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能够说出的委屈,便不算委屈,能够抢得走的爱人,便不算爱人。 我一直一直含嚼着这句话,像没加糖的咖啡一样苦涩,哪怕是喝干了,可苦还在舌尖心头里萦久不散。 火烧在身上,撕裂一般的疼痛着,几度的黑暗,几度的光明,迷迷离离得彷若彷近,谁在叫我,一声一声穿透了所有的鼓燥,倏地都静了下来。“心若,醒醒。”担忧和哀求的声音混着我难以忍受的痛疼里,让我的脑子慢慢地清醒了起来,刺眼的光线,浓香的药香味道,透破了重重的黑雾和重楚,越发的清皙起来。 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抚着我的发,哭泣的声音说:“心若,你醒来,没事了没事了。” 声音如此的心疼啊,我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她。盘辫成髻,长裙垂地,素衣宽袖,舒袖暗香雪肤黛眉,杏眸樱唇,端是难得一见的佳人。 我静静地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双眼,就连哭的样子也是这样的美。 “心若。”她欣喜地叫了一声,泪却流得更凶了,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心若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 我看清,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这是一个陌生的人,可是她握住我的手很紧很紧,想要给我力量,想要抚慰我身上的伤痛。 “心若,都过去了,别怕,姐姐不会再让任可人伤害你的。”她用帕子捂着鼻子,哀痛怜惜的眼看着我的脸,看着我头发,雾气化成水,从美丽的眼里流出来。 心若,我的新名字吗?陌生的地方,我新的开始,新的旅程吗? 自称我姐姐的女子,一手轻轻地抚着我的发,伏在我的脸边低低地说:“心若,你怎么这么傻呢,一个女人的头发这么重要你也剪掉,心若,我们忘了他,姐姐不会再让任何人来伤害你的,我以顾氏的名义发誓,我顾心素馥妃绝不再让我妹妹受半点伤害。” 她声音清脆悦耳,字字却说得无半点的软弱。 我看着她美丽的脸宠,心划过一些感动,轻轻地张口叫:“姐姐。”可是喉中竟然如火一样的痛,什么字也叫不出来。 她听到沙沙哑哑的杂音,越发的哭得凶,将脸埋在我的枕间。 “馥妃娘娘,药煎好了。”外面有人轻轻地叫。 她抬起头用帕子察脸颊的泪,却发现那是湿漉漉的帕子,丢在地上就用衣袖擦拭。 我拉着她的衣服摇摇头,硬是挤出一丝丝的笑。 “你想说什么?心若。”她低下头认真地看着我。 我吃力地抬起手,在她的脸颊擦去那颗晶莹滑下的泪,这么美的女子,不应该哭的。 她却是越发的哭得凶了,一手捂着嘴闭着眼睛无声地大哭着。 “馥妃娘娘,药煎好了。”门外的人再次的提醒。 她咬唇闭目,那泪还是从长长的睫毛下滑出,然后长吸一口气,冲我笑了起来,笑开的梨花颜啊,怎生的倾国倾城。 “容儿,去请御医过来,心若醒来了。”她声音冷淡,已听不出有几丝的波动。 正文 第2章 门外的人恭敬地道:“是,馥妃娘娘。” 她出去端着药进来,眼波柔如水般,软声地说:“心若,来先喝点药。”素手搅动白瓷调羹,樱桃小口轻轻地吹,热气散开像是烟雾般:“有点苦,心若最怕吃苦了,姐姐保证心若只吃几口就好了。” 她的口气像是哄孩子一样,一口一口那般的温柔,甚至于那药汁滑出些在我的唇角,她都心疼得赶紧用雪白的袖子给的擦去。 药很苦,似还甜。 重生得人对我如此珍惜,算是对我的另一种补偿吗? 她对着我又笑,然后又笑出了泪,我看得出来她很在乎我,很爱我。 “馥妃娘娘,胡御医来了。” “进来。”她整了整衣容淡声地叫着,却拉着我的手低声地安慰我:“别怕,这是宫里的胡御医,不会伤害你的。” 我想,经过死的人,是不会害怕。可是我说不出话来,我也不能告诉她,她一定会哭的。 胡御医进来,灰白的头发,灰色的衣妆显得沉重,他恭恭敬敬地先对着我们施礼:“下官叩见娘娘千岁。” “不必多礼,心若刚醒过来,本妃谨照着御医所说,让心若先喝了几口药,胡御医再给心若瞧瞧。” 她在对别人说话,淡淡的不显任何的情绪。 胡御医过来,她将我的手轻放在身侧,朝我一笑:“心若不怕,姐姐陪着心若。” 胡御医便给我把脉,好一会又叫我张开口让他看看,然后才恭敬地说:“馥妃娘娘,顾小姐的脉象已经平稳极多,心神也俱已平和,只是喉中却依然溃烂,必得几个月服用药,也许就能说话。” “也许?”姐姐声音拉长,带着怒气:“本妃要确定。” 他脸上微微的有难色:“馥妃娘娘下官也不敢下断言来欺骗娘娘,顾小姐的喉咙伤得极重。” “不管是什么药也好,总之本妃要你不惜一切代价治好心若的喉咙,听好,不惜一切代价。”字字铿将而有力。 那御医一躬身:“下官明白。” 他退出去,门再次合上,姐姐回过头来,软声地说:“心若不要怕,你会能说话的,心若你快些好起来,不要再吓姐姐了,这个世上就只有心若是姐姐唯一的亲人了。” 说着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泪,落在我的手背上,灼得我心里也生痛。 如果这是感情,如此的真挚。 我求之不得的感情竟然唾手可得,我只付出喉咙痛疼,浑身痛疼的代价,多值啊。这表面的痛,会好,那就不代表着疼痛。 我也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我不想她走,姐姐,姐姐,这么美,这么疼爱我的姐姐,你会不会一直疼爱我。 她仿若能看得出我想说的话,玉指轻柔地握紧我的手。 她是馥妃娘娘,可她是我姐姐,在别人的面前,她冷淡而又高贵,可她不假她人之手来照顾我,亲自给我喂药,喂饭,晚上也是守着我而眠,除了胡御医来日日来给我把脉,否则谁也走不进这房里。 正文 第3章 秦漠,我不是没人爱的,秦漠,我已经忘了你,你看,在这么一个世上,我有一个姐姐如此珍爱我,生怕我会离开她。 正想着,红门吱的轻开,姐姐一身淡黄色的宫装带着七分的娇俏与明艳,衬得那肌若白雪一般,云鬓高挽,淡施薄粉,明艳得如阳光一般。 她轻手轻脚地进来,还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石榴花,香气清冽甘苍。看我挣扎着起来,她眉开眼笑:“是姐姐吵醒了心若。” 我摇摇头,她将花放在桌上过来扶我:“心若也躺了这么多天了,一定闷极了,心若最不喜欢躺床上了,不过胡御医也说身体好些多走走才好的。” 我四下寻了寻,这房里很多事物大略我还是明白的,就是我找到不任何一种能照亮的东西。 环顾了许久,姐姐也似是知道我想找什么了,笑容褪了下去轻声地说:“心若,咱们不要镜子,姐姐给你梳头。” 我摇摇头,然后很坚定地看她。 我知道脸上曾经也疼过,我不怕面对。 姐姐轻叹口气,然后让宫女找来了镜子,我看到了镜中的我,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烟波秋眸水盈盈,肌如白雪,只是左颊的白雪之上,三条痕迹清皙可见,仿若是什么划过的,当时一定很伤,手指微微地一碰,还带着几分由心里生出的痛来。头发,还有姐姐说过的头发,也绞得像狗啃一样的长短不一。 姐姐拉下我的手,心疼地说:“别碰,心若姐姐发誓,会用最好的药,把你的脸还复如初的。” 我微笑,只能对着她微笑,不想感动而哭,先哭出声的那个人一定不会是我的,我不喜欢让爱我的人流泪。 姐姐给我洗脸梳妆,在颊上淡施薄粉,轻描那显得苍白的樱唇,梳着长短不了的发,她有一双巧手,可以把憔悴的我,妆出一个纤细明媚,然后从桌上取来石榴,姐姐巧手插在我的的发上,压住了我的苍白,惊艳了铜镜里的容颜。 她赞叹:“红色果然最适合心若,瞧,多好看啊,姐姐带你出去走走,晒晒太阳,看看你最喜欢的石榴花,开得多美啊,只等着你去欣赏呢。” 出了门,便看到是铜雕的长嘴鹤,然后是宫栏红柱黄琉璃瓦,柏树翠绿翠绿的叶子凝着绿烟在流灿般。 姐姐扶着我下了石阶,慢慢地从树下走过。 “恭喜顾小姐身体大好。”一个宫装的女子甜润地说。 姐姐笑了:“心若如今身体终是好些了,你们侍候着也辛苦了,容儿今儿个重赏兰陵殿的宫女公公。” “这是奴婢们份之事。” “本妃说赏便是赏。”姐姐眼含笑意:“以后还好生的照顾本妃妹妹,本妃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那唤容儿的宫女也十分的机伶,嘴甜地说:“谢馥妃娘娘的赏赐,能照顾顾小姐是奴婢的荣幸。” 我和姐姐走得极慢,她心情极好地说:“姐姐这兰陵宫里的花园,就从左则这小圆门进去。” 正文 第4章 可是还没有到门口,宫女容儿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有些焦急地说:“馥妃娘娘,刚才奴婢出去打赏守门的奴才,看到皇后娘娘的凤驾快到兰陵宫的门口。” 姐姐的脸色一变,对着我却柔柔轻声地说:“心若,姐姐要见皇后娘娘,一会就过来陪你看石榴花,容儿,你好生侍候着。”微使了个眼神,容儿就过来扶我:“小姐,这边走。” 前脚进了后花园,耳后就能听到宏亮的声音喊:“皇后娘娘驾到。” 眼前一片开阔,鲜红得如火一样的石榴开得荼靡一片,艳如泣血一般。 “如今正是五月,石榴都开了,小姐喜欢吗?这是馥妃娘娘特地为小姐栽种的。” 我冲她点点头,想弯腰下去闻闻石榴的香味。 宫女却更机敏,已经极快地蹲下去折了几枝奉到我的面前:“小姐身体初好,得小心些。” 好个机伶的丫头,我朝她赞赏地一笑。 后花园的石榴多,太艳,看得久了眼睛有些生痛,才伸手揉揉眼角,容儿更开口说:“小姐,不如到树下坐坐,这日头晒得久了可不好。” 靠着墙的树下,有着石椅子,容儿擦净再垫上帕子才让我坐。 “小姐渴吗?奴婢去给小姐端些蜂蜜水来润润。” 我点点头,她才走几步又赶紧回来:“小姐坐一会,奴婢马上就过来。” 微叹口气我低头看着指尖,幸福啊,如今真的是幸福,低头能闻到的是清冽的香味,抬头看到的是蓝天白云,没有人再对我说,你为什么不死,如果你死了那多好啊。现在的姐姐把我捧在手心里疼着,就怕我一个皱眉有哪点不顺心之事。 泪珠又从眼角滑出,落在我的指尖上,我拢起指尖闭着双眼,想好,要忘了他的。 “这就是顾二小姐吧。”淡淡的声音,却饱含着一种威仪。 我睁开眼睛,看着宫女簇拥而进的那个为首女子。身穿淡蓝色的轻罗衣,简单却又不失大雅,脸容端庄中带着雍容,正仪态万千地朝我走过来。 我说不出话,也不知要怎么行礼,姐姐已经在她的后边开口了:“皇后娘娘,舍妹喉中疼痛不能说话,皇后娘娘也听胡御医说了吧,心若她受惊极深,初初见臣妾也都惊哭不已,连我这个做姐姐的,她也怕。” 皇后凤眼打量着我,微带着惋惜地说:“真是苦了你了,不过一切都过去了,好生在宫里养着身体,皇上会为你作主的。” 我含笑,微微地点头。 姐姐已过来扶我:“臣妾替心若谢谢皇后娘娘的关心。” “也不是什么人,她身体好了馥妃也就不必这般操劳,这几日皇上可念馥妃念得紧呢。”皇后看向姐姐:“如若馥妃妹妹不介意,便将那小贱人交与本宫审查,本宫切切不会让馥妃妹妹不满意,此事就连太后也惊动,若是馥妃妹妹疼妹心切,如若处置上失了偏差,只恐不好。” 姐姐一听这话,目光清凌口气也冷了起来:“臣妾谢谢皇后娘娘的体怜,只是那贱妇伤我妹妹这般深,我岂能白白放了她。” 正文 第5章 “本宫倒也不是那意思,馥妃妹妹你多虑了,臻王爷在玉门关大获全胜搬师回朝,如若此事处理得不周全,本宫倒是替妹妹担心啊。”她意味深长地笑。 这话,似乎有关于我,我静静地听着,似懂非懂。 姐姐一笑,秀眉微挑:“皇后娘娘的心思臣妾懂,皇上答应过臣妾,让臣妾处理这事,皇后娘娘也放心,臣妾必定会审个清楚仔细,必会让太后,还有臻王爷都明明白白。” 姐姐说到臻王爷的时候,声音咬得很紧。 皇后似乎知道姐姐的坚定,也不执着说这事了,而是看着我笑:“顾二小姐好生养身体,好些了再到关睢宫里走动。” “臣妾会带妹妹去的。”姐姐说。 皇后似笑非笑:“这一片石榴可真美,馥妃娘娘和令妹感情可真深,叫本宫也羡煞不已,冰玄,回宫吧,馥妃不必远送,多些时候陪令妹才是,毕竟臻王爷就快回来了。” “恭送皇后娘娘。”姐姐亦是淡淡地说话。 直至她走了出去,姐姐深深地一口气,对我又温柔地笑:“心若不怕,姐姐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的,包括臻王。” 我笑着将她紧抓的五指一一地抚平,轻靠着她的身体,好好地体会着这一种用心的呵护。 五月的光景,是流着绿烟带着明媚的叹息的,天空的蓝,明透得没有一丝的阴霾,红艳艳的石榴花,依然放肆地荼靡着它的生命。 我眨着眸子不舍地看着,姐姐牵起我的手:“别看了心若,今儿个姐姐带你去一个地方,姐姐要让你看着,那个差点害死你的贱人,是怎么匍匐在你的脚下,向你求饶。” 姐姐带我去的地方,有点远,已是出了兰陵宫,一般红色的衣服让姐姐带着好几分的威仪,还有着一种凌厉而又迫人的气势,姐姐今天是兴奋的,琉璃双珠做的耳环一步一个摇动,声音清婉动听。 我拉着她的手,指尖在她的手心里,轻轻地写着字,我不想去,我只想在兰陵宫,只想和姐姐一起。 姐姐停了下来,精致的脸容是一片沉静,轻声地说:“心若,别人都欺到我们的头上来了,岂能放过,打我一掌,我必还之。何况是那贱人伤得你,差点就让姐姐…。” 眼一红她又想要哭,我拉紧她的手便没有再拒绝去。 重重的宫阙,花香簇簇宜人,醉的是这人间五月天,有的是阳光几许朗,有的是百花来压岁月。 姐姐带我去的地方,是一个比较破掉冷清的宫,外面有着御林军把守,见了姐姐御施礼,进去一瞧里面疏落地栽种着树,正中的房门大开,黑洞洞的带着一种深沉而又腐朽的味道,只有二个御林军在那儿守着。 姐姐冷声地问:“林织秀那小贱人呢?” 其中一人恭敬地道:“馥妃娘娘,刚才仁和宫的主事公公过来,拿了太后娘娘的懿旨提人。” 姐姐有些咬牙切齿,拉了我转身就走,低低地说:“好啊,都联合起来欺我顾家无人是不是?” 正文 第6章 我现在真恨自已不能说话,不能安慰她。 直至走了好些路,姐姐长长地吸出一口气,目光如凛:“有我顾心素在,岂会让你们欺负我妹妹。” 牵着我的手又很镇定地对我说:“心若你相信姐姐,姐姐不会让你白白吃这个亏的,你代姐姐嫁到臻王府里去,你替姐姐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姐姐都知道,他们都欺负我们顾家无人了,没人再帮着我们撑腰,一次一次的欺负,臻王把你踩在脚下,贱人差点要了你的命,一切一切,姐姐都要让她们付出代价的。” 她似在说服她和我,可我看到了她眼中的伤心。 姐姐带着我去了仁和宫,那诺大威严的宫殿,我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我知道姐姐很生气,可是她还一直笑着,等着一重重的召见,才得以进去见太后。如此的悲哀啊,端起笑脸心里却一团火在烧,我心疼我的姐姐为我如此。 来的时候她跟我说的那些话,她已经意识到了皇后和太后不会让她为我做出什么事儿来的,姐姐说是皇上亲自答应她的,但是在皇权之上,姐姐又能逾越几分? 光可鉴人的正殿,静得仿若能听到自已的心跳声,姐姐带着我去请安,太后…皇上,皇后。他们都来了仁和宫,只有姐姐不知道在仁和宫的。 “爱妃。”我听到淡淡的声音响,却不敢抬头看。 姐姐握紧我的手,温婉地说:“臣妾谢皇上,太后,皇后娘娘能为心若作主。” 姐姐没有站过去,而是留在原地陪我。 太后微叹口气道:“这本是臻王之家事,皇室之家,家丑不能外扬,哀家倒是有句话相劝,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母后说得极是。”皇后微微一笑:“臣妾问过御医,倒是说怀胎之人容易火气上聚,这俗话也说得好,一个巴掌也拍不响,馥妃妹妹的心思本宫也明白,让臻王的小妾好生给顾二小姐陪个罪,宁求得事和,也莫要伤了皇族的脸面,皇上看呢?” 皇上沉吟片刻:“朕倒也认为是家事,只是重了些。” 姐姐好生气,我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不让她出去,轻轻地朝她摇头,为我得罪这么多人,不值得。 这话语我听得出来,她们是在护着臻王的小妾,伤我的林织秀。 姐姐淡淡地笑,沉声说:“如今妹妹是好了些,身上的伤却也看不出来了,如若不是本宫到臻王府里走了一趟,本宫就连妹妹什么时候死也不知道,满身都是血,脸上也割伤,连话也不能说了,一头的长发……。”她哽咽着,越发的说不下去。 我的泪也忍不住轻轻地流了下来,咬咬唇想拥抱这个纤细的姐姐。 她擦去泪,眼睛看着皇上:“皇上说过将那小贱人交给臣妾处理的,可是此事一而推到现在,臣妾敢试问皇后娘娘,如若是你至亲这般,你会宁求得事和吗?” “大胆。”太后冷怒地喝叫。 正文 第7章 姐姐却不怕,上前一步:“太后娘娘,臣妾爹爹是盛世的将军,战死沙场尸骨也未寒,如若爹爹知晓妹妹伤成这般,又岂会瞑目。” “馥妃,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责怪皇上吗?”皇后也恼了。 我叹,再也不顾了,跑到姐姐的面前流着泪,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姐姐抱着我哭得好大声,软倒在我的怀里,我知道她的委屈和心酸无奈啊。 皇上冷声地说:“朕说过让你处理便是,你何地这般不满,桂公公,押人上来。” 站在太后身边的一个公公应了一声,然后就叫人将林织秀押了上来。 二个待卫带着一个女子上来,待她站定了才离开。 她跪了下去,抬起头扫视一眼,然后落在我的身上,竟然颤抖得如三月的风中柳,那双大眼睛密布的都是恐惧,一双纤细的手移到小腹上,那里鼓鼓的,应是有好几个月的身孕了。 “你可行罪?”姐姐站起来,狠狠地看着她。 她咬着唇,然后呜呜地哭了。 “还不跪下。”姐姐越发的愤怒:“你这贱人伤我妹妹那般重,还有脸哭,手段那么残忍,如今却在这里装什么可怜。” “馥妃。”太后冷冷地叫了一声。 姐姐略收脸色:“臣妾失态了。”再看那林织秀:“你为何要害死我妹妹?你心思怎的这般歹毒。” “我没有,馥妃娘娘饶命啊,呜。”她哭得好凄怆,似乎受伤的是她才是,一手护着孩子一边颤抖地看我:“是王妃想要杀我的孩子,我不想害她的。” “胡说。”姐姐恼怒地大叫:“你这贱人满口胡言。” 林织秀咬着唇,抱着肚子竟然往地跌跪了下去:“痛,好痛啊。” “你还敢装,你快说你是怎么害我妹妹的……。” “够了,馥妃。”这一次厉声说话的是皇上,他站起来冷沉沉地看着姐姐:“看看你成什么样子,高公公送馥妃娘娘先回宫,顾二小姐便留下看着,此事朕会处理。” 姐姐不肯,我点点头叫她走。 再留下来对她不好,我不想她失去了宠爱,姐姐说得明白,这世上只有我和她最亲近的了,没有人再为我们出头,这世上能保护姐姐的,只有皇上,惹他发怒对姐姐不好。 我不怕,从死后醒来,我就什么也没有怕过。 “御医,还不快给她瞧瞧。”姐姐走了,正殿这里,便静得只有林织秀呻吟叫痛的声音,皇后便叫御医去查看。 御医给她把脉:“是动了些胎气,放松些便没事了。” 皇上看我一眼:“臻王妃如今是不能说话了?” 我轻点头,是的,现在不能说话了。 皇上长得极是好看,仪表英挺不怒而威,狭长的桃花眼略嫌清冷。 “是你给臻王妃下的毒?”皇上又冷声问林织秀。 林织秀抱着肚子哭着摇头:“不是,小女是万万不敢的,臻王妃娘娘想毒哑小女,下人将药弄错了,是臻王妃自已喝下去的。” 正文 第8章 “头发呢?”皇后皱着秀眉:“是臻王妃自个剪的?脸也是臻王妃抓的?本宫倒是听馥妃妹妹说顾二小姐一身是伤送在暗房里。” “小女不知道,呜。请皇后娘娘看在小女怀臻王亲骨肉的份上,饶小女一命。” 我想,真的没有必要讨什么公道的,幸得姐姐不在,不然她又会伤心了,再一次的审问,不过是再受一次的伤,幸而那些是不属于我的记忆和伤痛。 轻嘲地看着这些欲盖弥障的人,我低头,然后做了个要回去的动作,便也就往宫外走去了,不会说话的人,站在这里有什么用,不过此刻就算我能说话,又有何用? 还没到林织秀的身边,忽地一个匆匆的人影像阵风一样地冲了进来,差点吓了我一跳,定睛一看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冲了进来,脸容和皇上有几分的相似,却是多了些肃杀之气。 他看着那跪在地上抱着肚子哭的林织秀,抬起眼,那一双阴鹜到冷狠的眼神正瞪着我看,薄唇微掀,冷冷地道:“你这个贱人,心思怎生的如此歹毒,又想用什么手段害死她。” “啪。”我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脸颊已经麻辣辣的生痛了,他用了很大的劲,打得我跌在地上,喉口又涌上了熟悉的血腥味。 “王爷。”林织秀哭得更大声了:“你终于回来了。” 静个殿内静静的,我吃力地爬了起来用袖子静静地抹去唇角的血红,冷冷地扫视着他。 这个就是臻王爷,就是所谓我的夫君,不分青红皂白进来便打我,真可笑,明明受伤的人是我,可是他却抱着另一个女人,将她护得紧紧的。我笑笑,还是淡然地下去了。 经过林织秀的身边,我朝她点点头,好样的,很会装。 皇上这时却是忽然说:“卓公公,送臻王妃到兰陵殿。” 回到兰陵殿的时候,姐姐躺在贵妃榻上,见我回来赶紧拭起泪堆起笑:“心若你回来了,你饿不饿。” 我走到她的身边去,轻轻地抱她一下。 “对不起。”她抱着我大声地哭着:“是姐姐没有能耐。” 不是的,姐姐你对我已经很好很好了,我很感动。在这个皇权为重的宫里,有姐姐这样真心疼爱我,那是何等的幸运。 “你的脸?”她看到了我脸上的红肿,那是臻王爷打的。 我笑笑摇头,已经不痛了。 这皮肉之痛,很快就过去,不值得让我留恋不舍的。 开了窗,那泣血的石榴,依然如火如荼,我拉起姐姐,我们不应该在这里伤心,时光匆匆而过,莫要荒废了这最美的时光。 我们坐在石榴园里吹风,看花,看云看一切能睹目可及的,我低头看着指尖里那来不及挽留就飞逝的时间,即是留不住,我却怎的如此感叹息,轻轻地叹息闭上眼荡漾在花香中。 容儿进来,轻声地说:“馥妃娘娘,卓公公过来,让你去华阳宫里用午膳。” 姐姐淡淡地说:“你好生打赏卓公公,说本妃身体不舒服。” 正文 第9章 姐姐还是生气的,她气皇上。 宫女便这般去说,到了傍晚,姐姐给我吹着药的时候,容儿又来说皇上让卓公公来,让姐姐去华阳宫里侍寝。 她搅着药的手一停,冷声地说:“你这宫女,难道还不会回话了吗?中午怎生跟你说的,本妃身体不舒服。” 容儿有些委屈,咬咬唇退了出去。 我握着姐姐的手,她却笑道:“我是真的有些不舒服,心若来喝了药早些睡,明儿个姐姐带你去大法寺里上香,心若如今好了许些,明儿个是爹爹的下棺之日。” 她说着,泪又忍不住滑了下来。 我也感受到了她的伤心,如今,身边的亲人只得我一个,她很难过,可是除了我,却又有谁能在此刻安慰她呢?真恨自已不能说话,不能告诉她,还有我会陪在她身边的。 天色很早很早,我们便起来,容儿进来恭敬地说:“馥妃娘娘,今天的事务皇上都安排好了,高公公会随娘娘到大法寺里,也准备了好些东西。” 我看到她眼中滑过的酸涩的失望,也许此刻,她是很希望皇上能陪在她的身边的。她淡淡地说:“本妃知道了。” 没有耀眼华丽的珠宝,没有华丽的衣服,淡素的姐姐也很美,坐了轿子便出宫去。 大法寺是皇家的寺院,一直往上走都有御林军守着,踩上那打扫干净的石阶拾级而上,一声声的钟声清悦入耳,让我分不出是梦境地还是现实,我这一缕不属于这里的魂魄,如果连心若都不在了,那这个纤细美丽的姐姐,她的肩头是否真的再能撑下去。 想想有些心酸,伸手去拉了姐姐的手,用力地握了握。 她微微地笑了,涩涩地说:“心若,姐姐不会哭的,你也不能哭,我们的爹爹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他说他的女儿都不能哭的。” 我点头,心头越发的酸涩。 大法寺里已经有着很多的人,为首的赫然就是臻王爷,我淡淡地看他一眼便移开了眼,他上前一步:“馥妃娘娘。” 姐姐看着他扬起笑道:“臻王爷可真是有心啊,百忙这中还能顾得上家父的下殓之日,是我顾家的荣幸。” 他听出姐姐语气口的嘲讽,微微地不悦,侧头看我,我只报他淡淡一笑,真的是有劳了,他不过只是一个外人而已。 父亲的遗物抬了出来,姐姐用力地咬着唇,听着他们念往生经,我有些迷离,死是什么?是一种生离死别的伤痛,是一种猛然割断的感情,还是人害怕太孤独。这世间,谁都逃不了那个死字的,离开这个世界,安知会有什么样的旅程等待着呢,我们总是不知道,我们总是因为离去很伤心,会哭泣。在我离开那个世界后,是否有人会为我而哭,大抵是没有吧,他都说如果你死了,那多好。 “心若,不哭。”姐姐呜咽地哭得大声地叫着。 我一摸才发现自已泪流满面,就连洁净的衣裙也让泪给濡湿了些。 正文 第10章 待到一切法事做完,姐姐双眼都哭得红了,人的情感,不是一早说好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 我们走下大法寺台阶的时候,清亮的一声叫喊:“心若,心若。” 我循声望去,一个一脸泪的少年让御林军拦在外面,却哭双眼都红肿了。 姐姐冷声说:“你们这些狗奴才,都瞎了狗眼了,这是我爹爹的养子,顾清若。” 御林军放了行,他跑了过来也不顾礼仪抓着我和姐姐的手就说:“爹爹走了,以后还有我,清若是姐姐们的弟弟,爹爹说过,不要让你们流泪。” 我哭了,这个未谋面的爹爹,是如此如此的疼爱他的女儿们。 伏在少年的肩头上哭,因感动,因心里让这酸涩的情感堵得难受。 一只手轻轻地拍我的肩头,有些局促地说:“心若,别哭了,跟我回王府吧!” 姐姐像是憋了许久,终于找到了缺口,使着劲儿用力地一推那臻王爷,奈何他健壮,只是退了几步而已。 “跟你回王府?臻王可说得真好笑,还能回去吗?本妃好好的一个妹妹嫁到臻王府,是怎么出来的?臻王是不是想我父亲如今去了,没有人再护着我们姐妹,死一个还少养一个。”她说得尖利,气得浑身都有些颤抖着。 我也不拦她,人总是要将心里的难过发泄出来,才不会太伤身的。 臻王失了脸面显然不高兴:“请馥妃娘娘注意自个的身份。” “身份?”姐姐冷笑:“臻王在欺负我妹妹的时候,是否又注意了自个的身份呢?” “本王没有欺负她,是她自找的。”他有些恼怒了。 “是啊,这伤也是她自找的,她说什么她做什么了,非得让你将她整死不可,还叫她回去,我顾心素可没有几个妹妹给你折腾死,从今以后别在本妃的面前再说让心若回去的话,我顾家没有那么好的命,攀不上你这个乘龙快婿。” 她回来拉着我的手说:“现在,臻王请马上给我妹妹写一个休妃书,心若和臻王再无牵连。” “馥妃冷静些再跟本王说话。”他冷冷地丢下话,利眼有些不悦地看我:“倒是你顾心若,你自个决定要不要回臻王府,本王的时间可没有你们悠闲来得紧,等到本王下了休妻书,你莫要哭着来求本王。” 姐姐大怒:“你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他不理,径自带着人骑马离去。 “你们都欺负我们。”姐姐呜呜地哭倒在我的怀里。 回到宫里她还是很伤心,吃什么都没有兴趣,晚上与我一齐睡的时候,我一摸她的额,居然烧得发烫。赶紧起来叫容儿,容儿去宣御医来,御医只说姐姐伤心劳累过度引发了风寒,开了药叫我们好生照顾着。 我知道她在发烧,烫得吓人,就算是喝了药还是没有退下来,一直一直说着糊话,又是哭又是自责的。 我写字叫容儿拿冰水和毛巾来,拧了放在她的额头上降温,她却迷糊地叫:“皇上,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