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庶女翻身 【001】傻女重生 月色如勾，繁星点点。霓虹的城市，夜生活悄悄拉开了序幕。天空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一切都网在中央。 一个黑色的影子从众宇大厦楼顶飞过，一根长长的钢丝悬吊在空中，像是从天际落下来的一般，看不到顶踪。片刻，影子跨过几座高楼，缓缓落在一个漆黑的小巷里。 黑衣女子高高扎扎起马尾，露出一张光洁的脸蛋，她有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她寂静地站在夜色中，仿佛遗世而立。她只是在静待一个人的出现，那个人，是她决定金盆洗手不干的最后接的一个单子。 H市的金融老大，她的任务就是要将他杀死，造成H市金融界的混乱。今晚过了之后，她将会离开这座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去寻找她的幸福。 她会坐着长达五个小时的飞机和他一起离开，去墨尔本。明天的这个时候，她应该正躺在那个男人温暖的怀里，像小猫一样蹭着他的鼻子，然后、傻傻地笑。 想到这里，莫如画绝色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容。 从小就没有亲人，毓杰是她唯一的亲人，一起从小被组织收养，被培训成杀手。从小照顾她，相依为命，长大慢慢由哥哥变成了情人，一切水到渠成。 在她陷入深思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枪响，她随着声音往后看。看到的是一个美貌的女子，穿着白色的长裙，在这寂暗里夜里特别明显，耀眼而夺目，她手中举着枪，对准了莫如画。 而那个女子的身边，站她莫如画最爱的人——毓杰。她的手，紧紧地牵着他的手，他们是那么的般配。 为何心这么痛？ 混乱的空气中，传来丝丝血腥味，莫如画此时才发现自己中了枪，原来心的疼痛，已经盖过了身体上的疼，所以她才这么久都没有发觉。 再下一刻，她便晕倒在地，失去了知觉。但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张英俊而深刻时时刻印在心里的脸，还有最后那名女子那一抹诡异的笑，在笑她天真，笑她可怜，笑她不堪一击？ 沉沉地晕睡了过去，不知道过去多久。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周围有很多如她一样的人，浑浑噩噩地赶着路，雾很大，看不清楚前方。两旁长满了红色的曼珠沙华，大红色,红得艳丽、红得惊人、红的如鲜血，满满地铺了这一路。 曼珠沙华又叫往生花，极阴的地方才会生长。这些，实在是诡异。莫如画摸了一下身上的伤口，似乎血已不再流，她身体无恙，于是往前行走着，一股厚重的香气扑面而来，远远跳望，那一个老奶奶在熬汤。许多前往赶路的人都上前喝了一碗，也不需要给钱，喝过汤之后直接走开了，如同偶木，没有知觉。 莫如画怔怔地往前走了，不一会也来到了汤锅前。 “姑娘，喝汤吧，喝了这一碗汤，你便会忘记所有事，重新开始你的人生。” 孟婆慈祥地笑笑，递过一碗热气腾腾的汤。 难道这里就是阴曹地府，眼前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孟婆？莫如画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没有温度。探了一下脉搏，她的心脏也已经不再跳动。难道她真的死了？ “我不要喝，我不相信我已经死了。”莫如画不甘心，她实在不愿意就这样死去，而且还要丢掉前世的忘记。 “孩子，你看到那条河了吗，那叫忘川河，河上那一座桥叫奈何桥，那边那块石头叫三生石，你可以在那里刻上你的名字，待你思念之人有一天也来到这里，他一定会忆起你的。”老奶奶婉婉道来。 莫如画径直地走向三生石，这里印刻了许许多多的名字，这些人，大概都是不甘离去的人吧，大概都是有着念想的人，可是来世，有缘的两个人真的还能再见吗？恐怕这三生石上，便是最后他们曾相识过的记忆了。 “姑娘，你不写点什么吗？”老奶奶开口。 “今生有缘无份，又何必强求他路过时会瞥上一眼，即便如此，我也不过是一条鱼，他是渔夫。”莫如画喃喃地开口，惨白的笑了，接过老奶奶手中的汤碗，仔细地端详。 传说人的一生，是生生世世反复轮回的。这一世的终结不过是下一世的开始。生生世世循环的人无法拥有往世的记忆，只因为每个人在转世投胎之前都会在奈何桥上喝下忘记前尘往事的孟婆汤。所以这一切，在她走在奈何桥上时，是一个人最后拥有今世记忆的时候。她与毓杰一世的情缘，开始于斯，恩断于此。 那一边，奈何桥上，桥险窄而光滑，有神灵日夜把守。桥下血河里虫蛇满布，波涛翻滚，腥风扑面。人死亡后魂都要过奈河桥，善者有神佛护佑顺利过桥，恶者被打入血河池受罪。莫如画想，像她这样杀人无数的恶魔，恐怕是生生世世都得在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了。 “奶奶，我可以不喝这个汤吗？我不想忘记，也不需要忘记”莫如画神色黯淡，幽幽地说道，凝望着三生石，凝望着奈何桥。她莫名地死去，又要穿过时间的长河，然后忘却这一生。平凡寂静冰冷的一生，唯一的温暖与色彩那是源于那个男人。 “孩子，喝下汤，只是为了让你不再痛苦，拥有这些记忆对你来说未必是好事。不如忘却一切，重新开始。” “奈何桥下几千丈，云雾缠绕，等待来生是什么，谁也不知。拥有前生的记忆，好过什么都不曾拥有，您说是吗奶奶？” “孩子，你又何必偏执呢”老奶奶摇头叹息。 “那我喝便是”莫如画微微笑笑，心莫名地空了一大块，已经不再痛，不是因为释然，而是因为她知道她再也无法抓住什么。举起手中的碗，刚要将汤药送入口，却被孟婆拦住了。 “孩子，你还有前世未了的缘呀，怕是就算前去，阎王爷也是不会收的。”孟婆眉毛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惊喜。 “什么？前世的缘？”莫如画皱眉，是指她和毓杰么？ “你的手臂内侧，长了一颗白色丁香胎记。那胎记便是未了的情缘，有人在遥远的地方等待着你，即使你现在轮回了，终有一天，还是会去到他身边的，罢了罢了，你还是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吧！”孟婆长袖一摆，顿时间冒起缕缕青烟，模糊了莫如画的双眼，又是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当莫如画再次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古香古色的大床上，四周挂着轻纱,与它相对的一面靠着墙,床的四角竖起四跟木棍以便与挂轻纱用，房间之陈设，华贵异常，字画古玩琳瑯满目，地固铺毡，窗亦垂幔，床陈翡翠，枕绣鸳鸯。 莫名觉得头疼，前一刻她还在地狱，孟婆说她有未了的情缘，于是一阵烟云过后她便晕了过去，醒来时就在这个地方了。 到了陌生的地方，顿时另她觉得心惊起来，摸了摸身上的衣服，似乎没有异常，身上的伤口也没有了，穿的衣服，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这屋子里的一切，貌似都不是21世界不该存在的东西。难道她穿越了？这个年代，有个人在等她？这就是她未了的情缘？ 一些零碎的片断从脑海里疾驰而过，另她拥有着这具身体的记忆，而前世的记忆也还在脑海中不曾抹去。那么，她真的不曾死去？也没有喝孟婆汤？她命不该绝，穿越到这个地方，是一切早已注定。 她穿越到了一个叫苏里雪的姑娘身上，她是一位不受宠的太傅千金，从小被嫡母毒成了傻子，受尽了折磨。难道这就该是她未了的缘？ 门外传来阵阵钟声，钟声环绕不散，飘旋荡漾，忽远忽近，似是在山中，或是在寺庙，可寺庙是和尚尼姑居住的地方，岂会有这样华贵旖旎的房间？ （一）庶女翻身 【002】以尼为妓 莫如画走了下床，借着窗外的月光，寻到了鞋子，穿上。从半透明的纱窗上看了一眼窗外，远远瞥去，看到山岚深浓的山顶上，气魄恢宏的庙宇盖得古色古香，庄严肃穆。 远眺，看到了金光闪闪的寺庙，它高踞于险峻突起的孤峰之上，与庐山隔江对峙，近看五祖寺犹如一只展翅的凤凰。这座古老的寺庙掩映在几棵苍劲的银杏树下。 看近看院子，寂静寥寥，古木参天，松柏森森，不远处有一道红墙，再远的地方便看不到了。 此时，隐隐传来念经诵佛之声，声音很小，却异常清晰，又是过了好些会。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布鞋走过地面，没有多大声音，只有与地面沙子摩擦的声音。苏雪里警惕地望向门口，知道有人正往此处赶来，于是赶紧跑回了床上躺下，心里却打起十二分精神，若是有人敢动她一根毫毛，她定会千倍奉还！ 此时，惊喜的发现自己的内力还在，只是这具身体有些弱，使不上劲，若是对方人手多，怕是没有胜算，看来只能智取了。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风徐徐地吹了进来，给这个寂静里夜里增添了一丝冷寂。 走进来的是两个穿着僧服的尼姑，虽穿着灰色的僧袍，但仍掩盖不住傲人的身段，所有的青丝盘起，头戴着尼姑帽，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白皙的面部，肤如凝脂又带着点红粉的光彩。跟在后面的那个年纪显然小些，只见她清秀绝俗，容色照人，实是一个绝丽的美人，身形婀娜，虽裹在一袭宽大缁衣之中，仍掩不住窈窕娉婷之态。领在前面的那位有二十七八的样子，徐娘半老，但风味犹存。 “姑姑，你说的人就是她吗？长得还不赖。”年轻较小的女尼轻笑着开口，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天真，让莫如画实在不忍心猜测，她所在的地方是如青楼那种污秽之地。 “那也得看白公子是不是满意，若白公子不满意，那她将只有死路一条！”年长的女尼不留一丝余地地开口。 这时，她们二人口中所说的白公子——白子萧从门外走了进来，莫如画没有睁开眼，但此时也知道是进来了一个男人，随着厚重的脚步声靠近，男性独有的气味传来，让这个充斥着胭脂水粉味的房间多了一丝异彩。 “白公子，您看，可还满意？”年长的女尼问道。 这时，莫如画偷偷地将眼睛眯出一条细缝，观看着屋里的一切。 只见那白子萧毫也不避讳他人，竟然悄悄的将手伸至那女尼胸口抚摩。女尼一笑，用手指刮在他脸上，羞他道：“公子真是讨厌，每次看到人家都动手动脚。” 到了这个地步，莫如画若还不知道此为何地，那她真是傻瓜了。 “哎哟，静儿也是长得是越发标致了。”白子萧说着，手又搂上了小女尼的腰间。 那名叫静儿的小女尼顿时羞红了脸，“公子跟静儿说笑呢，静儿哪有姑姑长得好看。” 想必这个男人长得是极好看吧，若不然两个女人怎么可能为他神魂颠倒。 只见这白子萧一身靛蓝色的长袍，衬托出伟岸的身躯。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腰间束着一条红色的彩带，上挂着的是一个奇怪的图腾，似乎是某个国家的象征？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气质优雅，冷峻的脸上，带着魅人的笑，沁人心非。 真的果是如妖孽一般！ 莫如画心里这样想着，又细细地分析着目前的现状。 “她就是你们要献给我的美人？又从哪儿掳来的” 白子萧看了莫如画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像狮子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看着她。只见莫如画一身雪白的衣衫，半旧的服饰，小脸不施粉黛，却明艳动人，安静地睡在床上，乖得像一只小兔，顿时间让人激起一股想要保护的欲望。 “白公子说笑呢，她上山礼佛，误入这里，看来是与我们的庵子有缘啊。”年长的女尼笑笑，开口道。 “哦？那你们就不怕她的家人找上门来吗？”白公子问道。 “白公子，这个您就不用担心了，我敢敞开着门做生意，背后自然是有靠山。否则这些年来，怎可能源源不断地有那么多美人儿加入，而又不被朝庭发现。“ “红玉说的，我自是明白，只是本公子我一直好奇，你们是怎样找来的这些美人，又是怎么训服于她们” “庵里的运转，我山人自有妙计。富贵人家的风流寡妇，失宠的姬妾，还有无家可归的女孩，这些大多都会与庵子结缘。是寡妇，便劝说她们皈依莲座，超度亡夫；倘若是美貌的姬妾，则邀请她们常驻佛堂，有一些小姑娘被自幼送进来，幼时教她们诵经礼佛，应付富户豪门的打斋法事，暗地里训练她们应酬交际、献媚取宠，等长大了，便教她们接待客人。要什么样的风味都有，任君选择，可我这庵子，亦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果然有趣，白某算是见识了，你主子的一片苦心，假以时日，必能大成。” “您是主子的贵客，今晚您就好好享用，刚刚我已经让姑子给验过了，还未开苞。我就不打扰了，静儿，我们走吧。”说完，那名叫红玉的女尼转身便想离开。 这时，白子萧一个勾手，将红玉搂在怀中，姿势无比暧昧，接着在她的耳边呼气，开口道，“红玉，她哪里及得上你。” 说完，又在她的丰盈的臀部上捏了一把。红玉妩媚地笑了起来，显然是对自己的魅力无比自信。 “那公子想要如何？”她轻声地问道。 此时，那一名叫静儿的年轻女尼已经悄然走出了房间。 “自然是去你房里，我最爱你点的薰香了，那味道，就跟你身上的味一样，特别好闻。”说着”又是在红玉的鼻子上轻刮了一下。 这时，里侧床塌上便传来阵阵声响。 莫如画顿时间感觉浑身冰冷，忍不住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她立即调息，封住了任督二脉不让冷气乱窜，用内力暂且地将寒气控制住了，幸好内力深厚，否则可是得晕过去。 正在打情骂俏的二人，看到此时醒来的莫如画，微微吃了一惊。 红玉最先开口，“哟，姑娘醒了呀，不知姑娘是哪天千金，不过既然入了我的佛堂，那可便是我的人了！” 莫如画倒也不畏惧，“本姑娘是你，你不可能不知道吧？”莫如画的眼睛冒出一丝杀气，直逼红玉的双眼，红玉心中打了个冷震，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有那种眼神，将她抢来时明明还只是个弱女子，如今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红玉笑道：“哼，反正我也不管你是谁，只要进了我这里，便是小尼姑。” “你就不怕我的家人找来吗？我的父亲是当朝苏太傅，我的姨娘是当朝淑妃，你有几条小命？”莫如画也是笑笑，根据刚刚红玉跟白子萧的对话，她已经有七分猜测得出他们是何人。 “我这里接的都是熟客，从无外人，纵然叫人认出你来，我不过说你是个疯丫头，仗着容貌相似随便乱认的，有我作保，别人怎么肯随便相信你是谁呢？再者说，地位越是高贵，人家与你一夜风流，便越是快活，事后谁肯到处宣扬，岂不是祸害了自己么？况且——”她把一双风流美目望着白子萧，道，“况且我又不傻，怎么会让你见到能够认出你的人呢？” “可是我不愿意，谁也无法强迫我。”莫如画目光冰冷地在红玉的身上流连。 红玉被那冷冰冰的眼神看得身上有点发毛，却又暗笑自己见识了多少不愿意最后变成愿意的姑娘，她微笑道：“啧，小姐恐怕是不知道吧，我们对于拒绝接客的女尼，轻则用牛鞭鞭打，重则烧红了铁棒，在你的身上印上几道痕子。再或者将细细的银针扎到手指里，身上，每一寸肌肤都都能感受到这种痛苦再之后，再将调好的辣椒油泼到身上，那滋味，一般人可受不了。再厉害的姑娘，到了我手里也只能乖乖听话。瞧你细皮嫩肉的，怕是不想尝到这种滋味吧？” （一）庶女翻身 【003】虎口脱险 莫如画听了，只是轻笑了笑，直视着红玉的双眼，带着某种锐利的嘲讽与怜悯。让人瞧了不免觉得诡异。 白子萧自顾自得在一旁坐下了，这眼前的姑娘倒是有几分趣。红玉见状，便替白子萧倒了杯酒，接着又开口对莫如画道，“若你愿意留下来，日后也是吃香喝辣的，日日伺候的是达官贵人，总比你当个太傅家庶出的二小姐强吧” “原来你一早就知道我是谁？竟还敢掳我！”莫如画幽幽地道，“一定是我那母亲安排的吧，即便你不说我也猜到了。”嘴角浮出一丝冷意，脑海里闪过所有苏里雪被欺辱过的片断，恨不得将这苏府的大夫人碎尸万段。 “你知道又有何用，反正你逃不出去了，就乖乖在这伺候白公子吧”红玉将酒给白子萧盈盈地端了过去，又亲手喂他喝下，接着又有手帕将唇边溢出的酒水擦掉，亲热有致，暧昧无比。 边说着，捻了一颗梅子干，放入嘴里，细细地品尝着。 “这里，想必就是匈奴在沁羽的据点吧！”莫如画缓缓地开口。 听到这里，红玉瞪大了双眼，差点没将梅子把核一点吞下，但还是镇定自若地笑笑，扬眉，开口道：“你这疯丫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最好给我老实点乖乖的听话，否则，有你难受的！” “这样的幽深之地，确实是作为据点的好地方，更何况谁想也不到是尼姑庵这样藏污纳垢的地方。训练有素的风尘女子，往往察言观色的本领一流，所以很多查探消息的，传递消息的，求人办事的，在秦楼楚馆往往能够水到渠成，你们想要拉拢谁，收买谁，怕是早已得逞”莫如画冷哼了一口气，但不得不暗叹古代人的聪明。 虽然史书上没有记录过沁羽这个国家，但依据苏里雪的记忆判断此番时期应是匈奴最猖獗的时期。 匈奴野心极强，沁羽也不是小国家，但历史上没留名，怕是终会覆灭。 听到莫如画的层层分析，不得不在心里暗叹，确实是个聪明的女子。连红玉也脸色一变，竟被她想到了，这个女子想必也不简单，根本不如之前的传言，只是一个空有美貌的傻子。 “既然你知道了这些，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怪只怪你，太聪明。”红玉给莫如画想了杀心，眼神凶恶无比。 “能拿我性命的人还不少，就怕你没这个本事。”莫如画淡淡地开口，现在她的身体已经恢复正常，刚才不知道是何原因，突然有一股寒气在体内乱窜，起初封住任督二脉只是为了不想它伤了筋脉，没想到此时寒气竟与体内的内力凝为一体，竟挥发自如，不再疼痛。 这真是一具特别的身体，到底是何原因？ “别着急，待我问她几个问题，再处死她也不迟” 白子萧拦下正欲要向莫如画动手的红玉，轻轻地笑了起来，眉毛弯弯地，眼中散发出的笑意融化了唇角处的冰冷。 “姑娘，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是匈奴在沁羽的据点？”白子萧慢慢地开口，从容地给自己再倒了一杯子，伸手，邀莫如画坐下。 莫如画缓缓坐下，嘴角含着笑，直视着白子萧的双眼。 “公子穿着沁羽服饰，而腰间却佩戴着匈奴的图腾。要么你是匈奴派到沁羽的奸细，要么就是出卖国家的卖国贼。”莫如画也细细道来，从容不迫，这时竟也自顾自地地坐下，给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一点都不像是被掳来的样子，倒是像来喝茶的，这般气度，实非寻常女子能比。 红玉看不惯莫如画一副如临大敌却毫不畏惧的样子，丝毫没有将她放在眼底。冷哼了一声，倒也没开口。 “那姑娘你觉得在下是奸细，还是卖国？”白子萧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有意思，此时竟大笑起来。 “自然两者都不是。”莫如画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 “哦？那你认为是如何？”白子萧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盯着莫如画的双眸，平静如水的双眼里望不到底，猜不出她心中所想。 “叫你的人都出来吧，你还要装到几时？”莫如画淡淡地笑了笑，自从白子萧进了这间屋子之后，她便感觉到有很多内力深厚的高手围绕在这四周，随时等待命令，如同弓箭上的铉，蓄势待发。 而他假装风流的样子对待两位女尼，也只是为了不让他们起疑心，可这一切都被曾经是特工的莫如画看在眼里，丝毫的动静都逃不过她的双眼。 “有意思”白子萧合起双掌，高举头顶，重重地拍了三掌，“都进来吧！” 瞬间，屋顶的悬梁上，半掩的窗边，门外刹那间涌出十几个黑衣人，自动排成一排站在白子萧身后，训练有素，等待着差遣。 “这……这是？”红玉傻了眼，这种情况她始料未及。 这时，静儿从外面跑了进来，“言哥哥，所有的人都抓住了，在红玉的房间里搜出匈奴的信件” 静儿看着白子萧的神情，带着一丝胆怯又激动。今日已经大功告成，她再也不用再在这尼姑庵待下去了。 白子萧将静儿手中的信物接过，展开细细地看了起来，“来人，将她抓住，即刻将所有的人带回去，连夜审问！” 一声令下，这时有黑衣人将红玉捆了起来。红玉意欲挣扎，武功还没使上来便被点了穴道。 “白子萧，你竟然害我，你好狠的心，枉我对你一片情深！”红玉惨白的脸上浮现一丝哀痛的神色。 “自古以来，风尘女子亦是有情，这诺大的庵子，以尼做妓，堪比青楼，红玉姑娘敢于不顾世俗的眼光，公然对白公子告白，言出‘一往情深’，实在是这小女佩服。”莫如画心里觉得好笑，便调侃了她几句，嘴角的笑意久久不下。 红玉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莫如画，恨不得在她美貌的脸上能烧出个痛来。 “呸呸呸，你这个女人，我言哥哥才不会喜欢你呢！”静儿也恨不得住红玉身上吐几口口水，这些日子以来，尼姑庵糟蹋了多少良家妇女，她自然是清楚，若不是她有言哥哥的暗卫保护，恐怕早已清白不保，不过这段时间潜伏在这里，倒是替言哥哥获取了不少有利的情报跟消息。只要能够帮到言哥哥，她在所不惜。 “哼，我倒是奇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自动送上门来，原来是卧底。”红玉真是后悔得想去撞墙，她一点防备都没有，如今被沁羽的人反获，想必也是死路一条了。 “别废话，将他们通通带下去，即刻起程，回京！” 白子萧话毕，所有的都走了出门，莫如画幽幽的声音响起，“公子且慢” “如今尼姑庵的人都被我抓了，你请自便。”白子萧头也不回地说道，可寂暗的夜没能掩盖住他眼底的笑意。 “公子貌似忘了吧，我只是一个弱小女子，夜半一个人在这深山里也寻不到出路。我今日与丫环上山礼佛，却被歹人所掳，想必也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即便是我明日安全回到家里，怕是所有人都是认为我已清白不在。姑娘家的清白若是没了，又如何活命？”莫如画笑笑，婉婉地开口。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安静的屋内，除了窗外的虫鸣，只剩下她倒茶的声音了。 白子萧邪恶地笑了笑，真是个有趣的女子。接着开口道，“哦？我倒看你不像是为了清白不顾生命的人。” “公子难道要对一个无辜的女子见死不救么？”莫如画依旧是淡淡的开口。 白子萧又开口：“倘若我此番帮你，那么你便欠我一个人情？” “没问题，若他日有缘相见，白公子可提一个要求，只要我做得到！”莫如画心里想，这个男人可真精，亏本的生意他不愿意做。可天下之大，如何能再次碰面，出了这尼姑庵，怕是谁也不认识谁了，何来他日，呵呵！ （一）庶女翻身 【004】回太傅府 “静儿，你进来一下。”白子萧招呼静儿进来，“你将这位姑娘安全送回去，告诉她家人，昨日你将她所救。” “是，言哥哥！”静儿口不对心地应了一声，她本想着可以与言哥哥一同坐马车回京，没想到又冒出这样一个女人来。真是讨厌，她瞥了莫如画一眼，没有将不满藏在心里，直接表现了出来。 白子萧藏起眼角的笑意，没有打招呼，便随着大部队离开了。留下几名暗卫随后护送静儿与莫如画回太傅府。 经过黎明前的黑暗，天幕忽然划开一道口子，揭开大地神秘的面纱。天色渐亮，京城的大街小巷已经忙碌了起来。 莫如画与静儿回到了太傅府。 诺大的府邸里顿时间热闹起来，昨晚苏太傅派人上山找了一整夜没有找到人，如今她自己安然地回来了。 莫如画的手臂与额头都受了伤，带着丝丝血迹，不过那也只是她自己将自己弄伤的而已，静儿说她狠心，对自己都能下手。莫如画轻轻地笑了笑，自己对自己下手，总比别人对自己下手要好。 静儿表明昨天是她与家父上山拾柴时将苏二小姐所救，接过谢礼之后独自离开了。 看到眼下这种情况，大夫人心里暗暗地骂道，这个小贱人竟然如此大命。于是佯装一副慈母的形象，跑过去细声安慰，命丫环将莫如画带回了房间。又请来了京中有名的大夫替她诊治。 听到别人叫她里雪，莫如画才如梦初醒。她到了这个不知名的时代，有着一个全新的身份，全新的样貌，全新的自己。这是她的新生，还是她的命数，一切都不得而知。唯有接受，以后，她就是苏里雪了！ 苏太傅麟寒看到大夫人谢氏这么识大体，开始觉得将当家主母之位让她来当是不二的选择。大夫人虽不是谢家嫡出的小姐，但长得貌美如花，又知书达礼，虽然在后院也玩一些勾心斗角的游戏，但只要不过份，苏麟寒还是可以接受的。加上谢氏所生的女儿苏嫦曦，国色天香，是沁羽国第一大美人，更是对这对母女宠爱有加。 其实，苏里雪的母亲唐氏才是苏麟寒最爱的女人，但因为她心里一直有别人，苏麟爱她，同时也恨她。互相折磨彼此，才使得唐氏郁郁而终。而留下唯一的骨肉苏里雪，苏麟寒从来就没去看过她，而7岁后又突然变成了傻子。苏麟寒就更不待见她了。 “大夫，雪儿她情况如何？” 老夫人关心地问道。 “回夫人，二小姐她脉象正常，只是头部受过严重撞击，不知是否会留下后遗症。” “雪儿，你可感觉有不适不处？”大夫人走到床沿边上，摸着苏里雪的手，一脸关怀备至的样子。不得不说她做戏的水平又有提高。 苏嫦曦看着苏里雪的眼神里带着恨意，可瞬间又转化成了淡淡的忧愁，走近大夫人的身旁，接着开口道，“母亲，看二妹的模样，眼神呆滞，怕是好了也是如从前一般痴傻。” 说完便拿起手帕佯装哭泣，好一个长姐的慈爱形象，看来颇得大夫人的真传。 这时苏里雪才看清了苏嫦曦的模样，顿时间心一惊，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又慢慢地褪了下去，只在瞬间。 “母亲，我觉得头好疼，好多东西都想不起来了。” 苏里雪气若游丝的开口，苍白的脸色，似乎马上就要昏睡过去。 听到苏里雪的这一句母亲，所有的人心里都在打鼓，难道这二小姐是更傻了吗？她可是从来不敢喊大夫人母亲的，大夫人可也从来都不待见她的，在所有姨娘跟小姐的眼里，她就是一个低下的贱人，就连小丫头也敢欺负她。 而二姨娘枊氏，三姨娘左氏，二小姐苏妍雨，四小姐苏凌恩都安静地站在一旁不出声，等着看好戏。 大夫人与苏嫦曦对视了一眼，接着开口道，“大夫，雪儿她是怎么回事？” “回夫人的话，这正是脑部受到撞击的后遗症，也称失忆。严重的患者什么事情都记不起来了，但看二小姐的模样，似乎就是失忆症了。”大夫细细地道来。 “可有治愈之法？”大夫人关心地开口，好像躺上床的苏里雪是她亲生的一般，若不是这里的人都老早清楚她的为人，恐怕都会被她蒙骗过去。 “安心调养即可，后续会慢慢恢复的。”大夫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苏里雪笑笑，这古代的庸医真多，自不出病因竟扯出失忆症来，不过这样也好。 差人送走了大夫。苏麟寒打量着这一间卧室，除了窗上摆着一盆吊兰外竟无一点点辍之物，屋内都家具都已经破旧不堪，连苏里雪床上盖的被子都是缝缝补补后勉强能用的，堂堂的太傅家竟清贫至此，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这十年来，苏麟寒从来没有踏入过这个房间半步，更没有关心过苏里雪分毫。若不是她还有点价值，额外吩咐大夫人要多加照顾，不然苏里雪早已随她母亲而去了。 “雪儿这月兰庭里连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吗？”苏麟寒掩住怒气，开口质问道。 “老爷，明天我就去挑几个细心乖巧的丫头过来伺候雪儿。之前是因为雪儿患病，不宜太多人打扰，所以便只留一个丫头伺候，那个丫头昨日是与雪儿一同上山拜佛，如今也还没回来。现雪儿受了伤，自然是需要更多的人照顾才是。”大夫人鞠身，连忙地开口，她自然是清楚苏麟寒的脾性的，刚刚他只是隐忍不发而已，他爱面子，所以从来不会在下人面前当众责罚自己的夫人。 “如此，那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吧。都散了吧，让雪儿好好休息。” 说完，所有人便一一散去。在苏麟寒即将踏出门口之际，苏里雪将他叫住了，“父亲” 苏麟寒转过身来看她，苏里雪在明珠的掺扶之下坐了起来。 “我前些日子梦见母亲了，母亲说她在那边一切安好，还望父亲一定要放宽心。” 苏麟寒听到这一句，顿时之间老泪纵横。唐氏虽死，但她在苏麟寒的心中还是有一定份量的。若不是当年谢氏从中作梗，他们早已相知相爱。再想到唐氏死后，竟没有好好照顾他们之间唯一的骨肉，顿时之间内疚了起来。 “你母亲还跟你说什么了？”苏麟寒脸上多了几分慈爱。 苏里雪自然是知道这一招管用，她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获得父亲的宠爱，在这个家里占有一席之地，才能慢慢地为死去的人报仇。 “母亲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希望我将这句话转给父亲。”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既然如此，她为何还要与那个姓白的穷酸秀才偷情，思及此，苏麟寒的脸上浮现一丝怒气。 “父亲与母亲恩爱，雪儿从小也是看到眼底的，可是后面有一段时间父亲总是不来看母亲，母亲便整天闷闷不乐，最后竟患病而终。女儿想问父亲，是不是不再疼爱母亲跟孩儿了？” 苏里雪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哭得带雨梨花，我见忧怜。 “那是因为你母亲做了苟且之事，自知惭愧，无脸见我，所以自己先去了。” 想起唐氏背叛过他，苏麟寒内心如火烧一般，恨不得拍烂眼前这桌子。 “父亲，母亲是什么样的人父亲不清楚吗？这其中缘由，父亲为何不调查一番？若母亲真的对不住你，又为何托梦予我，传达她的思念之情。” 苏里雪哭得更起劲了，双手抱住苏麟寒的手臂，整个人靠在了他的怀里。 苏麟寒细细想来，唐氏与世无争，温婉懂事，当时与他也恩爱得如平常夫妻一样，但就是搞不懂为何还与那个白秀才偷偷会面，难道这当中有什么阴谋？ “雪儿说的是，父亲自然不会让你母亲蒙冤的。你先休息吧，父亲明日再来看你。”说完便回去了。 好戏才刚刚开始。苏里雪露出满意的笑容，先养精蓄锐，再给那些坏人狠狠一击。 大夫人与苏嫦曦一边往自己的院子里走，一边在商议着计谋。 “母亲，你说苏里雪那个贱人是怎么回事，看她的样子好像是不傻了。” “放心，娘有本事让她傻一遍，就有本事让她傻第二遍，即使到时候突然变成了傻子也没人会追究的，谁让她已经当了十几年的傻子。”说完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可是看她那个样子，还向父亲撒娇，我真想撕烂她的脸，让她得意！”苏嫦曦愤愤不平地道。 “曦儿，你可别跟她一般见识，你可是我们苏里的嫡长女，将来可是要做皇后的。你如今之计，就是好好学习琴棋书画，争取在下次选秀时博得圣意。” “母亲说的是，曦儿知道了。” 苏嫦曦勾起一抹娇艳的笑容，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隐藏在了眼底。 （一）庶女翻身 【005】主仆被欺 自苏嫦曦出生的那一年，云来寺的了缘高僧给她算了一卦，说她有当皇后的命。 “天下归一，双凤还巢。” 双凤，世间竟然两名女子身带凤命。可一个江山，一个陛下，自然是只能有一个皇后。 在大夫人的追问之下，了缘大师只是说，另一凤会在明年降临苏家。结果第二年苏里雪出生。为保苏嫦曦的后位，老夫人使尽浑身解数，打倒了唐氏，又努力当上了大夫人，她的女儿自然就是嫡出的小姐，太傅家的千金，这样的身价才有当皇后的本钱。 而苏里雪则被她毒成了傻子。可是又有谁会料到，如今的苏里雪，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傻子了。 翠铭居里。 苏老夫人打坐在地上，手里的佛珠不停转动着，口中念念有词。 “老夫人，老奴刚刚已经一探究竟。”李嬷嬷走上前来，向苏老夫人汇报刚刚的情况。 “你说。” 苏老夫人停下手上的运动，眯着的双眼睁了开来。 “昨日二小姐与丫环上山礼佛彻底未归，老爷昨晚也连夜派人上山搜寻也找不到人，结果这第二天呀，小姐被一个姑娘送了回来，说是小姐在山上遇上了恶狼袭击，碰巧将她所救。二小姐头上受了一点伤，不过大夫看过，说是已没大碍，只是得了失忆症，从前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但看二小姐的言行，貌似已经不再痴傻，说话条理清晰，端庄有礼。”李嬷嬷虽没亲眼所见，但这些事情被丫头们描绘得有声有色。 “如此，那明天便送上一些上好的补品过去吧，并嘱咐雪儿好好养身子。” 苏老夫人说完，便又打起了禅。 苏里雪再傻也是她的孙儿，她在府里受的罪她一向清楚。如今若是能够清醒过来，也乃一件喜事。而苏里雪上有淑妃娘娘撑腰，下有唐将军府做后遁，自是得罪不起啊！ 从前因苏里雪痴傻，从不懂与唐家往来，而淑妃虽是她的姑母，但一个痴傻的女子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但是如今，一切都变了！ 唐老夫人在唐芷珊生前，可是对她疼爱有加，又如何不会疼爱唐芷珊留下的唯一血脉。往后，苏里雪的好日子怕是要来了。 苏里雪此时正在床上运功疗伤，这具身体有太多的毛病。身体里的毒素怕是从小就积累下的，而身上更是处处是伤。 在心底里暗暗地可怜着这位叫苏里雪的女子，同时便是嘱咐自己，要强大起来，才有好好延续她的生命，亦是延续自己的生命。 突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个穿着丫环服饰的女子快步跑了进来。 “小姐，您真的没事呀，可把明珠给吓坏了。”明珠一边擦着泪，一边说道，可嘴上却是带着笑意。 苏里雪觉得心中一暖，这怕是在这个时空里，唯一真心待她的人了吧。 “我没事，傻丫头，倒是你，身上有没有受伤？”苏里雪淡淡地问道。 “我没事，他们把我打晕之后将您带走了，我醒来后再也找不着小姐了，然后就跑下山，想回苏府带人去救您，可是我摔了一跤，又扭了脚，所以一直走到现在才回到府里”明珠心情异常激动，见到自己的小姐完好无缺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没事就好。”苏里雪从床上下来，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给明珠倒了一杯。 明珠此时才迟钝地发现，自己的小姐好像变了。说话条理分明，举止端庄优雅，双眸明亮动人，没有了以前遮住双眼的细雾，整个人都明亮了许多。 “小姐，您没事了吗？您真的变好了！” 明珠激动得又流下了眼泪，水汪汪的双眼直直地看着苏里雪，实在是不敢相信。 “明珠，你没有看错，我如今真的是病好了，以后就没有人再也欺负咱俩了。”苏里雪淡淡地笑了笑，暗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似如给她笼罩了一层朦胧的雾纱，长长的睫毛在闪动着。 “嗯嗯！”明珠连连点点头。 不到一会，明珠便给苏里雪倒来满满一缸子水，伺候着她洗澡。内室顿时间轻烟袅袅，苏里雪褪去身上的衣服，缓缓地走进木桶内，温热的水浸泡着身子，觉得舒适无比。 “小姐，您身上的伤……”明珠边伺候着苏里雪洗澡，看到苏里雪身上的伤又要触景伤怀。 “没事，一点小伤算什么，会好的。” 从前她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不知道受过多少的伤，她从九岁就开始杀人，杀过多少人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你先出去吧，我在这里躺会。”苏里雪又吩咐道。 明珠出去后，苏里雪闭上美目，靠在桶沿旁，不一会便沉沉地睡了过去。梦中，是毓杰的样子，他们互相依偎在一起，在海边看风景，看浪花，贝壳，沙滩…阳光暖暖地打在他们的身上，风徐徐地吹。瞬间，又切换到另一个场景，一对男女穿着礼服，缓缓地穿过红地毯，一直步入礼堂。他们的嘴角都挂着笑，声笑出声，诺大的礼堂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一直牵着自己的手，坚持不移地往前走着。苏里雪拼命地想看清这两个人的脸，却是模糊不堪。她挣扎着，痛苦着，终于看到了毓杰那张熟悉的脸，他嘴角挂着笑，连眼底里都是笑。可他身边的女子却不是她！ 而是那天晚上打了她一枪的女子，是将她亲手杀死的人。这张脸，如何都忘不了，有着绝色的容貌，眸子里看着她，尽是嘲讽一般的笑。 是她，是苏嫦曦！ “啊！”苏里雪大叫一声，惊醒过来。 明珠急忙拨开布帘，跑了进去，“小姐，您又做恶梦了？” 苏里雪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额头上都是汗，水温也渐渐地降了，一片冰冷之意袭来。明珠赶紧伺候她起身穿衣。 “小姐，您饿了没有，明珠到厨房给你找点吃的。”明珠伺候苏里雪穿完衣服，帮她打理着长发，一边说道。 “是有点饿了，你去取一些清淡的食物来吧。” 苏里雪接过明珠手上的梳子，自己梳着头发，看着镜子前的自己。不得不承认，这亦是一个绝色的美人，颇得她母亲的遗传。 话毕，明珠已经退下去厨房了。 还未踏入厨房，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鸡汤味。明珠走进去，看到是夫人的丫环春儿在看火。 “厨房重地，你来这里做什么？”未等明珠开口，春儿一声喝下，吓了她一跳。 “春儿姐姐，我来找点吃的给二小姐，二小姐刚刚醒来，身体很是虚弱。”春儿讨好般说道，虽然很讨厌眼前这个势利霸道的春儿，但为了小姐，她什么都愿意。 “厨房里已经没有吃的了，就剩下一点剩饭还有青菜，你若要便自己拿吧。” 说完，打开她照看的鸡汤，香味四溢，接着自己拿了个碗，盛了半碗喝了起来。毕了，才慢慢收拾，打算送走。 在这苏府里，就连一个丫环的日子都过得比二小姐好，明珠想到这里，泪不禁打湿了眼圈。 “春儿姐姐，你可不可以分一点鸡汤给二小姐，二小姐大病初愈，这鸡汤很适合她养身子。”明珠试探性地开口。 “养身子？那个贱人有资格养身子吗，有口剩饭吃就不错了，若不是我家大夫人多加照拂，她早就去见阎王爷了。”春儿冷哼一声，在她的眼里，苏里雪那个傻子自是猪狗不如，上次她还仗着有夫人撑腰，偷偷拌倒过她一次，让她跌落到荷花池里，感染风寒半个月没出门。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二小姐毕竟是主子，你一个奴才竟然欺负到主子头上。狗仗人” 还没等春儿说完，“啪” 一个重重的巴掌便已落下。明珠想要还击，可孱弱的身子哪里敌得过春儿粗壮的手臂，一推便把她推到地上。 “自不量力！”春儿说完这一句，端起鸡汤便走了。 明珠慢慢地爬起来，手掌上渗出丝丝血迹，疼痛感慢慢袭来。 于是用清水擦洗了一下，赶紧挑了一些饭菜，便匆匆地回去了。 “小姐，厨房里没有其它食物了，您就将就一下，明日我再想办法弄点有营养的东西来给您补补身子。” 苏里雪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 这哪能叫食物，只能称为残羹冷炙。一碗白饭，一些不知名的青菜混搭在一起，不见半点油水。 “这已经很好了，一起坐下来吃吧。” 苏里雪已经就着凳子坐了下来，端起碗快，一口一口地吃着，没有任何表情，不见任何不适。虽然这些饭菜确实难吃，但她需要养先养好身子，一定要等那些人再出手时，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明珠，还不快坐下来吃，你也饿了一天了。” “小小姐，奴婢不敢。”春儿低着头，虽然小姐一直对她不错，但是她也不越做出这种越矩的行为。 “明珠，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是吧？”苏里雪声音虽不大，却掷地有声，不容质疑。 “小姐是！”明珠说完，乖乖地坐下一起用餐。苏里雪却无意中发现了她手上的伤痕。 她抓起明珠的手，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明珠眼里噙着泪，“都是明珠没用，看到春儿在给大夫人顿鸡汤，便想去要一点给小姐补补身子，没想到反倒她打了。” （一）庶女翻身 【006】三妹的挑战 苏里雪听到这里，顿时间怒气上升。一个小小的奴婢也敢欺负她身边的人。可想这具身体的主人之前是受了多少委屈，如此，她便要一一讨回。 “不用怕，今后会有小姐为你做主。” 听到苏里雪平静的话语，明珠忽然就不害怕了。在她四周都散发着淡淡的自信的光芒。只是一个平静眼神，一句寻常的话语。就让她相信，小姐是真的能保护自己，保护她的。 明珠立即点点头。 苏里雪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明珠，这个小丫头这些年被欺诈怕了，那是不由自主生出的恐惧。 皇宫。 太极殿内。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玄龄帝此时正眯着眼，聚精会神地听着。 “父皇，匈奴的那些人贼人儿臣都已经亲自审问过了，他们全都招了。匈奴大败给我军，如今匈奴在沁羽的贼窝亦被我们捣翻。现在他们的一举一动皆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说话的人正是羽墨言，当今的三皇子，亦是最受陛下宠爱的儿子。 面容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与那晚在尼姑庵的“白公子”大有区别。 “做得好！言儿果然是聪明的，不仅击退了匈奴，另他们迁出了辽宁一带，如今又将匈奴在沁羽的据点全给清了，此番真是应该好好地庆贺一下。” 玄龄帝脸上带着笑，兴致勃勃地开口。一身明黄的龙袍加身，双目炯炯有神，虽年过四十却未显老态。 “除了这个尼姑庵，怕是城内所有的青楼都应该彻查一番了。”羽墨言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倒是那个女人提醒了她。青楼这种地方，最适合做据点不过了。 “说的对，这件事你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吧，我听徐将（沁羽的大将军）说起，你打仗时受了伤，此时可好些了？”玄龄帝眼中尽是担忧。 “回父皇，已经没有大碍了，若是无事，儿臣先退下了！” “你去吧！” 近年来，玄龄帝与羽墨言的父子的关系虽缓和了些，但仍是因为羽墨言母妃的去世，他一直耿耿于怀，怪自己的父皇没有保护好母妃，让她在这后庭之中遭小人所害。那一年，羽墨言才八岁，一个八岁的孩子没有了母亲，玄龄帝将他过继给当今的傅惠妃，傅惠妃膝下无子，对羽墨言也算是好，玄龄帝这才感到一些慰藉。其实，他已有意将羽墨言立为太子。 只是皇长子羽墨承的母妃唐淑妃，有唐大将军及其它名门将士的支持，玄龄帝感到有着莫大的压力，太子之位一直悬着。朝堂上欣起了一场风，于是玄龄帝偏爱谁一些，这场风就往哪儿刮。 而羽墨言，对帝位无心。他不希望自己将来的儿子，重蹈自己命运。如今，他只想找到儿时遇见过的那个她。除了她，别无他求！ 八岁的那年，母妃去世，他逃出宫去，迷了路，结果在一颗丁香树下睡着了，醒来之时，身旁有一位可爱的女孩，她在认真地帮他擦着眼泪。并一直安慰他，叫他不要哭。 可是他的小丁香，转眼间就不见了，羽墨言甚至怀疑，这难道只是他做过的一场梦？ 他只记得，那个小女孩的臂弯上，有一颗白色的丁香胎记。 众里寻她，寻寻觅觅了十多年，始终不见踪影。 接下来的三天，苏里雪都按兵不动。只有大夫人假意来探望过两遍，她总归是当家主母，自然是要做做样子。但都被苏里雪拒之门外了，如今她需要的是好好休养，等有了力气再跟那群贱女人斗。 这十五年来，苏里雪所受的折磨，跪祠堂、打手心、夹手指、挨鞭子……多如此类不胜枚举。 她全身除了一张脸和一双手是好的外，伤痕累累，几乎没有一处好地方。幸好前世的她是一名特工，懂医术又会武功。命明珠偷偷买来草药，自己调养，将草药敷在身上的伤口上，渐渐地好了很多。另苏里雪惊喜的是，她的内力还在，加上运功疗伤，现在伤口也几乎好得差不多了。 第四天。 苏里雪兴致勃勃地起了床，开始梳妆打扮。衣柜子里全是清一色的素净衣服。她挑了一件纯白色的衣裙，上面有几朵粉色的小花点辍，设计简单，跟寻常人家的姑娘一样，完全不见大户人家千金穿衣的风格。不过这也好，她一向不喜欢太过鲜艳的衣服。 简单地挽了个发髻，最后插上一个桃木簪子。诺大的梳妆台，竟无半点首饰，只是依稀有着几个老旧的镯子跟耳环，可见有一定光景，想必是苏里母亲留给她的遗物。 听明珠说，她母亲留了两件极为贵重的礼物给她，那是母亲的嫁妆，一样是千里琴，另一样是泊凉珠。虽然她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但这些东西被大夫人那个贱人抢了去，她自然是要一一夺回。除了这些，还有她母亲的全部嫁妆，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终有一天她要一件不漏地拿回来了，让这宅子里的所有人都对她府首称臣！ 明珠一大清早地被打苏里雪打发出去买草药了。苏里雪吃过早饭后，便走月兰庭，想四处走走，顺便晒晒太阳。许久没有呼吸过新鲜的空气，古代的景色自是比现代要漂亮很多。 苏府可真大，到处种满了鲜花，走到哪里都有花香。 “二小姐，奴婢是白墨、小桥，是夫人派来伺候小姐的。”这时两个丫环齐齐走到苏里雪跟前，俯身行礼，异口同声地说道 “起来吧！” 苏里雪摆摆手。说是伺候，其实是监视才对吧，大夫人安的是什么心她又如何不知。 “你，陪我到处逛逛。”苏里雪看着白墨开口。 “是！” 于是白墨领着苏里雪沿着苏府逛了一圈，走到后花园的假山旁，看到苏嫦曦自在绿荫底下练字。阳光露过树叶，洒在她的身上，顿时之间多了一种光彩，妖娆的身段，出色的面容，双眸之间婉转动人。 “她是谁？” 苏里雪故作不知地问道，语气淡淡地，泛不起一丝涟漪。 “二小姐，那是大小姐呀！” 白墨惊讶地说道，看来这二小姐确实是忘记了。 苏里雪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白墨以为她还想听，继续说道：“咱们大小姐啊，长得跟天仙一样，是沁羽国第一大美人。心地好，又有才情，不知道有多少官宦少爷上门提亲，大小姐都不为所动。” 不为所动？怕是有更大的野心吧！ 苏里雪的手指扶在栏杆上，暗暗捏紧了，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是吗？大姐真是厉害，里雪也很佩服她。” 就在这时候，突然远远地传来一个年轻女孩子的笑声：“哟，不是我们的二姐姐吗，不好好养伤跑出来做什么？” 苏里远远望过去，见两个花枝招展的少女从对岸的书斋走出来，其中一人遥遥指着自己道。 “二小姐，这位说话的是三小姐，旁边的那位是四小姐。分别是四姨娘跟三姨娘所生的女儿”白墨小声提醒道，眨眼间，三小姐苏妍雨已经到了跟前，锦缎碎花裙，那如云流水的料子，好似映得反光似的，熠熠生辉起来。这种好的料子明显不是普通人家能穿戴得起的，就连边角花纹和针线也是如此精致。 只见她脸颊微红，笑着启齿，明明是可爱的女孩，看着苏里雪的眼里，明显带着不符自己年龄的不屑与。苏妍雨身旁，还站着一个一样粉嫩白净的穿着青罗裙的女孩子，眉眼之间与苏妍雨有几分相似，却生得更温柔些，是四小姐苏凌恩。 “原来是三妹和四妹。”苏里雪露出一个天真却又微微带点羞怯的笑容来，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光华璀璨。 苏妍雨露出骄纵的嗤笑：“一个贱婢所生的女儿竟然叫我们妹妹，真是天大的笑话” 苏里雪纤长浓密的睫毛低垂，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她那双清幽的眸。轻声地道：“不能叫妹妹？难道要叫姐姐？” （一）庶女翻身 【007】腊月灾星 苏妍雨一愣，随即柳眉倒竖，她上上下下看了一眼苏里雪，如今发现她的容貌也算是极出挑的，肤白柔嫩，青丝如墨眉如黛，从前是因为她痴痴傻傻，从来都是蓬头垢面的样子，如今看来，心中顿时不满起来：“别以为大难不死，父亲就会宠着你，想太多了，你永远都是卑贱的贱人！” 苏里雪轻轻抬起眼皮，乌黑的眼睛里有一道冷意闪过，快的让人根本看不透，只是盈盈浅笑，清眸中波光潋滟：“三妹妹，看来三姨娘把三妹妹教导得很好，口口声声称自己的姐姐为贱人。只是你二姐我从小没有读过书，不清楚这个词的意思，这样吧，我现在刚好要去向父亲请安，顺便问问父亲‘贱人’是何意！” 苏妍雨原本以为苏里雪是个软柿子会任她欺压，一听之下顿时更加恼怒，道：“你这个腊月生的灾星，不仅克死了自己的母亲，还祸国央民；你这个傻子，竟然敢这样和我说话？” 苏里雪脸上半点怒容都没有，只是淡淡笑道：“是，我是腊月生的，三妹这是对我的生辰有意见？” 苏里雪出生的那年是冬天，万里雪飘，庄稼不生，很多人被活活饿死。几年后她母亲又因生她留下旧疾而去世，再后来她自己又变成了傻子，所有的人都认为她是一个不祥之人！ 苏妍雨见她眉眼不动，摆明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更加火冒三丈。于是一个巴掌“啪”得一声打在了苏里雪的身上” 站在旁边的苏凌恩吓大大的一跳。苏研雨一向持着有大夫人跟大姐撑腰，在这个府里为非作歹，从前欺负苏里雪的各种手段不在话下，如今苏里雪病好了，还学会了顶嘴，她实在是忍无可忍！ 在大家都认为苏里雪会忍气吞声的时候，她只轻轻地笑了笑，那凌厉的眼神另苏研雨不寒而栗。 正要说什么，却听到一个柔和的嗓音道：“妍雨，里雪刚刚养好身子出来玩耍一下，你怎么这么无礼！” 苏里雪闻声，她慢慢转过头，目光落在从栏杆那边施施然走过来的绝代佳人的身上。 说话间，一位身材纤细的高挑的美人缓缓走来。 浅紫的飘逸长裙，棕色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显出了身段窈窕，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踏着凌波小微步轻盈而来。眉间轻点的朱红，更显娇媚。 碧蓝的天空下，她慢慢走来，面若夹桃，青丝垂肩，面容艳比花娇。 只见她微微一笑，众人只觉春暖花开，声音婉如天籁，浑浑然间，众人都迷了心神。 苏里雪看着她，这样的美貌，这样动听的声音，连女人看见都要酥三分，在男人面前她的魅力就不可而预了。可她人前人后不同的样子，若不是苏里雪从小在她的淫威下长大，恐怕此时早已亲切的地认为，苏嫦曦一定会是她的好姐姐了。 “三妹，你怎么能这样和二妹说话！”苏嫦曦轻轻皱起眉头看着苏妍雨，一副长姐的形象立在眼前，苏里雪对她的演技真想拍手叫绝。 原本还表现的咄咄逼人的苏妍雨立刻变乖巧起来，迎上去挽着苏嫦曦的手，“大姐，我只是和二姐开个玩笑嘛，我知道大姐最疼我了，肯定不会将此事告诉父亲的” 苏嫦曦的美目停在苏里雪的脸上，笑着道：“那要看里雪愿不愿原谅你，她若说算了，那此事便就此作罢了” 苏妍雨怒视苏里雪，苏里雪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却笑道：“大姐不必担心，三妹真的只是和我开玩笑。” 苏嫦曦点点头，笑道：“那就好。妍雨，还不和你三姐赔礼道歉！” 苏嫦曦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永远扮演者主持公道的一方，让所有人落入她的甜蜜圈套里，又有谁曾想到，她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苏里雪的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目光，只在瞬间，在场没人能够察觉到。 苏妍雨撇撇嘴，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对不起了，二姐！” 苏里雪笑了笑，面上一派的温和：“不要紧的三妹妹。” 苏妍雨不再言语，恶狠狠地瞪了苏里雪一眼，苏嫦曦笑着走过来，拍了拍苏里雪的手，道：“好了，以后大家都是好姐妹，要好好相处才是。里雪的身体刚刚好，今后也可多多来找我玩。三妹妹，咱们走吧，一起去练写字，明天还要交功课呢。二妹妹，你也赶紧去向父亲请安吧，千万别耽搁了。” 苏里雪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苏嫦曦在维护着苏里雪，这二人近几年来狼狈为奸地干了多少坏事，不过一身是由苏研雨出面，而苏嫦曦，永远都要做温柔善良的嫡大小姐。美名是她的，嚣张不可一世的人是苏妍雨。 此刻，苏里雪替苏妍雨感觉悲哀，自己在利用了还傻傻的不知道。不过她也没有其它办法，身为庶女，将来是没有出头之日的，唯一就只能讨好苏里雪与大夫人，盼将来能够替她谋个好夫婿。 在苏研雨和苏嫦曦并肩走过之时，苏里雪假装无意碰到了苏研雨的手臂，苏研雨如避开瘟神一样，厌恶地推开苏里雪，谁知道用力过猛，苏里雪“噗通”一声掉下了池塘。 苏里雪在水里挣扎了几下，站立了起来，一头一脸的泥水，简直像是个从池塘里爬出来的野鸭子，可谁也没有发现，她脸上带着诡异的笑。若不是她想掉下来，就凭苏研雨，怎么可能将她推入池底。 “哈哈，你看看她，贱婢就是贱婢，丑小鸭还想变天鹅”苏研雨不紧没有悔过之意，竟还嘲笑于她。 “三妹，你可别这样说了，来人，赶紧将里雪扶起来。”苏嫦曦温柔的嗓音，开了口，这时候下人们才敢上去救人。 幸好这池塘的水浅，只没到了腰上。 这时候，众人只听到一阵威严的声音：“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所有人回头一看，竟然是苏麟寒站在不远处，顿时都呆住了…… 苏麟寒年纪并不大，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看样子是刚刚下朝赶回来，他的嘴巴永远都是微微抿着的，十分的刻板，从前苏里雪很少看到他开怀大笑的模样。 至少，父亲从来不曾对她笑过。 “是是二姐自己不小心掉落了池塘。”苏研雨声音微微有些发抖，想必平日里苏麟寒对她们姐妹几个也是十分严厉。 “真是如此吗，嫦曦你说说？”苏麟寒的声音里有一种质疑的语气，里雪从小被欺负他是清楚的。再看苏里雪，如今一副脏兮兮的样子，眼睛里还有着泪意。 苏嫦曦心中还在思索，她一向讨厌苏里雪，何必要帮她，就让这个小贱人再多受些苦吧，否则还想着要跟她争父亲的宠。 “是” 还没待苏嫦曦开口，苏里雪就先一步说：“今日在此处碰见三妹，我向三妹问安，三妹不旦没领情，却笑我有娘生没爹教，是个贱婢。父亲，女儿没读过书，不清楚贱婢是何意，还望父亲指教一下？” 苏里雪啪啪身上的泥巴，眼眶里打转的泪始终没掉下来。苏麟寒见此，心底一软，苏研雨一向嚣张惯了，此话是她说出来的定是没错。 “幸好此时大姐出来替里雪说话，里雪真的很感激大姐。”苏里雪对着苏嫦曦笑笑，又加了一句。 苏嫦曦心想，这丫头是真傻还是假傻。不过她一向是爹爹心中善良、温训、守礼的女儿，此时苏里雪给她戴了这么高一顶帽子。 “是这样吗嫦曦？”苏麟寒接着又问道。 “父亲，大姐肯定不会因为与三妹的关系好而偏帮三妹的，大姐你说是吗？”苏里雪笑笑。 “是这样的，父亲。”苏嫦曦恨恨一看了一眼苏里雪，如若她不这样说，父亲肯定会对她生疑，倒不如成全了苏里雪，自己在父亲心中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不想破坏这样的完美形象。“不过三妹也是无心之失，还望父亲不要责罚于她，都怪嫦曦不懂事，没有管好两位妹妹，才生出今日的事端。” “此事与你无关，父亲一向是知你的。”大夫人谢氏马上补了这一句，否则，这火若是要烧到嫦曦身上可怎么办。 “与二妹一言不和，二妹便将我推下了池塘，幸好水不深，否则里雪恐怕如今早就没命了。”苏里雪说完，努力地挤出了几滴眼泪，落在脸颊上。 （一）庶女翻身 【008】未嫁先休 苏妍雨吃了一惊，她以为在父亲和大夫人面前谁都不敢多言，没想到苏里雪竟然这么伶牙俐齿，还敢为她自己申辩。苏妍雨立刻涨红了脸辩解道：“父亲、母亲，妍雨怎么敢呢！明明是她自己掉下去的，不信你问大姐大姐你帮我说句话呀” 双手使劲地摇着苏嫦曦的手，苏嫦曦却不着痕迹地将她推开了。今日的事情可大可小，可若引火烧身，那就得不偿失了。 大夫人冷冷地望了苏妍雨一眼，带着深不见底的寒光：“妍雨，平日里我是怎么教导你的，不尊敬二姐，还差点伤了她！从今日起，去祠堂跪上三天！没我的吩咐不得起来！” 苏嫦曦脸上的笑意暖如春风：“母亲，妹妹不过是年少顽皮罢了，罚的这么重，二妹心里该过意不去了！”说完她才转过头看向里雪，笑了一笑。阳光映着她的脸，美丽的不带一丝烟尘，“是不是，二妹？” 苏里雪笑意浅浅，眸中似有星光点点：“大姐说得对，都是我不好，今天若非我病好了想到处闲逛，刚好碰上三妹妹，三妹骂我贱婢，我不该还嘴，还惹怒了三妹妹，三妹这才将我推入池中的。三妹妹，你别生我的气！”说着，她仿佛想要和好一般，主动去拉苏妍雨的手。 苏妍雨气的要死，一把挥开了她的手，苏里雪像是吓了一跳，倒退了两步。 苏嫦曦美丽的眸子一沉，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原本母亲会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饶过妍雨，可是现在—— 苏妍雨一时怒上心头，这才猛地惊觉，自己做错了，果然，就听见苏麟寒怒气冲冲地道：“没规矩的丫头！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里雪是你的姐姐，以后别让我再听到贱人两个字！三天？闭足一个月，在佛堂将女戒抄满一百遍再放出来！”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甩袖子走了。 大夫人吃了一惊，连忙追了上去：“老爷，老爷，您别生气——” 两人都走了，苏妍雨气的满脸通红，怒气冲冲地道：“苏里雪，你这个小人！” 小人？你若非故意使坏，何至于此。苏里雪根本不用动弹，苏妍雨就被旁边的苏凌恩拉住了：“好了，你还不够丢人的！” 苏里雪微微一笑，黑色的眸子里隐隐显现的幽光，让苏妍雨有了种被寒刃剖开的错觉。然而这只是一瞬间，很快苏里雪的眸子里就只剩下清明，什么都看不到了。 “好了！不要再闹了三妹妹！”苏嫦曦轻移莲步走过来，轻声斥责道。 苏妍雨不甘心地恨恨看着苏里雪，却终究没敢再动。 “咱们姐妹以后不可以再生嫌隙，一定要和睦相处才是。”苏嫦曦的脸孔透明若水晶，冰肌莹彻。 “是，大姐。”苏里雪微笑着回答，最后两个字唤的极轻，如耳语一般。 望着那十分纯然的笑容，苏嫦曦的心不知道为什么，蒙上了一层阴影。 午宴时间。 除了苏妍雨，其它人都齐齐入座，连吃斋念佛数日未出门的老夫人今日也来了。 苏里雪带着明珠，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见过祖母、父亲、母亲、姐姐、妹妹和各位姨娘，雪儿来晚了。” 苏里雪微微作辑，行了一礼。 在大厅中央淡然伫立着，一身雪白的长裙无任何点辍，发型也极其简单，可眼里透出智慧，脸上又带着恬淡却不失风仪的微笑，顿时光芒散发，气质如兰清新秀丽。哪是以前的二小姐能比的。 不止以前的二小姐，就是这厅里的两位小姐与姨娘，在苏里雪的大方映衬下，当即被比了下去。淡雅的苏里雪显得特别起来，似是脱离尘世，遗世而立。 苏常曦睁大了眼睛，她怎么来了？瞅着她极好的气色，脸上未上胭脂却肤若雪亮，控不住泛起一丝嫉妒之意。 苏常曦有沁羽国第一大美人之誉，自然是天生丽质不错，但也用了不少极门偏方来护养。小到山上的草药，大到妇女的胎盘，为了美她都敢食之。这苏里雪从前痴痴傻傻，如今乍一看，也是个极美的人儿。若不趁早除去，将来必成大患！ 其他人的惊愕也同样写在脸上，要知道，苏里雪自从痴傻后可是从来未曾参加过家宴的。她到底是真的好了，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里雪，你怎么来了？”大夫人谢氏最先开口问道。 “母亲，里雪今天感觉身体已经好很多了，所以一同前与大家用餐，里雪因病以前的事情很多都已不记得了，也好增进一下彼此的感情。” 精明的苏麟寒看了看苏里雪，顿时在心底暗自点头，他这个女儿，和以前真是天差地别，变聪明了。看看她现在简单一打扮，虽穿的是简单的服饰，却顿时就成了晶莹如玉的娇俏人。 “里雪的衣服都这样旧了，你差人给她多做几身衣服，堂堂的太傅家二小姐，切勿丢了老夫的脸面。”苏麟寒开口道，似是在指责谢氏安排不周，这苏里雪日后怕是会经常在大家面前晃动的，老是穿这样破旧的衣服，这不是博了他的面子么！ “是，老爷，我等会就差人去办！”谢氏低头应了一声，转眸间，又恨恨一盯了一眼苏里雪。 “那赶紧入座吧。”老夫人摆摆手，让她苏里雪坐了进来。看到苏里雪举止优雅，与苏常曦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苏麟寒满意的微微点头。 “里雪既然已经病愈，今后就一同过来用膳吧。也经常过来陪陪我这个老婆子。”老夫人也是笑笑，看着苏里雪开口道。 苏里雪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是，祖母！” “既然妹妹都病好了，以后我们姐妹就可以经常一起玩耍了，还可以一起上先生的课学习知识。祖母放心吧，常曦一定会好好照顾二妹的，也会经常跟她一起到您的院里玩，陪您赏花。” 苏常曦真是不放过任何表现、争宠的机会。在这个府里，连下人们都觉得她美丽善良，可见，大夫人是花了多少心思在教育她。 “大姐说的是，妹妹以后一定多向姐姐学习，好好孝敬祖母，父亲与母亲。”苏里雪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只在瞬间。 一家人似是其乐融融地在吃着饭，半刻过后，差不多都吃饱了。 苏常曦主食是吃得极少，像鸡肉那样油腻的东西她是从来不碰的，而她总是在正餐后要喝一些美容养颜的汤品。席间，苏里雪话也不多，只是微笑，点头，一副循规蹈矩的模样。 就在此时，管家突然来报，广阳王派人送来了休书！ 淑妃娘娘年幼赐婚，苏里雪与广阳王羽墨恭的婚事早已是人人知晓。只是苏里雪多年来痴痴傻傻，广阳王又与枊相家的千金情投意合，早已有了退亲之意，没想到如今竟一点都不顾苏麟寒的颜面，送来了休书，这分明就是打了他的老脸！ 而身为此事主角的苏里雪此时却一声不吭，倒是自主地去接过管家手中的信件，打开慢慢看了起来。那苍劲有力的字写着：“从幼淑妃娘娘指婚，媒娉定苏氏为妻，岂期未过门，本妇多有过失，因念及苏太傅之面，不忍明言，情愿退回本宗，听凭改嫁，并无异言，休书是实。” 大夫人与苏常曦对视了一眼，心里不免得得意起来，而其他姨娘与小姐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他们都恨不得苏里雪出丑，被抛弃。 “里雪，此事你自己怎么看？”苏麟寒先是遣回了广阳王的人，这时才慢慢地问道。 “父亲，既然广阳王对女儿无意，女儿也不会死缠烂打。”苏里雪淡淡地开口，在她的记忆里，这广阳王从前经常欺负苏里雪，还多次当众侮辱她，说她是傻子。还有他的相好李沉星也是一个恶毒的女人，这两个人，迟早是要慢慢收拾的，不过也不急在一时。 “老爷，有一事妾身不知道该不该说。”谢氏唯唯诺诺，假装不敢直言，眼光的余光却一直盯着苏里雪，隐藏了眼角的笑意。 苏麟寒又开口道，“你但说无妨” “广阳王之所以下了休书，是因为他以为里雪还是像从前一样痴傻。如今，里雪就算已经病好了，可是前痴傻犯的前科又多，而广阳王又心系枊相府千金，怕是早已下定决心休妻，挽回无望了。我们苏家始终是受害者，不如求陛下赐婚，替里雪寻一个周正的人家，也好过日后没有依靠，老爷您说对吗？”大夫人怕说过火了苏麟寒不高兴，便将声音压低，装出一副慈母的模样，冷眼如刃、面露精光，委实难看。 苏里雪冷然暗忖，谢氏表面上是为她着想，实际上却是想赶紧将她嫁出去，以免坏她大事。 （一）庶女翻身 【009】思得妙计 苏里雪看向苏麟寒，眼底的暗芒一闪而过，她轻垂眼眸，眼眶里泛着晶莹的泪花，纤长乌黑的睫毛被泪水浸湿，有些难过的道：“父亲，女儿以前给你添乱了，七岁后变成智障并非女儿本意，谁不想健健康康、正正常常的做人呢！女儿以前虽然痴傻，可也感受得到别人的冷眼和鄙夷，那种被世人厌恶和嘲笑、欺凌辱骂的感觉如椎心刺骨，痛入骨髓。苏里雪好羡慕有父亲疼爱的大姐、三妹跟四妹，她们好幸福。” 看着苏里雪难过的样子，苏麟寒心底闪过一抹愧疚，毕竟是流着他骨血的亲女儿，患病不是她的错，想想以前如此冷落她，愧疚感便更增，“里雪长大了，懂事多了，要不是以前犯病，广阳王也不会下休书。这样吧，为父再想想办法，让广阳王收回休妻的心思。你病好了，说不定他会改变心意。” 闻言，苏里雪心底暗自嘲笑，不挤两滴眼泪，这老狐狸也不会愧疚。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有人性的一面，不过，也不排除带有利用和算计的心思。毕竟，如果她做了王妃，苏家颜面大增，与皇族有姻亲关系，在权势和面子上将甩其它二大家族一截。 苏里雪落落大方的抬头，与苏麟寒对视着，淡淡地道，“父亲，女儿这次已经想通了，感情之事不可强求。之前广阳王嫌我痴傻，接受不了也很正常，就算勉强嫁过去，还不是落得个冷宫怨妇的下场。现在就算病好了，广阳王心里只爱柳相千金，一心想与柳相做亲家。明知没有结果，父亲何苦拉下面子去找广阳王，父亲是三大家族之首，又是朝廷重臣，何必自找没趣。” 苏里雪字字句句说得在理，不疾不徐，将广阳王与柳相联合的事情看得透彻，想得缜密，不趋炎附势，不看低自己，自信聪慧。令苏麟寒想起唐氏的模样，想当年，他也是这般被那样出众的女子深深迷住。 他越发的欣赏这个改变的女儿，这样心思细腻的女子，岂是那柳沉星能比的？ “你说得也对，但若你真被广阳王所休，苏家一定颜面无存，将来你也很难嫁出去。”苏麟寒矛盾的紧皱眉头，心神不定。 苏里雪心思宛转，眼神明亮若镜，从容不迫道：“父亲，广阳王未嫁先休，试问，女儿还未嫁出去，不是他广阳王的人，何来休妻一说？我与广阳王虽是从小订亲，但我们之间清清白白，岂是他一纸休书能够侮辱的。恳请父亲进宫禀明圣上，还女儿一个公道！” 苏麟寒眼里全是浓浓的惊喜，这个女儿果然变了，变得心思通透，富有灵性，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变的，能变得这么温润懂理，心思细腻，的确是大喜之事。 里雪样貌虽及不上嫦曦，可如今的样子娴静懂礼，聪慧机智，将来可寻一处好人家，也好巩固他在朝中的地位。思及此，苏麟寒勾起个笑容，对着苏里雪道，“这两日，你先好好休养，此事就交给父亲去办吧” “谢谢父亲。”苏里雪迅速接口，看到苏麟寒的笑，不寒而栗。这只老狐狸比她想象中的要狡猾得多。 边上的谢氏脸色发青，妒意完全写在了脸上。片刻又道， “老爷，里雪一个女儿家被休已是不幸，若陛下偏帮儿子，不给我们主持公道，我们又该如何？依妾身之见，咱们应该按兵不动，但广阳王愧对我们，皇家也自知理亏，自然会厚待咱们太傅一家的，日后凌恩跟妍雨的婚事就不怕没有着落了。” 说话的是四姨娘枊氏，枊氏说完，得意的扬起眉头，自以为提了有用的意见，又替自己女儿亲事作了考虑，还毁了苏里雪的名声，真是一石三鸟，却迎来对面苏里雪的一抹冷笑，看得她有点毛骨悚然。 苏麟寒一听，脸色立即阴沉下来，失望鄙夷的瞪着枊氏，“你把我说成什么人了？听你的口气，我苏麟寒成了一个唯利是图、乘机勒索、阴险狡诈的小人。你这话要是传到外人耳朵里，我还要不要脸？淑妃娘娘心善，一直维护里雪，广阳王才忍了苏里雪这么多年。为了你的私欲，要是让淑妃娘娘知道我们拿苏里雪的婚事做交易，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你给我禁足三日、不许出门、不准再生事端。” 大夫人谢氏听到此番，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开口。 苏里雪在心底冷笑，眼底闪过一抹冷洌的寒光，这么正义凛然一吼，苏麟寒顿时成了个正义道德、颇有君子之风的大丈夫？若是如此，过去的十年来，他在哪？ “通通给我住嘴，里雪的婚事，自有淑妃娘娘作主，再说，里雪娘亲去世的早，可她上面还有外祖母跟舅舅们，金枝玉叶，岂是你们一言再语便可以决定嫁予谁的？” 老夫人生气的敲着桌子，看起来是真动了气。在苏里雪的印象里，这个老夫人对她虽不是爱护有加，但却从来没有加害过她，只是她以前痴傻，她没有多加照拂，而是任由其它姨娘跟小姐欺负她。如今看苏里雪已经变正常了，也许又觉得她有利用价值了吧？ “还有芊雅，你身为当家主母，自然要有主母的样子，别跟一些小家出来的女子一样没教养！”末了，老夫人又回了一句。 “是。” 谢氏虽不服，却只得恭敬的低头，眼底藏着一抹阴毒的光芒。当众被老爷、老夫人教训，她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边上的三、四姨娘一个劲的讥笑，眼藏嘲讽，更让她这个当家主母丢尽了脸。但奈何苏里雪这个小贱人，有淑妃娘娘还有将军府撑腰，怕是极难对付才是，定要早早想个法子，尽快处理。 “可里雪毕竟是庶出，将来能嫁得多好。”三姨娘陈氏不服撇撇嘴，轻声说了这样一句。 声音虽小，可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里雪的母亲唐芷珊可是老爷八门大骄从正门抬进来的，而你们都是从后门进来的。自己是什么身份，还要我明说吗？” 老夫人冷哼一声，全部都寂静了。 唐芷珊虽是名媒正娶，但却被贬为姨娘，还落了个苟且的罪名，死了不能入祖坟。这一切，都得归功于大夫人谢氏。唐芷珊死后，苏麟寒又是等了多年，才帮谢氏正了名份，一是怕别人说闲话，二是因为害怕唐将军府会来找茬，好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嫁给他，没几年就死了。 如今谢氏刚刚吐气扬眉了两年，偏偏没料到，苏里雪又在这个时候病好了，打乱了她的全盘计划。 “祖母您消消气，如今二妹妹身体好了，我们一家总算是团圆了。来，多吃一点枸杞猪肺汤，清明目，您不是老说眼睛不好使了吗？” 苏嫦曦第一时间赶到老夫人身旁细声劝说，拍拍她的背，又给她打了一碗汤。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大家闺秀的气质，面容动人，眸间流露出对祖母的敬爱。 苏里雪抿嘴一笑，收起不经意的寒光。那倒是，伪善的人装了十几年的，怕是早已驾轻就熟。苏嫦曦是什么人她还不清楚吗？年纪小小便心狠手辣，当年，若不是在不经意间听到她们母女俩的秘密，苏里雪也不会被毒成傻子。 天下归一，双凤还巢。 将苏里雪毒傻之后，除了她们母女就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了。 大夫人兴高彩烈地跑去向苏麟寒邀功，从此之后，苏麟寒越发疼爱这个长女了，便事事以她为先。穿最好的，吃最好的，用最好的，请最好的绣娘教她刺绣；请最好的乐师教她抚琴舞蹈。还请了夫子教她知识，我朝首例。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可苏嫦曦德才兼备，貌若天仙。十二岁便名扬沁羽，只待有朝一日，乘借东风，飞上枝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个如意算盘未免打得太好了。 “看在嫦曦的面子上，我就不再计较，身为我们苏家的人，就要谨言慎行，别丢了我这个老婆子的脸！” 老夫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可见，她还是非常疼爱这个孙女的。 “是！” 众人齐齐回声。 老夫人是弄月国的前朝公主，因弄月国地方偏远，资源匮乏，早已被其它国家弱肉强食，不堪重负。老夫人嫁过来的第二年，弄月国便灭亡了。 她是唯一幸存下来的人。 虽是亡国公主，但太上皇曾许诺，只要是沁羽国还在，任何人见了老夫人都是要礼让三分的。 至此，苏麟寒一直官运亨通，如今已是一品大官。与苏里雪外祖父唐大家为当今羽阳国的文武顶梁之柱。 （一）庶女翻身 【010】殿前讨公道 午宴后。 清竹院里。 苏里雪将明珠买回来的草药种子都播下，细心地翻土，浇水。靠近中午，太阳猛烈起来，汗水随着额头流了下来，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灿烂的气息。 苏麟寒刚走进院子大门，便看到这一幕。 苏里雪从容不迫地放下手中的小铁铲，又用旁边的清水洗了洗双手，这才缓缓起身，微微作揖，行了一礼，“见过父亲！” “起来吧，你这是在做什么？”苏麟寒盯着眼前的这个女儿，她虽与从前一样，样子没变，可总感觉哪里变了，硬生生地生出嫌隙来。不过，他与苏里雪一直不亲，这种关系要缓和也是需要时日的吧。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 “回父亲的话，院子里无半点生气，我想种点花草植物，一来可以赏心悦目，二来，我种的这些都是植物不仅可以观赏，还可以用作药物，寻常小病都可治愈。” 苏里雪慢有条理地说道。她在柜子里发现了母亲留下的一本医书，前世的她略懂医理，便拾起来查看，这数日都在研究着。 因这具身子的天赋异禀，学起东西来简直是过目不忘。前世的她喜毒，若能与药理相结合，想必以后会派上大用场才是。 “哦？里雪也懂药理？”苏麟寒抬起黑色的眸子，打量着她，眼里多了一份不易察觉的慈爱。 “父亲忘了吗，母亲生前也酷爱研究药理，记得那时经常给父亲煎草药泡脚，才把父亲多年的风湿病医好了。我也是偶然之间看到从前母亲的遗物，所以便拿来研究了。” 苏里雪在不经意间提起关于唐芷珊的一切，为的就是要让苏麟寒忆起旧情，如果他真的爱过唐芷珊，那日后必定会善待苏里雪才是。 “那倒是，芷珊是一个很有才情的女子，可惜……”苏麟寒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内疚。 “请问父亲何时进宫？” 苏里雪别过眼帘，继而问道。 “放心，为父明天就进宫，替你讨回公道。即便是陛下偏帮儿子，那也有你的姨母淑妃娘娘撑腰。” “父亲明日也不用急着进宫的。”苏里雪回头看着苏麟寒：“广阳王殿下可是不好相与的主。父亲要多休息筹划两日再进宫。虽然人家是广阳王殿下，但您可是两朝元老，百官之首。百官中的威信自然不是那么说说就算了的。父亲一定要好好的合理利用才是。” 苏麟寒一怔，看着苏里雪。 “相信众位朝中大人都是中流砥柱，尤其是史司院和正司院的几位元老大臣。一定不会认这种不公平的事情发生的。淑妃娘娘自幼指婚，一十五年，当年也可是下过旨意的。就算父亲不替女儿讨公道，史官大人也会参他一本的！”苏里雪笑颜一改，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厉色，只有瞬间，又微微地笑着：“父亲觉得我说的对么？” “说的对。”苏麟寒立即恍然的点点头：“广阳王简直是欺人太甚，这口气我是如何都吞不下去的” “我们太傅府是占理的。所以，父亲如今不是进宫，而是应该先去满朝文武各位大人家中走动走动。尤其是那些长期将古制先皇礼仪挂在嘴边的老大人们。若是知道这种不平之事。一定会出来和父亲一起进宫理论，为里雪和太傅府主持公道的。”苏里雪又道。 “对，父亲这就去！”苏麟寒立即点头。一招手：“来人！给我备车！先去礼部尚书顾老爷子家串串门。” “父亲……等等。” 苏里雪将苏麟寒叫住，“父亲千万不要打扰姨母，姨母如今虽贵为淑妃娘娘，但她毕竟广阳王的生母，若父亲此去求情，姨母又爱子心切，另一边又要顾忌皇家的颜面，岂不是无故间接伤害了姨母与陛下的感情，再说，咱们太傅府日后还得仰仗姨母的照拂呢。若姨母知道父亲处处维护女儿，定会欣慰的” 看着眼前这个事事分析得有理的女儿，苏麟寒眼中略过一丝赞赏之色，可她后面的那一句，明明是责怪他多年来没有疼爱过她。 “还是里雪想得周到，父亲这就去各个大人家里拜门了。” 次日。 朝堂之上。 羽墨恭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异样。而苏麟寒则是一直低着头，神色颓然，似乎短短时间就老了十岁不止。 太监尖着嗓子高喊：“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话音未落，苏麟寒便出列，对着上座的陛下躬身：“老臣有本启奏！” “苏爱卿有本奏来！”玄龄帝凤目轻闪了一下，温和的声音淡淡开口。 “老臣请求陛下给老臣第二女里雪主持公道！”苏麟寒立即大声道。 “苏二小姐？”玄龄帝对苏里雪的名字自然是不陌生的。 当年淑妃相求，是他亲自下旨指的婚，苏里雪是自己二儿子羽墨恭的未婚妻，自然关注她的言论。即便不特意关注，但是宫中关于这位苏二小姐的痴傻传言一直不断。 如今见苏麟寒看着羽墨恭提出苏里雪，自然想到了事关广阳王，凤目微微一敛，顿了顿，淡淡温和的声音开口：“太傅尽管言来。” 满朝文武大半都心中有数这苏麟寒要说什么。人人看着他。羽墨恭也神色淡淡的看着苏麟寒。 “是！”苏麟寒躬身，然后直起身，直面羽墨恭，沉声开口：“老臣请求陛下为广阳王殿下对小女里雪未嫁先休之事主持公道！” 一句话开口。大殿内连喘气的人似乎都没有了。 羽墨恭身子明显的一震，想不到这太傅竟然不顾自己的颜面，将此事闹到朝廷上来了。 玄龄帝遮住眼底的暗沉之色，抿唇不语。 “老臣求陛下为小女里雪做主。虽有淑妃娘娘请命，先皇下旨指婚，但是小女未嫁一日，便是我太傅府之人，未嫁何来先休？广阳王殿下简直是打我太傅府和老臣脸面，更是对一个女子最大侮辱。小女不堪受辱，多次自寻短见，幸好都获救及时。否则如今老臣就会痛失女儿。还请陛下主持公道。” 苏麟寒再次‘噗通’跪倒在地，沉痛大声开口：“广阳王殿下此举就是逼老臣自刎，更是逼迫小女去死。实在是奇耻大辱！” 苏麟寒话语，整个大殿寂静无声。 玄龄帝眸光看向羽墨恭，羽墨恭依然长身站在原地，神色岿然不动。周身笼罩一层云雾，看不清他的想法。 “回陛下！老臣也觉得广阳王殿下的确应该给苏二小姐一个说法。女子名节最为重要，大于天地，如今广阳王殿下对二小姐未嫁先休，的确对女子最大之辱。”一个老臣躬身出列。自然是礼部老爷子。 “回陛下，老臣也觉得广阳王殿下所作所为有欠妥当。更何况苏二小姐是先皇在世时指婚。广阳王此举，大不孝于先皇。”一个老臣也出列。自然是长期将仁义礼数挂在嘴边的史政院李大人。 “回陛下，老臣也如此以为。广阳王殿下的确应该给太傅府和苏二小姐一个说法！” “回陛下，老臣也觉得……” “回陛下，臣也觉得……” “……” 由礼部老爷子起头，然后一干老头子都站了出来。 羽墨恭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的神色。依然抿唇不语。同样看不清表情。 “回陛下，苏二小姐自小失母，又患上重疾，本来就已经很可怜，广阳王殿下此举无异于雪上加霜。苏二小姐能有幸存活至今，臣不得不敬佩此乃奇女子，广阳王殿下的确应该给苏二小姐一个说法。”朝中一个寒门年轻学子站出来。 “回陛下，臣也以为广阳王殿下应该给苏二小姐一个说法。我沁羽上下繁华，人心仁义。不能让如此弱女子受欺辱而无人过问。” “回陛下，臣也觉得广阳王殿下应该给苏二小姐一个交待！” “回陛下，臣也觉得……” “回陛下……” “……” 顿时大殿再次出列一排，均是年轻的寒门清流一派官员。大抵都是出于对苏里雪这个弱小女子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