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桃妖出没,玉冢之苦 第1章 山上有株桃花妖   丹穴之山,有鸟焉,其状如鸡,五采而文,名曰凤皇,其文曰德,翼文曰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鸟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那是极美的声音,像是上好的美玉嵌在喉间,一开口,便似流水击石,清明婉扬,又似清泉入口,水润深沁,便是说昆山玉碎,芙蓉泣露都不为过。   男子盘腿坐在桃树下,身着一袭茶白色的长裳,一头如墨长发随意披散着,衣和发都因微风而拂动,如玉般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一双桃花眼闭着,眼角微微上挑,平白给一身书生气质的他添了几分媚色。   “莫要闹。”   男子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轻轻呵斥了一声,身后的一根桃枝自觉没趣儿悄悄收了回去。   “宿卿,整日学这些术法多无趣啊,你陪我玩吧。”   男子身后的桃树竟开口说话,声音清脆娇俏,好似一个人间不知疾苦的大家小姐,无忧无虑得很。   “若是整日都像你这样想着如何玩乐,那我这山主,还要不要当了?”   那被称作“宿卿”的男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桃花瓣,话语里俨然带着些打趣儿。   “诚然,您是这丹穴山的山主,我不过一株吸收了天地灵气才能化出人形的小小桃花妖。哪能和您比呀?”   那桃花妖开口,不像是生气,倒像是故意和那“山主”赌气。   “原是想着此次去狐王那儿参加寿宴,途经凡界的时候给你们带点人间吃食和一些戏耍玩意儿的,不过某人不领情。哎……也只好作罢了。”   宿卿摇摇头,抬腿作势要走,刚走了一步就听到后面那个娇俏声音。   “山主大人历来是疼惜我们这些小妖的,平日里难得下一次山也总给我们带些零嘴儿回来,我瞧着上次那个叫什么冰糖葫芦的,倒真真是极好的。”   宿卿失笑,这丫头是变着法儿的哄他给他们带些新鲜玩意儿回来。   “你啊,这丹穴山上最不思进取的便是你了,这贪玩享乐倒是样样不输人。”   话语间,一道桃粉色的光芒乍现,原本那棵桃树竟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八年华的小姑娘。   那姑娘穿着一件幻化出来的桃粉色衣衫,逶迤及地的三千青丝用随意挽起,就插了一枝桃花。一缕青丝垂在胸前,显得俏皮可爱。不施粉黛,颜色姣好。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桃花瓣,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恭送山主大人。”   檀深微微矮身,“此次山主大人是去赴宴,若下次山主大人再去凡界,可否把檀深带上,也好让檀深开开眼。”   说着还上去拉起宿卿的衣袖,撒起娇来,丝毫没有注意到男子因她这话而身形微僵。   “你若是无聊了,便去找玉敛打发时间。我可得先走了,若是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说着就拉下檀深的手,唤来一只凤凰,乘着便走了,行动显得有些匆忙。 第一卷:桃妖出没,玉冢之苦 第2章 我啊没什么大志向   “小气鬼。”   檀深眼见着宿卿走远了,撇了撇嘴,表示不满。   转头对一直躲在草丛里看戏的玉敛说道:“山主真小气,明明我都能化出人形了,就是不带我去长长见识。”   玉敛原是挂在宿卿身上的一块玉佩,跟着宿卿的时日一久,倒是修炼成了精,由玉石化出人形来。   “带着你去?你爱东摸摸西瞧瞧,又是个不长眼的,要是得罪了妖族的某位妖王,平白给咱们丹穴山惹麻烦。”   玉敛四仰八叉的仰躺在地上,嘴里叼着根野草,哪有平日里在宿卿面前的端正收敛。   檀深走过去踹了玉敛一脚,“这妖族的妖王,哪是这么好见的?再说,人家能当上妖王,那气度自然是妥妥的,你以为个个儿都跟你似的,没有一点容人的气量。”   檀深不顾玉敛的白眼,走到他身旁就躺了下去,望着丹穴山的天,颇有些忧愁。   “这天都看了几百年了,日日都是一个模样,真是没趣。”   “那你是想去这妖界大本营看一看,还是去那滚滚红尘走一遭?”   玉敛虽是玉石所化,但推敲他人心思可是得心应手,更何况是檀深这人尽皆知的小心思。   “你是玉石,哪能晓得我这女儿家的心思?这妖界有什么好的,我这样的桃花小妖去了,见人就得福身行礼,请安问好,这得多累啊。”   “就你?这丹穴山上放养长出来的桃花小妖?还女儿家的心思呢,真真是不要脸。”   檀深白了一眼身旁没有一点仪态可言的玉敛,“我才不想与你计较,这丹穴山上就你我最闲,你瞧山主,再瞧芊锦姐姐,真是无聊啊……”   “诶,这话你可说错了,我这正要去丹房炼丹,你自己慢慢玩儿吧,你可别跟来,免得再毁了我一炉子丹药。”   玉敛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对还躺在地上的檀深是十分的忌惮。   上次这丫头悄悄跑去他的丹房,往他的炼丹炉里扔了好些七七八八的东西,还把他的丹房给炸了。   害得他百年的心血毁于一旦,若不是山主把他从鲛人族那儿骗来的一壶丹药给了他做补偿,他绝对是看着檀深一次就打她一次的。   自此,檀深就被列入他炼丹房的禁入者名单,还是头号大人物!   玉敛逃难似的走后,只留下檀深百无聊赖翘着腿,望着数百年如一日的天,心中甚是无奈。   玉敛一炼丹就是好几日,连个斗嘴的都没了,这日子怎么过啊。   自她睁眼,就是在这丹穴山上。   脑子里对过往没有任何的印象,她记不起往事来。   宿卿告诉她,她叫檀深,是这丹穴山上的一株桃花小妖,因贪玩下山,被凶兽穷奇所伤。   后被丹穴山山主宿卿所救,却因惊吓过度,失了记忆。   她原是不信,可身上被穷奇钩爪所伤的伤痕叫她不得不信。   当时又是个怎样的情景呢?   她睡在宿卿的房内,呆呆地盯着眼前谪仙般的人,可这谪仙般的人啊,却是个妖怪。   “你还是记不起往事来?”   宿卿开口,言语间带着好些莫名。   他望她记起,却又怕她记起。   他不愿她生活在一片混沌,也终不忍心让她失去知晓的权利。   “往事种种尽如烟散,记不起也好,免得再徒添烦恼。”   “我啊,没有什么修仙飞升的大志向,只想在这丹穴山上,安安静静的做个桃花小妖,只愿腰好、腿好、身体好,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她是这样回答的吧,可她真的希望这样吗?   像个傻子,对过往之事一无所知,终生都困在这丹穴山上?   不,她不愿。 第一卷:桃妖出没,玉冢之苦 第3章 梦里沧澜   檀深想着,却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睡了过去,她做了个梦,一个极长的梦……   她置身于一片渺茫,周遭尽是雾气。   这是哪里?丹穴山?   不,不是,她在丹穴山生活了几百年,丹穴山从未起过这样大的雾。   那这又是哪里?   她除了丹穴山还去过哪里?   “央姒……”   是谁!   谁在叫她?   她?她为什么会觉得是在叫她?   央姒?央姒是谁?她不是叫檀深吗?   央姒是谁,这又是哪里?   檀深觉得她的头快要爆炸了。   “吼……”   从远处传来一阵吼声,像是狗吠。   檀深抵不住心中好奇,朝着那吼叫声便走了过去。   如牛的大小,外形象虎,披有刺猬的毛皮,长着一对翅膀。这不就是凶兽穷奇吗!   穷奇身前的女子是谁,为何她看不清她的脸?   女子身旁的男子是谁,为何他要一声声的唤着“央娰”?   那个女子是谁,是她?还是……央姒……   央姒是谁,为何她会出现在她的梦里?   “穷奇,你认输吧!”   那女子娇喝一声,手中幻出把剑来,长袖一挥就朝穷奇砍了过去,剑剑命中,那穷奇身上开始沁出血来,步步后退。   “你看,我就说了吧。我央娰,好歹也是……”   被称为“央娰”的女子以为击退了穷奇,转过身子就向站在一旁的男子做起鬼脸。可话还没说完,女子就被重重一击,嘴里吐出一大口血。   那穷奇受伤原来是装的,趁那女子不备之时,大吼一声,那泛着光亮的钩爪就朝女子抓了过去。   “不要!”   檀深大骇,她为什么会痛,她为什么会感到惊恐!   “孽畜!”   央娰身旁的男子看见女子口吐鲜血心中大怒,抱起女子极其温柔的放在一旁。偏头看向穷奇之时,眼中杀气毕露。   男子双手做印,中间浮现出一把黄金色的千年古剑,帝皇之气大显!   上古神器之首,圣道之剑——轩辕剑。   那穷奇见此剑,自知力量不足,就要逃跑。   男子岂能如了它的意,双手持剑,就朝那穷奇劈了过去。   顿时,梦境里的雾气便被一道金光笼罩,轩辕剑霸道的帝皇之气震得檀深腿软,只要在近一些,只怕会被生生撕裂!   “央娰莫怕,我会护着你的。”   “一辈子都会护着你的……”   “我一辈子都会护着你的……”   是谁……谁说要一直护着她。   檀深抱着胸,不停地颤栗着。   等她再抬眼时,却发现眼前环境突变。   那是哪里……   眼前一派繁华景象,热闹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不停都有小贩的叫卖声。   这是哪里?丹穴山?   不,不是。   如果不是丹穴山,那这又是那儿?   难道是她失忆前去过的地方?   可是眼前之景像极了宿卿口中说的“凡间”。她是丹穴山的桃花小仙又怎么会去过凡界呢?   檀深愈发疑惑,眼前的景象却又变了。   “夫君,你回来了。”   那是一个穿着简单的女子,看她的发髻,是个已作人妇的妇人,她殷勤地把进门的男子迎了进来,嘴里喊着:“夫君”。   “今日多打了些猎物,过冬是够了,也不用劳娘子再没日没夜的替人缝制衣物了。”   男子进门,温柔地将女子拥在怀中,执起女子的手,心中疼惜:“娘子的手,本该是呵护万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如今却日日做这些粗活,日日为了我洗手作羹汤。”   “能与夫君作伴,洗衣做饭是我心甘情愿……”   女子冲着男子一笑,檀深却是心中发凉。   那个女子……为何和她长得一个模样?   女子是谁,那个男子又是谁?   为何……为何她无法看清楚那男子的脸……   檀深走上前,想要捉住那男子问个清楚,场景却又突然转换。   檀深此时已没了先前的慌张,打量了下四处的环境,只见此处仙气缭绕,抬眼一看,只见白玉大柱上一块极大的牌匾,上书“南天门”。   原是到了九重天,只是,她一个身份低微的小妖,怎会到这九重天宫。   檀深心中疑惑,朝前走去,进了第一个大殿,牌匾上写着“凌霄宝殿”四个大字。   檀深走进去,心中却愈发觉得熟悉。   檀深刚走进大殿,便看见大殿上高坐一人,那人手中提着一金色牢笼,笼子里关着一只鸟。那鸟不停地用身子撞击着牢笼,不停地拍打着翅膀,尖喙啄着牢笼的栏杆。不停地重复着,直到它的喙,它的翅膀都流出血来。   檀深看着它,心中极痛。   那只鸟看着远处,极远,极远的地方,冲着那处长长的嘶鸣一声,眼里竟然流出泪来。   檀深忽觉脸上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流过,抬起手却发现她的手竟然一片青紫,有些地方还破了皮,出了血。再摸向唇边,那里竟然也有血。   刚刚那冰凉的东西居然是从檀深眼里流出的泪。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觉得痛,为什么她会流泪,为什么……   为什么!   “啊!”   檀深尖叫着醒了过来,手紧紧地攥着胸前的衣服,使劲儿喘着气,头发被汗水沁湿,脸色苍白。   “这是哪里……”   “我是谁!央娰……央娰是谁!啊!那个男人呢……那……那只鸟……”   檀深似是被梦魇住了,一个劲抱着脑袋,神情恍惚,只知道一个劲问“这是哪里”“我是谁”。   一直守在门外的芊锦听到动静赶紧跑了进来,看到檀深这幅模样,吓了一跳。   “檀深,檀深你怎么了?”   芊锦抱住蜷缩在床脚的檀深,心中有些害怕。   她认识檀深几百年了,从未见过她这幅模样。   “檀深?檀深是谁!我又是谁?央娰,央娰是谁……”   檀深看着眼前的芊锦,眼睛血红,扳着芊锦的肩,不停地问着。   平日里术法学得极好的芊锦竟无法挣脱发狂的檀深的钳制,她看檀深的模样,心中大喊不好,只怕再这样下去,檀深就要魔障了。   来不及思量,芊锦一个手刀,就把檀深给劈晕了过去,放到床上。   那日芊锦向王母娘娘告假,回丹穴山来瞧瞧。   一回来就看见檀深在草地上睡得极好,笑了一番之后就把檀深给带回了屋子。   原以为她只是贪睡,可都四日了都还不见醒,芊锦生怕有什么不对就一直在檀深的门外守着,没想到檀深醒过来却是这幅模样。   山主又去狐族贺寿,虽说已经叫了人去通知,可这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   这可怎么是好…… 第一卷:桃妖出没,玉冢之苦 第4章 梦魇?梦魇……   芊锦在屋内踱着步,甚是着急,她此时又不敢走开,万一檀深醒过来若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向山主交代才好。   “檀深,你帅气的玉敛哥哥出来了。”   芊锦正苦恼无法时,房门外就传来玉敛臭屁的声音。   “玉敛!你来得正好,你快瞧瞧檀深是怎么了?”   芊锦忙把门打开。   “芊锦,你怎得回来了?”   玉敛一挑眉,芊锦是丹穴山小辈里最听话懂事的,蟠桃盛宴的时候山主把芊锦带着一块儿去,结果被王母娘娘给瞧上了,就给讨了去,平日里难得回来一次。   “先别说这些,这丹穴山就你一人会些医术,你瞧瞧,檀深这是怎么了?”   芊锦直接把玉敛给拖了进来。   玉敛坐在檀深的床边,看了看昏睡的檀深,眉头紧皱。   “檀深这是怎么了?”   芊锦看玉敛眉头紧皱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   “她从何时开始的?”   “我也不是太清楚,只那日我回来后就看见檀深在地上睡着了,把她带回屋子后,四日都没醒,只当她是贪睡,结果今天一醒,整个人就开始发狂,我怕她控制不住入了魔障就把她给劈晕了。”   芊锦一字不落地把自己知道的告诉玉敛,玉敛听后眉头皱得更紧。   “魔由心生,只怕是檀深自己的心魔。”   玉敛替檀深掖了掖被子,转身对站在床边一脸担心的芊锦说道:“只有看檀深自个儿了,上次山主在蓬莱岛取的仙药,我去找些凝神静气的来。这几日就只有麻烦芊锦了,虽说我是玉石所化,但到底是男女有别。”   “我们几个说什么麻烦,只是玉敛,你可晓得谁叫‘央娰’?我在这丹穴山也有几百年了,也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檀深醒过来就一直问谁是央娰。”   玉敛身子一僵,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芊锦,‘央娰’二字,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无论是檀深,还是……山主,这是为你好,为所有人都好。”   玉敛难得在她们面前这样严肃,芊锦虽是心中疑惑,却也应了下来,一心照顾起檀深来。   “山主怕是这一两日就要回来了,只要山主回来就好了,山主定是有办法的。”   玉敛对宿卿有一种盲目的崇拜,总觉得自家的山主大人无所不能。   “这几日我会定时喂她吃着汤药,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只能让她一直这样昏睡过去。”   芊锦叹了口气,万分疼惜的拂了拂檀深的脸,“不知是做了什么孽……”   原以为至少得等一两日宿卿才能赶回来,没想到不过第二天宿卿就从龙宫回来了,连平日里最注重的仪容姿态也顾不上,脚一沾地,就急忙赶来了檀深的房间。可见其对檀深的宠爱。   “檀深这是怎么了?”   芊锦见宿卿推门而入,急急站起来行礼。   宿卿衣袖一挥,“免了。”   “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不过几日功夫怎得就成了这副模样?”   宿卿坐在檀深的床榻上,眉头紧皱,责问着一旁站着的玉敛,“我记得交代过你好好照看她,如今却成了这样。”   玉敛跪了下来,面上有些自责,他想着檀深一人在这丹穴山上总出不了什么差错,一心念着他那些丹药,便也没有在意这些。哪晓得,偏偏就出了这样的事。   “罢了,你说说檀深这是怎么了,我瞧她眼下青黑,眉心紧蹙,倒像是睡不安稳。”   宿卿叹了口气饶过了玉敛,可玉敛心里清楚,山主是看在檀深的份上,否则以往日山主对檀深的疼惜,即便不是其他责罚,一顿鞭打总是少不了的。   玉敛起身,说道:“回山主,檀深只怕是被梦魇住了。”   “檀深只有不过几百年的修为,仙根在这时候是最最不稳固的,若是长久下去,动了仙元入了魔障,只怕是要不好。”   玉敛面色略显沉重,檀深在这丹穴山上几百年都过得平顺,若是真的入了魔障,只怕不仅是山主大人要与他拼命,他自己也会内疚致死。   “我昨日去寻了些凝神静气的药,让芊锦喂与檀深喝了,只是效果仍不理想。迫于无奈,只好给檀深施了安魂咒。”   “到底是什么梦,让你变成这样……”   宿卿拂了拂檀深的脸,喃喃自语,神情动作温柔到了极致。   “若是你记起些什么来了……我会护住你的,定不会让你和前世一样……”   宿卿眼中划过一道阴霾,声音极小,无论是芊锦还是玉敛,都只能听到前半句话。   芊锦站在宿卿身后,听到这话抬头看了看玉敛,只见玉敛微微摇头,芊锦也只好抿了抿嘴,把到了嗓子眼的话咽了回去。 第一卷:桃妖出没,玉冢之苦 第5章 神秘的捣药人   “玉敛,去把我生辰那日,父……”   宿卿微顿,“妖皇赏赐的苁蓉露喂与檀深喝下。”   玉敛应下,忙去宿卿的房中拿药,宿卿说完便起身,看了看睡梦中都眉头紧蹙的檀深,抬腿就要走。   “山主,您这是要去哪儿?若是待会儿檀深醒过来了找不到山主那可怎么好?”   芊锦忙挡住宿卿,素手竟拉住了宿卿的衣袖,眼里满满是担心。   “你们看好她,我马上就回来……我现在……要去找一个人。”   宿卿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面上有些阴霾,将芊锦的手扯了下来。说完便跨出房门。   芊锦站在檀深的床前,看着宿卿离去的背影暗自失落,芊锦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嘲地一笑。   芊锦转身走到檀深的身边,看着床上被宿卿坐出来的褶皱,再看了看仍有些睡不安稳的檀深。暗暗握拳,面上闪过一丝不甘,却很快恢复原貌,替檀深掖了掖被角。   檀深……   ·   “前辈,劳烦您再给我一味药,当日……喂与……喂与她喝下的那味药……”   淡淡的烟雾不知是从何处飘来,袅绕在一池碧水之上。金光反射在碧池面上,几尾锦鲤划开水面,金色的光芒破碎后又归于平静。天籁若有若无,金庭玉柱,屋檐在浓郁的绿色中显现。金碧辉煌,金色与绿色辉映,一切好似朦胧之中的梦境,又如云端仙境。   这个地方绝美,却是整个仙界的禁地。   这个禁地无人把守,没人知道这里为什么成了禁地,更没人知道这里关着什么人。   宿卿站在禁地里的一个小木屋里,这个简陋的木屋在这华美的环境,显得这样的格格不入,可是这屋里的人……   宿卿对着这木屋里的人,竟有伏低做小之势,要知道,宿卿不仅仅是丹穴山的山主,还是……   “……为何?”   屋内人开口,声音嘶哑,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为她好……”   “呵,为她好?我看,是为你自己吧。”   屋中人嗤笑一声,说出的话丝毫不留情面,竟噎得宿卿无言以对。   “这药,无论是为她,还是为我……都好。”   屋中人究竟是何身份……竟能让如此心高气傲的……如斯低声下气。   “日后再不要来我这地方寻我!”   一道凌厉的风刃直直朝屋外站着的宿卿攻来,宿卿动也不曾动,就被那风刃顺势带离了木屋,却是毫发无损。   “拿去,走吧。”   一个白底青瓷的小瓶儿随着屋中人的话音径直落到宿卿的脚边。   “谢过前辈……”   宿卿弯腰将脚边的小瓶儿捡了起来,向着木屋俯首抱拳,转身便走。   却没发现在转身那一瞬,木屋门边出现的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以及那被铁链束缚住行动的双脚。   若是此时有个上了年纪的神仙,定是会说这个身形像极了当年威风八面的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扶桑……   只见那人站在门外看着宿卿远去的的身影,有些嘲弄却又有些疑惑。他伸出手来,只见那手白皙且骨节分明,像上好白玉雕琢而成,世间怕是再寻不到如斯好看的手。他把手置于胸口前,却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忙收回手,带着些许匆忙便回了屋子。铁链在地上拖动,发出“哗哗哗”的声音,在这绝美的环境里显得格外诡异…… 第一卷:桃妖出没,玉冢之苦 第6章 醒来   宿卿驾着云,往丹穴山的方向飞去,他握着从那禁地要来的药,心中百味杂陈。   他又要亲手把檀深变成以前的模样了,忘却所有世事……只有这样,她才能永远留在他的身边,只有这样,才能让檀深免受一切伤害……   宿卿如是想,握着药瓶的手愈发用力。   说起那禁地,那是他无意间发现的。   当年他因檀深之事和妖皇大吵了一架,只身一人到处跑,不经意间便闯进了这处禁地,进了木屋便看见一个身着黑袍的捣药人。   那人似乎也是被突然出现的宿卿给惊着了,猛地回头,斗篷因速度太快而落了下来,露出了那捣药人的脸。   那脸,饶是平日里再端庄稳重的宿卿也给吓了一跳,那脸上没一处好地儿,尤其是右脸,皮肉翻飞,能清楚的看到那肉中的骨头。那伤痕像极了仙界用来惩处犯了极大过错仙人的诛仙劫。再加上那人骇人的眼神,宿卿直直就退了两步有余。   “晚辈……多有打扰。”   等宿卿反应过来才想起刚刚的作为有多失礼,忙俯首抱拳告罪。   那人也不管宿卿,自顾自地把斗篷从地上拾起来戴上,转过身继续捣药。   一时间,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前辈……尊姓大名?”   以宿卿的身份,本可以不必这般谨小慎微,只是这大千世界,本事地位比他高的人到底是不会少,待人恭敬总是好的。   那人不说话,依旧“笃笃笃”的捣着药,就像屋子里没有宿卿这个人一样。   “若前辈有事要忙,那宿卿便不多打扰了。”   宿卿自知没趣儿,也晓得有许多隐世仙人脾气古怪,也不生气,冲那人的背影抱了抱拳便退出小木屋。   只是这之后,宿卿若是没事便会跑去那禁地,便是去了丹穴山,也总抽空去那禁地。   那里说是禁地却没见天兵天将把守,也不见屋内人逃走,着实怪异的很。   那人也因宿卿时常来,对他的态度也不似开始那般冷漠,有时也会和他说上几句话,直到那日,宿卿抱着昏睡不醒的檀深来求药……   “山主?”   宿卿还沉浸在往事里久久不能回神,连到了丹穴山都不知道,直到玉敛喊了声“山主”。他才反应过来,紧紧握了握药瓶,然后将药瓶放在袖中,忙赶去檀深的屋子。   “山主,檀深醒了,可还是不见好。”   玉敛颇有些担心,虽说他平日里最爱说檀深无用,可这几百年来日日和她斗嘴打闹已成习惯,若是她真的出了事……   “她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宿卿语气坚定,像是说给玉敛听,但更像说给他自个儿听。   等宿卿走近檀深的屋子才知道玉敛说的不好,到底有多不好。   檀深的屋子被毁得没一处能下脚的地方,往日里宿卿送给她的稀罕玩意儿也是碎了一地,檀深赤着脚踩在碎片上,一双玉足被碎片扎得鲜血直流,素日里一点痛都受不得的檀深却像是没感受到一样,毫无反应,只知道抱着头蹲着,嘴里不停喃喃,周身都是控制不住的仙气。   芊锦更是被檀深打晕了过去,昏睡在离檀深不远的地方,嘴角还有若隐若现的血痕。   不止是玉敛,连宿卿都没想到,檀深发狂后竟这般厉害。   到底,她不仅仅只是这丹穴山上的一株桃花小仙…… 第一卷:桃妖出没,玉冢之苦 第7章 我终究不该太过信你   “檀深!”   宿卿大喝,语气里尽是心疼。   檀深抬头,迷蒙着一双眼看着眼前人。   “宿卿,我是谁!你告诉我!我是谁!央娰呢,央娰又是谁……”   宿卿听到从檀深口中说出的“央娰”二字,表情突变,脸色也有些发白,他一把抱住不停颤栗着的檀深。   “檀深,听话,你只是被梦魇住了,你是檀深,丹穴山上最爱偷懒的桃花小仙。檀深,听话……”   宿卿动作轻柔,话语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害怕,害怕她记起来……   “不不,宿卿……檀深是谁……央娰是谁……哪个男人呢?还有……还有一只被关起来的鸟……”   檀深眼睛血红,抓着宿卿就不放,嘴里一直不停地问着。   “檀深!你给我清醒过来!”   宿卿怕,怕极了,他怕檀深记起往事来,如果她真的记起来了,以檀深的性子她一定会去找那个人的……那个带给檀深所有苦痛的人……   宿卿在左腕上划出一条不短的口子,右手扣着檀深的肩,直直把左腕伤口里流出的血喂给檀深喝下。   把芊锦安置好后的玉敛回来看到这一幕也是颇感震惊。   凤凰一族的血有多金贵他是清楚的,更莫言说宿卿这般身份的了。   如今这在别人眼中金贵万分的凤凰血,就这样被宿卿流水般的喂与檀深喝下。   凤凰血有静气凝神的功效,宿卿灌了檀深这么多的血,又不停念着清心咒,檀深总算从癫狂中微微清醒起来。   “宿卿……”   檀深一把抱住眼前的宿卿,抖着声音喊了声“宿卿”。   “檀深莫怕,你无非是被梦魇住了。”   宿卿将檀深打横抱起,放置在床,用衣袖擦了擦檀深额上的冷汗,给檀深身后垫了一个枕头。   “我素日里只晓得你是个不愿用心修炼的,却没想到你竟是个如此胆子小的。”   玉敛走过来貌似是说檀深的无用,但仍不掩饰其中的关切之意。   “……真的是梦吗?”   檀深依旧痴怔,眼睛直直盯着眼前的床幔,只痴痴说出一句话,便不再言语。   “玉敛,你先下去看看芊锦,檀深这儿有我就够了。”   宿卿挥了挥手,有几分无力。   玉敛应声便退了下去,屋里只剩下宿卿和檀深二人。   “这是我去太上老君那儿给你求的药,你吃了便会好了。”   宿卿从袖中拿出药瓶来,神色晦暗,言语见却带了些哄骗意味。   “我又没病,为何要吃药?”   檀深猛地转过头来,赤红着一双眼盯着宿卿。   “我家檀深没生病,只是累了……檀深,把药吃了,再好好睡一觉,等醒过来就好了。”   宿卿忽的捉住檀深的手,紧紧攥着,之间发白。   他的声音温柔至极,充满了蛊惑意味,但他心里有多紧张也就只有他自个儿清楚。   “檀深……你我相识数百年,我……又怎会骗你呢……”   宿卿紧紧攥了攥檀深的手,话语里暗藏紧张与些微莫名。   檀深怔怔盯着他,直盯得宿卿心中微微发慌。檀深伸出手把宿卿手中握着的白底青瓷的小瓶儿拿了过来。   “既是宿卿说的……我吃了便是……”   说着便拔了药塞子,将瓶中药一股脑的全数倒进嘴里,然后就缩着身子窝在床榻上,转过身子背对着宿卿。   宿卿见状起身,轻轻舒了口气。   “檀深,你先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吱呀一声,屋子里突然暗了下来,只能听见檀深轻微的呼吸声。   只见檀深瞪着一双杏眼,死死盯着床幔,眼光灼灼,似是要把床幔盯得烧出个洞来。   檀深把身上盖着的锦被拉至唇边,那处猛地被水色晕染开来。   “我终究不该……太过信你……” 第一卷:桃妖出没,玉冢之苦 第8章 出逃   是夜   星子隐耀,夜幕沉沉,整个天空像是被墨染过似的。   丹穴山上一片沉寂,万物都在这夜幕中沉睡。   唯独……那背着包袱,行色匆匆的女子。   檀深与宿卿相识数百年,宿卿一贯不说谎,可要是真的扯起谎来,可以骗过所以人却骗不了檀深。他有个连自己也不清楚的习惯,说谎时会不自觉的放缓语气,一句话要停顿好几次……   宿卿……在骗她……   今日宿卿要她喝的药她并未咽下,宿卿一走便将口中含着的药尽数吐了。   她坐在床上细细回想着这几百年来与宿卿的种种,想到这一切都可能是宿卿编织的梦,不仅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果宿卿说谎,那她还是丹穴山上的桃花小妖吗?她到底是谁?为何宿卿从不肯带她下凡?   檀深?还是……央娰……   可央娰又是谁……   思及此,檀深紧紧抓住了肩上的包袱,抬头看了看远处。   既然宿卿始终不愿带着她去凡界,那凡界必然有些什么是宿卿不想让檀深知道的,例如,梦里的那对夫妇……那个男子……   她不愿这样浑浑噩噩得这样过活着,她要去寻她的以前,她想知道,她究竟……是谁……   今夜宿卿以为她喝了药,一定会放松警惕,而玉敛也该是忙着照顾芊锦,丹穴山上的其他小仙也该是熟睡了。   芊锦……   檀深的眸子一暗,心中歉疚,她今日并非故意要伤芊锦,只是当时她根本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只觉得周身气血汹涌,一个没控制住,便打伤了芊锦。   只是芊锦的术法在丹穴山也算是学得极好的,而她檀深又是众所周知的不成器,她哪儿来这么厉害的术法打伤芊锦。   所以,终是要弄清楚,她到底是谁。   檀深加快步伐,殊不知,远处的大石后有一双眼睛始终盯着她。   那双眼的主人便是玉石修炼成精的玉敛,他的情绪颇为复杂。   玉敛将芊锦安置好了便想着来看看一直不叫人放心的檀深,却没想到在门外看到了她收拾包袱,准备偷偷出门。本想叫住她,却还是把话咽了下去,跟在檀深身后看她究竟想做些什么。   见她准备偷偷下山,他却不知道该不该阻止。   不阻止?   若是山主发现檀深不见了,定是会震怒,以他对檀深的珍视程度,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寻找檀深。   现在叫住檀深?   可是他凭什么阻止檀深,更何况,照着檀深的脾性又怎会乖乖听他的话。   她能跑一次便能跑两次,他总不能次次都看见,次次都捉她回来。   玉敛在大石后面微微叹了口气,还是做一块玉石好些,免得有了思想就有了烦恼。今日,就当没来过这儿吧……   玉敛从大石头后挪步,看着檀深的身影越变越小,转身回了自个儿的住处。   却在转身时捻了个诀,将丹穴山的结界收了起来。   檀深这个傻子,定是记不住丹穴山还有结界这回事的,若是就这样莽撞的下山,不要说他玉敛了,便是山主也晓得她偷跑的事了。 第一卷:桃妖出没,玉冢之苦 第9章 玉冢   玉敛到底是和檀深相识几百年了,对檀深的脾气性格是了解得透彻,檀深倒还真的忘了结界一事,若不是昨夜玉敛帮忙,檀深也到不了这个叫“玉冢”的小镇。   檀深提着包袱,站在小镇门口,那门口高悬一匾额,上书:“玉冢”二字,那字颇有几分风骨,堪堪要比上宿卿的了。   檀深想起宿卿,眼神一黯,又缓缓吐出一口气,既然出了丹穴山,就莫言再想了。   她握了握拳头,抬脚便进了镇子。   檀深刚进镇子,便发现气氛不对,整个镇子被雾气笼罩,冷清得可怕,街上看不到一个人影。   走在空荡的街道上,发出的脚步声在这寂静貌似无人的镇子里十分响亮。   一阵微风忽起,吹乱了檀深的一袭青丝。檀深住了脚,置于身侧的一双手微微攥着,额上起了一层薄汗。   这镇子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檀深沉了沉气,闭了眼睛,静心听起周围的动静。   “今天是祭玉冢的日子……可是,可是我们根本没找到祭品……陈大哥怎么办……我……我不想死……”   她猜想周遭该是有不少的人,女子的话语是间掩藏不住的恐惧。   “大家莫怕,之前张婶子告诉我说今天一早来了个外地人,现下怕是还在镇子里……若实在没办法……也只能把那个姑娘当做,当做祭品……”   外地人?   这说的不就是她吗?   檀深忙取下包袱,隔着布,摸了摸包里的东西,感受到坚硬的触感,顿时安心。   青芒剑在的话,对付些法力一般的仙妖,也是足够了的。   若是真如她听到的那样,要被人捉去当祭品,那就对不起了,她檀深虽是个不成器的小妖精,却也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得了的。   檀深把青芒剑从包袱里拿了出来,只见那剑只有剑柄,并无剑刃,檀深却万分珍爱的抚摸着剑柄,后又把剑柄放进袖中,抬腿便朝那男女所在的屋里走了过去。   “陈大哥,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为了活命……也只能……对不起她了,谁叫她,来到我们这个鬼镇……”男子颇有几分自嘲,“如果不能给玉冢大人准备好祭品,不仅是你我,整个镇子的人……都要陪葬。”   屋子里发出另一个声音,听起来是个老者。   檀深皱眉,心想这“玉冢大人”定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动不动就要以人为祭,怪不得整个镇子上下都透着古怪。   正想着,忽听得屋内人抬脚走至门前的动静,刚准备捻诀隐了身形,却又转念一想,索性倒在了屋前。   既然你们要以我为祭,那就……让我见识见识这“玉冢大人”到底有多厉害。   檀深倒在门外,听着屋内的动静,听到屋内人有出来的迹象,忙掩了气息。   “这里怎么躺着个人?”   有人走到檀深身边,探了探檀深的鼻息。   “还有气,看她的穿着,不像本地人,该是张大婶口中那个外地来的姑娘。只是,怎得晕在你家门口了。”   “何必管那么多,既然她自己倒在我家门口了,也省去一翻抓她的气力。不过到底是要做些对不起的事了……”   先前那个被叫做“陈大哥”的人看了看昏睡在地的檀深,眼中闪过不忍,但想到牺牲她一个外来人便可以救了整个镇子的人,那几丝不忍也被打散了。   “把她抬进去吧,怕要劳玉双妹子帮她净身,给玉冢大人的祭品,不能有任何污秽……”   那个“陈大哥”应该是这群人的头头,吩咐得条理清晰。   他招了招手,便有个青壮汉子走了过来,也不顾男女授受不亲,直接把檀深从地上扛了起来。   “如今是你自个儿要闯进这个鬼地方,怨不得我们了……不知我们都造了什么孽……”   陈大哥喃喃,背过头去,眼角竟有泪落下。   那个青壮男子把檀深扛了进来就出去了,留下檀深和玉双两个人在屋子里。   屋子并不大,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几张凳子和一张木床。檀深此刻就被安置在木床上,身上的包袱也被人拿了去。   所幸那包袱里只装了些树叶,变的檀深用来装凡人的衣服银子,没什么贵重东西。众人也就都以为檀深只是个普通姑娘。   “这么标致个姑娘……可惜……”   是刚刚那个被叫做“玉双”的女子,玉双坐在床边,语气里满是不忍与怜惜,“可是为了镇子里的人都能活命,也只能牺牲你了……”   “你们……凭什么认为能够把我当作那劳什子的祭品,再祭给那玉冢大人?”   檀深嘴角勾起一抹笑,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转向玉双道。   “你!”   玉双被檀深的话吓到,起身转头就打算跑,却被檀深掐住了脖子。   “跑?今日若不给我个说法,只怕你是哪儿都跑不去了。”   檀深在丹穴山的时候就是个爱闯祸惹事的,仗着山主宿卿的宠爱就爱做些无法无天的事。现下离了丹穴山,到了凡界,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况且她先前还以为这镇子有什么惹不起的仙妖,没想到却是些凡人信奉的什么劳什子的“大人”。若她还不得把受的气给发出来,那才叫有鬼。   听到动静的众人忙进了屋子,见到被掐住脖子的玉双,连忙大喝:“姑娘饶命!”   檀深丝毫不让步,道:“饶命?你们打算把我当那什么祭品的时候,可没想过要饶我的命。”   “陈某不知姑娘是个高人,是……陈某眼拙,被猪油蒙了心……可是……此举也是逼于无奈啊。”   陈徐面容惨淡,话里是道不清的无奈。   “哦?怎么个无奈法?”   “我们的镇子,原不叫玉冢,可是三年前突然来了个妖怪……” 第一卷:桃妖出没,玉冢之苦 第10章 陈家镇有妖   这个镇子原名本不叫“玉冢”,而叫“陈家镇”,这里的人都姓陈,他们世世代代住在这儿,且众人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民风极其淳朴。   可自从那日开始……   这个原本平静祥和的镇子被血色所染,万般苦痛皆因一个叫‘玉冢’的女子。   镇子里人心惶惶,青天白日的也不敢出门,都说是镇里出了妖怪。他们也曾从镇子外面请了不少的道士,可那些道士要么不是同其他人一样失踪,要么就是被镇子里的怪事惊吓,还未来得及作法,便吓得屁滚尿流赶紧逃了。   等到后来,已经没有道士敢来他们陈家镇,就连过路人都不敢再从这里经过。   镇子里的人陆续搬了出去,可有许多老人都舍不得世代生活的这片土地一直不愿搬。到最后,镇子里也只剩下些老人和妇孺,稍微年轻些的就只剩下族长的儿子陈徐还有几个孑然一身的。   那些逃出去的人日子过得也不快活,一直等到一天晚上,一个女声忽然在他们暂时栖身的破庙里响起,她说若是他们敢离开陈家镇,那他们去哪儿她就跟去那儿,并且会一日一日地吸食他们的精气,直到他们气竭而亡……   她说,她要报仇……   被逼无奈,那些逃出去的村民只好回去,等到他们回到镇子里时,才看到那块悬了百年的牌匾被换成了刻着“玉冢”的匾,由镇里人鲜血染红的匾。   所以镇子里的人都把那个妖怪叫成“玉冢大人”,他们不敢出镇,更没有人敢来。只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守在这里,等每月十五给那妖怪奉送祭品,以求她放过他们那可怜的小镇。   可那妖怪只要以人为祭,若是在十五那日奉了其他的,镇子里必定会遭殃,轻则狂风暴雨或烈日暴晒,重则稚童失踪,镇民惨死。   为了不让镇子里的人遭那妖怪的毒手,他们只能以人为祭,前两年镇里的老人为了护住陈家镇的血脉,自愿请求当祭品。   可今年那妖怪再度发难,只要稚童,不然就要以两个活人为祭,且需得是年轻力壮的。   他们没有办法只有打起不知情而过路的外地人的主意,例如檀深。   “我们镇子,现在只剩下这二十余口的人了。”   陈徐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被檀深掐住脖子的玉双已经哭了出来,眼泪滴在了檀深的手上。   檀深只觉得手上被眼泪沾湿的地方冰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吃人的……妖怪?”   檀深松了手,嘴里喃喃道。   她虽然是妖,但从未出过丹穴山,她更是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一时间竟有些难以接受。   “陈徐只求姑娘饶过我们这可怜的小镇,我们……真的是没办法了……”   那说话的陈徐竟跪了下来,可把檀深给吓到了,檀深忙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陈徐,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你……你赶快起来吧,我刚才不过有些气急了,没打算真把你们怎么样……”   檀深有点紧张,她本就是个光说不做的,又想到自己连自己的过往之事都记不得,心中本就有火,再加上她这第一次下山就被凡人给惦记上了。   檀深顶多也就是吓唬吓唬他们,要真让她杀人,她自己都怕。   “多谢姑娘!姑娘你快走吧,我们这里……日后还是不要再来了……怕也没有以后了……”   陈徐说着,屋子里的气氛十分低沉,还时不时伴随着玉双的哭泣声。   “你们之前说,那妖怪现在要么只要稚童,要么……得两个活人……那,除了我,你们还捉了其他人?”   檀深微微眯眼,看着眼前的陈徐,只见陈徐身子微僵,然后重重叹了口气,“到底是我们镇子命数尽了,姑娘……你跟我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