正文 第一章 亡者归来   爷爷害死了全村一百多条人命。   那一年夏天,刚从博物馆下班累得半死的我,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张破旧发黄的鸡毛信。   这事儿怪的很,首先这种鸡毛信早就从历史上退役不知多少年了,还有我家房门紧锁,对方到底是怎么把信放进来的?   我匆忙把信封拆开,发现信纸上只有一行遒劲有力的小字,而且种种迹象表明,这封信以及笔迹有些年头了。   “刘老实,死!”   我心神一阵颤抖,因为刘老实,是我爷爷的名字。   这封奇奇怪怪的信,让我心神不定。我本身就是做文物研究的,一眼就能看出这封鸡毛信,起码得有十几年了。   对方如何进入我家,我不得而知,不过我却发现信封上有水印,地面上也有水脚印,从地面蔓延到墙上。   而且那几行小字,也让我坐卧不安,最后还是决定回老家看看。爷爷一大把年纪了,万一出点事儿,我会后悔一辈子。   我当即就向馆长请假,没想到向来苛刻的馆长王正泰竟爽快答应。我当即打车,辗转回老家。   来到村口黄河大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司机师傅不肯再往里走,因为村中路实在是泥泞。   无奈,只好步行。   借着夕阳,能瞧见阔别依旧的村庄轮廓。依旧那般安详,犹如爷爷,犹如村中所有老人,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安详的复制着每一日。   近乡心怯,我脑子里全都是见到爷爷那双浑浊遒劲双目时候,该如何作面对的场面。不知不觉,手心中竟握出了一把汗。   在我即将下桥的时候,原本静谧无声的桥下,竟忽然传来一个苍老声音:“阳子。”   阳子,是我的小名。   可能神秘鸡毛信还在影响我的情绪,所以冷不丁的听见这个声音,我全身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我执意去听,那声音却消失不见。我还以为是产生了幻觉,继续往前走。   可我刚迈步,那声音竟又出现。这次我确定,绝不是幻听。于是匆忙跑到简易栏杆前朝桥下看。   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最后一抹夕阳,也从平静的河面上慢慢的收缩,河面在逐渐恢复黯淡,犹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缓缓流逝生命最后的时光。   我苦涩笑笑,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不过在我收回视线的瞬间,却忽然瞧见,原本平静的河面,竟咕咚一声,冒起了一个挺大的水泡。紧接着,一条泛着白色肚皮的鲤鱼,浮在了水面上。   那双瞪得大大的眼睛,竟看得我心惊胆战。   妈的,刚进村就瞧见死鱼,实在是晦气。我准备离开。   可没想到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死鱼,从水面下浮出来,泛着白色的肚皮,充满怨恨的眼,似乎死死盯着我,   我被吓坏了,这么多鱼同时死,而且还是在同一个位置,实在是够稀奇的,至少以前从没听说过这种事儿。   天色越来越黑,这座桥实在是邪乎,我决定赶紧回家。   下了桥,喊我的声音,竟又从桥下传来。我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再次被吓了一跳。   因为那些死鱼,竟组成了两个字:活体。   没错,就是两个汉字。   我一紧张,就容易浮想联翩,脑洞大开。我忽然觉得刚才喊我的声音有点熟悉。   仔细一想,那不正是死掉十几年的二爷的声音吗?二爷显灵了?我被吓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也顾不上这些,一口气就跑回了家。   离家一年的孙子回到家中,爷爷挺高兴的,连夜给我烙了我从小喜欢吃的香椿大饼。我一连吃了三张,有点撑得慌。   爷爷抽着老烟枪,一脸幸福笑意的看着我,我觉得这应该是爷爷一年之中最开心的时刻吧。我心生愧疚,不能多陪陪爷爷。   我坐下和爷爷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那封鸡毛信上,干脆把鸡毛信还有在黄河大桥上碰到的怪事儿跟爷爷说了一遍。   爷爷听了之后,笑容凝滞在了脸上,激动的很,手臂都在微微颤抖,眼神呆滞的看着自己的床,似乎陷入了良久的沉思当中。   “爷爷?”我小声喊了一声,爷爷才终于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笑着说道没啥,黄河边上,怪事儿多得很。   “爷。”我说道:“我现在越琢磨,越觉得那个声音的确是二爷的,而且我怀疑鸡毛信也是二爷给我的。因为我在房间发现了水脚印,二爷不是被淹死的吗?”   说实话,我不相信鬼神之说,不过现在的情况,却让我多少有点害怕起来。   爷爷把烟枪往木床上敲了一下,把烟灰都敲了出来,说道快去休息吧,天色不早了。   之后,爷爷就去配房给我收拾床。   我看爷爷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也不想惹他老人家不高兴。就老老实实的去休息了。   晚上电闪雷鸣,早上醒来的时候,院落都是积水,树枝树叶洒落一地。   从窗户上看见爷爷正坐在躺椅上抽烟,神情恍惚,有点紧张。   爷爷害怕下雨,从我记事儿的时候起,每次刮风下雨,爷爷都会坐卧不安,大清早就坐在门口抽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爷爷都会紧张半天。   我穿好衣服走出去:“爷,我还想吃烙饼。”   爷爷浑浊的眼睛看看我,有些失神的点点头:“好,娃子,你去捡些柴火来。”   “嗯。”我冲爷爷点点头,就准备出去。   不过刚走到门口,却忽听的门外传来开小差的叫喊声:“给老子站住,你个挨千刀的,被老子抓住非得剁了吃肉……”   开小差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听说现在给村民看风水谋生。   紧接着,我就听见我家门口传来“砰”的一声脆响,声音很大,甚至震的木门都吱吱呀呀的动了几下。   “来了!”没想到爷爷蹭的一声就跳起来了,惊叹了一声。   “爷,什么来了?”我看着爷爷,会不会是二爷说的“活体?”   爷爷没说话,只是闷声闷气的走去开门。而开门之后,我顿时被吓了一跳。门口的积水,竟被血染成了红色,甚至还有一些乳白色的东西,看上去好像脑浆。 正文 第二章 和死人说话   顺着血红色望去,我发现一头躺在血水中的猪。那猪的脑袋已经裂开了,脑浆迸的老远,两只瞪得奇大的血眼,却死死的盯着我。   它是撞在我家门口的石碾子上死的。   我被吓坏了,却发现一向大胆的爷爷,这会儿竟也脸色苍白,拿烟斗的手都在颤。   我觉的不对劲,爷爷见过不少死人,比猪死的还惨的人也不在少数,这会儿为何会被一头撞死的猪给吓坏呢?还有刚才爷爷那一句“来了”,又是怎么回事儿?   开小差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那啥,三爷,没事儿吧你。哎,阳子,你啥前回来的。”   我问道:“刚回来,小差,这咋回事儿?”   开小差说道:“妈的,今天早上一个大闷雷,把我家猪圈给劈坏了,这狗娘养的就跑出来了,真不吉利。回头我把这狗日的给炖了,阳子,晚上去我家喝点啊。”   说着,开小差就带人把死猪给连拖带拽的拉走了。   我发现爷爷还在望着带血的石碾子发愣,就轻声喊了一声:“爷,回去吧,我去拾柴。”   爷爷这才收回失神的目光,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之后,爷爷就走回去了。   我则是好一阵莫名其妙,爷爷这话啥意思?会不会是……活体来了?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拾柴回来之后,远远的就听见我家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我推门而入的时候,才惊骇的发现爷爷竟把自己的床给拆了。   “爷爷,你这是干啥呢?”我惊奇的问道。   爷爷咳嗽了一声,声音很颓废,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娃,自己去做饭吧,爷有事要做。”   说着,爷爷又开始潜心敲敲打打,我看他似乎是要把床板给打造成柜子什么的东西。   爷爷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木匠,所以他鼓捣木头并不奇怪。   我也没多想,就去烙饼。   烙完饼后,我把大葱和酱一块端到爷爷跟前。爷爷简单吃了两口,就又拿着刨子凿子墨斗忙活了起来。   我心想爷爷可能是赶工某个任务,所以没时间吃饭呢,就没想太多。吃完饭后,就去附近家具厂上工去了。   等我晚上回来的时候,发现爷爷依旧在忙活手头的木头,他累得满头大汗,甚至手指被扎出了不少伤口来。   我一阵心疼,劝爷爷休息一下,让我帮他做。不过爷爷却把我推开了,让我回去休息。   无奈之下,只好给爷爷做了点饭。爷爷同样扒拉了两口,就又忙活起来了。   好在八点钟左右,那阵敲敲打打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我松了口气。白天的疲惫一拥而上,我很快便睡着了。   一道惊雷,将我从昏睡中唤醒。我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   我原本准备继续睡觉的,可这时吱呀的开门声传来。我立马警觉的从床上跳起来,还以为是又小偷光顾呢。   不过在我望向大门的时候,才发现一道人影从院中走了出去。   是谁?我毫不犹豫的就追了上去。   靠近门口的时候,就听见门口有人说话,而且那声音我很熟悉,正是爷爷的声音。   爷爷深更半夜出门干什么?   联想到今天爷爷的古怪,最后我没有出去打扰爷爷,而是躲在门和墙的夹缝间,想瞧瞧爷爷到底要干什么。   从门和墙之间的缝隙,我发现爷爷提着一瓶烧刀子,石碾子上摆着两个酒杯,已经被倒满了,爷爷自己喝了一杯,另一杯洒在了石碾子上。   这是给死人敬酒的方式啊,我被爷爷诡异的举动,给吓的毛骨悚然。   “二哥,不是三弟心狠,实在是我舍不得这孩子啊。”爷爷的声音带着哭腔,对着石碾子自言自语:“三岁死了爹娘,你让我怎么忍心离开?”   这孩子,自然是我。父母在三岁的时候,就离开了我。   “你找来了,我也不会让你作难。”说着,爷爷又倒了两杯酒,喝了一杯,另一杯洒在石碾子上:“只是可怜了这孩子啊。”   之后,爷爷对着石碾子发呆。   而我,脑子则彻底乱了。爷爷所说的二哥,就是二爷啊。爷爷这是在跟死掉了十几年的人说话?   我百思不得其解。   良久之后,他才又重新走到自己房间,又开始叮叮当当的敲起木头来。   轰。   一道惊雷,又劈了下来,倾盆大雨从天而降。我连忙走到爷爷房间,发现爷爷双目红肿,更显疲惫了。   我知道爷爷肯定有事儿瞒着我,忙跑上去,一把抓住爷爷的手臂:“爷爷,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爷爷抬起浑浊的眼睛,两行老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孩子,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回来。”   “爷爷,到底怎么回事儿?”我紧张到了极点,爷爷越是不说,我心中就越难受。   爷爷看了一眼外边的倾盆大雨,说道不要想太多了,过几天离开这儿,听爷爷的话。   我咕咚一声给爷爷跪下了:“爷爷,您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天大的事儿,咱们都能扛过去。”   说实话,让我现在离开生我养我的村庄,我做不到,我舍不得,更舍不得爷爷。从小和村庄,和爷爷相依为命,那种感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表达出来的。   一想到这,两行热泪忍不住就流了下来。   爷爷擦了擦我眼角的泪痕,说道娃,有些事儿,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至少今晚不行。   我于是就问爷什么时候能告诉我?   他抽了袋烟,说道明天吧,明天再来找我,今天好好休息,我也要休息了。   看爷爷双目通红,我也知道他累坏了,就点点头,确认爷爷休息了之后,这才回去休息了。   不过我生怕爷爷再出事儿,所以强忍着睡意不睡,一直听着爷爷房间的动静。   可不知怎么回事儿,刚躺床上,我的瞌睡虫就疯狂涌上来,没一会儿我就不受控制的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有人大声喊我的名字,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发现是开小差正使劲晃我,弄的我头晕脑胀的。   “行啦行啦,晃什么啊晃。”   “你特么属猪的啊,这么大的动静都弄不醒你。”开小差一下子就急了:“你爷爷疯啦,要杀人!” 正文 第三章 深夜鬼梦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有人大声喊我的名字,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发现是开小差正使劲晃我,弄的我头晕脑胀的。   “行啦行啦,晃什么啊晃。”   “你特么属猪的啊,这么大的动静都弄不醒你。”开小差一下子就急了:“快去看看吧,你爷疯了,要杀人!”   “啥?”我脑子一下就大了:“在哪儿?”   “龙王井,赶紧的。”开小差大喊大叫。   我二话不说,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在我跑到龙王井的时候,竟惊骇的发现爷爷正拿着砍刀,砍刀上甚至还有血迹,他挺直腰杆,站在龙王井口,虎视眈眈的看着众人。   全村人都围住了爷爷,村长骂骂咧咧:“刘老实,你干啥,拿着把大砍刀干啥?”   “活体来了。”爷爷苍老的脸上,满是恐惧:“你们之中,有一个是活体。”   “啥是活体?刘老实,你不要胡说八道,快把刀放下。”村长愤怒的道。   我吓坏了,连忙跑出来:“爷,你干啥?”   爷说道:“娃,快数数,村里是不是多了一个人?”   虽不知爷爷为何要我这么做,不过我还是照做,数了数村民。   数完之后,我心中一阵惊恐:“村长,咱村多一个人。”   “有一个是活体。”爷说道:“不把活体找出来,全村都要遭殃。”   村长依旧不信:“阳子,你怎么也跟你爷爷瞎胡闹起来,快劝你爷爷把手里的刀给放下。”   村长话音刚落,却忽听有人大喊起来:“二叔,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瞬间,全村都乱了,越来越多的人大喊起来:“二叔是死人,二叔又回来了。”   人群一下子就疯了,纷纷往自家跑。唯独爷爷,依旧站在龙王井,一动不动。   “爷,你咋啦?”我连忙拽住爷爷:“快回家吧。这里不太平。”   爷叹口气:“不找出活体,全村遭殃啊。”   “先回家再说。”   “娃,你先回去吧。”爷说道:“爷在这儿坐一会儿。我想安静一会儿。”   我执意不肯,不过最后在爷的训斥之下,我也只能是回去了。   我回头走了没两步,却忽听身后传来噗通一声响。连忙扭头,却发现站在井边的爷爷,不见了。   不好。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爷爷跳井了!   我甚至忘记了哭,只是飞奔向井口,大声的喊着爷爷,爷爷!   不过,没得到任何回应,死一般的安静。   我终于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呜的一声就哇哇大哭起来,匆忙往回跑,叫了村长过来,拿着绳子打捞爷爷。   这口龙王井,被村中称为死亡之眼,很是邪乎,几十年来不下于十个人坠入井中。即便是第一时间进行打捞,也根本捞不上来尸体。   结果可想而知,根本就没捞到爷爷的尸体。我绝望的坐在井边,看着深不见底的龙王井,一度绝望到想自杀。   “娃,回去吧。”村长劝我道:“明天再说。”   我泪眼朦胧的看着村长:“村长,你们先回去吧,我再在这儿坐会儿。”   村长点点头,只好带着村民先回去了。   我在河边哭了整整两个小时,雨水和雾气将我全身打湿。我有气无力的看着这口深井,死一般的安静,我知道,爷爷不会再回来了。   爷爷为什么要跳井自杀?他说的活体,又到底是什么东西?   活体。我冷哼一声,我一定要抓住活体,替爷爷报仇。   回去了之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去爷爷的房间。   可门一打开,我就傻眼了,因为爷爷的房间中,竟站着一个木头人。。   原来,爷爷是把自己的床给拆了,打造了一个木头人。这木头人,四肢健全,甚至还有木板划出的脑袋。而且其构造十分复杂,密密麻麻的都是各种小木头做的零件。   再看木板上划出的脸,虽然线条简单,只有寥寥几笔,可我却总觉得那张脸和三爷的脸,特别的像。   我仔细的把木头人检查一遍,确保木头人没有任何线索之后,这才是坐下,煮了一壶开水,泡了爷爷最喜欢的茉莉花茶,用爷爷用过的茶具,看着木头人发呆。   爷爷留给我的疑惑太多,我现在才发现,原来爷爷是如此的深不可测,他身上有太多的疑点了。   好容易熬到天亮,我第一件事就是去龙王井,希望能找到爷爷,哪怕是尸体也行。   不过,龙王井依旧静的可怕,除了岸上密密麻麻的脚印,再无任何昨晚诡异事的踪迹。   白天我收拾了爷爷的一些衣服和用品,在院落里给爷爷建了一座衣冠冢。   这是我们这儿的风俗。衣冠冢是要建在自家院落的。至于其中的讲究,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坐在衣冠冢前,看着东方大太阳,逐渐行到西方,变成了夕阳,直至消失。   我忽然觉得,这个院落,竟是如此的陌生。脑海中依旧响着爷爷的声音:“孩子,离开这儿吧。”   也是时候离开了,龙王井通地下河,爷爷的尸体肯定顺着地下河冲到黄河里头了。即便死了,尸体也会搁浅在岸边。   我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给爷爷的坟磕了两个响头,然后回屋,收拾了一下行李。   我躺床上早点休息,明天才有精力出去。   “娃,还睡啊!”就在我睡的云里雾里的时候,耳畔竟传来一串熟悉的声音。   我忙睁开眼,惊喜的发现竟是爷爷!   爷爷,你还活着!我惊喜连连,想要从床上跳起来,却感觉胸口压着一块大石头,根本就站不起来。   “别动。”爷爷对我说道:“娃,让爷再看几眼。”   我发现,爷爷身上湿淋淋的,脸色苍白的很,有点吓人。不过一想到这是爷爷,心中的恐惧就会被驱逐不少。   “爷,你饿坏了吧,我去给你烙饼。”我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心情的激动,只是觉得爷爷肯定一天没吃喝了。   爷爷却说道:“娃,你别动。爷回来只是要告诉你,爷在石碾子下,给你留了一些东西。你在无人的时候再挖出来。还有,那木头人,得空寻一张完整人皮蒙上,能在关键时刻保住你性命,记住了吗?”   “爷,我不干。那是你的东西,你自己去挖,你不要走好不好?”我苦苦哀求道。   爷爷叹口气:“爷也是身不由己啊,娃,听爷话,我要走了。”   说着,爷叹了几口气,转身离去了。   “爷……”我撕心裂肺的喊着,伸手试图抓住爷爷,从床上跳起来,不过奈何身体根本动弹不了!   终于,在我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之后,我睁开了眼。   原来,一切都是梦境。我黯然伤神,低头看着地面月光。   等等!我惊喜的发现,地面上竟有水脚印,一直蔓延到门外。   刚才不只是梦境那么简单,我真的见到爷爷了。   我心中大喜,顾不上穿衣服,循着脚印就追了出去。水脚印一直朝黄河相反的方向蔓延,我顺着水脚印一路追了出去。   不过让我失望的是,一直来到村外的山脚下,都没有找到爷爷的踪影。我失望的叹口气,觉得可能是我想多了。   可在我离去的时候,目光却无意间落在了山脚下一双摆放整齐的鞋上。   那双鞋子,如此熟悉,那是爷爷的鞋子啊。我连忙扑上去,将鞋子拿在手中,惊喜的发现鞋子还是湿漉漉的。   刚才我看见的不是梦境,爷爷真的回来过!   “爷爷,我知道你还活着,你出来见见我啊。”我大声喊了起来,希望能得到爷爷的回应。可回应我的,只有大河咆哮,以及回音。   虽然不知道爷爷为何不出来,不过我还是义无反顾的在山脚旁坐下:“爷,你不出来,我就在这儿一直坐下去,除非黄河水枯。”   一阵安静之后,我竟忽然听见村中一阵惨叫。   “二叔,你干什么?”   “二叔,你怎么又回来了。”   “不要,不要啊。”   不好,我的心咯噔跳了一下,这特么到底怎么回事儿?村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二话不说,扭头就往村里走。   可走了没多久,村中却忽然安静了下来,没了半点动静。   怎么回事儿?我一阵头脑发热,回去的时候,却发现村中竟没了人影,各家都敞开大门,家里根本没了人。   草,人呢?我大声喊起来,希望有人出来,可我跑遍了整个村庄,却根本不见一个人。 正文 第四章 阴兵   到底怎么回事儿?村民都去哪儿了?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前边有一道人影在晃。   我匆忙冲上去,发现那是一个女孩儿。   无论穿着还是气质,都表明她是城里人无疑。一张倔强的小脸蛋,表情很是纠结,看得出来她似乎实在做某种思想争斗,不过依旧无法遮掩住她的美貌。   我很快就认出她来了,这是唐二奶奶的孙女唐依依啊。不过唐二奶奶在她几岁的时候就搬去城里了,唐依依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她怎么偏偏这会儿回来了?   “不要……不可以……”唐依依在轻声呢喃。   “依依,快醒醒,快醒醒。”我猛的扑上去,将唐依依按在了岸边。   她终于睁开了眼,看见我的瞬间,竟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阳哥,有鬼,有鬼啊!”   “依依,别哭,到底怎么回事儿?”我连忙问道。   唐依依哭的更厉害了:“有阴兵来了,从地底下钻出来的阴兵!”   嗡!   我的脑子一下子就乱了,阴兵?哪儿来的阴兵。   “你撒谎。”我看着她:“世界上哪儿有阴兵。”   “我没骗你。”唐依依急了:“阳哥,真的是阴兵,我看见了,他们它们就在脚下,就在脚下的泥土里,蹦出来之后就把村民给捉进了地下。”   “胡说。”我急眼了:“你闭着眼,怎么能看见阴兵?”   “就是因为闭着眼,才能看见。”唐依依说道。   我哑口无言。   “为什么你没被捉走?”我问道。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金饼:“我奶奶死了,临死之前给了我一张遗书。遗书内容是用小篆写的。我给一个博物馆的馆长翻译了一遍,馆长说是奶奶在老家水井给我留了护身符,我就从水井中翻出了这个金饼。”   “我想,可能是这个护身符起作用了吧。”   我连忙把金饼拿过来,凭借这过硬的专业素质,我一下就判断出,这金饼,其实是战国货币,名叫“郢爰”。   这金饼巴掌大小,四角缺失,好像是从一整块“郢爰”上敲下来似的。四角都已经被磨的光滑,看来有些年头了。而其上四个金色古字,却是挺清晰的。   那是战国时期的“金字”,我对这方面研究不是很深,勉强能辨认出是“王后右酒”四个汉子。至于具体含义,我就不清楚了。   这东西怎么能让唐依依活命,看来是样宝贝。我将郢爰递给唐依依,嘱咐她把这东西收好。   唐依依失魂落魄的把郢爰收好,就双目无神的看着黄河:“阳哥,我们报警吧。全村乡亲都死了。”   “报警?”这两个字在我心中掀起一阵波澜,若是真报警,我爷爷就完了。更何况就算我们报警,警察也不会相信,到时候再给我们扣一顶“牛鬼蛇神”的帽子,哭都没地儿哭去。   我宽慰了唐依依几句,她情绪才总算有所好转。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村子是不能继续呆了,我要去找爷爷,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他,要他亲口给我一个交代,我总觉得阴兵和爷爷,以及所谓的“活体”有关。   我依稀间觉得,爷爷这么做肯定有不能说的苦衷。和我之前碰到的一系列古怪事情,比如河中死鱼组成的“活体”两字,肯定有莫大的关系。   不过临走之前,我必须先回村,把石碾子下的东西给挖出来。那肯定是很重要的线索。   我又问唐依依接下来的打算,唐依依说相依为命的奶奶死了,乡亲们又都“下落不明”。她暂时还没找到工作,准备跟我一块去找爷爷,一定要问出个青红皂白来。   我点了点头。   回村之后,我立刻找来撬棍和铁锹,把石碾子给撬开,开始挖地面。   朝下挖了大概三米左右的距离,我果然在下边挖到了什么。那是一个大铁盒子,被青铜大锁锁着。用撬棍撬开之后,一个平整的方形东西,呈现在我面前。   那东西发黑发霉,不过能看出其本体是黄色的。我小心翼翼的将那东西拿出来,似乎还有些发软,细腻。   这是什么东西?   我仔细观察,发现了一个重叠口,于是慢慢的将外边那层黑黄色的东西给撕了下来。   让我没想到的是,那黑黄的皮里边包着的,竟是一本破旧的残卷。书皮早就发黄破旧,年头不少了。   就在我仔细观察那本残卷的时候,依依却忽然拽了拽我的胳膊,我扭头,发现她脸色苍白,表情满是畏惧。   “怎么了?”我担心的问她道。   “这……这是人皮。”依依指了指被我丢在地上的黑黄之物。   “人皮?”我一阵头皮发麻:“怎么可能?”   唐依依干脆将那东西丢到旁边的水洼,慢慢的,那紧缩的一层皮,竟逐渐的舒展开来。而随着那张皮的舒展开来,我分明瞧见皮上的血管青筋,一点点的呈现出来。   人皮裹书?我有些忌讳的把那本书丢在了地上,这未免太恶心了点吧。   而且我有些怀疑这人皮,是不是二爷的人皮。   我看唐依依吓的小脸煞白,死死的拽着我的衣角,知道是我的恐惧带动了他的恐惧,就鼓足勇气拍拍她的肩膀,说道没事儿,说不定这是猪皮呢。   我又大方的把书拿起来,简单的辨认一下。四个小篆写成的字,挺清晰的:《古易天书》。   古易什么含义,我不理解,不过天书两个字,却把我给镇住了,天书?这是什么概念?   我翻开第一页,顿感失望无比,因为内文都是用金文撰的,而我对金文是两眼摸黑一抓瞎,只是模糊辨出了“盘门”两个字。   管他什么盘门还是盘窗呢,先离开村子再说吧。这村子这么古怪,我担心唐依依被吓着。   我跑回去,看了一眼被爷爷打造的木头人,心酸情绪又涌上来。说实话,我不忍心。可不忍心又能如何?只好一咬牙,将木头人放入了刚抛开的坑中,埋了去。   就在我收拾行李的时候,一直在门口望风的唐依依忽然跑进来:“阳哥,有人来了。”   “哦?”这才刚刚凌晨四点钟左右而已,平时大河两岸的人还都在睡眠中呢,怎么可能会有外人来?   我莫名其妙的跑到门口去看,果然发现村口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在游动。    正文 第五章 散发尸臭的活人   来者肯定不善。我匆忙把收拾好的东西打包,带着唐依依从后门离开了。   离开村子之后,我停下来冲村子重重的磕了两个响头,眼泪在眼圈中打转,而后再也控制不住的离开了。以后,我是个没家的孩子了?最亲的亲人,也没有了,孤苦伶仃的过下半辈子?   唐丫头看我哭,也跟着抽噎起来:“阳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哥,咱俩相依为命。”   我点点头,站起来擦了擦丫头的眼泪:“走,丫头。我一定会给你和全村乡亲一个说法的。”   丫头毕竟是城里孩子,身子骨太矫情了,走不了多远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而且似乎吃不惯我带的干粮。好在我们这儿物产丰富,打条鱼,抓个野味倒也难不倒我。   看着细皮嫩肉的丫头一天下来折腾的灰头土脸的,我心里头也不舒服。我看了看这儿,再往前走几里地,就有一座九黎庙,是专供行路人休息的地方,我和丫头今天晚上就在那休息一晚吧。   我估摸着我们顺着这条大河,也走了足足二十多公里了。这一天下来我也被折腾的够呛,不过我坚信只要我坚持顺着大河走,肯定能找到爷爷和乡亲们。   我隐约觉得爷爷肯定还没死,乡亲们或者还活着,无论前方的路有多难,我一定要坚持下去。   最后一段路,我几乎是背着唐依依走过来的。远远的瞧见了那座九黎庙,我也松了口气。   这座九黎庙在这儿耸立多少年了,没人知道。反正从我记事起,这座庙就已经在这儿了。而且经历了几次大的黄河决堤,周围的村庄被毁了一次又一次,可唯独这座九黎庙还耸立不倒。   有人说这座九黎庙是受九黎祖先,蚩尤保护的,对此我嗤之以鼻。我是不相信鬼神之说的。   只是靠近了九黎庙之后,才发现门口堆放着几件行李,我心中一阵失望,看来已经有路人在这儿歇脚了。   想了想,我把昏昏欲睡的唐依依喊醒,给她挑了一件朴素衣裳,我也换了一件朴素衣裳。我俩穿的这么光鲜,在这荒山野岭的,指不定会被歹徒给盯上呢。   不过这丫头天生气质好,皮肤白的跟煮熟鸡蛋似的,换上村姑的衣裳都这么有气质。无奈只好在她脸上涂了一些泥巴,就带他走进了庙里。   庙里有三个人在烤火,两个人背对着我们,一个人对着门口坐着。看见我们之后,那个中年男子站起来笑着跟我们打招呼。   听他口音似乎是外地人:“小哥,这座庙是供行人休息的吧,我们在这儿不打扰你们吧。”   听他的语气倒是挺客气的,我也松了口气。不过爷爷经常告诫我知人知面不知心,所以我对他还是心存芥蒂。   我冲他笑笑:“没事儿,这里就是供行路人休息的。”   说着,我和唐依依就在一个角落坐下,不多说话。   其余两个人对我们的到来,倒是冷漠的紧,甚至连头也不扭一下。   我也懒得理会他们,只是拿出干粮给唐依依吃。   中年汉子似乎觉得有点尴尬,就继续坐回去,跟其余两人聊起天来。   我发现中年汉子似乎有点话痨,尽管其余两人根本不理他,可他依旧是絮叨个不停。   我发现唐依依自从进来之后,表情就不自然,好几次都欲言又止,似乎是不方便当着外人的面说。   我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唐依依摇摇头,用眼神示意我出去。   “依依,我去给你打些野味来。”我机灵的问道。   唐依依说道:“阳哥,我也跟你一块去。”   我点点头,就带着唐依依出来了。   走了一段距离,确保没人跟来之后,我才小声的道:“丫头,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唐依依点点头:“阳哥,你刚才闻到没有?”   “闻到什么?”我小心问道。   “好浓的咸鱼味道。”唐依依说道。   “哦,这没什么。”我说道:“很多外地商人,都是倒卖咸鱼起家的。”   唐依依皱了皱眉头,说道:“我觉得他们似乎是用这种味道,在遮其他的味道。”   “是吗?”唐依依这么说,我心里边也膈应的慌,不想再回去了。说实话,我也觉得那三个人有点怪怪的,尤其是那两个背对我们的人,除了偶尔抓一把头发之外,基本上很少动,只是烤火。   “这样吧,咱们再往前走一段。”我说道:“看看能不能碰到人家。”   唐依依点点头。   可天公不作美,我们两个刚想继续往前走,天空却忽然轰隆一声响,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的砸下来了。   算了。我拍拍唐依依的肩膀:“可能是咱们刚经历的事儿太玄乎,咱们的神经太敏感了吧。这天气根本没法赶路。”   唐依依点点头:“嗯,可能是咱们想多了。”   我和唐依依回去之后,发现中年男子已经躺下准备休息了。   而背对着我们的两个人,现在只剩下一个了。看我们回来,中年男子有点兴奋的坐起来:“小哥,听说雨天那黄河里边的鱼,都会出来透气对不对?容易捕捉的紧。”   我点了点头。   “太好了。”对方笑道:“没想到刚来就碰到收成的大好时机,我那朋友是想钱想疯了,下着大雨也坚持出去打渔。”   听他这么说,我倒是松了口气,看来他们的确是倒腾鱼的商人。   他看起来挺兴奋的,掏出了一包黄鹤楼,要丢给我一根,我笑着说道不用,谢谢。就抱着唐依依,依偎在墙角休息。   “小哥,向你打听一个人。”他话痨的毛病又犯了。   我又不好意思拒绝,就点点头。   “前边这个村,是不是碾营村?”他问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顿时一紧,隐约觉得不正常。   我们村太偏僻了,很少有外人去,即便贩鱼商人也很少去。这怎么刚出事儿,就有这么多人想去呢?   要知道大早上的已经有一拨人去了。   这个人,肯定不只是贩鱼商人那么简单。   我挺好奇他们去我们村到底有啥目的的,就冷漠的回了一句听说过。   听我这么一说,对方立马就来了兴趣,笑着坐到我跟前,说道:“小哥,向你打听一个人。碾营村的刘老实你知道不?”   我心中更紧张了,他打听我爷爷干嘛?在我记忆力,爷爷一辈子都呆在村里,怎么可能会认识外边的人?   我坚决不能让他知道刘老实是我爷爷,毕竟对方实在太可疑,摇摇头说道不知道。   他有点失望,说道都知道刘老实是远近闻名的捕鱼高手,我们想请他跟我们去捕鱼呢。   我没有理他,心想待会儿雨停了就赶紧走吧。离这个人远一点。   不过对方却依旧是说个不停,一直夸我爷爷的厉害。   最后没成想他倒是拿出了一张真空压印的打印图来:“小哥,打听你一个事儿。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吗?”   我简单的瞥了一眼,再次愣了。因为我第一眼就瞧见那张打印图上的四个大字。   “王后右酒!”   这四个字不是郢爱上边的字吗?怎么这东西上头也有?我一下确定这家伙肯定来者不善,就摇头说不知道。   那张打印纸上,是一个古董铜壶,王后右酒四个字,就是雕在铜壶上头的。从细节上看,那铜壶有明显的战国特征。再多我也看不出什么了,毕竟那只是一张图片。   那人并没有因为我的不知道,而不高兴,只是特兴奋的告诉我,这玩意儿可是老物件了,据传上头藏着盘门宝藏的信息。找齐了盘门留下的十八路宝贝,就能推断出盘门宝藏的下落……   我听了他的话,脑子乱糟糟的,早就被震住了。盘门,他刚才竟然说盘门。   我爷爷留给我的《古易天书》上,也有盘门两个字。   看来,爷爷还真不简单。   还有那什么盘门宝藏,我更是不清楚了,莫非《古易天书》上,记载的就是关于盘门宝藏的信息?   这帮人找爷爷,会不会是打《古易天书》的主意呢?   草,我发现自己似乎无形中陷入了一个大坑之中。   尽管心中已经乱成一锅粥,不过表面上我还是故作镇定,闭着眼假装对这些没兴趣。   那中年男子也没趣的回去,躺下休息。   外边的大雨,看来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了,我抱着唐依依娇弱的身子,闭眼休憩。可能是太累了,没一会儿的功夫,我竟睡着了。   我是被一阵拖拉机的声音给惊醒的。睁开眼,发现外边的雨已经停了,看了看怀中的唐依依,依旧在睡,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可爱的紧。   我帮她擦了一下哈喇子,又看了一眼对面的中年人。而这么一看,才发现那中年人竟不见了,只有两个背对着我们的人,依旧背对着我们在烤火。   我看了一眼时间,发现现在都凌晨一点钟了。这两个家伙怎么还在烤火?眼看着柴都已经灭了,他们却不去添柴火。   奇怪,太奇怪了。   我站起来,想去瞧瞧两人。可刚站起来,唐依依却忽然拽住了我的衣角。回头看才发现唐依依醒了。不过她的脸上依旧满满的都是恐惧:“别过去。”   “怎么了?”我小声的道。   “咸鱼味道,没了。”唐依依小声嘀咕道:“我闻到了尸臭味。” 正文 第六章 深夜鬼影   “尸臭味?”我大惊。   唐奶奶以前在村中有个外号,叫大鼻子,他的鼻子能闻到河里某个地方有鱼群,某个地方有死尸,没想到唐依依竟可能遗传了唐奶奶的这个特异功能。   唐依依点点头,然后又指了指背对着我们的两个人:“从他们身上发出来的。”   “别紧张。”我说道:“刚才我还瞧见他们拨弄头发了呢。黄河滩上什么怪人都有。”   我想去试探一下他们,就问了一句兄弟,借个火可以吗?   一阵沉默,我的心中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不过还好,他们很快就回话了:“好。”   虽然声音很机械,粗重,好像嗓子里压了一个东西,不过好歹证明他们是活人了。   我松了口气,走上前去,准备抓一根柴火。   可我万万没想到,在我走上去,眼角余光不经意间落在两人身上的时候,我顿时吓的尖叫出声。   这两个人,眼珠子瞪得奇大无比,这让我一下想起死鱼眼来,没错,就是死鱼眼。眼珠上翻,眼白死死的“盯”着火焰,眼神无精打采。   而对方的皮肉,都紧绷着,呈现出青灰色。嘴角裂开,甚至有一丝黄色的粘液,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那是尸水啊。   我踉踉跄跄走到唐依依跟前,抓着她的手:“我们赶紧走。”   刚走出九黎庙大门,就瞧见通往这儿的惟一一条小路上,一辆拖拉机正叮叮当当的往这边开来。   不能被他碰见。我带着唐依依钻进了旁边一人多高的灌木之中,找了个位置偷偷的躲了起来。   开拖拉机的,果然是那中年人。他将拖拉机停下,走进了九黎庙中。   没一会儿的功夫,中年男子又跑出来了:“小哥,你在不在?帮个忙,带我们去碾营村,我给你们五百块钱。”   这会儿傻子才会出去。只是让我们领路?打死我都不会相信。   他又叫了几声,我和唐依依躲的更严实了。   紧接着发生的一幕,吓的唐依依差点尖叫出声,因为那两个翻着白眼,留着尸水的人,竟一点一点的从房间里挪出来了。   那双死鱼眼,直勾勾的盯着我俩的方向。   好在我及时捂住唐依依的嘴,她才没有暴露我们的位置。   “找,给我找。”中年男子破口大骂:“那小子身上有《古易天书》,找不到老子废了你们俩。”   两个死人,钻进了灌木草丛中,正朝我们的方向走来。   唐依依被吓的脸色惨败:“哥,他们……他们是怎么回事儿?”   我都不知道我这会儿为何镇定下来了,安慰唐依依道:“没事儿,赶尸的歹徒而已。咱们慢慢退走,肯定不会发现咱们的。”   小时候倒是听爷爷讲过不少关于黄河滩的这些怪事儿,赶尸匠也在其列。   据说这黄河滩上,有很多奇人异士。这赶尸匠,是一种捞偏门的旁门左道。   赶尸匠,并不是电视上那样赶着尸体往前走。最早的是两个赶尸匠,在尸体四肢上绑着竹竿,另一端绑在自个儿身上,用自己的肢体动作,来带着尸体往前走。   不过这样一来,他们每次“赶尸”,只能带三个以下的尸体,而且十分麻烦,大大的影响了他们的赚钱效率。   为了能带更多的尸体,他们就打上了半死不活人的主意。   赶尸匠研究了一种药,把这些药,喂给那些尚有一口气的人。   这种药可以极大的延缓人体代谢,让一些濒临死亡的人的死期延长。比如原本只有一天活头的,服用这种药,就会拖到七八天之后才会死。   不过这种药也会极大的破坏他们的身体,他们的身体会丧失大部分的功能,至少没办法进行独立思考了。   也就是现在医学所说的脑死亡。可身体却依旧可以活动。   其实我们俩刚才看见的,并不是死人,而是尚吊着一口气的活人。只不过是没办法进行思考了,所以也没办法说话之类的。   至于之前他们回答我的话,可能是提前被赶尸匠教的。不过也只能进行简单的回答,我怀疑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我心中倒是不怎么畏惧了。只是行尸走肉而已,走路都困难,更别说攻击了。我觉得真的正面交锋起来,要解决掉两个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只是我心中多少不是滋味,都快要死的人了,临死之前都要被如此的虐待,这赶尸匠的心,究竟是多狠啊。   我带着唐依依顺着灌木草丛,一点点的往河滩那边走。   尸体都怕水,就算真的狭路相逢,我们钻进水中,他们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打小就喜欢在这芦苇荡子里边玩,所以我在其中游刃有余。只是苦了唐依依,这丫头不知多长时间没这么“接地气儿”了,被芦苇杆给划伤了皮肤,看得我都心疼不已。   不过丫头的意志力还算坚定,安慰我说没事儿,赶紧走吧。   我闷头往前窜,眼瞅着马上要窜出芦苇荡子了,却没想到我的脑袋一下重重撞在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上。   我的心一紧,忙抬头看,没想到其中一个“活死人”,这会儿正站在跟前,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近距离看见这恐怖狰狞的脸,唐依依吓的哆嗦起来,一把抱住我的胳膊,就躲在我身后:“哥,哥……”   “莫慌。”我对唐依依道。以前爷爷教给我怎么对付这种“行尸走肉”,一个锁喉,把他们吊在嗓子口的气儿给卡住,他们就能立刻死掉了。   以前只是觉得好玩,这真要锁喉,我有点犹豫起来。因为从生理上来讲,这还是活人一个,我这么做,相当于杀人。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活死人”竟仰起脖子,跟一匹狼似的仰天长啸一声。   不好,他这是要报信啊。我再也顾不了那么多,猛的跳起来,就把对方扑在地上,一个锁喉,就让对方不能动弹了。   也就是四五秒的功夫,对方一蹬腿,就彻底没了动静,死了!   而他的吼叫,也立刻让我们行踪暴露,我听见拖拉机砰砰砰的朝我们的方向飞奔过来。   “快走!”我一把抓住唐依依的胳膊,就在芦苇荡子里边飞奔起来。   可我们的速度,又怎么能赶得上拖拉机?我听见那中年男子大喊:“孙子,给老子站住。《古易天书》交出来,老子扰你一命。”   去你大爷的,果然不是善茬。只是我就纳闷儿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爷爷,怎么可能会跟盘门扯上关系?   “走,朝浅滩跑。”我对唐依依说道。   唐依依却是气喘吁吁的停下了:“哥,我……我跑不动了。你自己走吧,我……我没事儿,没事儿。”   这会儿我双腿也跟灌了铅似的,迈一步都艰难。不过赶尸匠手段多端,我自信耍不过对方,只好一咬牙,把唐依依扛在了肩上。   一直往前走,对方也一直追,我们之间的速度,越来越近了。   “哥……”唐依依在我后背上心疼的抹眼泪:“放我下来,我能跑了。”   我不听,我也不知道那会儿究竟是什么力量在支撑我跑,两条腿酸痛的跟不是我的似的。   拖拉机现在和我之间只有十米不到的距离了,中年男子愤怒的咆哮:“臭小子,别跑了,老子不害你。前边是河滩禁地,这个点儿不能靠近。”   我又怎么可能停下来?只是一直往前跑。没想到对方追了大概十米,就果然停下来了,站在拖拉机上破口大骂:“傻帽,你个傻帽,前边不能进,我就问你几件事,不能把你怎么样。”   对方的声音在我耳畔越来越远,直等我回头,看不见拖拉机了,这才总算松了口气。   而我身子一软,直接就瘫在了地上,唐依依被重重的摔在地上,不过她还是很快站起来,把我扶在怀中,眼泪啪嗒啪嗒就落下来了:“哥,你不要命啦。”   我冲她笑笑:“没事儿,让哥歇会儿就没事儿了,看着点拖拉机。”   唐依依点点头,抱着我的头,眼泪一刻不停的往下落。   我喘了一会儿粗气,也终于是缓过来了。对她说道咱们走吧。   唐依依把我扶起来,我俩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这会儿冷静下来,脑海中想起赶尸匠的话,说这里是河滩禁地,我就开始膈应起来。   以前听村里老人讲故事,就曾说过河滩禁地的事儿。说某个时间,某些河滩是不能随便进的,被称为河滩禁地。   至于河滩禁地里究竟有什么,无人知道,因为但凡进入禁地的,都没能活着出来。   虽然这种故事,杜撰的成分比较多,不过架不住心里边膈应,我决定带着丫头离开。   不过又往前走了没几步,忽然发现河滩旁,一个抱着孩子的少妇,正蹲在河边洗东西。   清冷的月光洒下来,将她的身影拉的老长。她还轻轻的哼唱着什么。   我和唐依依面面相觑,决定向对方探探路。周围都是芦苇荡子,一不小心钻错了方向,等待我们的,将是致命的危险。 正文 第七章 活体,要来了   虽然深更半夜在这儿洗衣服,有点怪,不过走投无路之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问了。   唐依依道:“我去问吧,我是女孩子,更容易搭讪。”   我点了点头。   唐依依走了上去,喊了两声大姐,不过对方却似乎没听见,头也不扭一下,只是一直在洗东西。   我越看对方越觉得不对劲,不祥的预感很强烈,刚想把唐依依叫过来,却忽然听唐依依惨叫一声。   我的心顿时咯噔跳了一下,匆忙跑了上去,唐依依也朝我跑来。   她一下扎进我怀中,全身瑟瑟发抖。   “怎么了?”我关切的道。   “她的孩子……是死小孩儿。”   我的头皮一下就炸了:“快走。”   说着,我就准备拽着唐依依离开。   而这时,对方却是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懒腰,扭过头来看了我们一眼。   我只是瞥了一眼,全身却犹如过电一般,激动的哆嗦起来。   三丫头,竟然是三丫头。   上次我亲眼看见三丫头随村民一块进了河滩,没想到她还活着。她肯定还和乡亲们在一块,跟着她一定可以找到爷爷。   我激动的热泪盈眶,顾不上危险,匆匆忙忙的就跑了上去,一把抓住三丫头的胳膊:“三丫头,你还活着,太好了。”   三丫头却只是扭头看了我一眼,之后竟是露出一丝怯怯的表情。   她的眼神,让我感觉陌生,这还是那个小时候的跟屁虫吗?   “三丫头,你怎么了?”我激动的道。   她只是冲我嘿嘿傻笑,一句话不说。   唐依依说道:“哥,我看她,傻了。”   在我的再三确认下,我知道三丫头是真的傻了。我心中一阵郁闷:“三丫头,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你是不是见过爷爷?”   三丫头却依旧只是笑,不说话。   “你住在哪儿?乡亲们是不是和你在一起?”我又问道。   三姑娘一脸茫然,扭头望着河滩深处。   “走,我跟你一块回去。”我说道。   三姑娘开始往前走。   而她一转身,我才看见她背在后背的娃娃,那只是一个布娃娃而已,只不过脏兮兮的,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死小孩儿呢。   我发现三姑娘怀中抱着一个铜罐,刚才她就一直在清洗这个铜罐。   我一眼就辨认出来,那个铜罐竟和赶尸匠给我看的照片有点相似。   我疾走两步,仔细观察,发现铜罐竟和赶尸匠给我看的图片相似度很大。我想看看上头有没有“王后右酒”四个字,不过有字的那一面,却被三姑娘给抱着。   我小声的道:“三姑娘,能不能……能不能给我看看铜罐?”   三姑娘立马警觉的抱着铜罐,有点害怕。我不想吓到三姑娘,就摆摆手说没事儿,继续走吧。   走了足足半个小时,三姑娘才终于停了下来,茫然的四处乱望。   不会是迷路了吧,我这样想着。   正想着呢,三姑娘终于开口了:“小差哥,我回来了。”   小差,开小差!开小差也活着。   我激动的四处看,却并没看见任何人。   “开小差,开小差。”我喊了两声,依旧没得到任何回应。   这时唐依依小心翼翼的扯了我的衣角一下,我扭头看着她:“怎么了依依?”   “尸臭,好强的尸臭。”唐依依说道。   “在哪儿?”我问道。   唐依依给我指了指芦苇荡子。   “我去瞧瞧。”我说道:“依依,你在这儿守着三丫头,不要乱跑!”   唐依依点点头。   我顺着唐依依手指的方向,钻进了芦苇荡子。走了没多久,果然听见一阵呼哧呼哧的声音,好像人在喘粗气。   加快了速度,穿过了一片芦苇荡子之后,我竟来到了一片净地。这会儿连我都闻到了浓浓的尸臭味。   我揉揉眼睛,借着清冷的月光,终于看清面前的情景。而一看见面前的情景,我差点情绪崩溃。   因为我怎么都没想到,面前竟是一片乱坟岗。密密麻麻的坟头数不胜数,每个坟头,都有被扒开的痕迹。   此刻一道人影正站在一座坟头上,用力的将一具尸体从坟头里王外扯,累得对方满头大汗,呼哧呼哧的声音正是他的喘气声。   那尸体早就腐烂不堪了,全身皮肉都黏糊,人影一用力,竟生生将一条胳膊给扯断了。   对方一屁股蹲在地上,骂了一句你大爷。   一听见这声音,我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因为这动静我太特么熟悉了,分明是开小差。   “开小差,你特么还活着。”我兴奋的跳起来,匆忙冲向他。   可没想到他一看见我,立马跟疯了一般,骂了一句草,之后扭头就开始跑。   我哪儿能让他跑掉啊,一路跟了上去:“你大爷,开小差,你跑什么跑。”   “你认错人了。”开小差边跑边喊:“给一条活路吧大哥,别追了。”   “老子不要你的命。”我骂道:“给老子站住。”   开小差身体素质毕竟不如我,再加上刨坟也累的够呛,所以我很快就把开小差扑在了地上。   开小差还想挣扎,被我一拳干脑袋上了,就再也不敢挣扎了,只是抱头痛苦:“你们爷俩还能不能给咱留条活路啊。”   “开小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给老子老实点,否则老子还干你。”   开小差从地上挣扎着半坐起来,气喘吁吁的瞪了我一眼。   这家伙脸上还有血,以及一股浓浓的尸臭味,身上那件衣裳也烂糟糟的,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我骂了一句你小子这身衣裳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啊。开小差没好气的道没错,就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我一阵恶心:“你小子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开小差冷冷的道:“还不是你们爷俩给逼的?”   “放屁。”我骂了一句:“跟老子有啥关系?”   开小差没说话,只是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的。我不耐烦的拍掉他的手:“干嘛。”   “有烟没?有酒也行,特么的老子快撑不住了。”   我说道没有。   开小差失望的叹口气,从旁边扯了一根晒干的丝瓜秧子,用打火机点了之后,就贪婪的抽了起来。   看开小差这副模样,我也有点心酸。我的语气温柔了下来:“小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和三姑娘怎么落魄成这样了?乡亲们呢?”   开小差楞了一下,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来了:“三姑娘命苦啊,走,去找三姑娘,回家再说。”   我点了点头,跟开小差来到河滩前,他洗了个澡,换了一件干净衣裳,“工作服”用芦苇杆子卷了又卷,埋在了河滩下边。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跟我说,三姑娘被吓傻了,忘了所有的事。他不想让三姑娘看见自己那么狼狈,所以每天都换上好衣裳带三姑娘回家。   “苦了你们俩了。”我知道两人走到这一步,都是爷爷害的,我歉意的道。   开小差却是拍拍我肩膀:“跟你比,我不苦。其实,你爷爷才是真命苦啊。”   我又问开小差什么,他却什么都不肯说了,只是说回家再说吧,这会儿他没心情了。   三姑娘远远的瞧见开小差,立刻就跑上来,抱住开小差,好像没爹没娘的孩子看见亲爹似的。   开小差摸了摸三姑娘的头:“三妹儿,咱回家,饿坏了吧。”   三姑娘幸福的笑了笑,然后又指了指我。   开小差立刻解释道:“没事儿,我城里的朋友。”   开小差带我回家,一路上我憋了一肚子的问题,却又不好问。我也不想让三姑娘受到惊吓。   开小差在乱坟岗不远处的一个窝棚安了家。这里原先是片瓜地,后来黄河决堤,沙子把这里给覆盖了,土地没了养分,没法种菜。   只是这个窝棚留了下来,开小差简单在外边搭了一些遮风避雨的破布。不过看来应该都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因为唐依依一个劲儿的跟我说尸臭好浓。   开小差把我们请进去,让三姑娘去煮水,唐依依也去帮忙了。   我这才看着开小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开小差抽着丝瓜秧子,说道:“三爷不让我跟你讲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瞒着我。”我愤怒的道。   开小差这才是开口了:“哎,既然你想知道,我就跟你说道说道吧。”   原来,出事儿的那天晚上,开小差正在睡觉,忽然听见外头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就出去瞧瞧,可一出去,就瞧见门口站着一个严重腐烂的家伙,全身上下都烂了,脑袋上还戴着一顶帽子,上头写着“阴兵”两个字。   他毫不犹豫的扭头就跑,可跑了没两步,就被阴兵给抓住了。他忽然想起爷爷教给他的本事,知道阴兵怕鸡血,就抓住一只鸡,咬掉了脖子,把鸡血洒在阴兵身上,阴兵就逃走了。   他想逃跑,却发现外边已经乱成一团了,有很多阴兵。他就翻墙从后边跳出去了,正好看见三姑娘,三姑娘被吓傻了,蜷缩在墙角里哆嗦。他抱着三姑娘就离开了这儿。 正文 第八章 断头洞   后来跑到了龙王井,竟发现有个人从下边爬出来。开小差立刻上前,竟发现是二爷。   二爷看起来受了很重的伤,开小差就背着二爷一块跑,好容易离开了村庄。   开小差就问爷爷,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爷只说了一句话:活体,要来了!   活体!   我刚回村,在河水中看见的死鱼组成的字,也是“活体”。   “活体,什么意思?”我问开小差。   开小差摇摇头:“不知道。”   开小差就问爷爷,乡亲们是不是都死了,爷爷叹口气:“你所看到的生,不一定是生。你看到的灭,未尝是灭。”   很难想像从未上过学的爷爷能说出这么有哲理性的话来。   开小差也不敢回村里去,就跟爷爷找了一个地方,休息了起来。爷问开小差想不想找到乡亲们的尸体,开小差说当然想。于是爷爷就让开小差和三姑娘在这儿住下来,让他每天扒尸体,他怀疑活体,就藏在附近的某个坟里头。   我倒吸一口凉气。   在跟爷爷断断续续的聊天中,开小差得知爷爷好像是什么盘门后裔。至于盘门究竟是啥门,他也不清楚,不过爷爷提了一句,说全世界的文物交易,大概有三分之一或多或少都要跟盘门的内门或外门以及附属机构产生交集。   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觉的三爷爷这句话纯属扯淡吹牛。”   我问他为何这么确定?开小差说盘门这么厉害,盘门后裔的孙子连包烟都抽不起?   我爷爷还说,现在盘门的内门,早就已经崩溃灭绝了。现在内门总共有五个内门后裔,他要去找到其余四个后裔。只有这样,才能拦截活体。   我心中翻江倒海,爷爷藏的这个秘密,的确够大的,不过我还是觉得爷爷在吹牛。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那老封建的一套。这要再往前几年,是要拉出去批斗的。   我又问开小差,知不知道爷爷现在在哪儿?开小差摇头说不知道,上次聊完天,爷爷就一头钻河里头了。我又问他把尸体都集中到哪儿去?   开小差说直接扔河里,他现在严重怀疑爷爷说的盘门是瞎话,爷爷就是想用尸体养肥黄河里的大鱼,现在鱼市场可火爆了,没看出来爷爷也这么黑心……   我陷入了良久的沉思当中。   最后我又想到三姑娘洗的那个铜壶,就连忙问开小差那个铜壶怎么回事儿?   开小差把铜壶拿进来,递给了我:“你不是学文物鉴别的嘛,瞅瞅这个铜壶是咋回事儿?”   我第一眼就去看有没有“王后右酒”四个字,没想到还真被我给找着了。   这和赶尸匠给我看的那张图片,几乎一模一样。   赶尸匠费尽千辛万苦,找这铜壶做什么?还有那批凌晨进村庄的人,是不是也为了找这一个铜壶?   爷爷告诉开小差,这是战国铜壶,里边藏着盘门宝藏的秘密,要他无论如何要保管好。   没想到开小差说的竟和赶尸匠告诉我的盘门宝藏的事相吻合。   我仔细观察战国铜壶,除了那几个字之外,实在是看不出和盘门有关的任何资料。   不过我心中却清楚,这战国铜壶,都是一对的。有这一个圆形铜壶,想必还得有一个方形铜壶。   我就问开小差,知不知道方形铜壶的下落。   原本我也并不指望能从开小差口中问出什么来,不过没想到开小差竟猛的拍了一下脑袋,说道他想起来了。   我目光迥然的看着开小差:“想起什么来了?”   “我见过跟这玩意儿特征类似的一个方壶啊。”   我激动的抓住开小差的胳膊:“快告诉我,在哪儿见到的?”   “就在这儿。”开小差说道。   原来,就在昨天,爷爷带了一具尸体过来。尸体手里头死死的抱着一个战国铜壶,跟这个铜壶相似。   那个人死了,怀中还死死的抱着那个方壶,好像是用什么东西粘上去的,开小差和爷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掰不下来。   最后爷爷就问开小差破了身子没?开小差说还没有,爷爷就让开小差朝尸体上撒了泡尿。   说来也怪,开小差撒了泡尿,尸体竟乖乖的松开了方壶。   爷爷让开小差把尸体丢到河里去,冷哼了一声“周阿四要造反”,就离开了。   “周阿四?”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开小差:“你知不知道周阿四?”   开小差说道:“别说你不知道?”   我摇摇头:“我还真不清楚。”   开小差说道:“算了,你这城里人又咋知道这下里巴人的事儿呢,这周阿四,可不好惹啊。”   “怎么个说法?”我问道。   “周阿四,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啊,发死人财的,这几年形成了一股势力,成黑社会了都,杀人不眨眼啊。”   “怎么发死人财?”   “笨啊,就是挖坟。”开小差说道:“听说谁家以前是名门望族,必定得去祖坟下边跑一圈。我觉的那周阿四天天下馆子都吃不穷。”   周阿四,我在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爷爷说周阿四要造反,看来周阿四,和盘门或爷爷有牵连。   “不好了,不好了。”就在我和开小差说着的时候,唐依依忽然跑进来,焦急的道:“你们快看看三姑娘这是怎么了。”   开小差一听,脸立刻就变绿了,匆忙冲出去。   三姑娘倒在地上不断抽搐,口吐白沫,看来好像羊羔疯。   三姑娘害怕的道:“刚才我和三姑娘正煮水,三姑娘忽然说了一句二爷来了,之后就倒在地上不断抽搐……”   “二爷?死掉了十几年的二爷?”我立刻四处张望。   唐依依道:“别看了,根本没人来。”   “走,你们给我走。”开小差忽然疯了一般的冲我吼着:“刘阳,我女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特么跟你没完。”   我没有反驳,我知道现在他很冲动,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三姑娘忽然变成这样,可能和爷爷有关,我抓着唐依依的手:“我们走吧,小差,你和三姑娘珍重。”   “你滚。”开小差骂道:“都是因为你,我女人才变成这样的。二爷不让我跟你说,你偏问。”   “我们两个不用你管。”开小差冲我喊了一句,而后神经质一般的跪在地上不断磕头:“三爷,您饶了她,求求您,您惩罚我吧。我们死都不会离开这儿,我们两个就死在这儿了。”   虽然我不知道爷爷到底能不能听到开小差的话,而且也不知道三姑娘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样,不过我知道这一切跟我脱不了干系。我给开小差跪下了,结结实实的磕了两个响头:“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会给全村人一个交代。”   之后,我拉起唐依依的手就离开了。   而在我俩走出去二十米之后,三姑娘的声音,忽然传入我们耳畔:“阳哥……阳哥。”   三姑娘不疯了?想起我了?我一阵欣喜的转身。   “二爷……二爷让我跟你们说,他在妹冢断头洞等你们。”   我冲三姑娘点点头。三姑娘傻乎乎的笑了,然后依偎在开小差怀中:“哥,我饿。”   看得出来,三姑娘还是疯疯癫癫的。至于刚才,可能是回光返照了吧。   走远了之后,唐依依才抓着我的衣角停下了:“阳哥。”   我扭头看着唐依依:“怎么了依依?”   她欲言又止,我安慰她道没事儿。   唐依依这才小声的道:“奶奶临死之前,抱着三爷的照片,说三哥,我对不起你之类的话,我这就去替你……总之奶奶那段时间怪怪的,我觉得三爷好像还没死。”   我说道没事儿,可能是唐奶奶临死之前产生了幻象吧。三爷死的时候,咱们也七八岁了。尸体在河中泡成“巨人观”了,下葬的时候一切正常,不可能还活着。   “那三姑娘刚才……”   “她现在生病了,会看到幻象的。”   “那咱们去不去妹冢断头洞?”唐依依道。   “我们先去找周阿四。”我说道。   唐依依惊诧不已:“妹冢断头洞,就是周阿四的地盘。”   我的头一下就大了,看来三姑娘说的话,并不是产生幻觉那么简单。   我要去找周阿四,和三姑娘说的断头洞,肯定不只是碰巧这么简单。   这说明什么,三爷没死?或者是三爷的鬼魂在作祟?   现在是社会主义,社会主义还相信牛鬼蛇神?这不扯淡呢吗?   算了,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我对唐依依道:“走,妹冢断头洞。”   妹冢,是个小镇子。据传此处是周庄王的两儿一女的埋葬之地,无名公主以及太子急和太子寿,真真假假已无从考证。   不过断头洞的由来,却是有迹可循的。   事情也就发生在前几年。破四旧的时候,一个刚死不救的老地主的墓被挖了,红卫兵进去鞭尸,可进去了十几个红卫兵,没有一个活着出来。   他们全都断头自杀了。至于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无人知道。 正文 第九章 河底有鬼   后来有人一把火把墓给烧了,里头的一切,连同十几个红卫兵的尸体,一扫而净。   听说后来也有胆大之徒觊觎里头的陪葬品,偷偷摸摸的进去,结果也都在里头断了头。   这里自然也沦为了大凶之地,后来慢慢的成为了乡民丢弃尸体的地方。   一些夜猫野狗的尸体,还有一些无主尸体,都会随意丢入洞中。   二爷让我们去断头洞等他,我心里头多少有点发怵。   一路走来,我竟发现河滩附近一下多了很多陌生的队伍。   河滩附近往常只有汛期,才会来很多外人忙着收鱼或做买卖。现在这个时候,正是河滩比较冷清的时候。   所以我觉得,这么多外人来这儿肯定不对劲。   而且这些人并不打渔。要么是在河滩附近的地上挖坑埋柱,要么是拿着断子铲到处铲地,甚至还有几只打井队在不远处钻井。   我尽量避开这些人走,免得再生事端。冥冥之中我有种预感,预感到这些人的出现,可能和最近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儿有关。   说不定也和《古易天书》有关。   不过越往前走,像这样的团队就越来越多,害得我也不敢贸然往前了,主要是担心被发现了。   所以我干脆决定白天休息,晚上再走。   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也只能找了一个比较隐蔽的芦苇荡子藏起来。距这儿最近的一个施工队伍,少说也得有两公里,不担心他们会发现我们。   我身上带了雄黄,在周围撒了一把。芦苇荡子多水蛇,有备无患。   唐依依也累得够呛,呛面馒头一口气吃了俩。我说道苦了你了丫头。   唐依依说道没啥,小时候咱不净在这芦苇荡子里头钻来钻去吗?   我说道等咱出去之后,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你想吃啥尽管说。   唐依依捂着肚子,说想吃吉祥馄饨了。我说那好,出去之后肯定带你吃一顿好吃的。   我让她躺着休息一会儿,唐依依点了点头。我也闭上眼,准备养养神。   不过刚闭上眼没多大会儿的功夫,就听见一阵吱吱哇哇的声音。我警觉的四处张望,才发现是一群人推着小推车送粮食。   这里多沼泽,拖拉机什么的大型交通工具进不来,只能推小推车。   不用说我也知道他们肯定是给前方的施工队伍送粮食。从他们的穿着和言语上,我判断他们就是河滩居民。   我眼睛一亮,忽然想混入这支队伍中,上前边看看那帮施工队伍到底在干什么。   我把唐依依喊醒,把《古易天书》交给她,让她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则偷偷摸了出去,跟在了队伍后头。   我发现还有一个卖百货的老大爷,就上去跟大爷买了一包烟,恭敬的给老大爷递了一根烟。   打小在河滩长大,我也挺擅长和他们打交道,大爷很快和我熟络起来。   我主动帮大爷推小推车,大爷笑着说道娃不错,哪个村儿的,改天大爷给你介绍一对象。   我说道就前边那王铺村的。大爷您老看上去得有五十了吧,身子骨挺硬朗的,这条沼泽路,您这个年纪的可都不敢走了啊。   大爷哈哈笑着说道哪儿啊小伙子,我现在都六十有五了。   消除了大爷的防备心之后,我就问前边那帮人干啥的?大爷说你还不知道呢啊,九黎的人要在这儿建一个鱼食品加工厂,我孙子给我在里头谋了一份看门的差事。   九黎的人?   九黎是河滩附近一个九黎民族自发组成的小村子,里头住的都是九黎族的人。和别的族群不怎么融洽,不允许九黎的女人外嫁,不允许九黎男子外娶。总之就是一群自视清高的家伙。   当年九黎出过一个大富商,就在九黎村投资一笔巨款,建了几家加工鱼食品的企业,所以九黎村还是远近闻名的小康村。   不过爷爷曾跟我说,什么狗屁鱼食品加工厂,就是挂羊头卖狗肉,背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至于究竟是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不太清楚,不过好像隐约听说,是从黄河里头捞古董之类的往外贩卖。   九黎从不在村子以外的地方建厂,这次跑大老远的来这儿建厂,肯定有蹊跷。   正想着,我们已经来到了施工地点。施工地点距离河滩也就一公里的距离。几个钻井机器正疯狂的朝地下钻,还有一支队伍在河滩附近挖坑。   而这边,一间间简易大棚,已经搭建好了,不过我看不到任何加工设备,看来果然是挂羊头卖狗肉啊。   这些送粮食的村民一来,立刻就有人上来跟他们谈价格。   大爷让我把小车放在一个平坦的地方,就坐在小马扎上抽烟。   我又递给大爷一根烟,就坐大爷旁边抽了起来,同时偷偷观察着施工现场。   我很快发现现场有三个可疑的家伙,他们拿着断子铲,这儿铲铲,那儿挖几下,然后还在某些地方插旗做标记。   做过标记的地方,就会有钻井机过来钻井。   我笑着问大爷:“大爷,那帮人是干嘛的,没听说过建厂还要打井的啊。”   大爷立刻就忿忿不平起来:“哼,九黎这帮王八蛋,净做些断子绝孙的事。”   我假装不解的道:“大爷,这建厂,怎么就断子绝孙了?”   大爷说道:“你知道那断子铲是干啥用的不?”   我有点诧异:“不是用来铲鱼的吗?”   小时候我可没少拿断子铲铲鱼。至于这玩意儿为啥叫断子铲,我也问过爷爷,爷爷却从来不肯说。   大爷说道:“这断子铲,学名叫洛阳铲,是用来寻墓的。他们这是在盗墓啊。”   我暗骂了一句,没想到都这个年代了,还敢光明正大的盗墓。挖人家祖坟,可是要给老天爷雷劈的啊。   就在这时,河滩上忽然有个钻井的人尖叫了一声:“不好了不好了,尸逆,尸逆啊。”   原本干的热火朝天的人,一听见尸逆,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一窝蜂的涌向河滩。   而我一听尸逆,心也咯噔跳了起来。   尸逆,是一种很诡异的现象。死掉的尸体在河中逆流而上,谁靠近谁死,总之邪的很。   不过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尸逆,只是从长辈口中偶然机遇下听说过尸逆,听他们这么一说,我脑子一热,二话不说,也站起来准备上去瞧瞧热闹。   大爷一把抓住我,语气有些激动:“河伯显灵了,河伯显灵了。河伯这是要惩戒他们。不要靠近,免得祸及到你。”   而我哪里肯听,执意要去。倒不是我好奇心作祟,而是想瞧瞧这尸逆,是不是跟爷爷有关。   自从爷爷离奇失踪在大河里头之后,我就一直怀疑河里头发生的怪事儿,或多或少跟爷爷有关。   当我跑上去之后,河滩早就已经被围了个密密麻麻。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总算挤了进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大概有十具尸体,从黄河下流,一点点的逆流而上。   他们看起来死了应该有段日子了,身子早就腐烂不堪,甚至还有两具尸体脖子都断了,只有一丝皮肉还连着。   一双白森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岸上的人,看得我头皮发麻。   他们的身子一动不动,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力量支撑他们逆流而上的。   “让开,都让开。”这时一伙人叫嚣着冲出了人群,把我给挤到了一边去。领头的是一穿着考究的老家伙,贼眉鼠眼的,脖子上挂着一面锣,手中把玩着两个核桃,扮相古怪。   若是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这支队伍的头头了吧。   “几具尸体,有什么好看的。”老学究不耐烦的道:“都散了,去干活。”   人群似乎都忌惮老学究,都散了去。唯独跟老学究来的那几个家伙,和老学究交头接耳的说着些什么。   我和其余几个从别的村赶来的村民,依旧站在河边看着这古怪。   “喂喂喂,你们几个,过来。”老学究冲我们喊了一声。   我跟那几个村民一块走了上去。   “谁进去把死尸捞上来,捞一个给五百块钱。”老学究对我们说道。   切,把村民当傻子?他不舍得他的人下水,想用钱来买通外人。   到时候即便我们死在里头,他若是执意称我们是自个儿自愿下去的,也能推的一干二净。   村民们虽然贪财,却也对大河保存着敬畏之心,谁也不愿进去。   老学究不耐烦的道:“五千,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五千啊,赶上村民一年的收成了,我看好几个村民都动了心,有跃跃欲试的意思,不过再三思忖之下,还是没人敢站出来。   “算了,白花花的票子没人想赚。”老学究失望的道:“都走吧,以后不要你们供应粮食了。”   在老学究的威逼利诱之下,最后还是有一个壮汉想站出来。我心一惊,连连伸手试图拦住他。   不过却被老学究瞧见了,老学究瞪了我一眼:“喂,那娃子,你不想发财,不要挡着别人的财路。”   我只好松开了手。   这会儿和老学究起冲突,明显是很愚蠢的行为。   那壮汉走上来,说道:“六千块一只,我全给你捞出来。”   老学究不耐烦的道:“五千五,不能再多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看壮汉要发财,那帮村民的妒忌心起,又站出来了两个水性好的:“算我们一个。”   老学究说道:“好,算你们一份。”   老学究派人拿来了三根粗壮的绳索,拴在几个人的腰上:“待会儿要是感觉控制不住,就使劲拽绳子,我们会把你拽上来的。”   三个人都点了点头,三下两下的脱掉了衣服,将绳子拴在身上,一点点的钻进了湖中。   我心中祈祷千万不要有事儿,千万不要有事儿。   三个壮汉很快靠近了尸逆群,领头的汉子一把抓住了其中一只尸体的胳膊,就往岸上拖。   一点事儿没有。   眼瞅着壮汉要上岸了,壮汉却一个没踩稳,噗通一声就摔在了河中。 正文 第十章 伏击战   不好!   众人的心立刻悬起来了,老学究立刻喊道拉绳子。   不过壮汉很快就站了起来,擦了一把脸上的水,骂了一句拽个屁啊,老子好容易抓住一只。   众人都停止拉绳子,壮汉一个潜泳,又再次朝丢掉的尸体钻去。   不过,壮汉这次一潜下去,竟是好长时间没有再浮上来,不过岸上的绳子却是一直朝水中拉了去。   “快拉绳子。”我一看情况不对劲,立刻就喊了起来。   我刚喊完,老学究身边的人又喊了一声:“不好,那两个家伙怎么不见了?”   我惊的看了一眼河面,果不其然,刚才还尸逆横行的河面,这会儿竟静的古怪,尸逆在一点点的沉下去,河面平静的很。   “拉绳子,快拉绳子。”老学究也一下紧张起来,愤怒的吼了一声。   我毫不犹豫的跑上去帮忙拉绳子。   三个壮汉拉一个绳子,竟只能勉强跟对方僵持着,我感觉下边至少得有一条鲸鱼的力量。   而我们只是僵持了不到半分钟,就再也坚持不住,一点点的被拽向河中。   老学究喊了一声都特娘的来帮忙啊。   很快就有不少人上来帮忙,十几个人拽一根绳子。   大家伙一块用力,我却忽然感觉绳子一松,我们全都因惯性,狠狠的摔在地上。   而在绳子另一端,一条血淋淋的胳膊,正漂在水面上,狰狞的伤口触目惊心。   另外两根绳子,也被拽了出来,其中一根绳子末端,竟是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只有零星皮肉还挂在胳膊上。   人群一下乱了,纷纷叫嚷着闹水鬼了。   老学究骂了一句都给老子安静点,这点小事就把你们给吓成这样了?简直给九黎祖先丢人。   说着,老学究将脖子上挂着的锣摘下来,铛铛铛的敲了几下,顿时平静的江面不再平静,一股股浪潮翻腾起来。   老学究不断的敲,浪潮不断翻腾,岸上的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老学究,不明白老学究究竟在干啥。   直等到一具尸体慢慢的从水中浮出来,老学究才终于冷冷的道:“跟九黎斗,你们还嫩点。”   一具具潜下去的尸体,最后全都被浪卷了出来,随着水流被冲走了。   江面再次恢复了平静。   众人看老学究的目光,充满了崇拜。   老学究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小意外而已,大家都去干活吧。”   而那死掉的三个人,老学究却不管不问了。   跟壮汉一块来的村民,看不下去了,匆忙跑上来就试图拦住老学究:“老先生,那三个老乡,都上有老下有小的,您把钱结一下吧,我给他家捎回去。”   老学究冷冷笑笑:“钱?什么钱?”   我一看就知道老学究准备赖账了。   “刚才您不是说每人五千五的吗?”老乡说道。   “我说的是捞上尸体,每人五千五,他们捞上来了吗?”   “这……”老乡们为难起来。看得出来,他们都不敢招惹老学究。   他们都是河滩上的人,知道招惹老学究的下场,虽然为那三个汉子打抱不平,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准备退走。   我叹了口气,想帮忙,却又有心无力,现在我自个儿都自身难保呢。   我狠狠白了一眼老学究,转身就准备离开这儿。太特么心狠手辣了。   可我刚转身,就瞧见一辆拖拉机从远处开来,而后一个老熟人从车上跳了下来。   我一看见对方,立刻就紧张起来,因为那竟是我在九黎庙碰见的赶尸的家伙。   他怎么来这儿了?不行,绝不能被他看见。我匆忙从旁边绕了过去,同时仔细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   赶尸匠一路走到了老学究跟前,交头接耳了片刻,之后又掏出了一张画像来。   我的心顿时咯噔跳了一下,那张画,该不会是我吧。赶尸匠一直在找我。   现在我只希望老学究不要把我给认出来。   不过我的祈祷明显不管用,老学究看见画,表情纠结了起来,朝着我就喊了一声小同志,你等一下。   我又怎么能停下,毫不犹豫的就大跑起来。   老学究在后头大声嚷嚷起来:“去把那小子抓住,谁特么抓住记大功一次。”   听老学究这么一说,九黎的人瞬间就激动起来,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我草。   看着黑压压的人群朝我汹涌而来,我一下就慌了,双腿都跟着哆嗦。   要是落入九黎手中,我很难想想我是怎么死的。我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可跑着跑着,我又犹豫了。若是我这会儿去找唐依依,到时候只会我们两个都暴露。唐依依指定跑不过这帮大汉。   所以我干脆朝另一个方向跑了去。   刚才跟老大爷聊天的时候,我知道这边的芦苇荡子里头,到处都是沼泽,所以很少有人会从那边过。   不过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我毫不犹豫的就一头钻了进去。   没想到一进去就踩到了一个蛇窝,顿时一条手指头粗细的水蛇就跳起来卷住了我的腿。我提起七寸一巴掌就扇上去,那条蛇立刻就半死。   我随手丢到后边,继续往前跑。   当然,我也不是盲目的跑,一边根据爷爷跟我说的经验判断水泡子的位置,一边扭头去看。   那帮家伙跟旋风腿似的跑的飞快,最近的一个家伙距我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一边跑还一边骂我。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早晚被抓住。没办法,只能拼一次了。我找了一个水泡子的位置,立刻就蹲了下来,让芦苇挡住了我的身子,同时偷偷摸摸的钻到另外一个位置。   那五大三粗的家伙跑上来之后,一个没注意到,噗通一声就落入了水泡子里边。   我毫不犹豫就继续往前泡。   水泡子有个别名,叫夺命坑,掉下去就会被水泡子下头的水草给缠住,这要是没人帮忙,一个人很难挣扎出来,结果只有被活活缠死在里头。   我觉得那帮跟来的家伙,应该会救这汉子的吧。可让我没想到的是,那帮追来的家伙,竟对掉水泡子的家伙视而不见,继续往前追。   我的心一下凉了大半截,世态炎凉啊,为了记一个大功,眼睁睁的看着一条人命就此陨落。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民族?   而一想到那壮汉是被我杀死的,我心中就一阵难受。   不过难受也得跑啊,要不然死的就得是我了。   后头的那帮家伙,似乎根本不懂得辨别水泡子,所以跑着跑着,时不时的就会有人掉进水泡子里头,惨叫声此起彼伏。   我急坏了,心里头难受的很,跑一段就冲他们喊,你们别追了,没瞧见有人掉水泡子了?快去救命啊。   可那帮九黎人都红了眼,根本不理会我,只是骂骂咧咧的往前追。   草草草草草,这特么都什么人啊,无奈之下,我只能继续往前走。   越往前,水泡子越多。我顺利的逃了出去。那帮追来的家伙,终究不敢再继续往前跑了,毕竟水泡子的威力他们是见识到了。   我心中忽然感激爷爷,感激爷爷教给我辨别水泡子的法子。   我怀疑爷爷是不是早就料到以后的事,所以无形中就用讲故事的方法,传给我了一些本事?一个走河的,最宝贵的财富,就是那丰富的经验。   那帮人都退了回去,我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双腿酸麻的厉害,坐下来休息。   可我却隐隐约约听见前边不远处传来一阵喊救命的声音。我皱皱眉头。   从声音判断,那声音距我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可那帮九黎人都已经走了,不可能听见救命声。若是我不救,对方肯定会死在这儿。   所以犹豫了片刻,最后我还是顺着芦苇荡子钻了过去。   那竟是一个女孩子,看起来十七八岁,身子完全陷了下去,只有一个脑袋还露在外头。   她看起来挺清秀的,发现我之后,立刻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我:“救我,救我。”   我几乎不假思索的抓住女孩子的手:“你才这么小,何必跟他们这么拼命抓我。”   听我这么一说,她立刻松开了我的手:“你……你就是我们要抓的人。”   我无语,感情这姑娘还以为我是她们九黎的人呢。   看她倔强的表情,我苦涩笑笑:“你该不会是不想让我救你吧。”   女孩儿忽然愤怒的一把抓住我的腿,大声喊道:“快来人啊,我抓住了,我抓住了。”   “你特么疯了。”我一把捂住女孩儿的嘴:“信不信现在我就杀了你?”   “九黎的人,宁死不屈。”她愤怒的道:“你杀了我,我是九黎的人。”   “真特么傻逼。”我愤怒的骂了一句:“那老东西有什么好的,至于你们这么拼命?草,什么东西。”   女孩儿咬着牙道:“不许你骂我们大祭司,你们外族人,统统都是杂种,都是侵略者,你们迟早会遭报应的。”   日了,你特么被洗脑了吧。我撕下来一块布,把她的嘴堵上:“别特么废话,老子救你一次,下次再碰到你,休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说着,我就把她给救了出来。   她奋力挣扎,不想让我救,我只好一拳就把她给砸晕,终将她给救出来。   我发现她的手一直捂着胸口,似乎是在保护什么东西。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在她胸口衣服里头掏了掏。   丫头年纪不大,身子倒是挺争气,摸的我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