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不是我做的，我誓死不认 “许梦昵的死与我无关！那场火也不是我放的……” 顾稀玥倔强地抬着头，盯住黑暗中一动不动的薛熠麟。 “顾稀玥，你还在狡辩！好，你怎么对许梦昵的，我就怎么对你！” 冷酷的语气，让薛熠麟本就低沉的嗓音显得更加阴郁，他一步步逼近顾稀玥，大手一挥，粗暴地扯住苏姻的领口。 “刺啦”，顾稀玥的衣服瞬间便被撕成了碎片。 “不！”顾稀玥尖叫一声，急忙用双手遮挡住自己身体最隐秘的部分。 她抬起头直视薛熠麟，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溢满了羞愤与悲切。 他不信她！ 薛熠麟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住顾稀玥的下巴，鬼斧神刀般俊美的面孔贴进顾稀玥，冷酷让此时的他看起来似如邪魅的冥王，“衣不蔽体的感觉，是不是合你口味？” 顾稀玥的手指一顿，心中的寒凉一瞬间传遍了全身，她睁大双眼，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要怎么样，你才能信我？” “跪！”薛熠麟寒着面孔，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来，“跪到我满意！” 说罢，薛熠麟嫌恶的推开顾稀玥，转身走入夜色中。 顾稀玥握紧拳头，她弯了弯膝盖，毫不犹豫地在大街上跪了下去。 娇嫩的皮肤与粗糙冰冷的地面相触，让顾稀玥的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顾稀玥很快便被人群围住。 “咔嚓”，不知道谁拍了第一张照片，紧接着，苏姻的耳旁便充满了镜头聚焦的声音。 咔嚓咔嚓咔嚓！ 不怀好意的拍照声与嘲笑声不停地灌入顾稀玥的耳朵。 顾稀玥蜷缩起来，拼尽全力地抱住自己的头，将自己的脸遮挡住，呜咽着求饶道：“不要！不要！” 她可是C市赫赫有名的顾稀玥啊！ 多少男人流连在她的住所旁，只为争取一次目睹她容颜的机会！ 可是现在，她却被她最爱的男人赤身裸体的丢在人群中，忍受众人的凌迟！ 可是，她仍跪着。 她跪，并不是为了赎罪！ 而是因为，除了薛熠麟外，许梦昵也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她们自幼结拜，许梦昵被几个小混混侮辱而亡，她理应跪拜！ 但她从未做过的事，誓死也不会承认！ 如今她跪在这里，忍受所有不堪，只为了能求薛熠麟给她一次解释的机会！ 这一夜，似乎比一生还要漫长，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探出地平线的时候，顾稀玥恍惚着以为，她已经死了。 一双修长的腿忽然出现在眼前，顾稀玥抬起头，目光中恍然又闪出一丝期翼。 薛熠麟，他回来了！他终于肯听她说话了！ 顾稀玥不顾自己已经麻木了的双腿，向薛熠麟艰难地挪了一步，她揪住他的衣角，颤抖着说：“熠麟，你相信我了？我真的没有找人侮辱过梦昵……” “跟我谈信任？你不配！” 薛熠麟居高临下地看着顾稀玥，眉眼中，渐渐露出凶暴，他侧目，对站在一旁的助理说，“沈例，打电话给顾家人，告诉他们，从今天起，有顾家，就没有顾稀玥！再通知C大，从初中部到大学部，从来就没有顾稀玥这个人！” 薛熠麟眯眼看着面色苍白的顾稀玥，嘴角一歪，狠厉地一笑，“至于顾稀玥，带她去坐牢！” 什么？顾稀玥颓然瘫坐在地上。 他就这么爱许梦昵么？ 也是，毕竟，许梦昵是他的未婚妻。 想起自己执着爱了薛熠麟这么久，顾稀玥有些自嘲地笑了，她缓缓地摇了摇头，轻声说：“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没有杀人，你也根本没有证据！” 薛熠麟冷漠地望着顾稀玥，用毋庸置疑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回道：“我说有，就有。” 顾稀玥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薛熠麟，她深知薛熠麟作为薛氏家族唯一继承人，出手一向干脆利落，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薛熠麟会将这样的方式用在她的身上。 “让我去坐牢，不如让我死！”顾稀玥默下眼眸，心中已然死灰一片。 薛熠麟却笑了，清冷的笑声在凌晨空旷的街道里显得格外冷寂，他淡淡地摇摇头，说：“死？我不会让你死，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说罢，薛熠麟眼角一弯，满面都是嘲弄的笑意。那神态，就好似凶残的捕猎者，正在赏玩自己手下奄奄一息的猎物。 顾稀玥握成拳的指尖颤了颤，缄默地闭上了嘴巴，她明白，从今天起直至死去，她的任何话语都再也进不了薛熠麟的耳朵。 她和他，十余年相处，如今，已是连陌路都不如。 警车的鸣笛逐渐接近，薛熠麟满意地眯起眼睛，“顾稀玥，去吧，好好享受你的牢狱生活，放心，我会让人关照你的。” 正文 第2章 生不如死 薛熠麟说罢，对沈例挥挥手，转身走得洒脱痛快。 望着薛熠麟远去的背影，顾稀玥的全身都因为恐惧而颤抖了起来。 的确，顾稀玥自小怕黑，怕冷，又怕痛，薛熠麟都是知道的。 所以，他才要将她送到至暗，至冷的地方里去！ 他果然是在报复她！ 警车中，目光空洞的顾稀玥忽然听到身后隐约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转过头，看到弟弟顾清池正疯狂地追着警车跑。 清池！ 顾稀玥心中一震，立即扑到窗子上。 车后的少年跑得很吃力，汗水从额角流淌至眼角，与眼泪混合在一起，落了一地。 “清池，不要！快回去，你不能这样跑步！”顾稀玥焦急万分，不顾警察的阻拦，疯狂地拍打着车窗。 顾清池有心脏病，剧烈运动会导致心脏骤停而死！ “清池，求求你！回去！” 顾稀玥双手的皮肤因为用力过度而红肿，指甲纷纷断裂，她依旧不停地喊着，直喊到声音嘶哑，仍旧扯着嗓子，哀求般地唤着弟弟的名字。 透过泪眼，顾稀玥看见她最亲爱的弟弟，忽然如断了线的木偶，“嗖”地一下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一只手还向前伸着，指向姐姐的方向。 “不！清池！不！放我出去！”顾稀玥疯了一般地用头撞向窗子，一下，一下，又一下，她双眼很快便被血水浸透，世间瞬息变得一片猩红。 “在警车里还敢这么放肆！” 身后，警察怒喝一声，按住顾稀玥的头狠狠地压下座位。 忽然而至的疼痛让顾稀玥的身体痉挛了起来，顾稀玥感觉自己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疼痛笼罩着，如被刀一片片地割裂了一般，疼得令人窒息。 “清池，对不起……对不起……” 顾稀玥闭上眼睛，昏厥了过去。 眼前，一片黑暗。 “哗啦”一盆冷水，将顾稀玥从头泼到了脚。 顾稀玥鼻翼一动，猛地咳出一口水来，她睁开眼睛，看到一面灰黑的墙壁。 透湿的衣服隐隐散发出一股血腥味道，冰凉的水紧抽着她的身体，顾稀玥挣扎着起身，看见对面的女囚犯横着眼睛向她走来。 几只肮脏的内裤被推到了顾稀玥眼前，令人作呕的味道让顾稀玥的胃里一阵翻腾。 “说，你洗不洗！”一个满身肥肉的女犯抓起顾稀玥的头发，满嘴的臭气喷了顾稀玥一脸。 “不！”顾稀玥梗着脖子，白皙的肌肤上，依稀可见几道鲜红的伤痕。 “啪！”一个耳光横空而来。 顾稀玥被打得头晕目眩，她眼含泪水，向监狱门外喊道：“救命！救命！你们都看不到吗？” 这一个月，她没有一天不被虐待！ “没用的。”肥胖的女犯不屑的冷笑了几声，“有人说了，要我们好好关照关照顾小姐！” 顾稀玥的眼前一阵恍惚，她被女犯踹翻在地，拖着走向监狱大门。 “哐啷”，监狱大门被忽然打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分别站在门的两侧，压低声音问：“要捐献器官的就是她吗？” 捐献器官？ 顾稀玥的心被人忽然捏住了一下，“不！” 她嘶喊着，不要！不要！好可怕！她不要！ 她拼命扒着女犯的手，用尽全力向监狱内跑去。 “老实点！” 女犯怒喝一声，抓着顾稀玥的头，猛地向墙面一砸。 意识丧失前，顾稀玥的耳畔仍然不停地回荡着女犯的话：“趁早死心吧，这些都是那位男士交代的！” 顾稀玥弯了弯嘴角，只听见咔嚓一声，关于薛熠麟的所有，在顾稀玥的心中彻底地，永久地碎裂了。 正文 第3章 25岁的清洁工 五年后的夏夜。 C市最奢华的皇城会所里，一个怪异的女人拖着脚，缓慢地走到桌前，将一页白纸放到了桌面上。 炎热的8月天里，她穿着宽大的长衣长裤，从侧面看上去，薄得就好像一页纸。 “顾稀玥！” 经理孙慧上下扫了一眼对面的女人，脸上不由得滑过一丝嫌弃。 这女人，瘦得仿佛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子，她那身衣服也不知道穿了多久，灰扑扑的，还散发着一种难闻的霉味，这种人，是怎么好意思踏进这个C市最有名的会所的？ “在。”顾稀玥低着头应了一声，嗓音有气无力的，还有些不符合年龄的沙哑。 这样的嗓音，多半都是经过多年烟熏导致的，孙慧皱皱眉头，越看眼前的女人越觉得乏味，她收了桌面上的笔，边起身边说：“这里不是普通会所，来这里的客人也绝非普通人，我们对服务员的质量也是有严格要求的……” 此时，走过一位丰腴艳丽的少女，孙慧抬手，指了指少女婀娜的背影，毫不留情地说：“那个标准，算是最低了。” 在孙慧说话的过程中，顾稀玥始终低着头，细碎的额发遮住了大半的表情，孙慧甚至看不清顾稀玥的长相。 孙慧摇摇头，不想再多废话，做了个请的手势，转身就要离开。 “不好了慧姐，VIP包厢803，客人吐了一地，嫌脏，正发火呢。”远处，一个男服务员急匆匆地跑来，拦住了孙慧的去路。 “慌什么！”孙慧瞪了面前的男服务员一眼，“803？今天不是芊芊的场吗？” “她……她可是皇城第一红人，这种活……她……”服务员支支吾吾地说道。 “这种活……包厢一向由当天红人负责，陈芊芊她也太把自己当角了！”孙慧压抑着火气，抬脚便向电梯处走去。 望着孙慧决然离去的背影，顾稀玥抿了抿嘴唇，提气说：“我、我去！” 出狱已经三天了，她几乎去遍了所有超市、酒吧、工厂，却没有一个地方愿意给她一份工作，现在的她，一无所有，所以，必须倾尽全力去付出自己尚存的东西。 孙慧的脚步一滞，转身，看到顾稀玥此时微微地抬了下头。 那实在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脸色蜡黄，嘴唇干枯发皱，因为太过瘦弱，她脸颊上的颧骨高高地凸起着，唯有那双大眼睛，倒还算说得过去。 只不过，那双眼睛看起来毫无神韵，黝黑的瞳孔一动不动地镶在眼眶里，空洞虚无，就如一滩死水。 孙慧狐疑地挑了下眉，“我需要的是清洁工……你才20多岁，而且你副身体……” “我是来应聘清洁工的。”沙哑的声音抬高了一些，顾稀玥的眼神也徒然变得有了些“活人”的意味，“我现在仅有的资本就是卖力气，这里，能提供食宿，我、我没有住的地方，什么活，我都能做。” 顾稀玥迫切需求的眼神让孙慧心中一震，她收起惊愕，冷眸看了眼身侧的服务员，“带她去。” 顾稀玥以最快的速度，拿过服务员递给她的工作服，已经是最小的尺码，穿在她身上，却依然是空空荡荡的。 服务员的脚步很快，顾稀玥的腿还带有未好的旧伤，跟起来虽然吃痛，却也没有言语。 五年牢狱生活，让她学会了隐忍，越是难受，她便越是沉默。 能有多疼呢？再疼，也疼不过这五年时光啊。 803包厢厚重的红木大门内，猛然传出一句粗暴的喝骂，“臭女表子！我让你舔了你信不信？” 顾稀玥冷不盯打了个寒颤，这种咒骂她太过熟悉，熟悉到，即使这一次被骂的不是自己，她也依然会感觉惊惧。 她闭了闭眼睛，进入了包厢。 不会有事的，只是清洁而已，清洁之后她就离开，一定不会有事的。 顾稀玥想着，开口道：“我是这里的清洁工，我来清扫。” 话落，顾稀玥头也不抬地直接向呕吐物走去。 包厢内的气氛压抑异常，黑压压的十余人坐在那里，一声不响地看向顾稀玥。 顾稀玥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动作麻利地扫了起来。 一双精致的高跟鞋此时忽然进入了顾稀玥的视线中，接着，她听到一句颤抖的恳求声。 “阿姨，你救救我！” 正文 第4章 他与她 阿姨？ 顾稀玥心中一愣，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悲伤。她今年，不过才25岁，即使没有让人看到她的脸，这破败的身体，看上去真有这么老了么？ 顾稀玥默不吭声，面前的女孩依旧死死抓着她的手臂不放，细弱的手掌，骨节攥得青白，看起来是真的很害怕的样子。 顾稀玥，不要去理会这些事情，她快扫完了，她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顾稀玥的想法，女孩将稍稍离开了一些的顾稀玥向自己用力拉了拉，顾稀玥几乎能够感觉得到她的颤抖。 她很无助，此时此刻，她真的很需要一双向她伸出的手。 顾稀玥并非好管闲事，可一个闪念间，她从女孩瑟缩的身体里看到了自己。在监狱的最初，她每一天每一天都在期待，有人能够将她从那无尽的深渊之中拉出来，哪怕，只是拍拍她的头，也好。 她的目光微微一动，手中的扫把一歪，一些脏物便溅到了女孩的腿上。 “呀！” 女孩尖叫一声，同时听见顾稀玥低哑的声音传来，“不小心碰到小姐了，对不起，我带您去清洗一下吧。” 顾稀玥话落，轻轻抬了下头，正巧对上女孩的双眸，四目相对，顾稀玥与女孩纷纷愣了一下。 陈芊芊！竟然是她！ 顾稀玥心中忽然一坠，立即深深埋下头去。 此时的顾稀玥，有些后悔自己一个闪念的决定，陈芊芊与她是C大高中部的同学。 在高中时期，陈芊芊曾经集合过班里一些女生围堵过顾稀玥，虽然此事后来以陈芊芊道歉而终结，但这个梁子自那时起，便是结上了。 顾稀玥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心里默念着，“快点扫完离开，她不会认出我来的。” 毕竟，现在的顾稀玥已经没有了当初引以为傲的美貌，她现在的样子，就连她自己都不愿再多看上一眼。 “顾……稀玥……”陈芊芊向顾稀玥的脸凑近了一些，睁大眼睛，看起来十分惊讶。 “您、您认错人了。”顾稀玥背过身后，整个人弓成了虾子一般。 陈芊芊眸光一转，含在嘴巴里的震惊转而变成了冷笑。 认错？她才不会认错！尽管眼前的这个女人狼狈又消瘦，但那双眼睛，却依然美丽得让人不快！ 高中时期，顾稀玥就仗着自己的身份背景，凡事都压着她一头，现在，顾稀玥落得如此境地，陈芊芊不相信顾稀玥会好心到真的愿意帮助她！ 还不是想装圣母，在客人面前展示自己善良，顺便勾引男人么！ 陈芊芊将视线落到自己被溅脏了的裙子上，双目闪过一道冷光。 将最后一点污秽被扫入垃圾桶里，顾稀玥匆匆刚走，陈芊芊娇柔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 “言哥，您消消气，实话跟您说了吧，芊芊刚才跟您开了个玩笑，为的就是要把我这个小姐妹请出来……稀玥，你说是不是？” 话落，陈芊芊伸出白皙的手臂，狠狠地将顾稀玥推向了包厢中间。 果然，这个世上，有些人能帮，有些人是半点也不能沾染上的，比如陈芊芊。 顾稀玥没有猜错，自己如今落得如此境地，她一定会借题发挥，落井下石。 顾稀玥缩紧身体，躲着陈芊芊，低声说：“怕是小姐认错了，我只是个清洁工。” “是吗？这张脸的确变化很大，不过，你觉得我会认错吗？”陈芊芊清脆地笑了几声，抬起头，抓住顾稀玥的下巴，将她的头强制性的抬起，“言哥，您看，这种的，可还合您口味？” 顾稀玥半抬着头，迎着头顶五颜六色的射灯，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这五年，她在监狱哭过太多次，最后，把眼泪哭干了，眼睛也几乎哭坏了，每每遇到太强烈的光，都会令顾稀玥眼中酸痛不已。 顾稀玥索性闭上眼睛，“您真的认错……” “哈哈哈，好！”男人粗暴的笑声淹没了顾稀玥的话语，“既然是芊芊的小姐妹，来，陪哥哥喝一杯！” 顾稀玥的双眼骤然睁大，她艰难地摇摇头，说：“对不起，我不能喝酒……” “什么？”胖男人双眼一立，横肉纵横的脸上露出一道凶光，“你算是什么东西？老子让你喝，是抬举了你，你喝不喝？” 顾稀玥摇摇头，手下意识地放到了自己的腰部，肥大的衣服下，是一道如蛇那般丑陋的疤痕。 五年牢狱生活，她失去的，不仅仅是作为顾稀玥这个人的骄傲，还永远的失去了一个肾。 以她此时的身体状况，喝酒无异于要她的命！ “对、对不起……”顾稀玥捂着腰部，不断后退，退到门口，她忽然转身，开门就想逃走。 “停下。”黑暗中，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 顾稀玥的双腿便像被钉在了地上一般，再也动弹不得。她的呼吸瞬间变得沉重无比，冷汗密密麻麻地爬满了额头。 不是，不是他。 顾稀玥的手不停地颤抖起来，她闭上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道。 “转过身来。”黑暗中的声音，依旧在不急不缓地命令着。 那一声声，仿佛巨锤，狠狠砸向了顾稀玥的心脏。 五年，多少个日夜，她在心中咬牙切齿地恨着那个男人，恨他最后对自己的绝情，恨他一点一点，将自己的人生毁掉。她只觉得他是魑魅，今生今世，有他的地方，都是炼狱。 她怕了，是真的害怕他这个存在！ 可五年后，顾稀玥的双脚依旧这么不听使唤，她顺应他的命令，脸色苍白地转过身来，昏暗中，那个男人微微向前探了下身体，一双狭长冷淡的双眼，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顾稀玥的脸上。 五年时间，他就像被时间打磨过的原石，在这金碧辉煌的包厢内，越发显得刺目，远看上去，如同真正的帝王那般，高傲、英俊。 顾稀玥的心，疼得无以复加。 纵然她早已将对他的爱淹没在监狱无尽的寒冷中，再次面对他，也依旧会有呼啸的疼痛，贯穿至顾稀玥的全身。 她真的是输得，彻彻底底啊。 面对顾稀玥惨淡的容颜，薛熠麟轻轻一笑，这笑容，却无比寒凉，“五年未见，你现在要装作不认识我么？” 不是的，不是装作，她是真的希望，她从不认识他。 顾稀玥在心中苦笑了一声，她咬咬牙，抬起头，脸色铁青地说：“薛先生，您好。” 正文 第5章 她哪里还有尊严 望着薛熠麟投射过来的目光，顾稀玥的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她不断地强迫自己深呼吸，以驱赶内心的恐惧。 顾稀玥的装模作样，此时落在薛熠麟的眼中，仿若一个可笑的小丑。 他眼中带着一丝鄙夷的笑容，充满玩味的盯着顾稀玥看。原来，五年已经过去了么？如果不是今天陈芊芊将顾稀玥的头强制性的抬起，薛熠麟几乎不会注意到眼前这个干巴巴的女人。 他甚至眯着眼睛看了许久，才从顾稀玥朦胧的双眼中，找到一丝熟悉的影子。 五年而已，这个女人，却变得像个虚弱的老妇。 “出来多久了？”薛熠麟靠在奢华的座椅上，漫不经心地问道。 话落，包厢里许多双眼睛都齐刷刷地投射到了顾稀玥的身上，那里面，有好奇，有幸灾乐祸，也有不怀好意。 就好像那天夜里，围绕在赤身裸体的她身边的那些人一样。 顾稀玥猛然抬起头，面色苍白如纸，一双眼里都是哀求。 求求你，薛熠麟，不要，不要告诉他们我坐过牢，求求你。 见顾稀玥眼中乞求之色越来越浓，薛熠麟脸上森冷的笑意也越发浓烈，他的眼光轻轻一落，落在了面前的洋酒上，他用下巴点了点面前的酒杯。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以啊，只要你喝下这瓶酒，我就如你所愿，如何？” 顾稀玥的眸光一动，感觉腰处传来一阵隐隐的痛感，她张合了几下嘴巴，口中的话，却迟迟没能讲出来。 她少了一个肾，她不能喝酒，她现在还不能死，她必须活着。 活着，赚许多的钱，完成弟弟未完的愿望，带弟弟去一直想去的天涯海角生活，买一间房子，开一间小店。 “清池，你会好好活着，我们以后一起去天涯海角，我答应你，这些都一定会实现。” 这是顾稀玥对顾清池的承诺！顾清池不在了，她活着的唯一目标，便是要兑现她的承诺。 可是这些话，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你知道的，我一向没耐心。”薛熠麟寒下目光，面色越发阴冷，细长的眼睛死死盯住顾稀玥，那一寸一寸目光，都像要把顾稀玥撕碎一般狠毒。 顾稀玥在他的注视下，越发颤抖起来，“我，我不能喝酒。” 她咬住嘴唇，磕磕绊绊地说出这几个字。 突然她嘴巴颤动两下，膝盖一弯，“咚”地一声跪了下去。 “薛先生，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能喝酒。” 隐在阴影处的薛熠麟一愣，脸上快速滑过一抹讶异，他眉头微微一旋，面色阴沉地说：“顾稀玥，你现在，一点尊严都没有了吗？” 顾稀玥低垂的头轻轻一动，她咧咧嘴巴，无声地苦笑了一下。 尊严？他竟然在问她是不是还有尊严？ 这五年，她每天都睡在马桶旁边，干最脏的活，做最不堪的出气筒，稍有不慎，便被拖到角落殴打一翻。 尊严？那是什么？能让她活下去吗？ 她这粗糙的双手，沙哑的嗓子，惧光的双眼，身上数百道疤痕，还未完全康复的双腿，缺少一个器官的身体，她的骄傲、自信、美丽，不都是他薛熠麟，亲自关照没的吗？ 为什么，他亲自毁掉了她，现在，却还要质问她，她的尊严哪里去了？ 可笑！可笑至极！ 顾稀玥慢慢抬起头，眼中，悄悄漫上恨意，她强迫自己表面平静，咬牙说道：“只要不喝酒，做什么都行！” “哦？”薛熠麟的眉头一松，双眼漾进一丝戏谑，猝不及防，他伸手指向站在墙角的黑衣保镖，“去亲他！” 话落，包厢内传来一阵笑声，这其中，陈芊芊得意的娇笑声，尤其刺耳。 “快！快！表演啊！” 有人带头欢呼起来。 顾稀玥的瞳孔，慢慢地缩紧了，众人的笑声，仿佛一把把刀子，割进她的皮肉中，让她痛苦得无法呼吸。 她抬头看向薛熠麟，暮然就想起16岁那年，她跑到薛熠麟面前，撅起嘴巴，告诉他，有人想吻我顾稀玥，可我顾稀玥的初吻，是要留给你薛熠麟的。 原来，她的初吻，在他眼中，廉价得，就是一个红尘女子的表演。 她慢慢转头望向薛熠麟，那一个眼神中，没有爱情，没有恨意，也没有哀求，只有如死水那般，无限的绝望。 顾稀玥寒凉地笑了笑，她站起身，拖着因为长久跪立而行走艰难的双腿，一步步地走向面无表情的保镖。 不就是一个初吻么，再视若珍宝又如何？她早已经破烂不堪，一无所有，为了活着远离薛熠麟，还在乎一个吻吗？没意义了。 顾稀玥想着，轻轻闭上了眼睛。 正文 第6章 初吻 一个吻，铺天盖地地吻了下来，充满男性荷尔蒙的气息一瞬间笼罩了下来。顾稀玥睁大双眼，诧异地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比女孩子还要白皙细腻的皮肤，英挺的鼻梁，魅惑的双眼，这个曾经迷倒过万千少女的男人，曾经每日都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只为博得她的一次微笑。 邹森！原来，他也在这里么？ 顾稀玥还来不及去想邹森到底是怎样一个健步奔过来推开保镖的，邹森便已经捧着她的脸，认真地吻了下去！ 顾稀玥的脸，骤然红到了耳朵根上。 她抿紧嘴巴，双脚不停地后退着，喉咙支支吾吾，暗叫着不要！ 察觉到她意图的邹森嘴角一翘，手上使力，便将顾稀玥拉得更近了一些。 忽然，一道大力，猛地将顾稀玥拽出了他的怀中，邹森抬起眼，果然看到了薛熠麟阴森森的面孔。 “薛熠麟，条件可是你开的，我还没够呢。”邹森双手插兜，笑意盈盈地看向薛熠麟。 他与薛熠麟高中时相识，那时候，所有人都认为，他和薛熠麟会是两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不过邹森始终没有与薛熠麟为敌的心思。 家族之争也好，课业优劣也罢，这都不在他感兴趣的范围内，直到，顾稀玥的出现。 今日这场商业聚会，他也本是不想参加的，无奈家中老爷子强制司机将他扔在了皇城门口，他本已经昏昏欲睡，没想到，却遇见了故人。 真该感谢那些刺耳的起哄，如若不是那令人心烦的声音让邹森不耐烦地睁开了眼睛，他恐怕直到离开，也认不出那个跪在地上无比卑微的瘦弱女人，就是当年的C市明珠顾稀玥！ 一瞬间，他忽然开始感激起了老爷子，抛开个人情感不谈，他回国后，最想见的人也只有顾稀玥。 只不过，五年牢狱生活竟然让顾稀玥变得如此狼狈，是邹森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出狱了，却没有回家，而是在皇城做了服务生，这让邹森更加难以理解。 不过，不管原因如何，此时的邹森能够确认的是，即使是现在的顾稀玥，也依旧能让他的心，再次掀起波澜。 薛熠麟垂目，看见顾稀玥此时低垂着头，一只耳朵红得无比艳丽，原本干巴巴的嘴巴，也因为刚刚那一吻，而变得红润诱人。 薛熠麟目光中的暗色又深了一层，他凌厉的目光扫向邹森，开口，声音极寒，“邹森，你的眼光一向奇差，现在这种货色，你也下得去手？” “吻技是差了点……” 邹森抹了把嘴唇，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的样子，让薛熠麟的心中，徒然升起一股无名火。 “顾稀玥，你还是初吻吧？” 接下来的这一句，无疑似一颗暴雷，让薛熠麟本就皱起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骤然间，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他垂下头，神色复杂地望着早已红透了脸的顾稀玥。 “顾稀玥，你不要脸的本事，见长了。”薛熠麟捏住顾稀玥的手腕，手上力道，让顾稀玥的身体都不自觉地颤动了起来。 顾稀玥避开薛熠麟的目光，脸上的难堪一览无余。薛熠麟心头莫名怒火重生，他一把拉开大门，扯着顾稀玥便向门外拖去。 “不！”顾稀玥抗拒地向后退去，心中只有反复一个想法。 我要死了，我要被薛熠麟杀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不肯放过我！ “薛熠麟，你放手！” 身后，邹森伸出手，想要去抓顾稀玥的手，无奈被薛熠麟的保镖一挡，只抓住了一把空气。 黑压压的保镖身后，薛熠麟如机械般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 “邹森，我念你刚回国，很多事都不知情。但是，你还想让C市有邹氏家族的话，现在就给我滚回你的邹家去！” “薛熠麟，你凭什么？”邹森握起拳头，刚想推开保安上前。 “扑通！” 膝盖落地的声音响起。 顾稀玥对着邹森跪了下来，她颤抖着，将自己的身体倾向地面。 “客人，请您留步。” 正文 第7章他的羞辱 “薛总想要我如何，与客人没有关系。” 顾稀玥哆嗦着嘴角，对邹森说道。 求他，求他停下！ 求他！别再让薛熠麟的怒气再添一层！ 求他，别再让她陷入更不堪的境地！ 她了解薛熠麟，也更了解薛熠麟与邹森的关系，今日邹森代替保安的那一个吻，已经算是在众人面前给了薛熠麟难堪。 薛熠麟的怒火一但被彻底点燃，顾稀玥不知道自己将会承受什么样的伤害！ 她现在对于薛熠麟，只有深深的畏惧，她怕他！ 8楼VIP包厢今日很热闹，热闹到许多富家子弟都离了自己的场，纷纷跑到803的门口去看好戏。 这其中，也包含薛熠麟的两位死党，原新语与秦橡。 原新语拄着下巴，弯着一双笑眼望着薛熠麟强制拖着顾稀玥向前走的背影，问站在一旁彻底愣住的秦橡，“你觉得，薛大少现在这是什么操作？” 秦橡拧拧眉毛，犹豫半天，开口道：“梦昵死了，他自然饶不了顾稀玥。” 原新语低头笑笑，未语。 他转头，看向此时脸色极其难看的邹森，摇摇头，心想，五年的风平浪静，终于要迎来暴风雨了。 不远处的电梯直指32层，那一层，是只属于薛熠麟的天下。 电梯内的气压，低得仿若要把人吞噬掉。 顾稀玥的半个手臂已经被抓得通红一片，她退到电梯的最里侧，再次哀求道：“薛先生，您放了我吧。” 薛熠麟不理，或者说是，根本就当顾稀玥说出的话是空气。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薛熠麟一把将顾稀玥扯出电梯，熟练的绕过客厅，直接将顾稀玥甩在了洗手间的墙壁上。 顾稀玥只觉得一阵眩晕，她挣扎着起身，手臂刚刚撑起身体，薛熠麟俊郎无比的脸忽然近在咫尺。 顾稀玥的身体被他钳在身下，她下意识地剧烈颤抖起来。 “顾稀玥。”薛熠麟平直的嘴角微微开启，冷漠的声音直穿耳膜，“过去那个骄傲的顾大小姐为了向我求饶，下贱到可以随意亲吻任何一个男人，你说，顾先生和顾夫人如果看到这个场面，会不会为你鼓掌叫好？” 顾稀玥苍白的嘴唇颤了颤，她的眼光波动，那一秒，忽然又死水般安静了下去，顾稀玥淡笑了一下，说：“我只是一个囚犯，并不是您说的什么顾大小姐。没错，我是下贱，您的命令，我不敢忤逆。” 她在提醒薛熠麟，她的身份，早已被他亲手毁灭了。 薛熠麟凝神望着一脸沧桑的顾稀玥，这个在当时一身傲骨，不论他对她泼过多少冷水，也依然绽放着光芒对他纠缠不休的女人，真的是顾稀玥么？ 薛熠麟内心燃烧的怒火，烧得更旺了一些，连他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如此暴怒！明明这五年，他已经将顾稀玥这个人，彻底地封存在了过去之中。对他薛熠麟来讲，属于过去的，便都是垃圾。 薛熠麟的目光落在顾稀玥再次变得干枯的嘴唇上，他讽刺地一笑，说道：“的确，你很有自知之名，这么说，你认了？” 认了？顾稀玥一愣，瞬间明白薛熠麟所指的是什么，顾稀玥抿着嘴巴，忽然暗笑出声，“呵，呵呵……” 她笑，笑自己过往20年的执着，笑自己一颗赤诚真心的白白错付，笑自己的愚蠢！ “顾稀玥！”一声怒喝，成功地让顾稀玥停下了有些疯狂的笑声。 顾稀玥抬起头，直视薛熠麟的双眼，说：“没错，我认了，我是欠下了一条命……”话至一半，顾稀玥忽然双膝一弯，身体便向地上跪去，“薛总，我求您放我走，只能您放我走，我做什么都行。” 薛熠麟皱眉，看着将头抵在了地面上的顾稀玥，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蹲下来，抓起顾稀玥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说：“好啊，去公关部卖，如何？” 顾稀玥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的一角，本就已经荒凉的心，更加萧索了。 薛熠麟要恨她厌她到什么程度，才会说出如此伤人的话！ 五年前，他不给她一线生机，现在，他连她最后的尊严也要完全剥夺！ 恐惧与绝望穿透毛孔，从身体的各个角落钻出来，让顾稀玥本就黑灰的双眼，死寂一片。 她望着前方，眼前却是一片虚无，“我这样的姿色，恐怕卖不上好价钱。” 薛熠麟冷哼一声，道：“难说，有些客人，就喜欢独特的口味，比如那个言总，对了，还有邹森。” 提到邹森，顾稀玥双眸极速晃动了一下，薛熠麟，你还想怎样羞辱我，顾稀玥闭上眼睛，轻笑道：“好啊，就如薛总所言。” 薛熠麟的脸颊微动，怒火已经抵达顶点。 这个女人，已经堕落到了如此卑贱的地步！ “刚刚，是你的初吻吗？”薛熠麟的内心复杂地波动着，话一出口，他便后了悔，紧跟着，是一句更加讽刺的语语，“你要知道，在这，初吻能多卖100块呢。” 羞耻，无尽的羞耻，如触手那般，从四面伸出来紧紧捏住她的心脏。 顾稀玥险些快要承受不住，她对面前的这个男人越发的恐惧，她只想马上从他的身边离开！ 顾稀玥的双拳紧紧地握住，她努力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咬牙笑说：“是吗，真是可惜了。” 薛熠麟的双眼骤然睁开，他一拳狠狠地捶向对向的墙壁，一声怒吼，让身旁摆放的洗护用品都震了一震。 “滚出去！” 正文 第8章 逃离未遂 “如您所愿。” 顾稀玥说罢，脸上是真真正正松了一口气的欣喜，她立即起身，一瘸一拐地向电梯奔去。 薛熠麟含在胸中一口闷气，却终是没能发泄出去。 “停下！”薛熠麟咬牙切齿，“我说的是，滚着出去！” 顾稀玥的背影一顿，丝毫没有犹豫，她躺在地上，蜷缩起来，直接滚入了电梯。 电梯直奔负一层，顾稀玥不顾自己疼痛的双腿，狂奔着向皇城外奔去。 她必须逃走，远离薛熠麟，越远越好！ 此时的她对薛熠麟只有畏惧，每次见到他，她都会想起那痛苦的五年，所有加注在她身上的痛苦例例在目，她再也承受不起。 顾稀玥在街边拦下一辆出租车，车门摇下，司机怪异地看了盛夏里依旧穿着厚重的顾稀玥一眼，本着服务精神，还是说：“去哪里？” “去……”顾稀玥话到嘴边，却愣住了。 是啊，她能去哪呢？出狱三天，她要么躲在避风的桥下，要么睡在废弃的建筑里，现在，哪里还有她能去的地方呢？ 一瞬间，想到了顾氏，顾稀玥暗暗地摇了摇头。自她入狱以来，就再没有见过她的父母，顾氏一直畏惧薛氏的权威，既然薛熠麟想让顾稀玥从顾氏消失，顾氏便与她再无瓜葛了。 见顾稀玥不回话，司机撇撇嘴，摇上车门呼啸离开。 顾稀玥沉默地望着那一尾飞快离去的车灯，抬起脚，徒步向前走去，即使无处可去，皇城也不再是她的希望了。 一辆浅灰的玛莎拉蒂，忽然横停在了顾稀玥的面前，顾稀玥一惊，本能地向后退去。 “稀玥。”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平稳的传出，顾稀玥定睛一看，是邹森。 邹森那张比女生还美的面容此时看起来更加妖媚，他唇角一勾，左脸侧露出一个迷人的酒窝，邹森拍了拍一旁的副驾驶，对顾稀玥摆了摆手，“上车，我送你。” “你怎么还在这？”顾稀玥有些茫然。 “想着你总会出来的，就一直等咯。”邹森说着，灿烂一笑，再次对顾稀玥展开邀请，“稀玥，上车！” 顾稀玥刚想拒绝，身后，猛地传来一阵急刹车，顾稀玥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心中顿时抖动了起来。 隔着一个路口，一辆纯黑的迈巴赫如一头狩猎的豹子，正在向顾稀玥的方向急速驶来，透过暗调的车窗，顾稀玥辨出开车的正是薛熠麟的贴身助手，沈例。 顾稀玥的脑袋轰然一响，她慌慌张张地拉开面前的车门，飞快地坐了进去。 “走！走！”顾稀玥语无轮次的说着，双瞳也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着。 邹森瞥了眼身后车速极快的迈巴赫，点点头，猛地踩下车门，“好，不过稀玥，你不是已经出狱了吗？为什么不回顾家，而是在皇城，做……” 小姐两个字他没能讲出来。 邹森7年前离开C市，表面上是出国深造，实际上，是因为当时的他追求顾稀玥无果，想要逃避。 在国外的时候，他偶然听说顾稀玥坐了牢，原因是过失杀人。当他再去寻问细因时，所有人都忽然都对他三缄其口，不肯再多言一句，而他所能查到的资料也极少，怎么都无法拼凑出完整的信息。 但过失杀人，无非就是防卫过当，疏忽造成，顾稀玥已经付出了代价，为何现在，会落得如此境地？ 薛熠麟待她不好，难道顾家也对她不管不顾了吗？ 邹森的话让顾稀玥愣了一下，她艰难地回过头，望着邹森俊美的侧脸，“你……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也许犯了错，可你也得到了相应的惩罚。不管怎么样，顾稀玥也不该在皇城那样的地方。”邹森侧了下头，看向顾稀玥的眼睛里，一片赤诚。 顾稀玥的心，忽然软了一下，她扭过脸，强逼自己的眼泪收回去。 她知道，邹森对她的往事应该并没有十分清楚。一瞬间，她很想对邹森说出究竟发生了什么，另一方面，她又贪婪地，想要留住一个并没有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待她的旧识。 顾稀玥动了动嘴，纠结犹豫间，终是沉默地摇了摇头。心中，却咒骂起了自己，顾稀玥，你真狡猾！ 邹森垂目看着顾稀玥此时的样子，他有一瞬间的恍惚，7年前，他劝自己对顾稀玥死心，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国，他怎么也没想到，7年后他再次见到她，顾稀玥简直已是他人。 后视镜中，迈巴赫越离越进，邹森咬了咬牙，眼前，一道黑色的车影闪过，邹森心下一句暗骂，飞速调转车头。 刺耳的摩擦声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邹森怒视着面前的迈巴赫，将牙咬得咯咯作响。 一旁，顾稀玥刚从急刹车的惊恐中缓过神来，另一旁，沈例走到她的面前，礼貌地敲了敲车窗。 “顾小姐，老板让您下车。” 正文 第9章 癖好 顾稀玥抿紧嘴巴不讲话，后背紧紧靠在座垫里，恨不能将自己全部埋进去。 邹森看见顾稀玥此时的模样，眼中的疑惑越聚越多。 很明显，她在怕薛熠麟，可明明过去，任全天下都畏惧薛熠麟，顾稀玥站在薛熠麟的面前时，也永远高抬着额头。 好像她的追求，是施舍给薛熠麟的一样。 他离开的这七年，她与薛熠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邹森歪了歪头，想问，视线落在顾稀玥阴沉瘦削的侧脸上，却始终没有开口。 见顾稀玥一动不动地蜷缩在车上，沈例面无表情地掏出一个手机，开到最大音量，放到车窗上。 “顾稀玥，你知道惹恼我是什么下场！你我之间，永远我说得算！想走，我给你机会，欠债还钱，你在公关部做到头牌，你想到哪里去，随你！” 冰冷的声线透过车窗，一字一句地传到顾稀玥的耳朵里，顾稀玥缓缓抬起头，看到沈例的手中，此时又多了一套公关制服。 顾稀玥望着那套制服，忽然笑了，欠债还钱，欠命还命，理所应当。 五年了，她走得出监狱，却仍走不出薛熠麟给她的心牢，是她活该！ 顾稀玥转头看向邹森，眯起眼睛，脸上露出十分难看的笑容。 “谢谢你。”说罢，顾稀玥转身便下了车。 邹森望着顾稀玥即将离去的背影，就好像过去自己一次又一次目送她离开一样。邹森的心中隐隐动了动。 “稀玥，即使这样，你，还要回到他身边吗？”邹森开口问道。 顾稀玥静了一会，背对着邹森摇了摇头，“我永远都不会回到他身边，但是，我必须走。”说着，顾稀玥低头微微一笑，“欠了债的人，必须是要还的。” 夜色越发浓郁，顾稀玥坐在公关部的休息室里，有些发愣。她来到公关部工作已经一周了，这一周里，她没有赚到一分钱，倒是赚到了一系列的奚落。 比如现在，皇城几位姑娘，拿着厚厚的一沓钱在顾稀玥的眼前晃悠着，话里话外，都在讽刺顾稀玥又丑又不自量力。 顾稀玥沉默地听着，眼中，却渐渐聚起光芒。 “我看顾稀玥啊，也就周言那种特殊品味的人能看得上眼。”高个子姑娘瞟着顾稀玥，若有所指的说。 “别提了，那个死胖子，刚才把803搞得像他的房间一样，还让我扮成他女儿，穿着什么宝宝睡衣，恶心死了。”稍矮一些的姑娘，抖了抖肩膀。 二人关门而去，顾稀玥却沉默地站了起来。公关部的衣柜处，倒是真的准备了几件幼稚的裙装，顾稀玥拿在手中，嘴角撇了撇，还真是服务至上，满足各类客人所求呢。 她拿起两束长发，分别扣在自己的头顶两侧，接着穿上这不轮不类的裙子，再化上芭比娃娃般粉色的眼影与唇色，对着镜子一看，就像是其貌不扬的小丑。 顾稀玥平静地转身，直奔803而去，既然她无法靠姿色夺得头牌称谓，那么，就靠扮蠢吧。 “咚咚。”轻轻的两声敲门声后，顾稀玥深吸了一口气，她拉开房门，对着正满脸不爽发着脾气的周言便是一句。 “爸爸！” 一句话落，房间骤然静止了下来，几只双眼一同对准了顾稀玥，特别是周言，肥胖的脸颤了颤，口中发出了一种怪异的回应。 “好、好女儿！” 顾稀玥的眉轻轻地皱了皱，她忍住恶心，强迫自己笑起，顾稀玥缓缓地向周言走去，脚底，却如同针扎一般，每一步，都透着尖锐的疼。 “孽子！”就在顾稀玥即将走到周言面前的时候，周言大掌一挥，一个耳光，甩到了顾稀玥的脸上。 顾稀玥被打得眼前一黑，待她回过神来时，听见周言猥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乖女儿，还没给我洗脚呢！” 紧接着，眼前出现了一双沾满了黑灰的肥硕的脚。 正文 第10章 你真让我恶心 “哈哈哈……” 包厢里，忽然爆发出邪恶的大笑来。 “乖女儿，一会给你爸洗完脚，给舅舅按按腰。”一个年轻的少爷，撅撅屁股，笑得眼泪都落了出来。 顾稀玥咬了下嘴唇，一言不发地拿起桌面上的矿泉水，走到周言面前，由上至下的看着周言，一瞬间，她真想把手中的水都扬到他令人作呕的脸上去。 但，顾稀玥还是老实地蹲了下来，她接了一捧水，在众人的注视下，为周言洗起了脚。 咔嚓！咔嚓！ 顾稀玥闭起眼睛，相机发出的声音，依旧能够令她浑身的毛孔都充满了抗拒。 “吼，爽啊！不愧是薛熠麟，连这种服务员都找得出来！”一个细高的男生边录像边说着。 顾稀玥咬紧牙关，任屈辱感爬遍全身。 忍耐一下，很快，很快就过去了，在监狱里，她不也是每天都这样告诉自己的么？ 五年都过去了，现在这些，算什么呢？ 洗静周言的脚，顾稀玥又拿纸巾将那两只散发着恶臭气味的脚擦干净，之后，顾稀玥抬起头，笑着说：“爸爸，女，女儿给您洗完了。” “啪”，又一个耳光横空落下。顾稀玥的左脸霎时就肿了起来，耳朵也因为这记耳光而一阵嗡鸣。 她愣了，整张脸上，都是茫然无措。 “爸爸不说了么，爸爸最讨厌你扎马尾辫了。”周言鼻翼一动，重重地哼了一声。 顾稀玥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她眨眨眼睛，压抑住声音的颤抖，猛地拉下头上的假发甩在地上。她缩着身体，不敢再多说一句，不是怕疼，而是，此时的顾稀玥，已经快被心中的恶心淹没掉了。 “做错了就要挨罚，跪下！爬到门口，管服务员要瓶酒！”周言断喝一声，冷眼看着顾稀玥。 “哈哈哈，周总，不愧是你！好玩儿！”又一阵放肆的爆笑。 顾稀玥抖动着肩膀，感觉脸颊开始发烫，身体也不自由地打起了寒颤。 包厢温度舒适，可是顾稀玥，莫名的感觉寒冷，这里真的是人间吗？这里，没有一个人将她当作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一叠钱“啪”地甩到了顾稀玥的脸上，顾稀玥静静地看着落地的红色钞票，双腿一软，利落地跪了下去。 这些钱，让她离弟弟的梦想更近了一些！ 为了钱，她没什么不能做的。 顾稀玥将钱揣紧口袋里，手脚并动，一步一步地向门口爬去，身后，这男人们疯狂的笑骂，她似听不见那般，伸手，打开了房门。 “服务员，803，要酒……” 细小的声音滚出喉咙，顾稀玥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铮亮的皮鞋。 她抬起头，看见薛熠麟正拿着手机，冷冷地睨着她！ “顾稀玥，你真让我恶心！”薛熠麟语气很淡，淡得仿佛像在说一条狗。 他抬起脚，看也未看顾稀玥一眼，一步迈进包厢，“周老板，视频特意发到我手机上，看起来，您对我们的服务很满意了？” “满意满意！”周言起身，贱笑着，向薛熠麟伸出手去。 薛熠麟瞥了一眼面前肥厚的大手，他笑笑，从这双手面前走过去，“我觉得不够，酒还没喝尽兴，不是么？” “是、是、那是……”周言瞥了眼地上的顾稀玥，立即提着桌上的酒向顾稀玥走去，此时的周言，不知为何，从薛熠麟看似平淡的面孔中，看出了一丝杀气。 顾稀玥的身体，再一次滚烫了起来，“我不！”她拼命地摇着头。 薛熠麟冷漠地盯着顾稀玥惊恐的样子，她拒绝？ 上一次她就拒绝了喝酒，这次竟然还在拒绝！ 能做尽卑贱之事，但却一滴酒也不愿沾？ 她究竟在演什么样的戏码？ 薛熠麟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微微一笑，再次开启恶魔般的双唇。 “一个服务员而已，这么好的酒，她配不上。” 周言擦了把额角的汗，旋开瓶盖，一瓶烈酒哗啦一声，从头浇了顾稀玥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