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节 第一章 魂冤 我家有一个祖传的铜锣,还有一个棒槌。在我童年的记忆中,这就是烧饼与擀面棒。父亲每天凌晨三点都会准时敲响这面铜锣,无论在什么地方。 后来我才知道,父亲是“打更人”,是专为游魂提供回家讯号的人。 故事还得从08年的那个初冬说起,我失业在家,帮父亲看纸钱店。 那天中午隔壁张大爷去世,我和父亲忙了一下午才把花圈扎好。父亲匆匆忙忙给张大爷送去,让我独自守店。 就在父亲走后约莫一个小时后,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老,老叶,救,救命啊······”随着,一道极其狼狈的身影破门而出,“咋呼”一下子给摔到了我的跟前。 我定睛一看,这不是吴三柜吗?就是俺们村儿唯一的棺材匠,算起来,跟我老爸还是同行,都是吃死人饭的。一股刺鼻的酒味接着立马传进了我的鼻中。 “吴三叔,吴三叔,你这是干什么?是不是张大爷给你添了财路,你又去哪里风流快活了?”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吴三柜脸上极其惊恐的表情,开玩笑的说道。 吴三柜右手撑地,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惶恐不安的说道:“没走,没走,来了!来了!”,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不停的颤抖着脑袋。 我听得满头雾水,什么走了又来了的,心想这家伙一定是喝多了在说胡醉话。但我很快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妙,在我碰触到吴三柜的时候,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我的指尖传遍全身,我不禁打了一个哆嗦。虽然现在已经入冬,但还不算太冷,刚才那个感觉就是在数九寒天也体会不到的。 “撞客!”我脑海中立马想到这一个词。所谓撞客,也就是被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失去了自我意识。但很快,我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吴三柜刚才还明明跟我说了话的啊。 当我正面看到吴三柜的时候,差点给吓昏死了过去。只见吴三柜双眼已经翻白,蹙缩的面容上煞白无比,血色全无,一股极其恶心难闻的黑色液体从嘴角缓缓的流了出来,而且还是黏糊糊的。 “吴三叔!吴三叔!”我用力的摇动着吴三柜,一边还用手掐着他的人中。这可如何是好啊,总不能让他死在我们“孝义坊”中,这可就大大的不吉利了。 就在我万般焦急,手足无措的时候,三声清脆铜锣之声在耳际响起。 是更声!这声音对我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每天都能听到,只是今天的时间与以往提前了许多。慌乱之中的我就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等待父亲的出现。 “天地乾坤,阴阳有道;阴人已死,活人何罪?张大爷,您这又是何苦呢?”父亲以健步疾入,左掌一把牢牢抓住吴三柜的衣领,右手顺手抄起棒槌在其后背上狠狠的敲了三棍。 只见吴三柜就像鲤鱼打挺一般,扑腾了三下,吐出了一大口黑血。我连忙用双手捂住了嘴巴,我敢说这是我迄今为止闻过最恶心的味道。 父亲将吴三柜平躺在地上,左手拎起那面铜锣,挥起手中的棒槌,狠狠的敲了下去。 “哐!”我的耳膜差点就被震破了,我腾出双手捂住耳根,瞬间比米田共还臭的气味又飘进了我的鼻腔中。我实在忍不住这种折磨,便往屋外跑去。 “强子,兔崽子,你给我往哪跑?来给你张大爷把香点上,你张大爷变成孤魂了!”父亲面色凝重,郑重的吩咐道。 孤魂?这怎么可能?按理说,人死后,魂魄七天才会从身体离开。没有进入地府的引魂声,才会成为孤魂野鬼。这张大爷才过世半天,怎么就成为了孤魂了?我也没有来得及多想,从香柜中拿出三支红香和一堆纸钱一并点上,浓浓的燃香味道稍微掩盖了那股恶臭味。 父亲继续敲击着手中的铜锣,而且一声比一声急促,连我的呼吸也跟着加快了。但与之更快的是那点着的红香,一眨眼间的功夫竟然烧掉了一半,比平时足足缩短了几倍的时间。 “叶先生,别敲了,别敲了!大爷我怕了你还不行吗?” 一个声音从吴三叔的嘴中发了出来。这不可能啊,我看的清清楚楚这吴三柜连嘴巴都没有张一下,难道真是张大爷的魂魄在说话吗? 父亲听到这话,微微的咧嘴笑了一下,我看见父亲也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停下手中的铜锣,说道:“张大爷,人生死有命,这一切都是宿命安排,张大爷,你这一切又是何苦呢?” 这一刻,我屏住了呼吸,等着张大爷接下来到底会说些什么。 但等了半天,依旧是死一般的沉寂,“强子,你去把香给张大爷续上,可别让张大爷断了香火!还有,给张大爷捎一件棉衣过去吧!”父亲说道。 我一个趔趄,这断香火还可以这么说。我赶忙点上了一炷香,又找出一件寿衣给点燃了。 “张大爷,这件衣服就算晚辈送你的礼物吧,但咱有事先回去说吧,你在这跟吴老三较什么劲啊,你的后人已经为你建好了洋房洋楼,等你回去享清福呢”父亲用商量的语气说道,但又带有一丝的强迫。 其实父亲完全可以用手中的铜锣打伤张大爷的魂魄,但这样做的话,可能激怒张大爷的孤魂,变成怨灵,到时候可就不好收拾了。 一阵阴风从吴三柜的身上刮起,卷起了未灭的火星子。一个影子从吴三柜的身上飘了出来,我咋一看,这竟然就是张大爷! 我顿时一下子全懵了,这可是我生平第一次见鬼,双腿一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冤啊,冤啊,叶端公,我不甘心啊,我咽不下这口气啊!”张大爷的魂魄缓缓的开口,余音颤颤,连我的心都不由自主的紧了一下。 父亲皱了一下眉头,略有所思,点上一袋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说道:“怎么?难道张大爷您在阳间还有未了的心愿吗?” “心愿已了,冤债难还啊,吴老三,就算是死,老朽也要拉上你!拉上你!”张大爷的声音此起彼伏,充满了深深的毒怨。 我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好奇心,将余光向张大爷扫去,一身纯黑寿衣,一双蛤蟆鞋,手里还拿着我刚才给烧过去的棉衣,脸上的表情足以用狰狞来形容。 通过父亲与张大爷魂魄的一段对话,我才了解到张大爷还有三天就百年大寿了,偏偏在这个点上自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孤魂,换做谁都会找出一个究竟出来。 老爸将烟蒂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踩,说道:“你的意思是吴老三在棺材上动了手脚?”,父亲很快想到了棺材,因为这是唯一一个能够将张大爷和吴老三联系到一起的线索。 “没错!这吴三柜一定是接了那群人的黑心钱,竟然算计到老子头上来了!” 张大爷狠狠的吐了一口阴气,我瞬间觉得脖颈上一阵凉风吹过。 “那群人?”父亲反问了一句。 张大爷的魂魄没有说话,便向外飘去。我再一次验证到一个常识,鬼是不用脚走路的! “张大爷,对不住了,只好先委屈你一下子了!”只见父亲双手来回胡乱结了一个什么印,一个绿色透明的物什从父亲的怀中飞射而出,直击张大爷欲将飘走的魂魄。 “叶建国,你最好别管这事,否······” 张大爷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入了半空中绿色透明的物体之中。只见父亲一把将绿体揽入怀中,又从包里拿出一捆红色的细线,将其紧紧的缠绕住,最后又娴熟打了一个蝴蝶结,用嘴一咬又揣进了怀中。 顿时,我的表情瞬间石化,看得我瞠目咋舌,没想到父亲还有如此潇洒的一面,简直帅呆了。 “强子,发什么呆呢?赶紧将吴老三弄醒,随我一起去张大爷家!”说着,父亲又点了一袋烟,狠狠的吸了一口。 我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双腿还在颤颤发抖,此时我才发现我的手心、背心全是冷汗,一个激灵,浑身上下打了一个冷颤。 躺在地上的吴三柜此时面色已经好转了许多,也有了血色,呼吸均匀了许多。 “小子,还在磨叽什么,赶紧把他给弄醒了,那边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处理。”父亲嗔怒道。 我心中甚是不欢,但也没有与父亲起口舌,便接了一盅冷水,胡乱泼在了吴三柜的脸上。 “妈的,是哪个龟儿子搞怪,看老子不······”没想到这一招还真奏效了,吴三柜直挺挺的从地上给跳了起来,骂骂咧咧的怒吼,但见到父亲,吴三柜突然也不乖张了,闭上了臭嘴。 父亲也没有等吴三柜开腔,一把拉住其衣领,向张大爷家走去,我顺手关上店门也跟了上去。 一路上,几乎是父亲拽着吴三柜走的,干瘦如材的吴三柜又怎么会是体型剽悍的父亲的对手。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来到了张家的灵堂面前。 父亲就像扔秧鸡一样,将吴三柜扔到了张大爷的灵堂面前。 全部章节 第二章 柳木棺 张大爷一共有两儿一女,但两个儿子却都患有严重的脑瘫,跟傻瓜没有啥区别,所以张大爷的丧事全都落在了张姨一个人的身上。 “哎哟哟,叶建国,叶端公,你可是终于回来了,刚才你一走,家父的寿木就开始出现异常了,好像,好像有······”为张大爷守灵的唯一女儿张姨双眼猩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 “有什么?赶紧说,别磨唧了!”父亲双眼一直瞪着灵堂中的黑色棺木,重重的说道。 “血,是血!刚才有一小股鲜红从寿木中流了出来,满地都是,满地都是啊······”张姨说道最后,竟用双手捂住了嘴巴,眼泪滴溜溜的冒了出来。 我朝放棺材的地方看了看,那里除了有一些香蜡纸钱的灰烬,哪里有张姨说的什么血啊。 父亲猛然一个转身,一脚结结实实的踹在了吴三柜胸膛之上,如一头发怒的雄狮,双手提起吴三柜,吼道:“吴老三,你给老子的!太狠了,你这样做就不怕遭到报应吗?说,你到底做了什么!”,父亲的吼声响彻了灵堂。说实话,这是我有史以来,见父亲发火为数不多的一次。 吴三柜哪里经得住父亲这般威严逼供,三下两下便全招了。果然不出父亲所料,吴三柜竟然真的在这棺材上面做了手脚,用鸡血、狗血混合丹青在棺盖上弹了九九八十一道印记,而且更要命的是这棺材不是用一般的柏木改制而成,而是用柳木!要知道,阴人游魂之类的东西对柳树唯恐避之不及,更不要说用这东西做棺材了。这吴三柜可真是走了一招狠棋啊。 我现在终于明白张大爷的魂魄怎么会从身体中逃出来了,原来这一切都是这柳木在作怪。 “吴老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这是谁的主意?你到底收了人家多少钱,竟让你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来?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让张大爷亲自给你说,你自己掂量着办吧!”父亲狠狠的瞪了吴三柜一眼,将之前那个绿色透明物体从胸前掏了出来。 吴三柜面色陡然转变了,两只腿不断的向后缩,我隐约的看见吴三柜的裤裆有了些许的湿润,看来之前张大爷的魂魄还是给他吓的不轻。 “别,别,别,我说!我说!我全都说!”吴三柜几乎是带着哭腔喊了出来,他看了看张家的后人,又看了看我父亲,便开始胆怯的将实情吐露了出来。 原来吴三柜是受一个人秃头男子的唆使才做的这件事。大约是在七天前的一个夜里,秃头男子突然闯进吴三柜的棺材铺,扔下了五万块钱,命令他七天之内必须做出一口柳木棺材,而且还要在棺盖上弹上印记这等奇怪的要求。 吴三柜当时就觉得这是狠毒之招,但是最后他还是在金钱诱惑和正义之间,选择了前者。于是吴三柜便砍倒了村中那棵老柳树,做了这口棺材。可没想到当吴三柜刚好将棺材做完的时候,便听到张家传来“落气炮”的声音。 这一切竟是这样的巧合,做棺材的时间是七天,棺成之日竟是张大爷落气之时。难道这口柳木棺材真的是专为张大爷量身定制的不成?这也许是唯一的解释了。 “那人叫什么名字?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联系方式?”父亲缓缓的问道,语气中的火药味明显减轻了许多。 吴三柜无辜的摇了摇头,说只记得那人是一个中年秃子,口音似乎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好像是闽南口音,说话得啦得啦的。 听完吴三柜的话,众人都陷入了沉默,明白人都懂,一定有人在后面操纵着这一切,我总算是明白张大爷之前口中说冤了,看来张大爷真的是有不可告人的冤情。但这究竟会是谁呢?现在一切都毫无头绪。 但目前要面对的显然不是找出幕后凶手,而是将张大爷入土为安。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死者为大,还是得先把张大爷遗体给解决了。 “吴老三,你铺子中还有没有多余的寿木?”父亲发问道。 “有有有,当然有。”吴三柜连忙回答道。 父亲转过脸去,对张大爷的幺女儿说道:“大妹子,节哀吧,这都不是我们想看到的,但现在必须换棺,否则张大爷恐怕难以安寝啊!” “叶,叶大哥,一切都按你说的办吧,不过,你也一定要小心啊,小心啊!”张姨一边抽泣一边说道。 父亲听了,当时立马愣了愣,这话听起怎么怪怪的,强挤出了一点笑容,拍了拍张家幺女的肩膀,便安排了几个人随吴三柜去取棺材。 只见父亲将手中那绿色的透明的物体放在张大爷的灵位面前,我这才看清楚,这不是一直贡在我家神龛上的那只绿蟾蜍吗?怎么何时变成父亲的法宝了。父亲点燃一炷香,虔诚的拜了三拜,说道:“张大爷,刚才你也看到了,这一切都不是吴老三的主使,恐怕还另有高人,大爷你放心吧,晚辈一定会让你入土为安的!” 随后,父亲便拿起铜锣狠狠的敲了三下,整个灵堂再一次充满了亡灵的气氛,“阴人有难阳人助,莫使小人奸计成,柳木寿棺今在此,换棺换人半步多!”,父亲嘀咕了几句,便命人开棺。 可让人奇怪的是,这柳木棺材却怎么也打不开,即使几个劳力一起抬棺盖,这寿木就像死死的定在地上一般,没有丝毫的动摇。咦,我顿时就郁闷了,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怪事不成? “喵~喵~喵~”三声猫叫让在场的所有人头皮一阵发麻,难道张家的人不知道猫是白事时的禁忌吗?怎么会有猫叫声呢? “大妹子,你家有猫吗?”父亲问道。 “没有啊,我们张家一直都是养不活猫的,这怎么可能啊!”张姨疑惑的说道。 什么?一直养不活猫?我顿时脑海中一团疑虑,养不活猫的家中竟然出现了猫叫声,这事看来是真的愈发的扑朔迷离了。 父亲二话没说,拎起铜锣就是一阵急促猛敲,只听见那猫嗷嗷直叫,像逃命一般没了踪迹,“强子,你给我去找七个鸡蛋,将蛋黄和蛋清分开,记住一定要没有打过雄的鸡蛋!” 父亲所说的没打过“雄”的鸡蛋,就是没有受过精的鸡蛋,称为“寡蛋”,我也没有多想,便向张大家的厨房走去。其实要在张大爷家找到没有打过雄的鸡蛋很容易,因为张大爷不知哪门子筋搭错了,从来不养公鸡,所以张大爷家的鸡蛋应该都是寡蛋。 我随便找了一个碗,打了七个鸡蛋,将蛋清递到父亲的手中。父亲接过这碗蛋清,二话没说,沿着棺材缝将蛋清给灌了进去。但很快,怪异的事情发生了,一股液体从棺材底部流了出来,颜色却如鲜血一样。 “又流出来了,又流出来了······”张姨惊叫道,面容瞬间失色,就像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一般。 “大家别怕,这是蛋清混合了鸡血和狗血流出来的,没什么可怕的,来,强子,帮我把棺材打开。”父亲见到红血,反而松了一口气,对着大家说道。 什么?父亲竟然要我帮忙开棺,要知道刚才几个大劳力都没有打开,凭借我们两人的力气又怎么行?再说了,我从来没有碰触过棺材,更别说开馆了,心中还是有点害怕。 “强子,还在发什么愣,快过来!”父亲对我严厉的吼道,我只好硬着头皮前去抬棺盖了。 只听见“哐”的一声,棺材盖竟然真的被我和父亲给打开了,我想这一定是跟刚才那碗蛋清有着莫大的关系。 打开寿木之后,我便看到张大爷静静的躺在里面,穿着跟之前我见到的张大爷的魂魄是一模一样,只是脸上被一张黄纸盖着,看不清表情。但面前的张大爷总给我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乾坤互逆,阴阳颠倒,这是要让张家永世绝后啊!”父亲狠狠的说了这样一句话。顿时,我一个激灵,终于发现了别扭的地方。 是张大爷遗体摆放的位置颠倒了!脚头互换,阴阳颠倒了!那背后之人究竟与张家有着什么样的血海深仇,竟然下如此狠招! 我目光一不小看到了那翻开的棺盖,那棺盖的背后被弹上了密密麻麻的血线,如同一张密集的蜘蛛网一般。 “林大蛮,来,将这棺盖拿出去烧掉,切忌不要碰到任何活物!”语罢,父亲沾了一点蛋清,指尖在棺盖上来回轻点,那蜘蛛网般的印记竟然变得暗淡了许多。 漆黑的棺盖发出血红的火苗,不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生寒意。直到后半夜,吴三柜为张大爷抬了一口柏木棺材,在父亲亲自监视下才让张大爷的遗体躺入棺中,并且将张大爷的魂魄从绿蟾蜍中放了出来。这一次张大爷竟然没有像之前飘出去,而是老实的呆在阳体中。 在张大爷三天葬礼期间,父亲试图从张大爷的嘴中问一点什么出来,可张大爷的魂魄却没有丝毫的回应。 难道这一切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吗?那闽南口音的秃子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吴三柜定做那样的棺材?而且时间算的那样精准?颠倒张大爷遗体的人又会是谁?为什么要做出让张家永世绝后的事情来?还有张大爷之前所说的那群人到底是谁? 所有的谜团就像一团浆糊在我的脑海中打翻,没有丝毫的头绪。我一直想跟父亲说出心中的疑虑,但见到父亲一直抽着闷烟,也就把话给咽了回去。 直到张大爷下葬的时候,一个人出现让僵局出现了转机。 全部章节 第三章 张二爷 张大爷下葬的时间是冬月初七,恰逢这天刚好是张大爷百岁大寿。本是百年大寿的喜事,却摊上了这等冥事,换做谁家心里都不是滋味。 就在张大爷即将下葬的时候,张大爷的唯一在世的隔房弟兄特地从广州赶过来给张大爷祝寿,还带了一个头发蓬松的中年男子。当时那位年过七旬的老人抱走张大爷的棺椁仰天痛哭,说什么最终还是阴阳相隔,来世再见的话语,这让在场所有的人不禁流下了眼泪。 “哐哐哐!吉时已到,落棺!”父亲敲了三声铜锣,示意抬棺之人该落棺了。 “好啦,老头子,不要太伤心啦,大爸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啦!”旁边那头发蓬松的男子将这位老人拉到了一边,不停的安慰道。 当时我也在一旁,听到这中年男子说话,心中不禁猛然一惊,不对,闽南口音!这男子是闽南口音!难道他就是让吴三柜做棺材的那人吗?但转念一想,也不对啊,吴三柜说那人是一个秃子,这人可跟秃子一点儿也不沾边啊。 就在我非常疑惑的时候,人群一下子嚷嚷了起来,只见面前这位老人竟然自己先跳进了墓坑中,用手里的拐杖指着抬棺的人骂道:“糊涂啊,糊涂啊,看你们八个也是几十年的老抬脚了,怎么连一个棺材的重量变化都感觉不出来吗?你看看你们鞋子的吃土量,连两粒米都没有,你们自己说,这口棺材装的到底是什么?” 在场所有人,无不瞠目咋舌,这棺材里面除了张大爷还会有谁?难道这人是诚心来捣乱的不成?但顾及到眼前老者的身份,加之言语头头是道,面容严肃,张家后人竟然没有人站出来说话。 “侄女,谁是端公?你这事到底是怎么办的!开棺!立马给我开棺!” 老者的话一出,人群就像炸开了锅一样,这是哪门子的事啊,眼看就要入土为安的张大爷却要被人开棺见光,这不是活生生的砸张家脸,不让后人安宁吗? 此时父亲拿起铜锣走了出来,不知道在这位老者耳边嘀咕了什么,这老者面色一沉,竟然在屁股坐在了地上,耍起了横来,“今天必须给老子开棺,否则老头子我就坐死在这墓穴中!” 张姨气色极差,面容难堪,双眼猩红,说道:“二爷,你快上来吧,爸爸是平平静静走的,没有受到任何病痛折磨,您就让爸爸,安心走完这,这最后一程吧!”张姨说到最后,泣不成声,眼泪滴溜溜的流了出来。 墓穴中的老者双腿盘坐在地上,竟双目紧闭,养起神来。我非常好奇父亲刚才到底给这老家伙说了什么,让他如此执着。我努力试着给父亲递眼神,可父亲假装没有看见我一样,倒是一副成竹在胸,略带微笑的表情。 顿时我心中那个着急啊,我的亲爹啊,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局面吗?如果这事没办好,恐怕张家所有后人都会责怪你,你还有哪门子的心思面带微笑啊。我一边想着一边挪动着脚步,突然脚底一滑,整个人一个趔趄扑在了一个干瘦的抬脚人身上。 要知道我一百四十斤的体重压上去,这个干瘦的抬脚怎么会经受得住,再加上他那消瘦的肩膀上还承受着八分之一的棺材重量,整个人一下子就倒了下去。这一倒不要紧,因为重心失衡,产生了连锁反应,其他五个人肩上的挑杆瞬间脱离,整个棺就像脱缰之马一样,向崖下滚去。 这里要说明的是张大爷的墓穴是在一个半山腰处的凹坑处,此处正对东方,能够吸收天地间第一缕阳气,是一个不错的阴宅。 望着滚下崖的棺木,我顿时人都傻了,这下可真的闯大祸了!我爬起来向父亲投去求救的目光,却没有发现父亲的踪迹。这可如何是好啊,愤怒的张家后人,无不以憎恶的眼光瞪着我,恨不得将我寝皮食肉一般。 “好啊,好啊,看来这一切都是天意啊,倒省得老夫亲自开棺了!”那张二爷突然大叫了一声,只见他一个龙虎跃,一下子从墓坑中翻了出来,拎起拐杖,健步如飞的向崖下跑去。 张家后人也随即向崖下追去。 当看到被摔成七零八碎的棺材时,在场所有人的心都紧了起来。果真如张二爷所说,没见到张大爷的遗体,而是一只血淋淋的白猫,死相极其凄惨的难堪。有些口味相对较轻的人忍不住立马吐了一地。 “妈来个巴子,果然被人下了煞,三十年了,你还是动手了啊!”张二爷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的说道。 什么?被人下煞?这是什么玩意儿?我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至少父亲没有对我提及过。我在人群中四处寻找父亲想问个究竟,仍然连影子都没有出现。我有点郁闷,父亲何时变得这么不靠谱起来了。 张家出了这样的事,恐怕张姨此时心中是最不好受的了,但我寻遍人群,张姨竟然和父亲一样,也不见了踪迹。这就说不通了,女儿怎么连自己的父亲的遗体都不关心了呢? 我放眼望去,好像刚才张二爷身边那个头发蓬松的中年人也不见了身影。我眉头不禁一紧,这些人怎么同时都不见了踪迹?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不成?或许只是巧合?还有最关键的问题,张大爷的遗体到底在哪里?竟然眼睁睁的的被人掉了包。还有张二爷刚才所说的下煞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三十年”和“你”到底指的是谁? 脑海之中一团乱麻,没有一丝的头绪,但我能够唯一确定的是这一切都跟张大爷失踪的遗体有关! “喂,那个打翻棺材的小子,你给你父亲打个电话,问他事情进行得咋样了?” 我还在想这些问题,耳际传来张二爷的声音。叫我给父亲打电话?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但我转念一想,立马觉得不对了,难道张二爷知道父亲去了哪里?听他的语气,好像知道父亲干什么去了。 我慌忙之中掏出手机,拨通了父亲的电话,接着便从电话里传来刺耳的铜锣声,还有父亲的大口大口喘气声,“强子,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了?”,从父亲急促的语调中,我大感不安,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我将这里的情况简单的给电话那头的父亲讲了讲,父亲只叫张二爷赶去大柳树下,便急促的挂掉了电话。 大柳树?我们村中只有一棵,我想父亲一定说的是那个地方,只不过那柳树已经被吴三柜砍掉做棺材了。 “我早就该想到是那个地方!妈来个巴子!” 我听见张二爷恶狠狠的骂了一句,撒腿就像村头大柳树方向跑去。我顿时就觉得不对劲,张二爷是专程从广州过来的,听他的口音也不像本地人,又怎么会知道大柳树的方向所在?我想唯一的解释就是张二爷曾在我们村中住过,但我是土生土长二十几年的人了,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位老人?哎呀,不管了,这可能是他们上辈的恩怨吧,我也满头雾水的向大柳树方向追去。 这可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仅仅一袋烟的功夫,我和张二爷便跑到了大柳树下,我气喘吁吁看了一下张二爷,这老头子面不改色心不跳,连大气都没有吐一口。面前这老头给我一种越来越神秘莫测的感觉了。 “建国,这是怎么一回事?张老大呢?”张二爷一把抓住父亲的衣领,青筋暴凸,大声质问道。 我这才看见父亲面色煞白,嘴皮有一些发紫,让我更惊讶的是父亲的铜锣,一滴滴殷红的鲜血从铜锣上缓缓的滴落了下来。我立马闻到了一股极其恶心的血腥之味。 被抓住衣领的父亲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旁边的硕大的柳树桩。我随之看去,差点吓昏死了过去,是柳树桩在冒血!一股细小殷红的血液从柳树桩的中心给冒了出来,向四周缓缓的流淌着。 张二爷看到流血的柳树桩,一把松开了父亲的衣领,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将老柳树桩抱住,老泪从充满褶皱的眼角流了出来。 “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了,没想到我老张家还是被人破了局下了煞,难道这一切都是命吗?”张二爷呼天抢地,涕泗横流。 我顿时傻了眼,到底是什么让张大爷如此失态?这柳树被砍,到底破的是什么局,又下的是什么煞?难道这柳树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存在不成?我的世界彻底的混乱了,张大爷的死竟然引出如此多的疑问,事情变得愈发的扑朔迷离了。 “二叔,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将破局下煞之人给揪出了,否则张家以后恐怕永无宁日。”父亲完全没有在意刚才张二爷的举动,轻轻的拍了拍张二爷的肩膀。 “是谁?到底是谁?”张二爷说道。 只见父亲略微苦笑了一番,“二叔,是谁难道你心里还不清楚吗?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张大爷的阳体,否则等变成了煞尸那就麻烦了!” 二叔?煞尸?父亲怎么如此称呼张二爷,煞尸一词更是让我感到头皮阵阵发麻。 全部章节 第四章 破局 父亲将之前的事情详细讲了讲,原来父亲跟这张二爷早就认识,只不过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父亲才十五六岁,还是一个嫩头青。不知道什么原因,张二爷就没了踪迹,整整三十年了。 其实父亲早就怀疑棺材中有异样,因为之前屡次跟张大爷的魂魄对话,一点反应也没有。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开棺的理由,幸好张二爷的出现和我的“失足”改变了僵局。父亲也趁此时间重新回到张大爷的灵堂,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张大爷的遗体还在家中,便与张二爷合演了这出戏。 果然不出父亲所料,在张大爷的家中,父亲看到了两个人让他非常的惊讶,这两人竟是张姨和那秃头中年男子,只不过那中年秃头男子一直背对着父亲,所以父亲至始至终没有见过那秃头男子的真正面目。 只见这两人围着一张白布,四周摆了七支白烛,白烛呈北斗七星的形状排列。父亲一眼就看出这是七星阵!那白布之下就是张大爷,而这两人正在将张大爷的魂魄引出,收入到一个黑色的骨灰盒中。 父亲瞬间明白了一切,原来张姨竟然跟那中年秃子是合伙的,张姨竟然亲手暗算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如果这是真的那,那么之前的疑惑也就解开了,将张大爷尸体倒放和调包的人必定就是张姨或者是她指使的了,因为只有张家内部的人才会有机会接触到张大爷的尸体。 父亲自然要阻止张大爷的魂魄被这两人封存,立马将铜锣给敲响了,那点着白烛七星阵似乎非常忌惮父亲的更声,一更下去灭了四盏,再更下去,全部熄灭了。 “叶建国,你就不要再管这件事了,对你没有什么好处!”张姨面目狰狞,竟然出言威胁道。我父亲岂是那种轻易受人威胁的人,二话没说,掏出那绿蟾蜍将张大爷的魂魄收入其中,“狼子野心,罪不容诛!张翠华,做出这等孽事来,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两人见不是父亲的对手,那张翠华便让那中年秃子背着张大爷的阳体向外跑去,而自己却向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父亲自然选择了去追张大爷的遗体,那中年秃子直奔那棵大柳树的方向。但那中年秃子脚劲十足,三下两下便没了踪迹。等父亲追到大柳树下的时候,看到冒血的树桩,才发现事情的蹊跷之处,这村中唯一的柳树必定跟张家有着莫大的关系。 听完我父亲的讲诉,我真的晕菜了,弑父的张姨、神秘的秃头男子、冒血的柳树桩、被下了煞的张家,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连一个头绪都找不出来,想必父亲跟我想法也是一样吧。 “妈来个巴子!张翠华,三十几年前老子就觉得这婆娘心术不正,可老大偏偏就是不听偏要收留,这下闯祸了,张家是该绝后了啊!”张二爷抹了抹眼角的老泪,异常气氛的说道。 什么?张翠华是张大爷收养的?那么所有的不合理也就变得顺通了,张翠华就是要用张大爷的死来下煞,让张家永远绝后。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张翠华做出这样的丧尽天良的事?不要说张大爷对张翠华有几十年养育之恩,就算是陌生的人,也不应该下如此罪恶的煞啊。那么换一种说法,或许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阴谋,一个隐藏了三十几年的阴谋! 我越想越觉得可怕,有一种人心远比冤魂恶鬼恐怖的想法。 “建国,你父亲还在世吗?”没想到张二爷冷不丁的问了这样一句话。 怎么?这张二爷还跟我爷爷有交集不成?我爷爷因为胃出血已经去世八年之久,父亲也是从八年前开始“打更”的。 父亲摇了摇头,也表示很疑惑。 “看来叶大兄弟还是比我先走了一步啊,既然你传承了叶兄的衣钵,那就由你来完成三十年前的赌约吧!”张二爷从地上站了起来,拄着拐杖,拍了拍父亲的肩膀说道。 “赌约?二叔,不知道你说的赌约是什么?”父亲疑惑的问道。 我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连我已经去世多年的爷爷都牵扯进来了,心中隐隐的感觉一丝的不安。 张二爷只是神秘的摇了摇头,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父亲也没有多问,船到桥头自然直,该来的终究回来,这也是我特别欣赏父亲的一点。父亲将绿蟾蜍递到张二爷的眼前,“二叔,这是张大爷的魂魄,有时间你们好好叙叙旧,头七的时候一定要让我带张大爷‘回家’,否则张大爷就真死得冤了。” “这个还要你教我吗?当初我和叶大哥打更的时候,不知道你还在哪里摸煤炭呢。好了,你去找几个人将这柳树根挖起来吧。”张二爷命令道。 我没有听错吧,这老头子竟然也是打更人,竟然要挖这冒血的柳树桩?这下面到底埋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万一挖出一个什么玩意儿出来,谁也不敢保证不再会有人命发生。 父亲是一个做事沉稳的人,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轻易动土的。 “怎么?我还请不动你了吗?”张二爷看出父亲的犹豫,嗔怒道。 “二叔,我从不赌没有把握的赌,这个血疙瘩我是真不敢挖!”父亲吞吞吐吐地说道。 其实我明白父亲,他是在等张二爷给他一个解释,一个关于这棵柳树的解释。 “你怎么跟你那死鬼老爹一副德行,做事畏手畏脚的,我告诉你这棵柳树桩再不挖掉的话,你们村中就别想再有活人了!我张家绝后不要紧,有你们叶村所有人陪伴,到时候做煞尸也好有个伴!” 我听到张二爷的话,从头到脚一阵发凉,这柳树根难道还掌控着我们村中所有人的命运不成? “张爷爷,你也想找到张翠华还有那幕后指使人吧,你难道忍心看到那群人奸计得逞?你可别忘了,你跟我父亲可是还有赌约的哦。”我在一旁说道,其实我也想知道个究竟,这棵柳树的存在到底意味着什么。 “小子,有烟吗?来,给爷爷我点上!” 我赶紧从兜里拿出一包中华,给张二爷点上,张二爷才将这颗柳树背后的故事讲了出来。 三十年前,张家五兄弟从外面回来,而且还带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也就是现在的张翠华。但回来后便发生了怪事,每隔一个月,张家便会莫名其妙的猝死一个人,七个月过后,只剩下了张大爷和张二爷。他们自觉不妙,便请了一位风水大师,并告知发生的一切,但始终没有提及他们在外面到底惹到了什么东西。 那位风水大师也没有追问,只是说他们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但看其两兄弟可怜,便在村中设了一个风水局,名为守阳局,并同时种下了一棵柳树,当做这个守阳局的节点所在。但此阵必须以雄鸡之血维持,而且家中不能养鸡公和猫。张二爷当时年轻气盛,为了躲避灾难,便闯入下海的潮流中,没想到这一躲便是三十年。 张大爷作为一家之长便履行了那位风水大师所交代的事情。随后三十年里张家人都相安无事。 张二爷说当年那风水先生说了一句话,“张家命,柳树中;血桩现,煞局起,后人亡!” 父亲听到,猛然一抬头,接着说道:“若转命,拔根起;续命人,打更中!” 当听到“续命人,打更中”的时候,心中猛然一个激灵,这不就是指的我们叶家打更人吗?难道我们叶家人真的是张家的续命人? 还有那句“血桩现,煞局起,后人亡”意思也就是说当吴三柜砍倒大柳树的那一刻起,张家就被人下了煞,由之前的守阳局变成了煞局,这背后之人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不能不说不恶毒啊! “看来叶兄还是将这这句话留给了他的后人啊,我老张家还是有一丝希望啊!”张二爷本已绝望的眼神中又重拾希望的光芒。 “二叔,我终于明白家父临终前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是要我们叶家保护张家,改变张家的困境,那么根据那风水先生所说,我们现在必须要将这血桩连根挖起,才能破煞局,否则张家后人真的就亡了!” 张二爷猛吸了一口中华烟,“你小子终于开窍了,赶紧去找人吧,挖掉这血桩,我张家人才有生存下去的希望。好了,建国,你就负责破这煞局,我去找大哥的遗体!”张二爷说完拄着拐杖便向远处走去,嘴里还不断的吐着烟圈。 父亲从村中找来了几个劳力,扛来了铁锹,不出十分钟,那柳树桩便连根挖起。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棵有三十年之久的老柳树没有树根,底部竟然是一个空洞,满满的一个血池,原来刚才树桩冒出的血是从这里面来的。不过我很纳闷,这三十年来,没有树根的柳树是怎么存活下来的,难道仅仅凭借这一池血水吗? 柳树桩被连根挖起,煞局也算是被破掉了,那秃头中年男子的奸计最终没有得逞。 但总给我一种感觉,这事远远没有结束,反而才恰恰开始。那秃头男子到底是谁?他联合张翠华要收回张大爷的魂魄,到底有什么用处?恐怕不仅仅是让张家绝后那么简单。还有就是父亲破了他的煞局,那幕后黑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必定会找上父亲的麻烦。 那幕后之人绝非等闲之辈,我隐隐的感觉到张大爷的死只是一个引子,而我们正在一步一步进入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 全部章节 第五章 同一人 我和父亲破了煞局之后,便再次来到了张家。那些亲戚朋友见张家出了这等邪事,避之不及,原本人丁兴旺的张家大院现在就只剩下张大爷两个脑瘫儿子和其家属了。 父亲拎着铜锣闯进张家,狠狠地敲了一阵,我想父亲这样做一定是驱鬼送魂之意,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从张家驱赶出去。再怎么说我们跟张家也有几十年的交情了,张大爷出了事,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其后人受苦受罪吧。 就在我和父亲正要离开张家准备去寻张二爷的时候,一个中年男子从张家里屋走了出来。我定睛一看,这不是张二爷带来的那位头发蓬松的男子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自己回想了一下,从落棺开始,我就没有再见到这位头发蓬松的男子了,直到现在我才再一次看到。 “你就是叶建国吧,我是张雄斌啦,你可以叫我阿斌,早听老爷子提过你啦,哈哈!”面前这男子见到父亲特别的热情,满口闽南口音,还一边给我老爸点了一根烟。 父亲见到张雄斌,脸色突然变得阴沉,愁眉深锁,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退了几步,“怎么会是你?可,可,不对,不对,这不可能······”,父亲盯着张雄斌蓬松的头发,自言自语道。 “叶大兄弟,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张雄斌尴尬的理着蓬松的头发,微微的笑着说道。 父亲紧紧握住我的手,我分明感觉到父亲手心不断的冒着冷汗。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父亲会如此紧张?就算是见到孤魂野鬼,我也没有见过如此紧张的父亲。 “哦哦,没事儿,没事儿,只是想到了其它一些事情,张兄弟,一定要好好的对二叔啊,人生也就这几十年,哎······”父亲长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对张雄斌说了这番话,我很郁闷,父亲为什么突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语,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他了。 张雄斌愣了愣,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个当然啦!叶兄弟,我出去看看我们家老爷子哪儿去了,也顺便好好看看老爷子当年生活的地方!” 只听见父亲轻轻的“嗯”了一声,那张雄斌便从张家大院走了出去,就在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一种奇异的香味飘进我的鼻中,让我全身觉得一阵酥软,但他很快走远,这种感觉也随之消失了。 直觉告诉我,这人一定有问题!我正要将我的想法告诉父亲,只见父亲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我不要说话。 原来父亲也觉得张雄斌有蹊跷,待其走远了之后才稍微的放松了警惕。我问父亲刚才为什么会如此紧张,父亲说张雄斌的身形跟之前那秃头男子的身形极其的相似,而且这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一种气场就连父亲都心生惧意。但张雄斌一头蓬松的头发将所有的嫌疑都避开了,父亲看到秃头男子在先,看到张雄斌在后,如果说是同一人的话,那这张雄斌的头发未免长得太快了点吧。而且我首先看到张雄斌也是一头蓬松的头发,这从逻辑上分析也说不过去啊。 “老爸,或许是你想多了呢,世界上有两个体型极其相似的人存在也是可能的啊,你就不要再纠结这个了吧。”我虽然觉得张雄斌有问题,但是却很难将中年秃子跟这位毛发旺盛的人联系在一起。 但是父亲之前也说过,那中年秃子一直刻意背对着父亲,好像生怕父亲见到他真实面目似的。那么那中年秃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想无非是有三个原因,第一,怕见生人;第二,秃子嫌弃自己长得太丑,无脸见人;但从那人塞钱给吴三柜定制棺材可以看出,前面这两种情况基本可以排除。那么就只剩下第三种可能了,那就是此人父亲一定认识,害怕对方揭穿自己的身份! 但那人究竟会是谁呢?依然没有丝毫的头绪。 父亲的注意力倒不在那中年秃子的身上,反而转到了张雄斌的身上。父亲仔细地询问了张家两个儿媳妇关于张雄斌的情况。原来张雄斌在一个小时之前匆匆忙忙从外面跑回来,不问任何人便一头扎进了张大爷之前的灵堂中,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似的。 这就有一点说不通了,张雄斌虽然是张家人,但是毕竟是外客,就这样冲进入别人家里,这未免也太唐突了一点吧。张大爷家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去寻找?还有就是时间问题,张雄斌一个小时之前才从外面匆匆忙忙地跑回来,那之前这段时间他到底去哪里了? “不好!二叔有危险!”父亲猛然大喝一声,拎起手中的铜锣向外跑去。 我紧随其后,心想张二爷不是去追张大爷的尸体去了吗?为什么父亲突然有这么大的反应。我看了看表,还有五分钟就刚好十二点整了! 按照阴阳理论来说,每天正午时分是天地阴阳之气交换的时刻,阳损阴长的时候。假如你中午十二点去那些没有人的乱葬岗,就能见到一些平常不能看见的东西。至于是否应验,我也是听父亲讲的,也没亲身实践过。但此时还差五分钟就十二点了,显然父亲是想到了这一点。 父亲狂敲铜锣,一路小跑向后山的防空洞跑去。村中有些人见到父亲这副动作,都各自紧闭了家门,一副避讳不及的样子。 难道张大爷的尸体就藏在后山的防空洞吗?我也没有来得及多想,跨过一条黄泥巴小路,鼓足了劲儿向山顶的防空洞跑去。 当我们爷俩跑到半山腰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一支极其低沉的笛音,好像又夹杂着女子的哭泣之声,哀怨无比,似乎又像是张姨的声音。 “强子,给,你赶紧跑上去,猛敲这铜锣,赶紧阻止张大爷变成煞尸!快!赶紧!”父亲一把将铜锣和棒槌扔到我的手中,气喘吁吁的说道。 我头皮一阵发麻,额上冷汗直冒,难道张大爷真的就在上面的防空洞吗?说实话,我长了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死人,更不要说什么煞尸了,父亲竟然叫我去阻止张大爷尸变,这就好比逼着公鸡下蛋啊。 “臭小子,还愣着干什么,煞尸成,阴人出,后人亡!”父亲背靠在一棵树上,额上青筋暴突,大声的怒喝道。 我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拼了!我拾起铜锣和棒槌,继续向山顶爬去。笛音越来越清楚,越来越深沉,我呼吸不由得变得急促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体乏还是别的什么,总给我一种心悸的感觉。 我慌忙之中看了一下手表,只剩下一分钟了!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双手并用向防空洞爬去。 此时距离防空洞洞口只有几米的距离,只要翻过这个五米高的土坎就可以看到洞中发生的一切,就可以敲响铜锣阻止煞变了。我看了看表,还有三十秒!在这三十秒的时间内,我一百多斤的体重说什么也不可能爬上去啊。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张大爷变成煞尸吗? 我慌乱之中不注意将铜锣碰得“哐哐”作响,对呀,我人到不了,但是这锣声能够到达啊!我暗骂自己愚蠢,怎么连这个都没有想到。我拎起铜锣,狠狠的敲了下去。但声音却不是很大,没有父亲平时敲的那么清脆刺耳。 我顿时慌乱了,怎么这铜锣在这关键时刻也哑了,难道真的是天意要让张大爷变成煞尸吗? “强子,别停,那是煞气作怪,一直敲下去,给我往死里敲!”父亲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果然,在我穷敲猛撞下,铜锣之声也愈发的响亮清楚了,我没有感到乏力,反而越敲越有劲了。很快,我头顶之上便传来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之声,是一个男子的声音,我从音色中可以判断出这人就是张二爷! 咔擦!我头顶上再一次传来一声清脆的断裂之声,随之那低沉的笛音也戛然而止!直觉告诉我,我成功的阻止了张大爷的尸变! 我终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但是当我爬上这土坎的时候,我彻底的傻眼了,两具尸体躺在地上,我仔细一看,最左边的张二爷,手中紧握着拐杖,只不过拐杖已经断成了两截,中间那具竟是失踪多日的张大爷,依然还是一身寿衣的装扮,只不过身上多了些许的刮痕。 我看到两位老人静静地躺在自己面前,眼眶不禁一红,泪水竟忍不住刷刷地流了下来。我吸了吸鼻尖,突然一股奇特的香味飘进了我的鼻中。这味道是那样的熟悉,我绝对是在半个小时之内,第二次闻到这样的味道。是张雄斌,是张雄斌身上的那股让人闻到就浑身酥软的味道! 果然,我身上立马传来了那种感觉,于是我迅速转过头,对着外面吐了几口大气,这种感觉才稍微好转了一点。 于是,我基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张雄斌一定来过这里!此刻,父亲也终于到了防空洞,看了看地上的张大爷和张二爷,吐了口气说道:“哎,还是来晚了一步!”,说完,便在张二爷身上摸了摸,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一丝惊恐的神色逐渐爬上父亲的脸颊。 “不会的,不会的!”父亲将张二爷翻转过来,浑身上下都找遍了,依然是愁眉深锁。 我突然想起了父亲给张二爷的那个东西,绿蟾蜍!里面还装着张大爷的魂魄,现在竟然不翼而飞了,也就是说张大爷的魂魄被人拿走了!父亲之前也说过,他见到张翠华和那秃头男子将张大爷的魂魄收集在一个骨灰盒里。现在看来,还是遭到了毒手。 这里有张雄斌的气味,而那绿蟾蜍竟然也不翼而飞,结果已经很明显了,是张雄斌取走了张大爷的魂魄!但立马又有问题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刚才那笛音又是怎么回事?还有疑似张翠华的哭泣之声又是怎么回事? “张雄斌,你这个死秃驴,老子日你先人!”父亲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什么?张雄斌?秃驴?父亲怎么会这样骂道,难道他们两人是同一个人吗?虽然我心中早就开始怀疑他们是同一人,但是我还是很难将这两人想到了一块去。 “强子,做事要动脑子,你懂什么叫欲盖弥彰吗?”父亲说道。 对啊,秃子与毛发旺盛这完全是两个极端,有些人为了掩饰某些特有标志,往往做一些修饰,但往往画虎不成反类犬,那张雄斌就是这样的人,明明知道自己是个秃子,却又要假发来掩饰,真的就弄巧成拙了。想必这也是他之前为什么要背对父亲的原因了。 我看了看张二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对父亲说:“老爸,如果张雄斌是秃子,张二爷事先一定知道这事,但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我们呢?你不觉得奇怪吗?” 父亲只是神秘的笑了笑,捡起张二爷的断裂的手杖,来回看了看,说了一句:“二叔,别再装了,你还想躺到什么时候?可别冻坏了您老的身子骨!” 全部章节 第六章 迷雾重重 我听到这话,差点一个趔趄,张二爷不是死死的躺在这里吗?但很快的疑虑得到了验证,只见张二爷缓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轻轻掸了掸身上的泥土,哈哈大笑了一声,说道:“叶家果然人才辈出啊,没想到老头子我还是没有瞒过你的眼睛啊!” 我看了看父亲,没想到他的脸上似古井无波般平静,连丝毫的诧异都没有,难道父亲早就看出了张二爷是在装死了? 张二爷拾起那断裂的手杖,欲向山下走去,竟然是一副如无其事的样子。 “怎么?二叔,你不想说点什么吗?你既然让我帮你们张家破了煞局,你又做出坑害自家人的事情来,二叔,你到底是几个意思?”父亲自己点燃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语气略微有点加重。 “哈哈,建国啊,我倒要听听我到底做什么对不起张家的事情了,你倒是给我说说啊,你给我说说啊!”张二爷用断成两截的拐杖狠狠的戳着父亲的肩膀,这气势完全给我是一种老流氓的感觉。 只见父亲将烟头狠狠在地上踩了踩,说道:“你从一开始打的就是张大爷的主意吧,张雄斌不是你的儿子,你离村也不过三十年,张雄斌看上去至少四十出头;张翠华也和你有着勾当,害死张大爷的不是别人,而是你,张全德!”,说完,父亲狠狠的盯着张二爷,手中的铜锣颤颤发抖,“二叔,我敬重你,因为你是张家的长辈,但是你这样做,未免对不起张家的后人,你怎么能够对自己的兄弟下得去如此狠手,你也······” “够了,不要再说了,我哪里做错了?我让你破了张家的煞局,难道我有错吗?这一切都是那老顽固自找的,若是三十年前将那句话说出来,也不会落得被人设局的下场,你看看他那两个脑瘫儿子,都是张全东一个人造成的,都是他一个人犯下的罪非要我们张家人全部来替他承担,三弟、四弟还有五弟,死得都很冤,其实最该死的就是他,张全东!” 我和父亲都哑然了,这事果然还是牵扯到了三十年前张家兄弟的事情。三十年前张家兄弟到底遇到什么事情竟兄弟手足相残,互相算计。 “张爷爷,难道你之前在张大爷墓穴前所说的话都是假的吗?一切都在演戏吗?”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应该是几十年的兄弟间说出的话吗?竟是这般决绝,没有丝毫的人情味可言。 “哈哈,小朋友,你还是太年轻啊,有时候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老头子我可以不惜一切的代价,即使出卖自己的灵魂也可以。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了,我的灵魂早就不属于我自己了!” 张全德已经让我感到完全的陌生了,我从来没有觉得人心竟是这样的可怕。 “张全德,你完全可以和张雄斌他们一并逃走,你为什么不离开?以你的身手,恐怕不在那两人之下吧!”父亲说道,早已将口中的“二叔”变成了一个陌生的称号“张全德”。 张全德笑着说道:“因为我在等你!” 张二爷此话一出,更是让我和父亲摸不着头脑了,即使他要收集张大爷的魂魄去做恶事,目的也已经达成了,还需要等父亲有什么用。 “叶建国,你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赌约’?那是我跟你那死鬼老爹定下的,现在就只有你来完成了,你不可以拒绝!” “赌约到底是什么?” 张全德没有说话,只是轻蔑的笑了笑,眉宇间透露出无比肯定的神色,“现在我还不能说,但你一定会来的!” “要是我们不来呢?”父亲冷冷的说道。 “哈哈,你会来的,否则现在的张家就是你们叶家的下场!老头子我走了,三个月后,我和你张大爷会在那里等你,记得带上你的行头还有叶大兄弟交给你的东西!”张全德大笑三声,向远处走去。 父亲呆呆的望着张全德离去的背影,狠狠的磨着牙,拎着铜锣的手都在不断的颤抖,不知道这时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恐惧。 “老爸,难道就这样让他这杀人凶手走了吗?张大爷的冤还要不要报了!”义愤填膺的我恨不得立马将这凶手绳之以法。 父亲沉默了很久才摇了摇头,点了一支烟,说道:“我能拿他怎么样?他的手段可以不留丝毫的痕迹!” 父亲告诉我说张大爷是被一种叫命格迷局的玩意儿害死的,只要布局之人知道对方的生辰八字就可以毫无痕迹的夺其魂魄。而知道张大爷生辰八字的恐怕就只有自己的兄弟张全德了。至于我问父亲他为什么知道张大爷的藏尸的地点,父亲指了指我裤脚上的黄泥,我立马联想到了之前张雄斌裤腿上的黄泥,这一切也就自然而然的顺理成章了。 我问父亲张二爷既然都对张大爷下了狠手,那为什么还要帮张家人破了煞局。父亲没有回答我,只是狠狠的在一旁抽着烟,我猜一定是张全德逃不过自己良心的谴责才做出这样举动的,毕竟他也是张家人。 张大爷的遗体静静的躺在防空洞中,安详无比。我心中却是隐隐作痛,张大爷生前没有享到清福,死后不禁魂魄遭到了毒手,连仅存的尸首都受到这般折磨。 “老爸,张全德为什么要张大爷变成煞尸?这对有他有什么好处吗?”之前张全德是想用柳木棺让张大爷变成煞尸,但被父亲及时阻止了,刚才又用那笛音让张大爷变煞,又被我阻止了。这足以说明张大爷遗体对他们的重要性,但现在又为什么扔下遗体,独自离开了呢? “张全德让张大爷变成煞尸,无非是看中了张大爷百年尸骨,要知道一具百年煞尸在有些人的眼中是无价的!幸好我们的出现让他们猝不及防,但他们取走了张大爷的魂魄,这,哎,都是我的错啊,不该将绿蟾蜍交给那个老混蛋!” 只见父亲捶胸顿足,后悔莫及的样子。但我认为这一切都不能怪父亲,要怪就怪那张全德太阴险狡猾,让我们中了他的奸计。 我脱下黑色的外套搭在张大爷的脸上,和父亲一并将张大爷给抬了下去。随后便是将张大爷的遗体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安葬在了之前选好的墓穴当中。 张大爷的后事也算这样草草的结束了。但留给我们叶家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 接下来的几天父亲都闭门不出,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也只有每天凌晨三点钟敲更的时候才会出门去。我想他一定是在想张全德最后所说的那句话,“三个月后,我和你张大爷会在那里等你,记得带上你的行头还有叶大兄弟交给你的东西!” 我曾想问问父亲,爷爷到底留给了他什么东西?张全德只说了三个月后,连具体的地点都没有说,即使父亲想完成爷爷跟张全德的赌约,也不可能找到地点啊。我了解父亲的性格,他想要说的迟早是会说的,他不想说的话,就算你问死,父亲也不会坑一声的。于是我便静静的等待着父亲的答案。 果然,第五天的时候,父亲便把我叫到了卧室中,表情严肃,手中捏着一个绿色东西,我一看,这不就是那只被张雄斌抢走的绿蟾蜍吗?看来父亲这一次有话想对我说。 父亲将爷爷临终前的故事讲给了我听。 爷爷是八年前去世的,他临终前将一对绿蟾蜍交到了父亲的手中,除了说的那句“若转命,拔根起,续命人,打更中”之外,还说了一句“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之后便撒手人寰了。 我一听心想,这前面还可以理解,这后面一句,完全就是一句诗啊。但转念一想,立马觉得不对,爷爷是旧时代的人,家穷,从来没有读过书,连箩筐大的字都不认识几个,更不要说什么吟诗作对了。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特地将这句话告诉我爷爷的。但这人到底会是谁呢? 我脑海之中的答案就只有一个人,那便是张大爷!在我童年的记忆中,爷爷不善于言谈,唯一的朋友就是张大爷了。但张大爷为什么会告诉爷爷这样一句话,爷爷临终前又告诉了我父亲,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我心中不停的捉摸着就这句话,这明明是一句离别诗,难道这里面还藏着什么暗语不成。 父亲说这对绿蟾蜍也是爷爷留给他的,这个绿蟾蜍也是张大爷送给我爷爷的。在爷爷去世之前,一直由爷爷保管,后来就被父亲供奉在我家的神龛之上。我所不知道的是这绿蟾蜍竟然有一对。 “老爸,爷爷到底跟那张全德打了一个什么样的赌竟还要跟后人赌下去?”我疑惑的问道。 父亲点上一袋烟,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我能肯定张全德所说的东西一定指的就是这对绿蟾蜍,你还记得那张家媳妇儿所说的话吗?” 对啊!我突然想起了张家媳妇儿所说的话,她说张雄斌在张家不断的翻找着什么东西,但最后恰好碰到我和父亲闯了进来,张雄斌才胡乱的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 经过我和父亲一番揣摩和推断,基本上可以断定,张雄斌要找的就是这对绿蟾蜍! “老爸,你知道张家兄弟三十年前那次外出到底去了哪里吗?如果搞不清楚的话,单凭爷爷留下的这句话,我们根本无从下手,更不要谈及什么赌约了。”虽然张全德说的是三个月以后,但是不弄清情况,这和一天的时间没有什么区别。 父亲依然还是摇了摇头,愁眉深锁,来回端详着手中的绿蟾蜍,希望能看出什么端倪来,但依然没有丝毫的头绪。 时间又过了三天,一个邮递员的出现让事情开始有了头绪。 全部章节 第七章 茶马古道 三天后,我和父亲同时在店中守店,一个身穿油绿衣服的男子闯进了店中。 “请问谁是叶建国,这里有一个信件需要签收。” 父亲愣了愣,见地址和姓名都没有错,便签收了下来。不过我们都很疑惑,现在这个年代了谁还会老土到用信件的形式来传消息,直接用手机不就完了吗。当我看到寄信人的姓名和地址的时候,所有的疑虑都打消了。落款人是张全德,地址竟是云南香格里拉。 这封信竟然是张全德从云南寄过来的!但我稍微算了一下时间,立马觉得不对,张全德回去也不过才八天而已,这信竟然这么快就寄到了。中国邮局蜗牛式的递信速度不可能有如此快的效率。唯一解释得通的说法便是:这封信在张全德离开之前就寄了出去。 但其中也有一点说不通的地方,听张雄斌的口音很快,明显是东南沿海地方的人,张全德怎么会出现在香格里拉?难道他在之前已经去过香格里拉?并且还在那里寄过一封信给父亲? 父亲撕开信封,是一张牛皮拓纸和一张某地的局部地图。我拿过那张牛皮纸,上面拓着一棵漆黑的大树,下方也拓着一个蟾蜍,我一看那便认出这是从那对绿蟾蜍拓上去的,不过从痕迹来看,差不多有二三十年了,应该不是张全德才拓上去的,这一点更加应证了这封信寄出的时间是于张全德出发之前。 而另外一张地图,上面只标了两个地方,一个是云南的香格里拉,一个便是西藏。上面只不过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了不同的地方,而且在香格里拉的地方打了一个大大的红色问号。 “这不就是滇藏茶马古道的地图吗?这是什么意思?”我一看就认出了这地图,之前在大学里学过中国人文地理,对这些地图有一定的了解。 “小子,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父亲双手抓住我的肩膀,双目死死地盯住我。 我被父亲这一惊一乍的表情弄糊涂了,只好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我说这就是滇藏茶马古道啊!” 说出这话的时候,连我自己都瞠目咋舌了,对啊,古道!古道!爷爷说的“长亭外,古道边”中的古道指的就是茶马古道! “哎呀,我这个糊脑子,怎么没有想到这点啊,强子,我告诉你,张家兄弟原来是在马帮做生意,三十年前回来之后便再也没有出去过了,哎呀,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线索给忽略了。” 事态开始出现了眉目,我们必须紧抓住这点追寻下去。我马上上网百度了一下,当我输入茶马古道、香格里拉、长亭的时候,本以为会得到答案,但都是一些没用的旅游资料,顿时又如一盆冷水泼在我的头上,但丝毫没有浇熄我的探索欲。 “强子,我们去云南,去香格里拉,明天就动身!”父亲斩钉截铁的说道,我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这晚,父亲足足准备了一晚上,将一些黄纸啊、朱砂丹青之类的东西都装进了背包中,尤其是那面铜锣跟棒槌,还特地用了一个旅行箱。偌大的一个旅行箱就装了一面铜锣和棒槌,我没有感到诧异,反而看出了父亲对这面祖铜锣的重视。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今生竟然还有机会去香格里拉,在过去,我连想都不敢想,这次可还真要托那张全德的福了。 “老爸,张全德不是说三个月再过去吗?我们是不是去得有点早啊?”我问道。 “强子,做任何事情前都要做好充分的准备,这次又不知道张全德在哪里挖了一个什么坑等着我们跳下去,我们提前过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父亲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第二天,我们爷俩不顾母亲的反对,搭上了省城飞往香格里拉最早的航班,仅仅一个半小时,我们便来到了传说中的香格里拉的迪庆市。 看到这迤逦的风光,我终于明白香格里拉为什么是很多人心中最神圣的地方。出了机场,我和父亲当然要体验一下当地的特色小吃。云南的过桥米线在我们当地就非常出名,这次终于是有机会体验一次正宗的过桥米线了。 饭饱之余,我们开始思考此行的目的。偌大的一个香格里拉,不要说找到张全德,就连茶马古道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但父亲对打听线路非常在行,我们花了一天的时间,各种转车,最终还是找到了茶马古道。 虽然看似普通平凡的大道,但总给我一种神秘的感觉。当地大多数是白族,都非常的热情好客,我们向一家姓董的人家询问关于茶马古道的历史,他们都非常骄傲自豪,尤其是董家那位年过七旬的老人,谈及起当年茶马古道上那些事情,激动得热泪盈眶。 但当我们提及到三十年前有没有什么怪事发生的时候,那董姓老人不禁愣了愣,问道:“怎么?你们是为那件事情而来的?” 我和父亲都惊诧了,三十年前果然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们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父亲说道:“老爷子,我们正是为此事而来,您能给我详细的说一说吗?” 没想到父亲把话说完,那董姓老人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竟然下起了逐客令,“你们走吧,那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我,倒狗,送客!”,倒狗大概四十岁左右,应该是这老人的儿子。白族人喜欢叫乳名,这“倒狗”想必就是这男子的乳名吧。 “两位,请吧!”倒狗脸上露出难堪的神色。 我们也只好知趣的离开了董家,出来之后,倒狗满脸抱歉的样子:“各位,不好意思啊,家父就是那脾气,几位千万莫怪啊。” 我和父亲尴尬的笑了笑,“这没什么,大兄弟,老人家嘛,我们都相互将就一下也就是了,不过,大兄弟,你知道三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这关系到我们全家的性命。”,虽然父亲不抱任何的希望,但还是尝试着问了问。 倒狗略有所思,说了一句:“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父亲以前在在马帮干过活,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就改变了营生,现在也只是偶尔在古道上溜溜马,要是遇到喜欢稀奇的客人,载他们在这古道上走上一段,赚一点小钱。” 原来那董姓老人也是马帮的人,我隐隐的感觉到那老人和张大爷他们是属于同一马帮的,不过这些都是揣测,都还没有什么真凭实据。 “倒狗兄弟,那老爷子有没有什么特别习惯或者什么信物之类的东西呢?”老爸问道。 倒狗摇微微的思忖了一会,说道:“其实我觉得父亲一直有一块心病,但具体是什么说不清楚,只是有时候会望着那条古道的尽头发呆,甚至有时候还会默默的流泪,我问过父亲,但父亲一直不愿提及,作为儿女,谁不想自己父母有一个安心的晚年。” 倒狗的这番话让我和父亲更加确信了董姓老人跟三十年前的古道有着莫大的关系。 “哦,对了,家父还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喜欢说梦话,但几十年了,一直都是那一句话,‘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真不知道老爷子是何时多了这分雅兴的!” 什么?那董姓老人竟然也知道张大爷留给爷爷的那句诗!我非常的惊讶,没想到这一次我们真的来对了,竟然让我们糊里糊涂的遇到了会同一诗句的老人。要知道现在七八十岁的老人大多数都不识字,要找会念诗的不容易,更不要说念的都是同一句诗了。 “倒狗兄,你觉得令尊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父亲说道。 倒狗想了想说:“我想这应该指的是这里的一个地方,古道客栈!” 我再次惊诧了,难道爷爷所说的“古道边”指的不是茶马古道,而是古道客栈?我转念一想,这也说得过去,滇藏茶马古道是从云南的西双版纳一直到西藏,沿途几千公里,单单是一个古道边,这范围未必也太大了一点吧。相反,如果要是这是地点的话,那么要找就容易多了。 “倒狗大兄弟,这里难道有一个叫古道客栈的地方?”父亲疑问道。 倒狗介绍说:“在几公里之外就有一个叫古道客栈的地方,或许从那里你们可以了解到一些东西。” 我们跟倒狗相互交换了电话号码,说保持联系,有情况相互转告。随后。我们便雇了一辆当地的黑车,前往古道客栈。 越接近目的地,我们越迷茫,感觉自己在做一些非常荒谬的事情,因为一个赌约,一张地图,我们便不远万里的来到这茶马古道,甚至连赌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世界上恐怕没有比这更滑稽的事情了。 一路上,父亲都是沉默无语的,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突然,冷不丁的问了我一句:“强子,你觉得倒狗这个人怎么样?” 我很奇怪,父亲怎么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我想都没有想,说道:“很好啊,这人很热情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就欣赏这种人。” “你不觉得他有点过吗?你会对一个陌生人讲你的家事吗?”父亲瞅了我一眼,说道。 我瞬间词穷了,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什么话来回答父亲。我仔细将刚才倒狗说的话回忆了一遍,表面听上去合情合理,但是仔细揣摩之后,便觉得不合常理了,我们认识也不过半个小时而已,竟然对我们说了如此多的话,还给我们指明了古道客栈的方向,感觉就像在等着我们一样。 “哎,老爸,或许是我们想多了吧!”我说道。 父亲没有抬头,继续抽着烟。 车子颠簸了大约一个多小说才到达目的地,在我们下车的时候,那位黑车司机说道:“两位,需要买镇灵符吗?这个地方可不干净啊,看你们也是外地人,便宜卖给你们,五十块钱一张怎么样?” 当时我一听就乐了,这小子不仅赚黑车钱,竟还拿鬼神之说来吓唬我们,你这班门弄斧的本领可真是学到家了啊。 “三十一张,两张六十,图个吉利,怎么样?”黑车司机见我们不愿上当,便降低了价格。 “好,给我两张吧!”父亲竟然就真的买了两张。 “有了我这镇灵符,再也不怕那客栈里面的东西了,祝你们有个惊险而又刺激的旅途!”说完,那黑车司机脚底一踩,一溜烟就跑了。 “老爸,你明明知道那人是个骗子,为什么还要买这两张废纸啊,真是搞不懂你!”我气愤地说道。 父亲只是神秘的笑了笑,将两张符纸揣进了怀中。 全部章节 第八章 鬼大爷 眼前是一条用碎石子堆成的马路,而在马路一旁,便是一个旅店,说是旅店,倒还不如说是旧时代那种客栈,没有豪华的装修和奢侈的布置,古色古香是最大的特色。 我抬头看了看招牌,“古道客栈”。没错,倒狗说的应该就是这里。不过,我突然又想起刚才那黑车司机的话,这个地方不干净,我想我们就是来这里找不干净东西的。 客栈里人很少,我看了一下,也就差不多十个人左右,老板是一个中年妇女,约莫五十来岁,但却是浓妆艳抹,妖娆无比。 “哎哟,两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啊?小店虽小,服务可是俱全哦,小哥,怎么样,要不要体验一下啊?”那老板娘见我们进来,扔下手中的活儿,热情地介绍道。 我心想这老板还真是风趣,吃饭不说吃饭,偏偏要说打尖,一进来就跟我们说服务俱全,忍不住让人往那方面想。 “我们是来找张全德的,他人在哪里?”没想到父亲开门见山地说出了将来意。 这女老板一听,脸上立马露出惊讶的神色,连言语都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你,你们俩是公安局的吧?二位,我给你说啊,这事可不关我什么事啊,是那老小子不信邪,自食其果!” 我和父亲互相对视了一下,张全德果然来过这里,不过听这老板的语气,那老小子好像是出了什么意外。 “我们是当地派出所的,想进一步了解张全德失踪的案件,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不要错过任何细节!”父亲一脸郑重的说道,还真别说,父亲装起民警还真是有模有样。 那女老板当时一下子就慌了神,便将张全德的事情仔细地讲给了我们听。 原来张全德早在一个月前就来到了这里,身边还有一个中年秃子,不用说,那秃子便是张雄斌。那女老板说这茶马古道的古道客栈几十年来一直有一个怪事,就是每晚凌晨一点都会有一个老爷子叩开每间房门,向游人索要烟抽。只要游人给了,那老人便会离开,不会找任何的麻烦。所以要在古道客栈借宿的客人必须买一包香烟。 “那老小子偏偏不信邪,不仅没有买香烟,而且扬言说那老头子是他的故人,他还要找那老头儿要烟抽!”那女老板娘讲到这里的时候,咬牙切齿。 后来,张全德果真遇到了那老人,不过却被那老人要了性命,双眼翻白,横死在了宾馆之中。 “你说什么?张全德死了?”父亲立马问道,瞳孔之中放出异常惊诧的神色。 那女老板被父亲的目光吓了一跳,“这不关我的事,我之前已经告诉过他了,可他偏不信······” 这怎么可能?我们十天前才跟张全德交过手,而眼前这女人告诉我们张全德已经在一个月前已经死了!难道我们之前见到的不是张全德?但父亲曾经见过张全德,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那张全德的尸体呢?还有那个中年人后来怎么样了?”父亲继续追问道。 “说也奇怪,等我报警之后,当地派出所来了两个人,可,可连那老东西的鬼影子都没发现,更不要说那个中年秃子了,最后派出所那两人以为是我在恶作剧,还害得我递了两包中华才将这事平息了下来。真是活见鬼了!”女老板娘略显气愤的说道。 “哦,对了,两位,还有一件怪事,自从那老东西走了之后,要烟的那老头不见了,反倒是来了另外一个老头,这老东西比之前那个要狠心得多,竟然向这些游客要鞋,你想啊,这深更半夜的有人来敲门要鞋,不把客人吓死才怪呢,你看看我这店的生意,江河日下,找来的小姐一个个就像见了鬼一样,干不了三天就卷铺盖走人了,这日子真是没法让人活了!” 听完这妇人的话,我脑海中的雾水更加的浓了,张全德死了又莫名消失了,走了一个老头,又来了一个,一个要烟,一个要鞋,这是什么意思? 父亲订了一个标间,上楼之前,说了一句话:“老板娘,你恐怕不仅仅是做活人的生意吧!” 我一听愣了,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客栈不赚活人的钱,难道还赚死人的钱不成?不过那女老板回答倒也风趣:“哈哈,小哥真是有趣,现在这个世道,谁有钱就赚谁的钱,不是吗?” 父亲向老板强挤出一点笑容,便进了房间。 自从进入这客栈之后,我好像一句话都还没有说,不是因为不想说,而是我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既不是阴森也不是恐怖,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强子,发什么呆呢,赶紧准备准备,今晚我们就会会那东西!”父亲已经将所有的装备全部都腾了出来,还有那面铜锣跟绿蟾蜍都一一地摆放在一边。 “老爸,那女的说的话你信了吗?说不定是吓唬我们的。”我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 父亲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将带过来的黄纸铺在地上,将丹青朱砂混合温水搅和在一起,在黄纸上画着什么东西,“老爸,你这是在鬼画桃符吧!”我打趣的说道。 “臭小子,闭嘴,不得胡说!”父亲一脸的严肃的说道。我猜的没错的话,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符吧,这玩意儿我在林正英的僵尸片中看过,没想到父亲竟然还会画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我突然想起了父亲之前花六十元高价买的两张符纸,还真别说,跟那玩意还真有八分相像,只不过那两张是白底黑字,父亲画的这是黄底红字。 父亲屏气凝神,精神高度集中忙着手中的活,额上竟然开始出现黄豆粒大小的汗珠。我惊诧了,没想到这活还是个力气活,就是不知道用处大不大了。 我见父亲在忙,便一头倒在了床上,旅途的劳累让我很快进入了梦乡。梦里的我置身于一片乱葬岗中,被无数的孤魂野鬼缠绕着。不过这都是后话,以后再细说。 睡意正浓的我却突然被一声刺耳的打更声给敲醒了。我顿时一个激灵,睡意全无,立马从床上给蹦了起来,“老爸,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敲铜锣?” 只见父亲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说道:“那东西来了,来,这个你拿到手上!”,父亲将一沓黄纸做成的符扔到了我的手上。 “年轻人,有鞋吗?有鞋吗?”一个颤抖的声音在房间外的过道中此起彼浮,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哐!”父亲猛敲了一下铜锣,打破了黑夜的宁静。我本以为隔壁房间这些人都会立马躁动起来,但是除了更声和屋外老者的声音之外,我只听到了我自己急促的心跳之声。要么这栋楼只有我和父亲两人,要么客栈的其他人都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 “年轻人,有鞋吗?有鞋吗?” 颤抖的声音愈发的逼近了,我身上的不禁开始起了鸡皮疙瘩,双腿竟然也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父亲看了看我,低声的说道:“真是个没出息的家伙,这不过是一个野鬼而已,不要害怕!”,我紧咬着牙,向小鸡啄米一样不停的点着头。 没想到父亲的话刚好说完,只听见“吱呀”一声,房门竟然一下子被打开了,一个穿着泛黄夹袄的白影飘了进来,只不过脸上蒙着一张轻纱,看不到这鬼脸到底长的是什么模样。 我的手开始打哆嗦,这是我第二次见到鬼,第一次是张大爷,这次不知道鬼老爷子又要玩什么把戏。 “年轻人,你有些鞋吗?老头子我只想要一双鞋啊,我不要你们的命,不要你们的命!”这野鬼的声音上下颤动,似乎连空气都跟着跳动一般。 “人有人路,鬼有鬼道,你这野鬼为何还不步如轮回,留在这世间上继续害人?你以为借活人的鞋就可以走着阳间的路了吗?真是可笑!”父亲用手中的棒槌指着面前的野鬼,振振有词地说道。 只见面前这位鬼大爷蒙着面慢慢的飘进了进来,说道:“咳咳!年轻人,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何时见过老头子害人性命了?看你手中这套行头,想你也是吃阴间饭的人,信口雌黄难道是你们阴阳先生的专利吗?” 这鬼老头的一席话倒真的是让父亲哑口无言,说实话我们来到这里也不过一两天而已,对这里具体的情况还不了解。 “这位鬼前辈,刚才是晚辈莽撞在先,晚辈给你赔不是了,只不过你在这里借活人的鞋走阳路,你不觉得这样有违天地轮回的法则吗?如果前辈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晚辈愿效犬马之劳!” 父亲说完,便将手中的铜锣放在一边,看来父亲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没想到这鬼老爷子也是通情达理的,“小生果然是明理之人,你让放心吧,等我了了这三十多年的夙愿,便随你去那阴曹地府报道!”,鬼大爷说完,便向另外一个房间飘去。 三十年?怎么又是三十年?在我脑海中已经形成了思维定式,只要提到三十年,我便会想到张大爷以及张全德。 “三十年前!茶马古道!马帮!张全东!张全德!”父亲见鬼大爷就要飘走,立马将一些凌乱的线索一口气给吼了出来。 果然,那恰好飘出去的鬼大爷突然像一阵风一样刮了进来,冷气逼人,让我狠狠的打了一个冷颤。 只见那鬼大爷两只虚无的双手狠狠的掐住父亲的脖子,父亲拼命的挣扎,可越挣扎那鬼大爷劲越大。虽然隔着面纱,但我猜测鬼大爷的轻纱下面一定是一副极其狰狞的面孔。 我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被掐死,我想敲铜锣,可是铜锣在我几米之外,完全够不着啊。我彻底的慌乱了,额上开始冒冷汗,我忍不住用手上的黄纸去擦。 对啊!黄纸!黄符!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忘记了,我慌忙之中拿起一道符便贴到了那飘渺虚无的鬼影上面。 我此时立马感觉到一股寒意传遍我的全身,接着,我便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声,正是那鬼老爷子发出来的。 只见那道白影像逃命一般向窗外逃窜而去,只留下父亲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老爸,你没事吧!”我慌忙地拍着父亲的后背,要是真出了什么状况的话,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臭小子,谁叫你刚才用那天罡地煞符的?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将那野鬼打得魂飞魄散了吗?”父亲不仅没有夸我,反倒是一顿臭骂。 我看了看手中的符纸,发现之前父亲买的那两张白纸黑字符少了一张,难道刚才我用的就是那张吗? “那符是真的?难道那黑车司机没有骗我们?”我疑惑的问道。 “画此天罡地煞符的人是一个高手,比你老爸这黄符威力强多了,就是不知道那黑车司机在哪里搞到的,好了,先不管了,走,先找到那鬼大爷再说,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东西!” 父亲拎起铜锣跟棒槌便向外追了出去,我拿起手中的黄符,也跟了出去。 全部章节 第九章 赌命 当我和父亲冲下楼去的时候,守夜的那个女老板慌忙将我们拦住,“怎么,你们不想活命了吗?深更半夜的往外面跑,粘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到时候你们后悔就都来不及了!” 这老板娘用余光瞟了瞟父亲手中的家伙,脸上的表情瞬间转变了,语气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喏,那里,你们看到那棵歪脖子树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可能在那里。”,这女人用嘴呶了呶,指着客栈外一个方向说道。 “谢了!”父亲拔腿就往外跑,我瞅了瞅这老女人,也跟了上去。这女的果然不简单,难道这女人真的不单单做活人的生意? 出了是客栈,阴森的空气扑面而来,四周都是漆黑一片,哪里去找什么歪脖子树啊。 “强子,在那边,我们走!”父亲突然指了指左边,一个疾步窜了过去。 果然,我看到一个白影凌空而挂,应该就是刚才那个鬼老爷子。 “年轻人,你要是为三十年前的事情而来,我劝你哪里来的哪里去,不要趟这趟浑水!”那鬼老爷子开口说道,语气之中尽是威胁的味道。 “老爷子,在下的一位百岁亲戚,莫名被人下了局,这件事牵扯到了三十年前,所以我想知道三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父亲说道,态度却是非常的谦恭。 只见那白影愣愣了,从面前这棵歪脖子树飘了下来,脸上的青纱已经不知去向,我这才看清楚这鬼老爷的脸庞,头皮一阵发麻。 “张全德!你是张全德!”我控制不住的情绪,惊呼了出来。 而父亲立马挥起手中的棒槌,欲猛烈的敲下去。 “等等,你们认识我?这怎么可能?”那鬼老爷子倒是一副疑惑的鬼色。 “张全德,不要再装了,快将那只绿蟾蜍交出来吧,还有那张雄斌去哪里了?”父亲大声的质问道,脸上充满了愤怒的神色。 “你说什么?那人拿走了翡翠蟾蜍?赶紧告诉,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听到面前这“张全德”这样说,我们也觉得很奇怪,虽然这鬼大爷跟之前的张全德十分相像,但毕竟只是魂魄,不可能是拿走绿蟾蜍的那人。还有之前这鬼大爷为什么一听到父亲喊“马帮、张全东、张全德”,就要置父亲于死地,难道这鬼大爷在此之前遇到了什么类似的情况。 父亲见情况不对,立马问道:“不是十天前从村中拿走了绿蟾蜍吗?张翠华和张雄斌难道你不知道吗?” “老子我一个月前就变成孤魂野鬼了,去哪里抢你们的东西,哎,没想到还是被那家伙捷足先登了!”鬼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 什么?难道之前跟我们有过接触的不是张全德吗?怎么同时冒出来两个张全德出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觉得我的世界已经够混乱的了,一个张全德已经够我们受的了,又冒出来一个鬼大爷张全德,这可叫人如何是好啊。 “晚辈是叶建国,这是犬子叶强,我们两人二人正是受人邀请来到这里的!” 父亲说了说,从腰中拿出之前的信封,将那张拓纸跟地图拿了出来,递到这鬼老爷子面前。 面前这“张全德”见到父亲手中的东西,表情立马变了,声音有些颤抖:“你就是建国?终于把你们父子俩盼来了啊!” 我听了鬼大爷这话,更是摸不着头脑,难道这鬼大爷还真认识我们爷俩不成吗?等等,他说终于把我们等来了,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之前就知道我们要来?如果像这样推理的话,那父亲手中的这封信就是面前这位鬼大爷寄来的!我算了一下时间,这封信差不多也就一个月前寄出去的,而这鬼大爷刚好是一个月前才变成鬼魂的,那么这一切就说通了。 “没想到我刚好把这封信寄出去,就遭到了那马帮的毒手,变成了鬼魂,我把所有的希望可都寄托在你们身上了啊!你怎么不早点说你是谁,我差点把你当做那帮人给掐死了。没错,我才是真正的张全德,你们之前见到的只不过是在这里要了三十年烟草的马帮丘老四!” 我听完之后,彻底地傻愣了,之前的张全德不是张全德,是丘老四!现在这鬼大爷说自己是张全德,我们到底该相信哪一边? 我突然想起之前那客栈老板娘说过的一句话“走了一个要烟的,来了一个要鞋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要烟的鬼混就是丘老四。 “你真的是二叔?那之前的张全德又是谁?”父亲疑惑地问道。 接下里,这位鬼大爷将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讲给了我们听。原来这也鬼魂真得是张全德,只不过是魂魄罢了。一个月前,他独自一个人来到茶马古道,想将三十年前的恩怨做一个了断。本来他是想写信给爷爷的,但这张全德似乎知道爷爷已经不在世上了,便写给了父亲。 就在当天晚上,有人敲门借烟,张全德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三十年前就死了的丘老四。丘老四背后应该还有什么高人,才让他在这客栈中借了三十年的香火而没有被当地的方士除掉。 张全德魂魄说那晚出手的还有一个神秘的老人,那老人用马血布了一个阵法,将张全德跟丘老四魂魄调换了。 “换魂阵?世间真得还存在这玩意儿”父亲惊讶无比地说到,显然这已经超出了父亲的理解范围。 鬼大爷点了点头,继续说到,他的魂魄被离体之后,似乎又被下了阵,不能离开这客栈,最多也只能到达这棵树的距离,所以他要像住店的旅客借鞋,只要足够的阳鞋,他便可打破这阵法,去找那丘老四寻仇。 父亲听完鬼大爷的讲诉,微微地点了点头,好像还是有点相信他所说的话了,但当把张大爷的死讯告诉这鬼老爷子的时候,本以为他会痛苦万分,没想到他仅仅苦笑了一番,说道:“这就是命,三十年前我们都已经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哎······” 什么?三十年前就知道了今天的结局?我越发的好奇三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事情。 “二叔,之前那个‘丘老四’说你跟家父有赌约,这是真的吗?”父亲明白了这一切都是那丘老四搞的鬼,连称呼也变得亲昵了许多。 “你怎么知道?肯定又是那死鬼丘老四说的,其实他也不知道是什么。”鬼老爷子说道。 我似乎开始明白了一点,怪不得之前父亲屡次问假“张全德”跟爷爷的赌约是什么,那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回答,装作一副很神秘的样子,原来他跟本不知道赌约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张二爷,你跟爷爷的赌约到底是什么啊?”我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疑虑问道。 “哈哈,其实说穿了也没有什么,我跟你爷爷啊,赌的不是什么,而是命!”张二爷笑了笑,笑得是那样的让人心寒。 什么?赌命?我的世界观在今晚上完全被颠覆了,之前的换魂阵,现在的赌命,感觉自己完全进入了一个玄而又玄的世界。我听过赌钱、赌房、赌老婆的,可还从来没有听过赌命的。 三十年前,从云南茶马古道回来的张家兄弟带回来了一个古锁,名为阳锁,当时张全德年轻气盛,说这锁能够锁人性命,能够具体到哪一年。我爷爷当时见张家兄弟从外面发了财回来,不服这口气,便跟张二爷说他自己的命自己能够掌控,你这玩意儿不顶用。说完便与张全德以三十年性命为赌注立下了这赌约。 爷爷三十年前五十岁左右,赌个三十年的话,也就八十岁左右,也就值了。可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爷爷还没有活到八十岁,便因为胃出血撒手人寰了。 那么照此说来,爷爷跟这张全德的赌约也就作废了,但是那假“张全德”为什么还要父亲来完成赌约?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建国啊,就算那丘老四不找你,我也要找你,毕竟你继承了叶兄的衣钵,只有你们打更家族才能做到这点!还有叶大哥在去世之前是不是说了什么?”张二爷问道。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父亲说道。 “那这就对了,建国,你看到了吗?我们现在站的地方就是古道边!” 我和父亲恍然大悟,原来古道边,古道边这么一回事啊。不过那长亭外又是什么意思呢? “二叔,你写信把我叫到这里,到底想让我什么?不会只是讲故事给我听这么简单吧?” 父亲不想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张二爷看了看父亲手上的铜锣,说道:“打更人!这事要是没了打更人,我们就算是死了灵魂也得不到宽恕!建国,你想问的所有问题都在我给你的两张纸上!我们需要你解开三十年前马帮之谜!” “我为什么要帮你?”父亲自觉此事不简单,不想惹祸上身。 “因为你们叶家的命和张家的命都锁在了阳锁里面!” 语罢,张二爷鬼脸上露出一种极其恐怖的神色,一股寒气让我全身毛孔速张。 全部章节 第十章 尸髅 锁命?难道这世间上真有可以锁人性命的东西? 父亲打开手上那张泛黄的牛皮纸,仔细地端详着,半天说了一句话,“你说的锁是不是就指的就是这对绿蟾蜍?这棵古树拓印又代表着什么?”父亲猛吸了一口烟,气氛变得沉重无比。 “要是这翡翠蟾蜍就是那锁的话,当年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这一对蟾蜍只不过是两把钥匙罢了!”张二爷缓缓地说道。 什么?这是两把钥匙? “二叔,我不想知道三十年前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想知道,为什么把我们叶家人的性命都牵扯进去?”想必父亲此时心中正在想关于锁命的事情,本来仅仅是来继承爷爷的赌约,这下可好,竟然得知叶家人的性命被锁住了。 张二爷鬼脸微微地笑了一下,“谁让我和你爷爷都是打更人,这件事将所有更夫世家的命都给锁了进去,所以你们叶家也不例外!” 什么?所有“更夫”? 父亲将烟头狠狠地在地上踩了两下,说道:“难道我家老爷子也知道了这件事?” “没错,当年我和大哥从外地回来就将锁命一事告诉了他,叶大兄弟暴跳如雷,直骂我糊涂啊,哎,谁知这期限没到他就,就······”张二爷言语有些颤抖,眼眶闪闪发光,就是没有泪水,因为鬼是不会流眼泪的。 “锁在哪里?在哪里?赶紧打开,将所有更夫的命放出来!”父亲声音极其低沉说道,我似乎感觉到了暴风雨前来的宁静。 只见张二爷缓缓飘到了旁边的歪脖子树上,见父亲久久没有发难,便将三十年前的事情和盘托出。 据张二叔回忆,他们张家五兄弟为一个叫做“白马帮”的手下下力。当时交通还比较落后,云南一些茶叶之类的东西只有通过茶马古道运送到西藏去。每年也就来回两次,这些马夫基本上能够养家糊口。 三十年前的一个七月,白马帮的一个小头头把大家召集到一起,说是要给大家一个发财的机会,只不过不能保证生命安全。当时张大爷一干人等也是穷疯了,听到有钱赚,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其中。 可那次马帮的任务不是去西藏,而是进入到了一座大山之中,而接到的任务是寻找一棵千年茶王树! 至于为什么要这群人寻找茶王树,张家兄弟自然不会被告知,之后张二爷发现了其中的端倪,但那时已经晚了。 “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父亲似乎有些不耐烦。 张二爷脸上的表情极其的难堪,应该是因为回忆起了三十年前让他惨不忍睹的场面。 张二爷一干人等在那片森林之中苦苦转悠了三天三夜,连茶王树的影子都没有见到,所带的干粮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当时就有人提出要折返,可能还来得及。不过就在此时有一个人给了那人一个耳光,出手之人正是丘老四! 丘老四说如果再有人说丧气话的话,就把他扔在这古林中祭大树。可能因为丘老四是马帮的一个小头头,这些人也不敢去反抗。 直到他们走到第七天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山穷水复的地步了,可就在此时,一个阴森破败的古庙陡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些马夫见到破庙,都一个二个像疯了一样,开始手舞足蹈起来,就像鬼迷心窍了一般。张大爷一干人等一直跳到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被用完。当他们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这些马夫身上所有的疲倦都完全的消失了,感觉不到丝毫的饥饿感。 但很快他们发现了不对劲,除了他们感觉不到疲惫之外,面前的这座古庙竟然也凭空消失了。当时张二爷一群人就彻底的慌乱了,拼命地向原路跑去,可还是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这群人试了很多次,依然没有结果。他们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中。 但奇怪的是,这群马夫来回跑了几十圈,依然没有丝毫的疲倦感,就连口渴的感觉都没有。 张二爷也是打更人,开始怀疑他们这一群人进入了一个迷阵之中,也就是民间经常所说的“鬼打墙”!他们之所以感觉不到疲倦,因为他们身体并没有移动,只是他们自己的意识在不断的奔跑而已。 张二爷说他当时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连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他们果然是陷入了一个迷阵之中!当年的张二爷也算是半个阴阳先生,这群人将所有求生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张二爷的身上。其实二爷他自己也是一个半吊子先生,遇到这等迷阵也手足无措。 后来,他们一干人等还是走出了那迷阵,只不过不是张二爷出的手,而是一个董姓老人,叫董淼水,后来他们才知道那姓董的是当地的一个方士。 “二爷,你说的就是茶马古道旁的董姓老人?”我惊讶的问道,因为我们之前打听过,这里方圆几十里,就只有那一家姓董。 张二爷的魂魄点了点头,继续讲道。 当他们从那“鬼打墙”中走出来的时候,依然还是没有看见之前破旧的古庙,取而代之是一棵参天古树! “是茶王树!是茶王树!”马夫中有人眼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一棵几百年之久的茶王树。在云南当地,茶王树就是一种神圣而又传奇的物什,能够庇佑茶商生意兴隆,无灾无难。所以茶王树在当地也就自然成为了一种信仰。 张大爷一行人中立马就有人跪下,朝眼前这棵神树三叩五拜。这一拜不要紧,只听见“哗啦啦”的声音从百米高的茶树上滚落了下来。众人定睛一看,是白骨,是活生生的白骨! 凌乱的白骨如同仙女撒花般到处都是,张二爷说当时他数了数头颅,恰好是九个! 张二爷立马回头数了数他们一行人,不偏不倚,他们刚好就是九个人! 难道这就是他们这一群人的下场?别忙,九个?再加上张大爷九个人,岂不是就是形成了九阴九阳局? “等下,这是尸髅!别碰!别碰!” 张二爷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猛然大声地喝道,可是一切都晚了,那些尸髅已经主动黏上了几个人肩膀,古黄色颚骨一张一合,森白的牙齿发出咯咯的响声。 听到这里,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白骨怎么会主动袭击这些马夫?还会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我们这一群人都被算计了,这是一个陷阱!”张二爷又缓缓的从旁边的歪脖子树上飘了下来,张二爷也说,他们遇到的是一个局,名为九阴九阳局。那从茶树上掉下来的白骨叫尸髅,代表着九阴,而他们九个活人代表着九阳。要是他们被夺了性命,九阴九阳相互融合,九阴九阳局便成。 现在来看,很显然那个局没有形成。从一开始就是让他们一干人等送命的。可谁知偏巧遇上了那董姓老人和略懂一二的张二爷。 “后来怎么样了?你们是怎么从里面逃出来的?”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他们是怎么从九具会动的白骨手下逃命的。 我见父亲手中拿着那绿蟾蜍仔细地端详,半天说了一句话:“你们用‘打更人’的性命换了你们的性命!” 什么?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锁住我们叶家的性命原由就在这里? “大侄子,都是二叔糊涂啊,当年贪生怕死,所以就拿打更人的命做了交换条件,哎,我这是在造孽啊!”张二叔的情绪有点波动,过了许久才将换命的真相说了出来。 张二爷说那九具尸髅当时已经将他们其中三个人撕得血肉模糊,仅仅一袋烟的功夫,变成了光溜溜的白骨,只是多了血迹和腥臭味。而那丘老四就是受害人之一。 就在他们要遭到袭击的时候,张二爷拿出一张皱巴巴黄纸折叠的东西,看上去像平安符的样子。 张二爷说那是“血命笺”,是从祖上流传下来的。要是再追溯几十年的话,便知道这“血命笺”的由来。这是一张所有更夫用血写下的一张契约,也就是说所有更夫的性命都在这张契约里面。至于契约内容是什么,那不得而知了。 话分两头,继续说张二爷战尸髅的事情。 那九具尸髅见到那张“契约”,似乎非常的忌惮,疯了一般向茶树顶窜去。张二爷他们见到退去的尸髅,终于松了一口气。就在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一个鬼魅身影从茶王树后面闪现出来,是一个妙龄少女,扎着两支粗大的羊角辫,笑露八齿对着张二叔众人。 所有人的心就要从嗓子眼跳了出来,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见到微笑的陌生人,不禁让人头皮一阵发麻。张二爷还在惊讶之中,面前这位女便说道:“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见到人,真是缘分啊!几位叔叔,我们结伴而行怎么样啊?我一个人迷路了。”女子甜美甘甜的声音让这群大男人没有丝毫的理由拒绝。 这女的告诉张二叔她是来这里旅游的,跟父母走散了,就来到这棵茶王树下面,一觉醒来便看到了张大爷等人。 “那女的是不是就是张翠华那婆娘?”父亲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