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你还有十分钟,如果有什么还没做的,赶快交代一下吧!” “十分钟?我想做的事可多了,能不能多给我十年?” “跟一个引路者,也就是你口中的鬼差讨价还价,你认为现在是购物瞎拼吗?” 十点二十六分,国正邦会永远记得这个时间,因为再过十分钟,他就要死了。而死因是——先天心肌能不全,急性心脏病发。 他永远也料想不到,一切来得是那么突然。但是在死神到来之前,其实他早已发现了某些征兆,只是他没有去注意。 应该是在今天晚上吧!那时候他早该察觉到了…… 七个恶魔在地狱跳舞,八十八……八十八…… 柜子上挂着两个人头,头发的颜色是金和银, 身穿套装的女子在朗诵书本,内容却怪诞耸动, 一脸无辜的男孩看见书中字句…… “拜托,怎么又想起来了。”国正邦揉揉太阳穴,这几天以来,他的脑袋总是不断地想起那几段话,但好像又不是完整的内容。 友人问道:“阿邦,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是有点诡异!”国正邦问道:“你有没有一觉醒来,然后不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 “有!”友人笑道:“有天我去PUB,结果喝醉了,醒来后却发现一个辣妞全身脱光躺在我旁边,然后我只看到用过的保险套,却想不起所有的过程。” “靠,我是跟你说正经的。”国正邦瞪了朋友一眼,心想跟这个只晓得花天酒地的纨裤子弟说也没用,可是这几天,他的确遇上了许多怪事。 比方说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浴缸里,然后走出来却看见房中一片凌乱,身上也隐隐作痛,仔细检查之下,身体不知何时多了几处淤青。 再不然就是一直作着同样的梦,他依稀好像看见两个人影,不过那段话依稀还有最后一句,可是他就是想不起来。 国正邦努力回忆着那句话,突然脑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问说是否要开启那扇门?) (是谁?谁在说话?)国正邦左顾右盼一会儿,只见人群来来往往,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当中或许有人朝他们看来,却只是匆忙丢下一瞥,又快速消失在眼前。 “我到底怎么了,有没有那么悬疑啊?”国正邦抬头仰望,只见天色渐晚,虽然正值入春,但风中仍带着几分寒意;远处一抹残阳西垂,淡紫色的天空缀上几片晕晕鹅黄。 身旁的友人没有察觉到国正邦的异状,径自抱怨着:“喂!你在发什么呆啊?不是说要去吃饭吗?” “好,就去吃饭。”国正邦决定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搞不好是这阵子太累了,以致神经紧绷,或许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两人走过大街,绕过街角,发现那里不知何时新开了一间面店,他心中微讶:“奇怪,这家店什么时候开的?昨天经过这儿的时候还没看见啊?” 友人提议着:“阿邦,这家店好像是新开的,我们去吃看看吧?” “好!”国正邦点点头,率先走入店内,只是才刚踏入店门口,就让他又停下脚步,愣在那儿。 几乎是同时,店里面所有的客人不约而同地朝他们看来,脸上面无表情,盯着他们瞧了好一会儿,这才转移目光。 “阿邦,这家店好像怪怪的,我们换别家好了。” 国正邦二话不说地直点头,打算转身走人时,却听见一个温和,带有磁性又好听的嗓音说道:“欢迎光临,请问两位要吃点什么?” 国正邦朝那人望去,只见一个身高约莫一百八十、五官深邃、留着一嘴落腮胡的男子亲切地向他们招呼。 “这老板态度挺好的,就吃看看吧!”国正邦对友人说道:“搞不好东西挺不错的。” 友人耸耸肩,表示没有意见。 两人找了个位子坐下,并点了几样小菜、面点,百般无聊的国正邦不禁开始打量起这里的摆设。 他仔细观察后发现,这间小吃店在装潢上也没有刻意讲究,但总让人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明明用的也是五金行随处可以买到的灯管,可是除了明亮之外,那光芒老让人感到一阵暖呼呼的,就如沐浴在阳光底下般舒坦。 当老板送上餐点后,国正邦尝了几口,心中暗叫好吃。但说也奇怪,这家店的东西味美又实在,可是客人并不多,只看见小猫两三只,而且每个来的客人都像是老板欠了他们几百万一样,个个面无表情,一张脸臭得跟茅坑里的屎有得比。 想到这里,国正邦往邻桌一看,发现一名西装笔挺的男子翻阅着手上的一本记事簿,不时提笔写下些什么。 那人脸上表情严肃,时而接起移动电话,说道:“喂!您好!嗯……是是……我已经办好了……” 国正邦暗自想着:他应该是上班族,或是业务员之类的吧!那一口公式化的腔调,还有语气,就跟他公司里的那些业务员没什么两样。 忽然国正邦看见那名男子不知想起了何事,快步走到老板面前结账。 “又要去忙了啊?”老板笑问。 “对啊!真是有够累的,今天竟然有那么多——”男子说到这里却为之一顿,转头看了国正邦几眼,才说道:“我去接个客户。” 老板也望了国正邦的背影一眼,摇摇头。 那男子叹了口气,走到国正邦身后,然后拍拍后者的肩膀,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保重!” “你是保险业务员吗?保重?保什么啊?重一公斤赔一万吗?”国正邦完全听不懂那人在说什么,与友人对看一眼后,胡思乱想:“如果要来推销保险,那就给我来份稳赚不赔综合险。” 遇到这些怪人,国正邦也没有心情再吃下去,囫囵吞枣地随口吃了一些,就起身结账,并与友人走出店门,忽然,他听见友人问道:“阿邦,我们今天准备开轰啪派对,有没有兴趣来爽一下?” “我又不是你们这些太子爷,家里钱多的没地方花,而且,我早就不喜欢玩那套了。”国正邦没好气地说道:“我这阵子精神不太好,我想回去休息一下。” “是你自己说不要的啊!别说我没找你。”屌儿啷当的友人摊手作无所谓状,说道:“那我先走了,有空再见。” “再连络。” 填饱肚子,国正邦回到家中,途经客厅,他匆匆一瞥,看见老迈的父亲正盯着电视,而萤幕里的股市解说员口沫横飞地讲述着哪一支股票潜力无穷,前景看俏;而他又是多么的有远见,早在多少日子前就瞧出了端倪。 “老爸,我回来了。”国正邦对着老人喊道。 他的父亲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又继续把注意力放在股市涨跌起落上面。 “那些红红绿绿的数字难道比你儿子有魅力吗?放着那么帅的儿子不看,你以后会后悔的。”国正邦叹了口气,往二楼的房间走去。 可是才刚到房间门口,国正邦却听见房里传来了一阵说话及物品翻动的声音,他停下脚步,心想:老妈还在上班,老爸在楼下,难不成是小偷? 国正邦回头望了楼下的父亲一眼,又暗叹:“老爸,在你身上我真的晓得什么叫做心无旁鹜,连贼都跑来翻箱倒柜了,你还在看你的股票,真服了你。” 国正邦跑到楼下拿了支棒球棍,然后轻轻推开房门,准备替对方解释“迎头痛击”的最新定义时,却发现漆黑的房内空无一人。 “没人?难不成是老鼠?可是老鼠不会说话!”国正邦走到衣柜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开衣柜,又把柜门关上。 “没在里面?”国正邦又趴到床下去看,可是一样一无所获。 “非常好,我想起了小时候也很喜欢玩捉迷藏。”国正邦把球棒往肩上一放,又走到捱着房间的浴室一看,同样没有半个人。 “难道是我听错了?”国正邦把球棒往床边一搁,正想要换件休闲的衣服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重物摇晃的声音…… “装神弄鬼!”国正邦咬牙切齿地想着,抓起球棒准备往发声处挥去时,才猛一转身,却蓦地为之一愣。 那一眼,令他永生难忘! 一名身穿红色旗袍、长发披面、肤色死白、半截舌头外吐的女子悬在天花板上,那双充满了不甘、怨恨的眼直瞪着国正邦,吓得他胆颤心寒,身子一仰,直挺挺地倒下。 “干!” 这是国正邦在失去意识前最后说的话。 “大姐,我看这小子八成对妳有意思啊!一见到您就想要搞,真是够爽快、够直接,男人中的大丈夫。” “……那你也想吗?” “这我可不敢,所以我才佩服那小子啊!” 不知过了多久,国正邦才悠悠醒转过来,他一手撑起身子,脑袋迷迷糊糊,依稀好像记得发生过什么事,却又想不起来。 他点了根烟,替自己倒了杯水,而后一饮而尽,又吸口烟,享受着吞云吐雾的快感,却蓦地看见房内的电视竟然自行打开,频道不断切换着。 见到此景,国正邦夹烟的手指就停在嘴边,约莫有四、五秒之久。他不禁咽了口唾沫,慢慢朝房内的两人座沙发走去。 他记得曾看过一部恐怖片,有个女鬼会从电视里爬出来,可是在那之前,他应该会先看过一卷录像带,然后接到一通电话才是啊! 难不成时代变了,所以手续也简便许多! 国正邦才走到沙发后,就看见一个背影坐在那边,嘴里哼着小调,手指在大腿上轻轻敲打着。 “管你是人是鬼,先扁了在讲!让你见识本大爷的必杀右勾拳!”国正邦心中暗忖,握紧拳头准备往那人的侧脸挥去时,他又见到了一幕非常不可思议的景象,也同时看清了那人的相貌。 那人的头快速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正面对着他笑…… 霎时,国正邦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瞬间漏了几拍,房间内也传来丝丝凉气,让他鸡皮疙瘩起了满身,头皮发麻。 “恁娘勒!” 比起第一次见到女鬼的表现,国正邦这次终于能多说两个字。 “大姐,这小子真是够胆量、有礼貌,一见到人就先问候对方的母亲,这样的年轻人实在不多见啊!” “我们出场的方式,会不会太刺激了?” “怎么会呢!反正一回生,二回熟,多看几次就习惯了呗。不过还是先叫醒那个小子要紧,毕竟,他可是咱们的后辈啊!”那个老迈的声音说完后,微冰的右手在晕死过去的国正邦脸上拍了几下,“醒醒啊,小子!” 但是国正邦由于惊吓过度的关系,迟迟没有反应。 “小子,天亮啦!再不起床连虫都没得吃啰!”说话者的两只手抓住了国正邦的衣领,开始摇晃着,可是仍然叫不醒国正邦。 “叫不起来,那就没办法啦!别说我没试过啊!”那人似乎放弃叫醒国正邦的念头,走到浴室提了桶水;但此景若让旁人瞧见,只会看到一个水桶在半空中漂浮移动,肯定会引起一阵惊慌。 “哗啦”一声,一桶冷水就往国正邦的脸当头泼下,惊得他猛地仰起上半身,哇哇大叫:“干,是谁敢用水——” 国正邦突然声音一断,准备脱口而出的脏话硬生生吞回肚里。只见两张鬼气逼人、面泛青光的脸孔就距离他眼前不到五十公分,而且,正对着他笑…… 国正邦一见到两鬼,登时记起所有的事情,难怪他这阵子经常莫名奇妙地睡在浴室、地板、沙发上,原来他不是梦游,而是见到鬼然后被吓晕…… 国正邦骇得以手代脚,往后挪退数步,嘴上劈里啪啦念了一长串:“哇……鬼大哥、鬼大姐,小弟与你们近日无冤、往日无仇,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请你们赶快离开,小弟会多烧些元宝蜡烛,金银冥纸,让你们过得舒舒服服;毕竟大家出来都是混口饭吃,不用搞得那么惊悚诡异吧!” 两鬼见到国正邦的模样,相互对看一眼,讨论起来:“我说大姐啊!我看这小子还搞不清楚状况啊!要不要解释一下会比较好?” 女鬼二话不说地直点头,不过那张上吊自杀后的脸却一阵扭曲变形,过不了多久,一张清秀漂亮的脸出现在一人一鬼面前。 “大姐,您以后还是用这张脸现形好了,起码也比较好看。”老鬼笑呵呵地说着,转头对着双手合十、不停祷告的国正邦说道:“小子,你别怕,我们不会害你的。” 老鬼以一口北京腔说着。国正邦闻言一抬头,看见两鬼仍保持一段距离,也如他们所说,没有任何加害的动作,心中的害怕才稍减几分。但他也不敢掉以轻心,问道:“那你们干嘛来找我?” “找你?这话可不太对啊!”老鬼说道:“我们住在这里可是有好几十年了,甚至可以说是看着你出生、长大的啊!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从二楼摔下去,而且还是头朝下,可是连点伤都没有?” 听见老鬼这么说,国正邦倒记起家人曾经说过,他在六岁那年曾经不小心从二楼跌落,但是一点事都没有;每当他向朋友提起此事,都不禁心有余悸,也同时大呼不可思议。 国正邦问道:“难不成,是你们……” “没错,就是我们救了你。”老鬼以一副“你现在才知道”的表情看着国正邦,说道:“你小时候的样子可爱极了,要不是怕身上的鬼气会伤到你,就连鬼大姐好几次都想抱起你来逗逗。” 变脸后的女鬼想起国正邦小时候的模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虽然听见老鬼这么说,但是国正邦心中还是不敢大意,也同时好奇地问:“那为什么我以前看不见你们,但是现在却又突然可以看见。” “为什么?”老鬼笑了一阵,却又摇头叹气起来,迟迟不肯说出原因。 “难道是我突然开了天眼,就像故事、电影里的主角一样?然后斩妖除魔,开始一段不平凡的人生。命运的齿轮,也随着我的第三眼开启而转动,我的改变将会影响到全世界?”国正邦胡言乱语着。 “那倒是不会,因为……因为……”老鬼支吾了一阵,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因为你就要死了,而且就是今天。”一直没发表意见的女鬼终于说话了,但听在当事人耳里,却有如晴天霹雳,让他无法接受。 “妳说……我就要死了……”国正邦不敢相信地问着。 “没错!”老鬼叹了口气,却又笑了出来,安慰道:“你马上就要死了,不过你放心,我们两个老鬼会照顾你的,让你在投胎前都不会被其他鬼欺负。” “等等……你们没凭没据的怎么知道我就要死了?”国正邦无法接受亲耳听见的事实,心中原先对鬼魅的害怕,瞬间转变为对死亡的恐惧。 他才不过二十出头,正值青春、年轻力壮的时候,而且他向来没痛没病,除了一次车祸外,也没有因为意外事故受过什么无法治愈的重伤,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况且,他还没玩够啊!虽然他谈过几次恋爱,但是这个世界有多少美女等着他去认识;他梦想已久那玫瑰色、充满激情与浪漫的恋情都还没展开,怎么可以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你们是鬼,不是有什么『小五通』吗?应该有办法可以救我一命吧!而且,你们不是说从小看着我长大吗?难道你们就这么狠心看着我死,没有那么绝情绝义吧!”国正邦激动地问着,抛去了先前的不相信,变为寻找救命之道的方法,甚至不惜攀亲带故起来。 “你也听说过吧!人有三把火,在头顶、两肩处。若三把火没全熄,我们两鬼倒是有点小办法,可是你的全都灭了,要想死灰复燃,根本不可能。”老鬼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却又疑惑道:“不过你昨天那三把火可旺得很,怎么今天一早就突然灭得一干二净,这我倒是第一次碰到。” “三把火全灭了?”国正邦走到浴室的镜子前,仔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怎么也瞧不见老鬼所说的三把火,难道真的全熄了? 突然,国正邦看见那三把火,也正如老鬼所说,就在头顶、两肩处,而且还是三盏绿油油的火。接下来,国正邦看见那所谓的三把火竟然开始旋转起来,他转过身去,看见老鬼有如耍杂技般,把三个莹绿鬼火上下抛翻着,气得他大吼:“不要开这种鬼玩笑!”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有幽默感。”老鬼一脸委屈地收起三个火球,看得国正邦有股想要扁鬼的冲动。 “如果是我,我就掐死你这个老鬼。”女鬼似乎也不太喜欢老鬼的玩笑,冷冷地说着。 “好好好,你们别生气,我这老鬼向你们陪不是。”老鬼嘻皮笑脸地说着,但是不知是何原因,这老鬼对女鬼颇为忌惮,一听到对方口气不善,连忙打躬作揖,拚命道歉着。 老鬼接着张口欲言,似要再说些什么,却见到女鬼蓦地消失不见,心中好像也感应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其差无比,对国正邦吩咐道:“小子,现在这任的鬼差效率还真高,他已经快到了,我们两个老鬼先走一步,千万别跟他说你见过我们!记住啊!” 老鬼交代完,就如那女鬼一般,消失在国正邦眼前。 “鬼差?”国正邦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一怔,脑袋里出现了一幅画面,两个身穿一白一黑服装的黑白无常,带着大批牛头马面,准备押着他到阴曹地府,然后送审——看看自己这辈子有没有做坏事,如果没有就转世投胎;有的话就打入十八层地狱中的其中一层,受尽煎熬。 “我不要啊!为什么不是其他人,而是我这个善良的有为青年?”国正邦哀嚎出来,但是……“有为青年”这四个字怎样都轮不到他头上吧! 正当国正邦胡思乱想之际,两鬼所说的“鬼差”已经到了,就站在他身后,不发一语地看着他,却突然喊出他的名字:“国正邦!” 那一声叫唤,让国正邦的三魂七魄起码飞了九成九,但脑中却也蹦出一个念头:怎么没听见铁链声?还有这个声音…… 国正邦转过身来,想瞻仰一下这位鬼差大人的容颜,顺便逢迎拍马屁几句,万一这位鬼差一高兴,搞不好有什么折衷的条件可以让他多活几年,或是上路时也比较轻松些。 但是一见到那鬼差的面,国正邦大眼一突,登时张大了嘴,手指比着那人,叫道:“你…你……你不是那个保险业务员?” 第一卷 第二章 想到这里,国正邦不禁苦笑出声,难怪那人会走到他身边对他说了句:“保重!” 可是在他的印象中,鬼差不都是些阴阳怪气、青面獠牙的牛鬼蛇神吗? 怎么时代变了,干他们那行的也穿西装打领带了啊! 而此时,他竟然心中没有半点害怕,反而暗自叫好,俗话说:“相逢就是有缘!”他搞不好可以借着这点交情商量一下,让他晚死个几年…… 国正邦说道:“原来你就是鬼差啊!这位大哥,大家出来都是混口饭吃,而且也相识一场,能不能让小弟我……” “不行!”那鬼差似乎看穿了国正邦的想法,毅然拒绝。 “那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有!” “你还有十分钟,如果有什么还没做的,赶快交代一下吧!” “十分钟?我想做的事可多了,能不能多给我十年?” “跟一个引路者,也就是你口中的鬼差讨价还价,你认为现在是购物瞎拼吗?”鬼差说道:“而且我不是鬼差,我有神格。” “靠,那你不就是死神?意思还不都是一样。”国正邦叫道:“那你的镰刀呢?能不能秀一下?” “我没有镰刀,而且那是错误的神话。”死神扬扬手中的记事本,说道:“我只有本名单,它会告知我哪里有人过世了,而且就算我把它丢在路边,它还是会自动回到我的口袋里,想甩都甩不掉。”语顿,死神又道:“你的问题也太多了吧!剩下三分钟,你看要不要跟亲人道别,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吧!” 听见鬼差这么说,国正邦连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灭了,他垂头丧气地替自己点根烟,坐回床上,问道:“我身体好得很,怎么会那么早死,难不成待会儿墙壁会塌下来压死我吗?” “你的死因是先天心肌能不全,导致急性心脏病发,祸首,就是你手中的那根烟!”鬼差又拿出那本记事簿翻了翻,说道:“那根烟就是你种下的恶因,而你的死就是果。” 国正邦闻言大声抗议着:“我才抽了不过几年烟,那些抽了十几二十年的老家伙都没事了,怎么我就得死?” 面对国正邦的疑问,那鬼差不知是因为对方就要死了,还是个性如此,对于种种问题,他都愿意解释:“你心脏本来就不好,只是你没有发现,如果你不抽烟,或许可以多活几年。” “当初教我抽烟的人我诅咒他一定下地狱!”国正邦恨恨地想着,又夹起香烟吸了一口。 那鬼差显然十分有耐性,他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说道:“其实你也算好运了,很多人想要这种死法还求不到呢。因为不会痛苦,眼前一黑就死了。”语顿,鬼差不知想起了什么事,面色一正,说道:“你既然知道我会来,那肯定有术数高人提醒过你,但是你的房中……”鬼差四下望了一阵,“你的房间里有鬼气,如果我猜得没错,绝不是你遇上了某个精通术数玄学的大师,而是有鬼告知你死期。想不到你来头倒不小,竟然可以差遣得动鬼啊!” 听见鬼差的话,国正邦大呼厉害,这鬼差未免也太精明了,竟然可以从这点蛛丝马迹看出破绽来。他不禁暗暗叫糟,那两个老鬼好歹也救过自己一命,而且从那两鬼的反应看来,肯定跟这鬼差不对盘。 做人要知恩图报,他该怎么帮助那两个老鬼呢? 国正邦干笑几声,插科打诨道:“天下孤魂野鬼那么多,我刚才碰上了个好心的鬼,是他告诉我的,然后说完就走了。” 鬼差“哼”了一声,“如果不是上一任的太过懒散,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野鬼逗留人世,等送你上路这事结束,我就把这里好好巡一遍,顺便送他们一程。” 国正邦心中替那两鬼默哀数秒:两个老鬼,不是我不帮,是我没这个本事啊! 只剩人生的最后几分钟,国正邦替自己换上了套干净的衣服,穿上鞋子,希望上路时能够衣着整齐,而不是像其他鬼一样,连死都没有办法“风光上路”。换好衣服后,他躺平在床上,并且闭上双眼。 比起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国正邦觉得此刻的心情非常的平静,也或许是他天性乐观、豁达吧!从以前到现在,不论遇到什么不如意的事情,他虽然会生气,或是难过几天,但他总是能很快就振作起来,就如他的口头禅一般:“出来只是混口饭吃,不用搞得那么辛苦吧!” 他起初也想跟家人道别,可是转念一想,他们根本不会相信这回事,那又何必多费唇舌呢! “老爸、老妈,你们的不肖儿子先走一步啦!可别哭得稀里哗啦的。”国正邦虽然没有当面与亲人道别,却在心中暗自想着;也正如前人所说,过往的一切,有如走马灯般一幕幕流转着…… 再见了,他最亲爱的家人!虽然老爸总爱玩股票,虽然见了面没有什么话可说;虽然老妈一天到晚在工作,但也是为这个家着想,他永远爱他的家人! 再见了,他所交往过的辣妹们!虽然相处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但他会永远记得那一张张正点的脸孔,还有那一副副火辣的身材。 再见了,他的挚友们!虽然他们曾一起胡天胡地、花天酒地,也曾一起搞笑过;虽然在患难时,他们没有同生共死,但好歹也相识一场,希望大家个个赚大钱、泡靓女,一切一帆风顺。 再见了,素未谋面的美女们!虽然他们从未相见,也没有展开过那浪漫、充满玫瑰色、惊天地泣鬼神的恋情;但他还是会投胎转世,希望妳们都能生出个大美女出来,十八年后,让他与各位辣妹的女儿们展开一段不平凡又充满戏剧性的爱情吧! 祷告至此,国正邦睁开了眼睛,他记得三分钟咻地一下就过去了,没道理那么久吧!难不成这时就是所谓的“度日如年”吗? 想到这里,国正邦的眼睛向死神望去,却没料到,对方也是一脸讶异地看着他,令国正邦不禁问道:“时间到了吗?” “早过了……” 死神随口应着,又翻开那份名单,仔细看了一遍,他怀疑是不是国正邦的死期未到,而他却误将他人的时间与国正邦搞混了。可是一阅之下,他发现国正邦的死期的确就在此时,那为何仍未死去? 应死之人未死,这种状况已经脱离了他的管辖之外;而且,对国正邦来说,后果也非常严重。但是照这个情况看来,却又不像发生了那种状况。 “难道是……”死神想到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急问:“你有没有在任何情况之下看过一扇门,或是图画、字句,是有关一扇门的?” 国正邦听此一问,又想起了那段话,并念了出来: 七个恶魔在地狱跳舞, 八十八……八十八…… 柜子上挂着两个人头,头发的颜色是金和银, 身穿套装的女子在朗诵书本,内容却怪诞耸动, 一脸无辜的男孩看见书中字句…… “呃……好像还有一句是……”国正邦绞尽脑汁,就是想不起来,又忽然听见一个声音说道:(问说是否要打开那一扇门?) “没错,就是问说是否要打开那一扇门!”国正邦大叫着,可是心中又着实犯疑,那个声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过死神并没有给国正邦多余的时间乱想,说道:“那你的答案呢?” “我怎么知道那是真是假,所以没回答过。”国正邦从床上爬起,两手一摊回答道。 “那你到底要不要打开那扇门?”死神说道:“你只要打开了那扇门,就象征着你重获新生,你的人生将重新开始,若你的答案是否定的,那你就必须死。” “我可不可以保持中立?”国正邦心想:万一打开了那扇门或许可以活下去,不过谁知道开了门后会怎么样啊?万一不人不鬼的活着,那还不如死了算。 可是,不开门的话又会死,有句话不是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但不开又不行,那不如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可以活下去,也不用承担那些后果。 “你一定要做出决定,因为你的寿元已尽,让你还这样活着,你会给自己惹上大麻烦。”死神猛地站起,面色转眼变得凝重,他左手抓住了领带结松开些许,冷冷道:“那种麻烦,会让我的工作变得复杂,如果你不马上做出答复,我就会强制取出你的灵魂,那种死法,可是很痛苦的。” “好,别那么激动嘛!我开就是了,我愿意打开那扇门。”国正邦见到死神的举动,吓得连忙答允,反正只是开一扇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门,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才是。 “好极了,这对你对我都是好事。”死神满意地点头微笑,又问:“你知道自己开的是什么门吗?” “我还希望有人来回答这个问题呢!”国正邦没好气地说着。 “最终之门,只有亡魂才会到达的门,它将决定你是否投胎,堕入地狱,或者是上天堂。”死神解释着:“但你以活人之姿开启了那扇门,你将成为『创世』的代言人。” “创世?”国正邦挑眉想了一会儿,而后搔搔头,问道:“你说的什么『创世』,它是红十字会之类的公益团体吗?” “呵呵呵呵……最终之门竟然会让个白痴来开启。”死神闻言大笑出声,说道:“去找那位叶大叔吧!他是一位知识渊博的『灵动人』,他应该很乐意回答你一切的问题。如果没事的话,我得走了,下一个将死之人还等着我送他呢!” “等等……”国正邦连忙叫住死神,又问:“叶大叔是谁?还有,我已经开启了那扇门吗?” “叶大叔就是你今天去过那家面店的老板。”死神说道:“当你回答愿意时,它已开启。” “可是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国正邦看了下自己的身体,说道:“不是应该会瞬间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或是浑身冒出七彩光芒?或是得到无上智慧?我记得故事、电影都是这样编的啊!” “那是故事!电影!”死神已经没有耐性回答国正邦那种白痴问题,随口丢下一句:“反正你去找叶大叔就对了。”说完,人便消失不见。 “哇靠!原来当死神还得赶场啊!”国正邦消遣几句,心中又想:看来故事只有一样是对的,也难怪古人会说“大隐于世”,想不到连个面店老板都是高人,这样看来,搞不好连收垃圾、路边的欧吉桑都有可能是。 国正邦的想法虽然没一点正经,可是他也想弄清楚“创世”、“灵动人”到底是什么?还有那扇门会对他带来什么影响。 不过一想到明天还要上班,下了班之后才能得到解答,这让性急的国正邦没有办法按捺得住,于是他做出决定。 “明天就请假,先去找叶大叔问清楚那个狗屁『创世』是干什么的。” (“创世”,是指创造一切生命、规则,最伟大的存在。) 那个声音冷不防浮现在国正邦的脑中,让他吓了一大跳,叫道:“你是谁?出来!” (我是未来,而你开启了“最终之门”,我将指引你方向。) “你是未来?难不成是命运三女神?那好,我要蓓儿丹娣。虽然我不会修车、尬车的技术也不好,但我也想要一位正点的幸运女神。”性格大而化之的国正邦竟然开起了玩笑,胡言乱语着。 (我没有性别,你也不需要言语,只要在脑中想着回答的话,我就能听见。) (真的有那么神奇?)国正邦在心里想着。 (那是你的能力,去找叶大叔,去找他,他会帮助你成为一位“公义”。) 国正邦又点了根烟,心想:(你们怎么那么闲啊?不是要管很多事吗?怎么愿意浪费时间跟我一个凡人说话。) (命运如果没有出现变量,既有的规则便不会破坏;你已不是凡人,你是“公义”,只是你还不懂运用力量。) (那你帮我就好啦!那个叶大叔再怎样强,也不会比无可预测的未来还有本事吧!)国正邦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如果那个未来可以帮助他得到力量,他还需要去找只见过一次面的叶大叔吗? (我指引方向,不负责教导,去找叶大叔,去找他,他能帮助你。) (去找他……) “未来”的声音缭绕在国正邦的脑海中,一直提醒着他…… 隔天一大早,国正邦迫不及待地打了通电话到公司,想找一个相熟的同事小吴帮他请个假,可是电话的另一头迟迟没有响应,不得已之下,他拨了小吴的手机,掰了个理由。 “喂!小吴吗?我阿邦啦!我外公昨晚出车祸了,所以可不可以帮我跟主管请个事假?” “你外公出车祸?”电话的另一头,小吴心中充满疑惑地说道:“你外公不是过世很久了,难道他因为要帮你请假,所以又活回来被车撞?” “呃?”国正邦闻言一愣,说道:“反正你随便帮我找个理由,今天我有事不能去上班就对了。” “阿邦,就算你不请假,主管也不会要你去上班的。”小吴说话时声音微微颤抖,而后大笑了一阵,才说道:“因为,今天是星期天。” “靠!”听见小吴那阵非常讨厌的笑声,国正邦挂掉了电话,早知道打电话前应该先看看日历,而不是又闹了个笑话给小吴看。 打完电话,国正邦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往门外冲去,途经厨房,看见自己的母亲正在张罗早饭,并说道:“阿邦,要出去啊!先吃个饭再走吧!” “不了,老妈,我还有事。”国正邦头也不回,又往楼下直奔。 来到大街上,国正邦快步往叶大叔的面店走去,直想:今天一定得弄清楚! 创世? 灵动人? 最终之门? 每一个疑惑有如投石入水,在他心中泛起圈圈涟漪,不住向外扩散;但以他所知的范畴里,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去找叶大叔吧!” 这是死神、还有“未来”所留下的线索,将可以解答一切发生在他身上的不寻常。 来到面店门口,国正邦就看见那叶大叔站在料理台前,两手使劲地揉着面团,见到他时表情微微一愣,又打了声招呼:“欢迎光临!” “大叔,我有件百思不解的大问题想问你。”国正邦拉了张椅子坐下,说道:“死神,还有一个自称『未来』的声音说我开启了最终之门,那是什么东西?” “引路者这样告诉你的?还有你已经听见了『未来』?”叶大叔停下正在工作的双手,面色也变得严肃。 还想继续追问时,又听见国正邦说道:“还有他说你是什么『灵动人』?那又是什么南北?” “那不是什么东西南北,只是代表你做出了选择。”叶大叔说道:“这牵扯到一段已经被人们遗忘的历史……” “等等……”一听见叶大叔这样说,国正邦连忙喊停,说道:“能不能简单一点,或是用一些我可以理解的方式来说。” 叶大叔点点头,棱角分明的脸孔出现一丝笑容,他抹去了沾在落腮胡上的面粉后,说道:“打个比方,婴儿在出生前就会被迫面临到选择,一是夭折,二是顺利地生下来;若把这个比喻为开门的话,那人从诞生开始,就已不断地在选择该开启哪扇门……” 国正邦压下心中的急躁,仔细地听着…… 不论求学、恋爱、就业、朋友交往……每一次都代表着将开启一扇;人的个性,将决定他们所开启的结果是好是坏。 而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选择,将影响到每个人的一生、命运。 不断地开启、不停地选择,人们总是说一切天注定,但事实上决定这一切的,并不是天、不是神、而是他们自己——那不经意间所作出的抉择。 但一切总有尽头!那扇最终之门,就是所有的结束,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每个人去世后,都会来到这扇门前,他们生前所作的一切,将影响到他们的想法,令他们不由自主地选择地狱天堂,轮回转世。 “叶大叔,你说得很清楚,我听得很模糊!”国正邦叫道:“那这跟我为什么会活着开启『最终之门』又有什么关系?” “有的?不过你还必须得听一段简短的神话历史。”看着哀声叹气的国正邦,叶大叔笑道:“放心,这段故事很短。” 闻言,国正邦才不甘愿地点点头,又专注的听着…… 相传,有一群最接近神,而离奇消失的人类,他们就定居在位于圣城耶路撒冷,直线仅有三十公里处。虔诚、严格地定下戒律,却从没有人背叛过;过着无欲无性的生活,是自然法则所认同者。 立于最顶端的修道士,古姆兰的公义布道师,更是连邪魔也不会去轻易招惹的对象,因为他们是创世所选出的人类、最初契约之人。 “这些最初契约之人,他们虽然消失,但不代表这世上没有继承者;而能够活着开启最终之门的人,将成为公义布道师,创世的代言人。”说到这里,叶大叔道贺着:“恭喜,你获得了资格。” “但为什么是我?世界上比我更聪明的人也不少、有品德的人一大把,为什么就挑上我这个只想混口饭吃的人?”国正邦大声抗议着。他不知道成为公义布道师究竟有什么好处,但先前叶大叔说过,那些古什么兰教徒个个无欲无性,那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才不想当什么“创世基金会”的代言人。 “事实上,每个人都有机会,但是他们却都错过了。”叶大叔解释着:“每个人都有那么一次机会去看见这些讯息——文字、图画、具象化的显像,但他们不像你能够记得这些暗示,一旦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 国正邦又道:“等一下,你还是没说『灵动人』到底是什么东南西北大四喜(注)?” “『灵动人』就是能够使用灵魂之力的人类,也可以称作灵能力者。”叶大叔说道:“而『灵动人』需要经过修练、自我领悟,才能使用一部分的灵魂之力;而你,却能够使用整个灵魂的力量,你无法想象那有多么强大。” “你这样说我大概就知道了,反正,我的命运齿轮已经开始转动就是了。”国正邦又拿出了故事里描述的那一套,说道:“你说的强大,到底有多强?” “你几乎无所不能,除了无法穿越时空,改变过去,但你可以看见未来,甚至心想事成。”叶大叔说道:“你几乎与神同样伟大。” “你没唬滥我?” “没有!” “真的有那么上天下地我独尊?” “几乎是!” “好,那我去试看看!” 国正邦马上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往外头走去。 过不了多久,国正邦一手捂着左脸,走到叶大叔面前,不满地骂道:“干,你晃点我!” “怎么说?”叶大叔饶有兴致地看着国正邦,想知道对方出去作了什么事。 “我走到一个漂亮的小姐面前,然后说:『小姐,把妳的电话号码给我。』结果,那个辣妹赏了我一个五百,害我差点想用那个甩头的姿势高唱『二八一公里』(谢霆锋所唱)这首歌。”国正邦气呼呼地说着,露出左脸,五道清晰的指印还留在脸上。 “阿邦,你必须去理解这世上的一切,为何木头可以盖成房子?为什么水会是水?当你能理解万物变化的目的,水在你的眼里将不再是水。”叶大叔不厌其烦地解释着。 “水不是水,那是什么?波涛汹涌大海啸?”国正邦无法理解叶大叔话里的玄机。 “那你得自己去想了,毕竟你看到的世界,已与我们所看见的不同。”叶大叔说道:“而且当你了解这一切,你也不再是国正邦,你是『公义』——创世的最初契约之人,将传达真实最初的话语。” “听起来很伟大,可是我办不到啊!”国正邦不想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又问:“有没有简单一点的办法?” “有?”叶大叔说道:“你可以找个东西练习,想象一下,它原本的样子是什么,然后你想让它变成什么?” “好,那我试试。”国正邦跟叶大叔借了个碗,然后里面装满水,心中暗想:“分开……分开……” 国正邦全神贯注地盯着碗里的水,拚命地想,精神集中的程度,几乎可以用怨念来形容。 可是,国正邦瞪红了眼,那碗水就连个水波都没有,这让他不禁思考着到底哪里出错了,苦思片刻,他终于有了答案。 “叶大叔,给我来碗分金断流牛肉面。”国正邦心想:“嗯!一定是肚子饿了,所以没办法集中精神,一定是这样。” 国正邦吃完了面,又开始瞪着那碗水…… “开、开、开……” 国正邦在心中默念着,甚至比出各种手势,或是电视里看过的手印结法,直到一位女子走了进来。 “老板,我要一份汤包外带。” 女子甜美的声音转移了国正邦的注意力,他缓缓地撇过头,看见了女子那一双穿着马靴、修长又曲线优美的腿。 国正邦又将目光上移了一点,那坚挺高翘的臀部被一件牛仔短裙给遮住,这让他稍微歪了歪头,心中仍暗想着:“开、开、开……” 就在这时,奇怪的事发生了,女子的短裙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掀起,露出里面足以令男人遐想的无限春光。 女子惊叫一声,两手死命按着裙子,却发现短裙就像有了生命力,按下了又上飘,才刚遮住了前面,后面的裙摆又飞起。 “嗯!我喜欢黑色蕾丝花边。”国正邦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笑翻了天,可是这一分心,那女子的短裙终于乖乖听话,不再有任何动静。 “原来是要这样用的啊!”国正邦趴在桌上,也不管自己所引起的骚动让叶大叔非常尴尬,他看着女子逃命似的背影,心想:“再开!” 这一次,不知有多少人看见了一名女子的短裙突然飞起,露出了只着内裤的下半身。 “阿邦,『公义』的力量不是让你拿来恶作剧的。”叶大叔皱起眉头,虽然说话时依旧客气,但语气中还是有点指责的味道在。 “我不知道这样也可以啊!”国正邦故作无辜地说着,却又想起一事,问道:“大叔,那些鬼魂是怎么回事?照你的说法,他们不可能会在人间逗留啊?” “那是上一任引路者留下的烂摊子!”一个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他们回头一看,原来是国正邦所谓的死神。 “那个引路者整日游手好闲,放着正事不作,明明有人过世了,却因为嫌麻烦、嫌路远,然后就放着不管,才会造成那些野鬼没地方可去。”死神也如同刚进来的国正邦一样,坐下后又说了一长串:“还有的,是因为寿元未尽,然后想不开自杀,而以鬼魂的姿态存在人世。在不然,就是自己造的孽,恶业太重,结果因为意外、仇杀等等因素而被外力提早结束生命,但是他原本的寿元仍未到时候,所以会存在。” 语顿,死神叹道:“今天可真是累,最惨的是有五个人在同一时间过世,害得我才刚送走一个,又必须往下一个地方跑去,差点就让一个不听话的鬼给溜了;不过好在明天没有人过世,这也算值得庆幸的吧!” 说到这里,死神转头看了国正邦一眼,朝叶大叔问道:“老板,这小子应该搞清楚自己的状况了吧?” “差不多了,他刚才就用公义之力掀起一个女孩子的裙子。”叶大叔一脸无奈地说着。 死神以鄙视的目光看了国正邦一眼,哼了声,却又看见桌上那碗水,说道:“那碗水又是怎么回事?” 叶大叔顺着死神的目光看去,脸色也为之一变。 “那碗水怎么了?”可是在国正邦眼中,那碗水并没有什么变化。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死神纳闷地问着,看见国正邦一脸迷惘地摇头。 在两人眼中,那碗水已被国正邦分成了两半,露出碗底的花纹。 “该不会是……”叶大叔伸出手指,轻轻往水面被分开处一点,一股冰凉的感觉由指尖往全身蔓延,他举起手指放到眼前一看,发现指尖是湿的。 见到此景,除了仍是有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国正邦外,两人大概都知道前者做了什么。 国正邦并没有成功的以“公义”之力分开那碗水,但却造成了一个幻象,让见者莫不认为那水面已被分成两边。 “喂!你们别在那里打哑谜好吗?快说啊?”国正邦焦急地问着,心中却有一丝兴奋,想要知道自己除了能够掀裙子之外,还领悟出了什么惊人的力量。 “你这小子应该改行去当诈骗集团。”死神啐了一口,不屑地说道。 “对一个公义布道师来说,你的表现不算出类拔萃,但你所施展的能力却不是让人所乐见的。”性格温和的叶大叔解释着:“你制造出一个幻觉,让我们都看见水被分开了。” “喔呵呵呵……我果然是天才、天才啊!”国正邦几乎乐昏了头,才短短一天之内,他就领悟出了幻术,但是心中也着实犯疑——为什么他看不到自己做过什么。 “幻觉是欺骗、谎言、假象,一个公义不该会懂得那种力量。”叶大叔很正经地看着国正邦,说道:“那表示你心中不够坦荡、存有疑惑,而你必须相信自己,真实才会出现在你面前。” 相较于叶大叔的好脾气,死神说话时就比较尖酸刻薄了,“跟猪比起来,你的确称得上天才。” 听见两人的话,国正邦的心中有些恼火,如果不是攸关生死,他才不会愿意开启最终之门。现在死神要他开门,他也开了;叶大叔要他学习如何使用“公义”之力,他也试过了,结果呢,两个人还像说相声似地一搭一唱地指责、嘲笑他,现在到底是怎样,他就得活该受罪被人当小丑看笑话就是了。 “你们不要太过分喔,你们说的我都照做了,幻觉就幻觉嘛,那又怎样呢!大不了我不当什么『公义』行不行。”国正邦说完后不理两人,就往门外走去。 “等等……”叶大叔突然叫住了国正邦。 “还有什么事啊!”国正邦一脸不愉地看着叶大叔。 “分金断流牛肉面一共七十五元,小店恕不赊账。”叶大叔口气温和地说着。 “靠!”国正邦拿出一张百元钞票,接过叶大叔找来的零钱时忽地一愣,因为对方连同零钱,还有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也塞到他手中。 “谢谢光临!”叶大叔挥挥手,让国正邦原本想吐出的疑问硬是吞入肚里。 送走了国正邦,死神这才说道:“叶老板,你认为他适合吗?” “不知道!”叶大叔两手一摊,说道:“或许,未来这次选错了人。” 【注】麻将指由风牌东、南、西、北完成四组的刻子,称为大四喜。胡牌时,算八台。国正邦在这里这样说,是要营造一种逗趣的感觉。 第一卷 第三章 第二天,中原标准时间九点二十四分…… 站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国正邦左手拉着吊环,并举起右手看了下手表,他微挑眉头,暗想:“好极了,这下不但全勤没了,而且肯定得挨刮。” 他耸耸肩,又暗骂一句:“都是那个怪梦害的!” 国正邦试着想要回忆那个既匪夷所思,又光怪陆离的梦境,却发现怎样也想不起来,同样只记得那几句…… 七个恶魔在地狱跳舞, 八十八……八十八…… 柜子上挂着两个人头,头发的颜色是金和银, 身穿套装的女子在朗诵书本,内容却怪诞耸动, 一脸无辜的男孩看见书中字句,问说是否要打开那一扇门? “开门?是前门?还是后门?我不是已经打开了吗?”国正邦搔搔头,想起昨天在面店那段不愉快的对话;虽然叶大叔是好心告诉他怎样成为一个公义布道师,但是那个死神却总爱消遣个几句,让他觉得很不高兴。 况且,他只想安稳地过一生,并不想当什么公义,而叶大叔临走前交给他的小簿子,他连翻都没翻就不知丢到哪去了,并且在心中作出决定——他不会再去那间面店,天晓得还会有什么麻烦事。 不过那两个老鬼怎么昨天一整天都见不到鬼影,到底跑去哪了? 这时,公交车突然停了下来,司机打开了后门、前门,让到站的人下车,等车的人上来,也让车内的空间更为壅塞。 国正邦被涌进的人群挤退几步,他替自己挪了个好位子,可是肩膀却不小心撞着了前方一名长发女子,他轻轻说了声:“抱歉!” 女子回过头来,对国正邦点了下头,表示并不在意,可是却让后者眼睛为之一亮,同时快速搜寻着脑中的记忆。 “嗯?她不是B栋的那个正点女总机吗?” 在科学园区上班近一年,国正邦可能还不知道公司一共有多少员工;但举凡姿色秀丽、面容姣好的女职员他向来过目不忘,甚至还能从人群中清楚认出究竟是谁。 现在,国正邦再次展现了他那异于常人的“天赋”,一眼认出了那位女子,甚至想要借机与对方攀谈,但仔细一想后却又作罢。 因为对方搞不好根本不记得他——哪怕曾因为工作的关系有过数面之缘。 国正邦又是一挑眉,注视着女子纤细的背影,鼻子闻着对方身上传来的那股淡雅清香,他脑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想要把脸靠近女子的颈项之间,好好“品味”一番。 正当他这么想的同时,却发现自己的脸与女子脖子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情急之下,他猛地向后一退,差点撞着了身后的人。 “天啊!我到底在想什么?我虽然长得不算英俊潇洒,但也不像A片中的电车痴汉吧!”国正邦连忙做了几个深呼吸,同时右手在胸前划个十字,心中默念:“阿弥陀佛,恶念退散!” 末了,国正邦合掌在胸前拍了两下,万万也料想不到,区区一个念头,竟然让素来不信教的他,跟三种宗教扯上了关系。 被国正邦称为“正点女总机”的女子听见了拍掌声,好奇地转头一看,恰好与他四目相接,也刚好看见了他那滑稽的动作,两人不由得一愣。 国正邦一脸尴尬地又搔搔头,并且左顾右盼,就是不敢与女子正眼相对,又暗叫:“我是在搞屁啊!” 见到了对方逗趣的动作,女子则是强忍着笑意,但还是“噗哧”一声地笑了出来,旋又转过头去。 国正邦又是一挑眉,可是心里却挺乐的,但这时,他脑中却又浮起那段话的其中几句…… 身穿套装的女子在朗诵书本,内容却怪诞耸动, 一脸无辜的男孩看见书中字句,问说是否要打开那一扇门? “开门?这次难道是爱情之门?那别说是一扇门了,就算是上了电子锁,外加保安人员的门都要给他开啦!”国正邦喃喃自语,他曾记得有人说过,梦是内心的缩影,但也可能是预兆。他不禁心想:久违了两年,他终于可以拿着一罐四物鸡精,然后告诉别人说:“我恋爱了。” 就在国正邦胡思乱想的同时,他发现公交车已停在公司附近的站牌前,他下车后往面前高耸,呈门字形的蓝色建筑物快步走去…… 打了卡后,国正邦蹑手蹑脚地穿过只有一扇隔板的加工区,想要在引起人注意前走到位子上,可是却被一个眼尖的欧巴桑发现了。 “阿邦,你迟到了喔!”欧巴桑笑嘻嘻地说着。 “嘘……别那么大声啦!”国正邦的脸当场绿了下来,对那名欧巴桑招招手,问道:“主管呢?” “他等你很久了啦!”欧巴桑依旧一脸笑容地说着。 (这下死定了。)国正邦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心一横,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便昂首阔步的往位子走去,只差没有在脸上写着:我今天迟到了。 国正邦走到位子上,才刚把计算机开机,就看见隔壁的小吴把头探出隔墙,同样一脸贼笑地说道:“阿邦,主管很关心你的身体健康,想请你过去了解一下状况。”语顿,小吴又说道:“上次的打赌要不要继续?就赌五百!” “我马上就去找主管!”阿邦把运动外套脱下,抬头看着小吴,左眉一挑,“五百?我搧你个耳光都是五百,要赌就赌大点,三千!” “三千?援交都没那么贵,一千!” “一千?我赏你两个耳光好了!而且我们是在赌,又不是援交。”阿邦右眉再挑,比出两个手指,“一口价,两千,不赌拉倒。” 小吴从皮夹亮出两千块,说道:“赌,就不信你敢。” “不敢我就叫邦正国。”阿邦啐了一口,大剌剌地就往位于左手边的第一间办公室走去。 国正邦走到办公室前,轻敲了木门两下,听见一名男子说道:“请进。” 国正邦扳下门把,开门后却故意不把门关好,慢慢转身,看见了一名有个啤酒肚的中年男子,那脸上虽笑意盎然,但看在国正邦眼中,却觉得虚伪,甚至可以说皮笑肉不笑。 主管笑盈盈地说着:“坐啊!要水?还是茶?” (麻烦给我来碗高潮迭起燕窝汤。) 国正邦在心里暗想着,可是嘴上却不敢胡言乱语。之前被叫进来训话,最多只是说两句就算,这次竟然还问他要茶要水,看来主管真的很“关心”他啊! “谢谢主管,不用了。” “没关系!共事那么久了,不用那么客气。”主管起身替国正邦倒了杯水,然后笑问:“你进公司多久?” “八个月!”国正邦算了一下,照实回答。 “公司对你不错吧?” (你的秃头才光得不错呢!)国正邦暗骂一句,他的薪水说高不高,说低也不是,跟其他公司行号比也来不算优渥;论工作量,偌大的制成部却只有他和另外一名同事在撑,这叫不错?那世界上就没有所谓的廉价劳工了。 他将目光上移,直盯着主管的秃头瞧,眼睛却突然眨了一下,在他眼中,那颗头真可谓是名符其实的“光可鉴人”。 国正邦又将目光转回主管那张笑脸,口是心非地说:“很好。” “那就是啰!”主管似乎等的就是国正邦这一句回答,他说道:“论表现,你的工作态度平平;论积极,你很肯作是没错,不过这本来就是应该。而上头对你的评价也说不上好,但也不差,总而言之一句话——可有可无。” “是!”国正邦表面恭敬地答着,心里面却是“一言九顶”,主管说一句,他就顶个九句回去。 “工作上你虽然比史特龙要有效率,可是他从来都不会『迟到』!”说到这时,主管终于讲到了重点,他兜了老大一圈,为的就是想告诉国正邦——你做事可以慢,但就是不可以迟到。 “我保证下次不会了!”国正邦一副低头受教的模样,又暗忖:我就不信你从没迟到过。 “还能有下次?我在公司九年,甚至可以说公司才刚有我就在了,也是从你这个位子慢慢往上爬……”主管说完重点,又扯到他当初的辛酸奋斗史;就好比一个老兵说起了八年抗战,他剩下几颗子弹,身边同袍死没半个,只有他一人死守要塞,握着一挺机关枪,答答答答……答答答答…… 国正邦一脸钦佩地听着,双手的位置却由腹部移到身体两侧,由自然卷曲到慢慢张开,而后握紧了椅子两侧的把手,暗暗使劲。 主管并没有发现国正邦的小动作,继续说着,直到…… “你妈啦!”国正邦再也忍不住,他抓起椅子就往主管的头上砸去,继而竟掀起了那张沉重的办公桌,然后一脚补上,把主管撞得人仰马翻,头破血流,兀自哀嚎连连。 可是国正邦并没有就此罢休,他把主管从办公桌底下拖了出来,一记左勾拳、右勾拳,把主管打倒在地后又用脚不停猛踹,而且就针对那颗秃得刺眼的光头。 “你老师勒!恁爸不过拿你几万块,还得听你屎尿一堆,头光成这样,你家是开汽车美容吗?每天帮你那颗头刨光打腊是不是?亮得那么刺眼,国父、老蒋都输你……” 国正邦完全失去了理智,就连外头听见骚动,而后冲进来阻止的人也拉不住他,整个场面几乎无法收拾。 “快去叫警卫……”“不对,是叫霹雳小组来……” “国正邦,你有没有专心在听我说话?” “啊?”沉浸在幻想中的国正邦这才回过神,随口答道:“你说到八年抗战。” “你有没有认真听?”主管的笑容依旧,可是却微微加重了音量,“算了,希望你以后的表现能更好,去工作吧!” “谢谢主管!”国正邦松了口气,起身正欲离去,却想到与小吴的赌约,心中大喊不妙,这个月不但全勤没了,还输给小吴两千块,早知道话就不要说得那么满,他根本就没机会…… “对了。”主管不知想起何事,叫住了国正邦,指着那头几乎要遮住半张脸的长发,说道:“虽然公司没有发禁,但是你的头发会不会太长了点,看起来也很没精神。” (机会来了。)国正邦大呼侥幸,猛一回身,说道:“主管,你对我的头发那么有意见,该不会是……” 国正邦故意把音量放大,却又不说完整句话,令主管那张笑脸出现了一丝纳闷,问道:“是什么?” “因为你的头很秃!” “国正邦!”主管的怒吼声蓦地从没有关好的门缝传出,不论成品加工处、制造包装、品管处的人员们都听得一清二楚,甚至还吓了一大跳,纷纷朝办公室的方向看去。 国正邦根本不敢回头,飞也似地跑出了办公室,其实他可以想见,那张如同笑弥勒的脸应该气得七窍生烟,搞不好还面目扭曲。 国正邦与小吴先前的赌约,是两人在工作之余想出来消遣用的,就是在赌谁敢当着主管的面,告诉他“你的头很秃”这句话。 现在国正邦赢得了这项赌约,却也令他冒了身冷汗,万一主管怒吼的名字后面接下一句:“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那么他不就是因小失大? 可是转念一想,公司开除员工必须有正当理由,虽然他工作表现平平,但比上不足,比下总还是有个史特龙垫背。区区一次迟到,并不构成开除的条件,若真要这样开除他,还必须付他一笔遣散费呢! 但以后的日子应该不好过了吧? 想到这里,国正邦无所谓地挑了下眉,反正公司里跟主管不对头的人多得是,那个事事斤斤计较的主管放眼全场,不讨厌他的没几个,更别说喜欢了。 国正邦像打了场胜仗似地走向座位,短短不过几公尺的距离,加上他又刻意不关好门,那么大的声音,应该足以让小吴听得够清楚,也没理由赖账。 果然,国正邦听见了小吴那肆无忌惮的狂笑,甚至他才刚坐下,小吴就主动地跑过来,掏出了两千块放在桌上,拍着他的肩膀又是一阵很没品的大笑,“天,你真的敢讲,输给你那么多次,这次我最心甘情愿。” “贪财、贪财。”国正邦学着古装片里头人物的台词,向小吴一拱手,把两张大钞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这时,史特龙也一脸茫然地从物料堆放区抬头望着他们,国正邦朝他笑了笑,并比出胜利的V字手势。 史特龙憨厚一笑,又低头看着出货订单,却在转身时,肥胖的身躯不小心撞倒了一迭装着成品的小纸盒,又手忙脚乱地想要把东西捡起。 看见史特龙那笨拙的动作,国正邦不禁别过头去,替对方皱起了一张脸,心想:你小心点嘛。 那史特龙姓史,却并不是真的叫做史特龙,只是因为他有张酷似好莱坞动作明星——席维斯史特龙的脸,所以大家才以这个外号称呼,而且论身材体格,也相差十万八千之里之远;虽然比国正邦晚了两个月进公司,可也待了半年左右。或许也因为那庞大的身躯吧,向来动作迟缓,而且学东西也慢,那小吴更在私底下称他为——史特猪。 “阿邦,你去帮史特龙一下好吗?他又把出货订单的商品编号打错了。”就在阿邦办公桌的正后方,品管处的梅姐跑来抱怨着。 那梅姐年约四十,也算得上公司里资深的职员了。她说完后却拍了下阿邦的头,念道:“年轻人不要那么没口德,而且你也真够皮的,连主管都敢作弄。”语顿,梅姐又说道:“不过你还真敢讲,我们整个品管处都跟小吴赌你不敢说。” “品管处也参一脚了?”国正邦一听之下转头看向小吴,只见对方故做没事地吹着口哨,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位子。 “可恶!”国正邦连忙追问:“梅姐,还有谁也赌了?” 梅姐一口气说了公司部门有参与的单位:“总机、生产、仓管、业务……” “那不是只差老总、主管级的没参赌?”国正邦这才知道自己被小吴摆弄了一道,那家伙岂不是把这个小赌约变成了人尽皆知的大赌局? 那他不就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钞票? 国正邦不禁恨声道:“你这样还跟我赌两千?” “梅姐,等会儿我再去帮史特龙,我先找小吴算账去。”国正邦卷起T恤的袖子,起身盯着隔壁桌的小吴,瞧得对方堆起一脸笑容,却又以责怪的目光看了离去的梅姐一眼,解释着:“阿邦,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我如果是史特龙的话那就叫头脑简单。”国正邦冷冷地问:“所有赌金是多少?” “就……上万啰?”小吴想要搪塞过去,随口报了个数字。 “上万是几万?一百万也是万字辈的,你要不说清楚,我每个人都问赌多少。” 小吴这才说实话:“有的赌一千,有的两千,就连史特龙也下了五百,赔的不算,加起来,也就三万多一些啰。” “那好,我要一万。”国正邦一口气就想拿三分之一。 “一万?会不会太超过啊?”小吴突然提高了音量,却又把声音压低,“我再给你四千怎么样?六六大顺嘛!” “我还清一色哩!我可是冒着以后没好日子过的风险在赌,你随随便便就拿个三万多,你当签乐透啊!不给?也行!大不了一拍两散,我找老总说去,反正换个工作没啥大不了。”国正邦可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怎样都要三分之一,而且对他而言,这样做并不过分。 “好,就一万。”小吴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毕竟赚总比赔钱好,而且这事闹到上面那儿,有员工竟然拿主管的秃头下注,他俩肯定吃不完兜着走。 国正邦伸出手说道:“那好,钱拿来,以你的个性,没收到钱你不会让人白下注。” “喂,我不是没风险,我赌一个星期之内你敢说,好险你今天说了,不然我可赔惨了。” 小吴瞪了国正邦一眼,不甘愿地拿出钥匙,打开了上锁的第二个抽屉,里头尽是一堆面额不等的钞票,他数了八张千元大钞,递给对方,“拿去。” “这还差不多。”国正邦一把抓过钞票,又是一挑眉头,拱手道:“贪财、贪财。”说完,国正邦从办公桌的文件夹抽出一张出货订单,得意洋洋地去帮史特龙了。 看单、出货,每天千篇一律,永远也没有变化。这种生活,对正值年轻气盛,二十初头的国正邦来说的确是枯燥乏味。他也曾考虑过升学,但以他那种大而化之、散漫随便的性格,多念四年书,也只是多混了张文凭而已。 其实他还感到挺庆幸的,一般而言,这年纪没升学的不是在当兵,就是等着入伍。而他,却在收到征召令的前一个星期出了车祸,被车撞断了左腿,也因此不需要剃个平头,每天立正站好。 不过在那时,兵役处的人还以为他为了躲避兵役,不惜打断自己的左腿,甚至还派人前来调查,气得还躺在医院里的他破口大骂:“你告诉我,有哪个白痴会因为不想当兵自己敲断左腿的?” “这种事很难说,之前有个役男为了逃避兵役,结果差点把自己的手指砍下来。”兵役科的人员不急不徐地说着。 国正邦顿时哑口无言,只能装傻道:“这真是太令人钦佩了,在那位仁兄身上,我看见了古人壮士断腕的精神。” 虽然他最后还是拿到了免役令,不过那却是很久之后的事情。 取出了左腿的钢钉,国正邦藉由应征找到了这份工作,而他的表现,也正如那位秃头主管所说的,不好也不坏,可是总爱整蛊捣蛋。 可是以国正邦的说法是:“找点乐子嘛!反正只是出来混口饭吃,不用那么认真吧!”也正因为他这种个性,国正邦在公司里甚得人缘,也很容易与人交朋友。 一直忙到十二点,国正邦才喘了口气,走回位子上把订单随便一放,全身有如虚脱似地瘫在那儿,着盘算今天该吃什么才好时,却看见一只手拿着便当停在面前,他转头一看,竟然是史特龙。 史特龙把便当往桌上一放,说道:“请你!” “请我?”国正邦拿起便当,问道:“你今天怎么那么好客?” “因为我赌你赢。”史特龙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道:“对不起,你不会生气吧?” “我有那么小心眼吗?再说你都端个便当来谢罪了。”国正邦打开盒盖,发现菜色还挺不错的,他扒了几口饭,口齿不清地说道:“不要没事就道歉,这样别人会认为你好欺负。” “是吗?不好意思。”史特龙说道:“大家开心就好。” “所以我才怕你们这种老实人啊!”国正邦看了史特龙一眼,发现对方一脸疑惑,解释道:“一副凶神恶煞、恶形恶状的人其实并不恐怖,因为他们行为模式大概都可以猜得到。而像你这种好脾气的人,万一哪天爆发出来,根本没有人猜得到你们想做什么,所以我才怕你们啊!”停顿了一会儿,国正邦说道:“所以呢,该发脾气的时候就要用力的发出来,如果有人欺负你,一次两次都可以忍,等到第三次,你就要让他瞧瞧你的厉害,给他一拳,然后像踩煞车一样把他的头往地板用力踹下去。” “可是我那么胖,踩下去会出事的。”史特龙抓着一只鸡腿边吃边说。 “我只是打个比方,告诉你该忍就忍,不能忍就不要压抑,让对方知道你的心情,并不是要你打死人,而且杀人会被关。”国正邦有点语无伦次地说着,他上下打量了史特龙几眼,那超过一百八的身高,几乎与高度相等的体重,而小吴又经常整史特龙寻开心,万一真要失控了…… “啪滋!”国正邦想象着从高处落下的西红柿,万一史特龙真的把人头这样踩,那下场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想到这里,国正邦忽然又笑了出来,说道:“说真的,你长得好像史特龙。” 史特龙闻言扳起了脸,高举起两条手臂,模仿起那个电影明星,却又戳了一下肚皮,以台语说道:“三层。” “哈哈……真有你的。”国正邦笑得差点被饭粒呛到,却又突然听见史特龙说道: “身穿套装的女子在朗诵书本,内容却怪诞耸动; 一脸无辜的男孩看见书中字句,问说是否要打开那一扇门?” “你在说什么啊!”国正邦想起那个梦,蓦地心中一惊,吓得连手中的饭盒都摔到地上,他吞了口唾沫,仔细盯着史特龙,却发现对方又问: “一脸无辜的男孩看见书中字句,问说是否要打开那一扇门?” “问说是否要打开那一扇门?” “那一扇门?” 声音不断重复着,不停地问,想要知道一个答案;究竟是与否?愿不愿意?点头?摇头? 国正邦霎时觉得毛骨悚然,好像从身体里窜出了一股寒意,他甚至揉揉眼睛,平日的嘻皮笑脸已不复见,那个声音一直在问他,而他也想要问:“我不是已经开了吗?” 办公室里的摆设、灯光、气氛并没有不同,但就是让国正邦感到害怕,原因就出在那个宛如魔幻故事里才会发生的情节。 而且,国正邦面前的办公桌突然不见了,有一扇泛着白光的门伫立在那儿,似乎在等着他开启。 国正邦左右瞧了一眼,四周的景物已然消逝,一个漆黑的空间里,只有他以及那扇门。 “怎么一回事?”国正邦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急促地喘息着,那种对未知的恐惧,因而产生的压迫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国正邦直盯着那扇门,想要伸手去触碰门把,却又害怕得缩了回来。 突然,他好像被人推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朝门方向跌了几步,脚下猛一用力,想把前进力道止住,头也用力抬起,并惊叫出声:“啊!” 国正邦睁开眼睛,浑身打了个冷颤,四下一阵张望,看见了一个人站在左侧,说道:“现在都几点了?” 国正邦闻言不答,一个劲的东张西望,直到那人又推了他一下,并喊道:“国正邦!” “啊?”国正邦这才有如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朝左侧一望,主管面色铁青地正盯着他,那颗秃头隐约冒出几条青筋。 他看了下手表,发现午休时间早就过了,可是他明明记得,自己才和史特龙一起吃便当,而且怎么没有人来叫醒他呢? 主管问道:“现在几点几分?” “一点十八分。”国正邦答着,心想早上才得罪了主管,现在正好给了对方一个借口来找麻烦。 “还敢说!现在是工作时间,如果不想做,你可以请假,或是打辞职信。”主管语气奇差的说完后,冷哼一声又回到了办公室。 “我是不是太累了?”国正邦歪头想着,却又探头对隔壁桌的小吴抱怨:“你为什么不叫我?” “我叫了你好几次,连史特龙都喊过你几声,可是你就是没反应。”小吴关心的问道:“是不是生病了?” “我没事。”国正邦摇摇头,暗想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出门前也看过日历,上头也并没有写“大凶,诸事不宜”啊! 国正邦走到待出货区,朝径自忙进忙出的史特龙问:“吃完便当以后,你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啊!你吃完便当后说想要休息一下,然后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史特龙边点着一批货边说着。 “啊……那还真是见鬼了啊!”在国正邦的印象中,他只记得吃便当的事,而剩下的,就是那一扇从门缝中透出淡淡的白光,让人会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进而想打开的门。 那门后面到底有什么? 像恐怖片一样跑出一只恶鬼? 或是一个全身脱光的美女? “我喜欢美女,如果你里面有美女我就开门。”国正邦的思绪再度转变回平时的无厘头模式,他开始幻想着开门后见到美女时的情景…… 在如梦似幻的气氛下,先使出凌波微步靠近对方,冷不妨一记大外割,接着再来一招秘传的捕风捉影擒拿手…… 国正邦幻想的同时还比手画脚,态度从容不迫,招势攻守严谨,动作迅速却又刁钻异常,直到他主管讨厌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国正邦,你在干什么?” 国正邦一时还回不过神来,随口答道:“我在施展捕风捉影……” “捉你个大头鬼!” 主管的怒吼声随着一记爆栗就敲在国正邦的后脑上,他痛叫一声,捂着脑袋转过身去,突然有如被一位绝代高手当胸打了一掌似的,五脏六腑几要翻转过来,喉头一甜,似有鲜血正欲喷出。他“蹬蹬蹬”地后退三步,伸出颤抖不休的手指,指着直属主管身旁的一人说道:“是你……” 那人“咦”了一声,脸上大惑不解,似乎并不认识国正邦。 国正邦仔细再往那人身后看去,发觉还跟着两名西装笔挺的男子,面有愠色的看着他。 “这三位是?”国正邦的手指在三人身前转了几圈问着。可是却发觉主管的脸色就像便秘了好几个月一样难看,甚至一点面子也不给他,当着大家的面,就骂道:“国正邦,公司是请你来工作,而不是看你在那边耍猴戏。” 主管那张有如弥勒佛的笑脸突然爆出了几条青筋,说话时咬牙切齿,分明是对先前的玩笑还记恨在心,“他们是总公司调派过来的专员。”简单介绍完,又领着三人往会议室走去。 “总公司在B栋?而且那个正点女总机也跟着过来了?”国正邦歪头一想,对主管的态度并不在意,全副心神反而放到了那位背对他,不管正面背影都是满分的女子身上。 下午三点,国正邦趁着休息时间跑到饮水机前,替自己倒了杯水;但最主要的,而是这里的视角刚好可以一窥唐湘湘的全貌——也就是由总公司调派过来的专员。 他甚至不能否认,唐湘湘是个非常漂亮,也懂得展现自己魅力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深蓝套装,将长发绑成马尾,露出那迷人又纤细的颈子,左手支着头,右手不停移动着鼠标,神情专注的看着屏幕,不时以修长的手指轻敲键盘,又恢复成原先慵懒的姿势。 忽然电话声响起,专心于工作的唐湘湘似乎被吓了一跳,娇柔的身躯颤了颤,接着俏皮地吐吐舌头,接起电话,以甜美的声音说道:“喂!您好……” 国正邦多么希望打电话过去的就是他,甚至,他也很羡慕被唐湘湘握在手下的鼠标,也希望自己能够变成那只鼠标。 一个容貌清丽、气质优雅又不失女儿家俏皮的女人,想必已经引起这间公司多少单身去死团的旷男瞩目。 “阿邦,水流出来了啦!” 小吴的声音把国正邦的注意力拉回,不过后者却误会了小吴的意思,他左手一抹嘴角,还以为是自己的口水在看美女的时候流了下来。 “你擦嘴角干嘛?我是说你杯子里的水。” 国正邦这才往饮水机看去,发现杯子早已装满,而白开水却不住往杯口溢出。他慌张地按下开关,却又看见一张纸递在自己面前。 国正邦接过一看,发现上面写了一个数字——“37”,不禁问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号码牌啰!”小吴替自己倒了杯水,眼睛也同时直盯着唐湘湘,说道:“根据本人细腻的观察力发现,你是第三十七个对唐湘湘有意思的,所以帮你排个队,等到前面三十六个人被三振,那你就可以以替补的身分上场打击。” “我去你的!”国正比出中指,又问道:“那谁是第一号?” “当然是我啦!”小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道:“本人向来以脚程快、盗垒技巧一流着称,第一棒不是我,难不成是你这个慢半拍的候补吗?不过……” 国正邦一开始差点握紧拳头,给小吴两记左右勾拳,可是听到后来,他却与小吴异口同声地恨道:“有人插队!” 只见一名西装笔挺、身材修长的男子走到了唐湘湘的办公桌前,不知说了些什么,令后者吃吃娇笑。 “卑鄙无耻!” “肮脏下流!” 两人一人一句,义愤填膺地说着。接下来看到男子竟然把手放到了唐湘湘的椅背,故作熟稔的动作时,他俩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想要冲上前去将那人碎尸万段。 “好一个绣花枕头大草包,长得帅了不起吗?”国正邦恨恨地想着,但是不能否认的,那男子的外表的确比他和小吴的条件要好——而且,那人还是与唐湘湘一同调派过来的专员,光是亲密度这一点,他就已失了先机。 “不要脸的家伙,为了维护美女的爱情与真心,我要代替『创世』惩罚你。”国正邦作出决定的同时,他闭上了双眼,暗自祈祷着,希望这次不要出什么差错。 国正邦睁开眼时,他脑中同时出现了一幅画面…… “湘湘,妳今天不用加班吧!要不要一起……”男子非常有礼貌的邀请着,可是说到后来,脸上出现了一丝腼腆之色。 唐湘湘面露微笑地听着,她与这名同事认识已久,也没有恶感,如果只是吃个饭,那应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要不要一起上床?” “咦?” 唐湘湘美丽的俏脸出现了一丝错愕,她万万想不到这人看起来相貌堂堂,一出口的话竟然是那么下流,那么前先日子的嘘寒问暖,关怀倍至,只是想跟她…… “你刚刚说什么?”唐湘湘俏脸转寒,冷冷地问着。 男子嘻皮笑脸地说着:“我说要不要一起上床啊?反正大家都那么熟了,那就让我们再亲密点不是更好吗?” 那人说话的模样、神态,看在唐湘湘的眼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恶心、猥琐,尤其是在男子作出前后晃动腰部的动作时,饶是她修养再好,也忍不住猛地站起,当场甩了一个耳光过去,并骂道:“变态!” 唐湘湘气冲冲地离开位子,留下一脸茫然的男子,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会让前者那么生气。 不过唐湘湘如果认识国正邦的话,一定会觉得先前男子说话的语气、腔调跟国正邦很相似。 “搞定收工。”国正邦暗自窃笑着,虽然他不知道开启了最终之门会有什么麻烦,但是这操纵幻觉的能力,他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也想不到可以在无形中解决掉一个情敌。 “你就安心的去吧!唐湘湘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国正邦替那人默哀几句,然后又听见了小吴那极尽恶劣讽刺的言语:“我说阿邦啊!刚才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啊?” 为了打击情敌,国正邦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说道:“有,还挺大声的!” “阿邦,我的文学造诣不好,能不能帮我解说一下啊?” “当然没问题!那清脆中带着美女的愤怒,响亮里又参杂男人心碎的声音;还有那个姿势,用力一甩头,二八一公里转眼晃过,剎那冷风萧瑟,令人触体生寒,不就正是……” “是什么?” “巴掌声!巴掌声啦!”两人对望一眼,也不管听见这话的男子脸色有多么难看,捧腹狂笑起来。 男子冷哼一声,匆匆离开那儿,只留下两个仍在大笑,并且以整蛊作怪出名的员工。 “不过,阿邦,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敌人了。”小吴面色一正,严肃地说着。 “就凭你?喝水纳凉一边站。”国正邦不屑地说着,如果他能完全操控那幻觉之力,就算有一百个情敌,他都不用放在眼里,甚至可以兵不血刃的收拾掉对手。 两人凝视对望,眼神交流间,彷佛迸出了一丝火花,犹如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你这个想横刀夺爱的小人!” “有没有新词汇啊?文学造诣不好的小吴,你搞不好连刀怎么横都不知道呢?” “你……” “怎样?” “你们在吵什么?” “甘你屁事!” 两人头也不回地骂着,直到听见那人说道:“如果我是你们的主管,那关不关我的事?” 两人这才觉得不妙,回头往主管看去,那颗光亮的秃顶又冒出青筋,照今天那么频繁的次数来算,他们很担心有一天主管会被气到脑溢血。 “呃……我忘了还有物料没有领,我去领物料。”小吴马上就找了个借口开脱。 “我也还有一家货没出,我去出货。”国正邦也替自己找了好理由,但跟小吴不同的是,他脑袋里又出现了一幅景象…… 主管见两人离去后哼了几声,不过对两人也是无可奈何,正想替自己倒杯水时,他突然觉得头上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头皮钻动。 他揽镜自照,发现细微的发丝从头皮窜出,而后快速生长,有如野草般覆盖原本光秃的一片,就连生发水都没那么好用。 主管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接着看见所有的头发开始膨胀,最后,变成了黑人的超大爆炸头。 国正邦听见后头主管的惨叫声,自鸣得意的想着:“请叫我幻术师阿邦!” 第一卷 第四章 下班回到家后,国正邦来到自己的房间,朝空无一人的房内喊道:“老鬼、鬼大姐……” 房内没有任何响应,只有钟摆规律晃动的声音。 “这两个老鬼跑哪去啦?该不会被死神送上路了吧?”国正邦见两鬼没有现身,不禁担心起来,好歹那两鬼也对自己有恩,而且也挺逗趣的;就这样走了,他心里还真有点舍不得。 不过着急也没有用,以他现在的能力,只可以作出几个小幻觉骗骗人,在不然就是掀掀裙子,别说斩妖伏魔了,连个鬼他搞不好都收不了。 想到这里,国正邦记起了昨天离开面店时,那个叶大叔曾经塞给他一本小簿子,里面该不会记载着种种绝世武功的修练之法吧! 比方说:“九阳神功速成版”、“一日练成独孤九剑”、“究极魔法大全”、“三秒钟打通任督二脉”等等……诸如此类的秘籍? “反正看看也不会怎么样,不过,我把那本子丢到哪里去了?”国正邦搔搔头,开始翻箱倒柜…… 打开衣橱,里面塞满了一堆衣服,而且像座小山一样堆得老高。 床底下,他看见了一只“小强”慢慢爬过面前,他想也不想,拿起拖鞋一拍,就代替死神送那只小强前往最终之门了。 抽屉,他翻找了一阵,突然两眼放光,喃喃道:“终于被我找到了……” 国正邦心情激动的拿起那本书,不禁怅然泪下,事隔多年,他终于找到了那本男人眼中的珍宝,超火辣刺激的黄色写真,哪怕只翻开第一页,就足以令任何男人血脉贲胀,仰天“嗷呜”大叫三声的绝世珍品。 但问题是他现在要找的不是黄色写真,而是叶大叔交予他,有可能记载绝世武功的小簿子,让国正邦只能按捺下重温旧梦的心情,继续在房内找着。 终于,他在电视机附近的角落看见了那本绿色封皮的小本子,他弯腰捡起后坐回沙发上,翻开第一页开始阅读着,上头第一行写道: “天地之道,五行变化,是谓相生相克,阴阳一体……” “我放你妈的狗臭屁!”第一段还没看完,国正邦就已先破口大骂,在看到下一行时,他差点仰面摔倒,上头写着: “阿邦,开头是逗你的!” “算你狠!”国正邦悻悻然的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他跟叶大叔只见过两次面,那簿子应该是在遇见他之前就已写好的,那怎么会如此清楚他的性格,并且写进簿子里? 国正邦又继续往下看去,只见叶大叔写到: “阿邦,毕竟你不是古姆兰教徒,若要逼你严守那些清规戒律也太过迂腐。虽然你开启了最终之门,但是我相信你对使用灵魂之力仍是一窍不通,可惜我不是『公义』,我只能告诉你『灵动人』的修练方法,让你能够借着练习使用一部份的灵魂之力……” 国正邦又翻开第二页,上面写了几个如何引动灵魂之力的方法,没有艰涩难懂的字句,反而是以白话写得清清楚楚。他看了几遍之后,便已牢记在心。 国正邦看到第五页左右,上面写着: “阿邦,这世上有许多枉死冤魂,他们的确因恶业而无法前往最终之门,只能徘徊人世不知多少年,待恶业偿尽,才有离开的机会。但在这段时间,邪者更恶,怨者更恨,如果你见到他们,可以用下面这个方法净化他们长年心中之念,送他们前往最终之门。就当是做点善事,顺便帮引路者减轻一些工作压力吧!” 以下,国正邦又看见了一个能够超度怨魂的方法,而且不需要拿着一把桃木剑,脚踩七星北斗天罡步,然后念一堆狗屁不通的咒语,但唯一的条件是——必须那名往生者心甘情愿才行。 “好,没问题,有空我会去试试。”国正邦无所谓地挑挑眉,不过他的有空才试试,就不知道是何时了。 国正邦往下继续看去,却又把簿子往墙上一丢,然后大骂:“妈的,你真是够了。” 簿子撞到墙面后,重重落下,仰躺在国正邦的面前,上头写着令国正邦气得想揍人的那段话: “阿邦,我相信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好像很了解你;其实在接触你的同时,我就可以看见你过往的所作所为,甚至可以看见你三天的未来,这就是我的能力之一,所以早在第一次你踏入店里,付账时,我已经知道你会开启最终之门。” 可是国正邦并没有看到下一页上面写着: “而我也看见你一定会摔书。” “妈的,那个臭老板早就知道我会再来,还故意装得很惊讶,分明是耍我嘛!”国正邦又咒骂几声,脑海突然又浮现一个声音:(为什么不看完?) 一听见那个声音,国正邦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那个未来又来多管闲事了,他心里回道:(你还真闲,连我有没有看完你都要管啊!) (他在帮你,而你拒绝了他的帮助!) 国正邦拉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远眺灯火通明的小区,耳中听见的除了风声,还有那街上隐隐传来的喧闹,他想道:(就算不用他帮忙,我也可以过得很好,而且,我也不打算成为什么“公义”!) (你开启了最终之门,你已注定。) (我去你的,注定个屁!) (你不了解自己,也不了解“公义”,你就像罪人,身上捆绑着无数枷锁铁链!) 语顿,那个声音又问道:(你想飞吗?) (如果我可以的话当然想啊!) (你如果想飞,那就往下跳,那你便能飞翔!) (大哥,你现在是收买人命吗?)国正邦往阳台下望去,(我看我还没飞成,就摔成了一堆烂肉,明天报纸的社会版就会出现“某少年坠楼自杀”。) (不会,你可以的,想象自己是鸟,你就能飞!) (你没晃点我?) (我不能说谎!) 国正邦半信半疑地照作,他想象自己该变成什么鸟禽,但想来想去,总觉得老鹰比较能表现男子气概,于是他便在心里想象着老鹰的模样;过了一会儿,他的上半身好像有种抽动的感觉,走到镜子前一看,他的上半身的确变成了老鹰,而下半身却仍然保有人类的双腿。 (喂!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埃及神话里那个半人半鹰的蒙杜啊!) (你的心中存有疑惑,你要相信,你便能成为鹰!) 国正邦又试了几次,但总是只能让身体的某一部份出现变化,就是无法完全的变成一只老鹰。 (相信自己,你就能作到!) 虽然失败的次数增多,国正邦并没有因此气馁,因为他的确看见了自己的变化,心中反而信心越增,终于……他感到身子一轻,衣物掉落在地,他成功的变身成一只老鹰。 (去飞吧!翱翔天际是把利刃,它会斩断你的枷锁!) 国正邦用两条鹰腿摇摇摆摆地走到阳台的栏杆前,心中不再犹豫,纵身一跳,并鼓动起由双手变化而成的翅膀。 一阵高速坠落,景物由上而下地快速飞逝眼前,猛一振翅,他的身影在坠地前滑翔而上,直冲上空…… 国正邦成功了,他如鸟类一般在天空飞翔,拚命地拍动翅膀,可是后来他发现,只需要轻轻振翅,他便能在天空飞行上好一阵子,只需力尽时再次拍翅就可。 他在人类所建立的城镇上空飞旋,不禁欢呼一声:“呀呼……” 在变身为鹰的剎那,国正邦彷佛也拥有了鹰之眼,他可以轻易地看见下方每一个人的身形、样貌。 夜如黑幕,清风徐徐,那天地好像为他所有,任他翱翔。国正邦时而俯身急冲,享受风驰电掣的快感;时而盘旋而上,那风就像他的衣裳,九天十地随他游,他飞过云底下,穿越公园的树丛中嬉戏,他的心从未如此舒坦过。 他变成了鹰,心也如是。 而他为什么要飞? 鸟为什么会飞? 只因为想飞,于是牠们就有了翅膀;只因为想游,鱼便能在水中呼吸。 所有的问题不像人类想得那么复杂,只因为想,于是动物们便有了属于自己的特质。 或许动物们不够聪明,牠们在严格的自然法则中被筛选、淘汰,物竞天择是牠们的生活规则,但人类又何尝不是。 可是能变身成动物有什么好骄傲的,在人类眼中,那不过是只畜生。 但人也没有多高贵,只是在演化史中他们选择了智慧,但相对有了野心,人类甚至不如动物们那么快活。 想着、飞着,国正邦的心态也有所转变,他不再瞧不起那些动物们,反而将牠们视为平等;或许,今天“未来”的声音会再次出现,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件事。 他很感谢那个声音,因为教会了他许多事情。 国正邦在公园里缓缓降落,心想着自己的模样,没有七彩炫目的光芒,有的只是一阵骨节格格作响的声音,他又变回了原来的自己,却又不一样。 他是国正邦,但他的心却多了动物的自由,并且笑得坦然。 一阵冷风吹过,国正邦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这才想到一件很严重的事…… 他现在全身赤裸,而他的家却远在…… 国正邦往家的方向望去,他起码飞了有十几公里之远,这段路如果以他现在的模样回去,他肯定会被当成变态。 “干!早知道就别飞那么远!” “我看到了喔!” 一道声音从国正邦的身后传来,吓得他差点跳了起来,想要转身,却记起自己全身光溜溜的模样,而且从那个声音听来,似乎还是个女的。 国正邦一手遮着臀部,一手往下半身前面盖去,一溜烟地跑到了离自己最近的大树后,慌乱的说道:“小姐,不好意思,我不是变态,只是……” “你怎么办到的?你是特异功能人士吗?还是灵能力者?”那位女子并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反而上前几步,就隔着一颗大树,兴奋地问着。 国正邦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名词来说,那位女子所说的他都是,却也都不是,而且当听见女子的脚步声往自己的方向走来时,他急忙大叫:“别……别过来,我没穿衣服。” “天那么黑,我什么都没看见啦,只是看见了你变身的过程。”女子娇笑了几声,声音有如银铃般悦耳,却突然说道:“国正邦,你是怎么办到的?” 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唤出,国正邦的脑袋“轰”地不知该如何反应,千百念头瞬时闪过,就是想不出要如何回答,心中直叫:“怎么办?被揭穿身分了,怎么办?” “国正邦?国正邦?”女子不停叫着,可是却迟迟得不到响应,不耐之下,说道:“你再不出声,我就过去啰?” “啊?等等…等等……”国正邦连忙喊停,左右看了一会儿,这才叹了口气,反正都被对方认出自己,毕竟丑媳也得见家翁,他闭上眼睛,心中默想一阵,身体的外型又开始出现变化。 “好了,可以过来了。” 女子依言走去,却看不见国正邦的身影,只有一只大黑狗趴在地上,一脸无奈地看着她,狗嘴轻张,竟以人声惊讶道:“是妳……” “是我不好吗?”女子起初被那只会说话的大黑狗吓得愣了会儿,却又很快的恢复镇定,巧笑倩兮地反问。 国正邦坐直上身,伸出左手想抓头,却看见一只乌溜溜的狗爪在眼前扒啊扒地,就是构不到头,忽然左手一紧,被一只微冰的纤纤素手给握住,肤色白里透红、柔弱无骨,抓住狗爪后上下摇晃,笑道:“好乖,竟然还会握手。” “喂,这不好笑。”国正邦没好气地把自己的手(狗爪)给抽回,问道:“唐小姐,妳怎么会在这出现?” “我家住这附近,晚上来公园散散心不行吗?却没想到可以看见……”唐湘湘摸摸国正邦狗头上的绒毛,急道:“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办到的?” “大姐,妳的神经是电线杆吗?一般人早就怕得叫救命了。”国正邦甩甩头,虽然被摸头的感觉挺舒服的,但是他的真正身分可是人类啊,又不是一条狗,想到这里,国正邦看见一条野狗从面前走过,鼻子抽动几下,目光也紧盯不放。 (那纤细优美的身材,还有那股体香,真是难得一见的美女啊!)国正邦看得是两眼放光,张大狗嘴呵呵喘着,却又忽然一愣,拚命地甩头,(见鬼了,我怎么会喜欢一条狗?)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唐湘湘见国正邦没有回应,不耐地催促着。 国正邦将那名狗族美女的倩影驱出脑后,这才答道:“别问我,我也是这几天才发现的,等等……别停……就是那里……啊……好舒服……” 在国正邦说话的同时,唐湘湘的右手不停搔着前者的下巴、脖子处,令国正邦闭起了眼,不禁呻吟出来。 “呵呵……你真的好像一条狗。”唐湘湘又顺着毛皮的方向摸去,左手捡起一根树枝,用力往外一丢,大叫:“去捡回来!” 国正邦二话不说的就往树枝冲去,后腿用力一蹬,身体在空中画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后,大嘴一咬,就将树枝轻松接住。 落地后,国正邦兴冲冲地往唐湘湘的方向跑来,却又猛一止住冲势,狗嘴“呸”了几声,气愤道:“我不是狗,别开这种玩笑。” 这场恶作剧的始作俑者——唐湘湘则一手扶着树干,笑得蹲在地上,长发遮住了两边脸颊,令国正邦看不见她现在的表情。 不过接下来她看见国正邦晃着一颗狗头,一直往身后尾巴的方向瞧去,然后原地绕圈追了起来时,她再也无法克制笑意,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 “可恶,怎么咬不到?”国正邦一开始还在追着尾巴,在听见唐湘湘的笑声后,他的思考方式又变成了人,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该“汪汪”两声,还是以语言来表达不满。 “呵呵……肚子好痛。”唐湘湘站起身子,笑盈盈地朝国正邦走去,那窈窕的身段、优雅的步伐,裹着牛仔裤的修长双腿,清丽姣好的样貌,不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让国正邦看得两眼发直。 纤足轻轻落下,绿草沙沙作响,一阵微风迎面吹去,那乌亮的秀发随之飘荡起伏,眼波流转间笑意隐隐,玉手轻招,国正邦便不由自主地听话上前。 “好乖。”唐湘湘又摸摸国正邦的狗头,眼中又闪过一丝俏皮,轻声道:“教我好吗?” “妳也想变狗?”国正邦愣头愣脑地问着,却看见唐湘湘的笑容中参杂着羡慕,下一刻,他彷佛知道了什么。 唐湘湘不是想变成动物,而是羡慕他能够如动物般自在无束,国正邦试探地问道:“妳想知道『自由』?” 唐湘湘轻点臻首,又赞许的搔搔国正邦的下巴,说道:“我希望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但我长大了。” 国正邦听着那语气中的无奈,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可是他也无法告诉唐湘湘如何变成动物,总不能要对方死一次,然后在弥留之际以活人的身分看见死神,开启最终之门吧! 姑且不论那个机率,而且开启最终之门的方法如果真的那么简单,那世界上就不知道会有多少个“公义”了,那也不会是传说。 国正邦歉然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要怎么教妳。” “我知道没那么简单,只是问问。”唐湘湘眨眨慧黠大眼,坐在国正邦身旁,一股清幽体香扑鼻而来,令后者闻之连忙紧守灵台一点清明,不让自己“嗷呜”三声,变身为狼。 “对了,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名字。因为业务部的人告诉我,谁都可以得罪,就是别惹上你和小吴这个大名鼎鼎、声名远播的『捣蛋二人组』,还有……”唐湘湘拿出皮夹,从里头抽出一张白纸,笑问:“你可以告诉我这张『21』号有什么涵义吗?” 国正邦看见白纸上的数字,心中大呼糟糕,暗叫是哪个笨蛋把号码牌给唐湘湘的,只见他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全瞧遍了,伸起手想搔头,却又看见狗爪在面前晃了两晃。 “想握手吗?给你。”唐湘湘笑着握住国正邦的狗爪,说道:“还是你想搔头呢,我可以帮你喔!不过请老实回答。”说完,又摸摸国正邦的狗头。 “那是误会啊!”国正邦乖乖坐直上身,前爪撑地,但眼睛却怎样也不敢看唐湘湘,说道:“那是小吴搞得名堂,我发誓真的不知道。” “真的?” “没错!” “男人有时候真无聊。”唐湘湘横了国正邦一眼,又问道:“你也喜欢我?那你是几号?” 这么直接的问题,听得国正邦全然招架不住,大叫:“大姐,妳也太直接了吧?含蓄点不行吗?” “快说,几号?”唐湘湘在国正邦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说道:“还有别叫大姐,我没比你老,你可以称呼我唐小姐,或是湘湘。” “是37号,湘湘『大』小姐。”国正邦一垂狗头,却在回答时故意捣蛋。 “还叫!”唐湘湘又敲了国正邦一下,却把纸撕下一半,然后递在国正邦眼前,可是后者却非常不满意。 “二号?一号是哪个王八蛋?难道是小吴?我明天就干掉他!”国正邦气呼呼地叫着,连脏话也脱口而出。 “数字有意义吗?想追就来啊!选择权可是在我呢!”唐湘湘显然早已习惯男人的追求,还大方的提出邀请,一点也不做作,反倒是国正邦大呼吃不消。 “大姐,妳也太开放了吧……唉哟!” “别再叫大姐!”唐湘湘又敲了国正邦额头一记,问道:“你是真喜欢我呢?还是只喜欢这张漂亮的脸?那当我不再漂亮,你还会喜欢吗?” (这女的不应该当业务,那么一针见血,干律师肯定有前途。)国正邦暗忖,可是他也不知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若依照某位名家所撰写的“泡妞原则大全”第二十七节第四项十九条看来,他这时应该口是心非说:“我爱妳的心,就如同妳的人……”这种肉麻没意义的话。 可是,国正邦却没有这么说,虽然情场如战场,不择手段是刚好而已,但他就是做不到。 “你没办法回答。”唐湘湘对国正邦的表现没有感到失望,反而说道:“可是你不像那些只会满口甜言蜜语的人,这该嘉许,还是叹气呢?” 唐湘湘幽幽一叹,却又笑道:“人都是这样,不是吗?” “我承认我是俗辣,我喜欢辣妹。”国正邦坦然地说着,心里已不抱任何希望。 “对了,你除了可以变成动物,还会什么?”唐湘湘好奇的问着,疑问在大眼中如星星般闪啊闪。 “可惜妳没穿裙子。”国正邦说道:“我可以不用双手,不藉由任何外物掀裙子。” “色狼,这有什么好骄傲的!”唐湘湘娇嗔着又敲了国正邦的额头一下,又问:“那你还会什么?” “幻觉,我可以做出幻觉。” “那能不能表演一下,我想看星星。”唐湘湘闻言两眼放光,央求着:“能不能变给我看?” 可是唐湘湘只看见国正邦全身肌肉蠕动,然后变成了一只红毛“猩猩”,还搥胸顿足一阵。 “你在耍宝吗?好冷!”唐湘湘没好气的说着。 “逗妳的啦!”国正邦又快速变回一只大黑狗,不知不觉中,他似乎又多了一项化兽的能力,并闭上眼,同时说道:“我让妳看天才幻术师阿邦最华丽、盛大的演出。” 唐湘湘见到国正邦聚精会神的模样,也知道不该打扰,突然眼前一花,漆黑的天空像是塌了下来,朝她眼前快速逼近,并呈漏斗状旋转着。 唐湘湘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眼睛一亮,黑夜像烟火般炸开,数不清的光丝、亮点从裂缝中迸出。 眼睛一眨,唐湘湘见到了国正邦所谓“华丽、盛大”的演出,不过那也太惊人了。 在她的脚底下,一条银白光带似漩涡转动,五彩繁星如远在天边,又像垂手可得,点点亮亮,炫目非常。 抬头一看,繁星织成的图画在面前闪着各色光芒,伸手想要摸去,却看见星芒眨眼,转瞬即散,又变化出另一幅美丽的图案。 “很漂亮吧!” 唐湘湘看见国正邦已恢复人形,负手朝自己走来,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 她二话不说的点了下头,笑容如孩童般纯真,却又多了分女人的妩媚。 唐湘湘轻哼着歌曲,快乐地在星象中跳舞,不论举手仰头,姿态都漂亮的让人屏息,她优雅的转身,星点似乎也随之起舞,点点旋动起来。 再次转身,她看见了一片水蓝星图,像朵盛开百合,似海般湛蓝,又如蓝宝石般耀眼,却温柔得让她心中感到一阵莫名悸动。 唐湘湘张开手臂,伸手想要拥抱,眼前繁星忽又点点纷飞,化为一片锦簇花园,那夜是草、是大地,孕育出一片星光花园。 绚丽的光芒在眼前闪动,唐湘湘却不觉得刺眼,忽然,她看到国正邦站在自己身旁,神秘一笑,伸出手指对那片星园点了几下。 眨眼,流星道道如雨,拖着一条光尾,在眼前飞射消逝,那磅礡的气势令她无法喘息。 蓦地,她听见了一记记清脆的破裂声,各色流星炸了开来,却如雪花般缓慢的坠落…… 落下时看似无声,但唐湘湘的耳中彷佛可以听见飞雪落地时的声音,清清脆脆……叮叮咚咚……像一首诗、一首歌、一篇乐章,一个只为搏佳人一笑的心意,那盛大的演出似乎只为了她。 唐湘湘捧着胸口,似乎把星图也抱进了怀中,她转头看向国正邦,眼中隐有泪珠转动,粲然一笑,道:“阿邦,谢谢你……” 现实中,变成大黑狗的国正邦趴在地上,看见沉浸瑰丽梦幻的唐湘湘眼中有泪,笑着对他道谢,心中升起一股满足感;虽然他看不见自己所编织的幻觉,无法参予其中,但那声谢谢,已经是他最棒的收获。 可是梦会醒,国正邦考虑着要不要收回幻觉,毕竟那都是假的,却很容易让人沉迷其中,就像毒品一样,会令人上瘾。 国正邦叹了口气,残忍地抹去那一切美丽的梦幻;唐湘湘只看见眼前一暗,那所有的美好皆不复存,只留记忆藏心里,不由得露出失望神色。 国正邦站起身,抖抖全身黑毛,说道:“我该走了。” “啊?”唐湘湘一看手表,发现已接近午夜,说道:“那明天公司见!”语顿,唐湘湘不舍道:“以后能让我再看一次吗?” “恐怕不行欸!”国正邦为难地说道:“那种是假的,可是却会让人着迷。” “我知道了。”唐湘湘遗憾的点点头,却又轻轻一吻落在国正邦的额头,说道:“这是谢礼。” 国正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吓得回不过神来,过了一会儿,才叫道:“太狡猾了啦!要亲也起码让我变回人再吻吧!” “你想得美。”唐湘湘白了国正邦一眼,说道:“那只是感谢你的幻术,没有其他意思,别想歪了喔!”停了一会儿,唐湘湘又道:“公司团体旅游你报名了吗?” “去垦丁玩,不报名的是白痴。”国正邦见天色已晚,说道:“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家吧!” “嗯!拜拜!”唐湘湘笑着挥手道别,慢慢消失在国正邦眼前。 国正邦盯着那动人的倩影好一阵,直到夜色将唐湘湘的身影完全覆盖,这才转过头,暗想:“这叫无心插柳柳成荫,早知道幻觉那么好用,那就应该早点让我开最终之门才对啊!那我就不会是『情人节去死团』的成员之一了。” 只是国正邦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全被人瞧在眼里,而且就远在十几公里外的面店。 “叶老板,这样好吗?假装『未来』去教导那小子。”死神担心的问道,在他眼中,国正邦不过是个运气好的小鬼,误打误撞的开启最终之门,没有必要为了他而大费周章,更遑论要叶大叔那样德高望重的“灵动人”以“魂寄之术”故弄玄虚,亲自指点。 “未来负责指引方向,我负责教导,这是他所听见的,而我也不得不照做。”叶大叔神情憔悴的说着,可见那“魂寄之术”有多么大耗元神。 “我不会认同那个小痞子,『未来』不可能会选上这样的人。” 叶大叔意味深长地一笑,说道:“但他的确听见了『未来』之声,那可不是我作假。” 第一卷 第五章 五天后,国正邦站在公交车上,看起来神清气爽、朝气蓬勃,这几天来,他一直照着小簿子上所写的修练之法练习,不过短短几日,就让他察觉到身体上的变化。 虽然他不像小说中的那些高手,可以飞檐走壁,发出惊人气劲。但他素来习惯晚睡,加上长期抽烟、营养摄取不均衡,才不过二十出头,眼下就挂着两个黑眼圈,有时还可以清楚看见眼袋,肤色虽白,隐有一股憔悴之色。 依照簿子的方法练不过几天,他发现整个人容光焕发,起床时也不会四肢发软、手脚无力,反而精神奕奕,浑身充满了力气。 而且那种练习方法也很独特,不需要盘腿打坐,想象一股气流流遍四肢百骸、奇筋八脉;而是躺在床上,只需想着有股东西由头顶往下流动即可,而且每一次运动那股能量,国正邦就感觉一股冰凉的气流有如醍醐灌顶,又像股电流直窜,弄得他好不舒服。 虽然国正邦不清楚那股流动的能量是不是就是灵魂之力,但已让他受用无穷,而且只需睡前练习,跟着就会昏沉入睡,一觉到天亮。 “看来不用多久,我也可以变成一位绝世高手。”国正邦想象着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斩奸锄恶,如果有美女投怀送抱那是再好不过的。 可是一想到美女,国正邦的脑中就浮现了唐湘湘的身影,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从他入公司到现在,搞不好还没有那么狼狈过。 国正邦简直是遇上了命中的克星! 想起四天前,他表演过幻术给唐湘湘看之后的隔天,那位大小姐就把他整得惨兮兮的,也同时让他多了个绰号! “真的可以吗?” “不好吧!他不会生气吗?” “快点让他表演一下,我也想看!” 午休时间,总机、业务部的几个女职员围在唐湘湘身边,交头接耳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唯一相同的是,那眼睛不时朝国正邦看去,露出几分好奇。 “妳们不信?看我的!”唐湘湘站起身来,对国正邦挥挥手,喊道:“阿邦,请你过来一下。” “什么事?”听见美女召唤,国正邦想也不想就朝唐湘湘走了过去。 唐湘湘把笔往空中一丢,并喊道:“去捡回来!” 听见此语,还有看见那在空中画出拋物线翻滚的笔,国正邦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立刻趴下身子,两手双脚地迈开步伐,有如一只狗般吐出舌头,快速的跑了起来;接着两脚又是一蹬,跃上半空,就用嘴咬住了那只笔。 咬住笔后,还在半空中的国正邦身子一扭,在空中作了二分之一的转体轻巧落地,又兴奋的以双手双脚往唐湘湘的位置跑来。 众人见到此景,莫不张大了嘴,继而发出一阵大笑,尤其又以唐湘湘为首的女孩子们为最,笑得前仰后倒直打跌。 这时,国正邦才清醒过来,气冲冲的站直身子,走到唐湘湘面前把笔一放,怒道:“妳也有良心一点,不要太过分了!” “生气了吗?”唐湘湘左手支着下巴,大眼不断眨啊眨地,又闪过一丝淘气,喊道:“坐下!” 不知为何,国正邦完全无法抗拒,又乖乖的蹲下身子,两手撑着地板。 “握手!” 国正邦听令屈指成爪,然后放在唐湘湘伸出的右手掌上。 “转圈!” 国正邦扭过头来,好像屁股长着一根无形的尾巴,不停在原地绕圈;龇牙裂嘴的表情,似乎非要咬到那根尾巴不可。 唐湘湘见国正邦的主管也探头出来,观看这条“人形忠狗”的精采表演,手指一伸,又喊道:“去咬他!” 国正邦想都不想,喉间低吼几声,又飞快的朝主管奔去,大口一张,就咬住了直属主管的小腿,痛得主管惨叫一声,直叫:“放开、放开……” 国正邦这时才如大梦初醒般恢复过来,站直后连忙问道:“主管,你没事吧?” 主管拉起西装裤管,一个清晰的齿印还留在小腿上面,怒道:“你跟我进办公室!” 接下来长达十分钟的精神轰炸,让国正邦晕头转向的走出办公室,迎接他的,是众同事的大笑声。 “阿邦,想不到你有这种嗜好啊!” “整人者,人恒整之,切记、切记啊!” “我说灵犬阿邦啊!你真是太令人钦佩了!”逮到这种机会,小吴当然不会放过,走过来拍着国正邦的肩膀,亏了几句:“古有云:烽火戏诸侯,为搏佳人一笑。想不到你愿意装狗来讨唐湘湘欢心,还不惜让自己变成『黑五类』得罪主管,这种精神,真是值得我辈中人学习,但不效法。” “戏个狗屁,谁想装狗表演了,我是身不由己啊!”国正邦可谓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自己知,不知该说是本能,还是化兽成某种动物太久的后遗症,当他听见唐湘湘的命令,身体就自己动作起来,让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那这就更伟大了,灵犬阿邦,想不到你喜欢一个人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进而舍去理智,佩服、佩服!” 从那天起,国正邦从“捣蛋二人组”脱颖而出,单飞成为“灵犬阿邦”,甚至三不五时就有人把东西丢上空中,要他去捡回来。但是不知道是“第一眼效应”还是怎样,所有人的命令他都能够抗拒,唯独唐湘湘的话,他的身体总是在第一时间替他做好选择。 捡东西、转圈圈、放狗咬人,接着更进化升级到跳火圈,国正邦男人的尊严,在驯兽师唐湘湘的面前可说是荡然无存。 而且那个小妮子每次戏弄国正邦完,还对大家说道:“明天请同一时间,继续观赏——『灵犬阿邦』!” 想到这里,国正邦暗骂:“什么气质优雅,又不失女儿家的俏皮,气质个屁,根本就是遇上了对头。是哪个混蛋说美女无脑的,这叫没脑袋,那爱因斯坦也可以说是白痴!” 这时,国正邦挪挪脚边的的行李,虽然今天是星期六,不过他期待已久的垦丁二天一夜游终于到来,说什么也要好好玩个过瘾,顺便找机会报仇雪恨,让唐湘湘知道谁才是正牌的整人专家,一洗“灵犬阿邦”的耻辱。 突然,司机踩下了紧急剎车,令车内所有站着的乘客无不向前飞去,国正邦更是抓紧了吊环、把手,竭力控制住身形,眼睛同时朝前一望,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斑马线上有一个中年男子心不在焉的走着,浑然没发现绿灯早已亮起,一辆白色的喜美轿车正往他冲去。 “小心!”国正邦见状大叫出声,但车内乘客纷纷向他望来,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是惊叫一声,就是张大了嘴。 因为那台轿车距离男子越来越近,似乎也踩下了煞车,可是照那个距离来看,在车子完全止住冲势之前,那名男子就会先被撞飞了。 “停下!”国正邦大叫着,并闭上双眼,不敢看接下来会发生的惨状。 奇迹发生了,就在距离男子半公尺左右,那辆轿车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强大的冲力令车尾高高掀起,而后重重地带着尘埃落下,可是车头处却丝毫无损,令见着这幕的人莫不啧啧称奇。 此时,中年男子才发现自己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吓得瘫坐在地,面色死白,嘴巴张合不断,不知在说些什么。 国正邦这时才睁开眼,不过却错过了众人所见到那神奇的一幕,心里大呼侥幸,今天他可是要出门旅游,在路上见到了车祸,万一还出了人命,没有什么事可以比这个更晦气的。 不过那辆轿车横躺在路中,似乎无法再次发动,驾驶人也走下车找那名中年男子理论,整个交通完全瘫痪,后方喇叭声此起彼落地响起。 国正邦算了一下路程,走路的话大约十分钟就可以到公司,与其等事情处理完坐公交车到公司,还不如走路来得快。 他走到司机旁,希望能让他先行下车,那司机也不啰唆的按下前门开关,让国正邦下车。 下车后,国正邦看了事故的祸首一眼,那名男子不停地向轿车的驾驶人赔罪,他暗想:“你也小心点嘛!那么恍神,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约莫走了十来分钟,国正邦终于来到公司所在的建筑物前,不知是因为先前的事故,国正邦过马路时非常的小心,确定左右没有来车后,这才穿越马路,朝广场前聚集的一大群人走去。 “A车的请在这里集合……”一名男子站在游览车前,拿着扩音器喊着。 看着携家带眷、有说有笑的众人,国正邦就显得孤单许多,他左右看了一下,有三个人同时在对他挥手,并异口同声喊道:“阿邦,这里!” 国正邦朝两人看去,小吴和史特龙站在一起,招手要他过来;而另一人则是他口中的女魔头唐湘湘,笑吟吟的对他喊着。 “试申论男人与美女,哪个比较有吸引力?废话!当然是女的!”他盘算一下,脚步往唐湘湘的方向走去,虽然那位大小姐这几天让他吃了不少苦头,但也比跟两个臭男人在一起搅和要来得舒服。 不过小吴看见国正邦行进的方向后,大骂:“忘恩负义的家伙,有异性没人性!” “这是一定要的啰!”国正邦挑眉走过两人面前,还故意装出一张色迷迷的脸,看得小吴差点想跟国正邦单挑。 “大……湘湘,有事吗?”国正邦走到唐湘湘面前,只见对方穿着一件运动外套、低腰牛仔裤、球鞋,一派轻松休闲的打扮,却刚好与他平时的穿著十分搭配,而且色系上还有某种程度的巧合,让他在心里一阵暗爽:“情侣装欸……” 而且,唐湘湘身旁的女同事见到两人的服装后,也起哄着:“好登对喔!”“是默契,还是约好的呢?” “当然是……妳们想呢?”国正邦故意把问题弄得更加暧昧不明,看着唐湘湘羞红了脸说不出话来,心中隐感快意,心想终于整到了那位大小姐。 “那就不打搅两位啦!”一名识趣的女同事笑着拉走其他电灯泡,好让两人能有更多的相处时间。 可是那名女同事却误会了两人的关系,其实不只是她,在看见国正邦与唐湘湘两人的互动之后,许多人在私底下戏称他们是“美女与野兽”的现代版,也有不少单身,芳心暗许的男子在午夜时分拿起铁锤,钉着一个稻草人大吼:“国正邦,去死吧!” “你是故意的!”唐湘湘跺脚嗔道,那娇羞的脸蛋看上去别有一番风情。 “妳说呢?”国正邦又用同一种腔调回答着,比出一根手指,小声道:“第一回合,十比九,国正邦获胜!” 唐湘湘“哼”了一声,大眼微瞇,瞬间闪过一丝杀气,说道:“你想表演跳火圈吗?我可以临时借到道具喔!” “美丽又心地善良的湘湘小姐,刚才是我开玩笑的,请您大人大量,原谅小的不是。”国正邦见唐湘湘使出了杀手间,连忙见风驶舵,鞠躬哈腰地陪不是,心里暗想:第二回合,国正邦被技术击倒,再起不能! 唐湘湘得意的仰起小脸,说道:“那还不帮我拿行李!” “是,小的马上照办!”国正邦提起了唐湘湘那沉甸的行李,心想:还没追到就被吃得死死的,那追到手还得了。男人要懂得急流勇退,这样辣手的货色,不是我这种想混口饭吃的人可以碰的。 将行李放在座位上头的架子后,国正邦也很名正言顺地坐在唐湘湘身旁,在那狭窄的空间里,两人的肢体免不了会有所接触,他大剌剌的双手环胸,却不知说什么来带起话题。 “生气了吗?”唐湘湘小声问着,毕竟作弄国正邦只是好玩,但是见到对方被同事嘲弄的狼狈样时,心中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国正邦撇头一挑眉,说道:“怎么会呢?我看起来是那种小眼睛、小鼻子、小心眼的小人吗?” “是是是……你最有风度了,小女子怎敢说不呢!”唐湘湘看到国正邦那副耍宝样,不禁笑了出来。 “小丫头,那还不倒杯认错赔罪矿泉水来喝!”国正邦深知打蛇随棍上的道理,也将这套理论发挥得淋漓尽致。 “你够了喔!想在游览车上表演吗?”唐湘湘为之气结,她本来还有几分愧疚,但是见到了国正邦这副痞样后,她有点后悔自己的心软。 国正邦闻言一惊,把柄被唐湘湘握得紧紧的,他当然不敢造次,干笑几声就不再讲话;反倒是唐湘湘这次不打算放过他,说道:“小邦子,还不倒杯认错赔罪矿泉水来喝!” “喳!”国正邦苦着一张脸,拿出随车发送的矿泉水,又眉开眼笑道:“小邦子给您斟茶来啦!” 见到国正邦那副装出来的太监公公样,唐湘湘“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又横了对方一眼,正所谓回眸一笑百媚生,那一眼看得国正邦心跳加速,暗叫:“冤孽啊!” 坐在两人后方不远处,见到他们谈笑风生、亲密异常的小吴恨恨地说道:“见色忘友的混蛋,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把号码牌发给你的。”语顿,小吴又迁怒到身旁的史特龙头上,“坐过去一点啦!没事长那么胖干嘛!” 史特龙挪挪硕大的身子,脸上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真是不好意思。” 等所有人全部上车后,游览车也缓缓驶动,过不了多久,便开上了高速公路,一辆紧跟着一辆,有如一条长龙。 路上,国正邦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唐湘湘聊着,却忽然听见有人拍窗的声音,着实吓了他一大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失踪已久的两鬼。 老鬼神情焦急,嘴巴开开合合,但由于隔着一层玻璃,加上车子在高速行驶,令国正邦根本听不见老鬼在说什么。 可是见到两鬼出现,国正邦反而松了口气,他原以为两鬼被死神送上路了,没想到还可以再见;他对唐湘湘说了句:“抱歉!”侧身右手扶着椅背,左手从唐湘湘的大腿上方绕过,将小窗户打开。 “小子欸!有大麻烦,快下车!”老鬼紧张地说着,但说话的内容参杂着风声,让国正邦想了一会儿才知道老鬼在说什么。 “怎么了?”国正邦连忙问着,却看见唐湘湘一脸讶异地望着他,解释道:“我有个鬼朋友在外面,好像要告诉我什么。” “鬼朋友?”唐湘湘听见此语也感到惊讶,但心想国正邦既然能化身为动物,那能看见鬼魂自然也不需要大惊小怪。 国正邦说道:“老鬼,我听不清楚,要不要进来说?” 老鬼说道:“我可没那个胆。小子,车里有怪东西,我跟大姐都进不去。” “怪东西?”国正邦望向老鬼旁边的女鬼,只见对方猛点头,并担心地说道:“快出来,这车子有问题。” “但问题是……不是我想走就能走得了啊!车里其他人怎么办?”国正邦为难地说着。 “小子,你都自顾不暇了,还能帮谁?如果有办法的话,就先让车子停下来。”老鬼不时往后面张望,说完后却被鬼大姐拉了一下,似乎在提醒他什么,又道:“连鬼差都来啦!肯定会闹出人命,小子,你自己保重。” 两鬼说完后又快速消失不见,留下一头雾水的国正邦。 唐湘湘见到国正邦凝重的脸色,急忙问道:“你的朋友说了什么?” “车上有怪东西?”国正邦思考一阵,喃喃道:“糟糕,会出车祸!” “你说什么?”唐湘湘听见这不吉利的话时皱起了眉头,说道:“别乌鸦嘴好吗?” “那两个鬼帮过我两次,他们不会害我。”国正邦神情激动说着,心头乱哄哄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毕竟众人都看不见鬼魂,想当然也不会相信他的话,可是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家送死,那他该怎么作? “果然,有你这小子出现的地方就有麻烦!”死神的声音从没关好的窗口随着风声流进,听得国正邦心里直发毛。 “你怎么也来了,难道真会出人命?”国正邦对窗外的死神说着。 见到国正邦又开始对着空气说话,唐湘湘也不禁害怕起来,轻声道:“阿邦,你别吓我好吗?又是在跟谁说话?” “死神!”国正邦无法分心他顾,随口应着。又朝窗外穿着一身黑西装的死神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惹上的麻烦,结果连累了其他人送命。”死神说道:“你不是『公义』吗?『未来』应该早告诉你了,我的工作是等车祸发生,不负责救人。”说完,死神身形一飘,远远的跟在车旁。 “我惹上的麻烦?未来?”国正邦听见此语,脑袋突然灵光一闪,似乎知道了什么东西,他站起身子,全然不理唐湘湘担心的叫声。 “阿邦,到底怎么了?” 国正邦看见了前方两旁的行李架上,挂着两副狰狞的面具,其中一个的头发是金色,一个是银色,那么显眼的位子,其实他早该注意到了,都怪他只顾着跟唐湘湘耍嘴皮子,却忽略了这件事。他试着回想整段内容,那段字句又浮现在脑中,不禁念道: “七个恶魔在地狱跳舞, 八十八……八十八…… 柜子上挂着两个人头,头发的颜色是金和银……” “金和银!”国正邦跌跌撞撞的在走道上快步行走,冲到驾驶座一看,他几乎要惨叫出来,心跳与呼吸又急促的有如跑完马拉松似地让他难以喘息,因为,驾驶座上的司机根本就不是人类。 一个木制的傀儡,双手紧握方向盘,脚下猛踩油门,而时速,竟然高达一百公里以上。 那个傀儡似乎发现了国正邦,转过头来,嘴里竟发出阴森怪笑。 国正邦两腿一软,几欲撑不住身子,他也终于知道连同开门时,未来想告诉他什么…… 这趟旅游,他们公司一共包了七辆游览车;在跳舞的七个恶魔,就是指这些傀儡司机,而那个数字则是在提醒他,有多少人会因此丧命。 而且与那个木偶一见面开始,他浑身都感到一股阴森寒气,令他的胃不住翻滚,甚至心烦欲恶,他也彷佛听见了一个声音,好像在说:“死吧……死吧……” 从没遇过这等大事故,国正邦根本想不出对应之道,他想通知所有人,又想打坏那个傀儡;可是万一在搏斗中,行驶的车辆因而翻覆,他不就是害死所有人的凶手? 但他又不能袖手旁观,唯一知情的只有他;坐视不理,那所有的人命伤亡还是一样算到他头上。 想到这儿,国正邦拿起阶梯处的灭火器,往傀儡的头上用力砸去,“乓”的一声,灭火器的底部凹陷,而那具假人却丝毫无损,还冲着他直笑。 可是国正邦并不气馁,伸手就想抢方向盘,却被傀儡随手一挥,整个人倒飞撞上了车门,也同时听见一个声音:“想死,不用急,很快就轮到你了。” “怎么办?根本打不过!”国正邦心里直叫糟,却看到主管顶着一颗秃头,似乎听见了他所引起的骚动,探头出来问:“阿邦,你怎么了?” “不,没事、没事!”国正邦不想让其他人害怕惊慌,进而引起骚动,难道所有人就该陪着他送命吗? 国正邦脸色苍白的走回座位,内疚不已,尤其看到身旁的唐湘湘一脸关心的望着他,却很有可能在下一刻死在他面前,他的心彷佛被千刀万剐。 他的确可以独活,以化兽的能力变成一只鸟从窗口飞出去,但他的良心又过意得去吗? 车上有他共事已久的同事、伙伴,虽然当中有他不认识的人,却得为了他这个半调子的“公义”送命,那又是何等冤枉。 虽然他平日玩事不恭,说话想法总没半点正经,这时候人命关天,他又怎能开玩笑! “你惹上的麻烦,结果连累其他人送命!” 死神这句话一直在国正邦心里盘旋不去,对方的目标是他,却有那么多人跟着陪葬,他又怎能苟且偷生? 国正邦拉起隔在两人中间的把手,一把将唐湘湘抱在怀里。 “你作什么?”唐湘湘被国正邦的举动吓得惊呼出来,却又止住声音,心头小鹿乱撞,身躯挣扎几下,脸上又泛起娇羞红潮。 “别乱动,我在保护妳,等下会发生车祸,可是我帮不了大家,我只能救一个,就是妳。”国正邦一手揽住唐湘湘纤细的腰身,一手把对方的头按在怀里,并移动两人之间的位子,让自己的背能够贴着墙壁,轻声温柔的说着:“我从没打算英雄救美,所以妳也不用以身相许,只是我身边的人刚好是妳,就这样。” 唐湘湘抬头望着国正邦正经的表情,知道对方并不是在说笑,开口想说话,却蓦地感到一阵强烈的撞击如波涛涌来,让她惊呼一声,又缩进国正邦的胸口。 剎那间玻璃四碎,所有人无不惊声尖叫,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飞去,撞到前方的椅背后又摔回位子,场面瞬间失控。 国正邦则紧抱怀中的唐湘湘,碎裂的玻璃早已让他全身多处擦伤,血流满面,尤其在手臂撞击到椅背时更感到一股锥心剧痛,但他仍是一声不吭,强忍下来。 “最该死的人是我,一辈子也没做过好事,如果死前能当英雄,那我这辈子也不算白活。”国正邦暗自想着,“如果我能够救大家,他们会感谢我吗?” “我想救所有的人!”国正邦眼前一黑,再也看不见任何事物,游览车与前方车辆追撞后,进而翻覆滑行了有几十公尺之远,许多乘客被抛出车外,眼见就要惨死当场,却感到浑身被一股力量包围,安然无恙地落在路肩。 七辆游览车追撞成一团后,玻璃洒落一地,顿时冒出阵阵黑烟,而车内的乘客…… 生死未卜! 第一卷 第六章 “阿邦!阿邦……” 那一声焦急的呼唤,令国正邦的双眼睁开一条线,朦胧中,好像看见了唐湘湘的身影,他张开嘴唇,口吐几个无意义的单音,又昏迷过去。 “小子、小子欸……” 不知过了多久,国正邦听见了老鬼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徘徊不去,想要张开眼睛,却发现眼皮怎样也打不开,神智又被无边际的黑暗给淹没。 迷迷糊糊中,国正邦好像看到了许多人,当中有他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不过每个人都有个相同点,似乎都很关心他的状况。 时间分秒过去,国正邦的精神才慢慢恢复过来,眼睛一张,一盏日光灯映入眼帘,那光芒让他觉得十分刺眼,想要转头,可是才轻轻一动,浑身就痛得像散架似的,令他不禁呻吟出声。 “叶大叔,阿邦他醒来了。” 唐湘湘喜出望外的声音又再次传入国正邦的耳中,让他精神为之一振,想要起身,但身体怎样都不听话。 依稀,国正邦感觉到有一只厚实、温暖的手掌盖住了自己的额头,并说道:“能醒过来就没事了,只需要修养几天应该就可以复原。” 国正邦暗想着:(那好像是叶大叔的声音。) “一整晚没睡,妳也去休息一下吧!”叶大叔说道:“有我在,阿邦不会有事的。” (你吃了大蒜啊?好大的口气!)国正邦有气无力的想着,如果休息几天就可以复原,那为什么他的身体像被捷运辗过一样,痛得他直冒汗。 “可是阿邦他……”唐湘湘欲言又止的声音再次传来,国正邦心想:(这就对了,不枉费我拚死救妳。) “没问题的,妳去休息吧!” “那拜托您了!” (我不要大胡子看护啊!湘湘,请妳赶叶大叔走吧!我需要白衣护士和美女啊!那就是妳了,去换件护士服再来吧,我会好得更快!)国正邦心里大叫救命,一想到是叶大叔来照顾他,就觉得身体好像更难过了。 可是唐湘湘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只有一只大手掌盖在国正邦脸上,同时语重心长地说道:“阿邦,身受重伤就不要胡思乱想,这里不是医院,唐小姐也不会换护士服来照顾你。” (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国正邦对此感到疑惑,却又察觉到一股能量往脑中涌来,似乎与这些日子修练引动的力量类似,蓦地眼前一黑,又昏迷过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当国正邦再次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小房间里,右手被夹板、纱布裹得扎扎实实,并以三角巾吊在胸口。 “阿邦,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唐湘湘见国正邦醒来后,从椅子上连忙站起,冲到床边嘘寒问暖,关心之情不言而表。 国正邦歪着一张脸说着:“我觉得全身都很不舒服,我需要美女来安慰!” “你想得美!”唐湘湘没好气地说着。她原本对国正邦英勇救人的表现十分感动,甚至打从心里完全改观,怎么人才一醒来,又变成那副没半点正经的样子,而且嘴上又在占她便宜。 “唐小姐,我来替阿邦检查一下。”叶大叔也走到阿邦身边,并卷起袖子。 国正邦见状惨叫一声:“叶大叔,比起你那双大手,湘湘的小手或许比较适合。” “你臭美!叶大叔,他该检查的是脑袋,大概撞坏了。”唐湘湘跺脚大嗔,气呼呼地走回位子上,在心里又把国正邦跟痞子、无赖画上等号。 “唐小姐不懂医术,而且你身上的伤是我以灵魂之力治愈的,所以你不用妄想啦!”叶大叔摇头叹息着,对这次开启最终之门的人选也很不满意,却也是莫可奈何。 叶大叔一面检查着,一面将国正邦所受的伤一一道出:“中度脑震荡、右手肱骨开放性骨折、四根肋骨断裂、脾脏破裂、颈椎移位、多处肌肉拉伤、撕裂伤……这些还不包括你所受的轻微擦伤,你差点到引路者那里报到去了。” “呃……照你那么说,我就算不死也去半条命了。”国正邦咽了口唾沫,这才知道自己受的伤有多么严重。 “以当今医学来说是的,好在我精通以灵魂之力救人的技巧,加上第一时间抢救得宜。”叶大叔说话时往左边一看,只见两鬼安分的坐在死神面前,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老鬼扁嘴说着:“大姐,我看这小子真是没人性,早知道就不需要我俩冒着被逮的危险,损失十年的道行用『搬运大法』将那小子和女娃儿送来这里。” 鬼大姐叹了口气,却没有说话,对那损失的十年修行似乎也不是很在意。 “老鬼,是你和大姐把我从高速公路上送来这儿的?”国正邦这才知晓,他为什么不会在医院,而是来到小房间里了。 “唉……真是救错人啰,那么晚才发现。”老鬼不胜唏嘘地说着,却又比出大拇指,称赞道:“想不到你这小子还真是一往情深啊!把你救出来的时候,你就像个血人似的,可是你怀里的女娃儿却连半点伤都没有,爱情真伟大啊!而且……我听到啰!” 老鬼一脸贼笑,说道:“什么……『我只能救一个,就是妳』、『我从没打算英雄救美,所以妳也不用以身相许,只是我身边的人刚好是妳,就这样』好经典的台词,老鬼我一定要学起来。” “你准备学去哪用啊?”一直不出声的鬼大姐瞪了老鬼一眼,似乎有打算让这老鬼再死一次。 “大姐,我开玩笑的,您别当真。”正所谓一物克一物,老鬼就如同被唐湘湘吃得死死的国正邦一样,遇上了鬼大姐,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点。 听见两鬼的对话,所有人都不禁笑了出来,连素来不茍言笑的死神,嘴上都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那唐湘湘似乎也能听见老鬼的话,轻笑几声,又想起了国正邦那时的神态,竟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人。 见到唐湘湘闻言后竟然脸红,国正邦也尴尬地笑了几声,赶紧转移话题,骂道:“臭老鬼,原来你一直在旁边偷看,也不过来帮我。” “我俩是心有余而力不从啊!我说过了,车里有怪东西,我俩都靠近不得,况且……”老鬼说道:“有位伟大的学者说过:『我失故我在!』我消失不代表我不存在啊!就像我可以让你们看见,也可以让你们看不见。” 说完,老鬼就当场表演起来,一下子消失在所有人面前,一下子又出现,就像一盏快坏的灯似的,不停地闪动自己的身影,瞧得众人眼花撩乱,直到鬼大姐作势要掐人,老鬼才停止了那无聊的玩笑。 不过一说起车上的怪东西,国正邦登时想起了驾驶座上的木偶,脸色也阴沉下来,那八十八条人命,就间接死在他手上,而且还不包括伤者。他难过的低下头,也没有心情再开玩笑,说道:“对不起啊,对方是来找我的,而我却害死了八十八个人。” “没有,你救了所有人!”叶大叔拍拍国正邦的肩膀,安慰着:“你在最后关头,终于成功使用了『公义』之力,只有八十八人受到轻重不等的伤势,而你的伤是最重的。” “没有人死?”国正邦不敢相信的抬起头,他记得那时的时速已经超过一百公里,而且那么大的冲击力,怎么可能只有八十八人受伤。他望向唐湘湘,只见对方点了点头,说道:“你救了所有人,而且我到现在才知道你的真正身分,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公义』,但光听也知道是好人,你是所有人背后的英雄。” “在翻覆的前一秒,你的念头成功与灵魂产生共鸣,你以『公义』之力救了所有人。”叶大叔嘉许地点点头,解释道:“你所看见的,应该是未来的提示——有八十八人会因为你的想法而丧命、或者得救。这就是公义布道师,你无法阻止未来出现,却可以左右好坏。” “那是他蒙到的好吗?我绝不会承认。”死神两手环胸,不予置评地说着。 国正邦起先还因为唐湘湘、叶大叔两人的话有点飘飘然,却当头被死神泼下了一桶冷水,不满道:“你以为在打麻将吗?那么容易就可以自摸啊!我可是费尽千辛万苦才办到的。” 语毕,国正邦还是有点感到不好意思,尤其在与唐湘湘对视时,他更是转过头去,却又不想气氛变得那么尴尬,说道:“湘湘,胸口有没有小鹿乱撞的感觉,尤其是小邦子我大发神威的时候?” 唐湘湘“哼”了一声,说道:“抱歉,我可以把刚才的话收回吗?” “可以!”叶大叔与死神同声说着,这也是他俩面对国正邦时第一次意见相同。 “用不着『吐槽』吐得那么凶吧!真是不给面子。”国正邦哀声叹气着,不过心里却大声叫好,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唐湘湘。 “可是,的确有七个人送命,引路者会去那里,就是因为这件事。”叶大叔说道:“有妖鬼作祟!” “妖鬼?”国正邦一脸茫然的望着叶大叔,难道车里的怪东西,指的就是妖鬼? “简单来说,他们是以恶念强行开启最终之门的人类,结果变成半妖半鬼的生物。”叶大叔简单扼要地解释着:“而公义布道师与妖鬼就是天生的宿敌,就算你不去惹他们,他们就像是发情的公狗,不论多远,都可以察觉到你身上不同于常人、灵动人的灵魂起伏,而后追杀而至,就为了你的灵魂,那对他们来说可是至宝。” 顿了一顿,叶大叔又道:“妖鬼的食物就是人类的灵魂,那个妖鬼把人变成人偶,然后想让你的死看起来是一桩意外。引路者专门替往生者引路,如果有人类的灵魂平白无故消失,又是在他的辖区之内,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管;而且有灵魂被妖鬼吞噬,当中的灵波起伏之大,只要有点道行的灵动人都会察觉。唐小姐,妳告诉阿邦,你们公司发生了什么事。” “公司出事了?”国正邦急忙问道。 “就在你昏迷的第二天,公司的生产线、仓库,待出货区的成品、半成品全部被人破坏,金额损失近亿。”唐湘湘想起一到公司上班时,那副面目全非的模样,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说道:“而且有两名警卫被打成重伤,目前还在加护病房,根据监视录像带发现,凶手是一名身高近三公尺的壮汉。” “身高三公尺!”国正邦苦着一张脸,说道:“叶大叔,你该不会要我跟一个巨无霸打吧?” “没错,那是你的责任。”叶大叔露出微笑,说道:“那名妖鬼的手法还不是很纯熟,想来应该是被你的灵魂之力一激,最近才转变为妖鬼的。而且以他熟知公司内部的状况看来,绝对是公司的人。” “叶大叔,我突然觉得头晕、手脚无力,恐怕得躺上一两个月,所以就交给你们这些老资格的灵动人出马会比较好。”国正邦躺在床上哀嚎着,装出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心想:(要我去跟一头怪物打,干脆直接杀了我会比较快。) “放心,照你身体的复原速度来看,你再过两天就可以下床了。”叶大叔看破了国正邦的伎俩,微笑着:“只是一头刚蜕变的妖鬼,你绝对可以办得到。” “对啊!阿邦,你是『公义』,一定可以的。”唐湘湘鼓励加油着:“而且除了总公司外,上班的地方为了整修已经停摆了,所以子公司的员工现在都暂时安置在总公司,加油,为民除害!” “我看你们是打算让我死无全尸吧!”国正邦抗议着:“就算没死,恐怕也会少掉半条命。” “放心,只要没死,我都可以把你治好。”叶大叔手指在国正邦身上转了几圈,说道:“像你伤成这样,一般人可以三五天就能说话吗?” (你们是根本不打算让我活着回来!现在当坏人好像比较吃香,我能不能转职当妖鬼啊!)国正邦心中暗忖,却对死神叫道:“那位死神大哥,可以杀了我吗?比方说瞬间心脏麻痹而死。” “不行!”死神也露出笑容,拒绝了国正邦的要求。 叶大叔说道:“你就再躺两天吧!好好养精蓄锐一番!” “拜托,你们也顾虑一下我的感受好吗?”国正邦看着不断搧风点火的众人,还有跟着起哄的两鬼,他真的后悔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国正邦在床上又躺了一天,这段时间里,叶大叔不时会过来检查他的身体状况,再不然,就是把一双大手按在他腹部、额头两处,缓慢地送出一股似曾相识,却又令他全身疼痒难耐的力量,不过按照叶大叔的说法是:“你的伤就是这被力量所治好的,再忍耐一下吧!” 国正邦也曾经询问过,如何才能以灵魂之力医治人,也希望叶大叔能够教他,但是对方却回绝了,并说:“当你能成功掌握『公义』之力,你就可以办得到;灵动人的治愈之术,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也不是你该学习的。” 听见叶大叔这么说,国正邦不禁有些抱怨,心里又着实起疑,以这位叶大叔的神通广大,就连死神见到他都客气地喊一声:“叶老板!”那这人的真正身分又是什么来头? 除了一连串的疑惑,那两鬼也差点被死神给送上路,可是鬼大姐说什么也不肯,甚至不惜触怒死神。“我不要,我宁愿魂飞魄散,我也不要投胎。” 而那老鬼对鬼大姐可以说是忠心耿耿,听见前者那么说,也说道:“我也是,大姐不投胎,我也不要。” 死神被这两鬼气得鼻孔直冒烟,正打算强制送这两鬼前往最终之门时,叶大叔突然出然劝止:“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情绵绵无绝期。这两鬼注定纠缠不休,由他们去吧!” 国正邦也很好奇两鬼为什么不上路,一阵死缠烂打的追问下,那老鬼满脸愧疚地看了鬼大姐一眼,就是不肯说出原因,反倒是鬼大姐把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她与老鬼生前本就是一对爱侣,可是老鬼却移情别恋,与另一名女子共结连理,鬼大姐不甘心之下,竟在子时身穿红旗袍上吊自杀,想化作厉鬼向老鬼报复。 结果却没想到,那段婚姻乃父母媒妁之言,老鬼也拒绝不得,更在得知鬼大姐自杀后,郁郁寡欢,以泪洗面了好一阵子;鬼大姐变为怨魂之后,报复前见到老鬼这番模样,也不禁悲从中来,转怨恨为守护之心,一直保护着老鬼,直到对方寿元完结。 加上上一任鬼差懒散,在老鬼去世时并未第一时间赶到,于是鬼大姐便带着老鬼在人世漂泊,直到现在。 “我不会离开你,也绝不投胎!” 鬼大姐虽化为厉鬼,却未忘记曾经海誓山盟、满腔爱意;而老鬼本就钟情于鬼大姐,生时不能在一起,那么死也要长相厮守,就一直到现在。 众人听完老鬼之间的故事后,心中一阵怅然,想不到两鬼情深意重至此,那死神虽然是个尽责的引路者,却也为两鬼感动,但仍是冷冷地说道:“你们不想上路,可以,我也没心情多管闲事,但是等你们想走了,那还得看我愿不愿意送你们上路。” 此话一出,大家也知道死神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过问两鬼的去留。 在这几天里,唐湘湘总会三不五时地来探望国正邦,下午五点左右,唐湘湘又来了,可是国正邦刚接受完叶大叔的治疗,被折腾得昏睡过去。 唐湘湘见国正邦仍在睡梦之中,也没有去吵醒他,反而坐在床边,将国正邦遮住半边脸的长发轻轻拨开,静静端详着对方的容貌,眼中闪过无数情绪,却又柔声笑骂:“臭痞子、无赖。” 唐湘湘回想起这短短的几天里,国正邦所作的一切,撇去对方那副无赖痞样不说,每当她想起那一副梦幻星图,还有国正邦奋不顾身,愿意拯救所有人的模样时,她嘴角又泛起一抹甜甜的笑意。 看着想着,唐湘湘又俏皮一笑,从皮包里拿出一只笔,想在国正邦的脸上留下几个纪念涂鸦时,却又幽幽一叹。 可是唐湘湘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全被隐身在旁的两鬼看得一清二楚,并开始讨论起来。 “鬼大姐,这女娃儿是不是对小子有意思啊?” 鬼大姐起码比老鬼多死了二三十年,自然修为也比老鬼高,却见她点点头,又轻轻摇头。 “大姐,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不过这小子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当然得推他一把,不然以这小子闷骚的个性,不知哪时才能开花结果。”老鬼笑嘻嘻地说着,不知又在动什么歪主意,伸手一探,手中又多了件东西,“就让我们当一下月老如何?” 鬼大姐见到了那件东西后,问道:“你是真为这小子好?还是想捣蛋?” “当然是为他好啦!”老鬼的眼睛转啊转地,脑袋里早已想好了主意。 唐湘湘又坐在床边看了一阵,轻摇臻首,走出房间,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好想…… 喝一杯浓郁香醇的热奶茶! 不知睡了多久,国正邦半梦半醒间听见耳边传来一阵手机铃声,似乎就在枕头旁,他想也不想,接起后懒懒道:“喂!你所拨的号码在我睡觉的时候一定是空号,请等睡醒后再拨。” 说完,国正邦就想直接挂掉电话,继续做他的春秋大梦,却没想到,电话另一头竟传来唐湘湘的声音:“臭阿邦,是我啦!” “湘湘?”国正邦精神一振,搓搓惺忪睡眼,说道:“妳是太想我了吗?怎么会打电话给我?” “谁想你啊!我的手机怎么会在你那边?” “妳的手机?”国正邦把手机拿到眼前一看,的确,他的手机不可能会有那么多吊饰,又道:“我怎么知道,还是妳忘了,结果放在我床头边?” “我明明把手机放在皮包里,怎么会……不管啦!你送来给我!” “送去给妳?湘湘大小姐,现在都快十二点了,不好吧!”国正邦本来想让唐湘湘明天自己过来拿,突然念头一转,嘴角勾起了一个邪恶的微笑,夜黑风高,四下无人,他如果把手机送去给唐湘湘,还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她家坐坐,万一不小心天雷勾动地火,那么今天晚上,搞不好可以…… “妳家怎么走?我马上送去!”国正邦又改口答应,兴奋的问着。 “我家在……可是你要怎么来?你不是身体还没复原吗?” “没问题的!不论刮风下雨,本快递一定准时送达,逾时退费!妳别忘了,我可是『公义』啊!”国正邦精神好得几乎快要从床上跳起,问清楚唐湘湘的住址后,他挂掉了电话,不论是东西宗教,满天神佛都被他谢过了一遍。睽违多年,他今天搞不好有肉吃、有汤喝,连骨头应该都可以啃得一乾二净。 “湘湘,我、来、啦……”国正邦欢呼一声,走下床后活动一下筋骨,心想那位叶大叔不该开面店,应该改行当医生,那么重的伤,竟然才过不到一个星期就几乎痊愈,只是在床上躺得太久,身子还有点酸软无力。 国正邦先打开窗户,然后把手机挂在脖子上,心里默想着老鹰的模样,原本一百七十多的身高慢慢变矮,全身的肌肉结构也开始转变,长出羽毛、鸟喙,才一眨眼的光景,他就变成了心中最符合男子气概的动物,天空之强者——雄鹰。 国正邦一个振翅,身影就从窗户飞出,旋而直冲半空,朝记忆中与唐湘湘见面的公园飞去。 如此飞了十几分钟,国正邦鹰眼俯视大地,很快就看见了那个公园,接着往右一瞧,的确如唐湘湘所说,有一个小型小区,他在小区的上头盘旋几圈,心想:“进去后正面左手边转角第一栋十二楼……” 国正邦顺着唐湘湘所说的位置飞了一阵,果真看见了唐湘湘所在的房间,而且就看到那小妮子半躺在床上,专心地看着一本书,却又不时瞄了手表一下。 “原来妳那么想我啊!小邦子我来啦!”国正邦大叫一声,俯身往唐湘湘的窗口急冲…… “碰乓”一声,国正邦变成了鹰型图腾撞在玻璃上,并慢慢滑下…… (妳也好心点,为什么不开窗啊!) 国正邦被撞得头昏眼花,七荤八素的,眼前还有星星转动,他勉力一振翅,又飞到房间的窗户前,只见唐湘湘似乎听见了他所引起的声响,打开窗后探出头来一看究竟。 一人一鹰对视片刻,唐湘湘猜出了是什么事情后,轻笑几声,“你该不会……” “虽不中亦不远矣!”国正邦尴尬地说着,飞进屋子后,鹰头一垂,让手机滑落地上,道:“手机一只,还请您签收。” 唐湘湘把手机捡起,却看到国正邦的鹰眼一眨也不眨地直盯着她,嗔道:“你在看什么?” 国正邦咽了口唾沫,眼前的唐湘湘似乎没料到前者会以这种方式过来,身上只穿着一件大T恤、短裤,露出一双白皙修长兼粉嫩的大腿,还有那一头微湿,似乎才刚洗完的头发,浑身散发出一股清香,让前者心中感动非常,大呼这趟真是来对了。 “看什么?当然是山明水秀好风光啰!”国正邦的贼眼几乎想透视那不多的衣料,把唐湘湘姣好的身材尽收眼底。 “还看!”唐湘湘似乎感应到了国正邦那邪恶的目光,连忙拿起一件衣服挡在面前,俏脸气得红扑扑的,道:“东西我收到了,快走!” “妳好残忍,我可是抱伤把东西送来,结果连句感谢都没有,真是最毒妇人心啊!”国正邦叹气着,却没有离开的打算,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传来。 “湘湘,妳在跟谁说话?” “咦!”唐湘湘心中一惊,挥手示意要国正邦赶快走人,可是后者故意装作没听到,让她急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门外的那人见唐湘湘没有回答,又催道:“湘湘,开门!” “快走啦!我拜托你啦!”情急之下,唐湘湘竟然拉下脸来,小声哀求着,想请国正邦赶快离开。 就在此时,门锁已被那人转开,并推开房门…… “糟糕、完蛋了。”唐湘湘转头瞪了国正邦一眼,却没想到,对方已经变成了一只大黑狗趴在地上,眨眼吐着舌头。 “湘湘,妳刚才怎么不说话?”开门的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一脸严肃,不茍言笑的样子,令国正邦联想到传说中的严父。 “爸,我那时在浴室,所以没听清楚。”唐湘湘编了个借口,希望能瞒过父亲。 “是吗?那我刚才怎么听见有男人的声音!”唐父威严地说着,听得唐湘湘心虚地低下头,却又笑道:“没有啦!那是电视的声音。” “是吗?那条狗又是怎么回事?”唐父比着趴在地上国正邦,说道:“不是告诉过妳很多次,家里不准养宠物吗?” “是那条笨狗死皮赖脸硬跟着我回来,我想赶也赶不走。”唐湘湘语带双关的说着,又瞪了国正邦一眼,心想今天过后,一定要让对方好看。 “明天就把牠送走,还有,别让牠在家里随地大小便!”唐父不愧是那种传统父亲,那一身气势,压得唐湘湘低头不敢说话。 唐父说完后转身欲走,却突然听见国正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看起来很没公德心吗?” 唐父听见此语时心中一怒,想不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带男人回家,照这个时间算来,搞不好还有过夜的打算。而且,那个男人还敢顶撞他,转过身去,正想开口骂人,却看见唐湘湘右手揽着那只黑狗的脖子,左手则是紧紧按着狗嘴。 被唐湘湘紧抱在怀中的国正邦,则是乐得瞇起了眼,尤其是感受到唐湘湘那柔软的胸部时,不禁心神荡漾,暗想:(妳不放手我就不说话,妳敢放手我就大叫!) 唐父见到女儿古怪的举动,更觉得唐湘湘心里有鬼,气冲冲的说着:“还说是电视声!刚才是哪个男的在说话?叫他出来!” “爸,真的没有,真的!”唐湘湘急得快要哭了出来,她房里确实没有男人,不过有一条人变的狗倒是真的。 唐父走到“两人”面前,刚才所听见的声音,好像是从那条狗的嘴里发出,可是狗怎么会说话?这让他弯身把靠近了狗脸些许。 “看啥小?死老猴!” 国正邦以闽南话骂着,也不管面前的男人是唐湘湘的父亲,对他来说,要怪只能怪唐湘湘把手松开,让他失去了那柔软、充满女性芬芳的怀抱。 唐父冷不妨被国正邦一吓,登时身子一震,两眼翻白,直挺挺地晕过去。 国正邦无所谓的想着:(嗯!看来我们一定可以是亲家,连昏倒的姿势都一样。) 唐湘湘见到父亲晕倒,焦急地蹲在唐父面前喊着:“爸、爸……” 国正邦则是左顾右盼,鼻子不断的抽动,目光却突然停在衣橱的第二层抽屉。 (照那种味道闻来,应该是内衣!) 国正邦的脑袋又在胡思乱想,猜测着唐湘湘胸围的尺码到底是哪个罩杯,却忽然闷哼一声。 只见唐湘湘拿起抱枕劈头就是一阵乱打,大骂:“臭阿邦,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看,我爸都被你吓晕了。” 国正邦挪挪身子,任由唐湘湘发泄不满,暗忖:“硬度、力道都适中,用来搥背刚好。”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却看见唐湘湘拿起椅子,就准备往他身上砸去时,连忙纵身一跃,躲过了那必杀一击后,叫道:“湘湘,妳想谋杀吗?” “都是你害的啦!”唐湘湘气得哭了出来,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几圈后,扑簌簌落下。 “好好好……对不起啦!”国正邦也知道玩笑似乎开得太过火了,连忙陪不是,但唐湘湘只是一个劲儿的直落泪,完全不理他。 国正邦叹了口气,用嘴咬住唐父的后领,往房外拖去。 “你干什么?”唐湘湘见状问着,说话时还带着哭腔。 “你老爸的房间是哪里?送他回去休息啊!”国正邦没精打采地说着,他本来是闹着好玩,却没料到事情会那么严重。 唐湘湘一语不发地帮忙扶着父亲的身体,直到将唐父放到床上后,又用力拽着国正邦的狗耳,往自己的房间拖去。 国正邦惨叫着:“啊……小力点……很痛……” “痛死你算了!”唐湘湘又拿起抱枕乱打一阵,似乎在发泄心中的怒气。而国正邦则闷不吭声任由对方乱打,连闪都不闪。 如此打了一阵,唐湘湘高耸的胸部不住起伏,额头也隐约见汗,这才喘着气停手,坐在床上,余怒未消地说道:“你就那么爱整人,这样很好玩吗?万一把我爸吓出事来怎么办?我会恨你一辈子。” 国正邦抽抽狗嘴,垂头走到唐湘湘面前,把狗爪放到对方膝盖上,作出一副忏悔的样子。 “哼,知错就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唐湘湘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国正邦,又命令对方表演一连串杂耍动作,比如说翻跟斗、空中转体接物……等等。 国正邦不吭声的照作,心里抱怨非常:“什么有肉吃、有汤喝,有苦力干是真的!” 如此被整了一阵,唐湘湘又拿起平时运动用的呼拉圈,放在自己面前,说道:“跳过来!” 国正邦乖乖听话的往前一跳,穿过呼拉圈后,却发现全身的肌肉开始变化,似乎变回了人形;还来不及反应,脸上就撞到了一团温香软肉。 原来,唐湘湘玩耍之余忘了呼拉圈所放的位置,让国正邦白白占了一次便宜,两人就以极为暧昧的姿势摔在床上。 被撞倒后,唐湘湘发现国正邦的脸似乎贴在自己胸部上,不禁羞红了脸,想要把对方推开,却怎样也推不动,嗔道:“快起来,变态!” 国正邦把头仰起,焦急道:“我也想啊!但是我变回来了。” 唐湘湘这才看见国正邦的脸,并不是以黑狗的型态出现,又想起对方化兽后身上没有任何衣服,而自己只穿着一条短裤,还有单薄的ㄒ恤…… “那你快变啊!”唐湘湘又羞又急地说着。 “好……妳等我一下。”国正邦连忙想着黑狗的模样,却感觉到下半身与唐湘湘双腿摩擦接触的异样感觉时,心头一乱,怎样也无法变身。 “你是故意的!”唐湘湘急得想把国正邦从身上推开,可是这样一来,就会看见对方的裸体,一时之间,反而不知该怎样才好。 而且,国正邦是个正常男人,此刻又与唐湘湘两腿交缠,下半身的某处早已有某种不寻常的变化。 两人肌肤相亲,唐湘湘又不是三岁女娃,自然感觉到国正邦的生理反应,她羞得胀红了脸,而且对方的“那处”,似乎就顶在她两腿之间,心想万一国正邦兽性大发,她又只是个弱女子,根本抵挡不了。 不过国正邦并不想轻薄佳人,紧守最后一分理智,说道:“妳把眼睛闭上,我拿个东西遮。” 唐湘湘依言照作,那副撩人的姿态、半掩的迷蒙星眸、呵气如兰的轻喘,那双平放在身旁的白皙玉臂,以及胸口剧烈的起伏,每一处都挑战着国正邦的理智,并且让他天人交战一番。 (你已经推倒了,就继续做完全套吧!) (不,趁人之危非君子!) (生米煮成熟饭才是王道啊!) (呃……但我的良心……) (良心已经被狗吃了,去吧……) 正当国正邦的内心逐渐臣服在欲望之下时,他的嘴已经不由自主,往唐湘湘那娇艳欲滴的双唇靠近,虽然他的内心仍竭力抵抗…… “怎么那么久,他该不会想……”唐湘湘闭着眼,而压在身上的国正邦仍没有动作,心中忐忑不安…… “小子,你该不会想当众表演吧!老人家的心脏不好,受不住啊!” 老鬼的声音让两人为之一震,唐湘湘更睁开了眼,也不管会不会看到国正邦的裸体,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一把将对方推开。 国正邦面红过耳,随手拿个枕头盖住自己的下半身,心里一半感谢老鬼的出现,另一半则是在破口大骂。 两人尴尬的并坐在床上,唯一的相同点就是那张红透的脸,却怎样也不敢看对方。 “小子,衣服拿去。”老鬼把手中的衣物一丢,扔在国正邦面前。 “谢谢!”国正邦弯身捡起衣服,一手前一手后地遮着下半身,头也不回地直奔浴室。 等到穿戴整齐后,国正邦又在浴室里待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走出,却冷不妨挨了一记耳光。 “色狼!给我出去,从今以后我都不要看到你!”唐湘湘恼羞成怒的说着,一想到先前两人的模样,她更是一跺脚,并且转过身,就如她所言,不想再看到国正邦。 国正邦捂着脸颊,知道这时说什么也没用,毕竟女儿家再怎么开放,也不可能让人随便抱着身子,更别说那个男的还全身赤裸了。 正当国正邦想离开时,却听见老鬼的声音:“女娃儿,妳误会了,是老鬼我设计的,不关这小子的事啊!” 老鬼见自己的把戏弄巧成拙,这才把事情原委道出。原来,他拿出唐湘湘的手机,继而请君入瓮,要唐湘湘把国正邦把手机送来,最后,国正邦会突然现出肉身,也是他动的手脚。 “我看你们挺登对的,所以想暗中凑合你们。”老鬼看了身旁的鬼大姐一眼,说道:“不过大姐似乎不喜欢我的妙计,所以才……” “所以你们从头到尾都看见了?”国正邦冷冷地问着,并且摩拳擦掌,一想到这全部都是被人设计的,他就有股冲动想揍扁那个老鬼。 “对啊!『我失故我在』嘛!我消失不代表我不存在。”老鬼又厚颜无耻地表演起“人形闪光灯”的把戏,却在看见国正邦的阴沉脸色时停止演出,歉然道:“都是我的错,所以别气这小子啦!” “你们不用替他说好话!刚才他借故……”唐湘湘一想起国正邦趴在自己身体的模样,后面的话怎样也说不出口。 “回去再跟你算账!”国正邦一脸凶神恶煞地对老鬼说道。却又走到唐湘湘面前,比着自己的右脸,“圣经说:『当有人打你的左脸,要连右脸一起给他打!』这边还少一下。” 唐湘湘闻言一怔,“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却又板起了脸,赏给国正邦一个耳光,不过力道却轻了许多。 “均衡一下!波X果菜汁!”国正邦揉揉脸颊,走到窗口,变身成老鹰飞出后,对老鬼说道:“记得帮我把衣服带回去。”脚步停了一下,回头又道:“湘湘,抱歉啦!” “唉,早知道就别当月老,搞得自己一身腥。”老鬼捡起衣服,口中念念不休,正想走人时,却听见唐湘湘喊道:“等一下!” 唐湘湘把老鬼手中的衣服给拿走,“哼”了一声,说道:“大变态,他活该光着身子。” 第一卷 第七章 如此又过了一天,在叶大叔几乎能起死回生的治疗术下,国正邦终于完全康复了。不过,接踵而来的事情却让他很想走到马路上再被车撞一次。 “阿邦,就看你的了,以『公义』的身分去消灭那头妖鬼,并传达『创世』最初真实的话语吧!” “大叔,天大地大,你要我去哪里找那头妖鬼?”虽然国正邦找了借口想开脱,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那叶大叔早已查出了妖鬼的位置。 “我以灵探之术寻找过了,他就躲藏在你公司上班的地方。”叶大叔以怀疑的目光看着国正邦,说道:“你该不会想逃吧?” “怎么会呢?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人吗?”心里的念头被拆穿,国正邦干笑几声,暗忖这次肯定完蛋了。 晚上十一点,国正邦拦了辆出租车到公司门口,抬头仰望着那栋水蓝色的建筑物,不禁一声长叹。 “没妞泡、没钱赚,结果还得拚死拚活,出来混口饭吃,有没有那么难搞啊?” 国正邦垂头丧气的发呆了好一阵子,自从与唐湘湘发生“误会”后,那位大小姐就再也没有来看过他,就连通电话也无,虽然,他很想在出发前打通电话,说:“湘湘,我有可能回不来了,所以我想跟妳说:『我、爱、妳』……” 姑且不论唐湘湘会不会接受,那句话他有没有办法说出口还是个问题。 而且生命诚可贵,国正邦出发前早已打定主意,过个几招之后,万一打不过就闪人,然后让叶大叔去想办法解决。 国正邦走到大楼的旋转门前,想要推开门,却又害怕开门的瞬间,那头妖鬼就扑上前来,然后让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被干掉。 但是不去又不行,这样夹着尾巴逃跑,那他国正邦就真的是个没胆的俗辣了。 国正邦犹豫一阵,还是压下心中的恐惧,开门后走了进去,环视大厅,空荡荡地没有半个人,这让他心里更害怕了。照理说,应该会有个警卫驻守在大厅,此刻却见不到任何人,难不成遭到毒手了。 国正邦上前几步,不时查看着四周,厅内虽然灯光明亮、光线充足,但那股诡异的气氛,总让他想起恐怖片中的桥段,会有人冷不防出现在主角面前,然后吓得他面无人色。 不过国正邦似乎是多虑了,他所想象的情节没有一样发生,只有剧烈跳动的心脏,还有强作镇定的深呼吸。 他按下电梯按钮,门才一打开,就看见一个人侧背对着他,站在电梯的角落…… 国正邦瞬间停住呼吸,杵在电梯口不敢进去。接着,那人慢慢地转过头,那颗脑袋不知被什么东西削去了半边,脑浆从破口处半露,垂到了眼睛附近,脸上血肉模糊一片。 可是一看清楚那人的模样,国正邦反而松了口气,信步走入电梯,按下楼层按钮,双手抱胸地吹着口哨,并寒喧着:“这位『好兄弟』,你过世多久啦?” 那鬼见国正邦看到他后竟然没有害怕,反而关心起他的状况,心中不由得一愣,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国正邦好心地提出建议:“鬼朋友,电梯很窄滴,有空多出去逛逛,不然很容易得自闭症。” 那鬼并没有接受国正邦的提议,反倒像自尊心受到伤害,突然消失不见。 “这样就跑了?难怪有人说鬼怕恶人。”国正邦摇头叹气着,无聊地看着上方的数字逐层跳动,在四楼停了下来,门也缓缓开启。 一开门,国正邦见到了一群脸色死白的“人”面无表情地站在电梯口,不过早已见惯鬼魂的他又怎会怕一群野鬼,问道:“你们在开猛鬼派对吗?打算去几楼啊?”那群鬼互看一眼,并没有理睬国正邦,让后者大感没趣地又按下“关门”键,一直到了十二楼——公司所在的位置。他才走出电梯,深吸一口气后,往左手边走去,却又张大了眼,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到的景象。 整个楼层几乎像被战机轰炸过一样,坚硬的墙面被变成断垣残壁,钢筋骨架穿插而出,天花板的钢架扭曲变形,线路凌乱地垂下。 国正邦喃喃自语:“不是已经在整修了吗?怎么会是这样?” 可是他并不晓得,没来上班的这段期间,虽然有工人前来整修,但每到隔天一早,放置现场的工具、材料又都被人破坏,却又找不出凶手是谁;就算派人驻守现场,驻守人员却被人打得重伤,而且只记得看到一道黑影向他们扑上,吓得工人们以为是鬼怪作祟,还请了道士做法驱邪,但仍是徒劳无功。 国正邦原本放松的心情又紧张起来,他拚命地猛搔头,暗自盘算到底要不要进去,以那头妖鬼的破坏力,别说是挨上一下,搞不好被一根手指戳到都会骨折。 而且才站在门口,国正邦就察觉到一股不同于鬼气的能量,甚至从心底升起一股厌恶感,那股头晕目眩的感觉又来了,让他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不住脚。 除了身体上的不适应,似有一股强大的怨念传入他的脑中,像是悲伤、愤怒,却又带着孤单寂寞。 “妖鬼是以恶念强行开启最终之门的人类!” 国正邦突然想起了叶大叔的话,但究竟是多么强烈的念头,会让一个人变成怪物? 国正邦跨过一处只到膝盖的断墙,四下看了一阵,并没有发现任何人影;在漆黑的废墟里,他依稀能辨认出这原本是公司的加工处,但现在那些价值不斐的机器变成了一堆废铁,在黑暗中闪动着黯淡的金属光芒。 国正邦又继续往里面走,脚下不时踩到一些零件、半成品、碎玻璃,他为了减轻压力,点了根烟后吞吐着;他确实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妖气,可就是没发现那头妖鬼的身影。 如此逛了一圈,国正邦丢下烟蒂,拈熄后心想:“呃……叶大叔,我的确来过了,不过没见到半个人,所以就不关我的事啦!闪人!” 正当国正邦准备走人时,却又停下脚步,暗暗叫苦着:“不会吧!” 他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见一个硕大的身子,抱头瑟缩在那里,而空气中那股不寻常的气息,也是从那个人身上发出。 国正邦为了替自己壮胆,捡起一根木棍,指着那个身形叫道:“你是哪位?” 那人没有说话,猛一抬头,眼睛射出两道红芒,瞪视着国正邦。 国正邦与对方四目相接,又感受到那股充满负面情绪的念头,有如实质般直逼而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后退两步后,又道:“哑了吗?说话啊!” 说到后来,国正邦也毫不退让地怒目而视,放声一吼,气势竟不输对方眼神所散发出的恶念。 但那人还是不发一语,站起身子,身高足足比国正邦高了一公尺多,虽然在黑暗中看不清楚模样,单凭那轮廓体态,呈倒三角型的上身,就可以判断出对方惊人的力量。 忽然,那人的身影消失了,只有一股强烈的气势往国正邦冲来,后者想也不想,纵身往旁边一跳,在地上翻了几圈,转头望向原本站立的地方,只见那人的拳头深陷地面,拔出时还有碎石簌簌落下。 “你吃什么奶粉长大的?卜派跟你是拜把兄弟吗?”国正邦见到妖鬼骇人的破坏力,心中一怯,气势也减弱几分,又感受到妖鬼所发出来的“念”。 种种恶念直往国正邦心头袭去,头一昏,差点就被妖念给击溃,他勉力强振精神,却看到一个沙锅大的拳头夹杂着破风声挥来。 国正邦弯身一闪,躲过了那石破天惊的一拳后,他匆忙抓起一根棍子,趁着妖鬼还未回身的剎那,狠狠一棒往对方的头敲了下去,剎那间木屑四散,棒头也硬生断裂,但国正邦并没有停手,一下又一下的猛打着,直到手中的木棍剩下短短的一截,他才喘气后退数步,心想这样应该能解决掉对方了吧! 怎料到那妖鬼的体格实在太过强壮,足以将常人打得头破血流的猛攻,对前者而言根本不痛不痒。 那妖鬼随手一挥,拳力未到,那股劲风就逼得国正邦呼吸困难,他脚下不动,上半身微微后仰,同时下颚后缩,千钧一发间闭过了那一拳。 国正邦仅以脚尖着地,快速移动脚步,拉开双方的距离后,右脚向前跨出一步,重心平均分配在两脚,左手放在下颚,右手微微前引,摆出了格斗搏击的姿势。 “一两年没玩过了,不知道还行不行?”国正邦摆出架式后想着。他的确学过一阵子搏击之术,虽然比之正规好手较有不如,但身手比常人也较为敏捷,反应也快上许多;后来却发现自己不论怎样苦练,心肺机能总达不到训练要求,也因此放弃了练习,直到死神告知他先天心脏不好,才晓得原因所在。 若不是这样,对上这种力量兼速度型的妖鬼,他早在对方第一次攻击时就被打得落花流水,更别提可以用上懒驴打滚这种不入流的招式躲过攻击了。 妖鬼见到国正邦的架式后也不感到惊慌,冲上前又是一记大挥拳,力量、速度虽然不同凡响,但却看得国正邦直摇头。 他马步蹲身,避过对方的拳头后,将彼此的距离拉近,双拳护在下巴处,猛地摆头挥拳,一记漂亮的右勾拳就打在妖鬼肋骨处,而后借着反作用力,左脚踢在对方的膝盖侧,又顺势补上一记上勾拳。 一连串组合攻击,分别击打在妖鬼三处部位,但国正邦并没有趁胜追击,反而以小跳步拉开距离,甩着隐隐作痛的右手。 以妖鬼的动作看来,虽然破坏力惊人,但是攻击时动作过大,漏洞百出,可是身体的肌肉经过妖化后变得十分强韧,也具有高度的物理抗打力,虽然表面上是国正邦占得先机,就实际而言,他却落了下风。 (你练过铜墙铁壁金钟罩吗?有没有那么硬啊?)国正邦痛得皱起脸来,他的拳脚经过相当程度的锻炼,遇上平常人不用三两下就可以把对方撂倒,可是对那头妖鬼却完全起不了作用。 (跟这种妖怪打,根本没胜算!)国正邦虽然不是一流好手,但撇去练习赛不说,大型比赛也打过几场,双方交手的的瞬间,最多过个几招,就可以知道彼此的实力差距。胜负输赢,在真正的比赛只有一面倒的局势,并不像漫画、故事中的那么简单,可以用毅力、斗志来弥补,更别提会出现那种难分难解、旗鼓相当的对决了。 “放心,我不会杀人,因为杀人要被关。”妖鬼终于开口了,但话里的内容,却让国正邦揪紧了眉头。 在昏暗、毫无灯光的楼层里,国正邦虽然没有看清楚那妖鬼的样貌,但是他很熟悉那句话,因为,他曾经这样告诉过一个敦厚老实的同事! “我只是打个比方,告诉你该忍就忍,不能忍就不要压抑,让对方知道你的心情,并不是要你打死人,而且杀人会被关。” “史特龙,你为什么要这么作?”国正邦回想着过去两人愉快的合作关系,虽然史特龙总是会出包,也老是被同事取笑,可是那朴实的性格,他是打从心底真正把对方当成朋友。 但是现在那个老实人却变成了妖鬼,还害死了七条人命,甚至为了杀他,不惜牵连八十八个人! “我从小到大一事无成,可是得到力量之后,我就不会怕任何人了。”史特龙的声音依旧憨厚,可是内容却令人无法认同,说到后来,他又大吼一声:“有个声音告诉我,打倒你,我就可以得到力量!” “为了这种事变成妖鬼,还想害人,这就是你反抗的方法吗?你几岁了啊?被人欺负就把灵魂卖了,那你为什么不去死啊!” 国正邦丝毫不退让的怒吼着,可是一想到过去,就不禁替对方感到难过,也有股怒火从胸口慢慢升起,一咬牙,却突然开始脱衣服。 史特龙见到此举,也微微一愣,不明白国正邦为什么要除下身上的衣物。 直到把最后一件内裤脱掉,国正邦鼻孔直呼气,叫道:“你想打,我就跟你打个过瘾!” 说话的同时,国正邦暗自想着野兽的模样,身体的肌肉也出现转变,无数的白毛覆盖全身,双手也长出利爪,骨骼更是发出如鞭炮般的声响;不消片刻,一头北极熊就已化兽完成。 “要比力气吗?来啊!”国正邦以熊嘴怒吼着,迈步向前,一爪就往史特龙的脸上罩下。 不过蜕变成为妖鬼之后的史特龙,除了力量之外,他的反应、速度也远远超过常人,他仰面一闪,便避过了那锐利的爪子,同时左拳猛挥,攻击国正邦的右脸。 国正邦蹲下身子,以熊的姿势恰好四肢着地,他腰部使劲,猛地抬起上半身,抱住了史特龙的胸口,撞得对方不断往后退,展开一场名符其实的人兽大战。 史特龙被冲得止不住身形,撞翻了无数残破的桌椅、隔板,最后“轰”地一声,撞到了一堵墙上,那强壮的肌肉竟然把墙撞出一个大洞;两人在地上翻滚几圈后,在走廊上开始扭打着。 国正邦双爪胡乱地抓着,可是那足以令常人开膛破肚的力道,却只能在史特龙的身上留下几道浅浅的爪痕,微不足道的伤势,对妖鬼来说根本不构成伤害。 史特龙怒吼一声,手臂三头肌、斜方肌、二头肌夸张地胀起,同时腰部使力,以仰躺的姿势,单凭上半身的力量,就把国正邦那重达数百公斤的身躯抬起,向旁边一扔,起身后不等国正邦反应,一记重拳就轰在对方的腹部。 化兽成北极熊后,国正邦的腹部就有如相扑选手一样,在一层厚厚的脂肪下有着结实的肌肉,但仍是抵挡不住史特龙的拳头,闷哼一声,口吐苦涩胃液,横隔膜剧烈地翻动着,令他完全无法呼吸,只能倒在地上,痛苦挣扎。 接着又是一记猛拳,重击在国正邦的脸颊处,打得他眼冒金星,几欲痛晕过去,他勉力强忍痛苦,以意志力支撑着,狼狈地又闪过几拳,这才靠着一面墙爬起身子。 直到这时,国正邦才看清楚史特龙的模样,除了高大的身材,浑身的肌肉线条几可媲美健美先生,那张酷似好莱坞明星的脸爬满青色图腾,横眉怒目的模样令他想起神话中的夜叉。 “阿邦,我好羡慕你,工作能力比我好,又有人缘;而我,史特猪,我什么都办不成。”史特龙并没有痛下杀手,反而自言自语起来,“可是只要我有力量,大家就会尊重我了吧!” “愚蠢,蠢到家了!”听见史特龙那么说,国正邦骂道:“你认为大家都在欺负你,那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活该,是因为你自己让大家欺负啊!” 听见国正邦那么说,史特龙的脸马上暗了下来,双眼又亮起的红光,大叫:“那欺负人就是对的,所以我欺负你也是应该的吗?” 史特龙大叫一声,一个上步,乱拳打在国正邦身上,而且越打越狠,让对方连惨叫都发不出,血肉模糊地倒在地上。但他似乎杀红了眼,并没有因此停下,直到将地板也打出道道裂痕,宣泄完心中怨怒,这才住手。 “我不想杀人,是你逼我的。”史特龙看着一堆已经分辨不出形状的肉块,心中没有任何愧疚感,变为妖鬼之后,他的人性也随之扭曲。 “打够了吗?有什么感想啊?说来听听!”国正邦的声音从史特龙的身后传来,令后者转过头去,发现对方变回了人形,一身赤裸的站在那儿,左手搔着耳朵。 史特龙不敢相信地又往地板看去,只有被他破坏过的痕迹;那团模糊的血肉,以及之前国正邦被痛殴的惨状,只是后者所制造出来的幻觉。 “原来,你跟我一样有了力量。”史特龙这才晓得国正邦也有不同于他的力量,只是却误会了,以为后者跟他一样是妖鬼。 “谁跟你是同一档次的货色啊!”国正邦不屑地说着:“你把自己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而我是『公义』,简单一点说,我是好人,你是坏人,以你的脑袋应该可以理解吧!” “不,我不明白,可是杀掉你,我就可以得到你的力量!”史特龙迈步上前,乱拳往国正邦攻去,却发觉拳面空荡荡地没有半点扎实感,这才知道又被国正邦耍弄了一次。 “出来!”史特龙寻找着国正邦的身影,愤怒地挥舞拳头,所到之处碎石四溅,轰隆声不绝于耳,但就是没发现对方的人影。 忽然,史特龙看见了一名矮胖的小男孩,被一群同年龄的孩童拳打脚踢,还把他书包里的东西倒满了一地。 接着,那名男孩像是长大了几岁,穿着国中生的制服,在厕所里遭人殴打,鼻青脸肿的半躺在那儿。 那名男孩长得眉清目秀,身材也十分瘦弱,看上去依稀有几分国正邦的样子。 “史特龙,我小时候也跟你一样啊!每天被人欺负到大,但后来我学会如何在人群中生存。”国正邦的声音从影像中传出,“那时我不知变通,遵守所有的规矩教条,在学校的确称得上好学生,但那又如何?规矩是人定的,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善恶,唯有走在灰色路线,才能让自己两面吃香。” 国正邦蹲在一处角落,手上叼着一根烟,潇洒的说着:“这样你懂了吗?的确没有人应该被欺负,但是被欺负的人也要去想想,为什么那些人不去欺负其他人,偏偏要针对你?而你做了什么,让所有人都不喜欢你?”语顿,国正邦悲哀一笑,又道:“你把自己变成了妖鬼,你确实拥有力量,但人类会接受一头怪物吗?你到头来一样无法被人们接纳。” 史特龙安静的听着,身上的狂气也慢慢收敛,他虽然不够聪明,但不代表他不会思考;可是在蜕变为妖鬼之前,那个声音的确告诉过他,只要交换,他就能拥有力量,得到一切,为什么国正邦所说的话却与那个声音恰好相反,到底是谁错了? “史特龙,我不喜欢说那些屎屎尿尿,如果想活得自在,那其他人说什么话又干你屁事,你说你不想伤人,那就住手吧,好不好?我的确看轻过你,但我仍把你当朋友。”国正邦叹了口气,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笑,伸出手来,“我知道有家面店,那里的东西挺不错吃的,这次换我请你,让我们大吃一顿吧!” 史特龙的内心仍不断挣扎,犹豫了片刻,他接受了国正邦的邀请,伸手握住对方的手。 却又用力握紧! 霎时,那股狂暴之气又笼罩史特龙全身,狠狠一拳打得国正邦头骨破裂、脑浆四溢…… 忽然,他眼前又是一花,国正邦的身影再次消失,而他所打碎的,却是机房里的高压电箱,数万伏特的电流窜流全身,殛得他浑身直颤,口吐白沫,皮肤焦黑地倒下。 “早猜到没那么容易啦!这种狗血的剧情,只有电视台的白痴编剧想得出来。”国正邦叼着一根烟,蹲在先前见到史特龙的地方,他又吸了几口烟,说道:“所谓的骗局,就是一连串的圈套编织而成,史特龙,你还喜欢天才幻术师阿邦的演出吗?” 原来,打从第三次交手、得知妖鬼的真正身分后,国正邦布下了一个又一个以幻觉设下的圈套,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与妖鬼正面动手,就如叶大叔所说,妖鬼心中的恶念,强烈到让他们变成怪物,那又怎会被三言两语所打动。 国正邦既不信教,也不懂神棍那套蛊惑人心的方法,而他的武器只有那时灵时不灵的“公义之力”,操纵幻觉、化兽的能力,他想来想去,最有效的武器只有那成功率较高的幻术;以他的个性,又怎么会白痴到跟对手正面冲突,当然找个好位子坐下来,欣赏自己的演出啊! 公义布道师必须传达真实最初的话语,可是国正邦不了解所谓的“真实最初”是什么意思,但他确实藉由幻觉告诉了史特龙——他的生存之道。 “史特龙,我的手段或许不够磊落,但那也是逼不得已,因为比力气,你认为我有可能赢你吗?”国正邦走到全身焦黑的史特龙面前,看着对方仍不时抽搐的身体,他搔搔头,“如果你觉得所有人都看不起你,没关系,我知道有个地方,那里的老板人很好,脾气也很温和;虽然有个臭嘴死神,说话尖酸刻薄,不过人应该也是不错的。如果你被电成这样还活得下去,那就去那里吧!我想,他们应该会接受一个改过自新的妖鬼;不过,你得付我介绍费,如果没钱的话,就介绍几个辣妹来抵债吧!” 说完后,国正邦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见,把地址告诉了仍躺在那儿的史特龙,顺手捻熄香烟,摇头晃脑的离开那儿,并哼着一首自己临时改编的歌曲:“我家门前有小河,后面墓仔埔,墓仔埔里鬼魂多,他们都怕我……” 唱到后面,国正邦已经走到电梯前,开门后发现那个少掉半边头的鬼仍然缩在角落,他进去后又说道:“朋友,你是有自闭症吗?要不要我帮你介绍精神科医生啊!” 大楼的对街,死神与叶大叔坐在公交车等候亭下的椅子,而国正邦的一举一动,也早已被他们以独特的手法看在眼里。 死神问道:“叶老板,这小子的表现你觉得满意吗?” 叶大叔叹了口气,说道:“未来这次找错了人。阿邦并不适合继承公义的力量,若有必要,我会……” 虽然叶大叔要国正邦一个人对付妖鬼,但不代表会见死不救,而是希望对方能在战斗中逐渐领悟自己的身分、力量,并了解公义布道师所扮演的角色,以及背负的重责大任,但是现在…… 国正邦的确制服了妖鬼,却是以公义不该使用的力量——幻术来完成,而且国正邦也没有去深思那真实最初的话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死神“啐”了一口,说道:“我早说过了,这个小痞子该去当诈骗集团,公义,他根本没那个资格。” “那你又为何大费周章地翻阅名单,并找出那头妖鬼的名字。”叶大叔似乎看破了死神藏在话里的真正想法,说道:“你不也是很关心他吗?” “谁会关心那个臭小子。”死神把名单放进口袋,说道:“我是想,万一那小子被妖鬼宰了,以他爱惹麻烦的个性,不第一时间送他上路,肯定会到处惹事;再说那头妖鬼在我的辖区生事,不杀了他,难道放任他继续作怪吗?”语顿,死神说道:“叶老板,我们走吧!” “嗯!麻烦你了!” 说完,在死神能穿越空间的能力之下,两人在国正邦走出大楼的同时消失不见。 国正邦推开旋转门,不时搔头,挤眉弄眼着,在落地窗前看着反射的自己,又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不过国正邦并没有发现,落地窗反射出的自己仍是保留站姿,缓缓地转头,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丝狰狞的微笑…… 这时,国正邦也好像察觉到了某种不寻常的气氛,他往左一看,镜子中的自己竟然瞪着他,左手抹过脖子,作出一个“要你死”的手势。 国正邦连忙退到广场中央,发现每道玻璃前都有个自己,并作出同样的手势。 一个接着一个,就连大厦上外侧的格状玻璃也是,每一块都有个自己,而每一个却又不是他,都有着自己的意志,加起来,竟然有数百个。 数百个国正邦同声说着:“在车上杀不死你,这次,你绝对逃不了。” 国正邦这才知道,史特龙并不是操纵七个人偶的幕后黑手,而镜中的自己,才是真正想杀他的妖鬼! 第一卷 第八章 国正邦站在广场上,环顾四周,四面八方皆是无数的“他”,但每一个身上妖念四溢,邪气逼人,而且传来的“念”比史特龙还要更为强大,令他双腿一软,头晕眼花的跪在地上,几乎被那股妖念给吞没。 在此时,国正邦才真正见识到妖鬼的恐怖! 对方才刚现出身影,所散发出的意念就已逼得他不战而溃,脑袋空白一片,比之那七个人偶替身所残存的妖力更为可怖。 他一心只想逃离当场,双脚却怎样也使不出力气,浑身颤抖不止,牙关也格格作响,甚至连气都喘不过来。 (该怎么办!用幻觉?兽化?还是公义之力?用哪个?) 国正邦绞尽脑汁,可是胆怯的心神令他无法思考,只能看着每一个镜中的自己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或者该说,非常享受他所散发出的恐惧。 妖鬼的食物是灵魂! 就在国正邦胆颤心寒的时候,他的灵魂早已随着畏惧分毫流泄而出,化作微弱的光芒丝丝渗入镜中,滋养着每一个妖化分身。 “真是太容易了!”那头妖鬼察觉到国正邦的灵魂开始被他吸收时,不禁微感错愕,他原以为对方开启了最终之门,必然得到了什么惊人的力量,却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连他不经意散发出的妖念也抵挡不住,简直跟一个普通人没两样。若硬要说差异点,就是国正邦的灵能十分雄厚,比他所遇上的任何一个灵动人都还要来得强。 不过拥有强大的灵魂之力,却不晓得如何运用,那么还不如送给他好了,只要吞噬了国正邦的灵魂,他就应该有资格开启另一道门,谒见那位……进而成为…… 灵魂之力逐渐被消蚀化散的国正邦,他开始觉得四肢无力,神志也逐渐模糊,但素来好强的他又怎会如此轻易地屈服,他紧咬牙关,使劲全身力气给了脸上两拳,想要藉由疼痛强迫自己站起来,就算要输,也不要输得那么难看。 国正邦大吼一声,终于站直了身子,怒视每一个镜中的妖化分身,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心态一转之下,灵能也随之停止消逝,反倒充裕全身,四肢百骸似有一股暖流滚滚流动,保护着他不受妖念影响。 他喘着气,只能使用极小部分灵能的他,光是站起身就几乎令他耗费了全部心力,但凭着一股意志,他转身面对着那栋门字建筑,又摆出了格斗搏击的姿势。 那妖鬼见到此景,心中一怔,刚开始国正邦还被妖念压得无法动弹,才一转眼竟然就可以活动自如,而且摆出的架式看起来十分老练,难不成对方是徒手格斗型的灵动人? 见到国正邦摆出了架式,那妖鬼仍是没有半分忌惮,徒手格斗型的灵动人必须打击实体才有办法伤害得到他,而他的实体却是藏在镜中,就算镜子被击碎,也只是耗损了部分妖力,并不构成实质伤害。 “不是要打吗?来啊!”国正邦为了替自己壮胆,大声地叫着,心里却在盘算该如何脱身。 接着,他看见一个个自己从镜中浮出,像张纸似的没有丁点重量,轻飘飘地落下,一眼看去,只怕有数百之谱。 见到对方人数众多,国正邦心中一怯,就算一个武术好手,能够一打十几个就算很了不起了,而现在要他这个半调子以一敌百,对手还是头妖鬼,不管怎么算,打赢的机率都低过零。 国正邦喊了一声,向前冲了两步,却又止住势头,拔腿往后就跑。 那妖鬼没想到国正邦会用这种无赖招数,气得直跳脚,连忙催动分身追了上去。 国正邦才跑了十几公尺,就已有分身拦在面前,他想也不想,大脚一踹,踢得那分身直往后跌;快步走出几步,见两名分身拦腰想抱住他,一记右勾拳直打对方脸颊,眼睛一瞄另一人位置,顺势转身,反手便搥敲在对方后脑,打得那分身扑跌在地,又继续狂奔。 (叶大叔、臭嘴死神,救命啊!)国正邦心里大喊着,希望两人会像电影一样,在最后关头现身,救他一命。 不过那两人似乎没有料到会有另一头妖鬼躲在暗处,伺机行动,早已离开了现场,让国正邦是叫天不应、喊地不灵。 好不容易跑出了大楼的范围,国正邦在大马路上狂奔着,而身后却追着无数个一模一样的分身,途中有几辆汽车飞驰而过,见到此景时还以为是黑道追杀,不过仔细一看,却发现追人与被追者竟然长得一模一样,心里大呼邪门。 而且,沿路只要有能反射出人影的落地窗,就会有一个分身从中跑出,拦截在国正邦面前,让他在跑路时还不时拳打脚踢,却又不敢恋战,以打带跑的战术游斗着。 不过分身似乎不懂任何格斗技巧,目的只是要拦住国正邦,这让他在逃跑时反而轻松许多。 跑了一公里多后,久未如此剧烈奔跑的国正邦略感体力不支,气喘如牛,速度也慢上不少,此时,他才突然想到一件事…… “我变成鸟飞走不就好了!” 国正邦见前方五十公尺处有个小巷,心想那里是摆脱追兵的好机会,深吸一口气,又快速冲刺起来,将双方的距离又拉开一点,准备转入巷子时,一只手拉住了他的后领。 (完蛋了,这下死定了。)国正邦冷不防被人一拖,整个人摔倒在地,心中万念俱灰,他挣扎了那么久,到头来仍是徒劳无功。 “你就是『公义』吧!”那人挡在国正邦身前,回头望了一眼。 那人的脸被一层阴影笼罩,令国正邦看不清他的样貌,但那人身上并无妖气,阿邦暗忖:难不成是灵动人? “叶老板怎么会那么粗心,还是该说那头妖鬼太会藏匿自己的气息了。”那人看着逐渐逼近的妖鬼分身,头也不回地说道:“你看来也学过几下子,不过只要你会用,有时,半步崩拳就可打遍天下!” 那人左手前引虚搭,右手则垂在身侧,待妖化分身追至面前时,猛地一个小进步,右拳从中快速穿出,左拳置于腰侧,一记崩拳便击在其中一名分身的腹部,打得对方背部拱起,张口欲喊,却发不出声音。 那人“喝”地一声,手肘从曲转直,后脚同时向后一撑,由崩拳转弓步冲拳,一股沛然大力随心而发,那劲道绵绵不尽,似有千钧之力,所到之处,竟将无数妖化分身打得形消体散。 就在妖化分身被消灭的同时,所有的分身都是那妖鬼以妖力幻化而成,却在一瞬间被人打散,自然本体也元气大损,只听远处传来一记凄厉惨叫,渐渐没了声息。 “好家伙,不过这阵子你也别想出来作怪了。”那人虽是只打出一招,却是倾尽全力,没想到竟无法消灭那头妖鬼,也重新评估起对方的实力。 “敢问这位大侠高姓大名?”国正邦见到那人惊人的实力,说话也不敢放肆。 那人转过身,让国正邦看清楚了他的模样,一百七十多的身高,身材并不算高大威猛,穿着一件无袖上衣,露出两条精实、肌肉纠结的手臂,两道蚕眉怒卷,眼中隐有精芒闪动;最让人注意的是,两颊处各有四道伤痕,一脸精悍,有如一条人形猛虎。 (你该不会是打手、保镳吧!可是你们这些『灵动人』怎么都喜欢故弄玄虚啊!再不然一出手就想抢风头,这里没有摄影机,不需要装得那么有型吧!)国正邦见到那人的模样,浑身散发出的感觉,又猜测起对方的职业。 “身手勉强,反应也可以,第一次遇上妖鬼有这种表现,算及格了。”那人又抓住国正邦的后领,像拎小鸡似的一把抓起,自我介绍:“我叫老虎!” “那是该称你为『老虎老大』,还是『老虎哥』啊?”国正邦见到老虎的打扮、气质,脑袋很自然联想到黑社会的兄弟。 “叫我老虎就可以了,多加一个字,我就赏你一顿。”老虎微笑着握紧拳头,发出一阵骨节作响声。 “只是开个玩笑,不需要太认真,老……老虎!”国正邦看到那长满厚茧的拳头,心中一惊,也不敢再开玩笑。 “你受伤昏迷时,我曾探望过你,真是想不到……『公义』会是你这样的小痞子。”老虎见到国正邦的穿著打扮,还有说话时那股流里流气的感觉,如果不是早知道对方的身分,他真的会把后者当成是路边的小混混。 岂料,国正邦大声抗议着:“我也不想当什么公义啊!” “你不想?”老虎像是见到了什么稀奇的事物,惊讶的望着国正邦,却又大笑出来,甚至夸张的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胸口,而后重重地拍了国正邦的肩膀一下,打得对方几乎要扑倒在地,说道:“好!我喜欢你这小子,走,我送你到叶老板那里去。” 说完,老虎也不管国正邦的意见,拦了辆出租车,打开车门后又把国正邦丢了进去,那副模样在旁人看来,简直跟黑社会在押人时没两样。 (你们这些“灵动人”怎么都那么我行我素啊!也麻烦过问一下我的意见好吗?)国正邦对老虎粗鲁的举动感到不满,但碍于老虎的实力,也不敢说什么。 到了叶大叔的面店,老虎却要国正邦在外头等一会儿,交代完又不管后者答应了没,径自走入店里,留下国正邦一人无聊地坐在路旁停放的摩托车上,看着两人时而交头接耳,时而皱眉地不知在讨论什么,到后来,却看见老虎越说越激动,音量也逐渐增大,而叶大叔仍旧是那副不愠不火的模样,像是在争执些什么。 “哇!吵架啊!那又何必呢!直接动手不就好了。”国正邦左手支着头,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说着,可是他万万也料想不到,两人是为了他才吵了起来。 老虎气呼呼地走出门口,对国正邦说道:“你自己小心一点,叶老板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国正邦迷惘的看着老虎,不明白对方到底在说什么。 “叶老板早就知道有第二头妖鬼躲在一旁!”老虎随口丢下一句话,人也走到巷子转角处,随后消失在国正邦面前。 “叶大叔早就知道了?”国正邦听完后从摩托车上跳了下来,心中隐约想到某些不对劲的地方。其实,从开启最终之门到现在,他总觉得绑手绑脚的好不自在,甚至具体一点来形容的话,他似乎就像个傀儡,被人操纵着。 叶大叔能够藉由接触,看到一个人三天的未来! 国正邦想起了叶大叔的能力之一,那不就代表,对方早就知道他会发生什么事情。 “妈的,你根本就是在玩我嘛!”国正邦气得眉头高挑,想也不想就冲进店里,指着叶大叔的鼻子,质问道:“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帮我?” “这是很好的试练,可以让你更快领悟到自己所背负的使命。”叶大叔并没有对自己的行为多作辩解,反而说道:“与其担心我会害你,你也要小心老虎,他的某些行为,甚至比妖鬼更让人不能茍同。” “至少他不会见死不救!”国正邦点了一根烟,不满道:“就算老虎有问题,但你也不是什么好鸟,在我看来,你们这些『灵动人』个个都是怪咖!” “正如那些传教士所说的:『上帝自有安排!』”叶大叔摘掉了国正邦嘴上的烟,说道:“对你而言,『未来自有安排!』” “上帝是吗?耶稣是吗?我干他老母的玛莉亚!”国正邦像是在挑衅似的,又点起一根烟,然后对着叶大叔的脸吐出一口白雾后,转身欲走,叫道:“我不玩了,再这样被你们搞下去,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现在不是你说想走就能够脱身。”叶大叔一把拉住对方,笑容满面地说:“你已经开启了最终之门,也就是说,每个妖鬼都想吃掉你的灵魂;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吧——你的灵魂对他们而言,可是至宝啊!” 国正邦听见这一句,想要离开的念头又逐渐动摇。 “我这里设下了四方结界,可以保护你不受妖鬼的袭击。” 国正邦的内心开始天人交战…… “作个假设,万一妖鬼为了杀你,结果过程中牵连到你的家人,想象一下那种情景……” 国正邦听到这里,他已经完全被叶大叔的话给制服了,而这时,对方更趁胜追击地补上一句:“你不会希望自己的家人遇害吧!” “大叔,我突然觉得好累,我先去休息了。”国正邦打着呵欠,往房间的方向走去,暗忖:真是狠角色,我认了。 国正邦走时回头望了叶大叔一眼,发现藏在那笑容可掬,亲切的外表下,似乎有一条黑色的尾巴嚣张地摇晃着…… 第二卷 序 “我真的不想死啊!”男子跪在国正邦的面前,声泪俱下地说着。 国正邦拿着一把枪,脸上面无表情,冷酷的双眼俯视着男子,嘴唇微张:“在我的眼中,你已不是活人!” 那丝毫不带半点感情的声音,还有那对眼,似乎能看穿世间一切,彷佛在国正邦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他也不再像平日一般嘻笑怒骂,举手投足间,隐约有一股慑人魄力,令人不敢直视。 “难道天地之大,也容不下我?”男子哀求着,浑身颤抖不断。 “很抱歉,我必须杀你!”国正邦毫不犹豫地扣下板机:“砰”地一声,子弹已贯穿那人的胸口。 “啊”地一声,国正邦却发出一声惨叫,左手捂着胸前,鲜血不停从指缝中流出,染红了他的衣服。 国正邦踉跄后退数步,最后跌坐在地,生命力随着鲜血不断流逝,渐渐没了声息…… 到底怎么了?开枪的人是他,为何中枪的人也是他? “别开玩笑了!” 国正邦大叫一声,蓦地从床上仰起身子,却又一阵猛咳,他掀开衣服,摸着胸口中枪的部位,脸上冷汗涔涔。 他梦见开枪杀了一个人,可是最后中枪的却是自己,那真实的感觉,令他有如身历其境,连胸口都在隐隐作痛。 国正邦很清楚现在的身份,他开启了最终之门,而未来将指引他方向,难不成这次他真的会杀人? “不好吧!大哥,杀人会被关哪!”国正邦苦恼地搓着额头,不过心念一转,他不能阻止未来发生,最起码可以左右好坏;而且,杀人不像电影、故事中的那么简单,心理所要承受的压力无可想象,绝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扣下板机的。 “我绝不杀人,我可不想一辈子良心过意不去。”国正邦作出决定,拿起放在床头柜的香烟,点燃后一阵吞云吐雾,将那个梦境抛在脑后…… 第二卷 第一章 早上八点,一个多星期没到公司报到,国正邦拨了通电话给主管,接通后,他还以为会被臭骂一顿,没想到主管竟然关心地问道:“阿邦,身体好多了吧?听湘湘说你伤得挺严重的。” 听见主管发自真心的慰问时,国正邦反倒是愣了一下,才说道:“已经全好了,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你现在就可以来了,放心,今天迟到我不会怪你。”主管接着就把总公司的地点告诉了国正邦,还叮咛着:“这里不比以前,别捣蛋,惹出问题来我也保不了你。” “是,谢谢主管!”国正邦挂掉电话后,暗想:(你今天吃错药啦!以前从没见你这样好说话。) 国正邦搔搔头,眼角瞄了放在床边的行李一眼,又不停地叹气着。他早该想到天下间没那么好的事! 国正邦实在搞不清楚开启的到底是最终之门?还是灾难之门? 出门旅行,结果遇上连环车祸,差点连小命都送掉。没事还得跟妖鬼单挑,然后打起车轮战,一个接着一个没完;如果那天不是有老虎相助,他早就变成了妖鬼的食物。 除去这些不说,他现在还得担心家人会受到牵连,结果有家也回不去,只能打通电话回家,说自己要搬出来住;跟着被疲劳轰炸、眼泪攻势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连衣物都是两鬼帮他送来的。 此时,国正邦终于体会到大禹当初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感觉了,伟人之所以伟大,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 国正邦换好衣服,打着呵欠走出卧房,拖着脚步走下楼,发现叶大叔已经在准备开店所需的种种食材,一锅香气逼人的牛肉汤正在炉上煲着。 “早安。”国正邦没精打采招呼着。 “早!”相较于国正邦,叶大叔就显得有精神多了,说道:“去公司递辞呈吗?” “错,是去上班,不然哪来的钱过日子,难不成你养我吗?”国正邦没好气地说着。 “如果这是你的决定,那就去吧!”叶大叔掀开蒸笼,挟了几个汤包后递给国正邦:“我会建议你辞去工作,你已不适合与凡人为伍。” “我会考虑一下。”国正邦随口敷衍着,接过汤包时发现自己的手指与叶大叔的手有所接触,又问:“你这次又看见了什么?” “佛曰:不可说!” “我哪!”国正邦很爽快地比出中指,他发觉叶大叔比他更像“公义”,随便碰到人一下,不但可以看见对方过往的所作所为,还可以知道那人三天左右的未来,也懂得以灵魂之力治人,更能够设下四方结界;光是这些本领,就不知比他要强上多少;而且天晓得那个看起来好脾气的大叔,还有什么压箱底的功夫没使出来。 到了总公司后,国正邦才刚踏入办公室,准备找主管报到时,就看见一群同事围了上来,慰问道:“阿邦,没事吧!”“身体好多了吗?”“湘湘说你昏迷了两天,还好吧!” 嘘寒问暖的人很多,不过话里的内容几乎大同小异。国正邦感动之余,也不忘证明自己的身体已经康复,还当场作了几个伏地挺身;可是他看来看去,就是没发现史特龙的身影,追问之下,发现史特龙已经失踪多日,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祝你好运,史特龙!”国正邦只能在心里替对方祈祷着,希望史特龙没有泯灭人性,去干下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找主管报到完后,国正邦又开始每日的例行工作,不过出货量却大上几倍,加上他一共有四个同事在处理,仍是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 但是国正邦却十分喜欢这种感觉,比起要出生入死,为了什么公理正义去对抗妖鬼,他倒是宁愿充实地度过每一天。 就在国正邦刚处理完一家厂商的订货时,他看见唐湘湘冷着俏脸走来,手中拎着一袋事物,放到桌上后丢下一句:“还你!”又快速离开他面前。 国正邦见到唐湘湘的模样、说话时的神态,知道这位大小姐对那天的事还记恨在心,也不好说什么。打开袋子,竟是被唐湘湘拿走的衣服,整齐地迭在纸袋里,还散发出淡淡的洗衣精味道。 见到自己的衣物被唐湘湘如此细心地保管着,国正邦登时想起了一句话:“女人心,海底针。”他越来越摸不透唐湘湘了。 “啊!原来凶手就是你!” 小吴指着那袋衣物,一脸气愤地大声说着,让所有员工无不往他们的方向看来,然后看见国正邦手中的东西后,不约而同地瞇起眼,忌妒、羡慕、钦佩之色闪过众人脸上。 国正邦一脸迷惘,问道:“什么凶手?” “竟然还给我装傻!”小吴激动地抓住国正邦的衣领,用力摇晃着,然后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 原来早在两天前,唐湘湘就把国正邦的衣服带来公司,本以为见面时就可以还给对方,却没想到,国正邦拖到今天才回公司上班。这两天里,唐湘湘有想过把衣服带到店里转交给叶大叔,也可以避免误会发生,可是念头一转,却又没有这么作。 起初,还没有人发现袋子里装的是男人的衣物,可是不知道是哪个女职员手痒,见唐湘湘如此珍而重之地保管着,好奇之下便打开一看,才发现了这天大的秘密。 而这种办公室诽闻,更是员工们茶余饭后的好话题,渐渐就传了开来…… 国正邦听完后突然觉得头大,如果今天他真的作了什么,那被人说闲话也是无可厚非;但问题是他什么都没做,还被人这样误会,这让他感到非常的吃亏。 而且照小吴的说法看来,大家争论的焦点已经模糊,不是把问题放在“他作了什么”,而是关注为什么“他的衣服会在唐湘湘家里”? 人的想象力是很恐怖的,一旦思考的方向偏离正常逻辑,那什么结论都有——尤其知道凶手是国正邦之后,除了生产线的员工外,所有座位上有计算机的职员们,开始以电子邮件讨论国正邦去唐湘湘家里干了什么好事,以致于会连衣服都没穿,就这样离开女孩子家里。 比较合乎常理的说法,也就是爱情至上保守派,成员多为女性的说词是…… “两人正准备……结果被女方亲人撞破,而后撵了出来!”——根据心理学以及民调后发现,赞成此说法的人年纪多为四十岁左右,而且观念传统。 “其实两人已经做到一半,可是国正邦的表现太差,自尊心受创之余,也顾不得没穿衣服,夺门而哭!”——此一说法的女性大多正值青春年华,观念开明,想象力也颇为丰富。 “是国正邦打算用『强』……结果唐湘湘的呼救声被家人听见,而后展开搏斗,最后国正邦不敌,落荒而逃。”——此说法的人有男有女,不过有某种程度的被害妄想症,而且在事业上也郁郁不得志。 而超越常理的说法,以小吴为首的鬼畜激进派,成员多为去死团的旷男怨女,则把想象的空间发挥至无限大…… “应该是国正邦被唐湘湘胁迫……你们也见过嘛,在驯兽师唐湘湘的淫威之下,国正邦就像个奴隶,成为女王鞭子下的牺牲者。”——此一说法的男性们有相当程度的欲求不满,有可能家中成员多为女性,是母系主义至上的受害者。 “错,其实是唐湘湘正在跟其他男人……结果国正邦被反绑在椅子上,被迫看他们……”——警告!此一说法的人类,心理已有程度上的病态,对视觉的感官追求更胜一般性爱,偷窥往往能满足他们内心需求,而且阶层颇高,乃衣冠禽兽型。 “我强烈认为是唐湘湘正在与父亲……结果国正邦看见后要求一起来,有可能连女方母亲都加入!”——极度危险!此说法的人,家中应有闺女初长成,而且无视伦理教条,欲望在心里囤积已久,随时有可能爆发! 谣言甚嚣尘上,但是话题中的男女主角却未作出任何解释,反而沉默已对,甚至见面时也视如不见,彼此擦肩而过,就在两方人马争执不休的同时,不知不觉中…… 办公室的情色诽闻,在国正邦手上缔造了新的传说! 不过为了厘清真相,激进派为首的小吴试探性地问道:“小两口吵架啊?” 国正邦高举起的中指差点刺入了小吴的鼻孔! “小两口吵架啊?”国正邦的直属主管也非常关心剧情的发展,以过来人的身份,一副感触良多的模样拍着国正邦的肩膀,正想要安慰时…… 国正邦拿出梳子,对着主管隐约反光的秃头开始整理起头发,令后者不解道:“你在作什么?” “照镜子梳头啊!”国正邦吹着口哨,不等主管发怒,潇洒地拿着出货预定单,径自做自己的工作去了。 就在案情扑错迷离,呈现胶着的同时,下班时刻,故事又有了天翻地覆的发展…… 在众人的目光下,唐湘湘挽着一名男同事的手臂,有说有笑地走入电梯,不论是激进、保守派的成员们纷纷跌破眼镜,万万也料想不到…… 时代在变,而角色也互换过来,经常在故事中看见被人抛弃的怨妇,竟然沦为男性;也未能免俗的,大家将同情心给了国正邦。 “节哀顺变啊!”小吴一脸沉痛地说道,并拍拍国正邦的肩膀,试图想要对方想开点。 岂料,国正邦脸上面无表情,一把捏住小吴的鼻子,将对方的脸拖到自己身侧,说道:“结扎作太监吧你,那种草包货色,去!” 只是听在众人耳里,国正邦的话又有某种程度的想象空间,不知道他所说的“草包货色”是指唐湘湘?亦或那名男同事? 与国正邦搭乘同一座电梯的同事们,开始对前者察言观色一番,想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但很可惜的,仍旧一无所获。可是对国正邦而言,自从进公司上班到现在,他的心情,从来都没有…… 那么不美丽过! 下了公交车,国正邦摇头晃脑地走在街上,时而挑眉搔头,脸上表情丰富,内心思绪却起伏如潮,一想起再见唐湘湘时竟会是这种情况,他不禁苦笑出声,暗忖:(搞成这样,算啦!早知道这种辣手的货色,不是我这种混饭吃的人可以碰的!) 他也真想不到那位大小姐这么敢玩,还是故意摆谱给他看,告诉大家——他国正邦与唐湘湘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思绪及此,国正邦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这样也好,免得在唐湘湘面前,他总是被整得抬不起头来。 国正邦穿过马路,行过一处盐酥鸡摊贩时,却突然停下脚步,望着其中一名中年男子,见他当众拿起一块刚炸好的鸡排,一口咬下,连钱都不付,转身边走边吃着。 说也奇怪,那人嚣张的举动,又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没有一个人发觉,就连摊贩的老板娘也当作没看见。 “白吃的那么自然,你是第一个。”国正邦压不下心中好奇,跟着男子的背影走着,又跟着对方走入一家便利商店,然后拿出一瓶饮料,连钱都不给,大剌剌地走过店员面前。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国正邦见那人就像透明人似的,好像没有任何人可以看见他一样,暗自盘算着对方到底是哪一号人物,该不会是灵动人吧? 不过有这种专门偷鸡摸狗的灵动人吗? 可是国正邦一想起所见过的两个灵动人,一个笑里藏刀,最喜欢偷窥别人还没发生的未来;一个蛮横不讲理,像黑道多过像灵动人;还有那个臭嘴死神,说话之尖酸刻薄,搞不好连死人都能气到活回来;那这种专门以神偷为正业的灵动人,应该也不算奇怪。 国正邦走到那人身旁,一把勾住对方的肩膀,故作熟稔地说道:“老兄,你这招挺好用的,可不可以教我啊?” 那人冷不妨被人勾住肩膀,不禁吓了一大跳,却又激动地抱住国正邦,直叫:“你看得见我?你看得见我?” 国正邦原本的心情就已经够差了,又遇上这种怪人,他一把推开对方,骂道:“你傻了啊!那么大个人,谁看不见啊!” 街上人来人往,当中多是下班下课的学生或上班族,听见国正邦突然大叫,不约而同地看了他一眼,瞧得他好不自在。 可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面前的那名中年男子,在大家眼中,却有如空气似的。 “不会吧!”国正邦搓搓自己的眼睛,拉着中年男子的衣领,走到一名正在等公交车的学生面前,说道:“这位同学,你看不看得见他?” “你神经病啊!”那个学生冷冷看了国正邦一眼,向旁边挪了几步。 “哇!你火气很大啊!”国正邦见那名学生的眼睛,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向他旁边的中年男子,心中也信了几分。 这时,国正邦又看到落地窗前反射出来的人影,而当中,也没有那名中年男子的存在,他喃喃道:“你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透明人吧?”语顿,国正邦转头对那人说道:“透明人大哥,你这招是怎么练的?” 那人不答,只是抓着国正邦的肩膀猛摇,一个劲地求着:“拜托你帮帮我,拜托你……” “透明人大哥,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国正邦试图想要安抚那人的情绪,又发觉到众人异样的目光后,他一把抓住那人的领口,说道:“你跟我来。” 就某方面来说,国正邦终于学会了灵动人我行我素的脾气。 坐在公园的荡秋千上,国正邦两手抓着铁链,一前一后地摇晃着;而那名中年男子则是垂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娓娓道出原由…… 大约是在一个星期前,他早上起床后走到客厅,却发现妻子没有张罗早饭,他轻轻推了妻子一下,而自己的老婆像是见了鬼一样,惊讶地望着他的方向;他原以为是老婆在开玩笑,又试着抓住妻子的肩膀,却得到对方更高分贝的惊叫。 他那时还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结婚多年的妻子会有这种反应,他多次试着要安抚妻子的情绪,结果他的妻子却像撞了邪似的,继而夺门而出。 后来他走到镜子前,可是镜中却没有反射出他的模样,看向墙上挂着的结婚照,里面只有妻子一人穿着婚纱的模样,而他,却只是个空白的人形。 “就在那一瞬间,我好像知道了,我就像个隐形人,没有人看得见我,甚至不记得有我……”男子说到这里,不禁悲从中来,掩面啜泣。 听见男子悲惨的遭遇,国正邦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成为“公义”的时间尚短,对于这些超乎常理的事认知不深,但这么诡异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国正邦问道:“照这么说,就是谁也看不见你啰?” “只有你除外!”男子说道:“你是第一个看见我的人!” 国正邦又提出第二个问题:“那这些日子,你就这样吃东西不付钱,拿了就走?” “我没有选择。”男子抹去脸上的泪水,脸上神情哀凄。 “其实往好处想,你这样也是不错的,可以光明正大的吃霸王餐;想要什么,直接拿走就行了。甚至杀人无罪、强奸无罪,天大地大你最大啊!”国正邦开起了玩笑,以为这样可以让男子舒坦些。 “我什么都不要!”男子激动地大吼:“我失去了家人、所有,就连见到儿女都不能抱他们,我只想恢复以前的日子……”语顿,男子望向国正邦,哀求着:“你能看见我,那就表示你能帮助我,拜托你好吗?不管多少钱,我都会想办法。” “问题是我不知道从何帮起啊!”国正邦为难地搔搔头,脑中灵光一闪,说道:“有了,你跟我去找叶大叔,他是个知识渊博的灵动人,应该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叶大叔?灵动人?”男子的表现与国正邦刚开启最终之门时一模一样,一头雾水地看着对方。 “反正你跟我走就是了!”国正邦不想再多说什么,趁着秋千荡到最高时纵身一跳,落地后对男子招招手:“来吧!” 在国正邦的带领下,两人很快地来到叶大叔的面店,走进店里,那灯光依旧让人舒坦得想伸个懒腰,而店里依旧只有三两客人,其中一个还是常客,一身黑西装的引路者,也是国正邦口中的臭嘴死神,慢条斯理地吃着一碗牛肉面。 “大叔,我要一份开示解惑小汤包。”国正邦找了个位子坐下后,又问:“那个……大叔啊!你不是能看见人三天的未来吗?” 叶大叔打开蒸笼,挟了几个汤包,头也不回地说道:“如果你是要问我,这三天内会发生什么事,恕难奉告。” “我也不稀罕!”国正邦挤眉弄眼地作了个鬼脸,说道:“我今天遇上了一个人,不过奇怪的是……” “是什么?”叶大叔把汤包放到桌上,站在桌前,等着对方把话说完,却看见国正邦招呼着面前的空位,像是有个人坐在那里一样,热情地招呼:“吃吧!大叔的汤包可是一流的。” 叶大叔见到此景,好奇道:“你在跟谁说话?” “你是水仙不开花——装蒜啊!”国正邦把一个汤包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你不是可以看见一个人三天的未来吗?那你也应该知道我遇上了谁吧?” “我不知道,你的未来并没有显示!”叶大叔语气也不再像平日那么温和,甚至有一丝急切:“你到底遇上了谁?” “年轻人,这位老板真的可以帮我吗?”中年男子见叶大叔看不到他,不禁担心起来。 “放心啦!他很强的,连臭嘴死神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国正邦拍胸脯保证着。 “阿邦,快说你到底遇上了谁?”叶大叔的表情十分严肃,好像国正邦遇上的这个人是洪水猛兽一样。 坐在一旁吃面的死神听见两人的对话,不知想起了什么,也停下手中的筷子,眼中射出一道锐利锋芒。 (未来已出现变量,别让他破坏既有的规则!) 此时,国正邦的耳边也传来了“未来”的声音,这让前者感到大惑不解,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透明人而已,叶大叔就算了,怎么连“未来”都跑出来插花? “我遇上一个透明人,不过他不是妖鬼,也不是灵动人。”国正邦说话时注意着叶大叔的神态,发现对方的脸色十分凝重。 而死神的反应更是激烈,猛地站起身,走到国正邦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厉声道:“你口中的透明人现在人在哪?” “喜玛拉雅山啦!”国正邦拨开死神的手,整理一下衣服后,叫道:“你们是神经触电了啊!干嘛那么紧张?” “因为事态严重!”死神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说道:“当初,你的寿命已尽,可是却活着,你知道为何我要强迫你做出选择吗?” 国正邦两手一摊,说道:“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不明白,谁晓得你在耍什么神秘。” “已死之人未死,也并未开启最终之门,他将成为罪人!”死神逐字慢慢地说道:“遗、忘、罪、人!” “原来是这样啊!”国正邦语调轻松地说着。歪头看了中年男子一眼,发现对方似乎被话中的内容给吓到了,搞不好还有开溜的打算。 “而被遗忘的罪人,那本是神魔两界最残酷的刑罚,让受刑者孤独徘徊人世,没有人能记得他的一切,直到死亡降临;而他的死,也将被所有人遗忘。”死神说到这里时似乎耗尽了耐心,逼问着:“快说他现在人在哪里?” “已经告诉你了,美国旧金山啦!”国正邦见到死神的态度不善,回答时也故意捣乱,似乎非要将对方气到脑溢血不可;在他看来,男子跟他一样,是个有家归不得的可怜人,自然态度上也刻意偏袒。 “阿邦,兹事体大,不能让你随便开玩笑。”叶大叔好言说道:“而人类的遗忘罪人,就是指明明已死,却还活着的人类,没有人可以知道他作了什么;万一他今天杀了人,那么被他杀的人也会因此遗忘,甚至,有可能改变未来的发展。”语顿,叶大叔又道:“遗忘的罪人,本身就是种悲哀的存在,照理说就算是『公义』,也无法看见他们,而你却看见了,甚至还记得他,你到底作了什么,会让自己的命运与遗忘罪人紧紧相连?” “作了什么?你不是都知道了吗?难道三天的未来还有你看不见的吗?”国正邦见苗头指向自己,心中微感不满,又朝死神讥讽道:“你不是专管死人吗?怎么有人死了没你会不知道?” “有关遗忘罪人的一切,没有人能记得,包括引路者也不例外。”叶大叔说道:“就目前而言,你是特例。” “叶老板,别跟这小子废话那么多,快叫他说出罪人的下落!”死神将领带结拉松些许。这个举动,国正邦非常清楚,那就表示死神不惜使用武力,也会逼他说出中年男子的下落。 “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他现在跑到珠穆朗玛峰了啦!”看见死神的动作,国正邦火气也上来了,卷起袖子,指着死神的鼻头大叫:“你想打架吗?” 被众人关注的焦点,那名中年男子从三人的谈话内容也听出了大概,却看见国正邦为了维护他,把整个场面弄得如此火爆,也不禁劝道:“年轻人,你让我走吧!别为了我这个外人跟朋友吵架。” “现在不关你的事,别插嘴!”国正邦说话时故意不看男子的位置,就是不想让死神与叶大叔知道他的方位,又道:“臭嘴死神,你想对那个什么罪人怎样?” “送他上路!”死神简洁有力地答着。 “你干脆把自己送上路算了!”国正邦很清楚“送上路”的涵义,若是往生者还没话讲,但他眼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听死神说过,强制取出灵魂,对活人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他才不会让自己带来的人,间接死在他手里。 “引路者,就算是你,也没有办法送罪人上路,你很清楚这件事超出了权限之外。”叶大叔想要把事情厘清,也同时缓和现在紧张的气氛,好声好气地问着:“阿邦,未来应该有给过你提示,可以告诉我吗?” 国正邦把刚才听见的话一字不露地说出:“刚才他说什么……未来已出现变量,别让他破坏既有的规则。” “还有呢?”叶大叔追问:“未来应该会在你碰到遗忘罪人之前,就先出现预兆。” 闻言,国正邦顿时想起了昨晚的梦境,心中一惊,难道真的要他亲手杀死一个与自己无冤无仇的人? 叶大叔催促着:“快说!我相信未来已经告诉过你,而你的表情也透露出真相。” 国正邦这才把那个梦全盘托出,却又对着空气说道:“你放心!我绝不会杀你!” 那句话不是说给其他两人听,而是在告诉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出声的中年人。 “那就是了,你必须让他解脱。”叶大叔说道:“我所给你的小簿子,上头有超渡怨魂之法,你可以用那个方法送他前往最终之门。”语顿,叶大叔说道:“引路者,这件事非你我能插手,就交给阿邦吧!” 死神冷哼一声,也不再多言。 “等等,大叔,你不是说要对方心甘情愿才可以吗?”国正邦想起了簿子上记载的法门,说道:“不过没有人会想死吧!” “那是怕你乱用!”叶大叔似乎已经将国正邦的性格给摸透,他叹了口气,又笑道:“以你爱捣蛋的个性,谁晓得你会不会拿来恶作剧。” “说成这样,那我更要作怪。”国正邦对叶大叔比出中指,却又走出店门,来到大街上,看着一个血流满面的野鬼,右手虚握,想象着手里有一把沙子。 过不了多久,国正邦感觉到手中好像真的握着什么东西,他想也不想,就把手中的事物往鬼魂的头上洒去。 沙沙落下,点点白亮光芒如细沙般洒满了鬼魂的全身,几乎就在同时,鬼魂半透明的躯体也四散破裂,化为片片光芒消逝。 “这么容易上手,还真好用啊!”国正邦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可是此举却气煞了死神。 “叶老板,那小子知不知道已经严重触犯到我的权限。”死神气得重重拍桌,大声抗议着:“那个野鬼还有五年的流放期,就算是『公义』也不能这样妄为。” “他可以的!”叶大叔已经无话可说,只能安抚着:“就因为他是『公义』——这世上最伟大的人类。” “我绝不会承认!”死神咬牙切齿地说着。 国正邦摆明着就是要跟两人作对,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是被人无形操纵着,要不是怕妖鬼会牵累到家人,还有小命不保,他才不会住在叶大叔的店里,甚至连来都不会来第二遍。 “心情真好啊!希望他能够上天堂!”国正邦摇头晃脑地走进店里,以一副“你们能耐我何”的模样坐下,还翘起二郎腿,抖啊抖个不停。 不过叶大叔并没有在意那个被超渡的怨魂,问道:“阿邦,你打算怎么处理遗忘的罪人?” “处理!你把人命当什么啊?打算嘛……”国正邦点了根烟,挑眉想了一阵,说道:“不知道、不清楚,等我想到了再说。”语毕,国正邦叼着烟,走向通往二楼的阶梯,说道:“那个透明人,你跟我来。” 一直被冷落在旁的男子愣愣地跟在国正邦的背后,说道:“不好意思,敝姓……” “谁管你叫什么啊?从今天起,你就是透明人,顺便介绍两个鬼朋友给你认识。”国正邦不给男子有自报姓名的机会,早就帮对方取好了绰号。 待国正邦上楼后,死神一搥墙壁,恨声道:“叶老板,你是阿邦的老师,确定要让他这样胡作非为吗?” “阿邦的做法并没有超出『公义』的界线,我无法干涉。”叶大叔考虑片刻,才说道:“可是他真的不适合继承『公义』,如果有必要……唉!那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