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起因 在我的家乡有一个传说,说的是太阳落山时会有一道白光直冲天际,那道白光是神仙走的一条道路,如果有人能看到那条路的话,他和他的伴侣死后就会受到召唤,飞到天上去。我从未见过这一道白光,我对这个传说不屑一顾,当周围的老人们说起这个传说时我就会在一边摇头,告诉他们神并不存在。 这时候他们就会说我对神不敬,他们说只要有爱就能看到那道白光,于是我就问他们见过吗,他们摇了摇头,说:“爱情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是不同的,谁知道要见到这白光需要怎样的爱。” 每当他们说起这句话的时候我就会往西边看去,久而久之,连我也开始相信这说法了。我不是个有神论者,但你不得不承认,相信一件能让你每天都会做的事情是多么美好,虽然这事可能绝不会发生。 我叫源林,这名字听着有些奇怪。八岁时我的父亲死去,他非常恨我,出于我不知道的原因,他在死的时候告诉我我并不是他家儿子的事实,我当时很崩溃,但你要指望一个八岁的男孩做出什么事情?他下葬后家里的其他人把我赶了出来,他们说我不太吉利,是个扫把星。我从未见过我妈,周围的人都说她在很早前就死了,好像是因为我的缘故。 被赶出来后,小镇上的所有人就都不太爱搭理我,大概我真的是个扫把星吧。几天后,我被送到了流浪儿童管理中心,从此我和外面的一切都给隔绝掉了,过了几个星期,他们又把我送到市郊的孤儿院。这院长脾气的不太好,有喝酒的毛病,他喜欢在午夜时分走来走去,说这样可以让我们产生恐惧,从而不敢太过放肆。 进入孤儿院后我一直不爱说话,我始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刚进去时我不想走出那个宿舍,因为我害怕走出去就会死掉。送东西给我吃的那个人经常对我说人要出去转转的,不然会变成傻子。每当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就会反驳道:“没有人想成为傻子的,傻子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别人这么叫他。” 几个星期后,我开始走出那狭小的宿舍,我清楚的记得当我走到院子时其他人都看着我,就像看一个外星人一样,我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坐下了,因为我知道我和他们不是一类人,我和他们混不到一块去。 接着,院长那边就找什么心理导师,当我听到那家伙对我说要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时,我对他笑了笑,说:“如果能听懂你说话的只有你自己,那你就只能自言自语。” 就这样,所有人都拿我没办法,他们评论我说我孤僻、内向、自闭,而我也确实如此。几年后,孤儿院里的人渐渐的走了,他们有的被领走,有的被送到其他的地方去。在这几年间也有夫妻来看过我,可我当时已经想一直生活在孤儿院里,所以每次当这些夫妻走进我的宿舍时我就会小声的用恶毒的诅咒说他们,这些夫妻在我的宿舍里呆不了五分钟。 接着又过了几个月,孤儿院里的人都走的七七八八了,只剩下两三个太过调皮的没走,我那时已经学会了无视他们的存在,他们也习惯了我的存在。而就在那一天,当我走到院子里时,院长把我叫了过去,对我说孤儿院要拆了,我们这些人如果再不走的话就将被送到几年前被送来的地方。因为我们当时都过了十四岁,所以其他的孤儿院都不愿收留我们。 “你必须做个决定了。”院长拍着我的肩膀说到,“要么你回到你的家乡,要么我在这几天里帮你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把你接走。” “我没家乡。”我对他说,“这里就是我的家乡,你不能让我离开。” 他还想说什么,这时一阵电话铃声从他的办公室里传了出来,他急急忙忙的跑到里面去接电话,然后我听到院子的另一边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转过头一看发现是那群平时我无视的家伙在放声的大笑。 “你要走了吗?没人要的。”他们一见我朝他们看去就大声的说到,我转身准备回宿舍里,他们跑过来拦在前面。 他们三个和我是最后留在孤儿院里的四个人,当然他们已经准备离开了,而我没有。我不认识他们的名字,我不跟院长和心理医生之外的人说话,我和他们极少发生碰撞,这可能是惟一一次。 “请让开。”我盯着中间那个人说到,他明显是三人中的老大,因为他在中间,而且看上去就不是三好学生。 他们三人又笑了起来,我就奇怪他们整天都这么笑着难道不会笑死吗? “这小子会说请。”中间那人指着我大声的说到,他旁边两人笑得很大声,“这没人要的会说请!” 我摇了摇头,心想这家伙神经病了?然后我转身往院子里走去,他从后面追上来踢了我一脚,然后又绕到我前面来,大概是想看看我的表情。 我拍了拍裤子,然后转身又往宿舍走去,没想到他们又跑了过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到,他耸了耸肩,忽然又笑了起来。 “我想看看要怎样你才会哭。”他说,“你看啊,你几年前就到这来了,你不跟任何人说话,也从来不出宿舍门,我就纳闷了,你是死人吗?” 我摇了摇头,然后又往食堂走去,他们在后面紧紧的跟着。推开食堂门时我猛地回过头,对他们说:“如果你们不是来吃饭的话,就别像跟屁虫一样跟着别人。” “没人要的还会煮饭啊!”他又大笑了起来,这时我心里忽然有些烦躁,这在以前从未发生过。 院长这时在外面叫我,我应了一声就出去了,他们窃笑了一下,我纳闷的想难道他们就只会笑? “你去哪了?”我跑到院子时院长问我到,我说去上了下厕所,接着他把我领进办公室里,让我坐在椅子上,然后他在桌子后面拿出一份文件放到我前面,说:“我刚整理了一下东西,发现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我想你应该需要知道。” 好奇的接过了文件,我发现上面写的是九三年左右的关于遗弃儿童的文件。我想了想,把它扔回了桌上,“我不想看它。”我说。 院长看了我一眼,“你确定?” 我点了点头,他还想说什么,但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一接,才听了几句就走出去了,在门边的时候对我说:“你再想想吧,我过会回来,有件事需要处理。” 又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的我随即开始烦躁,我的视线不断的滑过桌上的那份文件,犹豫了一会儿后我把它拿了过来,这时候那三人走了进来,我急忙把文件扔回了桌子上,站起来就准备往门外走去。 “这是什么?”他看到了我扔在桌上的那份文件,随即走过去把它拿了起来,我刚想阻止,但他马上就把文件打开了,过了一会儿后他忽然笑了起来。 “你是个垃圾堆!”他指着我说到,“你真应该看看,上面说你妈妈是一个乞丐,她被人**后在路边怀了你,然后一年后又在把你扔在了路边,这真是太……” “闭嘴!”我朝他吼道。他走了过来,把文件放在我的手中,但我马上就把文件拍在了他的脸上,随后我快速的走出办公室,他从后面跑出来用力的推了我一下,我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我从地上爬起来后径直宿舍走去,他们跟在后面,大声的谈论着: “他是个杂种,这真不出人意料。”他大声的说着,旁边两人又笑了起来。他见我不说话,于是又说:“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喜欢呆在宿舍不出来了,因为你是个杂种,没人会喜欢你,你妈还他妈的是个乞丐,她被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情况?大声的叫着不要,不要!可他妈的想这样,哈哈……” 我深吸了一口气,但实际上我并没有发火,只不过他们太吵了,太吵了…… “这上面没提他父亲。”后面那人又大声的说到,我快速的走着,假装什么也听不到,但他们的声音太吵,“……我想他父亲不是个酒鬼就是个毒贩,只有这两位的基因加起来才会——” “闭嘴!”我猛地回过头去,手上握着一把从旁边窗台上拿下来的工具刀,这个窗子后面的房间是给我们上劳动课用的。 “闭上你的臭嘴。”我拿着刀往前逼去,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会那么激动,“你以为自己不像个杂种吗?”我说,“你他妈就像茅坑里孵化不出的苍蝇一样,你悲惨,可怜,像个神经病,所以你才会在这里对基因指三道四。想知道你是谁吗?你就是一杂种,你比杂种还杂种。” 他后退了几步,然后忽然直起身子,说:“你他妈拿着刀敢划吗你?你有这胆子吗?你有吗?” 说着他忽然走了过来,伸手就要抓我的衣领,我在这时闭着眼睛右手使劲的往前一划,一阵冰凉的液体落在了我身上,我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他倒在地上,脖子正飙着鲜血,我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我没想到自己会划得这么准。 他的那两个跟班大叫了一声跑开了,我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手,它沾满了血迹,一股强烈的反胃感在这时涌上了喉咙,我哇的一口就吐了出去,瞬间我的脑袋无比的冷静。 我杀人了。我对自己说,而且有两个人看见,我手上还拿着一把滴血的工具刀,我现在还呆在这里,所以……我要死了。 心跳在那一瞬间忽然开始加速,我拿着刀往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下去,接着我看到院长跑了过来,见到这情况也是惊呼了一声,然后他开始报警。我就站在原地一直没动,几分钟后警察跑了过来,当晚我呆在了警局里。 正文 第二章 序幕 几天后…… 根据规定的我站在了法庭上,我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着法官的问题,脑袋里仍然想着自己那沾满血的右手。 “……年龄?”法官问了一声,我“哦”了一句,然后他猛地一敲锤子把我给敲醒了,他重复道:“年龄?” 我转过头,发现院长就坐在后面,他不肯看我,这让我觉得有些失落,忽然间鼻子一酸,我居然想哭。 “18。”我对法官说到,实际上我年龄才16。正当法官旁边的那位要记下来时,我旁边的一人猛地站了起来,我注意到他的桌子上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辩护律师。” “他还未成年,他只有16岁。”那位律师说到,“这件事院长可以肯定,如果你需要的话,我——” “我就是18岁。”我打断他说到,顿时我感到整个法庭的视线都看了过来,我看着那律师,对他说:“我是18岁,去孤儿院的时候我谎报了年龄,少了两岁,我五天前杀了一个人,因为我看他不顺眼,而我现在又想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你如果真缺那么点律师费的话我可以让人在你死后烧给你。” 院长这时走出了法庭,我想他不会再回来了。所有人在这时都开始窃窃私语,正中间的那位法官猛地敲了下手中的锤子。 “肃静!”他大声的说到,正要他想说话时,我抢先说道:“我杀了人,并且蔑视法庭,而现在我放弃辩护,所以你应该留下你的那堆废话,直接判刑。不过我要提醒一句,如果你判我无期的话,那你最好希望监狱里不给放风的机会。” 这句话是从电视里看过来的,我只是照搬而已。那法官拿着锤子又不肯敲下的表情有点搞笑,十多秒后他敲下了锤子,说:“死刑,两个月后执行。” 辩护律师急忙站起来说:“他只有16岁,你不能就这么判刑,他——” “他十八岁了,律师。”那法官说,“他已经成年,他能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而且他刚刚已经解雇了你,如果你想起诉我的话,你最好能在两个月内成功的把诉纸寄到第一法院去。” 那律师用力的拍了下桌子,然后他扯掉了自己的执照走了出去。那法官的视线跟着他走动着,等到那门被用力的关上后他才转过视线,对众人说:“希望你们出去的时候别这么冲动。” 说完他收起东西就走了,紧接着有两个穿制服的把我带了出去。我在一间传讯室里呆了有半小时左右,接着他们又把我带到法院的后院,把我塞进了一辆警车里。几十分钟后,我发现车子在一座监狱前停下了。 “最后的两个月就在这了?”我小声的嘟囔着,车上的人都没有听见,他们把我拉下车,然后推着我走进了监狱。 在监狱里的大院里又呆了十多分钟,接着一个人从一栋大楼里走了出来,他看了看我,然后对边上的那人说:“这边满了。” “行了,狱长,这是死刑犯。”边上的那人说,“只有两个月,你随便给他找一住的地就是了,只要安全就行。” 其实他连安全问题都不必考虑的,如果说我现在有什么心愿的话,那就是死去。 那狱长点了点头,“好吧。”他说,然后他示意跟着他,边上那两人就推着我往一栋好像方块的大楼走去。当那大楼的铁门被推开时,我听见从里面传出了各种各样的尖叫和呼喊声。 监狱是混乱的,但我没想到这么混乱。漫天的卫生纸到处乱飘,囚犯们疯狂的砸着铁门,不过我们的目的地好像不是这里,那狱长带着我们走到第三层楼,然后打开了一道铁门,铁门后面是一条走廊,走廊两边同样关着人,不过他们看上去都很淡定。 “死刑犯的乐园。”边上的那人对我说,“所有的死刑犯都被关在这里,每间囚室只关一个人,现在这里都满了,所以你的和另一人呆在一起。当他们觉得自己的领地被侵犯时,他们就会进攻,像猛兽一样把你吃掉。” 狱长轻咳了一声,那人马上闭上了嘴。我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有何用意,我对他耸了耸肩。 他们在最里面的那个房间外面停下了,狱长把门打开,我边上那人马上把我推了进去。 “祝你好运。”他说,然后狱长把门一关,他们就都走了。 我在里面慢慢转过头,心想我会看到怎样一个凶残的家伙,然而当我转过身时,我发现一双很淡定的眼睛裹在上铺的被子里看着我,我慢慢的靠着墙坐在了地板上,那家伙就那样看着我,连眼皮都不眨。 我坐在地上紧紧的看着那扇铁门,几分钟后,我仍能感觉到有道视线正盯着我。 “你干嘛坐在地上?”那人问道,他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不知道。”我如实说到,但实际上我当时有点害怕,因为我已经明白当时在我边上那人为什么要对我说那段话了,他是想让我紧张,同时也算实话。那双眼睛这时从被子里出来了,我看着他有些惊讶,他很年轻,虽然此刻他的头发有些乱糟糟的,但怎么看都不像个死刑犯。 “你在害怕吗?”他问,“你多大?” “18,”我告诉他,“我没害怕。” 他皱着眉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说:“不,你没18,你就在害怕,为什么不走过来?” “我只是……我……”我打着手势说到,这时我发现我不擅长和人交流,他显然也发现了这点,于是他从上铺跳下来,坐到下铺上,然后拍了拍床。 “过来。”他说,“地上很凉。” 我看了看他一眼,这地上确实有些凉,我也想过去,但我仍然坐在地上没动,我对他说:“这挺好,我刚从外面走过来,正热呢。” 他挑了挑眉,然后从下铺上跳了起来,走过来坐到我旁边,我一惊,急忙站了起来,他随即有些奇怪的看着我。 “你到底在干嘛呢?”他有点好笑的问我,我耸了耸肩,“不知道。”我说。 他忽然伸出了右手,说:“我叫金枫,他们都叫我疯子。” 我没伸出手去,出于自己不知道的原因我很怕和别人握手。他怔了怔,随后笑了笑把手缩了回去,说:“你该说你的名字了。” “源林。”我对他说,“实际上你猜对了,我16岁。” “我22岁。”他说,“你怎么进来的?” 这时我感到周围的气氛开始变得轻松起来,于是我走了几步,说:“我能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可以。”他说,这时我的手忽然开始痛了起来,紧接着我的右手开始慢慢流出血液。 右手上的伤口是我自己划开的,因为我当时想自杀,于是我选择了割腕,但我没想到这电视上常看到的自杀方法如此的不管用。 我把右手捂了起来,但他在后面抽了抽鼻子,然后他走了过来。“你的手怎么了?”他问,接着他把我拉到床边,拆开了我右手上的绷带,只见一条很深的伤口横过了手腕,此刻正在缓慢的流着血。我眼前开始模糊起来,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像打了很强的柔光镜一样,随即我就晕了过去。 正文 第三章 安全 安全,是每个人都在寻找的东西,安全以各种形式存在着,它有时是一块幸运符,有时是一枚十字架,有时一句话、一个举动都会让我们感到安全,因为我们相信它。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大片白光,紧接着我发现那是白色的天花板。但我从未见过那么白的天花板,而且那似乎离我很近。我眨了眨眼,说:“我死了吗?” “没呢。”旁边一个声音传来,我转过头去,发现他就坐在我边上。 “下铺看不到天花板的,”我盯着天花板说到,“所以我是快死了……不行,我闭上眼睛。” 他似乎笑了笑,然后他把我扶起来,摇了摇我的肩膀,说:“下铺有一半的木板被我给砸掉了,所以如果你武功不高强的话还是别试图睡在下铺了,你在上铺呢。现在,睁开眼睛。” 我这时睁开眼睛,他就呆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我甚至能数清楚他的眼睫毛,然而这时我却注意到了他的眼睛。 “你眼睛怎么是绿色的?”我问,“你带隐形眼镜了?” 他耸了耸肩,砰的一声跳在了地板上,接着他又走到门边看了看,“我混血。”他转过身对我道,“俄罗斯。” 外面这时传来了一阵哨声,这哨声响了三次,响过之后,那扇铁门自动的打开了。 “一小时的溜达时间,”他说,“你要出去吗?” “不,”我快速的说,“我刚从外面进来,现在最讨厌的就是晒太阳。” 他点了点头,说:“好吧,不过待会吃晚饭的时候你一定得出来,你现在有点贫血。” 我呵呵的笑了一声,听不明白他这是认真的在说话还是在开玩笑,他走出去了,铁门又自动的关上。这时,从旁边走出来了一个人,他站在门外看见了我,而且他似乎有些惊讶,“一个未成年呆在这里?你干啥了?” 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估计他差不多四十多岁,眼睛瞪得有些大,好像还有些发胖,“你什么时候看到我未成年了?”我问他,“我不能呆这吗?” “少管所才是你该去的地方。”他大声的说到,我听着有些好笑,“我杀人了。”我告诉他,“而且我在法庭上放弃了辩护,我顶撞了法官,而且还对他撒谎,谎言让我呆在这里。” “哇哦,”他惊讶了一声,“那法官的眼神肯定有问题。走了啊,你不出去吗?” 我摇了摇头,“不了。” 随即他耸了耸肩,晃着步子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我看着外面那条走廊,心里忽然涌上了一股莫名的冲动,我想把那铁门炸了,我想跑出去,几分钟后我的鼻子开始酸起来,我把头埋在了枕头里。 这是不对的。我告诉自己,我没有亲人,没人朋友,我活着的时候没人在乎,死了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有人哭泣,可是……可是我现在怎么他妈的想哭。 右手传来了阵阵痛意,我这时想把整只右手都切下来,眼泪这时从眼睛里掉了出来,我把右手放到眼睛底下,那道深深的伤口看上去令人恶心。 这是不对的!我坐了起来,呆了会儿后我跳下地板,然后我用力的拍着铁门。 “我要出去!”我大声的喊,“我刚睡着了,现在我要出去!谁他妈的把门开一下!” 铁门纹丝不动,我用力的踢了一下它,但这让我的脚痛了起来。暗骂了一声,那道铁门这时居然缓缓的打开了,我呆滞了一会儿,然后走了出去。 我看了看来时的那条走廊,我知道那外面是混乱的监狱,他们应该不是从这离开的,我往前走了几步,紧接着我看到在这条走廊的一边还有一条路,这条路一直通向右边的一道无窗的高大的铁门,我往那边走了过去。 刚到门后,一束刺眼的亮光就进入了我的眼睛,我眯了几秒左右然后睁开眼睛,接着我慢慢的把铁门拉开了一条缝,深吸了一口气后,我走了出去。 现在的时间似乎是下午三四点左右,阳光不算火热,也不算凉快,关键是这外面没有一点风,四周望去全都是高大的铁丝网。 一踏入这片闷热的空地里,所有人的目光就全看了过来,我记得这种视线,就像自己是个异类一样,我呆在原地站了几秒,然后我又退了回去,靠在门后大声的喘着气。 我从未觉得走到外面去是如此的困难,这感觉就像我是一只五条腿的青蛙,其他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盯着你,而你只能在这视线中看到恶心、惊讶、冷淡和怀疑。金枫这时从外面走了进来,“为什么不出去?”他问,紧接着他凑了过来,又问:“你哭了吗?” “大概吧。”我对他说,“我不敢出去。” 接着我坐在了地上,有人在外面喊了他一声,他用力的拍了下铁门当作回应,然后他坐在了我旁边。 “我不想死。”我盯着那扇门说,“我知道,我在任何地方都是多余的,我无法到人多的地方,因为我一说话就会导致冷场,我不受欢迎,我喜欢一个人存在,但……我想活着。” 他靠了过来,把手放在了我肩膀上,“你安全吗?”他问。我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我说。 “起来。”他对我说,“我们回去,院子里都是一群罪犯,和他们呆在一起谁都不会感到安全。” 我有些愣到,他把我拉了起来。 “还能走路不?”他笑着问,我也笑了笑,然而笑过之后鼻子又酸了起来,我猛地转过头往前走去,他在后面抓住了我的手把我拉了回去,然后他抱住我,说:“现在你安全吗?” 这情景有些奇怪,我有些抗拒,我往后推着他,他使劲的用手把我的脑袋贴在他的胸口上,这时我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几秒后,我停止推他,然后我哭了起来,这有些丢脸,但我确实这么做了,他紧紧的摁住我的脑袋,他的心跳声越来越响。 “我们还没死呢。”他说,“你在哭什么?这可不是一个想活着的人该做的事情。你看,我胸口上全都是你的泪水了,你要帮我洗衣服。” 我笑了起来,他把手松开了,我抬起头看了看他,发现他也在笑。 “你要出去晒太阳吗?”他笑着问道,我想了想,说:“行啊。” 于是他拉着我的手推开了门,他把我拉到一个角落边,我仍能感觉到四周的目光。 “别管他们。”他在我耳边说道,“他们只是想不到会有这么一个年轻的家伙呆在这里,别管他们。” 就那样的,他和我坐在了角落的椅子上,有几个人对他打着招呼,但他只是挥了挥手,并没有理他们。 “嘿,那个新来的。”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大喊,我颤抖一下,忽然发现这里也不是很安全。 “嘿!那个,”后面继续说到,“你不知道当人和你打招呼时你应该回头看看吗?” “这是什么狗屁理论?”枫在一边回到,他紧紧地按住我的肩膀,然后他站起来,说:“回头看看打招呼的是猪还是狗吗?” 四周都笑了起来,连我也轻轻的笑了一声,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这时忽然很放心。 “你什么时候喜欢照顾新人了,疯子。”后面那人道,“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嘿!那孩子。”他忽然对我喊到,“你旁边那位可是个危险人物,他在深夜的时候潜入一户人家家里,用沙林除掉了那户人家所有的人,最后警察去的时候连尸体都没找到,你在他身边可得注意点,小心他什么时候心血来潮了倒几滴毒药在你的碗里。” “闭嘴。”枫打了个哈欠,说,“你那拿着菜刀勇闯一条街的故事很闪耀吗?我到现在还能记得当时的新闻标题,‘一男子闹市行凶,手持菜刀连砍两人,致其重伤’。这新闻太亮了,我现在都想不明白你到底砍了几刀才把两人弄成重伤,难道你眼神不好?” 周围又笑了起来,我回头一看,只见那人差不多五十岁左右,头发掉得厉害,看上去有点瘦,但眼神里明显透着股狠劲。 场面开始变得紧张起来,他们两人都用凌厉的眼神瞪着对方。就在两人似乎就要打起来时,铁门又被拉开了,那个狱长走了进来,看了众人一眼,最后把视线停在了我身上。 “你,出来。”他对我招了招手,我看了看枫一眼,正要站起来时,他使劲的按住我。 “什么事?”他问。 狱长有些奇怪,他看了枫一眼,然后又看了看我,接着他说:“闲事少管,你还是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享受一下阳光吧,因为你在这世上的时间只有十一天了。” 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我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他朝我笑了笑,然后又把视线转向狱长,那狱长和他对视了一会,最后还是把眼睛移开了。“好了,你跟来吧。”他说,然后他便走了,枫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站起来,他拉着我往前走去。 狱长在前面快速的走着,十多分钟后我们来到了一间办公室外。 “你就留在这别动。”他对枫说到,枫耸了耸肩,说:“可以,但要把全部的百叶窗拉开。” 狱长把门拉开了,我走进去,他随即走进来叫我坐到椅子上,接着他真的把百叶窗全给拉开了。 “有件事要告诉你。”他坐在桌子后面对我说到,我讨厌这种谈话方式,因为他看上去就像那个心理医生。 “什么事?”我盯着桌子问到,他咳嗽了一声,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 “你16岁,”他说,“你还未成年,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你对法院说实话,那么你将进入少管所,死刑会被驳回;要么你仍然呆在这里,但你的死刑会在两星期后执行。” 我猛地抬起头,“为什么?不是两个月吗?” 他摇了摇头,对我说:“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我得确认了你的选择之后才能告诉你你想知道的和你应该知道的。” 我往外面看了一眼,枫正盯着我在看,他那绿色的眼睛看上去有些迷人。 转过头,就在我准备告诉狱长我的选择时,一阵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一听,这时我听到枫在外面敲了敲玻璃,我回头一看,发现他拿起了外面的一部电话,然后朝我打着手势,他的手不断的往右边指,我一看,发现右边电脑的显示屏后还有一部电话。他想让我把电话拔起来。 我看了看狱长一眼,他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他大声的嚷着,我站起来对他说:“我想倒杯水行吗?” 他点了点头,然后又冲着电话里嚷了起来,我往饮水机走去,接了一杯水后走了回来,经过电脑边时我的右手不动声色的把那电话往上拔了一下,然后歪歪的放在一边。 坐回椅子上时我转过头一看,发现枫很灿烂的对我笑了笑。 狱长又过了几分钟后才把电话放下来,他有点心烦,我等他一坐到椅子上就对他说:“我想留在这,两个星期和两个月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有些惊讶,随后他翻开了文件,看上去有些烦躁,“你确定?”他说,“你没考虑少管所,我建议你考虑一下,因为这是生和死的区别。” “我留在这。”我很肯定的对他说,“我很怕死,我曾以为我不怕死,但我现在怕死,而如果要我去另一个地方的话,我情愿去死。” “好吧。”他看了我一眼,随后他把手上的文件送进了粉碎机里,接着他道:“你想知道什么?” 这是个令人纠结的问题,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知道什么,因为我认为他什么都知道,我想问问我的亲生父母,但我没这勇气。最后我用力的眨了眨眼睛,问他:“为什么是两个星期?” 他似乎早就会料到我会问这个问题,或者说他认为我只能问这个问题。只见他笑了笑,说:“因为你的死刑是法官的怒气加上你的谎言造成的。” 好吧,我没听明白。 他接着说:“你虽然杀了一个人,但这并不足以判处死刑,让你处于这种情况的是你说的那句你已成年和你把法官激怒了,他是本市威信最重的法官,几乎没人在他的法院里挑战他的权威。” 我眨了眨眼,“所以?” “所以他误判了,”狱长说,“很显然,你想让他的误判继续下去,所以你就必须快点死去,不然的话等媒体曝光之后这一系列的人就都将受到牵连,这就是为什么会只有两个星期。” “你们犯了错误,而我要帮你们改正?”我终于凑出了一句自认为合适的话。他点了点头,说:“你微不足道,但那法官不一样,我们给过他钱,给过他东西,这件事不能抖出来。” “那么明天把我毙了不更好?”我站起来大声说到,“省得你们夜长梦多。” 狱长也站了起来,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需要假象,”他说,“我们需要让每个人都知道你的死刑是两个月后,然后我们会把所有的东西销毁。当然,我想你能得到一块墓地,就在西边的山上,那里风景不错,而且我打赌有人会记得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窗外,我回头一看,发现枫正用莫名的目光盯着我。 “我想揍你一顿,但我打不过你,”我说,“所以,我现在能走了吗?” 他点了点头,说:“你们可以在外面呆到吃晚饭。” 我快速的走了出去,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不知道在想什么,脑袋中一片空白,枫在后面叫着我的名字,但我没理他,最后他跑到我的前面,我撞在了他身上。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说话,”他说,“那你就别说话,我们找个地方坐会,好吗?” 他说得不错,我现在一点都不想说话,那个狱长刚刚把我的世界观全都摧毁了,我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说着“假的,假的,电视上都是骗人的,都是假的……” 我们坐在了一条走廊的椅子上,我们都不说话,最后我不知道怎么的就对他嚷了起来:“我讨厌国剧,”我对他说,“我讨厌这个国家,我讨厌这的一切,这让人恶心,但我讨厌它!我喜欢文特沃斯·米勒,因为他的纹身不错,我喜欢尚恩·沃德,他是我的偶像,我喜欢他的假音和MV,我不想这样的!”我大声的说到,他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我,“我喜欢学校,虽然老师们都不喜欢我,我喜欢孤儿院,虽然每个人都不理我,但我没抱怨过,我现在甚至喜欢这座监狱,因为我将在这里死去,但你知道吗?我喜欢这片土地,但我恶心小时候在学校学的政治和历史。” 他就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我,我喘着气看着他,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激动,但我接下来鼻子猛地一酸,泪水又涌了出来,这让我开始讨厌自己。 他坐过来搂住我的肩膀,然后擦掉我的眼泪,“没人会喜欢这里,”他说,“这里太过虚伪,但……任何地方都是一样的,你要讨厌的话那么全世界就只有鲁滨孙的小岛能让你居住了。” “我不讨厌它,”我声音有些颤抖,“我不讨厌全世界任何一块地方,我热爱每一片土地,我只是……只是……我不想死。” 他轻轻的笑了笑,不知道怎么的,我一听见他笑的时候自己也想跟着笑,我抬起头,他把我抱在怀里。 “怕死的家伙才算人呢,”他说,“谁都怕死,因为每个人都想让别人听到自己做过什么伟大的事情,但有趣的是当一个人死后他才开始出名,你想出名吗?” 他说着挑了挑眉,我笑了一声,说:“我能和你一块出名吗?” “我很低调的,”他回到,“如果你想和别人一块出名的话那你就找错对象了,我不会出名。” 我两都笑了笑,西落的太阳把金黄的阳光洒在了这条长椅上。我笑了会儿,然后对他说:“你怎么会问我有没有感到安全?” “想那么问呗,”他说,“你现在感觉安全不?” 我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我说:“我能在你身上睡觉吗?你现在让我打瞌睡。” 他呵呵的笑了一声,然后用手挠着我的头发,他的怀里很暖,也很安全。 我们不能假定安全的存在,而当我们一个人的时候我们永远也不会感到安全。安全是一种寄托,它可以是一个幸运符,一枚十字架,它也可以是一句话,或者一个小小的举动,而真正能让我们感到安全的寄托,就是我们相信他真的安全。 正文 第四章 信仰 不知道多久后他拍了拍我的脑袋,我睁开眼又看到了那白色的天花板,我不知道他怎么把我弄回来的,我睡得很沉。 “你错过了晚餐。”他在旁边说到,“我帮你拿了份回来。” 我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说:“这监狱这么开放?饭随便拿走啊?” 他耸了耸肩,跳下去拿着一个饭盒就又爬了上来,我拆开一看,全是肉…… “我讨厌肉类。”我盯着那盒子里面的东西说到,他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说:“难怪你这么瘦,多吃点肉,不然就准备饿肚子。” 天花板中间的那盏日光灯不停地闪动着,我拿着筷子在饭盒里拨了拨,然后抬起头看着他:“我只吃米饭行不?”我说,“我一吃肉就想吐的。” 他看了我一眼,忽然耸了耸肩,我以为他答应了于是就把那些大块的肉拨到一边,正要动筷子时他忽然把饭盒抢了过去。 “你——” 他快速地夹起一块很大的肉就塞进了我的嘴里,然后他捂住我的嘴巴,“慢慢的嚼碎,然后咽下去。”他说,“不然我就不松手。” 我承认,我那一刻恨死他了,我天生就不喜欢吃肉,但也不是讨厌所有的肉,我喜欢烧烤和炸成肉干的那种肉,那种肉没有让我感到恶心。 而现在,我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他,那块他放进我嘴里的肉让我喉咙涌上来了一股东西,我想把他的手挪开但他随即把我按到墙上,用了一个比我更加凌厉的眼神,说:“咽下去。” 日光灯闪得越来越厉害了,我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然后嘴里慢慢的嚼起了那块肉,这时忽然感觉到那块肉上还有毛没刮干净,我猛地停了下来,涌上来的恶心感顿时无比的强烈,我对他快速的摇了摇头,他松开手,我猛地扑到了床边垃圾桶的上方,然后一下就吐了出来。 “我恨你。”我趴在床上对他说道,他拍着我的后背轻轻的笑了起来,然后越笑越大声,我纳闷的回过头一看,发现他已经笑疯了。 “怎么了?”我对他说,心想不是神经了吧? 他笑着咳嗽了几声,然后摆了摆手,“我第一次见到吃肉还能吐出来的,”他说,“看来你以后要吐很多次啊。” 我没听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他跳下去拿起门后的拖把把地板整理了一下,然后他又把饭盒扔进了垃圾桶里,接着他把垃圾桶里的塑料袋子提了出来,甩手扔到了铁门外面。 周围顿时传来不断的嫌恶声。 “你家小子怀孕了吗?”一个声音在左边大声的响起,周围笑了起来,枫回到:“我敢打赌你怀孕的时候肯定吐得更厉害。” 我拿起床上的枕头就砸了过去,枫笑了一声闪了过去,周边的声音停下了,只是偶尔传来几句嫌臭的话。 “每个人的呕吐物都那样,”枫说,“你的不过更臭一点。” 我白了他一眼,接着他爬上来坐在我旁边,“你晚餐没了,”他说,“我敢打赌你连早餐都吃不到,因为你起不来。” “喂!”我嚷了一句,“我看上去很懒吗?” 他挑了挑眉,“到明早就知道了,”他说,“我可不会叫你,但每天早上都有点名。” “怎么和学校一样,”我嘟喃道,“这里就像个铁皮箱,那些穿制服的还怕有人能跑出去啊?” “你想逃出去吗?”他问,“和我一块。” 我笑着看了他一眼,“你在开玩笑吗?” 他没有回答,而是用了一种我说不出来的眼神盯着我,几秒后,我意识到他没在开玩笑。 “如果你要跑的话,我会拖你后腿的。”我看着他的眼睛说到。这是句实话,我在哪里都是只有拖油瓶的份,我连自己的衣服都不会补,每次衣服烂了都是那些护理拿走的。 他摇了摇头,道:“我发誓你肯定不会拖我后腿。” 这时我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我抬起头看着他,“你真打算逃跑?” 好吧,这是句废话,他显然也这么认为。只见他笑着摸了下我的脑袋,说:“你还真是有点迷糊。” 我把他的手拍开,那越来越闪的日光灯在这时忽然啪的一声灭掉了,四周顿时一片黑暗。 “我睡觉了,”我低着头说到,然后我从上铺跳了下去,他似乎有点奇怪,“你干嘛?我把下铺的木板砸得就留了三块,难道你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在黑暗中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看没看见,我把下铺的被子扯出来扔在地上,然后钻了进去。 “我晚上有做恶梦的毛病,”我说,“我在孤儿院时睡的床就很矮,因为我几乎每天早上醒来都会发现自己躺在地上。” 他从上铺探出头,“为什么?” “因为我每天晚上都会做相同的一个噩梦啊,”我说,“你最好别跟我打听这梦的内容。” 这噩梦是真的,自从被家人赶出来都我没晚都会做这个相同的梦,除非很累的时候它才不会出现。我爸总是在噩梦里出现,他拿着斧子朝我走过来,大叫着是我杀了我妈,我是个煞星。然后我就会往后跑去,但他的速度总比我快,当他把我扑在地上后他就会把手中的斧头高高的举起,然后猛地朝我的脑袋劈下来。我总是在这一瞬间睁开眼睛,然后发现自己掉在地板上。 枫这时也扯着被子跳了下来,我缩在被子里不知道,当我因为喘气而把脑袋伸出被子外面时被他吓了一大跳,因为他正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你下来干嘛?”我问他道,他耸了耸肩,说:“睡不着,而且地板凉快。”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黑暗中他的瞳孔有些细微的变化,似乎变小了点,我心里叹了一口气,心想外国人真的都是猫科动物,连个混血的也这样。 “你在看什么?”他注意到我的视线后问到,我眨了眨眼,说了句没啥之后就又缩进了被子里。几分钟后我听到他在外面动了一下,似乎转了个身,于是我把头伸出去,发现他还是对着我,就像是知道我会把脑袋伸出来一样。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我对他说到,他看了看天花板,似乎在考虑什么,然后他对我说:“可以,你问吧。” “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 这句话问出去的时候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它就那样脱口而出了。枫愣了一下,然后他露出一个微笑,说:“为什么要这么问?” 我把眼睛转向天花板,然后盯着天花板答道:“我们才认识一天啊,”我说,“要么你是世界上最有爱心的大熊,要么你就是另有所图,我自认为自个身上没什么东西,难道你是传说中的爱心大熊吗?” 他往我这凑了凑,“你觉得我像坏人吗?”他问。 我摇了摇头,道:“看不出来。” 然后我接着说:“所有人都不会和一个孤僻、古怪、自闭的家伙说话,我有时还很刻薄,而且我最厉害的本事就是冷场,所以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话?……开始的时候。” “你这问题就够刻薄了,”他抬着眉毛说到,“我不知道,但这地方就这么小,我可没有那种视万物为透明的境界,而且你当时看上去有些怕我。” “我只是不敢和一个人呆在一个地方,”我说,“我讨厌说话。” “那看来今天你说的话是你这辈子说过最多的了,”他笑着回到,“不过我敢打赌你以后会说得更多,因为你需要一个人听你说话。” “没人会听我说话,”我呆呆的说,“我就像个五条腿的青蛙,我……我真要睡了,晚安。” 说完我便把头又埋进了被子里,然后闭上了眼睛,枫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后我便沉沉的睡去了。 这一夜开始有些安稳,然后到半夜的时候那噩梦就又来了,不过这次有些不同。 我站在了一个满是绿草的山坡上,山坡的顶端有一座坟墓,我走过去一看,发现上面写的是我那父亲的名字,我过去摸了摸墓碑,一只手忽然从墓碑里伸了出来把我拉了下去。 我大叫着往下坠去,接着我下坠的速度渐渐的变慢了,最后我居然在半空中走了起来。下方一片漆黑,正当我不知道要往上走还是往下走时,我的身体猛地一晃,然后我摔在了地上,等到我站起来一看,我发现我站在了家门前,父亲躺在床上打着点滴,他的心脏一直不好。 我往前走去,他一见我就激动起来,他挣扎着爬起来,手中握着一把斧头,我一见不好就急忙往后跑去,他拿着斧头在后面追着,“你不是我儿子”他大喊着,“你害死了我老婆,现在你又害死我,你是个挨千刀的,你只配进地狱,你是个野种!” 我继续跑着,接着我的脚下不知道绊倒了什么东西,我马上就摔了下去,回头一看,他已经追到了我身后,斧头高高的举了起来。 我拼命的往后爬着,但我的身体一直没动,似乎有人按住了我,我的脚徒劳的蹬着。 斧头猛地劈了下来,我大叫了一声不要,然后我的眼睛就睁开了,一个声音小声而又急促的在我耳边说:“没事的,没事的……” 我动了一下,然后发现他把我抱住了,我使劲的动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不过并没有把我松开的打算。 “我醒了,”我对他说,忽然间鼻子就酸了起来,眼泪就那样掉了出来。 “我爸开始的时候对我不错,”我带着哭腔说到,“他让我有了信仰,他经常带我去天主教堂,他让我相信上帝的存在,我喜欢他给我的十字架,那是一块金色的,他死后我把它扔了,因为他说我会下地狱,因为他说我不能进天堂……” 枫拍着我的脑袋,我接着说:“他说我害死了他老婆,可我一直都没见过她。” “他说假话呢,”枫拍着我的后背说到,他抱的很紧,“再睡的时候他就不会出现了,”他说,“他是个混蛋,骗子,别相信他,你不会下地狱的,我在这呢,我会把死神赶回去,告诉他你应该进天堂。” 枫在我的耳边轻声的说着,他身上很舒服,但我有些喘不过气,他把我的脑袋按在他的胸口,一直按着。 “睡觉吧,”他说,“没人会伤害你,你很刻薄的,这应该不会有例外。” 一股睡意再次袭来,我感觉到脖子上似乎被什么盖住了,这种感觉有点怪异,但我觉得很舒服,接着我便再次睡去,令人惊讶的是我没在做那个梦了。 正文 第五章 答案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太阳高照,枫抱着我躺在床上还没醒过来,我动了动身子,他没反应…… 我猛地动了动身子,他终于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就在我希望他能在伸了个懒腰之后就把我松开时,他看了我一眼,抱得更紧了。 “再睡一会儿,”他说,“你昨晚很吵,我几乎都没睡着。” 我呆滞了一会,心想就算我真的很吵你也没必要说出来吧? 又过了几分钟,他还是躺着没啥反应,我用脚踢了踢他,发现他又睡着了。 “喂!”我大声说到,“我不是你家抱枕,我已经连续两顿没吃饭了,我很饿,把我松开行不?” “那是你的事,”枫喃喃的说到,“我昨晚就说过的,你自己不吃,我不管,反正我现在已经吃饱了。” 我紧接着又动了动身子,真想从他怀里钻出来时,他忽然猛地一按,说:“别动。” 这时我才意识到他早就醒了,他现在整个人趴在我身上,一动不动,看上去就和睡了差不多。 我抬头看着天花板,事实上我只能看着天花板。就在这时,我忽然发现了一件事,于是我问他:“这怎么是在上铺?” 他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把头放了下去,说:“我抱你上来的,你昨晚做恶梦的时候满地滚,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把你固定住。” 听他说完这句话后我呆滞了好一会儿,心想难道那段下坠的梦境就是这样产生的? “行了。”我说,“我快喘不过气了,你很重,知道不?而且现在太阳高照,表示已经快中午了,你——” 他忽然把手放在了我脸上,然后他脑袋也跟着爬了上来,看着我到:“闭嘴,再睡一下又不会死人。” 说着他便把手放到了我的脑袋后面,我觉得有些怪异,这时我发现我连动都动不了了,他忽然凑上来,张嘴在我脖子上咬了一口然后停在了上面。 刹那间,我脑袋中闪过了很多词汇,但没一个词在我脑中停下,它们都一闪而过,而我脑袋最后的想法就是一片空白,我……我……我……好吧,我呆滞了。 他停了一会,然后他扯开了我的衣服,接着他用手托着我的脑袋,把嘴唇放在了我的嘴上,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但他的眼睛是闭着的,接着他开始吻我,我当时彻底呆住了,不知道怎么办,我都没试图把他推开。 接着他往下吻去,就像一个吸附器一样,他吻住的地方仿佛所有的空气都被他吸走了,他在我胸口上停了下来,接着他坐起来把我的衣服拉上了。 “你没叫,”他说,“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什么都没听见,直到他把我抱起来摇了摇后我才回过神来。 “我……我……” 我不知道说什么。 他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接着从外面传来了一声哨响,吃午饭的时候到了。 我从他怀里站起来就往外走去,他大叫一声:“小心!”可还是太晚了,我走出上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他急忙跳了下来,这时铁门已经慢慢的打开了,我在地上趴了一会然后想站起来,但全身骨头都似乎摔断了一样,我没有一点力气,而且膝盖一动就痛。他过来想把我扶起来,我连忙制止了他。 “别碰我,”我说,“让我在地上趴一会,不然我会冲你大喊。” 但他还是把我抱了起来,我的膝盖使不上一点力气,他把我放在他腿上,然后看了我一眼,“你还好吗?”他问。 这是一句废话!我心里说到,他接着把我放到下铺那仅剩的三块木板上,然后按了按我的膝盖。 我马上痛呼了一声,他赶紧把手放开了。 “他怎么了?”一个声音在外面说到,枫回过头一看,发现外面已经围了很多人。 枫没理他们,他站起后就横着把我抱了起来,然后走了出去,外面的人拦住了他。 “看什么看?”他朝周围吼道,“下床的时候摔了一跤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其他人捂着嘴巴笑了笑,接着他们让开了一条道,枫走了出去,然后我听见他们在后面说: “这家伙太厉害,才一天就上床了。” “嗯嗯,你看把人家弄得,都走不动了……” “……你真他娘的淫荡!” …… 接着他们大笑了起来,枫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狂奔着跑到医务室的。 “他怎么了?”枫把我放到一张椅子上面后一个女医生就问他,枫摸了摸自个的脑袋,说:“从上铺滚了下来。” 那女医生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了看枫一眼,最后她走到里面的房间去拿了点药水和绷带出来放到枫的手上,对他说:“自己帮他弄好,以后做事小心点,监狱的床本来就小,哪能到处翻滚。” 说完她就走了,枫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他蹲下去卷起我的裤脚,一瓶药水就往膝盖上倒了下去,我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肩膀。 “轻点啊,”我对他说,他笑了笑,盯着我的眼睛然后又倒了点药水上去。 “你还能抓住我的肩膀,”他说,“你还能抓住我的肩膀,证明你还不想不理我。” 我急忙把手从他肩膀上拿开了,但他随即往我的另一个膝盖上倒了点药水,我的手又紧紧地抓住了他肩膀。 “我恨这药水。”我说。 他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然后给我的膝盖上缠上了绷带,“还有哪痛?”他问。 我快速的摇了摇头,其实我的肩膀很痛,我轻轻一动它就痛得不得了。枫又问了我一遍,我仍然摇了摇头,于是他把药水和剩下的绷带放进自己的口袋中,背起我就走了出去。 “我可以自己走的。”我对他说,他笑着摇了摇头,我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可以自己走的。” 他还是没理我,十分钟后他把我背进了他们吃饭的地方,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好吧,”我说,“这监狱怎么像学校?” 他把我放在一张椅子上,旁边本来还坐着几个人的,但枫瞪了他们一眼之后他们就起身坐到了另一张桌子旁边。 “死刑犯专用的场所,”枫回答道,“这里是一个密封的场所,外面那条走廊是唯一的通道,这的玻璃全是加强的,你拿手枪都打不烂。而且这整个地方就只有一扇铁门和外面那些非死刑犯连在一起,这里面的墙壁都包了一层铁皮,除非地震,不然没人能跑出去。” 我看了看周围的墙壁,发现真和他说的一样,难怪那些穿制服的会这么放心的把我们放在里面溜达。 “狱警不怕我们打架吗?”我接着问到,他对我笑了笑,说:“话题不是这么转移的,你到现在就一直没看我的眼睛,你在试图逃避我。” 我张嘴看了看他,心想这家伙也太厉害了,这都能看出来。 “我不想说那事,”我盯着他的眼睛说到,“我说不清楚对这事的感觉,所以我——” “你反感吗?”他打断我说到,我愣了愣,“……不知道。”我说。 他随即摸了摸我的脑袋,然后站起来,“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他说,“这次绝对不加肉。” 我对他呵呵了几声,他笑着走了,我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想着当时的感觉,接着我就发现当时我的感觉几乎是一片空白,因为太忽然了。 “嘿,”一个声音忽然在我身后叫了一声,我回头一看,发现一个看上去快四十的家伙在后面盯着我。 “嘿。”我回到。 他显然想不到我也会这么和他打招呼,但我只能这么打招呼了。 眯着眼睛笑了十多秒后,他忽然端着自己的饭菜走过来坐在我旁边,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他随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我马上疼的大叫了一声,刹那间整个食堂里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嘿!”枫在远处大声喊着,“离他远点,不然我保证你不能走着回去。” 那人眼睛闪了几下,然后他端起饭菜就回到了原来的位子上,枫走了回来,我注意到他手中的盘子里全是些蔬菜。 “我不是牛,”我对他说到,“我喜欢吃辣椒酱。” “这又不是饭店,”他笑着坐到旁边,“你刚刚喊什么呢?” “没什么。”我说,他口袋里的那瓶药水在灯光的照耀下闪出一道光芒。 他眯着眼睛看着我,十多秒后,就在我怀疑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时,他扔出了一句话:“你这么快就开始排斥别人了吗?你开始接受并愿意我成为你的男朋友吗?” 我噗的一声,刚喝下去的一杯水全喷了出来。 四周才开始热闹起来的场面又变得安静,我转头一看,只见所有人都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饱了,”我回过头对他说到,然后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我要一个人走回去,你别跟来,要是我摔倒了你也别管我,因为那代表着我想趴在地上。” 上帝啊!我在心里大声喊着:我为什么要把刀划过那人的脖子?我为什么要在庭上说我已经成年?我为什么拒绝了狱长的“帮助”??? 他走上来又把我拉了回去,“要么你现在就趴在地上,”他说,“要么你就看着我的眼睛说我想听的那句话。” “谁知道你想听什么?” 说着我又想站起来,他紧紧的按住了我的肩膀,剧烈的疼痛传来,但我愣是忍住了没叫。我拿起桌上的筷子夹着蔬菜大口的吃着。 他按住我的肩膀,而且越来越用力,最后我实在受不了了,就对他说:“你能把手松开吗,其实我肩膀上还是有点痛。” “什么?”他叫了一声,然后猛地靠了过来扯开了我的衣服,其他人在这时“哦”了一声,枫厌恶的看了他们一眼。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他说,“都充血了,现在我得扎个洞。” 我一听就知道不好,急忙让肩膀远离了他的手,说:“这不是有医生吗?” 一个人大声的笑了起来,说:“你旁边那位就是个医生,他的沙林毒气就是自己制作的。” “闭嘴!”枫朝那人喊了一声,然后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曲别针,把它弄直后猛地往我的肩膀上一刺,我大叫了一声,他急忙捂住了我的嘴。 那曲别针在他手里慢慢的旋转着,我用手紧紧的扯住了他的衣服,牙齿也下意识的咬住了他捂在我嘴上的那只手。 几十秒后,他猛地把针拔了出来,一阵更加强烈的痛意传来,我忽然往前一扑,抱住了他。 “你还是杀了我吧。”我对他说。他笑了笑,然后那针又刺进了另一个肩膀。 周围响起了掌声,我奇怪的看了一眼,只听见有一个人说:“恭喜你了,疯子,这家伙受不了了,哈哈……” 这时我才发现我现在的举动有多么奇怪,过了一会儿他拍了拍我的后背,说:“好了,你能松开我吗,我快喘不上气了。” 我急忙把他松开了。 他扯着自己的领子笑了会儿,然后凑到我旁边,说:“刚才那举动是什么意思?” “你往我肩膀上扎了一个洞!”我忽然对他吼道,“而且你现在还在笑着问我怎么了,如果你想知道那是什么意思,那我告诉你,我讨厌你,我反感那件事,因为你……你……你让我想从十层楼上跳下去,如果要说有什么恶心的事的话,那就是你。”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火,那是很突然的,我火气一下就上来了。然后我见到枫的眼神快速的变化着,我随即站了起来,他对我说:“你真刻薄。” “刻薄?”我眯着眼睛看着他,然后我转过身大声的问:“我刻薄吗?” 其他人都点了点头,我转过身看了看枫,然后摇摇晃晃的走了。他没拦我,但就在我即将走出去时,他忽然喊了一声:“把门关上,别让他出去。”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怕他?”我又大声的吼道,然后用眼睛瞪着一个想去关门的人,“他杀了你们全家吗?”我说,“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们现在应该拿着手中的筷子往他的眼睛里戳去。” “我们不想戳他眼睛,”那个准备关门的人说到,“他就在你身后呢,你可以自己戳他眼睛。” 说着他伸过来两根筷子,我用自己也不知道怎样的眼神看着他,正要再次吼的时候忽然身体猛地一转,然后他又贴上了我的嘴唇,我又呆滞了。 周围吹起了响亮的口哨,我回过神来想挣脱,他把我按到了墙上。 “现在知道自己的感觉了吗?”他盯着我的眼睛问到,他的眼神仿佛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我不敢直视他,也没有回答他。 因为那时我发现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 “他小弟弟硬了!”一个人在后面大叫着,然后有人附和道:“疯子,恭喜了!” 口哨吹得越来越大声,一位狱警拿着催泪弹背着一把枪跑了过来,他见到这情况有些摸不着头脑,大概是觉得应该有人打架,或者是有人起了冲突。枫这时看了看我,然后把我抱了起来,说:“你不是问狱警怎么不会担心我们打架吗?那我现在告诉你……” 但我已经知道这答案了—— 只要他在,这里就永远不会发生斗殴事件。 正文 第六章 上铺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在不怎么舒服的气氛下度过的,我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没出过那个房间一步,我没吃饭,也没喝水,我整天都用惊人的毅力躺在床底下。他开始的时候还不怎么和我说话,说是让我先想想。但随着我闭嘴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开始忍受不住那狭小房间里的异常紧张的气氛,而这气氛在这晚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该吃饭了。”这是他在当天从食堂回来后的晚上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看都没看他。 第二天一早他把我从床底下拉出来,说:“你这样会感冒的。” 我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钻进了床底下,他拍着自个的脑袋来回的走动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中午的时候他带了饭回来然后把饭放在上铺,大概是想让我出去,但我捏着鼻子用嘴喘着气呆了一个下午,而且后来还睡着了。 晚上的时候他也钻进床底下躺在我旁边,然后他对我说:“这里有个大蜘蛛,我以前看见过。” 我背对着他回到:“那大蜘蛛最好是黑寡妇。” 他笑了一声后把手放在我肩膀上想把我翻过去,我猛地趴在了地上,说:“我不想看见你,我肩膀还是很痛,如果你要把我拉出去的话我就用力甩它。” “你甩肩膀也得去外面甩,”他在我后面说到,“这里地方太小。” “我不管!”我大声的说了一句,然后我从床底下钻出来,走到铁门边坐了下来。 “这儿就这么小,你不能一直躲着我。”他爬出来说到。我眼睛盯着外面,走廊的灯这时灭掉了。 我听到他走了过来,于是我站起来手紧紧地抓着那道铁门,说:“我不想见你,我现在不说三字经的原因只是因为你在打扰我的睡眠,你再过一个星期就要被枪毙了,相信我,枪响后我一定第一个鼓掌。” 他摁住我把我的脑袋强行转了过去,然后他凑上前,说:“你在希望我死吗?” 我想把自己的视线移开,但无论我的眼珠子转到哪边都能看得到他的脸,于是只好作罢。 “对!”我对他说,“我希望你死去……不对,我希望我死去。” 这话说的我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他皱着眉笑了笑,我看着他那往上扬的嘴角心里忽然涌出了一股冲动,接下来我用整个走廊都能听见的声音喊道:“如果我死了,你们说他是会鼓掌呢还是会和我现在一样像个神经病呢?” 一个声音马上就从外面传来:“五百块钱打赌疯子会像个神经病,谁要跟?” “我跟!”声音在左边响起,“我还打赌那小子在死前会嘲笑疯子,谁要跟?” “我!”一个显得有些彪悍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听着熟悉,然后就想起这声音应该就是在食堂里把饭端在我旁边然后被枫吼跑的那人。他现在大声的说:“我还打赌疯子会在那小子被枪毙的时候挡在他前面,如果可以现场围观的话。” 这下没人说话了,但仅仅是安静了一会儿后又吵了起来,枫大声的吼了一句:“闭嘴!” “别听他的!”我盯着枫的眼睛大声的说到,“他离你们远着呢,只要他不会缩骨功,不然他就算现在死了灵魂都跑不到你们那去,因为我会在他的尸体旁边念圣经。” 实际上我记不起一句圣经里面的句子,这书对于我来说是本枯燥无聊的天书,我会翻它的原因只是因为我对该隐的遭遇感到不平。 枫笑了笑,然后他居然嘲笑起上帝来,这让我感到有些奇怪,他说:“圣经只是一帮犹太人写出来的天堂,他们对性爱还是有追求的,不然上帝怎么会从玛丽亚的肚子里出来呢?我想他不知道自己的老爸是谁。” 他说完后就不停地笑着,我叹了口气,冲他摇了摇头,“玛丽亚是没破处就怀了上帝的,”我说,“他没有父亲……或者说我还没看到他父亲的名字。我对圣经也没多大研究,我只是崇拜十字架而已。” “那你上辈子不是东征的十字军就是罗马教廷里苦命的骑士,”他笑着说到,“可有趣的是,骑士对异性无感,当初追杀骑士的唯一可信的理由就是他们搞同性恋。” 我呆了一会儿,心想他怎么知道的? “这理由只是搞同性恋而已,”我说,“但boy love和gay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你不能相提并论,柏拉图可没料到当今的同性恋如此恶心。” 他怔了怔,大概是没想到我会把柏拉图搬出来,随后他来回的走了几步,说:“你并不排斥同性恋,不是吗?” “是的,我——” “你也承认,我在吻你的时候你没任何感觉。” “是的,我——” “那为什么我们要谈论这个?” “因为你是gay,不是BL!”我冲他大喊,这家伙打断别人说话的功夫可真厉害。“BL会和同性躺在床上,”我说,“他们会拥抱,他们会亲吻,他们会在教堂里微笑的说我愿意,他们和gay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不会用伟哥,不会逛夜店,也不会站在大街上大声喊‘fuck me’,因为只有gay才会做这种事,只有gay才会在认识一个陌生人之后就急着把自己的老二插进别人的屁股!……或者接受这样。” 他眨了眨眼,“没听明白。” 接着他问:“这就是你的爱情观吗?有爱无性?” “对!”我冲他点了点头。 他皱眉想了一会,然后摸了摸脑袋,说:“这么说来,你拒绝我的理由只是因为……因为……因为……” 他因为了很久都没因为出什么东西来,最后他用英文把这因为给补全了:“You refuse to me the reason is because of the fear I'll fuck you?” 这句话我听了很久才听明白,明白之后我开始惊讶原来他也会感到难堪啊,这句话我用中文都能随口说出来。 “Yes.”我回到,“You look like that.” 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我,“你听得懂英文?” “对,”我答到,“这是喜欢看迷失的下场,我注意到你的语法有点问题。” 四周大笑了起来,笑声把一位巡逻的狱警引了过来,那狱警打着手电喊道:“闭嘴!” 一个声音马上回到:“闭你妈的嘴!我他娘的就剩一个月可活,除非你现在就把我毙了不然你就给我闭上那臭嘴!” 那狱警拿着手电猛照那人的眼睛,紧接着这条走廊就乱了,随着一声“他娘的”高声响起,无数卫生纸撕成条扔了出去。枫刚刚那种不好意思的表情已经不见了,他盯着我的眼睛大声的喊了一句:“停下!” 四周猛地停了下来,枫抬头对那狱警说:“这个时候你应该回家带孩子了,不然你就别想往这些铁门靠近一步。因为如果你一接近铁门的话就会有一双大手从铁门里伸出来把你的那两小手抓住扯进去,然后那双大手会拿一根布条把你绑在铁门上,让你在这叫上一整夜,而且……”他说着顿了顿,接着他忽然把目光转向了我,我有些奇怪,然后就听见他说:“而且或许我可以对你这样做。” 那狱警几乎是逃一样的跑出了这条走廊,其他人哈哈大笑着,然后又像接到了什么指令一般的安静了下来。 “你不会那样的,”我盯着他的眼睛说到,他这时慢慢的走了过来,我急忙往床底下扑去,他在路上撞到了我。 “我会的,”他说,接着他把我像背麻袋一样的背起来,然后他就背着我翻到了上铺,我用脚使劲的踢他,他按住了我的膝盖。 “你是个……唔……” 【已和谐】 “好了,”他在我的喉咙上说到,“你现在可以骂我了,因为我以后会一直这么做,我得熟悉你的骂声,以免到时我会打你。如果你不知道怎么骂人就别说话,我会这样抱着你直到你睡着,我保证你今晚不会有任何噩梦,以后也决不会有。” “你可以把我的手和脚都松开吗,”我闭着眼睛说到,“膝盖和肩膀都很痛,你能松开吗?” 他笑了笑,“当然可以。”他说,紧接着他快速的把绳子解开了,然后他把我的衣服和裤子都脱了下来,他一丝不挂的抱着一丝不挂的我,然后他把被子拉了上来,我不知道怎么的下意识的就蜷缩了起来,他紧紧的抱住我。 “我很抱歉,”他说,“我很抱歉。” 他的身体仍然很热,我把头放在了他手臂上,身体慢慢的伸开了。 “你不抗拒了吗?”他亲了一下我的嘴唇后盯着我说到,我没说话,我有些颤抖。他仔细的看了看我,说:“你眼睛红了,你在哭什么?” “不,”我说,然后我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我想睡觉,然后明早醒来的时候我会发现我已经死去,可你仍在我的身边。” 他顿了顿,然后抱住我的脑袋说:“你可以睡觉,但你明早醒来时会发现你还活着,我会在你的旁边,我们不会死去,因为我会抱着你,直到你把我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你能唱首歌吗?”我轻轻地说,我以前从未向别人提过这个要求,而我现在想对他提出。 他笑了笑,问,“什么歌?” 我身子动了动,他抱得有点紧,但就这一动之下他干脆把我又夹住了,我抬头看了看他,他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 “Forever,”我对他说,“Stratovarius的Forever,你别说你没听过。” 但我心里很希望他说没听过。这时他耸了耸肩,“我最喜欢那首歌,”他说,“这乐队解散后我曾把家里的唱片全毁了,你确定想听吗?我有些跑调。” 我点了点头,然后他开始用很轻柔的声音唱了起来,他的声音有点低沉,但听着很舒服,我在这歌声中感到睡意越来越浓,等他唱完最后一句歌词时,我发誓我在浓郁的睡意中说了句:“我会的。” 正文 第七章 越狱 当我第二天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时他正躺在旁边笑着看着,他一见我睁开眼睛就把脑袋凑过来亲了下我,然后他把被子猛地掀开,说:“已经中午了,快穿好衣服,不然你的不吃饭记录就要再加一天了。” 我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他正在穿衣服,我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看,忽然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了上来,他见我这样就拍了拍了我的脑袋,说:“看什么呢?还想再来一次吗?” “不,”我说着摇了摇头,然后我又神棍般的说了句:“今天会有好事发生。” 他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我,我有些奇怪,然后他就笑了一声,说:“今天最大的好事就是你如果再不穿衣服的话就要被看光了。” 我愣了愣,心想你都抱我一整夜了难道是近视眼?随即我发现他指的不是他自己。我转过头一看,这才发现牢门已经打开了,住在走廊两边的那群家伙这时全凑到了这来。我愣了一下,随后我站起来冲他们大喊:“看什么呢?没见过别人不穿衣服啊?” 一个人在这十多个人里笑了笑,然后他指着我的腰间说:“你身材有点瘦,但你的老二不大不小,自然不用担心,但是有点包皮过长,不过疯子应该不介意,因为你躺在下面。” 接着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枫赶紧站起来挡在我前面,说:“都吃饭去,别像群鸡婆似的,”说着他转过身看了看我,“你不害臊我还害臊呢,不过你真的包皮过长。” “我不会割的,”我说着穿起了裤子,穿上后我接着对他说:“死也不会,如果你看不惯的话就闪人。” “不会不会,”他连忙摇了摇手,“我还想抓着它呢。” 白了他一眼,我穿好衣服后从上铺跳了下来,我膝盖还是有点痛,跳下后我几乎站不起来。 “你没事吧?”他跳下来问到,我摇了摇头,然而走了几步后膝盖猛地一痛,我一下子就往前摔去,他冲了上来但还是晚了,我已经趴在了地上,他急忙把我扶起来,然后那些围观的人就大声的笑着,其中一个人说:“疯子你以后小点力,这家伙身材这么瘦弱,受不起啊。” “滚你妈的,”枫踢了他一腿,他闪了过去。 说着他就扶着我走了出去。我走了几步后忽然就感叹这里的防卫真的太松懈了,我就不信只把这里弄成一个铁皮箱子就逃不出去。这里巡逻的狱警几乎只有在晚上出现,白天如果犯人们吃了饭不回去的话那他们不就可以在外面活动一整天?虽然这里的空间总共也不大,不过至少比牢房里好。 “他们不会的,”枫对我说,“你也知道这里的狱长贿赂法官,他是想调离这里,因为工资不够高,他担心的是外面那群非死刑犯,那群家伙比我们可凶多了,狱长现在最希望的就是外面那群家伙能暴动,然后他就可以申请离职然后去另一个地方,这里的情况就这样。” 我听后眨了眨眼,然后对他说:“为什么你们这群死刑犯看上去都不怎么像死刑犯啊?电视上演的那些死刑犯不是一个个垂头丧气就是疯一样的敲打铁门,我看你们还很正常啊。” “死刑犯都是经历过死亡的人,”枫拍了拍我的脑袋说到,“这里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经历过很多次死亡,他们都很累了,所以想在死前平静一段时间。这里以前有很多闹事的、大吵大闹的死刑犯,他们是死得最快的。” “那这里比警察局还和谐,”我笑着说到,他也笑了笑,说:“这就要看在哪个地方了。” 说完他愣了一下,然后忽然凑到我的耳朵边上说:“你不也是死刑犯吗?你也没大吵大闹,狂砸铁门啊。” 他这话说完后我忽然怔了一下,随后才想起自己是死刑犯这个事实。我看了看枫,他这时正挠着我的头发,他让我忘掉了自己这个身份。 随后我忽然响起几天前那狱长说过的一句话,然后我猛地看了他一眼,他有些奇怪,“怎么了?” “你后天就要执行死刑了,”我说,“我……我……我比你晚了三天。” “想什么呢?”他盯着我的眼睛问到,我怔了怔,他的眼神总是能让你把喉咙上的话给咽下去。我摇了摇头,说:“没想什么。” 然后我们走进了吃饭的地方,这时我才注意到那些狱警全集中在这里的一个房间里面,枫让我随便找个位置坐下,然后他就走了,我走到那房间门口一看,发现里面居然是和网吧一样的存在,二三十个狱警呆在里面玩游戏。我惊讶的一下,随即不动声色的走开了。 枫端着饭菜走了回来,坐下后我问他:“这里怎么会有个网吧?”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他把视线转向了那个房间的门,说:“他们今天还好,还算在这,那天我两在这的时候他们全跑出去不知道干啥了,他们就是这区域的看守狱警,显然他们都有点闲。” 我笑了笑,他忽然夹起了一块肉放进了我的嘴里,然后他快速的捂住我的嘴巴,说:“这次不准吐了,不然你吐干了我都要让你把肉全吃进去。” 他放进我嘴里的这块肉有点小,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发现他这时很认真,我随即嚼都没嚼,使劲的把那块肉咽了下去,他拍了下我的脑袋,说:“呆会拉不出来你就该哭了。” 我听后猛地咳嗽了起来,他急忙拍了拍我的后背,我对他说:“你非得在吃饭的时候说这种事吗?” 他笑了起来,又夹了一块肉过来,我注意到旁边还有点辣椒酱,于是就对他说:“能沾点辣椒酱吗?有了辣椒酱我什么都能吃进去,连生肉都可以。” 他抬了抬眉毛,说:“看来我昨晚应该给你点辣椒酱的,不然就不会那么费事了。” 我敲了敲他的脑袋,正要说话呢,他猛地就把那块沾着辣椒酱的肉塞进了我的嘴里,我下意识的一嚼,然后猛地推开他的手把肉吐了出来,“你弄得太多了。”我对他说。 他大笑了起来,然后他又夹起了一块肉,说:“吃辣椒太多不好,你还是乖乖的吧。” 我盯着他看了一眼,然后拿起了桌上的另一双筷子,夹了一颗豆子就吃了起来,他无奈的看了我一眼,说:“我不理你了啊。” 我头都不抬的回到:“谁稀罕。” 他猛地把我前面的饭盒抢了过去,我站起来刚要说话,食堂的大门这时候被猛地推开了,我转头一看,发现狱长带着五六个狱警走了进来,脸色有些不好的看着我。 我心里慌了一下,狱长的眼神有些奇怪。我拉了拉枫的衣服,他站起来挡在我前面。 “有何贵干?”枫大声的问到,食堂里其他的人这时全站了起来,狱长扫视了一下四周,然后他站在门边说到:“抱歉,有位当时在法院的记者把这事捅了上去,现在上面要我们必须在明天接受调查。” 枫皱了皱眉,“所以?” 狱长咳嗽了一下,说:“所以他的死刑提前到今天下午。”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我看了过来,枫紧紧的握住我的手,我忽然就想起早上起床时说的那句“今天会有好事发生”指的是什么了。 “你们不能这么做!”枫大喊了一句,狱长猛地挥了挥手,他身后那六个狱警便把枪举了起来。 “今天是他的死刑,”狱长说,“不是你们的,那谁……我记不住你的名字,但请你让你的相好别挡在你前面,我想你也希望他能多活几天吧?你们就分开两天而已。” 说着他后面出来了两个人向我走来,我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枫忽然间转过身把我抱住了。 “闭上眼睛,”他语速很快的说到,我能从中感到他有些慌乱。我闭上了眼睛。 “接着呢?”我问他。 他大喊了一句:“都趴下!”然后他抱着我飞快的躺在了地上,一个东西从他的手里飞了出去,四周顿时传来了惨叫声,我闭着眼睛听到食堂大门被关上了。 “我能把眼睛睁开吗?”我对他说,他抱着我站了起来然后往一个方向跑着,十几秒后他停了下来,说:“你看过下水道的美人鱼吗?” 我点了点头,然后他就说:“那好,你把眼睛睁开吧。”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我并不知道我将看到什么,我甚至都不明白他那个问题是什么意思,而直到我睁开眼后我就明白了,我躲在了他后面,说:“我看下水道时都是闭着眼睛看的。” 他转过身把我带到了人群后面不让我看外面的情形,然后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玻璃瓶使劲的往外扔去,我马上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紧接着他快速的把我按在了地上,然后我听到外面传来了几声惨叫,我抬头一看,只见一股浓烈的蒸汽在食堂的另一面冒了出来,就像起了很浓的雾一样。 “毒气,”一个趴在我们旁边的人说到,“强烈的毒气,他们沾上后全身的皮肤就像被烧过一样,而且——” “闭嘴!”枫小声的吼了一句,我其实已经看到过这场景了,我不愿描述它,现实中看到这种场景简直比看下水道还翻腾。 那人吐了吐舌头,没再说话。这时我发现我们这十多个人全挤在食堂的一个角落里,那毒气正在渐渐的朝这边蔓延。 我呼吸越来越困难了,而且刺鼻的气味越来越重。枫不停地看着天花板没注意到我,我的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翻动,我扯了扯枫的衣角,没想到他回过头瞪了我一眼,我从未见过他露出那种眼神,不由得害怕了起来,他接着转过头看着天花板,我眼前有些迷糊,正要再次扯下他的衣服时,一个人在旁边拦住了我的手,他捂住我的鼻子然后在我耳边小声的说:“别吸这里的空气,能屏住多长时间就多长时间,也别在这时候打扰疯子,不然他会把你直接扔出去。” 我怀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想起枫刚刚的那种眼神,这让我觉得这人说的可能是真的,于是我捂住自己的鼻子,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 几分钟后我的眼前越来越迷糊,就在我快晕过去时枫忽然站了起来,他又往前方扔了一个玻璃瓶,我闻到一股清香,然后我的视线开始清楚起来。他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然后抄起一边的板凳就砸着旁边的玻璃窗,其他人也纷纷砸了起来。 白雾渐渐的散去了,前面不远的地板上躺着几具已经深度分解的尸体,我认真的看了几眼,然后就听见枫在后面喊了一声:“闪开!” 我转过头一看,只见枫掏出一个小玻璃瓶就往窗户上砸了过去,窗户冒出了白烟,过了一会儿居然渐渐的融化了,我看到这情况有些呆滞,他抓起我的手就从融化出来的洞中跑了出去。 这窗子外面是整个监狱里倒垃圾的地方,这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垃圾,枫跑出去时不再拉着我,我在后面紧紧地跟着他,我跑得有些吃力,而且膝盖痛得要命,正当我快摔倒时一个人从后面跑上来把我背在了背上,我仔细一看,发现这又是那位被枫吼过的人。 “别感谢我,”他笑着说道,“我是雷锋。” 我勉强的笑了笑,枫跑在最前面,他始终都没有回过头。 监狱的警笛声在这时响了起来,我们这时能看见监狱的大门了,但几个狱警拿着枪拦在了前面,枫接着从口袋里掏出好几个玻璃管往前使劲一扔,白色的烟雾在前面爆开了,那几个狱警随即四处散开,然后他们开始往这边开枪,但我发现他们都把子弹打在了地上。 这群人都没理会这枪响,他们大概知道狱警不敢把枪往他们身上开,虽然原因不明。枫飞快的冲进保安室里,然后我听见他大吼了几句,接着监狱的门就开了,他从保安室里跑出来就往外跑去,这时我发现监狱外面原来是一片平原,四周荒无人烟,只有一条公路横在几十米外。 “好了,你可以下来了,”背着我的那人说到,“不然疯子等会就要朝我扔毒气了。” 说着他把我放了下来,监狱里这时开出了好几辆车子,这十多个人跑到公路上后忽然都朝不同的地方跑去,我从后面想追上枫,但他似乎没注意到我。 就这样,我落在了后面差不多十来米,当我的膝盖痛得不能再跑时我摔在地上,几个狱警从后面追了上来,几个玻璃瓶在我后面爆开了,枫这时跑回来把我背上了。 “怎么跑个路都这么慢?”他喘着粗气说到,我以为他在开玩笑,随后我就发现他居然使用很认真的口气在说话。 “对不起,”我咬了咬嘴唇对他说到,他没理我。 监狱里开出来的车子越来越快,这附近全都是平平的原野,我现在才发现那监狱防守不够严密的原因不是因为职员问题,而是因为在这里就算你能跑出去他们也能追上你,在这里的那些车子几乎可以畅行无阻。 枫背着我跑着,就像背着一个背包一样,我这时觉得他有点陌生,我想从他背上下来但他没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几分钟后那些车子追了上来,枫把我从后面转过来然后抱着我就地一滚,我们快速的滚下了一边的山坡。 山坡下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大河,山坡上的车不敢快速的开下来担心会刹不住车,于是他们就停在了上面,几个狱警拿着枪跑了下来。 “你会游泳吗?” 枫在翻滚的过程中对我说到,我一愣,然后想了想,说:“会。” 他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我张了张嘴但随即就闭上了,几秒后我们停了下来,枫立马往前跑去,然后一头扎进了河里,我摇摇晃晃的跑到河边,然后也跳了进去,我的手无比快速的划着,因为我的脚使不上多少力气,我游得很慢,但他也游得不太快,估计是前面消耗的体力太多了。当我勉强的游到对岸时他也刚上岸不久,他躺在河滩上喘着粗气,河岸这边和那边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这边站着高高的杂草,而我们游过来的那边的草被人工修剪的平平的,这说明他们追捕的犯人一旦过了河他们就不会再追了,至少暂时不会。 枫很明显的也想到了这点,他原地休息了几分钟后才起身,然后慢慢的沿着河岸走去,我想喊他一声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话到嘴边却喊不出来。 就这样,我跟在他后面走着,半小时后我发现他上了公路。 “你疯了吗?”我终于忍不住问到,他停下来转过头看了我一眼,说:“你信我不?不信的话可以自己找条路。” 我愣了一下,然后他回过头继续往前走,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火。 又走了十多分钟后,一辆看上去是自驾游的车停在了我的旁边,里面的司机摇下了车窗,说:“你需要帮助吗?” 我看了看枫一眼,他仍在继续往前走着,并没有注意到我这的情况。我想了一会儿,随后我想到我和他也不过是只认识差不多五天而已,他只不过是亲过我的嘴而已。 就这样想着,我得出的结论是我不需要得到他的帮助,但就在我想对那司机点点头时,我脑海里却忽然浮现出他昨天晚上唱歌的情景。 “不,谢谢了,我不需要。”我笑着对那司机说到,那司机又问了我一句,我很确定的点了点头,然后他就把车窗摇上然后走了,我站在原地看着那车越开越远,心里开始后悔起来。 “在那干嘛呢你?”枫这时回过头道,我摇了摇头,“没什么。”我说,然后我跟了上去。 “你到底怎么了?”我站在离他十步左右的距离开口问到,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问,他也不清楚,所以他说:“什么怎么了?” 我张了张嘴,然后又觉得就这样对他说出“你不怎么理我”会显得有点傻,所以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可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他走过来看了看我,说:“你哪里不舒服吗?” 我急忙摇了摇头,“没有。” 警车的警笛声这时响了起来,枫往远处一看,只见有好几辆车开了过来,他急忙朝远离公路的方向跑去,我站在原地没动,他几十秒后才发现这一状况,正在他想跑回来时,我把他叫住了。 “别回来!”我冲他大喊,“只有你可以走,因为今天只有我被判死去,你没必要拖着我,因为只有我将死刑。” 我说话有些摸不着头绪,他站在原地愣了愣,然后他快速的朝我跑了过来,我拔腿就朝那几辆车开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正文 第八章 等待(上) 在我奔跑的过程中脑袋里浮现出许多想法,我在想他会用怎样的方式让我停下,他跑得比我快,而且腿也没问题,所以我以为他会追上我。就这样边跑便想着,这时他在后面叫了我一声,我回过头,发现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玻璃瓶。 “回来,”他说,“那边很危险,我要你马上回来,不然我手上这个东西就会落在你的脚底然后碎掉。” “当然你可以这样,”我忽然生气起来,“那你为什么不马上就扔?还是你手上那瓶子里根本就是空的?你为什么不去逃命?我和你没任何关系,没任何纠葛,我只是一个和你在一间囚室里呆了五天的陌生人而已,我们不是朋友,因为我不了解你,我也不想了解你,我们只是个陌生的室友,我们不是朋友,我们是——” “情人,”他忽然打断我说到,“你和我上床了,所以你是我情人。” 好吧,我呆滞了。那一瞬间,我嘴巴连续的张开了好几次但都说不出什么话来,我有些难以置信,过了一会儿我对他说:“很高兴你没把我当你老婆,因为那样做的话你老妈会把我杀了。” 他没理我的话,而是举起了手中的那个瓶子,说:“过不过来?” 后面的警车已经越来越近了,我都能听到车上喇叭的喊叫声。这时,我忽然用了一种挑衅的眼神看了看他,当然我不知道他看见没有,不过他肯定看见我转身并慢慢的走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 “最后一次,”他说,“数到三下,你不过来的话我就扔东西了。” “我不是你的行李!”我忍不住大声吼道,然后我走过去冲着他的脸叫到:“我不是你的行李,因为我一米七五,五十千克,你无法带着我这个行李上公车,因为司机不会让你上!而且我也不怎么认识你,所以你要扔的话随便扔。还有,别想在我吼人的时候扑上来亲我让我闭嘴,这招没用!” 吼完后我转身就走,这时他猛地抓住我的手然后猛地一扯,我一下就被扯了过去,但我随即用手肘狠狠的往后打在了他胸口上,他似乎闷哼了一声,我接着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然后猛地踩了下他的脚。 “滚!”我朝他吼,“你是逃命的,而我是找死的,所以,求你了,走远点。” 说完我快速的走了,转身时看到他正捂着胸口微笑。 我举起双手然后朝着车走去,车上的警察们已经走下来了,这时我发现他们的衣服和监狱里的不同,心想难道这不是监狱里的人?我有些疑惑起来,这时,枫在后面喊了一声:“我无法限制你的行动,”他说,“但你如果要死的话,那也是必须死在我的怀里,哪怕是我亲手杀掉你。” 我猛地转过身,一个玻璃瓶从他手里抛了出来,那玻璃瓶闪耀着绿色的光芒,我的视线能看到它的每一次旋转,因为它离我越来越近了,然后它猛地掉了下去,随着一阵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一阵白雾把我笼罩了。 “趴下!”一个声音忽然在我的左边响起,我听着有些熟悉,还来不及想呢我就被他撞倒了,然后他把我扛起来往枫那边跑去,枫扔了一个玻璃瓶在那些还弄不清楚状况的狱警里,然后他也跑了起来。 “嘿,小子。”扛着我的那人边跑边说,“雷锋又来了,你不用谢我,我是红领巾。” 然后他又对枫说:“你真的是个疯子,如果我对你的毒药免疫的话我会把你剁碎了喂狗。” “那你就等你的免疫系统能抗得过沙林再说吧,老鬼,这些都是从沙林的基础上提炼出来的。” 原来他外号是老鬼啊……我模模糊糊的想到,我的眼睛这时越来越迷糊了,估计是刚刚那阵气体的原因,我胸口忽然涌上了一股恶心感,然后我浑身开始颤抖,然后他把我放在了地上,我好像接着开始抽搐起来,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眼睛里最后看见并记住的景色就是空中那白白的云朵。 我陷入了一片黑暗。 当我睁开眼睛时,我眼前黑得无比均匀,然后就在我以为我瞎了的时候,一道亮光从同样黑得无比均匀的离我很高的地方射了下来,我站在了亮光里,然而这亮光只能把这一片给照亮。 在亮光里呆了一会儿后我又走出了那道光线,但那道光线随即又跟了上来,我不知道该往哪走,因为四周都是黑暗的。这时,笼罩住我的那道光线越来越亮,我不得不必上眼睛,最后当光线再次变得柔和时,我睁开眼一看,发现我正站在一个漂浮在海上的山坡上,山坡很大,而且随波飘动着,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海水。 这是我想象中的世界,我的理想之地:一个全是绿草的山坡飘在海上,山坡的一边有一棵巨大的榕树,山坡的另一边有一座高大的维多利亚式的庄园,庄园里传来的音乐将来自于Shayne Ward、Justin Timberlake和意大利的引导文,我喜欢那首,安东尼的,我就喜欢他这一首。 山坡渐渐的开始旋转起来,同时渐渐的散发着白光,我感到周围的景色越来越模糊,同时它也越转越快了,我重心不稳的倒在地上,周围的白光越来越亮,我又紧紧的闭上了眼睛,眼前最后出现的景色还是那一朵白色的云。 不知道多久以后,我的耳朵里又传来了声音,我想把眼睛睁开,但眼皮好像上了胶水。 “你要怎么办?”周围那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已经听枫说过了一遍他的外号,他叫老鬼。 枫在另一边答到:“什么怎么办?” 老鬼似乎叹了口气,说:“你和这孩子……额……好吧,我知道我不该多说什么,但你两不合适。” “你不了解他。” “那你了解?而且他也不了解你,而且他是个孤儿,所以别给他任何可能的依靠,如果你无法做到保护他。” “闭嘴。” “他依赖你!”老鬼忽然大声的说到,“你让他觉得安全,所以他信任你,但事实是你并不安全,你是恐怖分子,你在任何战场上的惯用手法就是投毒,我想你都没告诉他那狱长知道你有毒药吧?我们能逃出来是你和狱长计划好的,这也是他们只追了我两百米的原因,公路上的那辆警车也是这样吧?提醒你不能走公路,因为上头已经知道了。” 四周猛地安静了下来,这时我听见了火苗的啪啪声,但我仍然无法睁开眼睛。 “我喜欢他,”枫过了一会儿后说到,“我能记得他走进我房间的那一刻他的眼神是多么的畏惧,他害怕我,只因为当时我缩在被子里只露出我的眼睛,当我试图和他说话的时候他躲避我,然而你猜咋样?一小时后他就向我寻找帮助了。” “这投毒手法并不高明。” “我喜欢他,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他跑路很慢,因为他的腿有伤,而你在帮他。我喜欢他发火的样子,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注意到我,我喜欢——” “你喜欢活着,”老鬼小声的打断到,“而他希望死去。” 他接着说:“他只是依赖你,他在你这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这就是你给他的一切,在他的心里你就是他父亲,虽然你要的东西就是他能接受和你上床,他接受了,所以你该庆幸他的思想如此开放,不然你俩现在绝对不会说一句话。” “他不会的,他父亲最后一句话对他说的是滚,我不会对他说滚,因为我不是他父亲,我也不想当他父亲,他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他知道父亲不是个好的名词,所以我不能当他父亲,因为我还年轻……不对,不能这么说,应该说他把我当什么我没意见,因为他永远不会那么称呼我,我把他当挚友就行了。” “真他妈的纯洁的挚友,”老鬼呸了一口,然后他又大声的说起来:“他依赖你,而你无法做到永远给他这点,他需要安全,而你只能让他愤怒,他需要死去,而你无法阻止!” “我会改变的。” “How?!” 老鬼这一声喊得很响,四周随即又安静了下来,并且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都没人说话。我看不见枫的表情,这时我使劲的想把眼睛睁开,但是不行,所以我动了动手,但我的手一动就猛地痛了起来,我反射性的往旁边一抓,然后我抓住了一个人的衣袖,接着我的胸口猛地痛了一起来,我身体蜷缩了起来,眼睛在这时睁开了,我看见枫从一堆火的后面跑了过来。 “你要怎么做?”老鬼在一边问到,我抓住他的手越来越用力。 枫这时把我的脑袋托起来,然后往我嘴里倒进了一些难喝的液体,我想吐出来但他捂住了我的嘴巴,过了一会儿后我慢慢的平静下来,他紧紧地抱住我,老鬼把我的手松开了。 “你不能让他安全,”他在一边说到,“因为你能朝他扔毒气。” “我可以做到,我——” “你明天就要离开了!”老鬼又在一边大声说到,“你家族这几个月一直在找你,我很清楚他们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你必须回去,不然你将除名,而且你也不希望带着他去你那个全是药罐的地方。” 枫似乎有些不耐烦,他说:“你非得在他清醒的时候说这些吗?” “我就得在清醒的时候说这些,因为这能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随后我就看着他俩互相瞪着对方,几分钟后枫抱着我站起来,说:“他需要休息,你守夜吧,不过也不需要,这附近没什么野兽。” 接着他就抱着我坐在了一棵树下,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很久,然后他说:“我叫你回来吧,你就是不听,好了,现在你只能躺着了,可我又不能对你做任何事。” “这不好笑,”我把视线移开说到,“你不会走的,对吗?” 枫猛地顿了一下,然后他把我抱紧了点,说:“我不是你爸吧?所以就算我离开,你会为我等到永远吗?” 我又把视线移了上去,然后他摸着我的脑袋,用英文一字一顿的对我说:“Would you wait for me forever……” “No,”我小声的回到,“我没那么高尚,我也是人。” 然后他把眉头缩在一块看着我,接着我两对视了一会就笑了起来,他使劲的摸了下我的脑袋,说:“睡吧。” 于是我把脑袋使劲的钻进的他的怀里。 当第二天我醒过来的时候他和老鬼已经醒了,他俩站在一棵树后小声的谈论着,我咳嗽了一声,然后他俩转过身来。 “身体没事了?”老鬼走过来问到,我感觉了一下,虽然还是没多少力气,但至少不会一动不动了,于是我对他说:“快没事了。” 枫这时脸色不怎么正常的走了过来,他蹲在我前面说到:“老鬼说的是真的,我必须回去,而且我不想让你接触我的家庭,我——” “什么都别说,”我打断他说到,我知道他会和我说这句话,老鬼说得对,我需要提前做好准备,而我已经准备了一个晚上了。 枫点了点头,然后他站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条给老鬼,说:“这座山的深处有一座别墅,是个婚介所,主人是一位从捷克过来的女雇佣兵团长,我和她很熟,你到时把他带到那去,她会让他呆在那然后一直等我回来。” 老鬼接过纸条点了点头,然后他又猛地晃了晃脑袋,说:“只是这山里的话,为什么你不能亲自送他过去?” 我已经习惯了他俩把我当透明了,这时枫忽然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他又看了看天空,说:“他已经来了。” 我和老鬼都往半空中看去,只见一架直升机从远处飞了过来,枫跑过来抓住我的肩膀说:“我知道你很镇定,你也很幽默,你也很能开玩笑,但我现在只要你保持镇定,”说着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他盯着我的眼睛:“Would you wait for me forever?” “你会回来吗?”我盯着他的眼睛问到,他猛地点了点头。 “我会的。” 他又摸了摸我的脑袋,接着他亲了我一下,然后他就往树林里跑去了,我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身影,鼻子忽然酸了起来。 “他会回来的,对吧?”我转过头问老鬼,这时我发现我的声音已经在颤抖了。 老鬼走过来把我从地上扶起,他没说一句话,我不停的问着他这句话,最后我哭了起来,他把我背在他身上,然后我们就往山里走去。 “你喜欢他吗?”老鬼走着忽然问到。 我怔了一下,擦了擦眼睛,然后又仔细的想了一下,我发现我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于是我如实回答:“我不知道,你是外人,你应该知道的。” “我可无权评论你们的感情。”他笑着说到。 我们接着走了有半个小时,最后我们站在一个山坡上终于看到了在另一座山上有一条盘山公路,实际上也算不上公路,因为这条公路的尽头是一个很大的别墅,那大概就是枫说的那个什么婚介所了。 “什么婚介所会开在这里?”我问老鬼,“几乎就没人进来嘛。” 老鬼马上答道:“同性恋的婚介所,我听说过这个地方,这里的女主人是捷克的一位雇佣兵团长,她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而退出了战场跑到这来经营一家这个婚介所,不过有传言说她的儿子就是一个同性恋,他儿子死在了伊拉克。” 我哦了一声,然后他就背着我往那边走去,我本来想自己走,但他说枫的毒药很厉害,就算是吸进一点也得躺半个月,这也就是他们为什么那么怕他的原因。 “你知道我们私下叫你什么吗?” 在越过一条小溪的时候他问我到,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想你们应该没这么无聊吧,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取外号。我摇了摇头,问:“什么?” “小疯子,”他开口说道,我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小疯子,你是个小疯子。”他笑了起来,“你是唯一一个敢骂他的家伙,所以你是小疯子。” 我听他说完后呆滞了半天,然后我说,“你们可真无聊的。” 他耸了耸肩,吹了个口哨,说:“这叫情趣,不叫无聊。” 说着他便跳上了那条公路往婚介所走去,我朝那里看了一眼,忽然间有些害怕进那个地方。 “为什么你这么帮助我啊?我们貌似不熟。” “我是雷锋呗!”他大笑了起来,“我可是个三好市民,在我杀了土管所的所长一家之前。” 说完他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我也呵呵的跟着笑了几声,暗骂自己怎么老挑些不合适的话题,他的口哨声越吹越大,显然是不想让我再开口说话,五分钟后,我们到了那婚介所的铁门前,老鬼把我放到一棵树的树下后走到铁门前按了按门铃,然后就听见一阵响亮的笑声从里面传了出来,接着一个穿着旗袍的红发女笑着走到了铁门边,用悦耳的声音对老鬼说:“这位爷的年龄似乎大了点,而且你刚从监狱出来?我确定里面没一个人会注意一个穿狱服的老头,你还是请回吧。” “我不是来找男朋友的,”老鬼说,“疯子让我把他扔下来的相好送到你这来,这是他给我的一张纸条。”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纸条透过铁门的缝隙寄了过去,那女人打开一看,刚开始她有些皱眉,不过很快就舒展了,她问老鬼:“那小疯子在哪呢?” 这时我很肯定的看到老鬼捂着嘴笑了笑,他走过来露出有些发黄的牙齿对我说:“你看吧,谁都说你是小疯子。” 我笑了笑,没理他,他把我扶到那铁门边,然后就听见那女人惊讶了一句:“疯子怎么老少通吃啊?连未成年也勾搭上了。” 老鬼又捂起嘴巴笑了起来,我踩了下他的脚,然后我抬起头朝那女的看去,结果刚一抬头她就又惊讶了一声:“你长得真像我儿子,不过眼睛不像,我儿子的眼睛是绿色的。” 我呆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差不多十几秒的时间那女人才反应过来,铁门缓缓的打开了,然后老鬼松开了我的手,我有些奇怪,说:“你这就走了吗?” “我也有自己的生活,”老鬼耸了耸肩说到,“我会回来看你的,因为我是雷锋。” “这多不好意思啊,”那女人看我有些摇晃便扶着我说到,然后她从自己的两乳间抽出一张卡片寄给了老鬼,说:“以后有空就过来,我这又不是恐怖基地。” 老鬼呵呵的笑了一声,他点了点头说会的会的,然后他接过那张卡片就转身而去,我在后面呆呆的看着他的眼神,心想他怎么也走了,我最后一个认识的人也走了…… “会回来吗?”我大声的问到,我不知道的自己问的是谁,但我想老鬼肯定明白,因为他答道:“你会永远等着他的,这我清楚,不过他回不回来我就不知道了,我想你旁边那位美女应该会清楚,你应该问她。” 说完后老鬼就转了一个弯,不见了,我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瞧我这记性,”我旁边的那个她说到,“叫我瑞切尔,这样会显得我年轻,但这是我的本名,所以你还是叫我外号吧,别人都叫我母狼……我想你不会叫我外号的,你不介意我叫你外号吧?小疯子?” “哦……我……” 我不知道说什么。 “我确实不会叫你母狼,我……嗯……刚刚那个是你的姓吗?我叫源林。” 她把大门慢慢的关上了,然后她扶着我往里面走去,她边走边说:“你需要掩饰身份,你以后就叫源·瑞切尔吧,放心,我绝对不会忘了你的本名。” “当然……不会的……阿……阿姨……” “真聪明,”她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然后我们走到大门前停下了,她对我说:“接下来看见什么东西都不要尖叫,虽然你不会看见什么。” 好吧,她这话把我的心跳给提上去了,我心想这种婚介所里会是什么场景,一群基友在里面玩群飞? 她把门推开了,我抬头一看,发现原来只是个像派对的地方,这地方给我的感觉有点像酒吧,灯光虽然明亮,但所有人都举着酒杯寻找合适自己的人,整个大厅里虽然很挤,但没有一个女性。瑞切尔这时扶着我走了进去,她很低调的带着我走向楼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们,她把我带到了三楼的一个明亮的房间里。 “洗个澡然后休息一下,”她站在门边说到,“衣服在衣柜里,随便用,有些可能会大,明天我帮你出去买点。” “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对她说到,她摇了摇手指,说:“你在我这呢,我可不会让你的气味留在这里,再说也没什么麻烦,我只要等到疯子把你接走就行。” 说着她对我笑了笑,然后她就准备关上门,我在这时把她叫住了,我说:“枫他……他以前到这别墅里来过吗?” 她轻轻的一怔,眼神里似乎闪过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然后她抬起头看了看我,说:“没有,他永远都不会来这。” 接着她就关上了门。 正文 第九章 等待(下) 时间本来就是不存在的,我们为什么要根据石英钟的转动来认定时间的存在?它不公平,因为只有我们知道它的存在,它不幽默,因为只有我们才知道它的邪恶,只有我们才知道它是多么的像个地狱的小鬼,它让我们忘掉高兴的事情,然后再让我们记得悲伤,它是个阴险的家伙。 当我来到这个深山里的婚介所后,我无时无刻都在敌视着时间,我把墙上的挂钟弄停,它总是提示我又过了一天;我把电脑的时间归零,因为我总盯它那右下方跳动的数字。 当我趴在床上把头深深的埋进柔软的被子里时,时间用每秒一小时的速度快速而过;而当我在入夜后睡觉之时,它又以每小时一秒的龟速不肯离去。我躺在床上死死的盯着天花板,这时我想到了美剧《lost》的大结局,我以前看这结局的时候总会骂编剧,骂导演,可我现在发现那群人的结局其实是最幸福的。 瑞切尔第二天一早就给我弄来了一套衣服,她衣柜里只有宽大的睡衣,我穿上去像个小孩子一样,当我换好她带来的衣服出来之后,她已经在桌子上放了早餐,然后她让我坐到椅子上,说:“不错,挺合身,昨晚咋样?” “很好。”我说着坐到椅子上。其实我昨晚一点也不好,我醒来的时候又呆在了地板上,梦里的那个人变得越来越凶残,越来越恐怖了。 她点了点头,然后推了一盘面包放到我面前,我注意到她今天穿的衣服像是一张床单,很宽大,看上去也很飘逸,颜色是五彩缤纷的。 我拿起面包咬了一口,瞬间感觉到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包了,我并不饿,但我在那天早上吃得很快。瑞切尔始终笑眯眯的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也没问她,后来她没叫我出去走走,吃完早餐后她就告诉我在房间的另一扇门里有台电脑,网速很快。 我就是在那时染上了讨厌时间的毛病。 在第一个星期里,我在那房间一步未出,感觉像回到了孤儿院一样,我专注着上网,玩游戏,因为我知道枫的事肯定会慢。 在第二个星期里我开始烦躁,我开始不停地站在窗户旁边往外看,我希望他能在下一秒就出现在铁门边。 在第三个星期里我开始接受瑞切尔的建议走下楼去,她说我应该多和别人说说话,虽然这里是婚介所,但是来到这的人都很素质,他们不会缠着你的。于是我就走下楼,坐在只有我一个人的桌子旁边盯着大门看,我只盯着大门看。 在第四个星期里我开始生气,我试图对任何一个和我说话的人生气,我把不满和愤怒全都写在了脸上,一有人在我旁边坐下我就朝他大吼。 “你不能这样了。” 这是在五周后的第三天,瑞切尔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她的婚介所有些忙,她在招募人手。 “你不能这样了,”她说,“疯子会回来的,他只是被事情缠住了,没人会知道下一秒会怎样对吧?我这也不是要你保持希望……不对,我是要你保持你希望,因为你说过会等他永远。” “一个多月了,”我尽量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但我无法让它降下来,“对!我是说过会等他永远,我也没说过不等他,我只是觉得生气而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生气,我没法一个人呆在这里,他让我没法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我知道他离开了,但他还在我的梦里,我赶不走他,因为他不在这个房间!” 吼完后我喘着粗气看着她,她看着我的眼睛没有说话,这时我才回过神来我干了什么,“对……对不起,我,我只是……对不起。” “没事,”她说着倒了杯水,“世事无常,别这么快发火。这个地方是疯子让你呆在这的,你想离开吗?” 我用力的点了点头,我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这个地方。 她把身子往前一倾:“你离开后想去哪?当个被通缉的流浪汉?” “这边到处是山,随便找个山崖跳下去不就行了。”我低下头小声的说到,她猛地拍了下我的脑袋,“想什么呢?” 然后她接着说:“你需要一点事情做,愿意来我这帮忙吧?或者你可以把电脑的音响放得很大,那么你就可以跟着唱了,我不会说什么的,你讨厌哪位歌手?” 我眨了眨眼,“国产的都讨厌。” 她噗的一声笑了起来,然后她咳嗽了几声,说:“那你最喜欢哪位歌手?我要具体的名字。” “shayne ward。”我快速的答道,她听后点了点头,又问:“哪首歌?” 这我迟疑了一下,因为shayne的歌每首都有点销魂,当然这是我个人感觉,我当时并没有选什么我最爱听的歌,“Obsession,”我对她说,“每次听这首歌的时候我都要咒西蒙死去,但少了他的话,各国偶像就完了,所以我喜欢他进医院,因为他停止了签下shayne,因为shayne的专辑销售量没有符合目标。” 她挑了挑眉,说:“那你就听这首歌吧,不过呆会不要大声的跟着他唱假音,不然我的客人会被你全吓跑。” 说完她站起来把收起了盘子,然后她从自己那宽大而飘逸的床单衣服里抽出一张纸放在我面前,“唱歌之前你能把这张招工贴到外面那铁门上去吗?我这有些事,有对基友闹矛盾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拿起那张纸打开一看,这真是一张招工启事,因为上面就只用歪斜的中文写了两个字:“招工。” “你确定这地方会有人来吗?”我抬起头问到,她挑了挑眉,说:“你会写英文吗?这件事就跟你会写英文一样肯定。” “好吧,”我说,“我这就去。” 她眯着眼睛点了点头,我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拿着那张“招工”走下楼去了。 在这里已经呆了快一个月,我知道这里的运作是怎样的,这里在周末的时候才会发生那天早上我来到这时看见的派对,而其他时间则只有二楼有人出入,他们都是一群单身的,而且身份各异,瑞切尔曾对我说来这里的人有些背景很大,有暴发户、富二代、官二代、毒枭、军人以及雇佣军。 “这还有外国人来?”我记得听她说完后奇怪了一句,她点了点头,“我不就是个外国人吗,说实话我不喜欢这里,因为东方人长得太秀气,说话也……你知道的。” “好吧,你把我也说进去了。” 然后我们都笑了起来,接着她就离开了。 我拿着启示穿过有些空旷的大厅,这大厅里几个常来的都认识我,他们在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都把我当成了瑞切尔太太的儿子的鬼魂,瑞切尔也不阻止,只在那笑着。这时一个呆在前台等待接见的家伙对我打着招呼:“嘿,小瑞切尔,你能帮我对瑞切尔太太说几句话吗?我已经在这等几个小时了。” “那你肯定不喜欢再等我五分钟,王大学生,”我抱着手对他说道,“你的脑子如果还有点反应的话就会知道你的接见人已经站在你身后看你抽了五分钟的烟了。” 我不是故意这么说话的,但我当时只能这么说话,因为我见到任何人都会莫名其妙的生气。他转过头一看,我们那位接见人大妈正瞪着眼睛看着他,他摸着头笑了笑,然后他转过身对我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来很久了吗?”我大声的问他,他似乎察觉到了我有些不正常,急忙走到了那大妈旁边跟着她走上了二楼,我深吸了一口气,手中那张纸都快被我抓烂了,我急忙转过身往外走去,这时发现一个外国人拿着报纸正坐在沙发上盯着我。 “What?!” 我朝他大吼,然后他急忙把头缩到了报纸后面,我使劲的把门推开,然后快速的走了出去。 外面天气不错,就是阳光太过明媚了一点,院子里的游泳池在艳阳的照耀下不断的跳动着耀眼的光芒,我只在外面走了几步就开始出汗了,于是我急忙把铁门打开然后把那张招工贴到了一边的墙上,回去的时候我又朝外面看了看,我不确定自己是在看什么,我站在太阳底下呆了有二十多秒左右,然后我叹了口气,说:“这地方应该不会有人来。” 房子里仍然有些空荡,大厅里只有四五个人等待着,我径直爬上了楼梯,因为我现在可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但就在我在二楼的走廊上转过头时却又看到那位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外国人,我注意到他的原因是因为他又在看我。 “What?”我在二楼大吼道,然后我说:“你有什么事吗?” 他耸了耸肩,说:“只是奇怪怎么你长得像瑞切尔太太的儿子,你知道吗,她儿子死了,在伊拉克,而且就在她面前。” 我奇怪的盯着他看了一眼,然后我转身就走,他忽然放下报纸跑上了楼,十多秒后他拦在了我前面。 “你是把粗盐吗?”我大声的对他说到,大厅里那些看热闹的家伙这时全都往这边看着。 “如果你不是把粗盐的话,就请你离开,因为我们没什么话好说。” “不不不,”他把手指伸出来晃了晃,“她留你在这的原因只是因为你长得像她儿子。” “谢谢,”我对他说,“这你已经说过了。” 他忽然把脑袋凑到了我耳朵边上,我有些奇怪,然后就听见他在我耳边说:“她杀了他儿子,相信我,她会把你也杀了的。” 我后退了几步,然后盯着他对他后面说到:“这点我可不知道,瑞切尔阿姨,他在说你儿子的坏话,我想你该教训他一下。” 那人急忙转过身去,只见瑞切尔太太正脸色阴阴的站在一扇门前看着他,他急忙吸了口气,然后就转身想走。 “为什么不多聊一会呢,你这闲话王,”她扭着腰走了过来,那人马上就不走了,“看你和疯子的相好聊得挺起劲的,为什么一见我就不说话了,难道我有冷场的潜质吗?” 他听完后转过身,用一种莫名的接近于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我,然后他说:“他是疯子的那啥?” “不是,”我快速的说到,“我恨他,就是这样,而现在我不想看见你,因为你长得和我心目中的欧美大叔特别不同,你的脑袋就像个被糟蹋的鸟窝,不对,说鸟窝不合适,应该是马蜂窝,你看你身材,比我还瘦,你小时候是发育不良还是没吃饱?你这又矮又瘦的竹竿。” “至少比你高啊,”他大声的回到,也不去管瑞切尔太太了,他接着说,“你为什么这么嘲笑我?我哪点让你看不顺眼了吗?好吧,如果你这么说的话那我告诉你,你那疯子不会回来了,他家专门制造毒药,就像古代的波尔金家族一样,他名声在外,国际刑警都在找他,所以他才会躲进监狱里呆一阵子,现在他没事了,你以为他还会和你这个未成年呆——” “我不管他妈的回不回来,”我打断他吼道,“我他妈的现在就想你从二楼跳下去。” 瑞切尔太太在一边忽然插嘴:“也许不用。” 说着她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然后装上了消声器,把枪口对准了他,“源,你说我是该打他脑袋好,还是打他的小弟弟好些?” “哦,冷静点,”他看到枪急忙笑着招手到,“我只是开个玩笑,因为这位……嗯……小瑞切尔说话太刻薄了,我……处于常理,我应该这么说对吧?但这是事实。” “他不会回来了?”我皱着眉问到,“再告诉我一遍。” 这人迟疑了一下,似乎有点担心瑞切尔太太手中的枪,我知道自己的目光没什么作用,但我还是用尽可能恶狠狠的眼神瞪着他看。 “对,他不会回来了。” 我马上冲着大厅说到,“我需要你们大声的告诉我,我说话刻薄吗?” “很刻薄,”大厅里异口同声。 “好吧,”我拍了拍手,然后对瑞切尔太太说,“打他小弟弟,因为我说话刻薄。” 然后我转身就走,几秒后我听见他惨烈的嘶吼了一声,瑞切尔太太在后面大声说到:“他吵不吵?” 没等大厅里的人回答,她又朝那人射了几枪,叫声马上就停止了,我快速的跑到了房间里,我不知道在干什么,也许是他那句话的影响,我趴在床上,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几分钟后瑞切尔太太打开门走了进来,坐在床边,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把她推开了。 “别和我说话,”我闷在被子里对她说,“我很蠢,我相信他了,所以别和我说话。” “好吧,”她说,“你如果不起来的话我就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你的后背,让你的后背发麻,接着我就把你扔出去,不让你进来,然后你如果不走的话我就会拿一把狙击枪爆掉你脑袋。” “好吧,”我也这么说到,接着我猛地站起来就往外面走去,她刚开始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时我已经走在走廊上了,她急忙跑了出来。 “不过我会把铁门关了让你出不去,”她在后面说到,“所以,回来,坐在桌子上,也许你会大哭一场,也许你只会掉一点泪水,但无论你怎么做你都需要谈谈。” 她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她的目光很柔和,我忽然感到很安心,我又走了回去。 “我睡得不好,”我一坐在椅子上就对她说,“我每天晚上都有做恶梦,每天早上醒来我都会躺在地板上,感谢你们口中的疯子,他让我的噩梦消失了两个晚上,接着他就离开了,现在我需要你告诉我,那人说的是不是实话?” 我说完后她开始逃避我的眼神,我第一次看到她这样,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对我说:“如果你能等他永远,那你还关心他什么时候回来吗?你做出了承诺就得遵守,疯子可以在永远之前的任何一个时间回来,只要你把永远的标准划得很好。” “You know,”她接着说,“你知道我儿子,他就像刚刚死去的那个家伙说的那样,他死了,就在我面前。我们当时在一个沙漠的基地里,当时正吃过午饭,他就像往常一样在宿舍里活动着,我记得他那时刚和他的男朋友在宿舍里做过他人生的第一次性爱,然后他揉着腰走出来对着我们那帮趴在墙上偷听的人说爽死了,他说自己从未这么爽过,然后他就摇摇晃晃的走到外面的压水机旁边,洗完脸后他站在我前面十步的地方对我说他想一直这样,他让我别反对,因为他是认真的,我也是因为这点而点了点头,他高兴的大笑起来,他跳跃着,我从未见过他如此高兴,然后一颗炮弹忽然从天空中用一条抛物线扔了过来,他不是被炸死的,他是被砸死的……他是被砸死的,然后炮弹爆炸了,敌军们帮我省了火化的费用,但我连点骨灰也没找到,我……我……我能喝点水吗?” 说着她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我恨他,”她接着说,“我恨他,因为他在死的时候还在对我笑着,他在死的时候还在高兴着,他的表现就好像知道自己死去一样,但他没告诉我他下一秒即将死去,所以我恨他!” 说着她忽然握住了我的手,“我不是在告诉你应该恨某个人,因为恨一个人,就代表那个人会一直在你的心里,你会一直想着他。疯子会回来的,或许时间会久,但他会回来的,如果你不想在他回来时用刻薄的语言对他说话的话,你最好还是别生他的气,因为你说过会等他永远。” “我做不到,”我说着低下了头,她笑着说:“没人能做到不是吗?当某人离去,像一个侵略者一样把你的思想全部夺走,但……Thank God!We are human!我们会用尽一切的办法找回自己被夺走的思想,我们遗忘它,我们寻找它,我们记得它。在某一刻到来时我们知道是时候该离开了,但他仍会在我们的梦里,我们在等他回来,我们相信他会回来。” 周围安静了一会儿,她似乎在给我时间考虑,几分钟后她对我说:“在这留下来,这是他给你的最后的安身之地,疯子不是个放荡的人,他一定会在永远之前回来的。” “你想要我说什么?”我抬起头笑着说道,然后我看了看被我调停了的石英钟,“永远已经过了,”我说,“我现在要把所有的时间复原,因为永远已经过了,我能以工作者的身份呆在这吗?我不想无所事事。” “当然你可以,”她眯着眼睛说到,“本婚介所今年只收两个工作人员,你内定了,现在,来抱一个,庆祝一下。” 于是我们俩站起来拥抱在了一起,她身上散发着一股奇怪的香水味,味道虽然算不上好闻但很舒适,我静静的闭着眼睛把脑袋放在她肩膀上,过了一会儿后我小声的问到:“他真的会回来的,对吗?” 她轻轻一顿,然后她拍着我的肩膀说:“这不是我能控制的,孩子,他真的会回来吗?这问题你清楚,因为你在乎他,那么你为什么要担心时间呢,时间只是个胆小鬼而已,只有时间才会被害怕被人遗忘。” 是啊,我在心里小声的叹了口气,时间是个胆小鬼而已,它用各种手法来让我们记得它,通过石英钟的转动,通过电脑屏幕右下方的数字变化,但我们没必要这么在乎时间,因为当我们把石英钟的秒针弄停,用贴纸把右下方的数字遮住之后——好吧,虽然这有些奇怪,但我们之后会说:“看,现在几点了?” 然后有一个学哲学的复杂人士就会回答我们: “永远。” ----------------- 本卷完~下一卷进入正文。 正文 第十章 基点(上) 生活是什么?没人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说明的是,生活是可以被我们控制的,只要我们够勇敢,就可以享受任何一种我们想要的生活。 第二天的时候婚介所的大厅里排起了长队,我在三楼的走廊边往下看时几乎有些难以置信,因为这条长队全都是女生,我心想这拉拉怎么也跑这来了,后来瑞切尔太太走到我旁边对我说那些全是被招工吸引过来的,她在网上的一个论坛里发过了这条消息。 “哇哦,”我晃了晃脑袋,“我也要下去应聘吗?” “哦,随你的便,”她笑着说,“我也要下去看看,没准你还能给这个阴沉的早晨添点阳光。” “今天没太阳吗?”我说着走到走廊的另一边,透过窗户往外看去发现真的没有阳光,也没有吹风,看起来要下暴雨的样子。 “走,”她朝一边晃了晃脑袋,“我们下去,看看这群姑娘们有何本事。” 我耸了耸肩,然后就跟着她走了下去,一分钟后我们来到一楼大厅,这时我才知道排长队的有多少人。瑞切尔太太站到长队的第一个姑娘的前面,然后她坐在了桌子上,从上面拿起了一支笔和一个写字板。 “姓名?”她对第一个姑娘说到,那姑娘看上去有些傻,她声音颤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 “李……李……李……” 那姑娘在那“李”了半天愣是没说出自己的名字,瑞切尔太太索性就放下了笔,有些的好笑的看着她,当那姑娘终于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后瑞切尔太太朝她打了个哈欠,“抱歉,”她说,“不管你的语言问题是天生的还是一时的,你都得滚了,因为你说话的表情很傻,出去。” 那姑娘蹬了蹬脚然后就小跑着走了,我有些奇怪的看着她的背景,心想都没选上干嘛还这么兴奋…… 第二个姑娘没第一个姑娘那么傻,她很快的把自己名字说了出来,于是瑞切尔太太接着问她第二个问题:“性取向?” “异性,”那姑娘飞快的答道,瑞切尔太太听后手中的笔一划,“出去。” 在把这第二个姑娘喊出去之后瑞切尔太太皱着眉头看了看这条长队,我替她数了一下,还剩26个人。 “嘿,源,”她冲我喊道,然后冲着我拿出一叠纸,“把这表格替我发下去让她们填好,然后你自己看看谁合适,把你觉得合适的那个人的表格给我,如果我同意了那就行了,我现在要去睡一觉,昨晚喝酒太多了。” “哦,”我走上前接过了那些表格,然后挨个儿的给那些姑娘们发下去,这表格多了很多,我发完后粗略的一看发现这上面要填的除了刚刚她问的那两个之外还有年龄、住址、家庭背景、学历以及其他选项,我看得头疼,急忙把这些表格放下了,然后我坐在大厅前台的桌子上庆幸自己不用填这些。 几分钟后那些姑娘们陆陆续续的把自己的表格填好了,我坐在桌子上大喊:“填好表格的把东西放我这来。” 结果一群姑娘全都不怀好意的盯着我,我咳嗽了几声,她们“切~”了一声,然后就陆陆续续的走过来把表格放到桌子上。 “你要选我。”一位交表格的姑娘小声而又恶狠狠的对我说道,我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接着又有一位姑娘凑了上来,“不,别选她,”那位姑娘说,“你看她这衰样,肯定倒胃口。” “这儿不是妓院,”我耸着肩对她俩说到,“在这里就算你们脱光了裸奔也不会有任何目光。” 这时第三个姑娘插了上来:“别选她两,我是最漂亮的。” “不!”第四个在后面喊道,然后第五个,第六个……最后差不多只有几个还坐在原地没动,其他的姑娘都跑过来了,她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的优势,我有些目瞪口呆着看着这群姑娘,然后我喊了一声:“闭嘴!” 结果她们全都异口同声:“不!” 我低下头一个个的看着手中的表格,那群姑娘又嚷了起来,等我确定手上有二十六份表格之后我立马跳下了桌子往楼梯那快速的走去,她们又跑了过来。 “你一定要选我!”一个女生举起手中的牌子大声的喊道,她那块牌子上写着“6”,我扯出6号表格一看,发现没什么问题。 “不!”一位姑娘见势不对急忙尖叫,然后她接下来的话被其他的尖叫声全都埋住了,二楼的那些男人们一个个好笑的站在走廊边往我这看着,然后有一个人对我大喊:“嘿,小瑞切尔,你现在可真是炙手可热啊!” 然后整个二楼便笑了起来,我也冲着他们呵呵的干笑了几声,姑娘们仍在尖叫着,就在我准备快速的跑上楼梯时,那些姑娘们忽然全都不说话了,一个个用令人发毛的眼神看着我。 “哦,姑娘们!”瑞切尔太太从二楼的一个房间里走出来大声的喊,“我在睡觉呢,冲他嚷嚷过的人全都给我滚出去,老娘的好梦都给你们弄没了。” 但我前面的姑娘们一个没动,她们把视线全转上了瑞切尔太太。 “看什么看,”瑞切尔太太冲她们吼道,“我是你们妈吗?不是!所以别像看你妈那样看着我,我再说一遍,冲他嚷嚷过的人马上滚,别让我抬你们出去。” 那群姑娘又“切~”了一声,但还是转过身走了,我很奇怪她们怎么走得这么快,然后我看到瑞切尔太太的眼神时马上就明白了。 “半小时后再来叫我,”瑞切尔太太对我说到,“大厅里就只有一位姑娘了,半小时后把她资料给我。” 说完她就打着哈欠又走进了房间里,我转过身一看发现大厅里真的只有一位姑娘了,于是我对她说:“你号码是多少?” “19。”她微笑着对我说到,我点了点头然后把19号表格扯了出来,然后我拿着那表格就走上去了,其他的被我扔在了垃圾桶里。 “嘿!”一个人在我走上二楼后在我后面对我说到,我耷拉着肩膀转过身。 “你现在看上去很无聊,”他说,“你要兴奋一下吗?” 说着他用自己手揉着自己的老二,我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弧度极小的摇了摇头。 滚…… “嘿,别这样嘛,小瑞切尔,”他见我转身就要走便急忙说到,我定下脚步正要转过身时他忽然从后面扑上来抱住我,然后一只手就往我裤子里摸去,我用手肘狠狠地打在了他胸口上,然后猛地踩了下他的脚指头,他痛呼了一声摔在了地上,接着我又踢了他一脚。 “我男朋友是疯子,”我冲着整个楼道说到,随即有些人捂着嘴笑了起来,我接着说:“这不是个笑话,他外号就是疯子,谁认识他、了解他的人最好跟你的旁边的朋友说清楚,让他们别惹我……除非你们能让我主动跑到你那去。” 然后我就推开旁边的一扇门走了进去,瑞切尔太太已经睡着了,我把那表格放在了饮水机的旁边后轻轻的走了出去。 二楼的男人们已经停止了嬉笑,我出去时他们也没有再拿我开玩笑,然而就在我走到通往三楼的楼梯前时,一个人在走廊的另一边对我说:“你刚刚最后那句话是真的吗?只要我们能让你主动过来你就跟我们上床?” 我张着嘴巴呆呆的看了看他,然后我就想起来自己好像并没有说过这句话啊…… “也许吧,”我说,“除非你们是shayne ward,不然就别指望我会跑过去找你们要签名。” 二楼再次静了下来,我扫视了一眼后发现没人说话后就往三楼走去,一个人这时在二楼大声的问:“谁是shayne ward??” 我…… 半小时后我走到一楼把那姑娘领了上去,那姑娘有着长长的头发,是从江苏的某个地方过来的,二十多岁,叫小蓝,我看她长得还不错便问她怎么要来这工作。 结果她回我到:“这没色狼,而且我不是林无敌。” 我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我笑着把她领进了那房间里,瑞切尔太太已经醒了,她坐在房间的桌子后面对我点了点头,我走出去把门关上了,然后我发现二楼的男人们这时全集中在了一楼的大厅里,我呆滞了一会,心想明天才周末啊,今天可没有派对,他们都跑一楼干什么? 而且他们还交头接耳,不时把眼睛转到我这边来…… “嘿,小瑞切尔,”一个人在下面叫到,我啊了一声,说:“我现在不想听你们说话,所以你们对别人说去。” 他没理我这句话,“我们想到了一个主意,”他说,“我们准备搞一个活动,看看谁能让你主动跑到他怀里去。” 我愣了一会,然后便听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我扫视了一眼,大厅里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我就随便指着其中的一两个喊:“你,我压1分钱赌你可以让我过去;你!我压0.1分钱再重复我刚刚说的那句话,你……” 几分钟后,大厅喧闹了起来,显然是对我的打赌有些不满,瑞切尔太太这时走出来看了一眼大厅,然后她问:“这怎么了?” “我们想开个相亲大会,瑞切尔太太,”一个人在下面大声说到,“对象是小瑞切尔。” “行啊!”瑞切尔太太高兴的说到,我急忙转过身看着她,她过来摸了摸我的脑袋,然后小声的在我耳边说:“这是一个让你忘掉恨疯子的好方法,你需要转移注意力,反正你对着帮人也不会上心,这还能让我看看你的意志力咋样,这里面可有不少帅哥的。” “这很无聊行不?”我大声的说到,她急忙捂住了我的嘴巴,“他很高兴,虽然你们不会相信。”她对下面那群人说到,“时间就在明晚市中心的那间同志酒吧里,请各位盛装出席啊。” 说完后她又在我耳边小声的说:“今晚我会给你弄一个身份证,然后我会通过关系把你的罪名给弄没了,你就给我好好的呆在房间里,明天早上我就带你出去。” “好吧,”我说,“你现在像个老鸨。” 她呵呵的笑了几声,然后我快速的跑上了三楼,我有那么一段时间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我就发现我居然希望这件事快点到来,大概是因为这样就能快点结束了。 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瑞切尔太太果然就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掉到地上的,也许还是我在梦里摔在地上的时候吧。 她笑着拍了拍我身上的灰尘,然后随便塞了一套衣服给我,让我用最快速的动作穿上它,我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发现才早上八点…… “我们这么早出去干嘛?”我边穿衣服便说道,“不是晚上吗?我很困。” “不,你不会的,”她对我说,“那酒吧是我开的,我打赌能让你的梦神在今晚忘掉你。” “你知道我现在想和谁上床吗?”我盯着她的眼睛对她说到,她耸了耸肩,“疯子?” “不!”我说,“John Barrowman,如果SG不生气的话。” 瑞切尔太太哈哈的大声笑着,然后她猛地拍了下我的脑袋,说:“JB是我最喜欢的一位演员,你要想过去凑3P的话,不用等SG生气,我会把你灭了的。” 然后我们便笑着出去了,她开着车带着我不停地在市区和郊区之间转来转去,说是让我先清醒一下,然而转着转着我便睡着了,醒来时我被西边那轮红色的太阳吓了一跳,瑞切尔太太很高兴的冲我笑了笑,我注意到她这时穿了一件类似于古代武侠片里面的那种白衣服,很飘逸,但她那头红色的头发在白衣的衬托下又显得有些怪异。 “酒店到了,”她大声的对我说到,我往外一看,发现我们正停在一间酒吧的外面,这酒吧的名字在霓虹灯的闪耀下显得很大胆,直接了当的就用上了“gay time”这个词,然后在这霓虹灯的下面还闪耀着几行字:如果你是直男,如果你不想被弄弯的话,那么抱歉,请带着你的女朋友,或者带着自己的小弟弟,到隔壁去。 于是我接着把视线转向隔壁,发现隔壁那只是一间咖啡厅而已,不过它的名字和这个遥相对应,叫“lover clock” “准备好了吗?”瑞切尔太太叉着腰对我说到,我有些慌乱,“嗯……哦……不……嗯……我……” 她又呵呵的笑了起来,我发现今天她特别兴奋,她笑了一会儿后就打开车门把我推了出去,然后她紧紧地抓住我的手不让我试图溜走,就这样,我走进了那家“gay ti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