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君齐书生 墨国嘉禹八年,七月末。 位于墨国都南的名门之族,阮家,惨遭灭门。 “带小琦走,快走!”阮寒傲身负重伤,突出重围,将他的妻女护着离去。 突如其来的一阵箭雨,逼退了阮寒傲的掩护,一家三口随即分散开去。 这里灰烟四起,这里惨绝人寰。 一转眼,除了他们三人尚有气息,其余皆是沦为冰凉的尸体。 汩汩的血流,刺鼻的腥味,充盈此处,久久不散。 “抓住那个女孩!”不知从哪冒出的几个黑衣人,在这一声令下,纷纷扑向阮寒傲的女儿。 阮寒傲刚刚站起,便被人踹了一脚,重重的落在地上。“放开她!有什么恩怨冲我阮寒傲来!” 那伙人并没有一分怜惜,一剑刺下,正中他的胸前。 临终前,最后一眼望见了他心爱的夫人,同样胸前直插一柄长剑。 “扶湘……小……小琦……”微微抬起的手指,无力的垂了下去。 几日后。 萝声慢慢,人无痴。庙堂江湖,道难同。 寒风徐徐,影无踪。君齐书生,令唯从。 此处,轩辕一族的独居之处:轩辕门。 与上古轩辕神族并非同源而生,却可同根而溯。 一方厚重的铜门深掩,临驾之上,赫然的“轩辕门”三个小篆雕刻精致,却威严无比。 江湖和庙堂之上皆知,这里住着一位与众不同的人物,大人物。 貌似书生,弱不禁风。 可地位和谋略智慧,却是千万人中的巅峰。 殊不知,卧虎藏龙的,何止轩辕门中的这一位,大人物…… 空寂时一声肃杀,秋风瑟瑟,落叶不断纷扰。倏地,从百里开外空荡荡的草地上,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马蹄之声。 惊起一群飞鸟,本就是候鸟迁徙的时节,这一惊,更是所剩无几。 今天,该是阿童值日,远远就听见了那马蹄之声,便离开城门楼上前去稽查。 不想,却见一满身是伤,血迹斑斑的女娃被弃于浅草地上,奄奄一息。 口角尚溢着黑血,嘴唇黑紫,只颤颤巍巍抬了抬头,眼睛都来不及睁开,就晕了过去。 阿童犹豫了,这满地的马蹄印,却丢下一个身份不明、中了毒的女娃。究竟是故意丢在了轩辕门处,还是不敢侵犯轩辕门? 她可是如此憔悴了,放在这里,是为了救人,还是害人呢? 如果是故意的,那他要不要将她带回去? 正在挣扎期间,又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回首一看。 原是从外归来的轩辕灏泽勒马停在此处。 “阿童,这是什么情况?”一提缰绳,仔细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女娃。 阿童摇了摇头:“灏泽兄弟,我也是听闻异声前来勘察,结果如你所见,发现这个小丫头。不知,如何是好?”索性将难题抛给了轩辕灏泽。 轩辕灏泽一见便知,这女娃中了毒,怕是撑不了多久:“不管了,交给我。”一伸手,令阿童将其抱起递给自己。 接过来的时候一惊,这小身板,可真轻。继而再不多想,连忙进了轩辕门,极速驾马回府。 一路直奔府邸,丝毫没有半分犹豫。 于“君齐书生府”前,停了下来。 “师傅!师傅!”下了马,快步前去,一脚踹开府门,怀抱着这个中毒昏迷的女娃。 眼见她身体逐渐失了温度,呼之不应,担心极了。 轩辕灏泽的叫声,引得许多人前来围观,从众多人中挤出来一位,白面书生般打扮的男子。 公子兮温润如玉,墨规声中有清秀。 公子兮谦谦有礼,布衣虽平人亦不凡。 “小声些,师傅尚未耳聋。”那师傅重重的拍了他的脑袋,轩辕灏泽吃痛了下。 随后连忙将女娃放在石桌之上:“师傅,你快救救她!” 师傅叹了一声,却又打了他的脑袋:“你出去了一趟,脑子没带回来呀!你找为师解毒?为师是大夫么?” “哎呀我去,走错了!”轩辕灏泽悔道,习惯了遇到事情就找师傅解决,一回来想也不想就到了这里求救。 连忙又抱起女娃,却被师傅拦下。 “他来了,快放下!”轩辕灏泽闻言,一回头,果然,大夫蓬一然来了。 “起开!”蓬一然是阿童找来的,眼见他头也不回就去了君齐书生府,心想等你找他救人,早死了八百回了都。 蓬一然也是没什么好脸色,紧绷的神经并没有松懈过。 只见蓬一然把药箱往灏泽身上一塞,从中取出一根扁平的木片:“这毒不好解,先催吐吧,能吐多少是多少。” 捏住女娃的腮帮,令她张开了口,伸入压在她的舌根部,又令人拿盆在底下接着。 随着这刺激突然而来,女娃果真吐了好几口。 秽物吐出,说不清是浑浊还是色重,还带着一股血腥味。可在日光之下,仿佛又带着一点金光闪闪的错觉。 却也只是吐了片刻,再无效果。 听闻周围叽叽喳喳的窃窃私语,蓬一然的脸色重了几分,嫌吵了。 “陆笙老弟,她是什么人?这毒不简单。”蓬一然忽而问道。 灏泽的师傅,便是君齐书生府现在的主人,轩辕陆笙。 如有君子,谦之润之。不过如此。 陆笙略略一去,瞧见女娃身上挂着的荷包,一把取下。 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枚金牌,上刻:阮。 陆笙的眸子一紧,这祥云浮刻,竹叶为背,莫不是都南的阮家之后,阮筠琦? 看起来年仅七八岁左右,身上的衣裳也是绫罗绸缎,非仆人可着。 荷包的绣工并不简单,好似云飞湘绣,是阮夫人尹扶湘自创的绣法。 但,阮家可不是软柿子,谁都能捏得了。如果这真是阮筠琦,那么究竟是仅她一人受难,还是惨遭灭门? “放屋里去,这里不方便。”蓬一然脸色十分凝重,话毕却又一动不动。 陆笙一笑,得了,这是叫他抱进去呢。扶起女娃抱着走进客房的第一间:“这毒如何不简单?” 离了众人视线,只剩下他们四个。陆笙轻轻放下女娃,心里一惊,身子这样轻? 蓬一然取出银针:“七残金毒,可真是歹毒。对付这样小的丫头,至于下这么狠手?” “这样看来,阮家被灭了。”陆笙一声惋惜,下了初步的结论。 蓬一然并不关心这背后的故事,可灏泽愣了好一会:“师傅,七残金毒,可是那江湖最阴毒最要命的毒药?听闻无药可救啊!那她……” “七残金毒,七味剧毒提取最后一分毒性,投入金炉之中炼造六六三十六日方可。毒就毒在,这七味剧毒可以随意挑选,轮番替换。 又因金器炼制,混了味,察觉不得。” 蓬一然一针下去,女娃竟无一丝反应。 灏泽不知怎么,蹙眉不舒:“真是恶毒。师傅,那还有救么?” 陆笙又打了过去:“问错了人。”连番摇头,这徒弟,遇到大事就这样慌张,还不如处理案子的时候镇定自若些。 灏泽抚着脑袋,看向蓬一然那边。 蓬一然仍旧没有一丝懈怠,不停的替她施针。 “陆笙老弟,这真是阮家的孩子?”蓬一然之前一瞥,也瞧见了那个金牌上的字。 陆笙一叹气,走向床边:“倒不能十分确定,我会派人去查查那阮筠琦的身份资料,核实了再说。” “阮筠琦”三字一出,灏泽忍不住笑了笑。 筠琦,君齐,音同字不同。这样看来,还真是有缘。 随着蓬一然第六针下去,这才有了反应,几口黑血吐了出来。 “照这样下去,活不了多久。 可她意志顽强,不然也不会撑这么久。那你说我是不救,还是试试看?”蓬一然抬头看去,陆笙闭口不言。 把不救放在前面,看起来痊愈的可能是没有了。 灏泽一个箭步上去:“救,当然救!这可是一条小生命啊!” 自古男儿侠肝义胆多,独当一面的却少。轩辕灏泽对自己的期待,便是行侠仗义,独当一面。 陆笙这回懒得打他了,这孩子,侠义心肠上来,连人话都听不懂了。摇摇头,皆是没有搭理他。 陆笙抿唇不语,一双眸子始终没有离开过这个孩子。 阮家也算是侠义之后,于江湖的地位不过是微微一般,仅在都南那里颇具美名。 听得蓬一然又吩咐了几句,便令灏泽跟随前去取药。 坐在床沿旁,伸手点了点女孩的脸颊。“真软。怪不得说女子,当以年幼的皮肤最好,最嫩。” 指尖顺着脸颊缓缓滑下,抚至颈部。 凝脂如玉这个比喻算不上夸张,只是此刻显得苍白了些许。 抚至衣领,轻轻解开外衣,向下看了看锁骨的地方。 赫然明显,桃花瓣似的胎记映入眼帘。 沉沉的叹了口气,重新替她穿好衣裳,掩好被褥。 窗外不时传来几阵风声,夹杂了细语和烦恼。 一番阴沉,来自于自然的天气和人心之中。 “这个天气,不太好。”夏末秋初,燥热尚未完全退却,秋肃到提早来了。 在大夫眼中,这的确并不是很好的天气。 然从轩辕陆笙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不免令人心生惶恐。 回首再看,那一位躺在榻上,尚人事不省的丫头,她未来的路,还很远,很长。 正文 第二章 确认身份 浑浑噩噩之间,她梦见到处都是血腥的场景。 厮杀成片,血流成河。甚至火光不断,烟雾缭绕。最后她被人灌了一壶茶。 “杀了他们,给我杀了他们……一个不留!”耳边还有那可怕的声音飘来,她瑟瑟发抖,却也痛恨至极。 “带小琦走!快走!”还有极为熟悉曾经温暖的声音,此刻那样的焦急,那样的无助。 一片狼藉的家园,一群不知哪里来的坏人,分开了她和爹娘,将她从家中,带走。 “爹爹,娘亲……爹爹,娘亲……”小手挥舞着,在空荡荡的地方不断的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抓不到。 灏泽一个困意袭来,撑不住,脑袋一沉,砸在床边,顿时清醒。 这一醒,惊了。 一看,阮筠琦满身是汗,一摸前额,烫的不行。 “师傅!师傅!快来!”灏泽见她如此神态,脸上都是惊恐和不安,手上腾空扑腾,也不知在做什么。惊得大呼陆笙。 看她小唇一张一合,却没有一点声音。 “叫为师作甚,还不去找大夫!”话音刚落,灏泽连忙一溜烟跑出了房间。 陆笙踏入房内时,一看阮筠琦便知,染了风寒。心甚痛之,叫徒弟灏泽照顾人,还真是最错误的决定。 陆笙见她嘴唇在动,附身去听,竟无半点声音。心里一凉,该不会是,哑了吧? 看嘴型看了许久,恍然大悟,连忙抱起筠琦:“你爹娘仍在,仍在。不怕啊不怕。” 陆笙不由得心里一疼,根据收集来的资料,加上身上的胎记和荷包金牌,足以证明,这便是都南阮家,阮寒傲和尹扶湘之独女,阮筠琦。 而在阮筠琦到了轩辕门第二日的早上,阮家灭门之事传遍江湖。 如今,她已昏了五日。 “怎么了?”蓬一然来了,瞧见陆笙这样抱着筠琦,笑了笑,调侃到:“灏泽生病也没见你这样抱他。” 陆笙白了他一眼,将筠琦放下:“虽是染了风寒,我也怕有所闪失。这可是阮家唯一的后人了。” 蓬一然眸子一紧:“你就这样确定?” 不等陆笙回复,灏泽先插了句话:“师傅是谁,当代君齐书生!” 话毕,屋子里安安静静的。 蓬一然是没心思理他,陆笙是觉得太丢人,也不愿理他。 “她身上既有阮寒傲阮家的身份铭牌,又有尹扶湘亲手所绣,绣法独一无二的荷包。 再加上,身上不可作假的胎记,自然是阮筠琦本人无疑。”陆笙继续向蓬一然明言。 蓬一然一听又笑了:“这么说,你扒了这女娃?” 陆笙一听就恼了,他们府上只是空荡荡的府邸,没有什么仆人,只有暂住的族人。 “注意用词,我那是解衣。你可真是越老越不正经。”无奈一笑,但接着便满是担忧,“她好像发不出声,你且仔细听听。” 蓬一然始料未及般,附耳去听,又查了查口中,摸了摸咽喉之处,松了口气。 “并无大碍,只是毒性太强,暂时失语。虽不能完全肃清毒素,但何时能发声,且看她的身体情况。” 蓬一然这样说便有了转机。陆笙思索良久。 “七残金毒,虽不是极为特殊,但制作起来,收集毒物便要耗费许久。这一场阴谋策划的灭门案,可真是不简单。”陆笙一语,更是替昏迷不醒的筠琦惋惜。 都南的阮家可是侠义之后,到底是什么贼人,竟下了如此毒手? 灏泽自己琢磨了一会,也是诸多不解。 “师傅,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把她送到这里来?”灏泽记得,当初她被丢下的地方,有着许多的马蹄印,都是驾马而来,岂会是追之不得?唯一的理由不过是故意丢在了这里。 “送,这个字太客气了。”陆笙和儒生一般,总爱咬文嚼字,但只是针对他这个唯一的徒弟而言,好似苛责。 “哦,那师傅,他们为何把她丢下我们轩辕门呢?”灏泽并不在意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为求一解,只好极为客气。 不等陆笙开口,蓬一然便笑了。“小子,你就比他小了两岁罢了,怎么就这么言听计从?师徒都未必如此。” 陆笙更是来不及解释,灏泽便回了一句:“差了两岁,你还不是叫我小子,叫师傅老弟呢?” 灏泽说完,发觉师傅的脸色不大好,这才后悔说错了,连忙掩口。 陆笙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得尴尬的“呵呵”两声,继而说着:“江湖恩怨,针对的是阮家,但留了这么一个活口丢在这里,怕是也要对付我们,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对于陆笙的猜测,灏泽是惊了又惊,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咱们轩辕门势力庞大,在朝廷也好,江湖也罢,我们都两边沾着呢。 谁敢对我们动这份心思?” 陆笙不以为然,更加不作解释,如今再下结论还太早,需要更多的一手资料。不过眼下看来,阮家的灭门恐怕是一个开端。 江湖,纷扰多,恩怨多。朝廷,利益也好,地位也罢,都不是小事。 如此看来,灏泽以为的安全,实际上是最不安全的。 阮筠琦情况好转,蓬一然便交代了许久,这才离开。 只待灏泽送了蓬一然回来的时候,陆笙是一脸的嫌弃:“罢了罢了,为师自己照顾她吧。”挪了把椅子放在床头。 没来及坐下,灏泽一脸惊悚,往床边探头:“师傅,这么小,你就上心了呀?” 陆笙接着一脚踹了过去,一顿好打:“不是你这么没心没肺,她能严重么?” 灏泽连忙向门口逃去,口中还不停地嚷嚷:“师傅,说错话了至于这么下狠手么?我可是你亲徒弟!” 陆笙没好气的将他赶了出去:“去去去,今天的功课做了没?功夫练了没?” 收拾了心情,替阮筠琦整了整被褥。 这么个可怜的女娃,年仅七岁罢了。 “阮寒傲啊阮寒傲,你们全门被灭,留下这个遗孤,你叫她如何存活呢?”陆笙是极为怜香惜玉的,这么一叹便作罢了。 梦里梦外,一场人生。 正文 第三章 暗潮汹涌 “来,小琦乖,到灏泽哥哥这里。”转眼,已是三月之后。 只因七残金毒的毒性过大,阮筠琦的后遗症很是强烈。如今仍是失语,智力也是丝毫没有变化,甚至较寻常七岁的女娃低。 阮筠琦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向灏泽,灿烂的笑容,尤为可爱。 陆笙刚刚风尘仆仆的归来,却见徒弟不仅没有出来迎接自己,还只顾着陪阮筠琦玩乐。 一把抱过阮筠琦,冷冷道:“我交给你的任务,你做完了吗?” 不想下一刻,对着阮筠琦就笑了:“小琦,他有没有趁我不在欺负你呀?”点着她粉嫩粉嫩的脸蛋,满是疼爱的语气。 灏泽惊呆的站在那里,半日没有反应过来。 “问你话呢!”一转脸,又朝灏泽怒气十足的。 灏泽扶额:“师傅,你重女轻男啊!我还没有被你这么温柔的照顾关心过呢!不对,重色轻徒!” 最后换了个词,还甚是满意自己的描述。 阮筠琦并不明白他们之间的谈话,摇头晃脑的听着津津有味呢。 陆笙便起了一抹笑意朝他,不说话,只微微笑着。 灏泽这下也不敢吱声了,这敢情是要算账了的呀,跑,得跑。 “啊对,师傅,我那什么,还没完成呢,我走了,不送。不是,别送!” 灏泽匆匆地朝阮筠琦挥挥手,立马奔走。 陆笙这才去了半真半假的笑意,放下了她:“我们小琦这么聪明啊,会自己走路了么? 来,往叔叔这里来。” 辈分如此,陆笙心里其实是不大高兴的。 陆笙只比灏泽大了两岁,却长了筠琦整整十二。 还记得十年前,九岁的他捡回了七岁的灏泽,既像父母一样照顾,又是兄弟一般玩乐。 直到他被认命为现任君齐书生,灏泽拜他为师,方才有了这师徒的名分。 如今又捡了个女娃娃,也不知将来是如何的命途。 要不是他们悉心照料,只怕现在还是瘫在床上,不似这般活泼烂漫。 筠琦一张一合的小嘴,要是会说话,只怕是奶声奶气,甚是稚嫩。 月婆婆在一旁看了许久,忍不住笑了。“陆笙啊,你这么喜欢小琦?” 陆笙顺手又将抱起的小琦放下,请婆婆坐下:“比灏泽小时候可爱多了,还省心。” 月婆婆点头应着:“可不是,你们两个小时候都是泼皮猴,闹腾着呢。” 月婆婆是对他们极好的人,他们从小就受她恩惠照料。如今又麻烦了她,照料筠琦。 陆笙不忍,月婆婆已是高龄,行动不便,可是性子要强。 “婆婆,不必这样麻烦,以后我让灏泽把小琦送到您那就是。”陆笙的关怀,月婆婆自然明白。 不过如同性子一般,岂会轻易认老:“这点小事,忙不着。灏泽不是跟着你学习么,就让他好好学。” 岁月如银,绣满月婆婆的两鬓。 岁月似剑,镌刻着沧桑不退。 陆笙一声太息,女人,就是老得快了些。 “我倒是指望他继承呢,他这块料还要再磨。”将扑过来的筠琦抱起,甚是满足。 谁人不知,君齐书生的徒弟之中,必有一个可以继承君齐书生令的下一任。 君齐书生,究竟会有多少人向往这个称谓?可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担待起的。 “陆笙啊,小琦也是无依无靠,你收她为徒么?”月婆婆一恍惚,想起了灏泽小时候,黏着陆笙,非要和他一起陪着上一任君齐书生的样子。 陆笙一愣,差点没扶住动来动去的筠琦。 “这个,我倒从未考虑过。 师傅曾说,徒弟在精不在多。如果可以,只收一个,一心一意的传授他毕生所学为上策。 多了,徒增嫌隙。” 陆笙越是宠溺的看着筠琦,越让人觉得几率不小。 月婆婆突然笑了起来:“不收她为徒,只怕是因为你嫌她笨吧。 不收徒没关系,做个养女,年纪正好。” 陆笙被堵,一句话都憋不出来了。 只能干呵呵的笑着,心里那个不是滋味呀。 他一个尚未娶妻生子的男人,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无端端多了一个女儿。那以后还怎么勾搭漂亮的姑娘……呸,欣赏,欣赏…… 兀自乱想了一番,又看着怀里并不安分的丫头。 聊了许久,月婆婆便要带着筠琦回家了。牵着筠琦正走着,忽而回头一问:“交给你们带,小琦不会像灏泽一样,都像你吧?” 陆笙尴尬的一展木扇:“婆婆,我这个性子,不羁,随性,没有拘束。哪里不好?” 月婆婆继续走着,弱弱的飘来一句:“男孩子就罢了,小琦可是个女孩子,别叫你们带野了。” 听得陆笙是无法反驳,仔细想想,也确实如此。 灏泽那么小就跟着他生活,所以性子随他。 要是筠琦也随了他们,失了女人该有的温柔…… 也只是想了一二便作罢。人情世故左右逢源,他们轩辕门,向来都不擅长。 灏泽不知何时出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陆笙:“师傅,你还是收她为徒吧,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都不会有嫌隙,何况她还是一个女孩。” 一手撑头,那言语虽是平淡,但充满期待。 陆笙回首,若有所思。 “宁可收作养女,对她更加有利。”君齐书生这一块牌子太大了,树大招风,更何况她还是阮家遗孤。 灏泽不满,一本正经的问道:“师傅,你是怕她惹上麻烦?” 陆笙一合扇,踱步而去,背影下传来他的命令:“为师收你一个徒弟足矣,莫要自以为是。” 灏泽站起,手中握着长剑,紧了几分力气。 “君齐书生令,谁人敢不从?这话是好听,只怕师傅你背负的,远远比我看见的还要沉重。”已拔出的长剑,于此挥动。 陆笙能文不会武,灏泽最为担心的便是这一点。 一剑斩下他的意志愈发坚定,一剑挥起,意气风发。 …… “饵送去了?”月光皎皎,某堂前阶上站着一位衣冠华贵之人,背对着阶下所跪之人。 “是。”那所跪者只回了一个字,便被阶上的人命令退下。 那人始终没有转过身,径直回了堂中。 伴随而来的是,一阵阵阴森森的笑音,令人不寒而栗。 正文 第四章 初到太安 一年后。 “灏泽哥哥,我要吃梅花糕。”年仅八岁的筠琦,经过一年的时间休养,成长的脚步总算跟上了同龄的孩子。 灏泽低头看去,这小可怜,偷偷跟自己跑出来也就罢了,带什么不好,偏偏把他和师傅小时候的衣裳带了出来。 这不,身着竹青上衣,月白罗云长裤,头发绾成男孩模样。加上身形消瘦,又没发育,活脱脱一个瘦小男孩。 美中不足的就是,他们的衣服大了些。 灏泽想了想,偷偷笑着:“好,哥哥给你买。”领着她去到一个摊前,“给我四个梅花糕。” “好嘞。”卖梅花糕的是个年轻小伙子,转身去拿东西的时候,肩部的高度不一致。向下扫去,鞋子好像和一般人的不太一样。 但行走于旁人无疑,将梅花糕包好递给了灏泽。 灏泽付了钱,领着筠琦美滋滋的走了。 “灏泽哥哥,他是不是跛子呀?”筠琦一打开,甚是满足,这香味,太诱人了。 却不想还未送入口中,就被灏泽抢了过去:“哎哟,你也看出来了?” 筠琦一脸不高兴,垫脚去抢又抢不到,嘟嘴说:“可不是么,左脚鞋底明显比右脚薄了。和我们方叔叔一样的。”筠琦口中的方叔叔是轩辕门中的第二个大夫,可惜自己是个跛子。 灏泽微张的口,又闭合了,将梅花糕重新塞给了她。 记得师傅说过,他是那种一眼能看穿真相的极具天赋的好苗子,可惜第二眼就被线索和局限的东西遮住了看见真相的眼睛。 简单的说就是,他能知道真相,但不能一眼明白真相。 可筠琦就不是了,也许是女孩子与生俱来就会存在的心细如尘,很多事情经过一二推敲和经验,也能很快得到答案。 比如刚才,多么简单明了的事实。 要不是她发觉自己也在观察,只怕是不会突然和自己说这些的。 相比之下,他很是希望师傅能收下筠琦为徒。 “看起来,你跟着我出来,是来对了。”灏泽一改态度,甚是满意。 筠琦不解,抬头望去。灏泽一想,毕竟还小,又岂会真的明白何为推敲? 笑一笑,牵着她,继续前行。 这里,是太安镇,距离轩辕门东边百里之远。 筠琦扑闪扑闪的眼睛水灵灵的到处张望。 这里屋檐高高低低,街上又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比轩辕门是好玩多了呢。 扯了扯灏泽的衣角:“灏泽哥哥,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呢?” 灏泽低头一看,筠琦手里空空的,吃的果然快:“没什么要紧事,我就是喜欢闲来闯荡,行走江湖之中。” 筠琦摇摇头,表示并不能理解。 灏泽得意的一笑,她那么小,怎么可能明白他的胸怀大志? “今天先住下,我带你在这里转转。”平日里去过多处,倒还的确不知这太安有什么有趣的玩处。 筠琦并不在意这些,只一心四下一睹为快,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迎面走来一个同龄的小女孩,筠琦觉得她甚是可爱。 脱开了灏泽的手,跑了过去,抬起小手,点向女孩的脸蛋:“你真可爱,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一惊,连忙躲到爹娘身后,而后探出脑袋来,眨巴眨巴眼睛,瞧了瞧筠琦。 灏泽反应过来时,那一对夫妇已是不知所措了。 连忙一把拉回筠琦:“抱歉抱歉,她……我弟弟一直就想要个妹妹,看见可爱的女孩吧,就……哈哈,没吓着您的孩子吧?” 灏泽可是极为尴尬啊,现在的筠琦是一身男装,料想他们也不会认出来。 不过这么小,从哪学来的调戏手段? 小女孩的父母一笑而之,并没有计较什么。 “这孩子生的俊俏,长大了许是更招人喜欢。”那夫人笑了笑,将女儿放到身前,“来,和小哥哥打个招呼。” 筠琦甚是喜欢那可爱的女孩,欲上前,却被灏泽紧紧拉在原地,动弹不得。 “小哥哥,我叫徐紫莺,紫色的紫,莺飞草长的莺。”甜甜的一语,就又躲入她母亲的怀中。 筠琦还来不及说话,就被灏泽拦住。 徐紫莺的父母皆又是一笑,带着自家女儿便走了。 瞧着越来越远的背影,筠琦嘟嘴反抗道:“灏泽哥哥,紫莺妹妹都走了,我都没告诉她我叫什么名字呢!” 灏泽好没气的拎着她去了客栈:“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打扮,一个男孩子对女孩子那个动作,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筠琦甚是不满,双脚扑腾着要下去:“可我又不是真的男孩子嘛,灏泽哥哥,你放我下去。” 灏泽突然停下,这么小,他可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示范。 “上梁不正下梁歪。”摇头一叹,只怕又是那个风流的师傅干的好事。 “记住了啊,你现在是男孩子的身份,不是女孩,不要去调戏人家小女孩了。”灏泽将她放下,语重心长道。 说起来,男装是带对了,毕竟她的身份不简单,不得不防着别人。 筠琦体会到了灏泽那满满的担忧,这才了了任性,点点头:“放心,我不给你惹麻烦,小琦保证!” 筠琦一拍前胸,义正言辞的模样真是令人无法描述。 来到一家客栈之中,小二前来招呼。 “给我一间干净的客房,要能窗朝大街的,再送些招牌菜上来。”灏泽极为熟练的说着,一边又四处打量这里的一切。 打量完毕,这才取了一锭银子扔给小二。 “好嘞,二位楼上有请!”走在前头,领着他们上楼了。 筠琦又拽着灏泽的衣角朝他问道:“靠着大街不会很吵吗?” 灏泽一笑,并不着急回答,直到进了屋子,小二关上门出去。 “没什么,师傅说过,声音越多,得到的消息就不会少。我此来可不是真的陪你玩。” 灏泽将包袱放下,一推窗,外面就是将才路过的街道,人来人往的,一点都不冷清。 筠琦才不管这些呢,反正都出来了,好好见识一番也好。 “灏泽哥哥,我想看看你的剑。”筠琦的手伸向了他的长剑,被他推开。 “不可,你身体太弱,习不了武,别多想了。”放下剑,将筠琦放在椅子上,坐等饭菜送来。 筠琦给自己倒了杯茶,“哦”了一声,眼里满是不甘心。 从有记忆开始,准确的说,是能记事开始,八岁以前的事情,便毫无印象。八岁之前,她是如何生活,身边又有什么亲人,她都不知。 身边除了灏泽哥哥、月婆婆,轩辕门中的其他叔叔伯伯,姐姐婶婶,和她都不甚熟悉。 哦,对了,听说还有一个叫轩辕陆笙的叔叔,前段时间还照顾过她,可她记不清了。 除了这些,她不知道阮家的一切,也不记得那灭门案的过程。 八岁以来,汤药就没有断过,除了识文断字,再不能多做些别的娱乐。 她小,不知道过去意味了什么,也不想深究。 灏泽等则更加庆幸她的遗忘。 然而蓬一然说过,遗失所忆只是暂时的,将来的某一天,只怕还是要记起来。 窗外是喧嚣的吵闹之音,听得心里也是久久不能平静。 正文 第五章 离奇意外 一夜睡去,筠琦睡得并不舒服。 她有些认生,往床旁摸索而去,空荡荡的。 “哥哥?”揉了揉模糊的眼睛,房间并不熟悉。好一会才想起,这里已不是君齐书生府了。 突然间,门被推开。 “小公子,你家兄长吩咐了,你自己先吃,他一个时辰后就回来。按时间算,快了。”一个伙计甚是勤快的将饭菜放下,又去取了热水。 “要帮忙吗?”伙计问道。 筠琦往椅子上指了指:“你把脸盆放那里就好。” 伙计一声应着,连忙端了过去,而后出去了。 等灏泽回来之际,筠琦已将饭菜全数解决。 “吃完了?”灏泽漫不经心一问。 筠琦一看便知,甚是无意在此。 索性也不回答,就顺着灏泽进门移动的脚步,一直盯着看去。 踱步了许久,一步,两步,摇摇头。 一步,两步,摇摇头。 一步,两步,找地方坐下。 “哈哈哈……”筠琦没忍住,笑出了声。 灏泽一脸狐疑瞧去,百思不得其解。“何事竟惹得你这么好笑?” 筠琦下了椅子,学着灏泽,摇首摆脑的样子:“灏泽哥哥每次遇到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了,就是这个样子的。”最后落座在灏泽身旁,朝他简单一笑。 灏泽捏着她的脸蛋,笑了:“还真是心细的可怕,我的小习惯你都知道啦。 那你再猜猜,我遇到什么事了?” 筠琦嫌弃的拿开了他的手,摇摇头:“你说你是来自己历练的,肯定不是你师傅给你的难题。难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样的猜测不难,所以筠琦的话,灏泽并不惊讶,开始自顾自的分析起来。 “前两日发生一起意外失火案,死者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盲寡妇江氏。 酉时左右,突起一阵无名火,偏偏只烧死了江氏。 仵作验尸说,死因是烧死无疑,虽然尸体损坏程度很严重,但除了因火烧,跌滚的创伤和骨折,并没有其他不该存在的伤痕。 就连对面的邻居也说亲眼所见,江氏是因为看不见地上有洒落的酒水,又不慎将蜡烛丢在地上,故而引起的火灾。 江氏的独子说,洒落的酒水,是江氏是自己踢翻的。 人证,物证皆是俱全,可我看见图画册时,却觉得哪里不对劲。 再去了现场时,很可惜,就算有线索,也基本被清理干净了。” 灏泽便说便转圈,最后站定,坐在了椅子上。 话毕,沉思不语。 “什么图画?”筠琦不解的看去。 灏泽顿生自豪:“那可要从第一代君齐书生说起了,自打第一代上任,便立下这个规矩,凡所遇凶案,第一不可干扰……”灏泽见筠琦一副不是很懂的样子,只好停下那自豪感。 “就是第一时间把案发现场画下来,以便后来的查证思路。”灏泽骚头,跟一个孩子说这些,她好像不一定懂。而且,命案的话,筠琦难道不害怕? 却见筠琦过来,晃着他的手臂,甜甜笑着:“再去看看就是了。” 灏泽这才想起,毕竟是个女孩子,牵涉进来不好。 “命案现场,你去做什么?”灏泽一惊,这敢情是她很感兴趣呀! 筠琦仍是不停的晃着他的手臂,嘟嘴求着:“我只知你会武功,还不知你会破案子呢,我要看嘛!” 灏泽又捏上她的脸蛋,忽然心怀不轨的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样的人都很厉害?” 筠琦愣了许久,没有明白,摇摇头。 “这样,我收你……我替师傅收你为徒,那你就是我师妹了。 如此一来,你和我一起办案子就能名正言顺了!”灏泽兀自想得极美,尤其是想象看见师傅那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更是激动。 比起这个,其他的因素都不在话下了。 “可是……”筠琦来不及反驳,灏泽就一把牵起她,去了江氏家中。 路上的时候,筠琦一直没能明白,听说陆笙叔叔是不愿收她为徒的,灏泽哥哥怎么可以自作主张? 可好奇是一回事,看热闹就是另一回事了。 筠琦在轩辕门就听说了,他们君齐书生府,一点都不简单。 如果灏泽哥哥会破案,那肯定是他师傅教的。破案子,会不会很好玩? 小孩子就是玩心重,岂会知“案”背后牵连甚广,“破案”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穿过第九个胡同,这才到了江氏的家。 两边屋子墙坡都不高,对面发生的事情,基本能看得一清二楚。 左边这家,是江氏家。右手边是对面的邻居,张礼家。 灏泽起步,终是领着筠琦先去了张礼那里。 “你们是?”张礼正好要出门,却见这一个少年带着一个小男孩,直奔自己家来。 灏泽取出腰牌:“我们是官府的人,想再向你询问一下,江氏的事情。” 张礼也就瞄了几眼那腰牌,有些不解:“官差大人,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一一讲明了,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灏泽向他们屋子里探头看了看:“我问的,你答便是,耽误不了你多久时间。” 张礼无奈,只得听从,点了点头。 “我先问你,江氏和她儿子的关系如何?”灏泽取出一本册子,提笔记录。 灏泽一开口不是那日的事情,令张礼一惊。继而回答:“江氏是十分疼爱这个独子的,毕竟她丈夫死的早,就留下这么一个儿子。” 灏泽点了点头,飞快的记录着:“那就是说,母子关系融洽?” 张礼点头应了。 灏泽又问:“那么江氏为人如何?和你们这些左邻右舍的关系又如何?” 张礼又是一震,这些问题和前面的官差问的都不同,而且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难道这江氏不是意外死的?”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灏泽停笔,看了他两眼:“循例的问题而已,你紧张什么?” 这个一说,倒令张礼显得尴尬,连忙继续作答:“江氏为人不错,眼睛没坏之前总是笑呵呵的,也愿意帮助别人。 住在这里周围的都认识她,和她关系都很好,这些她儿子也看在眼里。 平时她儿子出去做工,我们都会轮流去她家,帮忙照顾江氏。” 转而一叹道:“没想到啊,命这么苦,老天可真是……” 听着听着灏泽便不耐烦了,好容易单独出来,好容易有一个一展身手的机会,怎么又听见这屡见不鲜的怨天尤人的话了? 想想此前被师傅派去长见识做了记录时,听得无数遍的抱怨,喊冤,真是忍无可忍了。 一撂笔,停在那里。 不想张礼指了指他身后,他一看,好家伙,筠琦什么时候跑到对面的江氏家里去的? 连忙跟了过去,心里一阵阵的抱怨涌了上来。 孩子,就是孩子,别指望该玩的年纪就会懂大道理。 正文 第六章 初来乍到 “站住。”灏泽好没气的追了过去,赶在筠琦推门之前的那一刻。 筠琦一吓,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灏泽哥哥,怎么了?”筠琦回头一看,灏泽的表情是无法言表了,内心也是无法平息。 “叫师兄。”先是极为严肃的说了三个字。 待筠琦轻轻一叹,拱手一礼:“师兄。”还别说,这模样倒是像个男孩子。 灏泽听了这二字,甚是满足,脸上皆是得意洋洋的。自从拜入师傅门下,就只有他们两个孤孤单单的。 如今不是了,虽是擅自做主,替师傅收下了这个徒弟,可是算起来不是师傅赚到了么?白得一个资质虽然一般般的徒弟,但是君齐书生府往后会热闹的。 “师兄,我们不能进去的么?”筠琦好奇,垫脚往里面看去。 怎奈个子有限,视线范围也就局限了。 灏泽一把按住她的脑袋道:“不是不能进,凡事循序渐进,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筠琦好没气的推开灏泽的手,左右看了看:“师兄,那你会怎么,循、循序渐进?” 对于这个词,还不甚了解。 灏泽仔细一想,好像自己刚入门时,也是这么个德性,没必要苛责师妹不是?况且师妹还小,什么都不懂很是正常。 冷静一二时,便想着,到底自己还没有出师,等见着师傅丢给师傅带方为上策。 “先从旁再了解了解,毕竟我很在意的就是,她一个盲婆,为何要举着蜡烛出来?”听闻灏泽的疑惑,小筠琦片刻间并没有反应过来。 她仍旧很介意,探头朝里面望去。 对她而言,她不懂什么循序渐进,什么按规矩行事。 “你是谁?”倏地,筠琦一声问道,令尚在沉思的灏泽,惊了一惊,侧身一看,不远处有个粗灰布男子缓缓而来。 惊得是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说话是这么个态度。 那男子倒是先看了看自己周围,确定了筠琦问的是自己之后,便加快了脚程:“你们是谁,为何在这里站着?” 灏泽连忙将筠琦拉到身后,摆出一副官腔:“我乃协助官府办案之人,听闻几日前这里发生了一起命案,特来稽查。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又将刻着“君齐”二字的腰牌取出,示以说服。 灏泽的架势不小,而对方一看就是实诚的人,故而没有怀疑,便坦言:“原是大人前来,请恕小的方才无礼了。禀告大人,小的叫胡承。” 恭恭敬敬的朝灏泽行了一礼,胡承也有疑虑,为何一个官大人会带着孩子来稽查? 灏泽重复的打量着这个胡承,心中疑虑仍旧不解。 “你是路过这里的么?”突然,又是筠琦出其不意的出声了。 灏泽一把按住她的脑袋,叫她不许再出声音,瞪了一眼,随后等着胡承的回答。 胡承明显迟疑了:“小的,小的只是路过时,看见二位停在江婶的门口,有些奇怪罢了。” “这有何奇怪?江氏出了事情,有人好奇就来瞧瞧也是有可能的。”灏泽只是隐约觉着,这个叫江氏江婶的男子,好像和江氏很熟。 熟悉的程度,还不像是刚才询问的张礼。 “好像,也是。”胡承闪烁的目光之中,倒不是紧张,显然是另有难言之隐。 灏泽冷静了一二,想起师傅所言,遇到这样的人,就不能急急躁躁的。为难不是因为自身,那一定是维护他人。 阮筠琦一直仰着脑袋看,一会看看师兄,一会又看看胡承。 自知将才出言不逊,又内感查案并没有什么好玩的,便脱离了灏泽的掌控,独自一边玩耍。 “那你觉得,江氏明明眼睛看不见,为何还夜秉烛火出来? 纵然是白日,于她而言又有和区别?” 灏泽不从胡承处探查,转而询问了江氏的情况。 果然,胡承满脸的羡慕一闪即过:“啊,您不了解江婶,所以觉着奇怪。 事实上,江婶每天这个时候都会举着蜡烛从屋里出来,为的是给她的儿子照明。 她这个习惯我们大家都知道,不信您可以再去问问别人。” 胡承那一闪即过的表情是为何意? 灏泽不解,继续追问:“哦?可是衙门备案之中,并没有提及此事。甚至并没有人向我汇报,莫非是你们没有告知衙门的人?” 灏泽的这一番话,叫胡承也重新打量了他。 此番用语用词都不是寻常之人,若非比当地官府还要高上一等,如何能这般说话? “大人,咱们不过是人微言轻,即便是说了,他们如何会句句在心? 那日事发突然,赶到的时候……” 胡承的回忆之中充满了悲切和无奈,更加坐实灏泽的猜测,“江婶”这个称呼果然非同一般。 “赶到的时候,江婶已经面目全非,无法辨认。 而且官府来的也快,将这里围遍了。我们外人是无法了解里面的情况。” 灏泽此刻也犹豫了。 秉烛夜出,是江氏的习惯。 对面又有无冤无仇的张礼眼见为实,证明当时只有江氏一人。 蓄意谋杀的话,于利益这一点就很难把握。据查,江氏家中并无甚积蓄,这房子也不是再普通不过。 仇杀更没有道理。 如果说不是意外,那也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师兄。”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又听阮筠琦软绵绵的一语。 扭头看去,不想,原是她将身上的荷包掷了进去。这心机,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一扶额,颇是无奈。不过才几个月没见啊! 如果真的只是一场意外,进去看最后一眼,也好心安理得了。 他将门打开,领着阮筠琦进去。 胡承呆呆的看了一眼,不知所谓,而后站在门口,并没有跟进去。 灏泽仔细又重新看了一圈,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师兄,那个是什么?”阮筠琦往远处一指,指在按江氏死时躺着的地方,勾勒分明,遇水也不轻易褪色。 “便于后续查案,能清楚死者死前是什么形态,观察有无异常,辅助判断。 这个方法还是咱们第一代君齐书生,也就是祖师爷定下来的规矩。 画册同理。” 灏泽一字不差的将师傅告诉他的,告诉了阮筠琦。 阮筠琦一歪脑袋,得,没听懂。 灏泽也不气馁,拉着她走了过去。 “这些以后再学不迟,我主要是来观察观察,了解自己为何觉得有异。 倘若排除一切可能,那么就应是我多心了。” 灏泽的话说的不轻不重,却让背后的胡承听了个清清楚楚:“您也觉得江婶不是意外身亡?” 也,这个字多好啊。 “看起来,你隐瞒了我什么。 不过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即便我查完了这里,仍然没有进展,这就只能是一桩,意外。” 师傅说过,兵不厌诈! 正文 第七章 江家探查 果不其然,胡承紧张了。 “不不不,不是……”胡承连番摆手,“小的不是那个意思。 小的……小的是说,毕竟是多年的习惯,对自己的家里环境应该是相当了解才对。 除非酒坛子本来就不该摆在那里,否则江婶怎么会径直踢翻,又不慎将蜡烛掉下去?” 就是这番话,令灏泽觉得十分异样。 顺理成章的很,意外的独特。 “师兄,我能进去么?”阮筠琦挣脱不开,便乞求道。 灏泽不解,自己心里又有一些矛盾之处,故而一松手就放开了她。 阮筠琦探头看了看,好像是获准了一般,撒欢跑了进去。 只见胡承的手微微抬起,瞬时又被放下,而后尴尬的抬了抬左脚,掩饰了将才的动作。 灏泽回头看向筠琦,一时间百感交集,心中是久久不能平静。 自己曾经也有这样年少无知的时候,只可惜一去不复返了。 灏泽并不想着急认输,“胡承,据你所知,这江氏和她唯一的儿子的关系,如何?” 胡承明显一愣,他似乎对这个问题,从来没有考虑过。 所以对于灏泽的言语,胡承并不能理解。 “大人,难道你怀疑的,是江氏的儿子? 江氏和她儿子的关系明明是人尽皆知的呀。” 胡承的辩驳,令灏泽心里又一阵不对劲。 也许,如同胡承所言,这一切的确是个意外,那么为何自己要觉得奇怪? 也许师傅说的对,自己的第一感觉的确重要,但观察和调查都很重要。 也许,真的是江氏一时疏忽,或者是她的儿子迷糊了,又或者,就是儿子记错了。 不小心搬错了,不小心忘记了。不小心的情况究竟会出现多少次? 会不会这么凑巧,这么多的不小心凑在一起? 答案显然很不对。 “师兄……”很快,筠琦蹦哒回来了,看看旁边的胡承,看了看师兄灏泽。 灏泽长叹一口,仿佛有些后悔带她来这样的地方。 一个女孩子,虽然已经扮作男孩,然来到命案现场,实属不该。影响之远,一时不可见罢了。 如今若不是因为事情隔了一二日,尸体已经转移,她一个孩子看见那个,还不得吓成什么样。 越想,灏泽越觉得自己甚是不该。 又一把拉住了她:“师弟,你待会就不要乱跑了,太影响我了。” 稍稍重了的语气,倒没有令筠琦难过,她只是低下头,拨弄自己的手指来了。 过了一小阵子才抬起头:“师兄,他们家真干净,可那些坛子摆的真不齐整。” 随着筠琦的发话,灏泽略了一眼看去。江氏尸体的一旁,就是一个酒坛子的碎片。 再过去一些地方,才是酒坛子本来摆放的地方。 三五成群似得,参差不齐,可也不算是什么不齐整吧。 刚才张礼家那里,和这个情况差不多。 话说回来,听闻官府认为,前几日下了大雨,地面湿滑。故而酒坛滑倒,离开原来的地方,导致江氏不慎碰撞。 酒水洒了,跌倒时蜡烛也跟着坠落。 引燃的片刻,衣衫上皆是酒水,难以避免的被火殃及。 这样想想,果然也是合情合理。 可,酒坛子是如何会被年过半旬的江氏一脚踢成如今的模样呢? “张礼!”灏泽忽而想到了什么很是要紧的事情,大声唤道。 张礼其实就待在江氏家门口,探头往里瞧着,不想突然间被灏泽这么一喊,下了一跳。 连忙小跑过去,道:“不知大人还有何事?” 灏泽回头正色问道:“你且说说,那日你除了看见的,还听见了什么?” “听、听见?”张礼迟疑了一会,仔细想了想,“小的我听见了酒坛翻滚和被踢破时的‘哐当’声。 对,声音还不小,所以听见了。” 张礼的回忆中,仿佛是有什么突破口的。 “那是什么声音在前,什么声音在后?还有,的的确确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了么?之前也没有?” 张礼是江氏对门的邻居,肯定是会有所发现,即便是真的意外,他也必须先说服自己。 张礼被这么一问,问的有些哑然。 正文 第八章 不喜之人 张礼并不十分明白,声音的先后之分代表了什么? “这个……”便在张礼回忆之时,灏泽也重新打量了这里。 进门时,左手边摆着一些柴火,右手边是酒坛子的地方,其上方用一个木架子遮了起来。 这里是酒水之乡,他们保存酒不是放入密窖封存,故而家家如此。 左右两边的地面上,用整齐划一的石头摆出了特殊的路,想必是给江氏准备的,怕她没人照顾时会摔着。 这样想来,这江氏的儿子如此细心照顾盲母,不像是歹毒心肠。 一步一步,踏着江氏平时走着地方,慢慢的步入设想中当日情景。 走到屋子门槛处,一跨一个转身,闭目重新走出。 这是一个晚上,盲目的江氏摸索着,点亮了蜡烛。 端着蜡烛,小心翼翼而又缓缓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一步,两步,三步。 沿着特殊的石子路,走在江氏最后的一段人生路上。 实际上,如果按着这条路,不会走向酒坛摆放的地方,那么是什么原因,江氏一改路径去了那里? “那晚江氏……”灏泽刚刚睁眼,欲问张礼,却被门口走进来的一位女子,勾起了不怎么好的回忆。 故而说了四个字,便打住了。 那女人妩媚多姿,一身娇艳似火,最爱着红装。 浓妆艳抹更是不在话下,虽然的确算得上是,风韵犹存。 那女子动了动红唇,软绵绵的语气从中飘出:“灏泽,你怎么在这?好生巧了。” 那女子仿佛和他很是熟悉,可看灏泽的脸色却并非如此的好交情:“哼,与你何干?” 侧了侧身:“师弟,今日就到此罢了,随我回去。” 灏泽也懒得去多看那女人一眼,只盼望她别看出筠琦是个女孩。 那女子顺着看了过去,竟发现了这么个“男孩”。净生羸弱,一副久病初愈的模样。 “哟,陆笙竟然还有第二个徒弟?这不可能吧,他不是扬言只收你一个弟子?”女人的声音里多了一分恨意,也不知是针对他们的师傅,还是针对筠琦。 筠琦快步走回师兄的身旁,躲在后面去看那个女人。 “师傅的意思,与你何干? 想收就收,不想收你求也无用。 大婶,我不想和你在这浪费时间。”在筠琦的面前,第一次看见师兄如此嫌弃一个人。 她不懂,这个姐姐不是很漂亮么? “轩辕灏泽,你!”大概是被“大婶”二字激惹了,女人嘛,最忌讳的不过如此。 “我付婷涵怎么说也是姿色过人,竟被你贬的如此? 虽说我是风尘女子,那也并非我所愿不是? 难道陆笙竟是这样教导徒弟,见高踩低的么?” 付婷涵,烟花柳巷的雅妓,和弟弟自小被拐,卖入青楼。 若不是陆笙,只怕他们姐弟早就随波逐流,无以为生。 灏泽冷眼放去:“师傅也说过,世上迫于无奈之人皆多,情有可原。 可你,左右逢源之策,叫人……”忽而,被筠琦扯了扯衣袖,低头看去。 且听她问:“师兄,什么是风尘女子?女子为什么会风尘啊?” 对于筠琦对此一无所知的天真,灏泽也不想教坏了她,便道:“就是和浮萍一样,随波逐流。不是什么好词,你还是忘了的好。” 付婷涵不紧不慢,蹲了下去:“你真的是陆笙的徒弟么? 他现在人在哪,过的好么?” 满脸堆起的笑意,却让筠琦并不怎么喜欢。 师兄不喜欢的人,肯定不是好人。“漂亮的大婶,我也不知道师傅现在在哪。你认识我师傅么?你们是什么关系呀?” 漂亮的……大婶?付婷涵咬牙切齿,这是和他们犯冲了么?“小弟弟,这个漂亮姐姐承认,可姐姐这么漂亮,怎么会是大婶呢?”一字一句的说着,眼里的火气是越来越大。 灏泽窃喜,这丫头反应倒是极快的。一把拉回,护着:“咱师傅都是叔叔辈,莫要说你一个比师傅还要大上一岁的大婶了!” 灏泽的话,说的很损,丝毫面子不留。 付婷涵一站起,脸色发白,气的紧:“轩辕灏泽,你一个未出师的黄毛小子还想独自出来行走江湖,断案如神? 笑话,你几斤几两自己还不清楚么? 这不过就是一起意外,任你查破天去,那也是意外。 如果是你师傅在,我看要不了一炷香就知道真相了。 真是不可理喻。” 轩辕陆笙本就是生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颇受女子喜爱。 又因解救了付婷涵姐弟,感恩之心生了爱意,却求而不得。故此心烦意乱。 这些,灏泽都能理解,也不想再做口舌之争。 “你们二位先回去,有需要我还会再来找你们的。”牵着筠琦,径直离去。 可那些打击,灏泽听的是明明白白。 是啊,如果是师傅的话,很快就能查明到底是意外还是谋杀了。 正文 第九章 重新思量 回去的路上,灏泽一语不发。 筠琦懂事,明白此刻的师兄定是心绪不定,难过的紧。 乖乖的也不说话,就这么被牵着回了客栈。 她不去琢磨今日所见,不琢磨什么案件真相。 只一心想着那个付婷涵。 那个漂亮的大婶,的确很好看的呢。 含情脉脉,身上有一股诱人的香味。 师傅喜欢的是这样的漂亮女人么? 这是筠琦第一次,对师傅的品味有了初步的认识。 对于那个万众瞩目的师傅,筠琦还并不是很了解。 倏地,灏泽停了下来。“小琦,以后不能跟着我这样胡乱一通的学,你得先识文断字,了解人生至理。 不能融入生活的人,是不能了解生活,不能多方面判断案情的。” 付婷涵的出现以及她无情的打击,令灏泽总算清醒了一二。 擅自做主,替师傅收下了筠琦为徒,而又不能循循善诱的话,又如何对得起她唤自己一声“师兄”? 筠琦眨了眨迷茫的眸子:“师兄,你要我去私塾念书么?” 毕竟是个女孩子,不得入学堂的事情,筠琦还是知道的。 虽然现在一身男装,岁数小,别人不一定看得出来,可万一呢? 灏泽笑了笑,带她进了客栈:“别担心,我们君齐弟子岂能和一般人相提并论? 我会请厉害的先生教你,除了认识字、明白意思,你还得学以致用。” 筠琦被灏泽连番的吩咐说的一愣一愣,茫然不解。只点了点头,兀自思索去了。 回了房里,筠琦自娱自乐起来。 灏泽则坐在椅子上,不停的摇头,否定,一再否定。 “论杀人动机,江氏家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有积蓄的有钱人家,为财不可能。 恩怨,江氏为人有口皆碑,加上眼盲不便出行,难有何恩仇宿怨。 情杀?可江氏守寡多年,并没有人举报说江氏与人互有私情。 杀人的动机,仿佛都不存在。 毫无目的的冲动杀人?可是目击者并没有看见有其他人在场。 要是变态狂魔,无动机杀人的话,不会只此一件的。” 轩辕灏泽尝试以师傅教导的方法,一个个的排除,最后发觉,还是意外的可能性最大。 “师兄啊,快到午饭时间了,我们吃什么呢?”筠琦并没有沉浸在之前的事情当中。 她坐在床边,看着灏泽一直摇头。 “你刚才进了江氏的屋子么?”灏泽没有理会筠琦的问题,反而问了别的。 筠琦一听,嘟嘴不高兴了。饿了的感觉,可是很不好的。“嗯。一个屋子里面可干净了。 可还有一个屋子乱糟糟的。” 灏泽一再蹙眉。 按照屋外的设置和打扫,这江氏的儿子不太会留下一间屋子不打扫的吧? 是他自己的屋子,还是江氏的乱? “那间乱的,有什么摆设呢?”灏泽企图通过筠琦的眼了解一些别的情况。 然而筠琦想了很久,最终摇头了:“我说不出来。 只是,只是,一间屋子里,有面铜镜,可干净可整齐了。 但是另外一个就不是啦,有点小乱。吃的,喝的,用的混在一个桌子上了呢。” 筠琦的描述,令灏泽眼前一亮。 理应干净整洁、一丝不苟的江氏儿子,自己的房间却乱的不成样子? 如果不是装装样子,那就一定不是江氏的儿子所为。 看起来,还有别人对江氏十分的上心。 就从那个石子路就看出来了。 是邻里之间互帮互助么? “不知道江氏的儿子会不会和胡承一样大,一样的高。”筠琦轻轻嘀咕了一句,因为死者的家属,也就是江氏的独子她都没有见过呢。 不过,正如灏泽的灵光乍现,选择了另外的思路。 没有人针对江氏,可江氏的儿子未必就是一样的乐于助人。 仇杀的对象不一定是仇恨江氏,也可能是江氏的儿子。 还有,万一她的儿子滥赌成性…… 总之,灏泽将许多的可能性,考虑再三,最终定下的新的思路。 从旁入手,查一查江氏的儿子。 扶额,头痛欲裂,没想到一个人查案,一个人是无法承担这么重要的责任。 出了差错,都是不可原谅的。 灏泽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念着那些师傅教的内容,求个心平气和。 正文 第十章 初见范东 “哎呀师兄,你等我吃完的……”嘴上嚷嚷,心里十分不快,手上抓了一只鸡腿就被拎走了。 正时吃饭的时候,衙门的人前来告知,江氏的儿子已经回了家中。 灏泽火急火燎,直接带着筠琦前去。 不顾她才吃了片刻,不顾她吃相一般,手上还拽了一个鸡腿,油腻腻的。 不过毕竟身材小,还轻,反驳不得就任由师兄了。 一边兴致勃勃的吃着鸡腿,一边白眼看着师兄。 不是说,民以食为天么?怎么都不能等人吃完的? “小琦,待会……”到了江氏家门口,这才将筠琦放下的灏泽,低头看了看她,刚说出口的话,噎住了。 嘴边、手指上那油光光的,倒像是个粗糙的男孩子,可这是女孩子没错啊!“也不擦擦,注意注意形象。” 筠琦回了一记白眼:“师兄,在家的时候,你可照顾我了。可是,刚才你都不等我吃完的。 而且,你拎着我走了一路,面子早就丢光了的!”手一伸,示意灏泽给她擦干净。 灏泽尴尬的笑了笑,好像是紧迫了些,没顾及这丫头。 “师兄向你道歉,是师兄考虑不周全,害你没吃饱。”灏泽忍住笑意,拿出手绢。 筠琦嘟了嘟嘴,便不说什么了。 “你们,是谁啊?”忽而,从江氏家走出来一个男子。 粗布棕衣,手上还提着一个空罐子。 头发的发质并不纯黑,脸色也是略微显得晦暗了些。不知是没睡好,还是怎么了。 “你是江氏的儿子?”灏泽起身,颇具威严道。 那人停顿了片刻,道:“是又如何?你们究竟是做什么的?” 脸上有几分的不耐烦,身上的衣裳透了一股不怎么怡人的味道。 不算干净,不算整洁。 灏泽一举腰牌,自信满满道:“我乃稽查江氏命案之人,你有任何疑问,且去衙门询问。” 江氏的儿子怔了一怔,顷刻回答:“原是官大人来了,请进。 小的范东,不幸身亡的江氏确实是小的的……生母。”说到最后,还带了一副哭腔。 对于范东的这一番哭腔,灏泽显得有些反感。 一个男人,就算是失去了挚爱,也不能这么丧气。 虽然他自己没有经历过,但自小就没了父母的他,不照样活的好着呢? “范东,江氏出事那天酉时,你在哪里?在做什么?”灏泽直奔主题,毫不犹豫。 范东微张的口,很快合拢:“小的在齐家做活,每天过了酉时才能回到家里。” “难怪江氏会习惯那个时候拿着蜡烛出来等你回来。 那你觉得,你母亲这事只是意外么?”从儿子,这么一个最亲密的角色来看,不知是个什么效果。 范东有一瞬间,脸上紧巴巴的,手也不自觉的握了握。 “别担心,我只是认为,如果不是意外,那么就可能是针对你的。 你在外面可有什么积怨的人,或是不小心得罪了谁?”灏泽一拍他的肩膀,范东却没有奉承的笑意。 “大人,小的是本分人,在齐家老老实实做活,本本分分做人。 即便是真的得罪了别人,他们又岂会真的对一个年迈盲眼的老人家动手? 谁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欲哭无泪的感觉,逐渐显露,带着愤怒和不解。 “大人,我知道,是我没有注意,没有照顾好我娘。 要是注意点,不至于她大晚上…… 礼叔的话,范东信得过。 娘意外去了,我这个做儿子的最痛心不过,可我也不能冤枉了别人啊!” 范东一把捂住了脸,任肆意的泪水流动,任悲伤肆无忌惮的宣泄。 灏泽微微抬起的手,不知是该放下,还是去安慰安慰他了。 “师兄,那个姓胡的来了。”突然,筠琦扯了扯他的衣角。 筠琦的视线游走于胡承和范东之间,相比较之下,筠琦更喜欢胡承,而不是范东。 同样是悲伤,胡承就有一种说不出隐隐约约之间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