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绝世容颜,只付你笑谈中 “听说了么?昨天晚上,太守王千在家里被杀了呢。”紫云城里人来人往的客来客栈,各种小道消息总是可以以很快的速度传播着。一群人围坐在桌子面前,就近日发生的各种稀奇事情进行着讨论。 “何止是太守啊,听说他全家都在一夜之间全部毙命,那景象,恐怖极了。” “不会吧?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啊?竟然用这样残忍的手法。” 楼上雅座上一个穿着紫衣的男子收回目光,不再关注楼下激烈的讨论,端起茶杯,抿一口茶,顿了顿,才抬起头望着对面穿青衣的男子道:“看来我们来迟了一步,果然是有人在刻意地阻扰我们找到他啊!” 青衣男子不以为意地笑笑,顿时如春风拂面,说不出的柔和味道,紫衣男子愣了愣,低下头默默喝茶。 “玉岚,不如我们来打个赌,猜猜那个人究竟是谁?”青衣男子望着窗外的柳树,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地轻叩。 “还能有谁?定是朝廷三皇子那边的人了。你这样过来找我,他们必定以为你来找他是奉了皇帝的命令,三皇子为了自己的利益,必定得想方设法地阻止了。”叫玉岚的人不以为意地嗤笑了一声,“只不过,那个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中的三皇子错算了你的意图罢了。” 青衣男子端起茶杯,似是仔细地赏玩着茶杯上的花纹,说到:“我却不这么认为呢。我想这次杀了王太守一家的人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吧。” 玉岚张大了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歪着头看了青衣男子半天才勾起嘴角,淡淡笑开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好玩了。” “将军,将军。”一个侍从打扮的人从楼梯口跑上来,站到玉岚面前,气喘吁吁地对玉岚道:“将军,王太守家昨天晚上一夜全部毙命,他的远房亲戚听说了之后,现在已经闹到了将军府,说是找将军查明凶手啊!” 玉岚愣了愣,眉头纠结在了一起,有些许无奈的望着青衣男子:“那人要杀就该把所有的远房亲戚一起解决了,这下可好。唉!~” 青衣男子失笑:“哪有你这样的人啊?再说了,就算他把和太守有关系的全部人都杀了,最后这烂摊子还不得落在你手上,谁叫你是驻守在这个边境小镇的大将军啊,难得这儿有你这么大的官呢,得充分利用。” “你的官位比我大!”玉岚忿忿不平。 “可惜,”青衣男子好心情地挑眉笑,“我只是路过而已。”看着濒临发狂边缘的友人,青衣男子挥挥手,笑道:“你去忙你的吧,不用招呼我了,我就喝点小茶,待会儿随意到处逛逛,你留个随从给我带个路就好了。”一副我这个人很好相处的样子,看得玉岚心里岂是一个愤怒了得。 愤怒是愤怒,可是还是乖乖给他留下了一个随从任他随意指使。玉岚想,自己怕是被这个男人吃定了吧,朋友,真是一个愁煞人的身份啊。 四月的紫云城风光真好,可惜这城里也就那么大一点,来来回回地逛着,再好的风光也会失了兴致。青衣男子摇着手中的扇子,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王爷,城外有一片杜鹃花开得正好,不知王爷有没有兴趣去看看?”随从谄媚地上前对着一副百无聊奈的主子建议道。 “好啊,那就看看去吧。”随意地回答着,跟着随从一起出了城。 出城往东几里之外的小山上,的确开着成片成片的杜鹃,映红了眼。 “你在这儿候着吧,我随便逛逛。”没有等侍从回答,便独自走开了。沿着小路往山上而去,一路上都是品种繁多的杜鹃花,青衣男子噙着笑,心想,都说这杜鹃花是杜鹃啼血而化,这样一山的杜鹃花不知道得死多少只杜鹃鸟。想着想着,自己不由地笑开了,果然是个不懂诗情画意的粗人呢。 快要到山顶的时候便听见了山上传来清越的琴音,带着淡淡的哀伤,似是心中有无限凄楚。渐渐近了,看见山上凉亭之中隐隐有一抹白色,不由地在心中猜想不知道是哪家小姐竟然有如此雅兴,又想,虽说这杜鹃花不尽如人意,若是能够邂逅一位美人便也值了。 终于到了凉亭之外,只见一个背影,及踝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被风轻轻吹起,白色长袍拖到的地上,却不沾染一丝灰尘,颇有些谪仙的味道。却也不急着进去,只是围着凉亭走到弹琴人的正面,却惊讶地发现这样的人物竟然是个男子,应该说,是一个绝色男子。一个有着绝世容颜的男子,但是却绝对不会错认他的性别,他的美是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出世之美,让人只需一眼便忘不了。 弹琴人似乎对他也是很感兴趣的样子,索性停下了抚琴的手,抬起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只见他十分从容地收起扇子,对着弹琴人拱手道:“在下冷飏,在山腰便听见公子抚琴,琴音如泣如诉,心中好奇,便寻着琴音来了,打扰到公子雅兴,还请见谅。” “冷公子客气了,我叫风轩,只是出来游玩的时候一时手痒想弹个曲子罢了,只怕琴技太差,污了冷公子的耳啊。”白衣公子也笑,那一笑便让满山的杜鹃花也失了颜色。 “这杜鹃花若是能够看见公子的笑,恐怕会羞得再也不想在公子面前开了吧。”风轩这个名字冷飏是知道的,风轩是出了名的美人,不止是在紫云城,哪怕是整个南国,也没有人会不知道天下第一美人风轩了吧,当然也知道风轩是冷轩阁的清倌,别人要见上一面也得好多金子银子的,今天也算是他冷飏运气好了吧,竟然在这荒郊野外的给遇见了。 “五十两。”风轩望着冷飏,突然开口到。 “啊?什么?”冷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眼前人突然出现的呆滞表情,风轩笑了:“见我一面的价格。五十两银子。在这里遇见我,确实是你赚了。” 冷飏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想不到自己心里想的也被这风轩公子给看出来了,果然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啊,倒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摇着扇子朝风轩笑了一笑,走到凉亭的一边坐下了,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风轩的侧脸,美人果然是美人啊,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无可挑剔的,不由地在心中暗自赞叹。 风轩转过头来,有些好奇地望着冷飏。冷飏笑着对风轩摆摆手:“风轩公子随意,看花弹琴,当我不存在,我看你就好了。”一边还咋咋呼呼地自言自语道:“五十两银子啊银子啊!” 风轩失笑,倒也真的当他不存在,自顾自地弹起琴来。 正文 第二章 寒风乍起时候,最难将息 冷飏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进屋刚把桌上的油灯点燃便看见玉岚坐在桌旁,装模作样地拍拍自己的胸,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大晚上的,有你这样吓人的吗?” “玩得挺开心的嘛,不回来吃晚饭也不打声招呼,我都快要找人去寻尸去了。”玉岚挑挑眉,转过头来望着他。 冷飏不说话,围着玉岚转了好几圈,一遍转还一边喃喃自语说着:“像!真像!” “像什么?”玉岚忍不住问。 “怨妇。就你刚刚那神情,那可是十足的像啊!还是那种等丈夫等到半夜丈夫才回家,回家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女人香的那种。”冷飏摇着扇子一脸认真,说出来的话却是十足的欠扁。 “去去去!瞧王爷你的样子是遇见什么好事了啊?春风得意的。” 冷飏在玉岚的对面坐下,随手端起桌上的茶,笑得一脸高深莫测:“赚到了五十两银子啊!怎么能不高兴?” 玉岚不相信,“就王爷您?几千两黄金也入不了王爷你的法眼,区区五十两能让你高兴成这样?你骗鬼还差不多,可惜这里没有鬼啊,你说来也没用,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说说,去赏个杜鹃花赏出什么来了?好让小民也知道知道啊!” 冷飏努努嘴,“我这个王爷可当得真失败,被自己属下这样威胁着。唉!唉!唉!算了,本王心情好,不和你计较,告诉你吧,杜鹃花我是欣赏不来的,不过啊,人比花娇人比花娇啊!哈哈哈,与美人共处看整整一个下午,让本王怎么能心情不好啊?” “瞧你一副急色的样子,人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多久没有碰过女人了呢。不知道是谁家小姐让我们堂堂西王爷这般惦念着啊?”玉岚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要知道这个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王爷虽然风流,但是却一直从未对任何女子真正认真过,今日却为了一个女子如此高兴,怎能不令人好奇呢? 冷飏剑眉一挑,摇摇扇子,换上了一副正经的样子对玉岚道:“今天你这个时间在这儿等我,不是为了关心这些小事吧?咱们来谈正事,有什么发现?说吧!” 玉岚对冷飏显得十分无奈,轻骂了一句“老狐狸”,然后收起玩笑的态度,正色将探子打探到的情报告诉给眼前的人:“今日傍晚探子传来消息说是查到前朝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在那次宫变之后突然失踪了,现在打探到那个宫女现在还活着,并且就住在离紫云城十几里外的一个村子里,我想她应该知道我们要找的那个人究竟在哪儿。我已经派了人监视着那个宫女,想等你回来商量采取什么行动。” 冷飏凝神思索了片刻,收起扇子,猛然站起身,“马上换上夜行衣,我想那个人今天晚上说不定会有所行动,希望我们还来得及。” “你是说他会像杀了王千那样对那个宫女灭口?”玉岚只想着派人监视好那个宫女,然后待他们去搞清事情真相,却没有想到这一层,也慌忙地站了起来。 “嗯。”冷飏已经开始脱了外袍,换上了夜行衣,随手也扔给玉岚一套,“希望那人人性未泯,对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能够手下留情。” 冷飏与玉岚都可以算得上是高手了,施展轻功到达城外那个村子的时候也已经是一炷香之后了,一直监视在那宫女房子外面的探子说没有人进出过,两人才在心中暗自出了口气,看来这次这个证人算是保住了。于是便歇了口气后,两人才施施然地推开小院的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却看见有个黑影子从院子的围墙处跳了出去。玉岚和冷飏一惊,对视一眼,玉岚往屋子里奔去,冷飏便跟上黑影的步伐,一路尾随其后,却也不能追上,冷飏暗自惊心,看来是个高手,大意不得。 黑影闪身进了一片树林,待冷飏追进去的时候,却已经不见了黑影的踪迹。 忽然冷飏觉得自己左手边空气流动有异,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转身抽出自己腰间的剑,迎上对方的攻势,对方的武器却是冷飏从未见过的怪异,长柄,顶端是叉状,直直地卡住了冷飏的剑,另一只手从腰间扯出一把软剑便朝冷飏刺了过来,冷飏闪身避开,左手手臂上的衣服还是被软剑割开了一个长口子。冷飏右手一拐,取出了被控制住的剑,左手顺势抓住了对方的手,脚也迅速的往对方下盘攻去,对方借由他拉住他的力道,翻身跃起,躲开了冷飏的攻击。冷飏不由地在心中为对方喝彩,果然好身手。便有瞬间的失神,就在那一刹那,对方便抓住了破绽,翻身上了树,在大树的隐蔽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冷飏只得在心中叹口气,转身返回。 在离小屋还有段距离的时候,便遇见了迎面而来的玉岚,冷飏对玉岚摆摆手,闷声道:“跟丢了。” 玉岚眼尖地看见冷飏手上的口子,惊讶的上前抓住冷飏的手。 “没事,就是衣服破了而已。”冷飏不以为意的说。 玉岚放下冷飏的手,静默了一会儿才出声:“看来这个人的身手不容小觑啊!”然后转头望着宫女居住的院子,叹口气,“死了,一刀毙命。我搜查了整个院子,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冷血无情,下手不带一丝犹豫。看来这次我们的对手是个很不错的对手啊!好久没有这么兴奋过了,难得一遇的对手啊!”冷飏眼中已经开始跳跃着点点跃跃欲试的光芒了。 玉岚欲哭无泪,“你倒是兴奋了,我可就惨了,在我驻守的地界上接二连三出现命案,朝廷铁定会拿我说事,说不定我的那些对头还得趁此机会参上几本,为什么好死不死在我这儿发生这种事情啊?” 冷飏拍拍玉岚的肩膀,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戍边将领,这儿发生的命案本就与你无关的,你的职责本就不在这儿,我会上奏朝廷,叫他们派专人下来查这个案子,你还是做你清闲的大将军,偶尔手痒的时候打打小仗就是了。” 玉岚转过头,双手握住冷飏的手,装出热泪盈眶地说到:“王爷,你是好人,你是好王爷。” “怎么突然就冷下来了呢?”冷飏甩开玉岚的手,望望天,站了片刻,又道:“我得回去被窝里去,冷死了可不值。”说完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留下玉岚站在原地望着自己的手呆呆地笑开来,笑容中带着淡淡的喜悦和着淡淡的哀伤,让玉岚的心一路沉溺了下去。 正文 第三章 满池荷色,却不如美人一回顾 满月的晚上,月华如练,春日未散尽的寒气使得月光也似乎多了些许凄凉之感。轻拂手中的白玉寒萧,凑近嘴边,一曲哀伤的《离人泪》便娓娓流出,传进耳中,竟有些催人泪下的感觉了。一个身影跃上屋顶,坐到自己身边,愣了愣,便放下了手中的玉箫,望着天空中被云雾围绕着有些朦胧的圆月,不说一句话。 玉岚侧头望着身边的冷飏,忽然觉得似乎是自己产生了错觉,总是觉得这样的冷飏有一种飘渺的味道,似乎离他好远,像是一缕轻烟,稍不注意,便飘散而去了。他从小与冷飏一起长大,冷飏所承受的他都知道,但是终究不是自己亲身经历,所以即使他知道刚才那曲里面有着多少的伤悲却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身边的这个人。也许,只要帮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他便会开心了吧。玉岚心中如是想。 “你的消息网倒真不是盖的,信息传达的速度真是一等一的,才不过十来天的功夫,皇帝那边就派下人来处理那些莫名其妙的杀人案了。我收到消息,明天人就到了。我准备设宴给他接风洗尘,你要来吗?”玉岚想了想,说到。 “派来的是谁?”冷飏语气淡淡的,低头抚摸着手中的玉箫,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太尉大人凌云。” 冷飏顿了顿,想了片刻,转过头看了眼玉岚,“皇帝新培养的势力,据说能力倒是不差的,很受皇帝重视,我想他才是真正的皇帝派下来找那个人的主儿,你也不要对他加以阻拦,我倒是很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呢。” “嗯。”玉岚点头,“啊,对了,宴会?来不?” 冷飏从屋顶一跃而下,声音传来,“不去不去,没意思,看你们打着官腔还不如出去晃荡呢。” “喂,有美人哦!”玉岚对着冷飏离开的背影大声吼道,冷飏连顿都不曾顿一下,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玉岚努努嘴,小声的补充着:“天下第一美人哦。” 太尉可是大官,当然,这样大的官要到这边境小镇来自然也不是一件小事,于是,这一大早的将军府便是热闹非凡了,屋外走廊上不停的传来下人吵吵闹闹的声音,一会儿谁在叫:“梦香,快点去把将军那套待客用的紫砂壶拿出来。”一会儿又不知是谁在嚷嚷:“你个丫头,走路看着点啊,这些东西可贵重着呢,要是摔碎了把你卖了都不值这么多钱。”一会儿又是“快快快,快叫几个人去厨房看看需要什么帮助的。”一直不停歇的吵闹声和脚步声扰得屋里的人不得安宁。 “啊啊啊,我还没有想要起床啊!别闹了好不好!”床上的人不停的在床上翻滚,口中小声的嘟哝着。只是,这小小声的抱怨是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的。冷飏忍不住翻身坐起身来,无奈的望着房门,“难道是我这个王爷平时太好相处?啊,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嘛。” “西王爷好相处?有谁敢把南国的战神西王爷不放在眼里?我估计这话传出去会被当成天下最好笑的笑话来听的。”玉岚刚在门外便听见里面传出小声的自言自语,不由地有些失笑,谁能想到这个在战场上总是令敌人闻之丧胆的神一样的西王爷在私下竟然是这样的个性,估计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玉岚……”冷飏一副凄凄惨惨地样子望着刚进门的玉岚,“我去西厢那边住好不好?” “西厢是幕僚住的地方,你堂堂王爷去那边住成何体统?” “现在不是没有人吗?玉岚,你难道就愿意看见我在这边连觉都睡不好么?看,我都有黑眼圈了啊!好凄惨的。”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玉岚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挥挥手,“去吧去吧,真是受不了你。” 冷飏笑弯了了眉眼,翻身下床,拿起扇子便往门外走去,“西厢我早就看好一个院子了,环境很符合我的心意,我先过去继续补眠去,你待会儿叫人帮我把我的东西拿过来就好了。”踏出房门,抬头望望没有一丝阳光的天空,笑容更大了,“天气不错,适合睡觉啊!”抬脚便哼着小曲朝西厢那边走去。 玉岚望着那人的背影,嘴角隐隐有丝抽动。 穿过离苑,路过满芳庭,眼看着转角便是西厢了,想着终于没有人打扰自己睡觉了,连眼底都开始透出满满的笑意了。 咦?突然停下脚步,望着醉湖边上伫立的那抹身影,不由地“啊”了一声,便没有合上因为惊讶而张大的嘴。怎么会是他?还是白色的及地长袍,还是长到脚踝的黑亮长发,只是这次没有像上次那般随意的披散着,而是拿了淡白的玉冠一丝不苟地束了起来,配上白玉的簪子,比上次见面时少了几分慵懒,多了些挺拔的精神气。 似乎是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站在醉湖边兀自发着呆的人施施然地转过了身来,望向冷飏站着的方向,看见冷飏的那一瞬间也是一愣,随即便笑开了,对着冷飏拱拱手,道声:“冷公子。”那抹笑容瞬间便让灰蒙蒙的天似乎在那一霎那便亮了起来。 冷飏不由地在心里暗自赞叹,美人果然是美人啊,怪不得那些古人倾尽天下也只为博美人一笑了啊!又见到美人了,看起来又赚了不少啊。于是,便不紧不慢地合上因为惊讶而忘记了合拢的嘴,一派悠闲地走到风轩身边站定,转头对着那张好看的侧脸问:“风轩公子怎么会在这儿啊?” “朝廷有大人要来,玉岚将军请我来弹个曲子为大人助兴罢了。”冷轩望着湖面刚刚探出头的荷叶,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哦。”死玉岚,对那个莫名其妙的太尉大人倒是舍得下大手笔啊,怎么也没见他对我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这样上心啊。冷飏忍不住在心情暗骂,然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拉住风轩的衣袖,急急问到:“多少钱?” 风轩看了看拉住自己衣袖的手才抬眼望向冷飏,心中不禁好笑,这个公子怎么老是在钱上面打转呢?却还是老实回答“一百五十两”。 “哇,弹个曲子一百五十两,原来我上次不止赚到五十两啊。”一派喜不自胜的样子。 真是个有趣的人儿。风轩望着冷飏喜怒形于色的样子不禁在心里暗自轻叹。 “冷飏公子又为何会在这儿呢?” “啊。我应该要回去补觉的啊!”这才想起自己的重要目的,于是指指就在旁边的西厢,“我就住在那里。” 风轩顺着冷飏的手望过去,“哦,原来冷公子是玉岚将军的幕僚啊。” “啊?”幕僚?冷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风轩会得出这样的结论,突然想起西厢是玉岚的幕僚住的地方,心中打了个突,也不辩解,笑着对风轩道:“风轩公子有空就来玩吧,我得先补个眠去,今天因为那个什么什么太尉的要来,闹得我睡不着,现在正困着呢,我先行一步了。”应和着这句话还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然后对风轩作个揖转身便朝着西厢走去。 风轩望着冷飏离去的背影笑了笑,这人啊,真不知要怎么去形容了。呵。 正文 第四章 那一笑,便倾了天下 醉湖上现在是没有荷花的,风轩却望着湖面上的荷叶发起呆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风轩是极其喜欢荷花的,紫云城的气候不适宜荷花的生长,这玉岚将军却不知道从何弄来了这满园的荷花,而且还年年盛放。但是风轩却是没有见过这满湖荷花齐放的景象的,想来是很美的吧,前年来到这里为那个战功赫赫的西王爷抚琴的时候,只看见了一湖的残荷,却也足以让他惊叹了。 西王爷,那是一个怎样传奇的人物啊,听说,他便是爱极了这荷花的,可是,上次为他抚琴的时候却被玉岚将军以垂帘隔开了他的视线,令他也无法一睹他的相貌。如此种种来看,玉岚将军肯定对西王爷也是用情至深的吧!多么幸运的人啊,无论是出生还是际遇,幸运得让人眼红了。 “风轩公子,将军请你去醉花厅。”身后传来将军府侍从的声音,风轩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了过来,轻不可闻地答了一声“哦”,转身便往将军府的宴客大厅走去。 “啊!我的琴。”似是突然想起,风轩突然转身,望着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侍从。 那侍从一直偷偷望着前面有着天下第一美人的风轩,却不想他会突然转身,顿时脸上一片通红,低下头不敢看这个美得不似凡尘中人的男子,气息不稳地回答到:“公子的琴已经叫人搬去醉花厅了,请公子放心,保证没有任何损坏。” “哦,那就好。”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句,便不再说话,转身径自往醉花厅走去。 “风轩见过将军。”风轩在醉花厅前便看见玉岚在与一个甚是年轻的男子说话,便向着玉岚行了个礼,忍不住抬眼看了看那个年轻男子,看起来温文尔雅,书卷气甚重的样子。风轩忍不住在心中猜想,难道这就是那个朝廷派下来的太尉大人,这么年少便被委以重任,看来也并非泛泛之辈啊。 玉岚走到风轩面前,将风轩扶起,笑到:“风轩公子不必这般多礼,咱们也算得上是老朋友了,今天我有重要的客人来访,才去请公子来抚琴一曲,真是劳烦公子了。” 风轩也笑,温和而生疏的样子,“将军太客气了,能为将军和大人抚琴,也是风轩的福分啊。” 玉岚将风轩带到那男子面前,介绍到:“这便是我向太尉大人提起过的天下第一美人风轩公子了。” 凌云在第一眼见到风轩的时候便已是痴了,直到玉岚带着风轩走到自己面前向自己介绍的时候,也没有缓过神来,玉岚伸手戳戳凌云,凌云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面上有些窘迫地道:“凌云第一次见到像风轩公子这样神仙般的人物,瞧我,真是没出息极了。” 微微的懊恼,微微的不好意思,但是在言辞之间却是极其有分寸的,诚实的贬低了自己,也抬高了风轩。进退得当,对言语把握有度,这样的人怪不得可以坐到这样的位置呢,但是细算起来,也是一个危险的人物了。 风轩在心中暗自掂量着,面上却仍旧不改一脸和煦的笑容,“太尉大人真是谬赞了,风轩怎敢当啊?” 话很虚伪,却还是得不停的说,因为他要活着,并且要好好的活着,欢场中的人,常常因为一句话便失了性命,他看得太多了,虽然也累,虽然也厌烦,但是却身不由己。 曲子也只是不出名的闲曲,被风轩信手拈来,自有一番风情。突然想起那个人,一首曲子一百五十两银子,是不是天底下所有的东西到了他的眼中也只能用钱财来衡量了呢?想来自己在他眼里,说不定也是个闪闪发亮的大大的金元宝了吧。呵呵,坦率而不做作,那样的人真是可爱极了。想着想着便自顾自的勾起了嘴角,却没有注意到高位上眼神在那一瞬间突然深邃了很多的凌云。 曲终。风轩也不多说话,让自己从冷轩阁带来随从抱好琴,向着玉岚和凌云作了个揖,便转身离开了。 将军府外,吩咐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厮清韵将琴放好,掀开马车的垂帘,却蓦然发现,马车中有一张笑得有些痞子气的脸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挑挑眉,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上了车,也不主动说话,转头望着窗外。 “风轩,我有偷偷听你弹琴哦!玉岚将军花了一百五十两才听到的曲子我没有花钱也听到了呢,真是赚了。”摇着扇子,冷飏仰起头笑得很是得意,连公子也不叫了,直接便呼了风轩的名字。 风轩哭笑不得的回头望了望身边一脸捡了大便宜的表情的冷飏,“听我弹琴你就那样高兴?” 冷飏认真的想了想才回答:“嗯,是高兴,想着他们要花那么多钱才能听到我曲子我不用花钱就可以听到了,自然就高兴了。” 风轩笑了,果然不能以常理来看待这个人的想法,但是莫名其妙的,他觉得自己可以对这个男人完全的不设防,不用在他面前扮演那个永远温和高雅的风轩公子,不用像对待别人那样,永远说着令自己都厌烦的话,做出令自己都厌烦了的表情。 “那回冷轩阁我给你弹琴吧,弹到你厌烦为止。”风轩如是说,话出口的瞬间也自己都觉得讶异了,转头看冷飏,触及那张兴高采烈的笑脸时,却觉得其实也没什么的。 其实冷飏有着一张帅气逼人的脸,不笑的时候有着一种很强的威慑力,但是似乎冷飏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总是带着很开心的笑容。而那张夺魂摄魄的脸也在那样的笑容中瞬间便变得有股子说不出的魅力,像是冰山上骤然盛开的雪莲。风轩想,自己其实是很喜欢那张脸的,那张总是笑着的脸。 “好啊好啊。风轩你真是好人。我要听那天你在城外亭子里弹奏的曲子!”冷飏挂出大大的笑脸,竟然开始得寸进尺的点起了曲子来,但是突然又收起了笑容,似是自言自语的说到:“但是我又不想风轩弹那首曲子呢。我觉得风轩弹那首曲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心中沉淀了无数的心事,无数的悲伤,然后破茧而出,就要突然就要从我眼前消失掉一样,总是让我的心那样悬在半空中,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害怕一眨眼风轩便不见了。” 风轩听见冷飏说出这句话,心中很是诧异,那首曲子叫《堕天》,是风轩自己所作,风轩在风尘中辗转求生这么多年,心中自然是有些不平的,那些不甘心和那些伤痛便被风轩写到了曲子里,那么多人听了,却只有这么一个人对他说了这番话,自是有些感慨了。风轩却不说,只是转头望向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眼中隐约有些许雾气悄然升起。 正文 第五章 登堂入室 马车停在了冷轩阁后门外,冷飏先下了车,突然从马车里走出的这个陌生人把等候在马车一旁的清韵倒是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家公子出了事,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冷飏,声音也有些不稳了。 “你是谁?我家公子呢?你把我家公子怎么了?” 刚掀开帘子准备下车的风轩看见清韵这样激动的样子不禁失笑,“我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好了,这是我的朋友冷公子,你先进去帮冷公子备好茶水吧。” “可是,公子,刚刚明明没有看见他上车的啊?”清韵还是不懂,怎么好端端地就冒出了活生生的人来了。便有些怯怯地向马车里望去,想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古怪。 冷飏笑着看着这两主仆,伸出手扶着风轩下马车。风轩也不拒绝,搭着冷飏的手从马车上下来,走到清韵身边,抬手敲了敲清韵的脑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你这小脑袋到底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啊?是我叫冷公子先到车上等我的,我们出将军府的时候他便在车上了,你当然看不见他上车。还不快去,给冷公子准备茶水去,泡壶上好的碧螺春吧。” 冷飏挠挠头发,望向风轩,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可是,我忘了带钱出来了。” 又是钱。风轩这次真的是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了,只是温和地笑笑,“谁说叫你给钱了啊?我请你来听琴,自然得奉上好茶好水招待着咯,不然,你以后都不愿意听我的琴了,那我岂不是亏大了?”说完便进了冷轩阁的后门。 冷飏站在原地望着风轩的背影,抚着手中的扇子,轻轻笑了笑,“似乎不管怎么样你都是亏呢!”眯着眼,看着前面出尘的身影,脸上全然没有了一丝迷糊样子,锐利的眼神,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半晌,才匆匆追上风轩的步伐,走在他身后半步距离的地方。 跟着风轩从后门进去是一个小院子,出了院子,穿过一个花园,然后是长长的回廊。冷飏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发现冷轩阁并不似他以前去的那些歌楼妓馆那样装饰得富丽堂皇让人觉得异常俗气,相反的,冷轩阁给人的感觉很是雅致清新,倒不像是烟花之地了。 转过一个拐角,迎面走来一个女子。冷飏也算是看多了天下美人的,理所应当的,这般不施粉黛只能称得上是清秀的女子是入不了他的眼的,便也没有在意。却见那个女子在风轩面前停了下来,笑得柔和地问风轩: “风轩回来了啊?去将军府还顺利吗?” 风轩也停了下来,笑着回答到:“劳烦月月姐费心了,诸事顺利。月月姐今日起得真早。” 早?冷飏抬起头,望了望天空中已经快要西斜的太阳。这样也算是早吗?忍不住在心中嘀咕,若这样也算是早了,那皇帝的早朝时间简直太惨无人道了。 那个被风轩称作月月姐的女子似乎这才发现了站在风轩身后的冷飏,饶有兴趣的望向冷飏,目光还有些是无忌惮地在他和风轩之间来来回回打量着,嘴角也挂起了一抹不明寓意的暧昧笑容,最后才朝着风轩努努嘴,问到:“风轩,这位公子是谁啊?怎么?不介绍介绍?”声调微微上扬,末了,还调皮的对风轩眨眨眼。 “月月姐。”风轩显得有些无可奈何,“你想太多了,这位是我刚认识不久的朋友,冷飏公子。”说完又转头,望着冷飏道,“冷飏,这位便是我们冷轩阁的老板了,叫她月月姐就好了。” 这个月月姐和风轩之间的暗号让冷飏觉得颇有些玩味,笑着弯了弯腰道:“月月姐好。” “冷飏?咦,你叫冷飏,他叫风轩,若是你把你的名字的后面那个字拿掉,风轩把前面那个字拿掉,在组合在一起就是冷轩了嗳!不如你也加入我们冷轩阁,你和风轩便是我们冷轩阁的招牌了,多好啊。”月月姐望着冷飏笑得颇为诡异。 冷飏笑笑,看来这冷轩阁里的人倒也十分好玩啊。 “我倒是想答应,但是我就是怕会砸了冷轩阁的招牌,毕竟,我可没有风轩的半分风姿啊。”便是这世上怕是也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与风轩相比了吧。冷飏在心中补充到。 月月姐眼中的光芒更盛了,“怎么会?你和风轩本来就不属于一个类型的,当然是不能放在一起做比较的,但是你绝对不会比风轩差上分毫的。” 风轩见势头不妙,忙接过话,“月月姐,人家冷飏公子可是玉岚将军手下的幕僚,怎么可能愿意在这样的地方呢?” “啊,如果呆在冷轩阁能够听到风轩弹琴的话,呆着这儿也很不错啊!”冷飏笑得一脸无害,听得风轩不禁叹口气,他知道冷飏的真正意思是“又可以赚好多钱了”,无奈地抓住冷飏的手便往自己住的阁楼带,不让他再有开口的机会。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两个人怪异的表情。 正文 第六章 帘卷西风,波澜骤起 风轩住的地方是一座单独的阁楼,离冷轩阁主楼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在一片竹林深处,在外面只看得到若隐若现的一角而已。一踏入小阁楼,便似乎觉得这冷轩阁中的热闹与这里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似的,只听见外面风吹动竹林的声音。 冷飏不由地在心中啧啧称奇,真是个不错的好地方啊。而且这屋内的装饰比起外面冷轩阁的素雅来说,又多了几分朦胧的飘逸感,冷飏回过头去便看见风轩一身白色长袍,置身其中,仿若与这个淡雅飘逸的小阁楼融为了一体,不由地被眼前的别样景致迷住,再也移不开眼。 风轩笑了笑,“不是说要听琴?琴在楼上,走上楼去吧。”说完便自己抬脚往楼上走去。 冷飏愣了愣,也不禁笑开了,有些懊恼的抓抓头发,低声自言自语地嘀咕:“我是怎么了?怎么老是对着风轩发呆啊?而且似乎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走到楼上一个房间的时候,冷飏练武者的敏锐直觉告诉他这个屋里有人,而且还是个武功高手,冷飏警惕的停下脚步,想着要不要进去看看,要是那人对风轩不利的话,风轩不会武功,那可就危险了,但是这毕竟是风轩的地方,自己这般疑神疑鬼始终是不对的。 正在冷飏犹豫不决的时候,风轩突然笑着回过头来,看着冷飏站在那里不动便抿了抿嘴道:“站在那儿干嘛?还不快过来。” 冷飏感觉到屋里的人似乎已经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也许是因为听见了风轩的声音知道了有人发现了他。冷飏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风轩,但想了想还是决定了隐瞒,毕竟风轩也不知道自己会功夫,到时候问起来也不好解释。便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笑眯眯地应了声“来了”便赶紧赶了上去。 这个房间似乎是风轩专门待客的地方,正中的地方放着一套精致的红木桌椅,桌子上摆放着茶具,刚泡的茶还冒着热气,左边是白色纱帘,被挽了起来,纱帘之后是一张琴桌,上面便摆放这风轩的琴。 琴自然是好琴,即使是冷飏这样不是很懂琴的人也能看出来。精致的雕刻花纹,细致无比的做工,光是琴尾镶嵌的宝石也是价值连城的吧,冷飏想,真是奢华的东西啊,但是恐怕也只有这样奢华得近乎完美的东西才能配的上这个人了吧。 “在看什么?”风轩问。 冷飏回过头,笑着对风轩指了指琴桌上的琴,“好琴。” 风轩也笑,“是好琴,可是,你却是第一个赞琴的人呢。” 冷飏摇摇扇子,走到桌子旁坐下,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一般人看见风轩公子便被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哪还有时间去关注公子的琴到底是好是坏啊?”说着还向风轩眨了眨眼,满脸的揶揄之色。 已经坐到琴桌前正忙着调试琴音的风轩闻言抬头看了眼喝茶喝得起劲的冷飏,没有开口。要是别人这般说风轩的话,风轩一定会认为别人是在讥讽自己只会迷惑别人,恐怕早就生气了吧?可是听见冷飏这样说风轩却似乎没有觉得任何的不舒服,只是朋友间的玩笑而已吧,风轩这样想着,低下头继续拨弄着琴弦。 风轩为冷飏弹了三首曲子,分别是《相见欢》《情意浓》《离人泪》。风轩是极其喜欢这三首曲子的组合的,在他看来,这三首曲子便是人生中和大部分人的际遇了,也是他对于朋友亦或者恋人的见解了。初相见时不管对方留给自己的印象是好是坏,但是总是深刻的,才会有以后的故事,然后渐渐情意加深了,什么誓言什么山盟海誓什么轰轰烈烈便那样名正言顺的上演了,到最后还不是面临着分离,也许是恩断义绝的决绝,也许是恋恋不舍的缠绵,但是终究还是躲不过这样的结局的。 这些曲子冷飏都知道,都是他极其喜欢的曲子,但是他却是不懂风轩弹奏这些曲子时候的心思的,只是很单纯的觉得这些曲子经由风轩弹奏出来,是极其动听的,每一个曲调都似乎拨动着他心里那根弦,冷飏也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他怎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心中早已暗自下了决心要了风轩这个人的。 风轩刚停下拨弦的手,他的随侍便匆匆跑来了,说是月月姐有事找,要风轩去一趟。风轩只得起身,向冷飏说了声抱歉,让冷飏随意转转便出了阁楼。冷飏站在窗口,望着风轩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竹林深处才转身朝门外走去。 冷飏来到刚刚觉得有人的那个房间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似乎是风轩的卧房呢。冷飏望着屋里的摆设愣了愣,最后有些自嘲的笑了,“又不是女子闺房,再说了,就是女子闺房我也进过无数次了,有什么可犹豫的?” 风轩好像特别喜欢白色呢,而且屋子的装饰很雅致,看得出风轩是个很讲究的人,转了一圈,冷飏终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屋子里的东西很整齐,看起来并没有翻动过的痕迹,连随意摆放在屋里的贵重珠宝都不曾动过,这样说来的话那个人并不是朝着什么东西来的,那么他的目标便是风轩了么?冷飏不禁为自己心中的猜想打了个突。难道有人对风轩打起了主意? 冷飏想了想,那也并不是不可能的,毕竟,作为天下第一美人的风轩可是比这些珠宝贵重了不知道多少倍,有人会打上主意也是正常的。可是也说不过去啊,毕竟风轩也不会武功,想要得到风轩的是肯定是不止一两个的,如果冷轩阁没有做好完全的防范恐怕风轩早就被人掳走了,可是,那个人又是怎么样跑到风轩的房间里来的呢? 冷飏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并不简单,便暗自下决定要好好着手调查,说不定会有收获。而且,他冷飏看上的人,又怎么会让他暴露在危险之下呢? 正文 第七章 步步为营 冷飏坐在窗口等着风轩回来,突然天空中响起了烟火声,大白天的放烟花?冷飏朝窗外看去,禁不住叹口气,烟火三起三落,正是冷飏交给玉岚的联络信号。想是有事找自己却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便放了烟火。真是浪费,这烟火制作起来可麻烦了,哪有像他这样用的啊?直接找他的暗卫不就得了。 风轩还没有回来,自己也不能不理玉岚,继续在这儿坐着,便取来一张纸,简单的说明情况,将纸放在桌上,便离开了,想想还是觉得不妥,唤来自己的暗卫,安排了几个人暗中保护风轩,这才安心离开。 一踏进将军府议事厅便看见除了玉岚之外,还有自己手下的大将林幽,看见冷飏进来,林幽迅速起身,向冷飏抱拳行了个礼,恭恭敬敬的叫了声:“王爷。”冷飏挑挑眉,慢条斯理的走到主位之上坐下。 “有什么事吗?”冷飏做好之后,才抬头看了看林幽,慢慢吞吞的开了口。 “属下得知皇帝派了太尉来到紫云城,怕事情有变,不放心,所以才赶来看看,不知王爷有没有什么吩咐?”铿锵有力的声音,粗狂的大胡子,林幽看起来孔武有力,与他那显得过分斯文的名字倒是一点也不般配的,不过,虽然比冷飏还要年长近十岁,但是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却是对眼前还未年满二十的西王爷敬重有加,只是因为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西王爷在战场之上却是冷血无情得像是个魔鬼,凭借着决绝果断的手段和智谋聪慧的头脑几乎是百战百胜,让对手闻风丧胆。林幽常常想,也许那些败在冷飏手下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战场上以银面具覆面的冷面魔王西王爷的真实面貌竟然是这般的吧。 “凌云来这儿是为了找那个人的吧。”冷飏顺手端起放在手边桌子上的茶杯抿了口茶,“派几个人跟着凌云,他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在我们的掌握之中,皇子那边我倒是不怕,但是绝不能让老头子先找到人。” 林幽听冷飏说过很多次那个人,也知道冷飏此番到紫云城也是为了找一个人,却一直不知道冷飏要找的究竟是谁,一时好奇便问了出来:“王爷,你和皇帝还有连皇子都在找的人到底是谁啊?” 冷飏挑挑眉,放下茶杯,故作深沉的抬头望了望头顶的瓦片,“这件事情得从前朝开始说起了。现在的皇帝在前朝只是紫云城首富的三子,不管从哪方面来讲,他没有理由也没有实力起兵谋反,你们知道他是为什么起了这样的念头的吗?” 林幽连同玉岚一起摇头,玉岚只是知道冷飏找那个人是为了打个幌子,却不曾知道其中的故事,也开始好奇了起来。 冷飏笑笑,继续讲:“起因是源于,皇帝那个时候曾经深爱的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叫蝶姬。” “蝶姬?”两人同时愣住,那不是前朝皇后的闺名? “正如你们所想,正是前朝皇后,蝶姬曾是紫云城出了名的美人,与那个时候紫云城首富的三公子更是情投意合,一个是美人,一个是富家公子,这本是门当户对,大家都很是看好的姻缘,却因为前朝皇帝的出现而成了泡影。那正是前朝与西饮国战乱之际,前朝皇帝亲上前线督战,在紫云城邂逅了蝶姬,一时之间惊为天人,一纸诏书下,蝶姬便成了皇帝的女人。” “于是他便起兵覆了天下?”玉岚问到,不禁在心中暗叹,原来当今那个看似昏庸无能的皇帝竟然还是一个痴情种,真是令人意外。 冷飏摇摇头,“被人夺走自己心爱之人固然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但是奈何情敌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也无可奈何,只能混沌度日。可是,有一天,他突然接到了一封信,在看了信之后,他突然便开始着手起兵,倾尽自己所有最终终于入主了阑渊城。” “信里面到底说了些什么啊?” “没有人知道信里写了什么,不过却有人知道写信的人便是刚刚产下皇子的皇后蝶姬。但是当他攻破皇宫的时候,却只在大殿里面发现了蝶姬的尸体,后来,他登基了之后,将自己的寝宫设在了原来的皇后殿,从此不理政事,终日呆在宫殿之中,天下人都以为皇帝是贪图享乐,却只有常常进出内宫的人知道,皇帝除了在一次喝醉酒之后曾经宠幸过梅妃娘娘,使她诞下皇子之外,是从来没有碰过任何女人的。” 玉岚叹口气,“他是心死了吧。” “王爷还没有说你们在找的人究竟是谁呢!”林幽呐呐的道。 冷飏摇摇扇子,“是前朝皇子,也就是蝶姬所生的儿子。前段时间皇帝收到消息,他并没有死,蝶姬在死之前将他托付给了一个宫人,让他将当时还未满一岁的小皇子带出了宫。皇帝的探子来报道的时候我和皇子都在场,只不过我们找他的目的不同罢了。皇帝找他,是因为好歹也是自己心爱女人的儿子,虽然不是与自己所生,但是不管是选择弥补还是报复,至少得找到他吧。而皇子只是单纯的知道那个孩子是前朝余孽,应该赶尽杀绝,好到他父皇面前领功去。而我嘛,当然是因为苦于没有起兵的理由,需要打出一个匡复前朝的名义咯。” “这不失为一个好计策,但是王爷,你是本朝的王爷,匡复前朝,这个理由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吧?”林幽担心的望着冷飏。 “这个嘛,你们不知道我是皇帝在那场战争中捡来的孩子吗?既然是捡来的,要想制造一点人证物证证明我是前朝某某死在皇帝刀下亡魂的儿子也不是一件复杂的事情,到那个时候,谁能说我出师无名呢?” “王爷好计谋!” 冷飏笑笑,望向门外,突然想起那个白衣胜雪的身影。秋水为神玉为骨,这句话恐怕就是用来形容风轩吧,真是贴切极了。冷飏不禁笑了,笑容中满是温暖的味道,顿时让还在议事厅里的两个人忍不住看呆了。 正文 第八章 青丝绾 紫玉钗斜 “查得怎么样了?”冷飏背对着暗卫站在西厢的院子里,望着园中不知道以前住在这里的哪位风雅人士种下的树,开了满树满树血红的花,花瓣开了一层又一层,像极了冷飏在皇城里见过的牡丹花,可是,牡丹花却不是开在这样的树上的。他问过玉岚,玉岚却说这是桃花,记得冷飏当时的反应就是玉岚一定是骗他的,哪有桃花开成这样的?他又不是没有见过桃花,接着问玉岚,玉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哪有桃花开成这样的嘛。”冷飏暗自嘀咕。 “回王爷,属下发现了当年前朝皇后的随身玉佩,在城南一个叫莫念君的公子身上,在属下们暗访期间,发现莫公子对这块玉佩很是宝贝,而且收藏得很好,若不是我们在妓院也安插了眼线,恐怕也发现不了了。而且,据我们查访得知,这个莫公子是莫家在十几年前捡回来的孩子。” “嗯,你们继续盯着。暂时先不要打草惊蛇,查查他的底细,越仔细越好,不能遗漏任何一个细节。”冷飏有些许心不在焉的下着命令,顿了顿,又问到,“风轩公子那边有什么异常没有?” “没有。但是还有一件事,与风轩公子无关,还是需要向王爷禀报,近日似乎有人在查王爷的来路。”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冷飏还是望着满园的花,想着,这花倒是不俗的,不如,明天去叫风轩来赏花吧,兴许风轩知道这究竟是什么花呢。想着,唇边漾开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柔和了他冷峻的面容。 冷飏一直在院中站了几个时辰,一直到天色全部暗了下来,天空中也挂起了一轮圆月,月色柔和,却轻拢愁烟,冷飏看了看着突然就想起了风轩的眼睛,看起来总是如这月光一样温柔的,却也总是有着些许他不明了的哀愁。转念又想,像是风轩这样流落在风尘中的人,哪怕是天下第一的美人,也是难免会受到别人难以想象的苦痛的吧!想着想着,心口竟然微微泛疼了。冷飏止不住的苦笑一声,“心狠手辣,双手沾满鲜血,看了那么多残酷的场面的西王爷,也有想着别人有可能受苦便心疼的一天吗?倒像是一个笑话了。”自己便叹口气,朝屋里走去了。 这一夜,总是在夜里噩梦连连的冷飏睡得却出乎意外的安稳。醒来的时候,也才辰时时分,没有被噩梦惊醒,冷飏倒是愣了一会儿,心情也变得很好,掀开被子,清晨的寒气袭来,冷飏从箱子里拿出一件带着繁复花纹的青色长袍穿上,拿着自己一向不离手的扇子晃荡着去前堂吃饭去。 到的时候玉岚正在用饭,看见冷飏从门口进来,不由地瞪大了眼,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冷飏看着,暗自觉得好笑,拿扇子挑起玉岚的下巴,笑着道:“大将军,你下巴要掉地了,还不赶快合上?”满是戏谑的神情。 玉岚这才缓过神来,“你怎么起得这样早?” “我饿了。”一脸的委屈。 玉岚的脑袋立刻便转不过来了,反应过来拿起手边的盘子便向冷飏砸过去,“明明是你平时不肯起来吃早饭,说得好像我有多亏待你似的,我没有拿饭给你吃吗?” 冷飏轻轻松松的接过玉岚扔过来的盘子,努努嘴,“好凶,看以后哪个女人敢嫁给你,指不定哪天就被你随手扔的东西给砸得一命呜呼了,到时候你可别哭。” “你还咒我是吧?”嘴里虽然说着狠话,但是却还是吩咐了婢女,去给这个难侍候的王爷拿早饭。 吃了早饭,冷飏便一个人出门了,想着这个时候,风轩也许还没有起床呢,又被自己心中的想法给逗笑了,自言自语道:“你以为谁都和你自己一样啊?不到中午拒不起床。”话虽是这样说着,却还是在街上瞎逛着打发打发时间。突然被路边小摊上摆着的一支玉簪吸引了视线,简单的样式,却颇有些优雅高贵的味道。心里很是喜欢,便买了下来,揣在身上,高高兴兴的往了冷轩阁去。 前门没有打开,后门却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往里面送酒的,送菜的,冷飏便循着风轩曾经带他来的路,找到了风轩住的小阁楼。 还在竹林之外便听见了阵阵清越的琴音,倒不像是阁楼之中传来的,弹琴人应该就在这竹林之中吧。冷飏听着琴音,一路便寻着去了。果然在竹林深处看见了一身白色的风轩,席地坐在竹林中,长发在身后散开,身前是摆放琴的长桌。风轩似乎并没有发现冷飏的到来,依旧专心致志的弹着琴,琴音悠扬,高音处如千山鸟飞绝尚有余韵,低音处似泉水轻幽咽婉转千回。一时间,万籁俱静,似乎都为这样的琴声所动容了,只偶尔有一两片枯黄的竹叶飘下,落在风轩素白的衣服上。如此景致,无需泼墨描绘,便是一幅极美极美的画了。 一曲终。风轩这才回过头来,望着冷飏漾开一抹但淡如轻烟的笑,“你来了。”声音带着似乎刚刚醒来时慵懒的沙哑。一时间,醉了那颗自以为冷血无情的心。 冷飏走到风轩身边坐下,笑得甚是开心的点点头,“嗯。” 风轩便不说话了,也不弹琴,只随手在琴上拨弄着,发出不成曲调的单音。 冷飏望着风轩披散着的长发,突然想起自己在街上买到了玉簪,便拿了出来,递到风轩的面前,面色有些窘迫,“我在街上看见的,觉得很适合风轩你,所以就买了,后来才想起,风轩一定有很多贵重的簪子,这样不值钱的东西想来是不会喜欢的。但是已经买下了,想想还是送给你好了。若是不喜欢,扔了便是,我不会介意的。” 风轩望着冷飏手中的玉簪没有说话,冷飏便就那样拿着,也不撤回手。 “帮我插到头上吧。”在冷飏以为风轩不会接受了,准备将这簪子扔掉的时候,风轩却开口了,依旧是清清淡淡的声音,却让冷飏的心狠狠的撞击了一下。 冷飏便笑了,忙起身跪在风轩身后,小心翼翼地用手给风轩梳着发丝,然后,松松的挽了个髻,用玉簪固定好了。看了看,心中觉得满意极了,这样的风轩,有些许高贵,又不失那几分慵懒,冷飏脸上的笑意便更加明显了。又想起院中那古怪的花,便拉住了风轩的长袖,风轩转头望着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脸上显得有些孩子气的笑容便也笑了。 “风轩,我院子里开了一种很奇怪,但是很漂亮的花,我们一起去看吧。”语气竟有些雀跃。 风轩望了望冷飏满眼的期盼,便点了点头,不意外的看见眼前那满脸的笑一点点的渗透到了那双深邃的眼里。 正文 第九章 何处碧桃花 “碧桃花吧。这是。看过一本书上记载,碧桃花是桃树的变种,是一种观赏花,花色极其艳丽,多重瓣。想来这便是碧桃花了吧,和书上描述的倒是吻合的。据传,碧桃之所以被名叫碧桃,是因为它是由一个叫陈碧的人用鲜血浇灌才得以开出如此花朵来。然而,碧桃花的花语却是销恨之意。”风轩站在树下,望着满树繁花,看不见眼中的情绪。 “玉岚果然没有骗我,原来真的是桃花。”冷飏站在风轩的身边,喃喃自语。 风轩闻言,侧了一下身子,手却一不小心碰到了冷飏的手,两人均是一愣。 风轩刚要收回手,却被冷飏反手将风轩的手抓住了,冷飏皱了皱眉头:“怎么这样冷?”这才发现风轩只穿了件单衣便同他一起过来了,心中只得暗自责怪自己竟然这般大意,迅速将自己身上的青色长袍脱下,披在风轩身上,又抓过风轩的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捂着。 风轩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冷飏,微微有些闪神,过了好一会儿,那双手才渐渐暖了,冷飏满意的笑笑,这才放开了。然后转眼看了看风轩道:“你还是穿白色好看些,我见过的人当中,你是最适合白色的了。可惜我这儿没有白色的衣服。” 风轩回过神来,看了看身上的青色长袍,“我该回去了,这衣服……” “穿着吧,这儿到冷轩阁还有好长一段路程呢!”顿了顿,又道:“我送你回去吧。”脸上是满满的温柔,连眼里也掺进了些许柔柔的情意,那样的目光拂过风轩的眼,竟让风轩有些不敢看了。 “不用了,我的马车就在外面。”轻轻垂下眼睑,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我走了。”便施施然的出了冷飏住的小院。 冷飏依旧站在刚才站的地方,抬头望了望开得正艳的碧桃花,过了好半响,才似自言自语的说了句:“这次,我给你个机会让你逃,下次,就没有下次了。” 站了半晌,发觉似乎有人在看他,也不回头,扬声说了句:“玉岚将军好兴致啊,怎么有空儿来我这小院子来晃荡了啊?” “喝酒。千醉楼出了种新酒,桃花酿,有没有兴趣?我请客。”玉岚站在小院门口,望着站在院子里的那个背影,眼中是浓浓的哀伤。这个男人的背影,总是孤独的,即使,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也仿若被拒之千里之外,不能靠近分毫。可是,他却偏偏对刚刚走出去的那个人那样的温柔,这究竟冷飏的幸还是不幸了他不知道,却只知道自己心里快要被那浓浓的哀伤给覆灭。 冷飏这才转过身,笑了笑,“有好酒,怎么能够少得了我呢?”便朝着玉岚走过去。 玉岚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又看了看冷飏:“初春寒气重,今天也没有太阳,去加件衣服吧。” 冷飏愣了愣,应了声,转身回屋拿了件黑色长袍边走边穿。玉岚看他出来了,便转身先行出了门。冷飏从后面追上来,低声道:“皇帝似乎知道了我在这儿,我估计很快便会找借口把我召回去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得抓紧查探那个人的消息。” “这么快?”玉岚微微诧异。 “凌云也不是吃素的,已经查到我身上了,我已经叫了人去拦住他派回去报信的人,不过,这样也不是办法,到底拖不了多久的。所以,我们还是早作打算得好。” 玉岚便不说话了,还以为,他可以在自己身边多呆一段日子的,好不容易有了正当的理由留在他的身边,却是这般的短暂,这让他怎么能够甘心啊? 冷飏不知道玉岚心中所想,事实上,他是几乎不曾把注意力放在这个从小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朋友身上的,一直以来他都背负了太多的责任,这个人是一直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不离不弃,他是感激的。等以后,会有机会好好补偿他的吧。冷飏如是想。 两个各自怀揣着心事的人一路无语的往千醉楼走去,还未到千醉楼却被前来报信的属下给拦下了。 “莫念君公子被杀了。” 带来的消息也是那么的不尽如人意,玉岚和冷飏不得不相视苦笑,看来酒是喝不成了。 “这笔账先记着,你还差我一壶千醉楼的好酒,以后得还我。” “喂。这个时候,你还念着你的酒。”玉岚不由地笑了,这个人啦,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莫念君是死得极惨的,被人脱了全部衣服绑在了椅子上,胸口被人生生的切开了,心脏被剜走了。但是作案者的手法确是极其干净利落的,从将胸口切开到将心剜走,也只用了一刀而已。 凌云比他们倒是先到了,那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书生恐怕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的,脸色有些苍白。冷飏站在围观的人群中,也不进去,不管怎么讲,即使凌云已经知道了他在紫云城,但是并没有当面遇见,这件事便还是一个秘密。 玉岚过去抚慰了凌云几句,让手下遣散了围观的群众,便开始考察起现场来。 冷飏跟在围观的百姓中间,听着周围的议论纷纷。 “莫公子平时就风流成性,与妓院里那些不要脸的女人纠缠不清的,是不是惹了什么风流债,才被人这样下毒手啊?” “什么风流债,我看啊,是这紫云城有妖魔出没,要不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发生这么多命案啊,先是太守被灭门,然后是城外的那个大娘被人杀了,现在又是莫公子,还被人生生剜去了心,不是妖魔是什么?” 完全没有任何依据的胡乱猜测,是不足为信的。冷飏打了个哈欠,没有人请喝酒了,还不如回去睡个觉,等着玉岚带消息回来。 正文 第十章 往事难如烟 漫天飘飞的大雪,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苍茫的白,冷飏一直以为雪是没有声音的,但是他却听见了雪落的声音,那么的清晰,那么的温柔,温柔得几近缠绵,缠绵得几近哀伤。 在这片几乎让人觉得圣洁的白色中,偏偏有一道长长的血痕从远处一直蔓延到了一个小木屋里面。小木屋靠近门的地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裘衣的小男孩背对着小屋望着门外满世界的银色,他的旁边静立着四个黑衣人等候他的指示。屋子里面,一个女人只穿着单衣狼狈的靠在墙角,黑亮的眼珠十分愤怒的望着眼前的几个人,手还不忘护着臃肿的肚子。 “冷飏,你会遭到报应的。这么小的年龄就学会了这般残忍的手段,我同情你。”女人声音有些颤抖,却还是用尽全部力气对着冷飏吼道。 冷飏转过身,望了眼女人,脸上是冷漠的表情,“这样的天气穿这么少,很冷的吧?还是不愿意说出你丈夫在哪儿么?那么……”冷飏转了转头,向身边一个暗卫道,“你们去给夫人弄点热水来暖暖身子,免得说我冷飏亏待了她。”话说完,便又转过身,望向门外,不理会身后妇女越来越大的骂声。 “公子,水来了。”手下提来几桶不停冒着热气的水。 “麻烦你们帮夫人洗个澡吧。这么冷的天,也奔波了这么久,也累了。” 几个暗卫接收到了冷飏的指示,将几桶水提到那妇人面前,直接从那妇人头顶淋了下去。暗卫提来的竟然是烧得滚烫的开水。那妇人凄惨的尖叫顿时从小木屋里传了开来,妇人头上的皮已经被烫得绽了开来,连续几桶水下去,便看得见翻开的被烫得发白的皮肉。妇人还是拼命护着鼓起的腹部,只想保住自己的孩子,人却已经昏了过去。 冷飏拔出自己腰间的佩剑,走到妇人面前,一刀从妇人的肚子上划了下去,妇人被疼痛惊醒,看向自己的肚子,突然间便爆发了,“冷飏,你不得好死,你……”话还没有说完,便已经痛死过去。 远处是渐近的马蹄声,“她丈夫来了,把她的孩子取出来,还给她的丈夫吧。” 然后,便是漫天的血红色,在苍茫的白色背景下,像是跳动着的火红火焰。很快的便被越来越大的白雪覆盖了,那些丑恶和罪孽,都被覆盖了。冷飏一直就想,雪原来才真的是最肮脏的东西呢。最纯洁的也许才是最肮脏的。 “冷飏,你不得好死……”好多好多的脑袋,好多好多的血,好多好多的声音都在叫嚣着同样的话。拉扯着冷飏,在冷飏耳边嘶吼…… 突然,冷飏便从梦中惊醒了,这么多年了,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人,总是一遍一遍的在他的梦里纠缠着,重复着他们死去时的境况,每天每天都是不同的人,每夜每夜那些人都对着冷飏冷笑着。这次梦里的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她的丈夫,都是死在他的手下的,那年,他才十三岁。 “你醒了。”突然间有声音传来,冷飏定了定神,望向坐在桌旁喝茶的玉岚,笑了笑,便掀开了被子起身了。他是西王爷,是传说中的魔,也是神,所以,他不能让别人知道,原来他也是会害怕的,即使那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现在是什么时间?”冷飏走过去,打开门,一股湿气便迎面而来,下雨了。冷飏愣了愣,望着门外绵绵的细雨,叹了口气,又重新将门关上。 “早上。”玉岚回答。 “那么说来,我倒是睡了很久了。”坐到玉岚对面,打了个哈欠,“查得怎么样了?” “杀手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现场处理得很是干净。我查看了一下,发现前段时间被你的暗卫发现的前皇后的玉佩倒是神秘的不知所踪了,事实上,前段时间派出去查玉佩来处的人已经来了消息,那玉佩并不是莫念君本身的东西,而是莫念君深爱的女子在当铺发现,赎回来送给他的。根据当铺那边的记载,当掉那块玉佩的就是前段时间被杀了的那个前朝宫女。线索到这儿便断了。”玉岚呷口茶,眉头皱起,“看来,我们这次的对手倒是真正不简单呢。” 冷飏抿嘴,手指轻叩桌面,“我总是觉得,对方的真正目的并不在于不让我们找到他。如果,他的目的这么简单,他大可不必把问题搞得这么复杂,直接走人不就得了。可是,我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冷飏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外面的雨已经渐渐开始大了起来,院子里的碧桃花在雨中摇摆着,已经失去了原来的风姿。迎面吹来的风也带着阵阵雨的湿气和春天未褪尽的寒气,脑子也渐渐清明了许多。 “是了。”冷飏突然转身,望向玉岚,“我觉得他做出这么多的事情来,事实上是想要拖住我们的视线。现在我还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不管怎么讲,我们也不应该这么被他迷惑了,走进了他布下的圈套,你传书给我的副官,让他带着一队人马入驻皇城,要尽量的隐秘。时刻关注皇城中的动向,并随时向我禀报,不管是不是我多虑,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嗯,好。我这就去办。”玉岚起身,“对了,昨天说请你喝桃花酿的,却遇上了这事儿,就算我欠你一次好了,等我空了,好好请你喝个够。” “好啊,那我可就等着了。”冷飏向玉岚眨眨眼,眼中满是笑意。 玉岚离开了。冷飏走到门口,望着不停落下的雨滴,眼中有些许迷茫,皱了皱眉,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中暗想着,看来,今天去不了冷轩阁了。止不住有些淡淡的失落。在屋檐下站了半晌,还是进屋了,随意的在书架上拿下一本闲书,躺在躺椅之上,百无聊奈的翻看着。 午饭和晚饭都是叫人送来的,没有去前厅吃。一坐便是一整天,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已经完全看不清书上的文字了,冷飏才幽幽地站起身,去将灯点亮。窗外的雨还是没有停,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冷飏走到窗边,准备将窗子关上,却赫然发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就那样站在雨中,一动不动,像一个雕像。冷飏心里咯噔一声,那个身影好像是风轩!便也来不及多想,直接便从窗子那儿跳了出去,跑到那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