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今年的冬天出奇的冷。刚刚下过一场雪,长长的道路被覆上了一层银白,在没人行走的寂寥之夜,附着街灯的朦胧之光,看起来好纯洁,好梦幻。 未晞跌跌撞撞的奔走着,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十来寸的白色笔记本,除此之外,手中还紧攥着一个小小的很精致的木盒。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拿着这个盒子出来的,这不是她的,也不会属于她。也许是出于一种报复的心理吧,看到男友对这个小木盒那么在意,她想知道,如果她带走了他的盒子,他会不会出来寻找她? 寒冷的冬夜,她连双手套也没有戴,帽子围巾也一样都没有,只穿着一个黑色的中性式夹克,如果不是那双过于清澈明亮的眼眸,如果不是那双过于纤细白皙的小手,如果不是那副过于玲珑有致的身材,也许她真的会被人误以为是个男孩。 迎着风,她把黑色的小夹克掩了掩,拉上拉链。跑了有十多分钟以后,她在一路灯下的台阶上坐了下来,靠着柱子,除了抱紧怀里的笔记本以外,她什么都没有。 她夜未晞就是一个流浪的娃,不知何处是归程。 夜未晞! 她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只因为她离家的那晚,东方还未晞,她干脆为自己起名为夜未晞。 洒脱吗? 不,一点也不!不然她又怎会流落至此?不然,她怎会守着家里的那个男朋友,傻傻的不肯放手。一直到自己这么身无分文的跑出来……沦落到如此悲惨的地步。 靠着灯柱,她缓缓的闭上眼睛,清雅的面容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刚刚下过一场雪的深夜,特别的冷,她轻声的咳嗽着,一声接一声。这是她的老毛病了,一到冬天就咳嗽个不停。她想,让她好好的睡一觉吧,她好累了,真的好累!让她睡一觉吧,平平静静的,睡一觉…… “呦,大哥你看,这里坐着一个什么?” 什么什么? 她是个人,又不是一个东西,怎么被称为什么呢? 未晞懒懒的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站着几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嘴边还叼着眼,正邪恶恶地看着她…… “你们说,她是个男的,还是个女的?” “谁知道?” “要不,咱上去摸摸?” “这么大冷天的,她不怕冷?” “谁知道?” “估计是个神经病。” “TNND冻死人了,到底还要不要摸了?不摸就赶紧闪,回家还有床被子可以取暖……” 是啊,回家还有床被子可以取暖! 多简单的一句话。可是一夕之间,回家;被子;取暖;这些词距离她似乎已经很遥远了。 听着他们对自己品头论足,未晞又懒洋洋的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情况她早都见怪不怪了,如果要害怕,早在十三年前她就该害怕了。而且心里也明白,他们对不男不女的自己是没有兴趣的。 “算了,估计是个神经病,这天太冷了,咱还是走吧!” 正文 第2章 为首的大哥说了话,一行人终于离去。 迷迷糊糊,靠着柱子,她又睡着了。在这个寒风极其刺骨的夜里,她不是不怕冷,她只是习惯了寒冷。离开了那个家,她已经无处可去了…… 刺骨的寒风吹啊! 乔木会来找她吗?她不知道。她总是深夜里在街上晃荡,因为乔木嫌她码字敲打键盘的声音太吵,她就总是在晚上的时候出来,等到他大概睡着的时候她再回去。 尤其是最近几个月,她晚归的时间变本加厉。一开始她还想过要晚点回去,看看他会不会出来找自己,但是,每次都失望。不管多晚,他没有找过她,似乎只要她说要他别担心,他就真的不会担心。 失望至极,是绝望。 她不再抱有希望。她知道他是一个负责任的男孩,就算不爱了,也不会丢下她不管,但是,却会把她忽略的彻底。 她从不贪求什么,哪怕他不支持她码字写文,只要他还守着她,她就什么都不求了。但是今天,就因为她摸了一下他的那个宝贝的小盒子,他生气了,一整天不和她说话。一直到晚上,她抱着笔记本去阳台上码字,但即使这样,也打扰了他。然后,他摔了她的笔记本,生气的摔门而去…… 她从来不是一个爱死缠烂打的女孩子,人家不要她了,她就走。……男朋友!呵!男朋友!多讽刺的一个名词! 她不会因为情侣间吵了一架就负气离开。她不懂,他为什么一定要摔坏她的笔记本呢?他明知道,这里面的都是她的心血啊,就算她不是一个很有名的作者,就算她写的东西很少有人看,仅仅靠着一份微薄的稿费,到了冬天,连一件棉衣也添不起,甚至买不起任何一件女孩用的漂亮的饰品,可那些文章,那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是她斟酌再斟酌,用心堆砌出来的,他怎么就忍心摔坏呢? 想到这里,她傻傻的笑了一下,低下头,看着手中那个巴掌大的小木盒,很精致,像是现在女孩用的那种首饰盒。 她想,乔木可能永远不会理解,当他摔掉笔记本的那一瞬间,她的心也跟着碎了!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备份,而是因为,他明知道那是她所有的心血,还这么狠心……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小盒子,有一瞬间,她有一个念头想打开,打开看一看,看看这里面究竟是什么宝贝…… “小晞!” “小晞!小晞!” 前方,有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 夜未晞本来就已经冻僵的手指,在听到这个声音以后,手打了一个哆嗦,那精致的小木盒也不听使唤,顺着她的手就滚了出去,在铺满雪花的台阶上滚了几下,滚到地上就不动了。 她还没来记得起身去捡,那个小木盒旁边,就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皮鞋。然后,小木盒被人捡了起来。 “找不到它,我就想,它一定是被你拿走了。” 满是斥责的语气。未晞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相恋了三年的男朋友,在他那么不谅解的眼神中,她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在慢慢的冻结……他说什么?找不到它?他是出来找它的?那么是不是说,他没有发现她不见了,只发现这个盒子不见了? 正文 第3章 未晞忽然呼吸急促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喘不过气。 乔木看着她,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读懂过她。他的语气中,有痛心,有责备:“小晞,怎么这么不懂事呢?我不是要你不要碰它吗?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拿着它走呢?” 她默默不语,只看着他。忽然想起之前有一次,她也是碰了这个盒子,他们大吵了一架,当时,也是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夜里,吵完架,她一个人坐在无法遮风御寒的阳台上码字,然后,他去了,为她披上一件外衣,抱着她:“小晞,对不起!这是不属于我们的东西,不属于我们的,我们不碰好吗?”她说好。 从那时起,她再也不碰他的东西。 但是,好奇是魔鬼。她太好奇了,好奇这个小盒子到底是什么,它里面藏着什么,让他这么宝贝?她无意侵犯人的隐私的,她也没想着打开,就只是摸摸,摸摸……他就摔坏了她的笔记本。 那一刻,她的心,似乎也跟着这个笔记本,一起被摔坏了…… 乔木叹了一口气,上前,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身上,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柔:“小晞,我们回家吧!”“家?”她恍恍惚惚的想,她还有家吗?乔木点头:“是!我们回家吧!” 夜未晞看着他,看着他那双依旧忧郁的漂亮眼眸,心里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会喜欢他呢?这个和她一般大的男孩子,他从来没有给过她想要的安全感,或者说,他没有给过她任何一个东西。包括那个被他所称之为的家,也不曾有过温暖。 为什么还要这么眷恋? 缓缓的,她摇摇头:“不,你走吧!” 他真的走了。他说:“小晞,不要在这个时候跟我闹情绪,我还有一大堆工作没做完呢!你再歇一会,歇一会就回来知道吗?”可是,在这个冰天雪地里休息吗?他脑袋是不是进水了? 未晞在他转身之后,嘴角浮现一抹讽刺的微笑。她把他的外衣还给他,说:“你穿走吧!我不冷!”他就真的穿走了,不去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 她想,如果他在多关心她一点点,只要一点点,他就应该知道她是极其怕冷的,只要是冬天,哪怕她穿再厚,她的身体总是冰冷的……但是,他从来不知道。 他走了,她靠着灯柱,缓缓地,似乎又睡着了。根本没注意到,在路的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名贵跑车,车里坐着一个男人,始终在注视着她…… 车里的男人缓缓的摇下车窗,摘下墨镜,任由大阵大阵的冷风往车里灌,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她的脸。 是的,从她离开她“家”的时候,他就一路跟着她了。跟着她,看着她跌跌撞撞的奔跑;看着她好几次摔倒,都用身体护着那小小的笔记本;看着她在路灯下坐下来,看着她和男朋友面对面,看着她明明那么冷,却还是把外套还给男朋友…… 正文 第4章 世界上有身为男朋友,做的这么失败的吗? 她没有哭,却一直在咳嗽; 如今还有人能流落到这种地步吗?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可能也无法想象。这么冷的夜啊! 她不怕冷吗? 这样也能睡? 他简直不可思议,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大冬天的,坐在路灯下睡觉?就连面对混混,也能面不改色。 真是,神奇! 晕暗的灯光下,狂风呼啸。 而冬天似乎就是一个嘶吼的季节,似乎是要把积压了三百多天的郁闷情绪全都发泄在这个最冷的时候。所以冬风不会停,雪也不会安宁;所以月色明嘲,星光暗讽。只有她,只有她是安静的。 那些参差不齐的、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发丝,被凌乱的吹着。光洁的面额,沉静的睡颜,苍白的脸色,轻声的咳嗽…… 他还在想她会不会被冻死的时候,她已经先被冻醒了,迷蒙的看着漫天飞舞的洁白雪花,自言自语:“我怎么坐在这里睡着了呢?” 她小心翼翼的把笔记本放到地上,就算坏了,那也是她的宝贝。然后扶着灯柱起身,因为在这冬夜里坐了两个多小时的缘故,她四肢几乎都冻麻木了,还没站直身子,她又踉跄了一下,身子随之向前倾倒。幸好她身手够敏捷,在跌倒的瞬间,她反射性的伸出手臂撑住地面,形成了一个前扑的动作。 地上,很凉。 她趴了一会儿之后,等僵硬身体恢复了知觉,她才慢慢的起身,跪在雪地里,双手捧起一把干干净净的雪抹在自己的脸上。冰凉的刺痛感让她一下子清醒了,瞪着自己眼前的一双黑色的皮靴,她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那黑色的皮靴,印在纯白色的雪花上,强烈的对比反倒形成了一种反差,她不自觉的,唇边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虽然,她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因为她始终没有抬起头,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记得她黑色的身影在缓慢的爬来的过程中,瘦弱的像个无助的孩子…… “站起来!” 她还没有看清楚他的脸庞,一只有力的手臂已经伸了下来,拉起她轻的像一片雪花似地身子…… “记住我的名字,凌与澈!” 这是他跟她说的第二句话。望进他的眼眸中,她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踉跄的脚步也后退了一下。 他的眼睛,那么深沉,那么冷傲啊!如果之前她还没有感觉到冷,那么现在,她是真的冷了! 凌与澈。 她不会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凌氏副总裁,一个相当俊逸、相当不凡、相当阴邪的男人。当然,她在这之前从没见过他,这些形容也都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据说,他二十五岁从他爷爷手中接管副总裁一职,英俊多金,哪个女人不想嫁入豪门飞上枝头?她就算再无知,也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 还据说,这个人身边总是美女环绕,左拥右抱的,夜夜都不寂寞。 只是,处处流连花丛,看似多情,亦是薄情。 正文 第5章 她仰着头,看了他好一会,清脆的嗓音中透着一丝疲倦的暗哑:“凌与澈,我不是你家丢失的小猫,你赶紧去别处找吧,小心去的晚了,它就被别人领回家了。” 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淡淡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一语双关。 她不是他家丢失的小猫,她是别人家丢失的小猫,只是,她家的主人忘了找她回家,也许也正就像此刻,正在盯着别人家的小猫看个不停…… 他挑起一双英挺好看的眉宇,似笑非笑:“我家不养小猫,不过我想捡一只流浪的小狗回去。” “小狗也有生命,你应该问一问她愿不愿意跟你回去。” 云淡风轻的语气,好像真的只是在讨论一只流浪的“小狗”。 他笑:“我不懂狗语,或者你帮我问一下,她是否愿意跟我回去呢?” “她不愿意。” “如果我说,我帮她修好那个笔记本呢?”他看着被她放在地上的那个笔记本,若有所思。 她迟疑了。 “你怎么知道那笔记本坏了?” 他笑,温柔的声音里夹杂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如果我想的没错,你那么紧紧的抱着它,和那么小心的把它放下,都处处表示着你很珍惜它,它是宝贝!如果不是坏了,我猜想,你一定不会舍得把它放到雪地上,对吗?” 这个男人很可怕! 他全说中了! 她知道,自己应该远离这个危险的男人,可是没办法,他提出的要求太诱人了。她已经失去了一个男朋友,这个笔记本,是她的一切了,她不能失去,因为…… 迟疑了一下,她终是点了点头,把小小的冰凉的手放进了他的手心里:“好!我跟你走!” 她想,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雪夜,有一双宽大的手掌,给了她一冬天的温暖。 温暖啊!乔木没给的,凌与澈都补上了。 但是乔木从不吝啬说爱,而凌与澈,他从不说。 但即使这样,在她二十二岁生日那天,她还是把自己干干净净的身子、跟乔木同居半年都没交出的身子,交给了凌与澈。并且,跟着他,一跟就是一年多。 夜,又深了! 夜未晞穿着睡裙,肩上披着黑色的小外套静静的坐在沙发里,数不清这是第几次的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已经凌晨一点了。清亮的眸底闪过一丝担忧,他怎么还不回来呢? 这些年来,不管他多晚回家,家里总是亮着一盏灯,他只知道她的习惯了深夜对着电脑工作,却从来没有想过,她只是在为他等门。 她不是一个深闺怨妇,她只是了解一个夜归人的心情,那种深深的孤寂感,没人比她体会的更深刻了。 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呢?同居共枕,不是情人,不是夫妻,没有承诺,没有束缚;说到底,也只是同居关系,如此而已罢了。 但,就这样的关系,不知不觉,也一年了…… 一点半的时候,外面响起一阵引擎声,没多久便是有人拿钥匙开门的声音。他回来了。她不是一个多么热情的人,不会跑到门口去迎接,也不会表现出多么为他担忧着急的样子,但,听着那钥匙的声音迟迟没有把门打开,她无声的低叹着,走到门口,开门的瞬间,一个高大的身躯已经倒向她。 正文 第6章 “老天!你怎么喝这么多?”她急忙扶住他,把门关上。他顺势搂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身。任由再醉,他也知道自己回家了,紧绷的身体忽然松松下来,头靠在她肩上,闻着她颈间的馨香,他笑的有些晕乎乎的:“未晞!未晞!你刚洗过澡吗?好香!” “可是你好臭!” 她无奈的叹气,费劲了吃奶的力气才把他弄上二楼他的房间。“先别睡,我去泡点醒酒茶喝下去,不然你明天非头疼死不可。”他的习惯和脾性,她已经摸的一清二楚了。 “我不要喝茶!” 他死抱着她的腰,说什么也不让走。 喝醉酒的人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吗? 她没醉过,当然不知道。费劲的拍掉他的手,把他的西装衬衣都脱掉,正欲起身,他不死心的又缠上了她:“未晞!未晞!陪我睡!” 凌与澈,你真要命! 她没辙,只好上床由着他。酒醉的他也算规矩,除了抱着她、把脸往她怀里蹭以外,他也不乱来。 夜,沉的有些吓人!投进某人深幽的眼底,竟划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无力的苍白!总是习惯了熬夜的夜未晞,从窗外扯回自己的目光,幽幽的落在怀中男人的脸上,是什么让向来沉着冷静的他,喝得这么醉呢? 他睡熟了,月光在他英挺的五官上晕染开来,柔软了他脸上冷硬的线条,朦胧的,像是梦境! 她一动不动,直到怀里的男人蠕动了一下,调换了一个更舒服一点的姿势,薄薄的性感的唇间,逸出一个她并不陌生的名字:“品韵……” 品韵! 又是她吗? 这个名字太熟悉了,她不止一次的听到过,她对这个名字好像很熟悉,可是熟悉的、她只知道这个名字,甚至连她的姓,都不知道。 与澈,一年的时间,你治好了我心上的伤,你的呢? 跟他这么久,她不是他的情人,也不是他包养的女人,这栋别墅是他唯一在外安置的居所,算起来,他们应该是同居的关系。除了住在他这栋豪华的别墅里以外,她不曾接受过他的任何物质赠予。不是为了什么清高,也不是为了什么原则,她只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抛弃的女人,所以她尽量让自己学着,不要去依赖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男人。 她低下头,看着怀中安睡的男人。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与她在一起的?她不懂,也从来不想去懂…… 她总是习惯了这样静静的,看着遥远的、东方未晞的天边,持续着她的沉默……一直到天边泛白。 一缕阳光刺进她的眼底,身旁的男人有什么习惯,她早都一清二楚了。只要他还没有睡醒,他就绝对不允许别的什么东西打扰了他。未晞动了动被他抱了一整晚、已经有些僵硬的身子,想要下床去把窗帘给他拉上。 “未晞,别乱动……”他意识不清的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竟然把她压在了身子下面。 这次没叫错名字,很显然的,虽然他还睡着,但是意识已经“清醒”了,他知道自己怀里抱着的是谁。 正文 第7章 夜未晞低叹了一声,试图推开他,却又怕弄醒了他,只敢小心翼翼的。但身上这男人太重了,她推了推他的肩膀,没动静;推了推他的头,还是没动静。没辙了,她又推了推他的腰,终于有动静了…… 男人就是男人,凌与澈再怎么睡死,任由人这般“挑逗”,也不可能全无感觉。 未晞身为“始作俑者”,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一脸困窘,想要推开他,无奈不管自己做什么,推拒的动作到了他身上,就好像是挑逗。 凌与澈睁开将醒未醒的眸子,慵懒低沉地淡哼:“女人,你欲求不满吗?” 什么跟什么? 未晞就算跟他同床共枕了近两年,她好歹也只是个二十三岁的还很稚嫩的女人,听着他这么说,她又羞又气,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推开他。“死男人,醒了正好,不管你了!” 她被他抱了一夜,腰酸背疼的,她都没抱怨什么了,还想着去给他拉窗帘。他大少爷倒好,说什么,她欲求不满? “敢骂我!夜未晞,你死定了!” 她动作够敏捷,可是有个手臂比她更迅速,在她下床之前,他飞快的揽住了她的腰。没有防备的她,又被他弄到了床上。“凌与澈,你不要闹,你睡醒了可是我困了。” “我有叫你别睡觉吗?” 那倒没有。 “这么大一张床不够你睡吗?” 也不是。 “不然你是在暗示我,我们应该换一张更大的床?” 说话间,他再一次压上她,“笨女人,你以为你在我身上点了火以后,还能全身而退?” 她真是无语问苍天。这世上有凌与澈这么无赖的男人吗?还有没哪个女人比她更倒霉的?他大少爷风流快活了一个晚上,为别的女人借酒浇愁,她给他等门就不说了,任由他抱了一整夜,身体都僵硬了,却还要她“灭火”? 真是…… 好心被雷劈! “凌与澈你起来,不要压着我,要灭火找别的女人去。” “哟,吃醋了?”他勾唇一笑,不但没如她所愿,反而故意用力压她,一只大手在她的脸上又揉又捏,玩的不亦乐乎。似乎从那个雪夜把她带回来的时候,他就爱玩她的脸。 “行了,有什么醋好吃的?我天天睡在你身边,别的女人想留我睡一夜都不可能,要吃醋的是她们,你就别凑热闹了。”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谁说我吃醋了?你爱跟谁睡跟谁睡,我打扰过你的好事吗?” “没有。” “我有打听过你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吗?” “没有。” “我有以你女朋友的名义自居吗?” “没有。” “那就是了,你没心我没肺,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我怎么可能吃醋?与澈,我真的累了,让我去休息吧!”她推开他起身,坐到床边去穿鞋。 没心没肺,她真是用了很好的一个形容词。 她穿好了鞋,正欲离开,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她锁着眉坐在那里不动了。 正文 第8章 凌与澈坐起身子漂亮的黑眸瞬也不瞬的望着她的背影,这个女人跟他的时候,她几乎还只是个孩子,头发只长到肩膀,总是凌乱的飞舞着。一年的时间足以把她从女孩变成一个魅力十足的女人。他几乎没有见过她用什么好的化妆品保养品,他给的钱她一分都没用过,但是比起一年前,她莹润了许多,那肌肤晶莹剔透的,头发也长到了腰际,越发的乌黑柔顺,只是那身子骨,一直是那么纤细。 爱吗?不。 恨吗?不。 只有愧疚,一天天堆积起来的愧疚,想弥补些什么,她总是什么都不要,也因为这样,他更加的愧疚。 “与澈,今天晚上……” “我陪你。” 三个字说的又快又顺,让她忍不住要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这略带恳求的语气,一年前的今天她说过一次,这是第二次,她从没有要求过什么,所以他总是答应。但是,也不知道是老天在搞怪,还是谁在和她最对,总是不让她如愿。 他挪动了一下身躯,靠近她,将她盈盈一握的腰身圈进怀里,耳鬓厮磨,声音低沉的有些温柔:“今天晚上,我陪你!” 女人要的是什么? 没有惊喜,没有激动,没有任何热情的回应,她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希望你说到做到”,男人的承诺,女人永远不要认真,这样才不会受伤。这是她很多年前就已经懂的。 她不是真的无欲无求,而是心里明白,男人都做不到。既然如此,不需要多此一举了,讨要了没有结果的承诺,束缚了男人也亏待了自己。 “与澈,放手,我要回房间了。” “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你回哪里去?” “我的电脑还没关。” “让它开着。” “可是……”“陪我!再陪我一下,一下就好!” 她的背贴着他坚实的胸膛,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上,鼻尖抵着她白皙莹润的脖颈,他闭着眼睛深深呼吸,任由她的体香萦绕。“我记得谁说过,当一个女孩变成女人,她身体散发的处子香会变成女人香,怎么你的味道一直是这一种,从来没变过。” “我不知道,也闻不到,大概是你的女人太多了,你分不清了吧!” “不。我的女人很多,多到数不清,可是我闻着她们的都一样,你不一样。信吗?就算我闭着眼睛,几十个女人站在我面前,只凭着味道我就能认出你。”夜夜共枕,哪怕不爱,又怎会认不出来? “是吗?那可能是因为她们是女人,我不是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有一种淡淡的嘲讽。的确啊,如果自己真的是个女人,怎么乔木直说爱她却不从不要她,而凌与澈只是一次次的要她却从不肯真心? 她从不贪心的不是吗?却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愿意给她一个家?她像是被劈成了两半,有人在这边拉扯,有人在那边拉扯,把她撕的血淋淋…… “不是女人?你确定吗?”他坏坏的笑着,突然起了玩兴,不安分的手掌抹掉了她的肩带。 正文 第9章 她抵抗得了他的残忍,却抵抗不住他的柔情。像是被催眠了,她动不了,乖乖的躺在他怀里任他为所欲为。 “未晞,是不是女人不是你说了算的,如果你还怀疑这个问题,那就让我的身体告诉你答案如何?”“不……”抗拒的话,没说完。他的吻太温柔,太缠绵,太让人心醉。 窗外,朝曦冉冉,阳光透过敞开的窗帘像金子一样掉落进来,晕染了一室春色。一声突兀的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 这铃声太低沉,太轻柔,像是一位女子梦中的轻吟昵语,却硬生生的打破了这一片春光。 夜未晞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醉意朦胧的双眼中只剩下一片清冷,她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这铃声是特设的铃声,在凌与澈的手机中只属于一个人。 他怔了怔,没接,目光在第一时间又回到了她的脸上。她依旧是那么淡然无波的表情,似乎刚在的温存缠绵只是他的南柯一梦。她明知道这电话是谁打来的,却还是这么无动于衷。 他按掉了电话,那铃声也很合作的不响了。现在什么心情都没了,他起身,去西装口袋里拿了什么东西后又回到她身边,吻了吻她冰凉的面颊:“中午我就不回来吃饭了,你需要什么就去买,今晚我会尽早回来陪你,不过你若是累了就先休息,不用等我。” 说完就进了浴室。 她已经被他折腾的精疲力尽了,再加上一夜没睡,她现在浑身无力。撑开手心,手心里躺着一张烫金的信用卡。不用想也知道里面一定最少有七个零。 七个零啊,她用的着吗? 他从哪里拿的,她又给放了回去。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衬衣西裤,包括内裤袜子领带,放到了床边,之后才离开了他的房间。 女人,总是这么傻啊! 他要去赴别的女人的约,她还要这么细心地为他准备好衣物…… 今天是什么日子?很多人都记得,只有凌与澈忘记了。踏进第一国际大楼时,太多人投来的注目礼他都习以为常了,只是今天,好像很多人都忘记了跟他打招呼。他今天心情好,不怪罪任何人,直到进了电梯阖上门,才阻隔了那些人的视线,一路直达十六楼——他的办公室。 “你够了吧,别学那些女人给我喷口水啊!”他看着自己助理那膛目结舌的表情就一阵好笑。 “不,不是,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你家里不是有个女人吗?怎么你的女人会让你穿成这样出来招蜂引蝶?” “怎么不会,我的衣服一向都是她整理的,穿成这样有什么不对?” 今天的凌与澈太帅,太耀眼,让人眩目。其实他不怎么关注这些服装潮流,自从两年前开始,他就已经渐渐的习惯了这种模式,未晞准备什么衣服,他就穿什么衣服。 “虽然说你穿什么都很帅了,但是我真难以想象,你会花上个三百二十万去买件这么尊贵不凡的燕尾服。你大概不知道,你身上这件可是最新款的,国际限量版,全亚洲也只有十件而已。” 正文 第10章 “你要不要说的这么夸张啊?” 三百二十万? 他怎么觉得这数字有点熟悉,好像是…… 对了,他想起来了。 就在前不久,可欣生日那天,他为她买了一件价值三百万的礼服,他也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神经就在大上午的跑回家,给了未晞一张信用卡说“出去,没花够三百万不许回来”。 他以为一天花掉三百万不是什么难事,尤其是在可欣的手里,当天破千万的记录都有。但是夜未晞不同啊,在她没有计划花钱的时候,别说三百万了,花上个三块钱对于她来说都是一件难事。 现在想起来,未晞那天的确拎着一个很精致的袋子回家,他没去查看她买了什么,但是第二天,他的衣柜里就多了这件衣服,只是他从来没穿过。 “左旭,你立刻去查一下,三天前是不是有三百二十万出帐,看看开销哪里。” 安左旭是他的助理,两人是上下属,也是好兄弟。他跟着凌与澈多年,办事效率不是盖的,很快便查出了结果。 没想到,他凌与澈生平第一次逼着女人去花钱,但是她多余的一分钱都没花,要她花掉三百万,她就花三百二十万给他买了一件西服。 这世界上,怎么就有这样的女人呢? “阿澈,你没事吧?” “没事。你去把今天的行程安排一下拿过来,三点之后我有事要早退。”尽管被未晞扰乱了心神,他却没忘记自己今天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去办。 光之优雅。 一个相当美丽,相当梦幻的名字,却是一个金迷纸醉的世界。 在这里,只有月光,没有阳光;灯火阑珊,霓虹妖娆。喝酒的大多是男人,跳舞的大多是女人。那深陷在舞池之中的,肚皮舞,钢管舞,脱衣舞……男人们的视线都紧紧的黏在那些“舞”上面,却没有一种眼光叫做“欣赏”。 舞的是寂寞; 喝的是寂寞; 凌与澈放下酒杯,点起一支烟,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神情,并没有追随着某个女人。然后,在他一支烟快要抽完的时候,有一个女人朝着他走过来了…… 透过朦胧的烟雾,他看不清这个女人的脸孔,也许是心里不想去看清吧。只依稀看见,她头顶上盘着发髻,浓妆艳抹,挂满了闪亮的装饰品……他忽然就想到了未晞。未晞从来都是长发垂肩,不施脂粉,素颜素服的。她总是认为,在脸上涂些红的绿的,是对自己的一种虐到,也是一种对时间的虐待……想到她,他不禁轻笑出声。 本来跟可欣约好在这里碰面的,但她迟迟未现身。与其坐在这里面对这些红魔绿鬼,还不如回家看那张清雅素颜呢!想着,他便准备起身,然而对面那女郎,已经走到她身边了,她裸露的手臂正想搭上他的肩,一个好听的女声突如其来的响起:“菲儿,这里的男人随便你招惹,只有这个,你碰不得哦!” 那个被换做菲儿的女郎,倒也潇洒,一收手,“OK!君子不夺人所好,我闪了!”一转眼,已经不见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