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驱逐 石川，普通不能到不能再普通的名字，据说取自一个不着调的词人酒醉后，胡乱喊出一句“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 可石川听到的版本却是因为他是被人从河边捡到的，名字里自然有了一个川字。 名字普通，但身份一点也不普通，石姓在这中央行省可是响当当的贵族，帝国的柱石，无敌的统帅，光明帝国的战神石无敌就是石家的前任家主。 为什么说前任呢？因为这位无敌的存在已经挂了。就死在帝国屏障的西北军统帅帐里。 石川这个名字还是石无敌亲自起的，作为义子，石川血液里没有石家无敌的基因，所以一直没有大的成就。 以前还有石无敌罩着，现在他就像孤魂野鬼，走到哪里，也没人关注。 于是，为了寻找点存在感，他做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至少，在这个平静的中央行省主城，圣盔城里，确实算上一件大事。 他当众非礼了一位贵族夫人。 天桥下流传的版本是这样的，在人群中，这位艳丽的太太发现自己的手绢掉在地上，弯腰正要捡，一只手伸过来，正好按在她的手上，她像小鹿一般跳开，面色羞红，“你要干嘛。” 而这位登徒浪子竟然说：“干”。 身为贵族，岂能受此大辱，贵族老爷当场扔出白手套，与这位名叫石川的登徒浪子单挑。 结果，被打断了三条肋骨。 本来双方都是贵族身份，打架斗殴也算稀松平常。 石川却被家族驱逐，发配苦寒之地，西北。 就这样，石川带着一名护卫，一架马车，一匹老马，离开了圣盔城。 …… 石川叼着草根，坐在副驾，哼着小曲，悠哉悠哉。 唯一的护卫兼马夫韩勇问道：“大人，你倒想得开。” “老韩，有什么想不开的，离开家族，无拘无束，你没闻到自由的空气吗？” 韩勇没好气：“放着堂堂的少爷不做，偏要来这里受苦。” 石川缓缓躺下，翘着二郎腿，无奈道：“我不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嘛，希望后人引以为戒，善哉善哉。” “少来，别人信，我可不信，那贵妇胖的像头猪，你会看的上？” “我很重口味！” 韩勇狠狠地甩了两响鞭，抽在空气里，马，是军马，虽然老了，但还是军马，他可舍不得打。 “怎么，跟我这个没前途的少爷，是不是觉得没出息。”石川坏笑道。 韩勇默不作声，又甩了两鞭子，才道：“我要是想出头，帅爷在世的时候，我已经是将军了。” 石川没有反驳，因为韩勇说的是实话，韩勇这个名字可能没人知道，但勇者这个名头可不是白来的。 帝国军规，凡杀敌破千者，封号勇者。这可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达到的。 杀敌过千，没有连年大战，太难了。 “勇者，在帝国军部随便可以博个统领职位。你……” 韩勇傲然道：“那种虚职，老子不稀罕，我宁愿给帅爷牵马。” 石川竖起大拇指，然后闭目养神了。 走了小半天，石川实在是受不了韩勇这闷葫芦的性子。 “喂，韩大个子，勇者这称号，真的要杀一千人？” “嗯。” “你杀了多少。” “一千零二十一。” 石川眯着眼睛，坐直了身子，眼神扫过路旁高高的草丛。 “呵呵，不错，马上你就会多杀几个。” 韩勇再次挥起马鞭，鞭如巨蟒，直扑草丛，鞭头收回，带出一串血珠子。 草丛里埋伏的人见被人发现，纵身跳出来，亮出家伙。 埋伏的这伙人标准的杀手打扮，全身罩在黑衣中，只露出眼睛，一出来，招呼也不打，直扑马车而来。 石川并没有出手，而是探身从车厢里拿出一壶酒，倒了两杯，自己喝一杯，另一杯递给了韩勇。 韩勇抖了抖鞭子，“等解决了他们，再喝。” 纵身跃下马车，鞭影重重，将自己裹起来，无论刀从哪个方向砍过来，都被鞭子挡住。 刀剑棍棒，都被韩勇舞得鞭影挡下，鞭子是用上好的棉铁糅合牛筋拧成，寻常刀剑别想砍断。 十几个人也奈何不了韩勇，再石川喝下第三杯时，歹人横七竖八，躺了满地。 剩下一个见状不妙，虚砍一刀，扭头便走，韩勇想留个活口，挺身追去，却发现一道光朝自己心窝奔来。 糟糕，暗器，该死的，自己太大意了，见躲不过去，韩勇便沉下身子，扭过肩膀，准备硬抗。 叮！离韩勇三尺，暗器被拦了下来，韩勇回头，看见石川手里端着短弓。 “别追了，跑远了。”石川跳下马车，走到尸体面前。 “十四个，韩大个子，一千零三十五个了。” “还是一千零二十一个。” 韩勇指了指刺客的手，“手掌中间有老茧，这是特有的重剑手柄磨出来的。” 石川没有说话，他很清楚，这种重剑只有西北军的重装步兵才用。 该死的，西北也不太平啊。 两个人重新上马车，继续前行。 这里到西北，千里之遥，千里之外的军人会出现在圣盔城的郊外，还干起了劫道的勾当。 别说石川了，三岁小孩子都不会相信这是个巧合。 石川坐在马车里，端着酒杯，却没有喝。 他为人一向不争，很早就被义父石无敌安排军中就职，不说战功赫赫，反正大大小小的仗也大了不少，军功积累也当上百夫长。 那可是帝国军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百夫长，那一年，他才十四岁，比义父当上百夫长还早了一年。 后来，因为调动，他被家族召回，成了闲人，在家族除了石无敌看重外，他毫无背景，而石无敌常年在外，基本上，石川是人畜无害的。 究竟是谁想要自己的命，自己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还有人会和自己过不去？会不会和义父有关呢。 一连串问号在石川的脑海中飘过，疑团越来越多。 车厢外，天空响了闷雷，轰隆隆，韩勇套上蓑笠。 石川望着天空，西北方向越来越暗，似乎雨是从那边来的。 正文 第二章下马威 雨后的道路，愈发难走，石川似乎并不着急，索性跳下马车，打着赤脚，趟着泥水，完全没在乎昂贵的锦袍上满是泥泞。 少爷都这么不讲究，马夫就别不能堂而皇之坐在马车上，韩勇索性也打着赤脚。 老马原本负重，嘴里喷着热气，不停地打着响鼻，一下子身上少了几百斤重负，竟然还开始小跑。 出了山路，走上官道，路程便好走了许多。 无论如何磨蹭，该到了，终究还是要到的，路，总有到头的那一天。 石川抬头望向那一片连营，西北大营他来过一次，那还是他孩童时期，跟着义父石无敌。 那时，石无敌还只是石无敌，小小的百夫长，放在这片大营，远不如一扇猪肉惹人重视。 如今的西北大营，至少比当年扩大三倍，西北的风沙，经年累月洗礼着这片军镇，到处都是灰色，土灰色。 两人一马车缓缓驶向岗哨，还未近前，一只响箭贴着头皮，带着轻蔑，呼啸而过。 韩勇有些怒了，这些当兵的真是瞎了狗眼，大帅是没了，但这西北军还是石家掌管。 跟在石无敌身边，何曾有过这种窝囊。 也不怪当兵的嚣张，石川坐的马车实在是太寒酸了，没人会信这是世家子弟的作态。 石川倒无所谓，拍了拍韩勇的肩膀，“别发怒，以后我们要端着人家的饭碗。” 韩勇一愣，默默放下扬鞭的右手，轻轻拍着老马，咯噔咯噔朝岗哨驶去。 西北军的哨岗不同其他地方，每个哨岗都有伍长带队，十一人小队，一伍站岗，两边岗亭还各有一伍轮休，加上暗哨，一处岗哨也有四十人，足以应付小规模突发状况。 这套规矩是石无敌提出，西北是帝国屏障，西北军肩负的责任重大，每一个细节都不敢疏忽。 “站住，什么人，擅闯军营，杀无赦。” 石川先是一愣，回头看了看，马车，苦笑，马车车徽早就被烂泥糊住。 “这位是新调入的百夫长，放行。”韩勇声若洪钟，径自坐在马车上喊道。 “他奶奶的，这里是西北大营，不是你莽夫撒野的地方，给老子下来。” 西北军野，西北军狂，那可是出了名的。 见韩勇仍是不动，三个兵勇拎着刀奔过来，一把扯住韩勇的衣领。 “跟这里耍横，这里是西北大营，这里，老子说的算。” 一扯，没扯动，其他站岗的兵士起哄嘲笑，领头的脸挂不住，双手一用力，嗤拉。 韩勇的衣领被扯开，露出里面的衬里。 “好小子，有些能耐，跟老子横，老子砍了你。”领头的伍长亮出长刀，正要砍，却被身边兵士拉住，耳语了几句。 伍长神色大变，走到韩勇面前，仔细瞧了瞧，顿时后退了几步，赶紧行礼。 “勇者，你……你是勇者，大人，我……我该死。” 韩勇依旧没说话，只是理了理衣领。 石川跳下车，走到伍长面前，掏出一块手帕，没错，还是绣花的手帕，面露不舍，给伍长擦了擦冷汗，道：“这位兄弟，小弟以后和大伙在一个锅里捞饭，替我通报，就说百夫长石川前来报道。” 伍长再蠢，也不会相信没有背景的百夫长，他的马夫会是勇者。 勇者，它的注解可是杀戮。 有人领路，就职顺畅了不少，分了营房，领了腰牌，铁质的腰牌歪歪扭扭写了两个大字，伙五。 找了半天，石川终于找到自己的兵，然而眼前热火朝天的场面，却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石川在心里亲切的问候负责分配的林统领全家祖上十八辈的女性。 火头军的百夫长…… 韩勇强忍着笑意，石川确实打破了几个记录，最年轻的百夫长以及最年轻的火头军百夫长。 石川瞪了韩勇两眼，“大个子，在帝国军制中，伙夫营还设百夫长？” 韩勇终于笑了出来，“哈哈，我……等等，让我再笑一会，哈哈哈……” “石川少爷，我当兵这么久，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百夫长还辖制火头军。” 石川扔下行李，扭头回到报道的总务处。 进了房间，石川狠狠地盯着低头坐在办公桌前，完全无视他的林统领。 “出去，没有规矩，进门为什么不先敲门。” 石川退了出去，然后敲门。 “报告，百夫长石川前来报道。” “进来。” 林统领面白无须，虽然已近四十，却保养得体，看起来就像三十岁的青年。 “石川，为何去而复返？” “报告统领，为何分配我到伙房，我的职位是百夫长，理应……” 林统领目光灼灼，盯着石川，石川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浑身不自在。 “理应如何？” “至少也要让我带兵吧。”石川底气并不是很足。 “火头军不是兵？他们不是军人？” “可是？” 啪，林统领拍桌而起，指着石川，“这里是西北军，在这里每一个士兵都是勇士，你若看不起西北军，卷起铺盖，滚出西北军。” 一翻劈头盖脸的臭骂，石川愣在当场。 “还有事吗？从外面关上门！”说完，林统领趴在办公桌开始忙碌。 石川讪讪退了出来，心里骂道：西北军的儒将也是个流氓。 韩勇还在原地等着，不过手里端着热汤，正一口汤一口饼啃着呢。 正想和韩勇说几句，从房里出来一个胖子，手里端着碗，油腻的胖脸上，挂着比圣盔城最有名的酒楼跑堂还专业的笑容。 “这位玉树临风的佳公子一定就是我们新上任的百夫长大人吧，大人，天冷喝口肉汤。” 石川倒也不客气，直接坐在行李上，喝着汤，啃着饼。 胖子蹲在石川旁边，笑道：“大人，你来的不巧，过了开伙点了，先将就着，兄弟们晚上给大人接风，以后在您的领导下，我们第五伙夫营一定能改头换面……” 闲聊间，石川知道这胖子姓王，大家都管他叫王胖子，人缘颇广，是个老油子。 借口舟车劳顿，没胃口，晚上的接风宴，石川没有参加，韩勇倒是喝的醉醺醺，后半夜才回来。 石川躺在炕上，周围营房里传出的鼾声如擂战鼓，害的他全无睡意。 伙夫营的百夫长，论地位可能还不如伍长，建功立业？无异于痴人说梦。 到底是谁和自己作对，石川一定要找出这个人。 正文 第三章约定 林统领一直有一个习惯，就是早一个时辰来到办公室，今天刚走到门口，发现一个人影就站在他办公室外。 走进了发现，是石川。 “怎么，还没想通？我做的决定不会改变，每一份任命都经过军部认可，你若想抗辩，两条路，一是调离，二是去军部。” 林统领轻蔑的瞄了一眼石川，接着道：“我劝你选一。” 石川昂首挺胸，敬礼道：“报告，第五伙夫营百夫长石川有事汇报。” 林统领一愣，接过石川的文件袋，浏览一遍。 “伙夫营参战申请？” 石川神色严肃，一般正经道：“正是，昨天您的教诲如醍醐灌顶，让我明白自己的无知，军人就要服从安排，我一定做好伙夫营的工作。” “那这份申请？” 石川露出微笑，“大人说的没错，伙夫也是军人，军人天生就是战士，职业没有高低贵贱，只有分配不同罢了，他们都是战士，战场才是他们的归宿。” “说下去。”石川的话成功引起林统领的兴趣。 “大人，请大人批准，火头军饭后进行操练，我希望能配发制式装备。另外……” 石川偷偷瞄了林统领的神色后，大声道：“我要求满编。” 林统领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琢磨了一会，“你的要求我会向军部反应，不过，这不是儿戏，伙夫营久疏战阵，上战场无异于送死，你要考虑清楚，我不喜欢我的弟兄们白白牺牲。” 石川挺胸抬头，傲然道：“不得到军部批准，绝不莽撞上阵。” 见林统领仍旧犹豫，石川咬牙道：“我愿立下军令状，若伙夫营不达标，我提头来见。” …… 石川回到营房，宣布了自己的想法，原本欢笑的伙夫营，瞬间气氛降低到冰点。 每个人脸上并没有出现石川预期的兴奋，望向石川的眼神里，夹杂各种意味。 王胖子笑嘻嘻站了起来，“大人，你……你这是要干嘛，你说大家整天吃吃喝喝不是挺好嘛，我们是火头军，不是冲锋营，再说了，我们后勤也是很重要的嘛，大家说是不是！” 王胖子的话得到更多的喝彩声，石川默不作声。 见长官面色严肃，伙夫营的汉子们也不敢嚣闹。 石川坐了下来，拨弄了火塘里面的炭火，夹出一块，烧的通红的木炭发出红亮的光，映着整个营房。 石川沉声道：“我，石川，从小到大衣食无忧，没想到过要争什么，也不用我争，总有人给我送过来，但人不可能一辈子一帆风顺，总有要靠自己的时候，你们呢？” 石川环伺周围一张张面庞，目光触及到，这些汉子不自觉低下头。 “你们是火头军，但你们也是军人。别忘了你们当初来西北军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烧火做饭？各位的娘做的更好。” 石川蹭得站起来，手里的火钳指向王胖子，“胖子，你为了什么！” 忽然被叫到，王胖子来不及思考，话脱口而出，“守住西北，为了帝国。” 石川抓住王胖子的衣领，俊脸贴着王胖子油腻腻的大胖脸，死死地盯着他，“放屁，老子问你，为了什么。” “为了俺娘，为了俺们村不再受罪族骚扰。” 石川松开了王胖子，掀开布帐子，走了出去。 王胖子惊魂未定，坐在他旁边的老铁头把烟袋灭了，轻声道：“没想到，咱们的白脸长官手劲挺大啊。” 门外传来石川的声音，“王胖子，老铁头，跟我去领装备。” …… 拿着林统领的批条，石川带着韩勇、王胖子、老铁头来领装备。 军需官一看批条，瞅了瞅石川，笑道：“幺，这不是第五伙的百夫长石大人嘛，果然年轻有为，不过，这条子错了。” 王胖子拿过条子，“大人，没错啊。” 军需官冷笑道：“你们是伙夫，领甲胄装备干嘛，要领也是菜刀才对嘛。” “哈哈哈” “哈哈，大人英明。”周围军士暴起哄笑。 韩勇便要上前讨个说法，石川拦住了他，抱拳道：“大人，条子上面可有林统领的签字，难道这也有假？” 军需官面色一寒，“少拿林统领说事，这里我最大，我说假的就是假的。” 石川也不生气，挑了个箱子，正要坐下，王胖子赶紧上前用衣袖擦了擦，笑脸道：“大人，请坐。” 石川点了点头，递了个有前途的神情，王胖子心领神会，笑意更胜。 “大人，这条子肯定是真的，大人心有疑问，可以亮出来，何必让这些兄弟们看到大人以上难下的行为呢。” 军需官眼睛射出阴婺的凶光，冷声道：“条子批了，但没写明何时可领，最近训练损耗大，装备供应不上，我可酌情调配。” 石川点头道：“这是大人的权利，我只能遵从了。” 石川起身便要走，军需官却喊住了他，“石大人且慢走，既然来领装备，必然是要操练，不过你们伙夫营主要是做饭，这训练嘛，哈哈，要不要让兄弟们教教你们。” 这话刺耳，连王胖子都听不下去了。 石川仍旧不急不缓，重新坐下来，“这感情好，请赐教。” 军需官一招手，身边来个壮汉，“盛刚，露两手。” 盛刚高两米有余，赤裸着上身，黝黑的皮肤仿佛精铁，高耸的肌肉无不显示着力量。 石川回头扫了一眼老铁头，老铁头附耳轻言：“大人，这盛刚可是西北军北大营有名的好汉，双手可有千斤气力，双手较劲能放到一头黄牛。” 盛刚走到一盘碾子前，单手拎起碾盘，上下挥舞，就像手里拿着大刀片子。 石川用脚踢了踢韩勇，韩勇露出蔑视的神色，嘴里蹦出几个字，“哼，空有一身气力，论实力，充其量也就是黑铁武士。” 韩勇的眼力，石川深信不疑，按照光明帝国武者公会的裁定，习武之人可以去各地武者公会参加武者考核，以核定武者实力，实力从低到高，可以分成黑铁武者、黄铜武者、白银武者、黄金武者，再往上便是超一流高手境，天武者。至于传说中的圣武者，只有在帝国编年史才能看到。 既然人家诚心要为难，若不亮出点本事，以后还怎么混。 石川示意韩勇，现在能倚靠的，只有韩勇了。 正文 第四章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胖子 韩勇弹了弹衣襟上的黄沙土，正要上前，他身后的王胖子走了上来。 “嘿嘿，军需官大人，盛刚的勇名别说在北大营，就算在西北军也是有名号，大人这么做会不会太欺负人了？” 军需官喝了口手下递上来的茶水，神态轻松，道：“胖子，你想怎么样。” 王胖子低腰谄笑道：“大人，您和我们石大人，两位都是咱西北军的将才，彼此有些小摩擦，也不犯不着留下心结，我王胖子自不量力，身上有把子力气，和盛刚比，肯定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能博大人一笑，就此高抬贵手，您以为？” 军需官扫了一眼盛刚，两人不着痕迹交流后，道：“好吧，你这个胖子倒是有点意思，就这么办，你若是能举起来，装备这点事，马上就办了。” 扭头望着石川，“石大人，你以为呢？” “愿听大人定夺。” 王胖子将油滋滋的衣袍全都塞进裤子，整个人收拾利索后，走向磨盘，这磨盘少说三百斤，非力士不可举。 王胖子双手抱住磨盘，双膀较劲，磨盘竟然举起一点点。 胖子的脸已经开始充血，整个人像极了说书口中的红脸武圣。 只可惜磨盘再也没有提高一点点，胖子好像用尽吃奶得劲，无奈还是搁下了。 王胖子大口喘气，还伸出大拇指，“盛……盛刚，你……你真他娘的是……是大力士。” 盛刚双手抱在胸前，得意洋洋。 军需官摇着头，叹着气，“胖子，算了，这磨盘可有三百斤，对你们伙夫来说，太难为你了。” 王胖子已经无法连贯的说出完整的一句话，只是摆摆手，示意再来一次。 石川也对王胖子失去了信心，怎么看他一身肥肉也不是盛刚这个肌肉汉子的对手。 老铁头走到王胖子身边，替他按摩，边按摩边道：“胖子，再加把劲，老头我看好你，这样，老子拿出半年饷银，赌你能行。” 军中赌博犯法，但那只是军规上冷冰冰的规定，赌博是枯燥的军营里最受欢迎的游戏，怎么禁也没用，大家多多少少都会赌。 “哦哦哦，开赌，我赌胖子不行。” “胖子必输，我来三钱” 偌大的军需办成了赌场，石川不住的摇头，西北军战斗力毋庸置疑，这军纪嘛…… “老子压上这把剑！”临时拼凑起来的赌桌上，竟然抛进来一把剑，好漂亮的剑。 是不是名剑且不说，光剑鞘上镶嵌的宝石已经价值连城了。 来人狂傲得不可一世的样子，镶满宝石的佩剑已经够臭屁的，等大家看到他本人，才知道……人更臭屁。 塞北苦寒，常年风沙不断，新衣出门，保证回来时只有一个颜色，土黄色。 但是这位千夫长军衔的将领却不同，身着白袍，没错，雪白雪白的白袍，最难能可贵的是，上面一粒沙土都没有。 “石川，你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在这西北军北大营，可是老子的地盘。” 石川认得来人，千夫长军衔的年轻将领名叫英辉，帝国最大的军需商英家长子嫡孙，没想到这小子放弃了圣盔城的锦衣玉食，偏偏跑到这穷乡僻壤吃沙子。 “英辉，怎么说也是老相识了，要不要玩这么大。”石川打趣道。 没想到英辉露出凶狠的表情，一脚踏在赌桌上，“怎么，怕了，告诉你，小爷就是玩这么大。” 军需官捋着山羊胡子，阴笑道：“呵呵，英辉大人也来凑热闹啊，只可惜本官家底薄，可比不上英大人豪气，这样吧，石大人，库里面还有一些精制装备，若是你赢了，本官做主，发给你们伙夫营。”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石川好久没有这么热血了，石无敌总是教导他，没有必胜的把握，就夹起尾巴做人，示敌以弱，才能以弱胜强。 今天他倒想看看，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到底都是些什么成色。 老铁头又抽完一袋烟，磕了磕烟袋，突然出脚踢了胖子的肥屁股。 “王胖子，差不多了，干活。” 王胖子揉了揉肥屁股，委屈的像极了刚过门的小媳妇。 见老铁头还想踢他，赶紧拎起磨盘，没错，石川敢对伟大的光明之神发誓，该死的胖子真的是拎着磨盘，就像拎着他的铁锅。 军需处的场子里静地能听见石川咕咕叫的肚皮声。 军需官擦了擦眼睛，晃了晃脑袋，一副大白天见鬼的模样。 老铁头轻手轻脚地摸到赌桌上，脱下皮袄子，小心翼翼地将桌上的银子，铜板都捡起来，末了，还掀起木板，寻摸着有没有漏网之鱼。 石川笑盈盈地站起来，走到军需官面前，“大人，那精制装备我就不劳烦兄弟们，我们自己搬，韩大个子，找个车。” 从老铁头手里接过英辉的佩剑，抽出来，用手刮了刮，心满意足道：“好剑，好剑呐。” 英辉咬碎满口钢牙，恨声道：“你有种，给小爷等着，早晚收拾你。” 石川：“我等你！” …… 石川他们拉着满满两大车装备回到营房，伙夫营都放下手里的活计，纷纷过来摸着装备，脸上露出不同以往的神色。 王胖子拎着硕大的狼牙棒，挥舞了几下，表情略微不满意。 石川搂着胖子，朗声道：“从今天起，我们是第五营，是伙夫营，但也是能杀敌的伙夫营。” “吼……吼吼。”西北特有的梆子吼，响彻在伙夫营这片营地上空。 晚饭过后，其他人都出去忙活了，石川叫住老铁头，两个人坐在火塘边，老铁头点起了烟袋，叭叭抽了两口。 石川望着既熟悉又陌生的老铁头，心里有百般疑问。 “大人，想问什么就问吧。” “这个……老铁，这胖子今天……” 老铁头吐出两个烟圈，对自己的作品甚是满意。 “王胖子啊，这小子天生神力，论力气，别说那盛刚了，十个盛刚也比不了那胖子。” 石川更加迷惑了，“老铁，若真是那样，胖子怎么会甘心埋没在这伙夫营。” 老铁敲了敲烟袋，“大人，咱这伙夫营里，没有孬手，只不过是在西北军得罪过人，被闲置在这里……” 老铁后面的话，石川说一句也没听进去，现在心里仿佛三伏天吃了冰镇西瓜，从里到外透着舒爽。 哈哈，给老子分配到伙夫营，没想到吧，让老子捡到了宝。 正文 第五章英辉 石川流着哈喇子，脑海里不断浮现自己一呼百应，统领精兵大杀四方之际，营房外轰的一声，惊扰了他的白日梦。 出去后才发现，王胖子手里舞着奇门兵器，黄灿灿的铜人。 “哈哈，这一对铜人简直是为我胖子量身打造的，英辉大人，这份大礼，我实在受不起。” 英辉摆摆手，笑道：“宝刀赠英雄，红粉送佳人，你天生神力，这铜人我手下无人能用，只要便宜你了。” 王胖子正要道谢，见石川出来，刚出口的话也咽了下去。 “英辉，这里是伙夫营，可不是你这个花花公子来的地方。”石川语气不善。 英辉也不恼，只是伸出手，“拿来。” 石川伸手打开英辉的手，英辉带来的侍卫见状纷纷拔出刀来。 这边韩勇往前迈了两步，护住石川左前方，老铁头护住右方。 王胖子拎着铜人正要上前，想了想，扔了铜人，顺手抄起了扁担。 英辉四下瞄了瞄，道：“石川，你不错，这才来几天，就能收拢这么多好手。” 石川老神在在，一副吃定你的样子，悠然道：“还可以，重点是老子比你帅。” “你放屁。” “没你臭！” 两位年轻有为的西北军将领，在第五伙夫营的空地上，你来我往足足互骂了一炷香。 老铁头早就坐下抽了一袋烟，韩勇举了一百次石碾，王胖子用手抚摸了铜人每一寸铜皮。 …… 石川实在是口渴，摆了摆手，“罢了，这么多你不见，你还是要和我斗嘴。” 英辉从侍卫手里接过酒壶，仰头灌下，留了一口，扔给了石川。 石川一愣，“这里是军营，擅自饮酒是要军法处置。” 英辉笑道：“你不敢？放心吧，这是水。” 石川一饮而尽，顺手将银质的精美酒壶扔给了老铁头，擦了擦嘴，伸出了右拳。 “重新认识，石川，西北军玄武部第五大队伙夫营百夫长。” “英辉，西北军玄武部第五大队千夫长。” 两个拳头紧紧握在一起，围观的群众表示已经不能理解。 …… 石川与英辉算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了，虽然英辉家族经商，并不如石家身份显赫，但英辉的祖辈花费大量的财富支持西北军建军。 毫不夸张的讲，西北军就是靠英家的支持才建立起来。 两人来到僻静处，石川问道：“你怎么想到参军，上次离开，你不是要赴南方经商？” 英辉嘿嘿一笑，“保密，我还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不过看你的状况，并不好过。” 石川望向远处的山峦，苦笑道：“自从义父突然病故，家里已经乱作一团，我这个义子哪里还有容身之处，不早点离开，恐怕性命都难保。” 英辉拍了拍石川的肩膀，“这样也好，在这里知道你身份的人也只限于几个高层，你还算安全，同样的，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这样挺好，义父就是从百夫长开始，一步一步成为战神，我也能。” 英辉了解石川，虽然他从小身体孱弱，但脑子异常灵光，从小到大，没少给英辉出主意，看似不靠谱，但每次都能解决问题，所以，石川的话，英辉从来都是奉为真理。 “这第五伙可不简单，你表面上看似收服他们，但心里他们不会服你的，这一个个都是桀骜不驯之辈，尤其是那个老铁头，绝对不简单。” 石川回头瞄见老铁头四仰八叉躺在柴火垛子上晒太阳，点了点头。 “我明白，老铁头绝对是高手，至少也是黄金级。” 英辉摸了摸鼻子，奸笑道：“别人实力如何我都不关心，嘿嘿，你小子呢，别装弱者，我还不知道你？这几年你韬光养晦，而且石帅的绝学肯定传授给你了，自家兄弟，你该不会对我藏私吧。” 石川没有回答，手指轻轻戳破了一块磐石，转身离开，留下了潇洒的背影。 咕咚，英辉咽下了一口口水，“乖乖隆地咚，这小子真他妈的怪胎，天武者？我靠，该不会是圣武者吧。” …… 他乡遇故知，本就是一件幸事，石川不仅要在西北角建功立业，还要弄明白义父的死因，这些都毫无头绪，有了英辉这个强力的帮手，总不会太坏。 新领的装备都下发了，伙夫营倒也欢闹了不少，但新鲜劲一过，当石川集合队伍准备操练时，每个人都像霜打的茄子，蔫头巴脑的。 石川望着眼前松散的队伍，一言不发，只是走到每一个人前面，替他们整理好衣装。 全营应有一百人整，现在只不过三十八人，算是他和韩勇，正好是四十人。 上次提出的满编，虽然批准了，但谁也不愿来伙夫营当兵，索性就搁置下来。 石川也没有抗辩，三十八人都成了精兵，战斗力也绝对超过一个百人队。 精炼装备就是不同于普通货色，穿在身上，整个人的精气神完全展现出来。 “兄弟们，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我的长辈，我虽然是你们的长官，但我更希望你们把我当成兄弟，大家不了解我，以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我承认，我是有私心，当兵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建功立业？” 石川走到一个黑瘦的汉子面前，“李木匠，你因为举报长官克扣军饷，被人逼到伙夫营，没记错的话，你是这里最接近勇者的人，可是你在这里，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勇者，你甘心吗？” 李木匠盯着石川，一字一句道：“不甘心，又能怎样。” 石川同样盯着李木匠，“跟我走。” 石川转身往训练场走，韩勇也跟着走了，三十八人的队伍里，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王胖子第一个走出来，拎着一队铜人，接着是老铁头…… 李木匠伸出手，常年被油脂，木屑摩挲过的手，青筋虬起，依然有力。 手握成拳，李木匠也跟了上去。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渐渐大伙都跟了上去，奔跑间重新汇成队伍，除了甲胄的摩擦声，再无其他声响。 韩勇笑了，王胖子笑了，老铁头笑了，李木匠笑了，每一个人都笑了。 石川眼睛湿润了，然后也笑了，望着天笑了，望着那杆黑色玄武旗，笑了。 正文 第六章新战法 能让这些热血已冷的汉子们重新有了斗志，算是很好的开端。 和老铁头多次聊天后，石川大致已经了解这个伙夫营的情况，英辉还真没说错，这些汉子都是好手，若不是得罪了一些人，都可能成为百夫长，千夫长这样的将领。 “各位兄弟，你们曾经都是勇士，都不是新丁，那些操练法对你们不适用，今天我们来点新花样，下面就请勇者韩大个子，给你们讲讲。” 别看石川是百夫长，他讲话的时候，这些汉子听倒是听，个个都有些吊儿郎当。 但韩勇一开讲，场面完全不同，一个个昂首挺胸，就像开斗的公鸡，趾高气扬。 石川的身子骨怎么看都有些瘦弱，韩勇则是标准的军人，高大魁梧，更遑论还有个勇者的封号，那可不是世袭或者走后门得来的。 “都是兄弟，放松，我是韩勇，石大人让我讲，可我是个粗人，讲不出弯弯绕来，胖子，李木匠，出来。” 两个人摸不清韩勇的意图，闻言出列。 “胖子在后，木匠与我并肩。” 都是行家里手，一看就懂。 “大家应该都明白了，前方方阵被冲破后，迅速形成小队，可以三人，可以五人，前后靠住，无论哪方来敌，都能据守。” 石川之所以让韩勇担任教官，自然有他的想法，论理论，十个韩勇也不如石川，但论战术素养，韩勇绝对可以胜任教官。 百战之后，还能活下来的，都是猛人。 韩勇的战法虽然不起眼，却最适合伙夫营，他们一共三十八人，在战场上列阵出击，经不起骑兵一次冲锋。 只有混战、乱战才是显示实力的地方。 韩勇还根据每个人的身高体形，特意编制成组，从今天起，三人组吃饭在同一桌，睡觉在同一铺，做饭在同一灶台，培养默契感。 闲暇，伙夫营的汉子们扯淡，非要给三人小队起个名字，大家七嘴八舌，最后还是老铁头一锤定音：铁三角。 三人成组，各成犄角，确实有点像暗器三角镖，大伙一致通过。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石川到西北军已经一个月了。 渐渐地，他在这里站住了脚儿，伙夫营这些桀骜的汉子，也慢慢开始接受他。 伙夫营开始操练，那可是大姑娘嫁人——头一遭。 起初，不少人过来看笑话，嘲笑三十几个人还装模作样操练，有这时间不如好好练好厨艺，等打了胜仗，回来好好吃一顿。 石川他们也不恼，依旧那么训练，时间长了，来看热闹的见没什么意思，也都散了。 …… “好累，呼，这对铜人重一百二十斤，天天这么练，胖子我都瘦了。”王胖子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气。 石川抠出一个石子，朝胖子扔过去，“胖子，你每顿饭吃八碗，瘦不了。” “大人，这铁三角我们练得不错，来点新玩意？” 正在休息的汉子们都抬头看向石川，一个个黑脸上都露出渴望。 石川吐出嘴里的草根，“老子没什么可教的，要教也是你们教我。” 大伙都愣了，这是什么话。 石川指向一个汉子，“童二，你会点什么。” 名叫童二的汉子站起来，挠了挠后脑勺，“大人，俺啥也不会，就会爬树，俺爬树可快嘞。” 石川蹭的站起来，“今天就练爬树，童二，你当教官。”说完扭头走了。 童二傻站着，其余的汉子都傻了。 …… 童二站在树底下，往手心吐了口唾沫，脚下发力，蹭蹭爬到树顶，如履平地。 树底下的火头军们鼓掌喝彩，只要是本事，都能服人。 石川回了营房，这里就交给韩勇，每个人身上的绝活都拿出来分享，这个主意确实不错。 轮着当教官，每个人都觉得被尊重，也都不藏私，纷纷亮出真本事。 日子就这么一点一点过去，临近帝国历的新年，以往，石川也有新年不在家的时候，但这次不同，圣盔城那个家，已经不属于他的了。 军营里面过节，除了可以喝酒，剩下最有意思的节目就是比武，与武者公会举办的比武大会不同，在这里，个人实力并不是最重要的。 规则很简单，对战双方抓阄决定攻守，由百夫长带队，各选一百名精兵，在操场对垒。 胜者自然奖赏不少，即便是败了，也能领几坛好酒。 石川不在乎奖赏，他更想用这次比武打响伙夫营的旗号，不仅为自己，更为了这些被埋没的精英战士。 同一个锅里捞饭，久了，石川明白伙夫营这些兄弟并没有真的颓废，也从来没有放弃，只是没有人把目光投向他们。 石川做到了，尊重他们，敬重他们，想法设法让他们重新获得西北军的尊重。 现在，每个人都在整理装备，没人说话，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无比的饥渴，对荣誉的饥渴。 “弟兄们，今天就是我们打响名号第一战。”石川站在人群中间。 “吼，吼吼。” …… 可容纳数万的操练场，早已是人满为患，作为西北军的保留节目，年终这场比武算是为数不多的娱乐节目。 时间差不多了，玄武部的高级将领也登上了高台，石川望向高台，发现英辉座位很靠前。 这小子混的不赖嘛。 磨盘大小的号角吹响，数里之外也能听到号角声。 一支百人队迅速从东面冲入操场，走到一杆黑色玄武旗下，最前面的兵士将手中的重盾狠狠地戳进土里，后面的长枪手将三丈有余的训练枪搭在重盾上。 石川眯着眼睛，仔细观察场上每一个细节，能参加的都是百战精兵，他们的战术运用已经完全不需要指挥。 东方守势，那么西方便为攻，守方着黑衣，攻方为红衣。 西方杀出百人队，成三角攻击队形，尖端的大汉赤裸着上身手里拎着硕大的木锤。 百米距离，十几个呼吸便能杀到，守方摆出拒马阵，不算稀奇。 石川回头望向大伙，笑道：“那方赢？” 王胖子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肯定是红方。” “哦，为何？” 王胖子抖了抖手里的棒槌，一般正经道：“黑方为守势，却不伦不类，前面的重盾手加上长枪兵，看似不错，可别忘了，咱这用的都是木头，那枪杆根本受不了力，看见没，红方为首的，叫方昆，一身横练的功夫，是白银级战士，我敢打赌，一个回合，就能冲散黑方的阵线。” 话音刚落，胜负已分。 正文 第七章亮相 场面确实如胖子所说，那叫方昆的汉子任凭长枪加身，破不开护身罡气，轻易击碎木枪，而后的重盾也失去长枪手的协防，直接被击飞。 白银级战士的杀伤力岂是儿戏，失去盾墙保护的黑方，任凭红方杀入，已无力回天。 根据规则，攻方胜，立刻转为守方，红方就地成阵，这次守方比较聪明，摆出圆墙阵。 盾牌围成一个圆，攻方只能从一点攻击，若是挡住，圆墙阵马上可以散开，形成包围之势，若是挡不住，还可以迅速补充盾墙，可攻可守。 杀出的黑方并没有一点攻击，反而包围盾墙，石川摇了摇头，这种分散攻击要想成功，非数倍于敌才可能，双方人数相等，岂能成功。 黑方久攻不下，体力和耐心都被消磨殆尽，红方索性不守，打开盾墙，憋了好久的短刀手，长刀手蜂拥而出，直接将红方截成数段，一一吃掉。 石川努力搜寻红方的百夫长，他很想见识这位将领，攻守有度，确实个人物。 红方得胜，尚未喘息，又杀出一方人马，这是黑方的第三阵了，折了三阵，黑方领队也是急了，派出纯攻击性方队，一点防御装备都没有，清一色的大棒大锤。 李木匠摸索着手中的木棍，轻声道：“头儿，该到我们了，不过，你最好有打算，这一阵的黑方都是牲口，即便他们没有盾牌，个个也抗揍。” 石川望着场上，基本上也结束了，什么叫一力降十回，一百人抡着大棒大锤，没有一点花哨技巧，一照面就死命地往下砸。 红方已经战了两场，体力也消耗不小，经不起这么凶狠的打法。 石川敲了敲手中的盾牌，示意噤声，“兄弟们，该我们了，我们虽然人少，但也不能让他们看不起。” …… 石川他们登场后，整个操场先是一片寂静，然后爆发出冲天的笑声。 “哈哈哈，红方怎么派出伙夫了。” “伙夫也就算了，竟然还凑不齐百人。” “我很想知道领头的百夫长心里阴影面积。” …… 嘲笑的话，他们听多了，第五伙的汉子们丝毫不受影响，越跑越快。 黑方那群大牲口并没有结阵，松松散散站着，脸上都是嘲弄的神情。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石川在队伍中间，突然喊道：“散” 四十人的小队，如天女散花般，结成十三个三人小队，从三个方向扎进黑方。 每个小队都有一个盾牌手，只要挡住第一击，剩下的就是三打一。 人少有人少的好处，十三个小队面对少量的对手，黑方更多的人是被自己人挡在身后。 第一次接触，黑方至少损失了三分之一战士。 黑方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聚拢到一起，石川露出轻松的笑容，吹了个口哨。 三人小组快速靠拢，盾牌手围成一个包围圈，将黑方围在一起。 黑方没有长兵器，只好被逼退，圈子越缩越小，无奈只好投降。 初战告捷，每个人脸上都有了笑容。 根据规则，攻方砍倒守方的旗子，或者守方干掉攻方的百夫长，都算胜出。 红黑双方各有五个百人队，黑方只剩下两个百人队了。 这次黑方并没有派出百人队，而是走出一个人。 来人走到场子中央，朗声道：“我张奎干不出以多欺少的事儿来，这场你们派出一个人，和我单挑，胜过我，就算你们赢。” 这感情好，能赢得休息时间，石川扫过伙夫营每一个人的脸，最后看向老铁头。 老铁头走了出去，边走边道：“一把老骨头了，还要和人动手，天理何在呐。” 张奎斜眼扫向老铁头，蔑笑道：“老家伙，一把年纪还学人家比武，赶紧下去换个人，小心老子一指头捏死你，哈哈。” 老铁头想了想，真的回头了，还没走几步，第五伙的诸位纷纷竖起了中指。 王胖子竖起来两根中指，喊道：“老铁头，出手教训他，我帮你洗一个月内裤。” 老铁头想了想，又回来了。 张奎眯着眼，恨声道：“这是你自己找死。” 话音刚落，迈着大步，手里的长棍带着呼啸声，直奔老铁头面门而来。 出手便是杀招，若是打中，寻常人必定头破血流。 老铁头不躲不闪，像是吓傻了。 连石川都开始后悔，万一……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受死吧。” 张奎毫不留手，长棍砸在老铁头的脑门上。四周发出惊呼声，没想到张奎出手这么狠。 “嘿嘿，别怪老子下手狠，这次奖励……” 张奎见胜利在望，不由得得意起来，却发现老铁头并没有倒下来，甚至……还笑了起来。 “很好，我比你年纪大，照道理不该欺小，让你一招，该我了。” 张奎大吃一惊，赶紧后退，只可惜有人比他更快，眼前一花，然后背后一凉。 四周再次发出“啊”的惊叹声，张奎脖子一紧，然后整个人腾空而起，重重落在地上，砸起一团团尘土。 高台上，玄武部高级将领们互相低语，林统领捋须微笑，表情甚是满意。 这次伙夫营能够参加比试，也算是自己和石川之间的约定，检验他的训练成果。 为了能让伙夫营参赛，林统领可是付出不少，单单是那珍藏二十年的好酒……一想起来，心里莫名的难受。 黑方输了四阵，而红方第二针仍在场上，这是耻辱。 按照规矩，必须一方淘汰才能换人，所以，伙夫营仍要面对。 压轴的，肯定是最强的。 黑方最后的百人队出场了，没有一丝嘈杂，黑方迅速分为两个小队，从两个方向攻击伙夫营。 没有一丝怜悯，没有一丝谦让。没有轻视，也没有重视，这个百人队个个如煞神，在她们眼中仿佛只有敌人，没有性别，没有老弱之分。 伙夫营人数上的劣势瞬间体现出来，将近三比一的差距，以一敌三可以，三以三十抵一百却不可能。 人数持续在减少，每个人身上都出现多出白灰点，情况很不妙。 韩勇被五个缠住，对方也不攻击，就是不让你离开包围圈，你进我退，你退我扰。 石川心里明白，任何的战术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都是空谈，要想赢，只有一条路了。 正文 第八章奖励 “胖子，木匠，给我开条路。”石川心一横，打算殊死一搏。 胖子和李木匠身上都沾上不少白灰，军中比武都是木制刀枪，沾上白灰，只要刺中要害就算阵亡。 胖子拎着木棒，李木匠用长杆，两人一左一右，全力厮杀，还真闯出一条路。 对方百夫长识破了石川的计策，下令手下向自己靠拢。 这个办法是有些猥琐，本来人数相差两倍，靠人海战术欺负人，胜之不武。 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己方输的太过难看，这一阵他必须拿下。 石川回头望了望场面，伙夫营还能动手算上自己也就十二人，韩勇也阵亡了。 “鹰击！” 本想击杀对方百夫长，只可惜现在被紧紧护在中间，想拼命就要撕开重重护卫，十二个人，全不够看。 于是，石川想到了伙夫营特训时，一个猎户出身的兄弟讲的一个故事。 雄鹰面对它的猎物乌龟时采用的计策，大伙给这个战术起了个霸气的名字，鹰击。 伙夫营余下的兄弟们，心领神会，两人一组，扔下兵器，双手搭在一起，结成人梯。 由低到高，正好组成登云梯。 石川大步飞奔，只要登上登云梯，他就能越过重重护卫，从半空杀入对方核心，一击即中。 忽然，石川整个人扑倒在地，被人撞倒，石川艰难的抬起头，发现王胖子带着微笑，看了他一眼。 “大人，我胖子替你趟趟路。”说完，一跃而起，如巨石落入山涧，狠狠地砸进黑方中心。 胖子肥硕的身躯，从高而降，直接压倒一片，他还不罢休，随手抄起盾牌，左右开弓，一扫一大片，一瞬间，黑方中心以他为中心，竟然形成真空。 李木匠依葫芦画瓢，也跃了进去，场面一片混乱。 “挡住他们，给我杀，下死手，干掉这些混蛋。”黑方百夫长还从没见过这般不要命的比武，也上了火气，双方渐渐失去了理智，仿佛真如死敌，胖子和李木匠身上已经见血了。 “都给我住手！”石川的声音响起，在黑方百夫长耳后炸响。 伙夫营的兄弟们赶紧冲了进来，推开围殴胖子和李木匠的人，紧紧地护住他们。 “他娘的，都住手，你们输了。” “奶奶的，你们眼瞎了，没看到你们头被我们老大俘虏了，还打，爷爷奉陪，来啊。” “嘟昂”“嘟昂”“嘟昂”连续三声锣声。 “各位兄弟们，胜负已经，我宣布红方胜。”主持的将领一锤定音。 红方的五个方队发出震天的喝彩声，操场里，伙夫营的兄弟们互相搀扶，彼此拥抱，庆祝这破天荒头一次的胜利。 “肃静，下面请万统领宣布奖赏。” 石川望向高台上，站起来一位统领衔的将军。 光明帝国军制对军官分级严明，由低到高可分为最低级的伍长、百夫长、千夫长、万夫长，再往上便是统领，总统领。 西北军三十万人，分为青龙部、白虎部、朱雀部、玄武部，四部镇守东西南北四个大营，每个大营下设五个万人队，整编五万人，加上后勤、伙夫等也近六万人。 石川所在的北大营便是玄武部镇守，而发言的这位万统领，便是西北军四大统领之一，万里涯。 石川眯着眼，仔细打量这位传奇名将，快五十岁了，人微微有些发福，但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势，未减半分。 青龙善攻，玄武拒守，万里涯一生征战，虽说轰轰烈烈的大胜不多，但无一败绩。 这一点，已经是传奇了。 “玄武部的弟兄们，今天，我看到了一场精彩的对垒，黑红双方都是好样的，黑方虽败，但也战的痛快，也没必要垂头丧气，前几年都是你们胜，今年怎么说也要风水轮流转啦，哈哈。” 石川没想到万里涯说话如此亲切，让人不知不觉间生出一丝好感。 “红方第一阵打的漂亮，攻守有度，没想到我们玄武部还有如此良才，第一阵的百夫长听令，嘉赏勇者。” 红方一阵爆发出惊天的欢呼声，加封勇者，这位百夫长距离千夫长的日子不远了。 王胖子撇撇嘴，低声道：“哼，现在勇者越来越不值钱了。” 老铁头在背后踢了他一脚，“闭嘴，那百夫长论杀敌，早就是勇者了，要不是不会做人……” 王胖子揉了揉屁股，“老铁，你轻点，胖爷我的屁股金贵着呢。” 万里涯清了清嗓子，“最让我惊奇的是，红方第二阵，竟然是以残阵应敌，区区四十人，竟然连赢数阵，百夫长出列。” 石川抖擞精神，昂首出列，迈出几步，朝高台行礼。 “恩，不错，果然是少年英杰，好，我西北军就是需要这样的人才，年纪轻轻就有这般志气，小子，你可要好好感谢林统领，要不是他替你说情，我是怎么也不会相信伙夫营能够战胜我的百人队。” 石川先是心里冷笑，这般距离，万里涯竟然能看清他是少年，后来说到林统领，才恍然大悟，心里不禁生出一分感激。 “多谢万统领栽培，多谢林统领信任。”场面话，还是需要的。 万里涯捋着胡子，笑眯眯道：“第五伙夫营在此次比武中，表现出优秀的战斗力，从即日起，调离伙夫营，就编入……英辉，你的千人队是不是缺人呐。” 英辉抱拳道：“大人，下官所部确实缺人，只不过，三十几人……” 万里涯摆摆手，“小子，还想和我讨价还价不成，兵员紧缺，几个万人队都一样。” 英辉赶紧低头称是，“那就多谢统领体恤下情，把这批精干人才调入我的麾下，这装备补给嘛。” 万里涯哈哈一笑，“老林，你瞧这小子，满脑子生意，主意都打到你我头上。” 英辉赶紧低头，“下官不敢。” 万里涯道：“好啦，老林，交给你了。” …… 比武的风波很快就过去了，速度之快，让石川都有些不适应，自己不是赢了吗？那么艰难，那么出其不意。 不过很快，他便明白，这里是西北，是战场，比武在这里就如同小孩子过家家，就是一个乐子，没人会把这场结果放在心上。 而他们唯一获得的奖赏，便是调离伙夫营，从今以后，他们便是真正意义上的战士。 正文 第九章 鬼弓 一大早，英辉便亲自带人带马车来伙夫营，当兵的本来就穷，没有什么家当，英辉财大气粗，直接把他们的铺盖全都扔了，美其名曰：新气象。 长官得势，手下也胆气足，这北大营可能有人不认识万里涯，但没人不认识英辉。 财阀世家，为人豪爽，出手大方，对手下人也很好，这样的长官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伙夫营的弟兄们很多都是看不惯当官的刮下面的粮饷钱，今天扣这个，明天拿那个。 可以说，英辉简单几件小事，便收复这些汉子的心。 明亮的营房，干净的铺盖，装备都是一样的，与英辉的嫡系没什么两样。 石川被英辉拉到自己的房间，大手一挥，“兄弟，从今儿起，你就和我住一间。” 石川摸了摸缎子面的棉被，摇了摇头，“英辉，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里是军营，你是千夫长，下面好几个百夫长，我和他们一样，都归你管，你若是对我特殊照顾，我怕你日后难以服众。” 英辉玩弄着心爱的七星宝剑，漫不经心道：“那又怎么样，这里我说的算。” 石川对这个好兄弟实在是没办法，别看英辉和和气气，更多时候都是富家公子哥的做派，但动起手来，可不比沙场宿将差。 “话虽如此，但我可不想太招人眼，你对我们伙夫营已经够好了，我都记在心里。” “哎，以后别伙夫营伙夫营了，以后怎么打算，我可不想让那些好手在我手下废了。” 两人并肩坐下，突然叹了口气，“小辉，你怎么看当前的局势。” 石川表情严肃，英辉也收起嘻嘻哈哈，沉思了一会。 “最近我参加军部会议，上头的口风里，能看出来一些端倪，西北很快就要乱了。” “说下去。” 英辉站起身，走到地图前，“西北军之所以设在这里，就是为了守住西北屏障，防止那些罪民透过西北，祸乱中原，可最近侦骑发现不少地方都有罪民出现，虽然是小股力量，但这是一个信号。” 石川也同意这个看法，人类与罪族大战已经过了几十年了，光明大陆上难得有几十年的休养生息。 “你们会不会太过敏感，小股罪民出来骚扰，每年都会发生，为何现在觉得会出大事呢？” 英辉眯着眼睛，盯着石川，脸上表情玩味儿，“你在考我？” 石川抱拳道：“下官不敢。” “你这混小子，少来这一套，想套我话，实话告诉你，这是机密，但你我兄弟，我绝对相信你，告诉你也无妨，但绝对不能外传，那可是死罪。” “有话快说，小爷还不乐意听呢。” 英辉四下望了望，低声道：“因为这次出现的罪族和以往不同，从来没见过，而且实力强大，普通的士兵实力都已经接近青铜武士的水准了。” 石川这次是真的吃惊了，若是消息可靠，这可真是大事。 以前这片大陆并不叫光明大陆，这片陆地上也不仅仅生存着人类，还有其他物种，兽族，半兽人，狼人，虎人等等。 后来爆发大战，整整打了半个世纪，人类最终依靠数量和无可匹敌的制造能力，最终将这些物种赶到大陆的西北荒漠，也就是现在的西北。 还将它们称为罪族，永不让其踏出西北荒漠。 西北已经够苦寒了，植被不生，漫天的黄沙，那片荒漠就更惨了。 这是灭种的仇恨，是不会解开的死仇。 后来的光明帝国为了防止罪民扰乱生事，便依靠西北的山峦险峰，建了一条数千里的防线，设下数道雄关。 西北军四部每年都要分兵守卫雄关，防止罪民偷关。 英辉的话，让石川心头压上一块大石头，他来到西北军，躲开家族内斗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要查清义父石无敌的死因，没想到，罪民这时候发难，岂不是坏事。 历史的车轮总是要向前走，石川明白这些并不是他个人的力量能够左右的。 “竟然这样，那我们下一步就要更好的练兵，罪族隐忍几十年，这一次一定来势汹汹。” 英辉点头道：“不错，不过这正是你我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告诉你，西北军可不是吃素的，定会让罪族明白，我们才是最强的。”他不压制内劲，浑身劲气环绕周身，赫然是要迈入黄金级武者。 …… 两个人又交流了一会，基本达成共识，伙夫营出来的三十八人，不能分入其他队中，而是仍采取石川先前的策略，将这三十八个人拧成一股绳，才能发挥最大的力量。 “我想让韩勇带他们出去，正好情报说有罪民出现，他们做侦查，一边搜集情报，一边锻炼队伍。” “这个嘛……”英辉有些为难，他们并不是斥候，若是想出营，那要层层审批的。 石川道：“真正的战士可不是在训练场上训练出来的，那都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罪民在西北荒漠，那种条件下磨炼出来的战士，我们能挡得住吗？” 英辉踱了几步，右手砸在桌子上，“好，我去请命。” 检阅场，石川望着眼前的两支小队，每队五十人，韩勇带一队，李木匠带一队。 石川一步一步走上检阅台，环视每一张脸，努力的记住每一张脸。 “兄弟们，从今天，你们不再是一名普通的士兵，你们将是丛林里的王者，暗夜里的魔鬼，我希望你们忘掉自己是人，你们的父母孩子妻子，西北军都会照顾他们，从今天，你们没有名字，你们只有一个名字，鬼弓。懂了吗？” 没有人回答，坚毅的眼神已经无言的回答了。 英辉站在石川旁边，开口道：“你们两队人马，韩勇向南，木匠向东，五百里各自回头，最后回到这里，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安然无恙的回来，虽然我知道，那不可能，但我保证，你们每一个活着回来的人，都将受到勇者的待遇。” 石川铿锵有力道：“鬼一，鬼二，出发。” 说完头也不回，下了检阅台，回到了营房。 他，不敢回头，因为眼角的泪，已经控制不住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动情处。 正文 第十章 前往御龙关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片北大营每天都有调入调出的军队。 生在这个时代，建功立业的好时机，也是短命的时代。 据可靠的小道消息，英辉很快就会获得提拔，很有可能直接升为万夫长。 …… 英辉把面前的酒杯端起来，“石川，来，干了这杯。” 兄弟二人一饮而尽，石川开口道：“还没恭喜你，已经是西北军有权有势的人物了。” 英辉面色得意，“哈哈，你我兄弟，你这话可有点酸溜溜。” 石川摇摇头，“我是真为你高兴，西北军，总算是站住脚了。” 英辉替石川斟满酒，问道：“还不是托你的福，你小子一来，我事事顺心，提拔不说，最近练武也有了进步。” 石川笑了笑：“提拔你，是你有这个能力，再说了，军中青年一代，你已经是高手了。” 英辉眯着眼，仔细盯着石川的神态，想要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别这么盯着我，我不好这口。” “去死，没正经，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是想调查石帅的死因？” 石川放下酒杯，叹了口气，“以我现在的实力，只能暗中调查，只可惜，仍没有头绪，接下来恐怕也没有经历调查这件事了。” 英辉一愣，石川掏出一封密信，上面有一个私印，伙五。 “鬼弓来信了？怎么说。” 石川轻声道：“这一个月，鬼弓已经发现多次罪族的侦查斥候，他们活动越来越密集，侦查范围越来越扩大，甚至有的已经深入到关下。” 英辉点了点头，“这些迹象都说明，他们动手在即？那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 “这时候升你的职，用意很明显。你的万人队要调防，这个节骨眼，很要命，不知道我们会被调防哪座关隘，恐怕这次……” 英辉默不作声，其实心里早已有了准备，当兵打仗，虽然不相信命，但老天既然让自己面对罪族，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没什么好怕的，依靠雄关，面对罪族那些蠢货，有什么好怕的。” 石川眼中射出慑人的光芒，一拍手，门外进来一名侍卫，递上来一物。 英辉站了起来，盯着眼前的东西，虽然损坏了，但是很眼熟，“连弩？这……” 石川道：“这是鬼弓的战利品。” “战利品？难道说？” 石川将连弩递给英辉，英辉走到光亮处，仔细辨认，没错，帝国天工部特制的连弩，标准的配置。 “制作连弩的木材可是南方特产的，罪族怎么可能会有。” 英辉心头黯然，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清楚，事实摆在眼前，帝国有人暗自贩卖军需给罪族。 “该死的，我们在前抗敌，后面那些狗日的竟然通敌，真是该杀。” 石川把英辉按在座位上，笑道：“万夫长大人，你现在发飙也没有用，这件事绝不会轻而易举查清楚的，我们也没有时间弄清了，从这件事我们能得到几个结论。” 石川顿了一下，接着说：“第一，有人通敌，很有可能就在西北军，若是为了钱，那还好说，若不是呢？” “第二，斥候已经使用这种连弩，那么罪族的主力会不会将这种连弩同帝国一般，配置成标准装备呢，若是真的，我们以往的骑兵冲锋战术，就要吃大亏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从几次鬼弓回报，罪族的斥候训练有素，单兵素质已经与我们的精锐斥候相差无几，这在以前绝不可能，所以，从现在起，我们对罪族再也不能掉以轻心。” 石川每说一点，英辉的表情就僵硬一分，最后已经面无血色，“我……我要马上上报军部，这个消息太重要了，要不重视，我们要吃大亏。” 英辉脚步踉跄地离开了，石川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小口，他之所以对英辉说这些，就是想借英辉现在影响力，告诫军部那些大老爷们，打破固有思维，改掉对罪族的轻蔑，希望他们能听进去，否则…… 石川不愿去想后果，毕竟那些都是自己的袍泽。 …… 终于，调令还是下来了，英辉升为万夫长，所部万人队调往御龙关驻守。 御龙关也是四大雄关之一，但距离西北军驻地是最近的一处关隘，看来军部对英辉还是不错的。 “英大人，看来你混得不错，这次换防御龙关，怎么看也是优差嘛。”石川打趣道。 英辉骑在马上，挥舞着马鞭，“哈哈，那还用说，小爷我风流倜傥，英武不凡，怎么看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帅才，经验不足，所以需要历练嘛。” “臭屁。” 石川心里安定了不少，至少现在的形势看，御龙关算是最安全的关口了，罪族只要是有脑子，也不会攻击御龙关。 一来，御龙关也是雄关一座，拒险而守，易守难攻。 二来，这里距西北军南大营也不过三日路程，若敌来犯，只要坚持三天，援军必会源源不断前来驰援。 这第三嘛，这里属于腹地，若是罪族孤军深入，其他三关可以出兵合围，包他饺子。 …… 英辉所部万人队一路急行军，距离御龙关三日路程时，发生了状况。 “报英大人，前面发现有行军。”前面的斥候来报。 英辉一愣，这里有行军，不可能啊，这里是西北军的地界，所有的军队行动都要有调令，而自己并没有接到指示，会遇到行军。 “准备应敌，列阵。” 命令有条不紊的下达，前方骑兵快速护住步兵两翼，盾牌手上前组成盾墙，长枪手从马车上卸下长枪，组成枪林。 所有人屏住呼吸，前面已经看到马蹄奔跑造成的沙尘，越来越近。 正当要下达放箭命令时，石川大喊一声，“自己人，住手。” 远远望去，发现对方的旗帜还真是西北军的军旗，青色龙旗，青龙的精锐龙骑兵。 对方远远停了下来，正好在弓箭手的射程外，不一会，奔出三匹马。 石川驱马上前，“你们是青龙部龙骑兵？” 对方报上名来，“不错，你们是玄武部的，看来是来接替我们，换防的吧。” “不错，你为何不在御龙关交接防务？” 对方又一人驱马过来，石川定睛一看，是万夫长的军衔，“哈哈，玄武部的小崽子们，老子是青龙部万夫长雷刚，是你们接老子的班？来的正好，老子还赶着回去好好喝他一顿，这半年，可苦了老子。” 石川不禁苦笑，御龙关守将竟然擅离职守，没有进行交接，便已经开始撤防。 这般玩忽职守，按军规可是要判处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