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心怀诡胎 第一章 寺庙   近年来随着国民收入增加,很多人都有了去旅游的想法,不过新闻里也爆出许多关于旅行团的负面报道,比如“女游客不愿骑马被殴打3分钟”、“贵州西江千户苗寨景点观众打架”,还有“九零后情侣曼谷失踪,女友被卖入妓寨”、“赴韩旅游成新时尚,谨防快速整容变鬼陷阱”等等。 乍一听,好多人连门都不敢出了,觉得外面太危险,还是家里最安全,其实如果正确引导的话,出去看看世界,开阔一下眼界,还是很好的。 当然提醒大家一点,那就是出门在外,即便是遇到不合理、不妥当的事情,也不要当面顶撞,最好的办法就是留下证据,等有关部门来处理,如果不然,很有可能就会麻烦缠身。 也有人觉得邪不胜正,理直气壮怕什么?那么我这里跟你讲一个小经历,看完之后,你或许会有别的想法。 事情得从我们公司的一次旅游说起,本来我是不想去的,那段时间肚子一直不太舒服,准备趁着假期休养呢,但禁不住同宿舍好友阿贵的劝,最终还是抹不开脸皮,就跟着一起去了。   结果公司报的旅行团,是最低价的那种,两天一夜的行程里,吃得是萝卜青菜豆腐,玩的项目尽是些免费的,整个行程下来特别没意思。而且还有一点特别让人讨厌,就是导游不断地带我们去当地的纪念品店买东西。   当地其实没什么好买的,那些玉器店说是从云南运过来的翡翠啊宝石,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B货,所以买的人没几个,一路上导游就板着个脸,跟家里死了人一样。   爬到莽山里面的一段路程时,一直没好脸色的导游突然又有劲了,把我们拉到了一个破庙前,带我们进去参观了一番。   导游讲得天花乱坠,其实这庙真没什么好看的,并不算大,还破破烂烂,里面黑漆漆的,没什么香火的样子。   正中是一个被香火熏得黑不拉几的泥土像,不知道是哪路神仙鬼怪,眼睛的地方油黑漆亮,抹的油好像有些不一样,给人感觉怪怪的。   我看了两眼,觉得心里莫名一阵慌,赶忙拜了拜,就出去了。   结果一出来,导游又带着我们到旁边的棚子里,那是一个卖佛像、挂坠、手链的地方,几个中年妇女看着摊子,导游跟我们讲,这里面的东西都是庙里住持开过光的,可以保平安,还有十块钱一把的香火,很便宜,让我们买点去上香。   我听了觉得搞笑,刚才那庙中间摆着的,根本就不是佛像,怎么又出来住持呢?   我当时有点尿急,去上了个厕所,结果回来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吵架,一堆人围成一团,我挤不进去,只好抓住一楼产线的组长王磊,问怎么回事。   王磊告诉我,说是品质部的马全蛋跟人吵了起来,说这些都是骗人的,一开始是和导游吵,到后来,不知道哪里冒出一个穿黑袍子的古怪男人,两个人就掐起了架来。   我一开始还想凑上前去,但一听说是马全蛋,就没有管了。   品质部的马全蛋,他姐姐是我们公司二老板的小情儿,这家伙平日里嚣张惯了,人缘很差,愿意帮他的人少。   吵架并没有持续多久,过了一会儿,两边都给拉开了,那个古怪的男人临走前还发下话,说谁要是不敬神,就不要怪神不客气。   他气冲冲地离开,却把导游给吓到了,慌忙过来动员,说刚才冲撞了人家,得赶紧买点东西赔罪,要不然冲了灵,怪罪下来,可不得了。   我听到这话儿就想笑,怎么看那个穿黑袍子的家伙都像是托,不知道是从这附近哪个村子里找来的临时演员。   不过那导游一张嘴还真的是有点儿厉害,好多人都被他说得心里毛毛的,再说那香五块十块的也不贵,纪念品差了点,不过二三十保个平安,也挺划算,所以大家都懒得计较,就都陆陆续续买了一些。   阿贵问我要不要买,我一掏兜,才发现中午在酒店换了一身运动服爬山,根本就没带钱,问他有没有钱,他也摇头。   我又去找关系比较熟的王磊借钱,结果他不但没带,还不屑地说怕个毛线,花钱求平安,我们又没钱,哪个来害我们?再说了,这么多人都买了,少我们几个,也没啥事的。   我一想也在理,就没有多想了。   回来后的几天,这一次旅游不断地被人吐槽,简直可以说是一场噩梦般的回忆。   然而对于我来说,却仅仅只是噩梦的开始。   也许是爬山耗费了太多体力的缘故,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感觉极为疲倦,上班也打不起精神来。   又过了两天,和我住同一宿舍的阿贵突然发起了高烧,胡言乱语不说,而且还呕吐,吐着吐着,就把血都呕了出来。我原本还抱着同情的态度帮忙收拾,结果弄着弄着,自己也是晕头转向了,搞得第二天都上不了班。   我记得第二天自己是坐120救护车去住的医院,一到了医院才知道,被送来的不只有我和阿贵,还有公司里的另外三个同事,包括王磊,他也是上吐下泻,被人用担架给直接弄过来的。   我当天烧得头昏脑涨,就记得自己不停地验血、吊盐水和洗胃,痛苦得仿佛要死去。   一个公司里有这么多人同时出事,上面自然有反应,第一怀疑的就是饭堂,不过很快就排查出并非是食物中毒,而是病毒性高烧。不过医院用了各种特效药,都不能止烧。   这个时候,负责公司后勤和行政的二老板带人过来看我们,表达了一下公司的慰问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我们是个德资公司,做高铁连接管的,几百号人,大老板是德国人,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语言又不通,所以二老板才是我们眼中最大的角色,他能够来瞧我们,实在是难得。   不过没等我开口,同病房的王磊却是不屑地吐了一口唾沫,说这家伙肯定是来看他那便宜小舅子的。   我一问,才知道马全蛋那家伙也住院了,不过人家命好,住的是单间,不像我、王磊和阿贵一样,命苦,三个人挤在一间病房里。   说到马全蛋,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阿贵突然提了一句:“你们发现一件事没有,住院的这些人,在莽山那破庙边,是不是都没花钱啊?”   阿贵的话语说得我眉头一跳,仔细想想,还真的是。   我脸色顿时吓得有些白,旁边的王磊却说道:“屁啦,要照你这么讲,当时没花钱的,总共十来个,为什么我们住院的,就只有这几人呢?”   阿贵“哦”了一声,也不反对,埋头继续睡觉,我则是越想越怕。   从小受我母亲影响,我整个人就特别迷信,子不语怪力乱神,鬼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存在啊?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浑身发热,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骑在我的脑袋上一样,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当天我翻来覆去地做恶梦,梦到自己回到了那小破庙,看着那庙中神像凶神恶煞的脸,还有那个被我当做托儿的黑袍人临走前阴冷的笑,止不住地打哆嗦。   那梦翻来倒去,我甚至还梦到穿黑袍子的人是我自己,眯着眼,阴冷地瞧着那些不花钱的家伙。   结果我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居然就尿床了。病床里面所有的灯都关着了,黑乎乎的,我在靠窗一侧的病房,床单里全部都是尿骚味。   这让我有点儿难为情,挺大一老爷们儿,居然还尿床,这简直丢脸到了极点。   我按了一下护士铃,半天没有反应,床上尽是臭烘烘的尿骚,也待不住,就爬下了床来,准备床单放到卫生间去,然后去护士站要一床新的。   我怕被王磊和阿贵两人嘲笑,就蹑手蹑脚地走,结果走了两步,我就感觉有些不对劲,瞧见窗子边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第一卷 心怀诡胎 第二章 跳楼   我本来就是做恶梦醒来的,那人吓了我一大跳,不过仔细一看,原来是阿贵那家伙没睡,站在窗台边往外望呢。   阿贵既然没有睡,我也不好瞒他,低声问他在干嘛,那家伙好像没听到一样,直愣愣地站着,也不说话。   他连头都没有回。   我裤裆里一大泡尿,实在是没有心情多聊,他不理我,我也就走到了卫生间,灯也没亮,估计是保险丝烧了,我摸黑把病号裤给脱了,又把床单放在水桶里,想到没有带备用的裤子,总不能穿着条短裤去找护士吧?   这半夜三更的,我这么搞,保不准就给人当流氓给揍了。   想到这里,我出门就想去找同事送来的行李包,结果刚刚一走出卫生间,那病房的灯突然一下就亮了,紧接着阿贵也扭过了头来。   那是一张惨白、惨白的脸,上面的肌肉全部绷得僵直,双眼直勾勾的,也许是做了一整宿噩梦的缘故,在灯亮起来的那一刹那,我总感觉此时的阿贵跟莽山的黑袍人,那脸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眼睛……   对,特别是眼睛,给人的感觉不寒而栗……   我吓得浑身僵直,站立在原地,而就在这个时候,灯突然就灭了下去,屋子里一片黑乎乎的,我慌忙推开门,结果刚出来,脑壳莫名生疼,天旋地转的,不知道怎么就给绊倒了。   趴在地上的时候,我回头望了一下,却没有看见窗子边的阿贵。   当时的我害怕极了,却根本没有想到,那是我最后一次瞧见,活着的阿贵。   阿贵死了。   从六楼摔下去的他脑袋朝下,硬生生地撞到了住院楼下面的花坛上面,摔得稀巴烂,脑浆子都洒落一地,模样十分凄惨。   这是我听别人说的,当时的我已经瘫在了地上,浑身汗出如浆,好像已经快要挂掉了一样。   我是几个小时之后苏醒的,听护士讲,说她们在值班,听到我病房门口有动静,就赶紧过来扶我,把我扶到床上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一个病人,四处找都找不到,结果有个值班护士往窗外看了一眼,瞧见路灯下面,有一个黑影,歪歪斜斜地趴在花坛边。   我醒来的时候,医院已经报案了,护士见我醒过来之后,就叫了警察过来对我问询。   至于王磊,他已经问过了。   来的一共是两个警察,一个年轻女警,长得有点儿像杏树纱奈,不过没有那么甜美,板着脸,看着有点儿凶;至于另外一个,则是个快五十多岁的老警察,过来坐在我的床头,操着一口白话,态度一点也不好。   看来发生在这三更半夜的人命案,让他着实有点儿恼火。   我在病房里面没有见到王磊,估计是被回避了,那养眼的年轻女警察是负责记录的,而老警察则说了一段开场白之后,就问起了我之前发生的事情。   尽管心里面还在想着之前的事情,我整个人都惊吓不已,不过瞧见对方的制服,我心里就安了一点儿,把事情的经过,跟他们讲了一遍。   这事儿回忆起来,真的不是一件好事,我讲完了,两个警察大眼瞪小眼,好半天儿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老警察问道:“你确定你刚才讲的,都是真的?”   我满腹怨言地说道:“我有必要说假话么?”   老警察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他瞧了那女警察一眼,女警察见状,清了清嗓子说道:“王明,你老实交代,不要偷奸耍滑!”   听到这话儿,我一瞬间就来火了。   要是那一脸死相的老警察,我或许就忍了,但这女警察一看就刚刚毕业,比我还小几岁,而且我好歹也是受害人,用这种口气,实在让人不爽,我也板着脸说道:“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讲的,都是假话?”   那女警察指着周围说道:“你刚才讲自己是半夜尿床醒过来的,那我告诉你,你的床铺好好的,而卫生间里,根本就没有被尿过的被子,连你的裤子,都没有任何尿的痕迹;另外,据另一个当事人王磊交代,说你半夜直挺挺地起来,就朝着窗户那边过去,他叫了你一声,你根本没有应他,就一直在窗子边站着……”   听到对方的话,我的冷汗一瞬间就流了下来。   王磊说的那人,到底是我,还是阿贵啊?   我起床就往卫生间走去了,怎么可能站在窗台边,一动也不动呢?要是这样,那跳下去的,岂不就是我了?   那怎么死的是阿贵呢?   我心中莫名一阵惊慌,说道:“要照你这么说,我怎么又没跳呢?”   那女警察似笑非笑地望着我:“这就是我们想问你的问题了。”   我双眼一翻,坐直起来,就大声吼道:“妈的,你们是不是还怀疑阿贵是我给推下去的啊?”   那老警察什么人没见过,瞧见我一阵恼怒,他也一下子站了起来,冲着我喊道:“叫什么叫?在事情没有弄清楚前,谁都有嫌疑。你别闹情绪,要不然我们就不是在这里谈话了!”   我本来就是个怂人,被警察叔叔这么一喝骂,顿时就萎了,坐回了去,把所有的话语都咽到了肚子里。   两警察目光交流一下子,又问了我几句关于阿贵的问题,说他家里的情况,经济问题,是否有债务,又或者有什么感情问题之类的,试图找到他“自杀”的动机。   我看他们这么问,顿时就感觉一阵滑稽。   阿贵会自杀么?   肯定不会,这家伙向来就开朗乐观,老家在贵州省晋平县,家里虽然穷,但是充满希望。   他还有一个妹妹,在读大学,他大部分工资都在供自己的妹妹读书,有这么一负担,他怎么可能想不开去自杀?   警察了解完毕之后,便把记录拿给我签字,我大约地瞄了一眼,发现字迹挺清秀的,下意识地瞄了女警察一眼,觉得真是越看越好看,结果那妞儿竟瞪了我一眼:“看清楚点,没有出入就把名给签了。”   说实话,我对这女警察很有好感,毕竟她是一美女,而我则是一个血气方刚又没有女朋友的年轻人,不过被她这么一喝,顿时就觉得一瓢冰水淋到头上来,心一下子醒了。   也对,人家是穿着制服的警察姐姐,咱是谁?   一臭吊丝,要钱没钱,要房没房,拿什么东西去期盼那些摸不到边儿的事情?   一直到警察离开,我都还陷入这种深深的失落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面前出现了一个人来,在阿贵刚刚跳楼的这当口,我顿时就给吓得一阵哆嗦,仔细一看,却是刚才被带出去回避的王磊。   瞧见他,我想起之前警察说起的事情来,一把抓住他,问道:“你刚才没说谎?”   王磊是小心翼翼接近我的,结果我一把抓住他,把他给吓得直哆嗦,使劲往后退,我有点儿搞不明白,问他道:“王磊,你龟儿子到底干嘛啊,什么情况?”   王磊瞧见我的脸色,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拉了个板凳过来,坐在我床头,喘着气说道:“阿明,说实话,我之前被你给吓到了——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凶……”   我诧异,什么叫做吓到了?   王磊知道我就是这样的反应,便跟我讲起了昨夜发生的事情,说法跟警察讲得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我本来要跳下去的,结果门口好像有人在叫我,就没跳成,没想到我刚刚走到门口,阿贵反倒是一出溜就跳了下去。   王磊的话语,说得我一头冷汗。   这大清早的,窗外还有阳光射进来,然而我却是浑身冰冷。   昨天我经历的那一切,难道真的是梦?   真的,还是假的? 第一卷 心怀诡胎 第三章 床下血印   我有点儿糊涂了,再一次想起了阿贵昨天跟我们讲起的事情来——我们,是不是在莽山那个破庙里得罪了人,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要不然,我昨天瞧见阿贵的时候,怎么会感觉他跟那穿黑袍子的家伙,眼神一模一样?   王磊跟我,两人大眼瞪小眼,过了老半天,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不会吧,阿贵那个人迷信,说不定是在自我催眠呢?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看了他一眼,想要反驳,但是脑袋烧得一塌糊涂,实在是没有什么精神,昏昏沉沉,就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了天黑,其间迷迷糊糊地被挂吊水之类的,都没有清醒过来,到了傍晚的时候,我被那个胖乎乎的护士给叫醒了过来,告诉我一天没吃饭了,好歹也得吃一点,问要不要帮我叫份外卖。   我点头,草草吃过了晚饭之后,浑身酸疼,不过睡了一天也待不住,勉强爬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就跑到了窗子边。   我先是看了一眼楼下的花坛,那儿已经被清理过了。   我瞧不见阿贵的遗体,只看见一块黑乎乎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血迹。   说到血迹,窗台这里也有一块,拇指大,我瞧了一眼,好像黑色的血迹下面,覆盖着一种扭扭曲曲的图案,不知道是什么,看着就有些奇怪。   我看了一会儿,脑子里又浮现起了昨夜阿贵跳楼时,回头瞧我的那一眼。   我自己把自己吓得一阵哆嗦,越想越害怕,于是去护士站,找护士帮我换一间房,不然我就不住这里了,出院得了。   护士站几个小护士被昨天病人跳楼的事件给折腾得心情不好,我这么一闹,她们也没有什么好脾气,跟我解释了一大堆理由,就是不给我换房。   我在护士站跟她们吵了好久,最后搞得自己头晕脑胀,被人扶回了病房。   换不了房,我让人帮我检查了病房里的每一个灯,确保都是亮着的,而且还千叮咛万嘱咐,说一个灯都不要关,护士们被我折腾得没有办法,不得不答应我这个要求。   那些人走了之后,我又跟王磊讲,今天晚上,我们得值班,一个人上半夜,一个人下半夜,可千万不要出事。   王磊瞧我紧张兮兮的样子,被弄得没有办法,只有答应,说让我值上半夜。   我睡了一天,按理说应该很有精神,结果睁着眼睛,没多一会儿就又有些昏昏沉沉了,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头上一样。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浑身发冷,人顿时一阵激灵,坐起来一看,瞧见房间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又过了一会儿,我的眼睛有点儿适应黑暗了,突然发现,那窗子边,居然又站着了一个人。   我的心给吓得一下子就提了起来,睁眼瞧去,却见那人也回过了头来,朝着我惨然笑了一下。   这个人,是王磊。   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王磊……   飞!   当王磊纵身从那窗台上跳下去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懵住了,不能说话,不能动弹,脑海里全部都是他临走前的那一双眼睛。   眼神里,有着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味道,好像是嘲笑,又好像是讥讽。   它像一支箭,刺入了我的内心之中。   疼!   过了好一会儿,我这才反应过来,一边疯狂地拍着床头的护士铃,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声叫喊着:“来人啊,有人跳楼了!来人啊……”   我后来听人回忆,说我当时就好像疯了一样,整个人都从床上直挺挺地摔下来,一边扭动,一边口吐白沫。   事实上,我确实给吓到了。   一连两晚,我亲眼看到两个人,从这窗户上跳了下去,搁谁能受得了?   而且王磊在跳楼之前,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张了张嘴巴。   我事后仔细琢磨了一下,感觉好像是这一句“不要急,你反正也是要死的……”   我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而到了后来,我觉得天旋地也转,房间里面的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亮了起来,好多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在我身边转来转去,转得我脑仁儿发晕。   有人拍打我的脸,这些我都知道,但就是说不出话儿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渐渐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娇艳欲滴的美女,红唇欲吻,弄得人心痒痒的。   我下意识地想要噘嘴上去,结果听到女警察的声音传来:“病人好像醒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又是警察到了。   问询我的,依旧是那两个警察,依旧都板着一张脸,好像我欠他们钱一样,不过这个时候的我心里面却充满了一种怨恨,倒也不怕他们。   为什么?   我昨天的时候,就告诉过他们,这里面有古怪,结果都不当一回事儿,把阿贵的死往自杀那边靠,这样省事是省事了,可他有想过我们这些还活着的、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的人没?   屁民也有怒火,我不冷不热地把刚才的事情阐述完了之后,那老警察有些不满地对我说道:“你同事死了,你好像一点儿也不悲伤嘛……”   我牙齿一咬,瞪他一眼道:“他本来是可以不用死的,昨天我说要换病房的,要是换了,就没事了!”   老警察看了一眼身旁的女警,女警察点头说道:“他昨天是有要求医院换房,不过院方又没有空的病房,就没有准。”   老警察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换病房呢?”   我跟他讲,说这病房阴气森森的,搞得我很不舒服,我感觉有人要害我……   老警察问我理由,我就将之前跟阿贵、王磊几个人议论的事情讲了出来,女警察听到了,皱着眉头,撇嘴说“迷信”,反倒是态度一直不好的老警察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问我有没有什么证据。   我摇头,说不知道,就是感觉。   断案子自然不能靠感觉,不过那个老警察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在病房里转了几圈,一会儿在卫生间鼓捣一下,一会儿又跑到窗台边打量,不知道想要做什么。   到了最后,他居然蹲在地上,将头伸到王磊那病床下面去瞧。   我躺在床上,从我的角度看,他头探下去瞧的时候,身子明显地僵直了一下,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古怪的东西。   老警察叫女警察拿手机过来,用闪光灯拍了一张照片,两人看了一眼,脸色都有些发白,女警问老警察这是谁搞上去的,老警察摇头不说,又过来瞧以前阿贵的病床。   他们又拍了一张照。   完了他们就来到了我的床前,老警察的头就往下面探。   两人的行为弄得我有点儿心慌,问到底怎么了,从床下爬起来的老警察摇了摇头,说没有。   完了他拿出手机来,给我看到:“在那两张床的背面,都有看到这么一个图案,你瞧一瞧,看看眼熟不?”   我瞪着眼睛瞧,看见那图案很不规则,有点儿像是小孩子胡乱的涂鸦,不过在中心处,却对称着一双黑点,很像是一对眼睛。   这图案鲜红鲜红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画上去的。   我摇头,说不知道,老警察也没有任何意外,吩咐女警察回局里面,去找人过来化验。   我瞧见两人有要走的意思,慌忙拉住那老警察的手,说别走啊,你们走了,我怎么办?   那老警察劝我,说小哥,别相信那些没缘没由的事情,一切结果,都得等我们调查结束之后才知道,再说了,你床底下,不是也没有那玩意儿么?   我哪里能被他忽悠,说等我床下有了,我就不在这里了,人都到停尸房去了。   老警察劝不动我,没办法,就让护士那边安排了一下,帮我换了一个病房——毕竟一个病房连死了两个人,而且都是不明不白跳楼死的,晦气得很,对病人的恢复也没有什么帮助。   经过协调,我换到了四楼的病房,其实我更想住一楼,不过再往下就是门诊了,调配不了。   我换过来的时候,在窗子边站了很久,琢磨着我要是从这里摔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死?   得出的结论是——要是下面有一个消防气垫,说不定我就会不死。   要不然,唉……   我是半夜三更换的房,到了第二天清早的时候,才发现同病房里的病友中,还有一个我们公司的人,是财务部的小张。   他是负责考勤审核的,跟我也算是点头之交,不过在这种情况下,难免同病相怜,问起我这几天的跳楼事件,他也吓得直哆嗦。   我问小张这几天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他摇头,说没有。   他这么说,我就稍微有点儿放心了。   白天中午的时候,公司又有人过来看我们,不过不是二老板,而是行政部的,稍微关心了一下,然后就没影了,接着就是公安局的,过来又挨个儿问了好久,又给我们检查了一下,便没有多讲。   到了傍晚的时候,小张她姐姐、姐夫过来给他送饭。   说起这事儿的时候,他姐夫就皱起了眉头来,说莫不是撞邪了? 第一卷 心怀诡胎 第四章 车祸鬼来电   小张他是江城本地人,他们这地方家家商户都供神,初一十五都烧香,十分迷信,也笃定这世界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特别是听到我说起床板下面鬼画符的事情,就更是确信了。   他们越说越害怕,结果没等小张把鸡汤喝完,他姐夫就一拍大腿,说不行,得转院,不在这个鬼地方待着了。   到底是有钱人,说转就转,傍晚时候说的,结果到了晚上八点多,小张他姐姐和姐夫就过来给他搬行李,说已经办好了转院手续,准备开车载他去第一人民医院看。   小张临走的时候跟我告别,说实在不行,也转过去得了。   我摇头,婉言谢绝。   他是本地人,有钱,而我则是外地过来打工的,一个月本来就没有多少工资,负担又重,这里是我们公司的医保对点单位,如果去第一人民医院,报销不了,说不定又要花一大笔钱。   那笔钱可不是我现在能够负担得起的。   有钱人走,没钱人留,世界就是这么现实,我情绪低落,躺在床上玩手机,在网上查起莽山那破庙的消息来。   结果我这么一弄,才发现网络上根本就查不到任何消息。   只言片语都没有。   这东西弄得我很绝望,不过也有点儿不服输,于是就不停地刷新,翻页,一直到手机快没电的时候,我这才在宜章吧里面找到一个关于旅游的帖子。   帖子的第二十三楼里,有一个“我是老司机”的网友留言,说“莽山山腰那边的破庙,千万不要去,那里是度命的地方,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   话没有说完,有种欲言又止的味道。   我当时的心情十分复杂,反复琢磨了好几遍,觉得这个“我是老司机”,应该是个知情人,就抱着抓住救命稻草的想法,加了对方好友,然后在签名栏中找到了他的电话号码。   得到号码之后,我忙不迭地打了过去。   对方的电话一直没有接通,我一直锲而不舍地打,不知道打了几遍,终于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声来,不耐烦地说道:“喂,找谁呢?”   我一听到这声音,整个人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这声音我听过,根本就是之前旅游时带着我们去那破庙的导游,那家伙的声音有点儿公鸭嗓,听过的一般都忘不了。   我愣了半天,结果电话那头“喂”了几声之后,骂了一句“神经病”,就把电话挂掉了。   我回过神来,又赶紧打过去,结果还没有等对方接通,我的手机就没有电了。   我想拿东西充电,结果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带,前两天我都是用王磊的充电器,他出事之后,东西肯定被人收起来了,我一时半会找不到充电器,问同病房的人,也没有,估计只能等明天叫同事帮忙拿过来了。   打不通电话,我的心里毛躁极了,想起那导游明明知道那破庙有问题,还故意带我们去,肯定是想要害人。   狗日的说不定跟阿贵和王磊的死,有很大关系。   我想把这个情况反应给警察,不过又怕他们说我胡思乱想,犹豫之间,头疼得厉害。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病房里突然响起了熟悉的手机铃声来。   噔噔噔、噔噔噔……   一开始我还没在意,过了一会儿,发现别人都看我,这才发现,居然是我的手机在响。   咦?   我的手机,刚才不是已经没电了么?   我从桌子上抓起手机来,看到来电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我接过来一听,却是刚刚转院的小张。   我有点儿奇怪他怎么会打电话给我,结果电话那头的小张,用一种很低沉地声音说道:“王明,他们不让我们走,说是要等你一起……”   这种声音很阴森,我听了一下,就感觉阴冷直接渗到了骨子里去。   我当时的脑子有点儿迷糊,就纳闷了,问“他们”是谁,“我们”又是谁啊?   小张没有回答前面的问题,却阴森森地说道:“我们你都不知道?就是阿贵、王磊,还有我啊……”   阿贵、王磊……   他们不是已经跳楼死了么,怎么说要等我?   啊!   电话那头每念一个名字,我的脑海里立刻就会浮现出相应的一个人影出来。   无论是阿贵,还是王磊,他们都是满面青紫,眼神僵直,脸上的表情都是似笑非笑的,好像在讥笑一样,而当小张说到自己的名字时,我下意识地把手机给直接扔了出去,大叫一声,把自己给蒙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啊、啊、啊……   我无意识地叫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给我一点儿安全感。   过了好一会儿,我感觉到有人在抓我,于是下意识地拼命反抗,不断蹬脚,没想到又来了好几个人,把我给紧紧按在床上,不得动弹。   我奋力挣扎而不得脱,睁开眼睛来,瞧见几个黑乎乎的家伙,死死按着我,口中喷出让人欲呕的臭气。   我觉得他们好像是想要把我绑住,然后往窗子外面扔出去,于是就拼命地大喊大叫,好让人过来救我。   结果到了最后,我只等到了一针镇定剂。   当镇定剂的效果起来的时候,我这才发现,把我压着的这些人,有护士、有值班医生,还有医院的保安,而并不是我之前看到的那些古里古怪的东西……   跟我最熟的那个胖妹护士瞧见我安静下来了,睁开眼睛打量他们呢,就拍了拍我的脸,说怎么样,醒了没?   我点了点头,吞了一下口水,然后虚弱地说道:“能帮我联系一下今天的那两个警察么,我有重要的情况要跟他们讲。”   胖妹护士看我神志清醒,不闹不吵了,就点头说道:“行,他们好像有人在这里值班,你在这里别乱动,我去帮你叫啊……”   她说是这么说,却留下了两个保安在这里看着我,不让我乱动。   我这边平静了,病房就散了一些人,病房里另外一个病友抓住值班医生,问能不能换一个病房?   这几天的跳楼事件弄得整个住院部都人心惶惶的,我又弄出这么一出事儿来,他自然惊慌得很,不敢再跟我一个房间,免得触了晦气。   医院的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于是就给那人调了房间。   就在那病友换房的时候,门被推开,留守在医院的,居然是那个女警察,她皱着眉头走了进来,对我说道:“怎么回事?”   我顾不得她的态度,把刚才我上网查到的情报,还有接到小张电话的事情,跟她讲了一遍。   女警察听到小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有点儿诧异,问我大概是几点钟的事。   我说就在刚才,就刚才……   女警察拾起我丢在地上的电话,手机碎屏了,按了几下,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手机都没电关机了,居然还能够接到电话?就算是诺记的手机,应该也没有这种功能吧?”   我费力跟她解释,结果这女人就是不信,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电话响了。   女警察没有再跟我多扯,而是摸出了电话来接听。   我看了一眼,哦,最新的苹果,真有钱。   那电话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女警察一开始还十分轻松,结果过了一会儿,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说了几句话之后,她挂掉,舔了舔嘴唇,然后转过头来问我道:“刚才,真的是小张打电话过来了?”   我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使劲点头说道:“真的,就在刚才,不信等我手机充好电,能开机了,你看通话记录就是了。”   女警察点头,让旁边的保安去帮忙去找一个安卓的充电器来,然后想了一下,才跟我说道:“这里跟你通报一个不好的消息——你们公司财务部的张斗刚,在转院的过程中,于石湾路和情侣路的交叉口遭遇了车祸,当场死亡了……”   啊?   我的后背一下子就挺得笔直,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脑子才稍微清醒一点,结结巴巴地问道:“是、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女警察看了我一眼,一字一句地说道:“就在大约一个小时之前吧……” 第一卷 心怀诡胎 第五章 我也不是我   我脑子轰的一下就炸了,下意识地往后面躲去。   小张先前说他跟阿贵、王磊在一起,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在说笑呢,现在才明白,他所谓的“在一起”,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那这么说,他们不走,在等我,意思是我也逃不了这死亡的命运么?   黄泉路上一起走,这是准备找我打麻将么?   我脑子乱糟糟的,不过终于确定了这几天来一直在反复想着的问题,一脸惊慌地对女警察说道:“鬼,一定是有鬼!我跟你讲,我们就是因为在莽山那破庙撞到的鬼;对,那个穿黑袍子的家伙,一定给我们下了诅咒、降头,每个没有花钱买平安的人,都要遭殃的——呜呜,他们都在下面等着我呢……”   女警察瞧见我惊慌失措、语无伦次的无助样子,双手伸出,紧紧按住我的肩膀。   她一双明亮的眼睛认真地盯着我,对我说道:“王明,放轻松,别担心,一切有我!我会一直在这里的,你别担心!”   我被打了微量镇定剂,再加上重病缠身,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反抗,而且我好久没有跟女孩子靠得这么近了,对方的脸都几乎贴到我眼前来,柔柔的呼吸喷下来,加上那女人洗发水还是香水的味道,搞得我整个人都酥了。   被这一打岔,我稍微没有那么恐慌,平复了一下心情,对她说道:“你来帮我看一下,我床下面,是不是有那东西?”   女警察一听,赶忙弯腰下去看。   我侧躺着,瞄了一眼,发现她还是蛮有料的,而就在我看得心慌慌的时候,那女警察突然抬起头来,一脸古怪地对我说道:“今天有人爬到床下没有?”   我一听,顿时就直哆嗦,说床下面是不是真的有那血印子?   女警察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我顿时就绝望了,感觉整个天花板都黑压压地朝我塌了下来。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几乎是带着哭腔跟她道:“这儿真的有鬼,你带我走吧,我还年轻,老婆都没有讨……”   那女警察白了我一眼,说别怕,今天晚上,我跟你住在一起,到时候有什么事情,我来应付就是了。   这女孩子刚从学校毕业,什么都不晓得,我哪里敢把性命托付给她,慌忙说道:“这可不行,要万一到时候出事儿,你可是一溜烟跑了,我呢,躺在这里等死?”   女警察眉毛一挑,对我说道:“要真的照你说的那样,搬走又有什么用?张斗刚倒是搬走了,还不是死了么?”   她一句话说得我特别绝望,一下子躺倒在床上,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大概是感觉刚才那一句话太过于悲观了,搞得气氛尴尬,女警察抿着嘴,冲我勉强笑了一下,然后说道:“你别害怕,这种事情呢,不一定是真的,指不定是谁在故弄玄虚呢,你要是真害怕了,那就上了他的当……”   我躺在床上,手脚无力,看了对方一眼,问道:“请问您贵姓?”   女警察大大方方地说道:“姓林,我叫林雪。”   我伸出手,说道:“林警官,借你电话用一下好么?”   林警官也不问,把手机递给了我,我接过来,给老家拨通了一个电话,跟我父亲聊了几句,然后又问起我小弟的情况。   说了一会儿之后,我有点儿控制不住心里面的情绪,抽噎着让我父亲注意身体,烟别抽多了,不行就再找个老伴啥的……   我父亲听到我情绪不对,问我出了什么事,我摇头,没有讲,匆匆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之后,我把手机还给了林警官,让她帮我把背包拿过来,从夹缝里掏出两张银行卡,郑重其事地问她道:“林警官,林雪,你说我能相信你么?”   林警官瞧我一脸严肃的样子,给吓到了,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我把两张银行卡给她,然后说道:“我这里有两张银行卡,工行的这张有两万四,交通银行的那张有三万九,密码都是******,你帮我拿着,我要是死了,拜托你帮我交给我父亲。他下岗了,我弟又还在读高中,缺钱……”   林警官吓得连忙摆起双手,对我说道:“你别一副临终托孤的样子啊,就算是说遗嘱,也不是对我说啊?”   我指着自己,苦笑道:“你既然说可以相信你,就帮我收着。至于我,动都动不得,谁知道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事啊,到时候,跑都跑不掉。”   林警官想要安慰一下我,不过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指着刚刚搬走的小张床位说道:“林警官,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小张的床下面,是不是也有一个血印子?”   经我提醒,林警官这才想起来,接过我手中的银行卡,揣兜里,然后弯腰去看。   果然也有一个。   催命符!   林警官咧了咧嘴,不知道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而我反正是交代完了后事,就干脆躺在床上,不再多想。   这会儿保安找到充电器过来了,给我的手机冲上电,打开的时候,发现屏幕全部都花了,根本看不到任何内容,想要知道到底有没有人给我打电话,那人是谁,这个都得把它修好才能知道。   经过刚才的事情,林警官也不敢一个人待在这里,让医院两个保安也守在房间里,她也打了电话回去,叫人过来支援。   等人的过程中,林警官试图跟我聊天,问我逻辑思维很清楚啊,是不是以前学过?   美女找我聊天,若是搁在平时,我早就屁颠屁颠凑上去了,不过现在实在没心情,勉强聊了几句,没想到那女孩子倒很健谈,噼里啪啦跟我说了一大堆,说得我脑壳发晕。   不知不觉间,我突然瞧见林警官的脖子上面,竟然有一条黑斑纹的绿色毒蛇挂在那儿。   那毒蛇通体碧绿,有黑色的斑纹,差不多有一米多长,烙铁头一般的脑袋高高昂起,一对红眼珠子死盯着我,信子吐一下,冰冰凉的……   瞧见这个,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下意识地举起双手,朝着那条蛇掐去……   掐死它,掐死它!   死!   我满脑子都是这种想法,却忘了自己从小就怕蛇这件事情,而且那绿色似乎也根本不懂得反抗,被我一把掐着,只是拼命挣扎,就是不张嘴咬我。   我手臂上不知道为什么,劲儿从来没有这般的足。   眼看就要掐死那条绿蛇了,突然间,我感觉脑壳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见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瞧见先前还跟我聊得挺热乎的林警官一脸防备地看着我,而旁边两个保安,像护花使者一样,虎视眈眈地瞪着我。   我头疼,后脑勺好像开了口子,试图伸手去摸一下,结果发现自己的双手给绑了起来。   不但是手,我整个人都给结结实实地绑在了病床上,连翻身都没有办法。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我莫名其妙,挣扎了一下,没有效果,我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想干什么?”   林警官皱着眉头不说话,而旁边的一个医院保安则恨恨说道:“给你打了镇定剂都不老实,还有脸问我们想干什么?刚才要不是我们,你差点就将人家林警官给掐死了!”   我……掐了林警官?   我下意识地朝着林警官看了过去,发现她光洁的脖子上,还真的有红色的掐印,又想起先前发生的一幕,后背顿时就有冷汗冒了出来,苦笑着说道:“惨了,惨了,我就知道自己逃不过,果真来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林警官盯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是你刚才中邪了?”   我苦笑着说道:“你这不是废话么?我好端端的,掐你干嘛?再说了,我刚才可是打了镇定剂,要不是中邪,哪里有力气来掐你?”   旁边一个保安冷笑道:“那可说不准,指不定你瞧人家林警官长得漂亮,色心大发呢?”   我看了那猥琐的保安一眼,懒得反驳,而是盯着林警官的眼睛说道:“林警官,不要忘记我托付给你的事情,我家穷,我弟弟成绩那么好,一定能够考上大学的。那钱,是拿来给他读书的。”   林警官舔了舔嘴唇,安慰我道:“你也别那么悲观嘛……”   我闭上了眼睛,已经听不进任何安慰的话语。   时间慢慢推移,林警官又来了两个同事,就在病房里面蹲守着,我也是放弃了希望,闭眼等死。结果一夜过去了,到了天亮,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当看到第一缕阳光射入房间里面来的时候,我有一种再世为人的幸福感。   我真的,逃过一劫了么?   我欣喜地想着,然而林警官的一个电话,却将我所有的希望都给击碎了。   又有人死了。 第一卷 心怀诡胎 第六章 夜探停尸房   又有人死了,死的依旧是我们的同事。   那人不住院,她那次旅游回来之后,因为家中有急事,于是就请假回老家了,可没想到回家没两天就病倒了,而就在刚才,她家里的亲人打电话过来公司,告诉了公司这个事情。   那同事死了,就在昨天,在自己个儿的房梁上吊死的,等家人发现的时候,舌头都足足有半尺长了。   这好端端的,也没受气,毫无预兆地就上吊自杀了,叫人如何释怀?   她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只知道悲恸啼哭,什么也做不了,不过她家里有个二舅,却是个高人,怂恿说这事儿莫不是跟公司有关系,说不定就是在公司受的气?   不管怎么说,找公司闹一闹,或许能够闹点三瓜两枣来,也算是有点儿补偿。   消息就这么传到了公司来,而警方这边也是第一时间知道了。   林警官想起先前我给她说起的事情,舔了舔饱满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对我说道:“那个啥,她有没有花过钱?”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脸有点儿僵硬,说道:“她那天穿着裙子,没带包包,估计是没花钱……”   此时此刻,我是真的后悔了,当初我即便是没有带钱,就算是借,把那卖命钱给花出去,如今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何必像现在一样,日复一日地每天都在这里等死呢?   只是,谁能想到这世间居然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呢?   林警官似乎相信了我关于莽山破庙的推断,这对于一连串的死亡案件来说,虽然蹊跷,但无疑也是一种动机推论,她匆匆忙忙地去找上面沟通了,而留下我一人,在那病床上懊恼不已。   大概到了中午的时候,林警官灰头土脸地回到了病房来。   我满怀希望地看向她,问她有没有找人去莽山那边查一查那破庙,是不是真的是他们在捣鬼?又或者把那狗日的导游找到,问一问清楚?   林警官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才告诉我,她把这事情给上级报告了,结果挨了好一顿批。   上面不但没有把这情况当做一回事儿,而且还批评了她不成熟,居然相信这种神神鬼鬼的玩意。   总而言之,尽管林警官相信我的话语,但是没有上面的支持,她也帮不了我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我陷入了绝望。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心情,林警官安慰我,说你别急啊,你放心,虽然上面没有认可这件事情,不过我又不是不管你,实话告诉你,我有一个朋友,懂这些东西,我已经打电话给他,把情况说明了,他说会尽快赶过来的。   我疑惑,问是个什么样的朋友?   林警官没有多说,只是告诉我,说你放心,那个人很懂的,他的师父叫做欧阳指间,是江门那一带很有名的大师,好多地方做法事,都有叫他呢。   我没听过什么欧阳大师,也不知道林警官说的这个人到底靠不靠谱,不过瞧见她这般积极,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感激。   非亲非故的,人家这么上心,我怎么可能不感动?   不过,我丑话可得说在前头——那人要钱的话,我可请不起……   林警官听到我说起这话儿,忍不住就笑了,说你放心,他肯过来,绝对不是为了钱。   不是为了钱,难道是……   我看了一下穿着制服依旧娇媚的林警官,若有所悟。   那人是下午五点到的,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他之所以会过来,还真的不是为了钱,冲的就是这个让人看一眼就有些心痒痒的林警官,在我的病床前,那家伙完全没有高人风范,势利眼得要死,把我们其他人完全就当做了空气,视而不见。   我瞧着这个二十七八岁、一脸油滑的家伙,实在不觉得对方有什么本事。   在我一脸的怀疑之中,林警官跟我介绍起这个男人来,说叫做罗平,是江门玄学大师欧阳指间的弟子,目前在东莞一家事务所就职,是专门赶过来帮忙的。   我尽管不太相信对方,不过还是伸出手来相握。   不过那家伙却十分傲慢,根本就不与我握手,甚至连林警官介绍起我的时候,都心不在焉,而是待她说完之后,笑嘻嘻地邀请林警官一起共进晚餐,说过来的时候,看见一家西餐厅很不错……   我当时几乎想把盐水瓶往那家伙的脸上砸去了。   这尼玛是人话么?   不过好在林警官这个人还是懂得是非轻重的,有点儿不满地对那罗平说起,在这件案子了结之前,她没有别的心思。   这一句话说完,那罗平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我,然后用一种绝对自信的语气说道:“你,叫做王明对吧?嗯,你的事情,我基本上都听雪儿跟我说过了,问题不大,是很简单的聚鬼咒,破掉虽然不易,但如果能找到原因,还是很容易就解决了……”   聚鬼咒?   我挣扎着爬了起来,而罗平则看了一眼林警官,自信满满地解释道:“聚鬼咒呢,其实是秽迹金刚的一种,囊括了降头巫术、蛊毒阴崇等物的总称,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这人摇头晃脑,说了一大堆,听到我脑仁儿发疼。   我望了林警官一眼,发现她也听得一头雾水。   这家伙说得似是而非,表面上显得很专业,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听得懂,我疑惑地看了林警官一眼,不知道她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个不靠谱的货色,而林警官则也显得有些抱歉,朝着我点了点头,叹气道:“行吧,罗平,你回去吧。”   罗平瞧见我们不信任的模样,嘴角突然挂起了一道冷笑来,豁然起身,指着我说道:“你们是不是都不相信我?”   我撇了一下嘴,然后说道:“没有……”   话是这么说,不过意思却很勉强了,罗平却从怀里掏出了一面镜子来,对着我说道:“你看一看自己,到底什么模样吧!”   他手中是一块磨得透亮的铜镜,正面光洁,黄幽幽的,我下意识地瞅了一眼,瞧见镜子里面的我脸色僵直,满脸青紫,嘴唇乌黑,黑眼圈弄得自己好像是大熊猫一样,眼角还有鲜血流了出来……   我吓得大叫一声,差点儿滚落下了床,罗平伸手,一把将我给按住,冷静地说道:“你再看!”   这时我又看了过去,却瞧见那镜子里面的我,除了表情惊恐之外,再无异常。   前后两眼,冰火九重天,我这个时候打消了所有的疑虑,一把抓住罗平的手,紧张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罗、罗大师?”   罗平得意地说道:“刚才给你看的,是你的炁场本相,从这里来看,你印堂发黑,黑雾萦绕,煞气凝于人中,死不过是这几天的事情。不过这事儿并非不可以解——为什么呢?你要晓得,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有命数的,此乃天定,若是有人想要让你提前死去,又不想沾了因果,就得篡改气机,借别的东西来消磨你。简单的说,有人布局,就有人解局,只要这局解了,事情就平了,你也就没事了。”   我听得一阵激动,慌忙问道:“那这局怎么解?”   罗平不再看我,而是转头过去,对着林警官笑道:“雪儿,事情倒是不难,不过弄完这些,回头你赏个脸,让我请你吃一顿饭咯?”   林警官虽然对于罗平叫自己“雪儿”这件事情,有点儿像是吞了苍蝇一般难受,不过却不想耽误工作,勉强挤出笑容,说要是能够把这事儿平了,别说是你请我吃饭,就算是让我请你,也是没问题的。   罗平嘿嘿一笑,对林警官说道:“那我们就说定了哦!”   我躺在病床上,看到那罗平对着林警官献殷勤,然后根本都没有理会我,多少有些不满,不过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表达什么,只是低头,装作没看见。   此时此刻,我别无所求,只希望这件事情,能够赶紧过去,让我恢复平静的生活。   尽管对我的态度不冷不热,但罗平刚才露出的一手,还是让我有一种抓住救命稻草的感觉,满心期待着他能够弄点实际点的东西出来,没想到他在病房里转了几圈,又仔细研究过了病床下面的催命符之后,居然说想去停尸房看一下。   不谈小张,阿贵和王磊的尸体在经过法医鉴定之后,都就近存放在了医院的停尸房里,等待着家属过来处理。   罗平想要去看一眼那两具尸体,而且还要求我跟着他一起去。   这事儿让我浑身发凉,不过既然认定了罗平是唯一能够结局的人,那么在这黑夜降临的时候,我是肯定不会离开他左右的。   一番犹豫之后,我、林警官和罗平三人,摸到了位于地下室的停尸房。   因为有林警官的证件,看守停尸房的大爷倒没有怎么为难我们,爽快的放行,而很快我们就找到了冷藏柜里的阿贵来。   我第一次瞧见死去的阿贵,脑壳都掉了半边,一脸青紫。   我强行控制着紧张到了极点的心情,然而还没有等我们去找到王磊,停尸房里的灯,毫无预兆,一下子就灭了。   所有的灯,在一瞬间灭掉!   黑暗瞬间来临。 第一卷 心怀诡胎 第七章 等你很久了   在灯灭掉的那一瞬间,我下意识地往停尸房的门口跑去,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顺畅的通道上,突然就多了一样东西,我慌不择路地往回退,直接就撞了上去。   哐啷!   我不知道撞到了什么,膝盖一阵剧痛,直接就滚倒在地。   地板上面是冰凉的地砖,我趴在上面,感觉一阵寒冷,旁边传来了林警官的惊叫声,于是赶忙朝着对方靠近过去,好不容易摸到对方,结果对方一个擒拿手,猛地一下,将我给直接按倒在了地上,一拳头就冲着我脑袋奔来。   别看那林警官长得不错,但下手却挺黑的,一记勾拳直接冲着我的面门过来,吓得我赶忙大声喊,提醒她别误伤。   那拳头在我眼皮子面前停下了,紧接着我瞧见了光,是林警官掏出了手机来照亮。   确定人是我,林警官瞪了我一眼,不满地问我摸什么呢,是不是想趁着黑耍流氓呢?我一阵无语,说鬼才想跟你耍流氓啊,我刚才往门口跑,结果撞到了个东西,听到你喊,就找你来了——这灯是怎么熄了?   林警官也有些紧张,顺着问道:“对呀,这灯怎么熄了,保险丝烧坏了?”   手机阴冷的灯光下,我瞧见对方的脸有些僵冷,可能是太紧张的缘故,我脑子有点儿短路,没一会儿回过神来,借着灯光四处望了一下,然后小声说道:“林警官,罗平呢?”   罗平?   林警官这时方才回想起来,拿着手机左右一看,刚才还在我们身边的罗平,此刻居然人影无踪,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我或许还不会太过于紧张,但是在这里,意义就根本不同了。   这是哪里?   停尸房!   有的人,一辈子估计也就来过一次,而且还是闭眼睛之后,这个地方每天都有人进来,也有人被送出去,进来的都是刚刚闭气的,而出去的,下一站则都是火葬场。   这样的地方,阴气是最为充足的,就算是不信鬼神的,也都觉得晦气。   我到底是抽了哪门子疯,居然陪那神经病过来发疯?   林警官喊了罗平几声,一点儿回音都没有,我下意识地借着这灯光朝着门口那边瞄去,瞧见刚才我撞到的东西,居然是一张推床,上面还直挺挺地躺着一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滑到这过道上来的。   我看得直打哆嗦,感觉刚才撞到的腰间有些潮湿,低头一看,瞧见衣服上居然有暗黄色的黏液,还有血迹在旁边。   我刚才到底撞到了什么?   罗平消失不见,我不敢在这里待着了,想要离开停尸房,结果袖子被林警官一下抓住,一脸严肃地对我说道:“别慌,罗平不见了,等他一起走。”   我想起这几日来的遭遇,哪里待得住,苦笑着说道:“等他?只怕老命都得丢了啊……”   林警官瞥了我一眼,有些不屑地说道:“王明,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啊?”   尽管知道对方是激将法,不过被美女瞧不起,我到底还是有些火气了,一咬牙,说道:“我是不是男人不重要,关键是你请的这人靠不靠谱?说来停尸房找原因,结果一下子人就不见了,他能去哪里?莫非躺在这床上?这……”   我指了一下挡在过道的床,下意识地停住了话语。   也对啊,罗平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这床又是如此突兀地挡在了出门的过道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林警官也想到了,冲我说道:“你去掀一下那个白布,看看谁躺在那里!”   谁躺在那里?   这停尸房里,除了死人,还有谁会愿意躺在那放过无数死人的床上啊?   难不成真的是罗平?   我心中忐忑,不敢上前,而是望向穿着制服的林警官,哆嗦地说道:“你是警察,为什么不是你过去?”   林警官下意识地抱住胸口,冲我瞪了一眼:“人家也是女孩子嘛……”   林警官一直表现得很强势,又加上职业的缘故,让我有种她一定很厉害的感觉,而她适当地流露出一点儿软弱,顿时让我勇气大发,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恐惧,小心翼翼地靠上前去,伸出手,过了好久,终于摸到了那张惨白惨白的床单。   在林警官的注视下,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揭了开来。   当白色床单完全揭开的时候,露出了一张惨白而没有血色的脸孔来,瞧见对方那高高的鼻梁,我顿时就是一哆嗦。   罗平!   这个人,居然还真的就是罗平。   刚才还活蹦乱跳,口口声声帮我搞定一切的罗平,这家伙居然一转眼间,就躺在了平日里堆放尸体的推床上面,而且瞧他这模样,好像已经死了一般。   我多少还是有一些不敢相信,神使鬼差地伸出手指,在对方的鼻子下面探了一下。   静!   冷冰冰,我的手指上面,没有感受到一点儿鼻息,甚至连一点儿温度都没有。   哎呀妈呀,死人?   我向后退了两步,想起刚才自己撞到了这床,衣服上面还留着痕迹呢,看着好像死了很久的一样,而刚才罗平却是分明跟我们在讲话聊天呢,到底怎么回事?   我回头看了林警官一眼,她也是吓得不轻,不过却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上前过来,在罗平的身上检查了一番。   死了好几天。   她应该是在学校有学过法医课程,回头过来跟我说,我苦着脸说道:“林警官,你跟着罗平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啊,怎么请了一个死人过来给我破邪?”   林警官的小脸也吓得惨白,对我说道:“不知道啊,他就是我一相亲对象,我也不是很了解……”   我来不及埋怨她,甚至都不想弄清楚这里面的来龙去脉,赶忙对她说道:“别管这里面的事情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要不然,说不定回头我们两个也躺进柜子里面去了。”   林警官是警察没错,不过她也是个正常的女孩子。   若是碰到歹徒,她或许还可以凭借着在警校里面学到的擒拿来对付,但是碰到这些东西,她未必比我强上多少,听到我的建议,慌忙点头。   达成了共识,我们两个人就小心翼翼地绕过推床,朝着停尸房的门口走去。   这停尸房位于医院的地下室处,为了维持低温,所以设计上十分狭窄,从一排排的低温柜过来,到门口那儿是一条狭长的通道,出口是一个铁门,给人一种保险柜的感觉。   我们两人绕过那推床,几乎跑一般地到达了铁门口,伸手去拉,结果让我浑身寒毛直竖的事情发生了。   那停尸房的铁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我被恐惧给控制着,疯狂地拉了几下,还是没有打开,而林警官则想起了守停尸房门口的大爷,一边拍打,一边用颤抖的声音喊起对方。   门外一片寂静,什么动静都没有。   我们两个疯狂地拍打、喊叫、求救,过了几分钟,突然间我和林警官几乎都同时停下了这疯狂的举动来。   我们侧耳倾听。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丝动静,一开始还没有觉得,等我们静下来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人好像在拖着沉重的脚步,一点一点地往这里移动,然后有一种类似于野兽般的声音,从那人的喉咙里面发出了。   这声音在此时此刻,当真是让人毛骨悚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敢赌一百块钱,这绝对不是看守停尸房的大爷所发出来的。   我和林警官互相看了一眼,下意识地用后背靠着铁门,朝着黑漆漆的停尸房望了过去,瞧见紧急通道灯发出的微微绿光,两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不知道为什么,我下意识地就拉起了林警官的手。   她的手有点儿冷,不过却能够让人感受到活人的温度,而被我牵着手的林警官也并没有把我给推开,而是用更加紧的力度,将我的手掌给紧紧抓着,仿佛害怕失去一般。   绝境中,两个人相互依偎,温暖对方。   在这个时候,我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点儿幸福来。   倘若是往日,像我这样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办法牵起林警官的手,因为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而此时此刻,她与我离得是如此的近,似乎只要我一伸手,便能够将她拥入怀中。   当然,我终究还是不敢对一位警察姐姐耍流氓。   就在我牵起林警官的手时,突然间,我听到黑乎乎的停尸房里面,似乎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呼喊:“老王、老王……”   有人在叫我名字?   这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所以我确定不了是谁在叫我,但过了没一会儿,我感觉耳朵边痒痒的,阿贵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了:“老王,上路了,我们等你好久了,快点走吧……” 第一卷 心怀诡胎 第八章 门房诡异,神秘砸门声   我猛一扭头,差点就叫了出来,却瞧见林警官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然后在我的耳边说道:“不要答应,不要出声,罗平刚才交代过,谁喊我们名字,都不能应!”   罗平交代过,我怎么不知道呢?   我的心脏不停起伏,而就在这个时候,我们背后的铁门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敲击声。   砰!   因为背靠着铁门,所以我能够感受到那铁门上面传来的巨大力道,就好像砸门的不是人,而是一头野熊一样。   砰、砰、砰……   巨大的砸门声在寂静的停尸房里不停回响,我一开始试图抵住那铁门,然后询问门外面到底是谁,结果对方不但不予以任何回应,而且砸得更凶了,我感觉到后背一阵剧痛,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借着门上那绿幽幽的紧急通道标志一看,瞧见这铁门上面,居然出现了几个凹凸不平的拳印子。   门外的那个家伙,居然用拳头,硬生生地把铁门砸成了这个模样?   那人真的是看门大爷么?   我的心里一阵拔凉,看了林警官一眼,她也是嘴唇发白,问我该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   我都快要哭了,头又开始痛了起来,天旋地转一阵发晕,感觉浑身发软,不过在林警官的面前,我又强行撑了起来,看了一眼那摇摇欲坠的铁门,对她说道:“我肯定是逃不脱了,一会儿那东西如果扑进来,我就抱住它,你趁机逃掉。”   说出这么大义凛然的话语来,我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   不过美女当前,男人雄性的尊严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的,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我也不管这些,低伏着身子,随时准备出动。   没想到我好不容易鼓起这样的勇气来,那家伙敲了一阵门,到了最后,却是慢慢地没有了动静。   再接着,我们听到一阵拖着沉重身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尽管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事情,但是我和林警官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而就在这个时候,林警官皱着好看的秀眉,对我说道:“王明,你有没有听到笛子声?”   笛子声?   这停尸房里,哪来的笛子声?   我竖着耳朵,仔细听了一下,没有听到笛子声,不过却听到了阿贵那一会儿远、一会儿近的声音。   我吓得直哆嗦,拼命地摇了摇头,再一听,又什么都没有听到了。   门外的那人离开了,整个停尸房又陷入一阵死寂之中。   我们出不去,又进不得,堵在门口慌得要死,我看了一眼林警官紧紧拽在手中的苹果手机,心中突然一动,对她说道:“林警官,你不是有同事在医院里么,打电话给他们,让他们过来接我们啊?”   被我一提醒,林警官恍然大悟一般地拿起了电话来,在通讯录里面找了一个人的名字,然后拨打过去。   我紧张地盯着那手机,指望着有人接通,然后赶紧过来对我们救援。   然而似乎是地下室的缘故,林警官换了好几个号码,都没有打通,寂静的房间里,电话那头传来了沙沙的电流声,让人感觉好像有东西在心里面挠一样,十分不舒服。   就在我们都要放弃了的时候,电话突然通了。   我不知道林警官打给了谁,不过电话一通,她立刻用最快的速度使劲喊道:“艾因、艾队,我现在在医院的停尸房,我们被堵在这里面了,外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像野兽,好可怕……喂,艾队你听到没有,多带几个同志过来,过来接我们啊……”   长长的一段话,林警官带着哭腔,几乎用一口气说完,然而她讲到后面的时候,电话那头却没有人回话,而是传来了一阵诡异的笑声。   该怎么形容这笑声呢?   就好像一个老妇人既压抑又痛苦的笑声,有点沙哑,又有点尖锐,让人脑子“嗡”的一下,好像有锥子扎到一样疼。   林警官吓得一阵哆嗦,而就在这个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了几个男人呜呜的哭声,紧接着有一个憋屈的男声说道:“王明啊,你快点过来吧——你不来,我们都转不了生了……”   这个声音……是昨天刚出过车祸死亡了的小张!   另外两个呜呜的声音,我也听出来了,绝对就是阿贵和王磊,听到这三个都已经死去的人,声音从电话的那头传来,我顿时就是一阵哆嗦,而林警官瞧见我的表情,也明白了过来,吓得手一抖,直接将电话给甩向了前方去。   还在通话的手机,在黑乎乎的停尸房里划过一条亮线,飞进了深处去。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顺着手机往前看,结果不看不要紧,一看过去,却瞧见有两个人影,出现在了原本空无一人的停尸房里。   手机从两个黑影的中间飞了过去,屏幕的亮光正好将他们的脸给照亮。   那是两张我异常熟悉而又无比陌生的脸。   说熟悉,是因为我曾经跟他们朝夕相处超过两年时光;而说到陌生,是因为两个人的脸几乎都残破不已,其中有一人的脑袋都不完整,狰狞可怖,实在是让人恐惧。   阿贵、王磊!   这两个前两天还在跟我吹牛打屁的同事,十几分钟之前还躺在停尸柜中,而此时此刻,却是爬了起来,在我们不远处站着。   我确定自己现在完全清醒,而旁边的林警官也是瞧得清清楚楚,并且在瞬间就发出了尖厉到了极点的叫声来。   啊……   我本来都几乎要吓尿了,但是林警官的叫声,却让我多少生出了一点儿男性逞强的心理来,我不确定这两个以前的同事在死后,是否会跟我念旧情,却知道当下唯一的一条生路,那就是逃。   逃!   往哪里逃呢?我也是急中生智,想起刚才那几乎被撞碎的铁门,鼓起勇气来,使劲儿一拽。   一开始那铁门还是结结实实地镶嵌在门框里,结果我也是疯狂了,使劲儿拽,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猛然拽了一下,突然听到一声“哐啷”的声音,那铁门居然就开了。   被撞得都快变形了的铁门被拉出一道裂缝来,走廊里的灯光就透了进来。   我心里几乎兴奋得想要大叫,猛然一拉,将门给大开,然后推着林警官往外走,也顾不得后面的阿贵和王磊到底会不会跟过来。   我们两个人像受惊的小兔子,快步疾奔,很快就冲到了停尸房的门岗房间那儿,想再往前走,突然就听到转角处传来了粗重的喘息声。   这声音跟先前在门外砸门的,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砸门的那个家伙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地下室的出口处等着我们呢。   前有狼,后有虎,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而这个时候,林警官一把拽着我,往那停尸房前的门岗间里面钻了进去。   这门岗间是从地下室通道进入停尸房的必经之路,每一个人进入,都需要在这里办过手续,守在这里的是一个老大爷,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还在这里墨迹了好一会儿,要不是林警官的警官证,说不定还进不去。   毕竟这停尸房,是医院能够跟手术室堪比的重要地方。   满心恐慌的我被林警官一把拽进来,一开始还有点弄不清状况,而当她把门给紧紧关着的时候,我才听到有电视节目的声音。   我抬头一看,一老彩电上面正播放着江苏卫视的《非诚勿扰》,而电视机面前,则坐着一老头。   这老头,就是看守停尸房的门房大爷。   老爷子耳朵聋,门外发生的事情根本就听不到,正乐呵呵地看电视呢,瞧见我们冲进来,有些诧异地看着我们,大声喊道:“林警官啊,你们完事了么?”   林警官手忙脚乱地把房门给锁住,这才来得及回答门房大爷的话:“大爷,刚才什么人在敲门,你知道么?”   门房老头睁大眼睛看着我们,裂开豁牙嘴笑:“你们说啥子呢?”   他这一说话,我们就听到过道上有声音传了过来,林警官赶忙挥手,不让他说话,并且想要伸手去关电视,结果门房大爷一把拦住,指着电视屏幕地说道:“这个小伙子挺好,我看他最终中意哪个姑娘,你们莫捣乱。”   我看门房大爷不急不慢的,过道上的声音更加近了,想起这里除了门之外,在墙上还开了一个铁窗,有人进出都能够看得到,慌忙去关窗。   结果我刚刚一冲到那窗子边,就感觉有一个黑影子从那边缓慢走来,出现在窗前。   是阿贵!   一脸青紫尸斑的阿贵出现在窗口,歪着脑袋,眼睛里面冒出黄红相间的浆液来,嘴巴的牙齿往外凸,一下子好像变长了好几寸……   瞧见这张脸,我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门房大爷别看这耳聋,反应速度却很快,三两步冲到那窗口,猛地拉了一下闸头,窗户立刻落下一道栅栏,将那儿给封住。   我瞧见这门房大爷手脚利落,顿时就激动不已,拉着他的手喊道:“大爷,你还懂这个?”   门房大爷回过头来,一下子就跪倒在了侧面的一个关公像面前,拜了几下,方才说道:“老子整天跟死人打交道,不弄点防身的,怎么行?你们放心,这地方我专门找人布置过了,什么东西都进不来的……”   他的话音还未落,突然间,门岗间的门那儿,就传来了一阵重重的砸门声。   砰! 第一卷 心怀诡胎 第九章 最后一个人   跟停尸房的铁门不一样,门岗间这儿的,是木门。   堵在通道口的那个家伙,连停尸房的铁门都差点撞得稀烂,这木门可不得一撞就要破了啊?   我心中恐惧得快要疯掉,而没想到那木门响了两声,居然就停了下来,这情况让我诧异不已,而那拜完关二爷的那门房老头则咧嘴笑了起来,指着那木门说道:“看来我去普陀寺求来的灵符还真管用,脏东西怕了!”   我脸色发青,看了林警官一眼,发现她紧紧地盯着那门房老头,不停地打哆嗦。   我不知道她这是怎么回事,下意识地靠近了林警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掌,在她耳边低声问道:“怎么了?”   林警官一把抓着我的肩膀,嘴唇几乎贴着我的耳垂,哆嗦地低声说道:“这大爷,刚才穿的可不是白衣服……”   她一是紧张,二来又害怕对方听到,所以跟我贴得非常近。   林警官口鼻间热乎乎的气息喷在我的耳朵边,又有头发垂落在我脸上,弄得我整个人都痒痒的,正心猿意马的时候,听到这话,我才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   对!   刚才我们过来交涉的时候,这门房大爷穿着一件厚夹克,而此刻他穿的衣服,就好像是死人躺在棺材里面的时候,穿的那种寿衣。   当林警官看出了这一点差错的时候,我很快就发现这门岗间另外的不对劲儿来。   跟停尸房一样,这门岗间不知道为什么,温度一样很低,我们刚才被吓得一身的汗,进了这里来,结果感觉浑身发凉,而在屋子的角落处,居然能够瞧见烧到一半的纸钱,最让人觉得不对劲的,恰恰是正中间的那台老实彩色电视机。   我刚才只是来得及瞟了一眼,这回仔细打量,发现镜头闪过,那二十四个女嘉宾,每个人的嘴唇都涂得红彤彤。   就好像每个人,都刚刚喝过血一样。   电视里面的人,乍一看还行,仔细一打量,发现每一个人的脸都是扭曲的,眼神里面充满了凶戾和仇恨。   那种仇恨,就好像恨不得从电视里面爬出来,捅我好几刀一样。   门外停止了敲打声,不过我却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门口等待着,有一种含糊的吞咽声,呼噜呼噜的,让人听得浑身发麻。   不过我的精力已经不再集中在外面的过道,而是瞧向了面前的这个门房老头来。   他依旧是一副耳聋听不懂的意思,跪在地上念念有词一番,然后扶着墙爬了起来,冲着我们说道:“你们到底是惹了什么东西,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站在林警官的面前,紧紧抓着她的手,然后问门房老头道:“大爷,你这里有没有座机,我们要打个电话。”   听到我的提问,门房大爷的眼神一飘,不过立即回答道:“没有!”   说是这么说,我却顺着他飘动的眼神,瞧见了在电视柜的一个角落里,有一部红色的座机,正躺在半开的铁盒子里面,也顾不得上许多,下意识地指着那儿问道:“那又是什么呢?”   门房大爷有些慌乱地说道:“那、那个啊,坏了,那电话坏了,你们别乱动!”   他越紧张,我越是疑心,硬咬着牙,挤上前去,笑嘻嘻地说道:“我们打个电话,叫人来,来人多了,阳气重,那些古里古怪的脏东西,就都没有了。”   我想去拿那电话,门房大爷却一把抱住我,死活不让,旁边的林警官也觉察出了不对劲来,趁着他去拦着我,自个儿就跑了过去。   没想到她的手刚刚一摸到电话,那门房大爷却一声大吼道:“姑娘,别!你要是拿起那电话,我们可都得死了!”   林警官吓得一哆嗦,手就慢了一点,我怕这门房大爷闹什么幺蛾子,一把按住他,催促道:“林警官,赶紧打电话给你的同事,让他们赶紧过来,要不然,我们今天夜晚,可就都栽在这里了!”   听到我出言催,林警官毫不犹豫地一把提起电话,另外一只手去按号码。   就在她提起的那一刻,刚才还奋力挣扎的门房大爷突然大叫一声,居然放弃了所有的抵抗,瘫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死了,死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咋这么莽撞啊?哎呀……”   我看他哭嚎不似作伪,挺老的一大爷,哭得鼻涕口水一起出来,心中一下子就感觉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瞧见拿起电话的林警官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僵直。   什么叫做僵直?   就是脸在一瞬间就板了起来,就好像刚从冰箱冷冻柜里面拿出来的肉一样,上面似乎还有冰霜,让人看得很别扭,怎么瞧都不对劲儿。   跟我一样,门房大爷也是一直在注视着那头,瞧见林警官这副模样,顿时就哀叹道:“你拦着我干嘛?你知道那电话是打到哪里去的么?明明躲在这里什么都没事,你们为什么偏偏要去找死?现在好了吧,舒心了吧?”   他说着话,而林警官则浑身僵立在原地,脸色越来越黑,我感觉不对劲,也知道这老头儿有点门道,忙问该怎么办?   老头瞧了林警官几眼,突然问我道:“靓仔,你还是童子不?”   童子?   呃,是不是处男的意思?我脑子有点打结,反应过来的时候,猛摇头,门房大爷眼睛一瞪,破口大骂道:“扑街仔,年纪轻轻的,居然就不是童子之身了,人心不古啊!想活命的话,滚开点。”   老爷子将我给踹开,伸手去解裤带。   他穿的是死人下葬时的那种寿衣,用一根红腰带捆着的,一解开来,也顾不得我在旁边,直接掏出那话儿来,照着我们周围,撒了一泡又骚又腥的尿。   他年纪大了,尿频尿急尿不多,一会儿就完事了。   门房大爷急得抖了抖,还是不够,然后指着地上沾满尿渍的红腰带,对我说道:“拿着这个,去套住那女娃子的脖子,快点!”   我刚才还在怀疑这老头儿,心里对这被尿浇过的红腰带多少也有些抵触,下意识地拒绝:“大爷,你的尿管用?”   这门房大爷都六十多岁了,难道还是童子不成?   大爷没有理我这疑问,而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不敢嘲笑他,慌忙捡起地上的红腰带,冲到了林警官的跟前来。   我举起手,刚刚要将那玩意套在她的脖子上,结果没想到脖子前却是多出了一双手来。   是林警官,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就放开了话筒,双手掐在了我的脖子上。   她虽然看着娇嫩,但到底是警察,手有劲儿,双手一合拢,我一下子就双眼翻白,差不多都快要闭过气去,手忙脚乱间,我将红腰带往林警官的脖子上送,结果没弄好,反而摸到了对方的胸口。   哎呀,好大……   我说的是力气很大,林警官一把就将我给推倒在地,我的后脑重重地挨在了水泥地上,砰的撞了一下,疼得我直抽冷气。   不过就是这疼,让我反而清醒过来,明白我倘若不反抗,恐怕就真的要跟阿贵、王磊和小张他们一起去了。   谁愿意死?   我有太多挂念,自然不愿,硬咬着牙,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沾满了门房大爷尿骚味儿的红腰带挤到了林警官的脸上来,她好像很不喜欢这味道,头往后面仰了一下,然后将我给猛然推开了。   我在地上滑行了几米,重重地撞在了电视柜上面,上面的电视一阵摇晃,紧接着朝下面掉了下来。   我躲避不及,只有将身子蜷缩着。   那电视机从桌子上掉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我的旁边,冒出一大串的火花来,我的腰间被磕到了,透心疼,而就在我吸凉气的时候,却瞧见林警官甩开了那红腰带,然后跑到了门边去。   我刚刚被那电视机砸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而站在尿圈里面的门房大爷瞧见她要去开门,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冲过去阻止。   我以为这门房大爷是什么世外高人,结果被林警官手一挥,也跟着滚落在地上去。   再然后老头子“啊”的一声叫唤,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却是晕了过去。   他晕了倒是一了百了,我可还清醒着呢,将那屏幕碎了一地的电视机推开,勉强站了起来,瞧见林警官已经将门给打开了。   有一个人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我朝着门口望了过去,结果瞧了一眼,却忍不住大声地叫了出来:“怎么是你?”   来人倘若是刚才瞧见的阿贵或者王磊,早就有心理准备的我肯定不会这样,问题是这回进来的人,是一个让我根本就没有想到的家伙。   马全蛋! 第一卷 心怀诡胎 第十章 罗平复生   马全蛋这个家伙虽然也住了院,不过因为他跟二老板私下的关系,一直都住在医院的高级病房里,是单间,跟我们根本没有交集,所以我没想到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我朝着他望过去的时候,那家伙也低头朝我看来。   他跟正常人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那一对眼睛,如同老鼠一般,歹毒、凶悍,仿佛随时随刻都会上来咬你一口般。   难道,刚才在停尸房外面砸铁门的家伙,就是他?   马全蛋的出现让我万万没有想到,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结果一下子就靠住了墙。   走进门岗房的马全蛋居然冲着我笑了一笑,然后说道:“你往哪里跑?”   这声音沙哑极了,好像是砂纸摩擦玻璃发出来的声音,难听得很,而且我一听,便知道这根本就不是马全蛋的声音。   也就是说,他跟林警官一样,都是中邪了!   我下意识地瞄了一下马全蛋的手,发现他的双手鲜血淋漓,居然都露出了白森森的拳骨来,让我更加确定了他就是刚才在停尸房门外砸门的家伙。   瞧见我没有回话,马全蛋又走近了一步,冲着我阴森森地说道:“你以为你能够逃得掉么?”   那家伙堵在门口,我自然是逃不了的,想起他刚才硬生生将一铁门砸成破烂的劲儿,我就知道自己再怎么反抗,都逃脱不了,想到这里,我反而释然了,紧张感消减许多,冲着他问道:“你为什么要害我?”   马全蛋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说呢?”   我感觉自己的膝盖一阵软,勉强扶墙而立,对他说道:“大师,我知道错了,上次我是真的没带钱,你要是放过我,回头我就算是倾家荡产,也给您庙里烧几柱高香!”   马全蛋冷笑了一下,幽幽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这一句话,算是承认了。   我几乎想要跪下来,求对方放过自己,不过想起自家床下已经被画下了催命符,而且对方也是肯下死手的主儿,心黑手狠,估计不吃软的,就哀求道:“大师,你多少也画个道出来,给人一条活路啊?”   马全蛋凝望了我好一会儿,摇头说道:“我之前是走了眼,没瞧出你的蹊跷来,这回被我撞见了,怎么可能让你好活?”   眼看着对方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我知道求饶无用,一伸手,将门房大爷喝茶用的保温壶一把拽来,朝着对方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塑料保温壶在马全蛋的脑袋上狠狠一砸,里面的保温瓶立刻破碎,开水流了对方一身。   我想要趁乱,夺路而逃,却被对方一把给抓住。   他的手好冷,就像冰块一样,我给揪住脖子,使劲挣扎,结果被一把摔在了地上,背部跟刚刚电视屏幕碎开的玻璃渣子亲密接触,一阵剧痛冒出,而马全蛋则喋喋怪笑,一下子就压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口鼻喷着让人作呕的酸臭之气,喃喃说道:“鬼母冥魂,你可是个宝贝疙瘩啊……”   马全蛋口中流出黑色的口涎来,滴滴答答地落了我一脸,我奋力挣扎,结果给死死按住,脖子上也被一只手给捏着,动弹不得。   几秒钟之后,我感觉自己肺部一阵撕裂的痛,一点儿气息都呼不进来,大脑供氧不足,眼睛直往上面翻。   我要死了么?   想到这里,我就只想哭。   早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我当天就算是借,也要把那点买路钱给花了。   若是如此,我又怎么可能落得这副田地?   由于供氧不足,我的视线一片模糊,就在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突然间,掐在我脖子上面的手,似乎轻了一点。   而很快,我再也感受不到那手上传来的力量。   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睁开眼睛来,却瞧见刚才还死死掐着我的马全蛋,此刻他的整张脸上,居然被横七竖八、十来根红线给缠着,就像渔网一样,把他整个人都给绷得紧紧。   被那红线捆着的马全蛋面部表情有点儿扭曲,而红线之上,居然有阵阵青烟冒出。   这场面,有点儿像是在蒸桑拿。   这死里逃生,让我都有点儿迷糊,不过很快就发现了,这马全蛋之所以没有掐死我,并不是因为半途发了善心,而是因为他身后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我本来以为已经死掉了的家伙。   罗平。   这个家伙身上还披着停尸房的白色床单,不过脸上却再没有了恶心的尸斑,而是红光满面,双手之上挂着两把红线,口中念念有词。   这个家伙不但没有死,而且还用那神奇的红线牵制住了马全蛋?   我看得莫名其妙,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而骑在我身上的马全蛋似乎并不甘愿束手就擒,拼命地挣扎,不过却被那红线给套得牢牢,不管怎么样,都没有挣脱开。   双方较劲,看得激烈无比,过了几秒钟,罗平大喝一声,马全蛋身上的衣服突然全部碎裂,露出一身好肉来。   光着膀子的马全蛋我以前在宿舍过道见过好几次,不过这回却瞧见他身上居然多了好多青黛色的纹身,密密麻麻,复杂极了,而在胸口的地方,则有一个我十分熟悉的东西。   这玩意无数次出现在了我的噩梦之中。   它就是我们之前在莽山附近那破庙瞧见的神像,别的不讲,就那黝黑的眼珠子,当真是惟妙惟肖。   过了好一会儿,罗平猛地一站起来,口中大声吼了一声。   咄!   原本力气大得惊人的马全蛋应声而倒,贴着我的身边趴了下去,而罗平收完气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冷冷地说了一句:“你没事吧?”   尽管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却能知道罗平是不会害我性命的,慌忙推开马全蛋,站了起来,冲着他感激地笑道:“我没事,我没事,多谢罗大师……”   对方救我性命,我自然是感激不尽,不过面对着我的道谢,罗平却显得有些冷淡。   他看了一眼门口瘫软在地的林警官,然后回过头来,一把揪住我的胸口,贴着我的耳朵,一字一句地说道:“小子,你给我听好了,说实话,要不是雪儿,像你这样的家伙,死一万遍我都不会瞅一眼,所以用不着谢我;还有,我警告你,刚才我见到你拉雪儿的手了,小子,收起你那点破心思,癞蛤蟆吃天鹅肉?少他妈多想……”   我原本满感激这男人的,结果被对方一阵轻蔑的讥讽,满腔心思都被浇灭了下来。   也对,若不是林警官在,说不定人家根本就不会搭理我。   他救了我,只不过是为了讨好林警官而已。   与我何关?   想到这里,我心灰意冷,虽然满肚子的疑问,但是却不敢多问半句,免得这家伙翻了脸,搞得我灰头土脸的。   罗平教训完我之后,回过头去,走到了门口,蹲下,从腰间摸出了一个白瓷瓶子,抖落出了一颗黄丸来,小心翼翼地撬开林警官的红唇,顶了进去,然后双手擦了擦,在林警官的脸上揉了两下,又拍拍打打,念念不休。   我尽管知道这是在救人,但瞧见他对林警官的脸和肩膀摸来摸去,心中一阵醋意。   好在没一会儿,林警官就醒了过来,瞧见罗平,下意识地往后面退了一下,这才左右打量了一番,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罗平得意洋洋地说道:“你放心,我出手,怎么可能没有摆平?这几次死人,就跟这个家伙有关——事实上,其实是跟他身上的那个受灵纹有关,找到了要点,一切就好解决了……”   林警官扶着墙爬了起来,看到我,问我的情况,我告诉她我没事儿,然后她又问起罗平整件事情的经过。   罗平这时才将刚才的一切,跟我们讲了起来。   他之所以带着我们到这停尸房来,其实是在引蛇出洞。   一进停尸房,他就通过避息术撞死,避开对方的感知,然后把我们当做诱饵,引出一直藏在暗处的种种古怪,最后站出来,一网打尽。   通过两人的交谈,我发现一个情况。   其实林警官是知道罗平一部分计划的,所以这里面我是最白痴的一个,全程心惊胆战,差一点儿就死掉。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更加不舒服。   不过别人毕竟救了我,我实在不敢流露出任何情绪来,而还有很多细节,罗平根本就懒得跟我们解释,只是告诉我们,事情基本上接近了,至于如何调查莽山那边的事情,这个就要等林警官他们上面的考量了。   没多一会儿,停尸房涌进了十来个人,我被人抬着离开,临走前,瞧见那林警官跟罗平谈笑风生,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   一切都结束了么?   我不知道后面的事情,但是过了两天,发现自己的病情开始好转,高烧渐退,人也精神了一下,病床下面再也没有那乱七八糟的血色催命符……   一切都开始好转,然而就在我准备出院的头一天,医生给我做完全身检查之后,把我单独叫到了办公室来。   他一脸严肃地问我,说家人有没有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