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算账 “呜呜……”一阵接一阵的抽泣声将沈玉珂吵醒。 是谁在哭啊? 沈玉珂皱了皱眉头,坐起身子,转过头去,只见床边跪了一群人,正用一副惊喜的眼神望着自己。 “小姐,你终于醒了!” 底下的家仆们正欣喜,忽然间又转喜为忧,一个个脸上布满愁容,其中一个小丫鬟犹豫了一下没忍住:“小姐,那个江柳华又来了!您不知道,您昏睡的这段时间,江家日日派人来闹,整个京城现在都在传沈家要完了,小姐,这可怎么办啊?” 等等……小姐?什么小姐? 江柳华?又是谁? 她不是在国际刺绣大赛的颁奖典礼的路上,出了车祸吗? 正疑惑间,她忽然觉得耳边一阵轰鸣,随即脑海中一股凉意袭来,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像线条一般开始自动拼接串联,最终融合在一起。 竟然,穿越了?! 记忆中,原主和她一样也叫沈玉珂,是京城有名的绸缎庄沈家的女儿,只是在不久前,一向稳固的沈氏绸缎庄绣楼突然坍塌,原主急着疏离绸缎庄的工人却没能幸免于难,最后被砸死了。 只是绣楼好端端的为何会塌? 又为何会在只有她一人在里面的时候塌? 这其中必有蹊跷,江柳华可以说是最值得怀疑的人了,既然她接管了这个身体,总要查清楚这些事情,否则日后自己也不得安生。 想到这里,她撑着床沿坐起来,连忙招了招手,“让他进来。” 正厅里,沈玉珂坐在首位喝茶,江柳华随着一个小丫鬟的指引,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面上挂着不阴不阳的笑。 “哎呀!沈小姐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沈家的绣楼塌了都没把你压死,在下是特意赶来看个新鲜,没想到天下还有这等奇事,这命得有多硬啊!”他一边笑着,一边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沈玉珂冷哼一声,“江老板的命倒是不硬,家中妻妾成群,至今却一无所出,真是……对了,昨日上门给我治病的大夫还不错,要不要介绍给江老板认识认识?” 江柳华一脸扭曲,这臭丫头片子,居然戳自己的痛处! 是他一开口就话中带刺的,沈玉珂可不打算这么简单地放过他,“还是说,江老板缺德事做多了,才生不出子嗣?” 江柳华面色阴狠,心里不免有些打鼓,难道真像这臭丫头说的那样,自己需不需要去看大夫?还是去拜拜佛? 他一时心神不定,随即恼怒地一拍桌子,“好,既然你这么不客气,我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说着,他迈步走出正厅。 院子里站满了绸缎庄的绣女,见江柳华出来,皆自觉地排好队,低头福礼:“东家。” 跟着出来的沈玉珂看到如此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江柳华转过身,一双三角眼里闪过一抹得意,嘴边稀疏的胡子也嘚瑟地一翘一翘的,“沈小姐,想必你也看到了,你家的绣楼塌了,这些绣女都是手艺非凡的人,想必你也不想让她们埋没自己的手艺吧?” 沈玉珂见他说了这么多,也不搭话,抱臂一脸悠闲地看他表演。人都带到她院子里来了,还假惺惺的,想看自己愤怒地指责他,还是哭着求他放过? “我江某向来是个惜才爱才之人,现在我们庄子有意扩大规模,我许诺给她们的工钱也是你沈家的两倍,所以她们全都要跟着我去江家绣楼了,想必沈小姐也不会忍心这一大帮子的人跟着你饿肚子吧?” 沈玉珂眸光淡淡地扫过院子里的一群人,原来他打的是这个算盘,先是设计让自家绸缎庄出事,他再来挖空绸缎庄里的绣女,这样即便他们想再翻身,一时之间也很难找到出路。 其余的家仆听见这话,都一脸着急地看向她,意思是让她赶紧出个主意。 沈玉珂冷冷一笑,冲身后的小厮吩咐了一声,小厮听完,脸色一变,急急地往内院走去,另有两个机灵的小厮立马带着人,将院门和各个出口拦住。 沈玉珂满意一笑,走上前扬声说道:“你们为沈家做活多年,我都看在眼里,如今我沈家遭难,生计难以维持,若你们想走,我也不想拦你们。” 排在前面的几个领头的,无一不是在沈家做了十几年的老人,在沈家也颇受恩惠,听前东家这么说,都是一脸燥红,恨不得将头埋进土里。 “不过……”沈玉珂见小厮已经捧着一个锦盒来到身边,眼中的冷戾一闪而过,“不过,诸位走之前,是不是要跟前东家把账算清?” 她伸出纤长的玉手,打开锦盒,从里面拿出两本册子来,放到已经摆好的桌案上,招呼管家穆伯坐在案前。 穆伯翻开册子,顿时双眼一亮,声音也不由地响亮异常,“点到名字的上前来,袁秀。” 角落里走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她低头攥紧双手,身子不住地颤抖。 穆伯见她这般,冷冷一笑,“袁秀,先前签的是十年契,还有三年到期,按契据上所写,应赔六两银子,另,你这七年在沈家共借出十五两银子,原本小姐不打算追讨,但如今因你背弃主家在先,沈家要收回借款,此两项共二十一两,即刻付清,然后便可离开。” 那叫袁秀的妇人腿一软,瘫倒在地,不住地哀嚎。立在院中的众人这才知晓,这是沈家要与她们算账了,当下都惊恐忐忑,院子里一片啜泣声。 “我们不过是想混口饭吃,小姐这是要我们去死吗?” “我一家五口就指着我的手艺过活,要我赔违约金,是想要我的命吗?” “就是…这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沈玉珂不禁冷哼,拿起案上的镇纸拍在桌上,响亮的声音惊得众人一跳,“诸位如今是何意?是你们要求提前解约去江家的,难道还是我沈家对不起你们了?莫不是想让我把这些个册子送到衙门去?” 第二章 莲花空间 江柳华也从愣怔中惊醒过来,他没想到沈玉珂这么干脆地就放人了,更没想到的是,一向对工人们宽容仁慈的沈家,居然要对这些绣女下此狠手! 不过这些工人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些卖苦力的,最大的作用就是帮自己挤垮沈家,还不值得自己出手帮她们。 清算还在继续,不能还清银两的皆打了欠条,用家中的房产田地作抵押,还要担负每日见涨的利钱… 众家仆跟着忙活,心中十分畅快,这些人背信弃义,活该有这样的报应!等到最后一个绣女掏空家底后,众人一核算,整整三百两现银外加厚厚一沓欠条!管家心中愤恨,有他亲自盯着这些人还钱,少一个子都不行! 江柳华带着一群哭丧着脸的绣女灰溜溜地离开了沈家,临走时还不忘恼恨地瞪她一眼。 身后的小厮和丫鬟拥上来,在沈玉珂身上披上衣服:“小姐,你让他们都走了,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她摇摇头,“她们去意已决,留下她们也是徒生事端。人走了我们可以再找,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出当日我们绸缎庄坍塌的原因,沈家清白了,一切就都好说。” 说着,她看向眼前的丫鬟下人,瞬时间便做好了分工,一些人负责去调查当日府里的人员走动,一些人随着她去现场一同调查,另外有些人负责在家里等候,顺便记录一下带回来的东西。 做好分工以后,她就这么带着随身的几个人一同去了当日的现场。 几个人在废墟之中找着,忽然间,一个小厮惊叫一声,手里握着一个银亮亮的东西冲过来。 “小姐小姐,您快看那是什么。” 沈玉珂放下手中的东西,连忙凑过去看,那是一个银亮亮的簪子,正被他拿在手里,上面的银色亮片还在随风摆动。 “这不是沈夫人的那枚凤尾簪吗?”有一个眼尖的丫鬟认了出来。 这么一说,她也想起来了,的确见过自己那位继母吴瑶戴过这支簪子,据说这是她陪嫁的嫁妆,是天下独一份的,怎么可能随意丢弃?必定是不小心遗落在现场的。 但是她平素里从不来绸缎庄,不可能在坍塌之前留下这只簪子,只有可能是在坍塌发生时或者坍塌之后遗落在那里的。 她默默地将这簪子收了起来,打算拿回去细细研究,又让其余人接着去寻找,自己则冲着一个方向直直地走了过去。 她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推着她前进,奇异又玄妙。 沈玉珂小心翼翼地穿过一处三角形的洞口,迈过蓝色的布帘,一走进去,发现四周的楼底砖瓦横生,大都已经坍塌成了一片废墟,而正对着大门的一处墙壁,竟然轰塌出一片镂空的墙壁,那墙壁是古铜色的,四周是木质的横条,原本设置在墙壁背后的一处机关,也因此顺势被砸了出来。 “这是什么?” 机关背后,也有一个镂空的小洞,里面躺着一个小盒子,沈玉珂好奇地拿起来一看,里面竟然是一枚铜色的莲花木雕,摸着滑腻圆润,很有实感。 那木雕幽幽散发着一丝微弱的光,就在沈玉珂准备将这东西放进兜里带回去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阵亮光,她下意识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前却骤然遁入另一个地方。 这地方类似一座千层塔,和她平时上寺庙拜佛的时候看到的金字塔一般无二,塔顶很高,中间氤氲着一层白色的雾,像仙境却隐隐透着几分诡异。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距离她最近的两层,第一层立着很多小石桩子,每一个小石桩子的距离都很均等,第二层却是一排凝固的长条,她走上前用手碰了一下,眼前的石桩子突然一闪,紧接着,第一个小石桩子隐隐闪了几下光,突然从中间裂开了。 一团丝线就那么从石头缝里蹦了出来…… “这么神奇的吗?”沈玉珂捡起地上的丝线,前世,她专注刺绣事业多年,乃是华国有名的刺绣大家,根据她刺绣多年的经验,这丝线无论是手感材质还是颜色都绝对算得上上乘,“太好了,没想到穿越还有这福利。” 她揣好丝线,又试图去搬开第二个石桩子,却发现无论她怎么用力,那石桩子都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裂开的迹象。 “没关系,来日方长。”她朝千层外走,一出千层塔的瞬间,感觉走出了一层迷雾,再一看已经回到了方才的绸缎庄里,手中还握着那枚莲花木雕。 沈玉珂将莲花木雕收好,转身离开了绸缎庄。 回到家中,她还没来得及回房,就看见自己院子里站着一个女人。 她走过去一看,那人正是她的继母吴瑶。 吴瑶见她进来,疾步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脸上的担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装的,“玉珂,你才醒来,怎么不在房里好好休息,还管那些劳什子干嘛?” 沈玉珂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也不管吴瑶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僵硬。 “母亲这话说得轻巧,我倒是想休息,有些人让我休息吗?” 她敏锐地发现吴瑶的脸上闪过一抹慌张,当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母亲怕是不知,刚刚我带人去坍塌的绣楼那边查看,可是让我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 “是什么?”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吴瑶打断。 沈玉珂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母亲一向不喜欢管生意上的事,怎么今天这么关心这些劳什子的事了?” 吴瑶脸上神色不明,但沈玉珂可以看出,她对自己可是没有半点母女情谊的,之前自己昏迷那么久,没见她来,如今来也不知是何目的。 还没等吴瑶继续说些什么,一个守门的小厮来报:“小姐不好了,之前订购绸缎的那些商人找上门来了,说是要我们要么交货,要么赔钱,可是咱们家的绸缎现在都已经被埋在废墟下,这可怎么办啊?” 第三章 东山欲再起 上门要债?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她这样想着,将视线移向了一旁的吴瑶,只见对方嘴角带笑,露出一副诡异的表情。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母亲来我院中他们就来了,这也太赶巧了。”这话她是说给吴瑶听的。 她不再看吴瑶突变的脸色,深吸一口气,往门口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就已经听到了门外的吵闹声。 门外众人见她出来,瞬时间安静了几秒,随即一帮人一拥而上,幸好旁边小厮将人挡了下来。 “我们在你家订了绸缎,可现在你们家绸缎庄塌了,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否则今天你们就退钱!” “对,退钱!” 众人纷纷应和。 沈玉珂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底下的声音小了些,她这才清了清嗓子:“我知道诸位也不是来闹事的,你们与沈家合作多年,我们沈家的信誉你们也是知道的,我在这里向你们保证,不管沈家遭了什么难,你们订的货我们一定送到你们手上!” “空口说白话谁不会,你们现在连绣楼都塌了,手下一个绣女都没有,我们凭什么相信你?”领头的一个绸缎商大声质问。 “如果各位不信,今日,我就拿我家的房产做抵押,我保证一个月之后必定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交代,若是我不能及时把货交给你们,你们大可以拿着我这房产去变卖。”她说道。 听完这话,在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犹豫。 然而正在这时,人群中忽然走出来一个年轻男子。他缓步走出人群,冲沈玉珂一揖 她认得他,往来于江南和京都的绸缎商,年轻俊逸的容貌在一众中年商人中十分突出,所以印象深刻。 历京墨一身淡青色长袍,外罩白色纱质长衫,眉目如画,青丝半束,看着不像商人,倒像是贵公子一枚。 “沈小姐不必如此,在下历京墨愿为沈家作保,若沈家到时拿不出货,我愿从京都恒泰楼中调取货物给各位。” 沈玉珂一惊,且不说她与他不过是几次生意上的来往,交情不深不值得他这么做,单说京都恒泰楼的货,那可不是一般的货品,价格也不是沈家这些货品所能比的。 思及此,沈玉珂冲他微微一笑,“历公子的好意玉珂心领了,不过这是我沈家出事在先,理应由我沈家一力承担,不敢拖累历公子,诸位尽管将沈家的房契拿去。” 众人将信将疑,但手里的确拿到了沈家的地契,也就不再说什么,几个人带着地契离开了。 历京墨本想再说些什么,但见拐角处一闪而过的人影,不由地抿唇凝神深思。 沈玉珂见他没有离开,想起刚刚他出来维护的场景,唇角微弯:“多谢历公子刚刚替玉珂解围,玉珂无状,拂了公子的好意,若是有玉珂能为公子做的,还望公子不要客气。” 历京墨看着眼前淡然出尘的女子,想起了她应对那些供货商时自信满满的样子,不由有些好奇,她还留着怎样的招数,竟然如此运筹帷幄。 “沈小姐不必客气,这是历某应该做的。” 沈玉珂疑惑,应该做的? 历京墨含笑看着她:“历某初来,还未寻到落脚之地,不知沈小姐可否收留一晚?” 沈玉珂嘴角微抽,他还真是不客气,让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收留一个外男?不过,她随即想起了什么,转脸笑道:“这自然是可以,而且,玉珂还想请历公子看一个东西。” 她说这话的时候,便是留意到了那棵树后,吴瑶正在悄悄地往这边观望。 而方才的那句话,也成功地引起了历京墨的好奇心,看他的样子,她笑了笑:“公子今晚早点休息,明天我就将那东西拿给你看。” 深夜。 为了避免被吴瑶发现半夜搞什么小动作,沈玉珂尝试着拿出白天的莲花木雕放在手中,眼睛一闭一睁,果然又来到了这座千层塔似的空间里,空间里虽无明物,光线却很好,适合刺绣! 她拿出带进来的刺绣工具和白天在空间里得到的那团彩色的线,心中一闪,这线团的颜色,用来绣制《百鸟朝凤》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天方黎明时,一幅栩栩如生的《百鸟朝凤》就如此编织了出来。 当她将这幅彩秀拿出来的时候,历京墨顿时震惊了,远山近水相映成趣,树影绰绰,鸟羽生动,针脚严谨细密,绣面光亮平整,构图舒朗大气,色泽明暗交织,绝对是最上乘的大家之作! “这是你绣出来的?”他惊问。 沈玉珂有些心虚地挑了挑眉。 她见他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便顺水推舟:“历公子如果喜欢便送给你了,只不过你要帮我一个小忙。” 历京墨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从身上掏出一块玉佩,放在她的掌心,“我确实十分喜爱,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枚玉佩便送与沈小姐作为回礼。” 她有些愣愣地看着自己掌心里躺着的那块玉佩,上面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一直萦绕在指尖,经久不散。 她的脸颊一瞬间红了起来,她连忙低下头去,掩饰自己脸上两朵可疑的红晕。 历京墨垂眸暗笑,装作没有看见,转移了换题,“对了,你刚刚说要请我帮什么忙?” 待历京墨走后,沈玉珂便将余下的半幅彩绣放在了床边,早早地吹了蜡烛上床休息。 刚过三更,房门就被人悄悄地打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一阵布料滑动的声音传来,下一秒,房门就又被人轻轻带上,那个身影在黑夜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转过身去一看,果然见自己睡前放着的那幅彩绣被拿了去。 第二日,沈玉珂起了个大早,门外侍奉的丫鬟听见动静忙走进来,“小姐,历公子说,人已经安排好了。” 管家穆伯见她要出门,忙快步走到她跟前,低声说道:“小姐,今天外面都在传,江家得了一幅名绣……” 第四章 远山飞鹤图 管家穆伯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约了各家绸缎庄的老板和大商户明日公开展示和竞价,请柬已经送到家里来了,小姐,这事该怎么办?” 沈玉珂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不紧不慢地问道:“哦?江柳华都邀请了哪些商人?” 穆伯见她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由一阵着急,“多是平时来县里进货的商人,不过,听说最近圣宠正隆的皇商钱家公子最近正好在此,说是也要去开开眼界。小姐,这江家突然弄出这么大动静,对我们的绸缎庄不利啊!” 沈玉珂凝神深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穆伯,不要紧张,江家闹出的动静越大,对我们就越有利!” 穆伯听小姐这么一说,也若有所思。 时间一晃便到了第二日,沈玉珂可不急着看戏,一直磨蹭到快午时,才往吴瑶的院中走去。见她突然来自己院中,吴瑶一阵紧张,脸上的笑也有点勉强,“阿珂,来找母亲有什么事吗?” 沈玉珂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一眼,主动拉过她的手,“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是想陪母亲出去看看热闹而已。” 吴瑶闻言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笑道:“你这孩子,吓了母亲一跳,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等我收拾一下便随你同去。”虽是这么说,但她心中总觉得这丫头今天古怪得很,往日哪会来找自己出门去? 沈玉珂笑着点点头,不过片刻便和吴瑶一起出了门。等马车停在了江家绸缎庄门口时,吴瑶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二人刚走到门口,站在前面迎客的江柳华立马迎了上来,“哟!这不是吴夫人和沈小姐吗?今天是来看个热闹还是参加竞价的?”他可是已经等不及要看她那错愕的表情了! 沈玉珂暗暗地看他得意的嘴脸,微微福了一礼,“自然是看热闹的,希望江老板不要让我失望啊。”说完也不再理会他和吴瑶暗地里的小动作,径直往里走去。 历京墨早早看见了她,将她带到他的位置旁,“吴夫人和沈小姐来得太晚,不如就坐这边吧。”她微微一笑,也不推辞,牵着吴瑶坐在旁边的空位。吴瑶心中不安,也不在意地听从了安排。 见人来得差不多了,江柳华走到众人面前,“诸位,江某日前得了一幅彩绣,今日请诸位来,便是想邀各位一同品鉴一下这幅作品。” 他举掌轻击,两名年轻秀美的侍女捧着一卷绸缎走上前来,二人捏住布角缓缓展开,一幅远山飞鹤图浮现在众人眼前。 一品貌不凡的男子嗖地站起身,眼里是掩饰不住地惊艳,“这,这绣品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我在京中都不曾见过如此技艺高超的绣作!” 江柳华听了得意地瞟了一眼沈玉珂,见她依旧事不关己地安坐一边,心下有些疑惑,他转头对钱公子拱了拱手,“钱公子,这绣作出自江家绣楼里一位绣娘之手。” 钱公子恍然,“究竟是何心灵手巧之人,才能绣出这么大气又别致的画?” 众人闻言,皆是惊叹,一时间议论声不绝于耳。 “这位绣娘真是手艺了得!” “就是!这江家居然能网罗到这样的人才,真是不简单啊!江家怕是要翻身了!” “可不是吗!不过听说这次还有竞价的环节,难道是卖这幅?” 江柳华见时机已经差不多了,又上前来,“诸位,今日除了请各位品鉴名作外,还是想给这幅绣品寻个合适的买家。” 他话音未落,以钱公子为首的商人们都纷纷报出了价格,没一会功夫,便有人争得面红耳赤。江柳华看在眼里,并不出面制止,直到其余人渐渐败下阵来,钱公子以一个天价收了尾。 江柳华十分高兴,“钱公子出价如此之高,想必是真心喜爱这幅绣品,那么这绣品我就卖与……”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清亮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等一下。” 沈玉珂转头看了一眼吴瑶,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江柳华的面前。 江柳华一见她来,嘴角划过一丝阴险的笑,“沈小姐也想参与竞价?刚刚钱公子已经报出了八百两白银,不知沈小姐打算出价多少?” 他的话刚说完,人群里便传出压抑的笑声,历京墨凌厉的眼神一扫,默默地几下了那几人的长相。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沈小姐家的绣楼塌了,绣女也全都跑了,怕是没有闲钱买这些名贵之物的。” 沈玉珂根本不在意江柳华说了什么,她轻嗤一声,“江老板,偷了别人的东西还来耀武扬威,这脸皮当真是世上少见啊!” 江柳华脸色一僵,心里有些发虚,但随即想到这丫头根本没什么证据,便又挺直了腰杆,“沈小姐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别红口白牙的净说胡话!你说我偷了别人的东西,你倒是说说看,我偷了谁的?什么时候偷的?” 沈玉珂笑着摇摇头,“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说着,她捏起绣品的一角,展示在众人面前。 钱公子见了忙上前凑近一看,“沈玉珂?这人是谁?” 众人皆是一片震惊,这不就是面前的这个沈小姐的名字吗! “这什么情况?我怎么有点不懂了?” “这绣作上绣的是沈小姐的名字,难不成是沈小姐绣的?” “好像是吧,不然谁会在自己的作品上挂别人的名字!” 人群里炸开了锅,江柳华脸色一白,一脸的不敢置信,“这、这,你以前明明……” “我以前明明不会在自己的绣品上绣名字的,是吗?”沈玉珂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已经抖成一团的吴瑶,“江老板干这事又不是第一次了,不就是看准了这点才频频下手的吗!” 江柳华面色大惊,忙矢口否认,“一个名字能证明什么!一定是你找人偷偷绣上去的!” “名字是不能证明什么。那这个呢?这个总可以吧?”历京墨走到他面前,从怀中拿出了块绸缎。 第五章 定情信物 他将绸缎抖开,和之前的那幅彩绣拼在一起,一幅完整的画面呈现在众人眼前:远山寒江,醉翁独钓,飞鹤凫水,松影峰叠,这才是这幅绣品真正的神韵所在!而同样的角落里绣着的依然是沈玉珂的名字! 江柳华脸上血色尽褪,跌坐在地,历京墨走上前,冷冷地注视着他“这两幅绣品一看便知是出自一人之手,我手中的这幅是前天沈小姐亲手送给我的,当天下午我便拿去给我一众友人欣赏,江老板若有疑惑,不若我将那些友人都请来对质?” 江柳华抬头看他,又看了看一旁的沈玉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挖好了坑等着自己跳呢!亏他搞出这么大阵仗,最后竟是在客商和对手面前丢尽了脸面!这都怪沈玉珂!是这个小贱人害了自己! 他站起身,面色狰狞地盯着沈玉珂,历京墨见状忙将她护在身后,突然,门口一阵喧哗,一群带刀衙役冲了进来,为首的衙役出声询问:“谁是江柳华?有人举报他偷窃他人名贵之物!”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江柳华,让他无处可躲,衙役们意会,迅速将人绑了带走,一场闹剧就这么不欢而散。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那钱公子偷偷地蹭到历京墨的身旁,悄咪咪地顶了顶他的胳膊,见他看过来,一双晶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一旁的那幅绣品,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历京墨冷哼一声,断然拒绝:“不行!” 钱公子再也忍不住,跳出来指责他,“我演戏演得这么卖力,你居然连幅刺绣都舍不得送我!太无情了!” 历京墨勾了勾唇角,眼中闪过一抹温柔,“这幅不行,回头再帮你弄一幅。” 钱公子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另一边的沈玉珂走到吴瑶面前,眼中神色不明,“母亲,这热闹好看吗?” 原本就抖如糠筛的吴瑶顿时一脸灰白。 沈玉珂见状也不戳穿,要不是留着她还有用,她今天铁定要扒她一层皮!随即吩咐身后的家仆:“母亲今日受惊了,将她带回去好生休养,以后没事就不用再出扶摇院了!” 见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沈玉珂和历京墨同坐马车回去,马车一颠一颠地,竟然把她掂睡着了。 而对面的历京墨却专注地盯着她,眼中带着兴味,这个小女人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厉害,不知道自己日后吃不吃得消。 随即他便是一惊,脸上闪过一抹红晕,他都在想些什么?! 待到一个转弯,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挡住她的额头,突如其来温热的触感,让她猛地醒过神来。 沈玉珂揉揉惺忪的睡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历京墨笑了笑:“实在不好意思,我真的是太困了。” 历京墨摆手,像是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话问出了口:“你知不知道,你爷爷当年有一个至交好友,你爷爷称他为老王头?” 沈玉珂被这问题问得莫名其妙,她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记得。” 历京墨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但还是极力掩饰住,讪讪地笑:“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 她拿出那两幅彩绣,递给历京墨,“我原本就打算要送给你的,只是昨晚为了钓鱼,将另外半幅给江柳华了,现在正式地把它送给你,希望你喜欢。” 历京墨接过,眼中溢出一抹笑意,“不若我只收半幅好了,另外的半幅就放在你的闺房中收藏着?” 沈玉珂不明白他的意思,询问出声。 历京墨眼中闪过一丝调侃,“定情信物不都是这样吗?送情郎一半,自己留~” 话还没说完,一只温软的小手捂住他的嘴。 沈玉珂下意识地捂了他的嘴,自己也懵了,直到感受到掌心温热的气息,她才如触电一样将手缩回来,一脸的羞恼,“历公子莫要胡说,什么定情信物,什么情郎,被别人听到我还要不要脸面了!” 历京墨看着眼前两腮酡红的女子,心中扬起了一丝异样的情愫。他愣愣地说了一句“我送你的玉佩记得收好”便掀了帘子下了马车。 沈玉珂见他遁走,使性子般地将手中的帕子绞了又绞,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二日,她将这些彩绣送给之前来闹事的客商,一部分用来抵押之前的货款,再者就是想要与他们达成一笔交易。 “如果诸位老板觉得这彩绣还不错的话,不知各位是否愿意订购?”她顺水推舟。 众人原本就有这个意思,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听到她说这话,立即连连点头,“当然当然,只要你做得出来,有多少我们就订多少。” 这些人离开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下午的时候,就有许多城中的商人闻讯赶来,挤在门前说要收购她家的彩绣。 沈玉珂决定趁着彩绣的热度还没消失,再推出新的花样出来打开市场,于是在空间的实验室里买了中级的技能书。 经过了连夜的研究,在天亮之前,她总算是将新花样的绸缎做了出来。她一个晚上不睡,却根本没有觉得困,反而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但是她能和谁分享呢?就这么想着,她脑海里突然冒出了历京墨的脸。 对啊,他之前不是还和自己说如果一旦出了新品,要第一个派人去叫他来看吗?!给自己找了适当的理由,她立即派人去把人请了过来。 历京墨见到她神游似的模样吓了一跳,随即在看到他手上捧着的锦缎时,顿时明白过来,她可能是连夜赶制了这绸缎,第一时间来跟自己分享。 想到这里,他原本想要责怪她不好好休息的话也没有说出口,而是轻轻地将绸缎从对方手里接过来,在晨光下看了又看。 这个纹理倒是前所未见,看起来奇怪得很,不过倒是挺好看! 他正认真的看着,原本迷迷糊糊站在身后的沈玉珂,也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他身边! 第六章 侯爷夫人 她仰着头,满脸期待地看着他问到:“我这次做的绸缎怎么样啊?” 看着她突然凑过来的小脑袋,顶着黑眼圈的眼中,还闪着亮晶晶地光芒,隐隐带着一丝期待,历京墨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 “好,这种新奇的花样,肯定能博得别人的眼球,到时候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听到他这话,沈玉珂顿时就笑了起来,细长的远山眉弯弯的,粉嫩的朱唇也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看起来像抹了蜜一样甜。 他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她的笑容,一瞬间有些沉沦这些个笑容里,原本将要说出口的话,竟是突然转了个弯,情不自禁的问到:“阿珂,你愿意做我的娘子吗?” 沈玉珂原本还迷糊的神智,顿时就清醒了过来,她像是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你刚才说了什么?”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纸婚书:“其实早在我们爷爷那辈的时候,我们两个就已经定下了婚约,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娘子?” 沈玉珂脸色涨红,愣愣的看着他,不是都说古人很含蓄的吗?为何这人如此的直白? 她一生气,就对身边的下人一挥手:“来人啊!给我将这个登徒子赶出去!” 于是,历京墨在自己还没有回神的时候,就被一众愤怒的下人赶出了沈府。 他摸了摸鼻子,暗道了一句“来日方长”,便转身离去,当初爷爷突然离京的事,也该好好调查一番了。 …… 在她家铺子推出新样式的绸缎之后,前来订购的商家显然比之前又增加了一倍,这回真可谓是供不应求了。 她现在每天烦恼的不是该如何将这些绸缎卖出去,而是如何合理地分配给每个商家,不让他们惹出事端。 于是思来想去,她最终推出了钱货两清的政策,只要是当场能够付清货款的,就能够当场拿走货物。 这一个方法用下来,原本就火爆的生意,变得更加火爆起来。 那些商家甚至为了订购到她的锦缎,天不亮就到门口守着,等开门之后,立即蜂拥而上,挥舞着手里的银票来换取他们心仪的货物。 这么经营了一段时间下来,她的荷包明显鼓了起来,她拨出一部分银子,发放给家中的各个仆人和丫鬟,一方面是要鼓励他们继续努力,另一方面也是暗示他们要忠心侍主。 而剩下的银子,还有一部分用来修葺倒塌的绣楼,并且置办新的工具,她还是决定招集一批绣女,再外发一些活计给一些需要养家糊口的妇人。自己有空间的事情是万万不可告诉别人的,但她这么多的货品总归需要一个名头,否则迟早要遭人怀疑。 这样想着,她立即让手下人去外面招一批优秀的绣女回来,谁知这消息才刚刚放出,就有一批绣女蜂拥而至。而且这些绣女的手艺个个都经得起考验,甚至比家里之前走掉的那一批还要更好。她心中暗暗存了丝怀疑,但眼下的情况显然来不及思考这些。 在经过一系列的考核以后,她选定了二十几名绣女正式上岗。 眼见着一切都走上了正轨,每天购买绸缎的源源不断,生意越来越红火,越来越兴隆。 然而就在这时,却有一人找上门来,是江柳华,也不知怎的,被官府放了出来。 在他听说沈玉珂家产出了新类型的绸缎以后,就四处散播谣言,说这绸缎制作的方法,是她偷了江家的。 不光如此,在造足了声势以后,他甚至还找上门来,先是命手下在沈家店铺里一阵打砸,让人将沈玉珂从后院叫出来。 沈玉珂原本以为只不过是小混混闹事,然而看清楚眼前的人后,却大吃一惊。 “江柳华,你不是应该在大牢里吗?这铺子是你砸的?!”她又惊又怒。 “就是我砸的,怎样?”他冷笑一声,狂傲不已,“你们家新出的这批绸缎,分明就是按照我们家的秘方制作的,我的秘方还没有来得及制作,就被你送进了大牢,沈玉珂你还真是好狠的手段,连这种招数都想得出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刻意将声音拔高,为的就是让众人都听见他说的话,误以为她亲手将他送进大牢并不是因为他的错,而是她想污蔑他。 这样一来,不光是他自己洗白了,还给沈玉珂也扣上一口黑锅。 沈玉珂哪里会让他得逞,“你说这是你家的秘方做出来的,你倒是拿出点证据来呀!” 江柳华得意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绸缎来,“看见没有,但凡我江家研制出的绸缎,边上都会有一些暗纹,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沈玉珂简直要气笑了,这暗纹明明是自己在空间的工厂里特意设计出来的,为的就是防止被人模仿! 她正要出声反驳,身后突然传来丫鬟的禀报,“不好了,小姐,新招进来的绣女全都跑去衙门,说是揭发我们偷了江家的秘方……” 沈玉珂大惊,原来一开始就是江家给自己下的套,正等着自己主动钻进去呢! “走,现在就跟我去见官,我要让大家都知道知道,你们沈家究竟都是个什么货色!”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江柳华示就意左右的小混混上前去拖住她,便要将她往门外扯。 这时她忽然意识到,他很有可能并不是真的要拉自己去见官,毕竟偷秘方这事,只是他胡编乱造的,而他这次一旦将自己拉出去,就不知要被送到哪里去! 为了这个秘方……他杀人灭口也不是没可能…… 正在她绝望之时,忽然听见了一声怒喝,原本钳制住自己的手都被分开了。 她抬起头,见一喜轿正停在自己的眼前,抬轿子的人眼神都在望着她,而那扶轿的嬷嬷也一脸傲然,从袖中掏出一个腰牌,众人见了纷纷跪倒在地。 嬷嬷走向江柳华,一脸的冷意:“我们小侯爷的夫人,也是你能够随意摆布的?!” 等等……侯爷?夫人? 第七章 婚约在身 “镇,镇南候府?这是镇南侯府的腰牌!” 临近那人双目瞪得不敢置信,哪里还敢要挟沈玉珂,周围人纷纷急忙下跪,再无刚才的威严。 唯独偏偏江柳华不甘心,自己费尽心机终于拿下沈玉珂,又岂会因为这位老嬷嬷横插一脚便就此罢了?他江柳华的脸面,不能这么轻易丢了! 再说了,沈玉珂一直待字闺中,何时与镇南侯府扯上关系?谁知是不是沈玉珂故弄玄虚,见机行事! “侯爷夫人?沈玉珂,几日不见,你何时攀上侯爷的高枝了?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谁知江柳华话音未落,便听到“啪”的一声响,众人皆是一愣,那位庄重威严的老嬷嬷,竟然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巴掌。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我?” 江柳华怒不可遏,正欲冲上前去还手,却被嬷嬷身旁护卫层层挡住,难以靠近。 嬷嬷走到沈玉珂面前,对她施了一礼。 “镇南候府管事嬷嬷,春抚见过侯爷夫人。” 随即嬷嬷回头怒声道:“我们侯爷与夫人,乃是男才女貌,门当户对,天作之合,何时轮到你这种小人颠倒是非,胡言乱语,给你一巴掌算是警告,若再敢口出狂言,信不信我让人把你的舌头拔了?” 话说这位老嬷嬷,虽然满头银发,体态丰腴,可说话掷地有声,行走起来步步稳健,言行举止都很有规矩,还颇有管事嬷嬷的架势。 被嬷嬷一阵斥责,江柳华愣是被吓得不敢还口,饶是满脸不甘,却只能将矛头指向沈玉珂。 “沈玉珂,究竟是怎么回事?你难道不想解释一番吗?” 别说江柳华不相信,就连沈玉珂也是满头雾水,什么镇南侯府?什么侯爷夫人?简直……莫名其妙! “这位老嬷嬷的好心,小女子感激不尽,但切不可胡言乱语,引人误会。” 老嬷嬷见沈玉珂对自己如此客气,顿时慌了阵脚,急忙道:“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夫人,老奴此番正是奉了小侯爷之命,请夫人前往一叙。” 这张口闭口就是夫人,倒是把沈玉珂叫的有些尴尬,在一旁偷听的江柳华却满是嘲讽的笑起来。 “想不到啊,一位待字闺中的姑娘,竟然按捺不住寂寞,偷偷跟别人暗中苟且,估计这姑娘家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光了!” 江柳华也是耍小聪明,自认为没有点名道姓就能高枕无忧,可那位老嬷嬷又怎么会吃他这一套? “镇南侯府护卫何在?将这个胆敢污蔑侯爷和夫人的贼子拿下,押进官府!” “侯府护卫在此!” 伴随着老嬷嬷一声怒吼,四名护卫纷纷站出,二话不说便将江柳华擒拿住,直接推了出去。 围观之人皆是满脸震惊,毕竟江柳华身份不凡,竟然就这样轻易被押走了,着实令人震惊,可更令人好奇的是,沈玉可究竟何时变成侯爷夫人的?怎么谁也没有听闻过? “老嬷嬷,小女子不才,多谢相助,可小女子真的不是什么侯爷夫人,您真的认错人了。” 老嬷嬷满脸赔笑:“没错没错,侯爷就在等着夫人呢,还请夫人上轿。” 这……算了,沈玉珂也有些好奇,这位镇南侯府的小侯爷,究竟是何许人也,随是替自己解了围,但也凭白的害了她的名声,这笔账倒是要好好算算的。 沈玉珂上轿后,轿夫立马抬轿走人,脚步飞快,轿身平稳,不一会便消失在人群中。 这时,躲在一旁的官爷们才从胡同内钻出来,面面向觎。 “老大,那位自称是镇南侯府的,这咱们可得罪不起,还追吗?” 被称作老大的官爷狠狠一瞪眼:“追什么追?没听到人张口闭口侯爷夫人吗?回衙门去!” 轿子在闹事街穿梭而过,最终在一家酒楼停下,沈玉珂下轿之后,老嬷嬷在前面带路,来到二楼一层雅间,敲门之后,便径自退下。 既来之则安之,沈玉珂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何人故弄玄虚。 谁知推开门一看,桌子上摆放着两双碗筷,几碟小菜,而姿态风雅的历京墨正自斟自饮,好不惬意。 沈玉珂好奇的心顿时转变为微愠之色:“难道是你假装镇南侯府的小侯爷?然后遣人来接我的?” 简直太胆大妄为了,镇南侯府是何许人家,历京墨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历京墨却一改往日沉稳,嘴角扬起一丝狡黠的笑容,凑到她面前:“你我早就有婚约在身,你意欲何为?” 沈玉珂微微皱眉:“休得再胡言乱语,今日之事便不与你计较了,切记以后不可如此,不然的话……” “不然你要怎样?” 忽然对上历京墨的眸子,那般清澈漆黑,仿佛一汪深潭,让人陷进去便出不来了。 淡淡的酒香喷在自己脸上,让沈玉珂的脸上染了一层红晕,都说酒色熏人,她没有喝酒,怎么就感觉有些醉了呢? 稍稍后退一步,沈玉珂拉开彼此的距离,有些慌乱了手脚。 “今日你醉了,暂且不论,我走了!” 可沈玉珂一转身就要走,但是去路已被历京墨阻挡住了,无路可走。 “你还没告诉我,若是早知你我有婚约在身,你意欲何为?” 这人!怎么说话如此厚颜无耻,竟然当面追问女子婚嫁之事,沈玉珂本来有心不与他做纠缠,可偏偏这人如此执迷不悟。 像是赌气一般,沈玉珂有些恼了,脱口而出。 “我是不会嫁于你的,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沈玉珂便推开他仓皇逃出。 静立在门前许久,历京墨一直毫无反应,微微低垂着脑袋,如同犯错的小孩一般。 当沈玉珂开口拒绝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历京墨感觉胸口好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堵在心口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其实他只是好奇的想问问而已,并没有真的想追究个结果,可就是不想听到沈玉珂说不愿意,那就像是给他迎头泼了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历京墨身形一动,便咣当栽倒在地。 楼下的老嬷嬷听到动静急忙带人冲上楼来,正巧看到历京墨躺在门口,急忙上前搀扶。 “哎呀,我的小侯爷啊,你到底跟夫人说了什么?竟然气得夫人离去,媳妇都跑了,你还有心思折腾自己!” 看到嬷嬷,历京墨竟然抱住她耍起了小性子。 第八章 招才榜 “奶娘,她说不会嫁给我,让我死了这条心!” 老嬷嬷可是历京墨的奶娘,打小看着他长大,不是亲娘,胜似亲娘,也最为娇惯他,也唯独在奶娘面前,历京墨才会暴露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哎哟,我的小侯爷,你面对面的跟夫人谈亲事,换做是谁都会害羞的。” “可她说让我死了这条心。”提起这话,历京墨就满心委屈。 放眼整个京城,哪家的千金不是争先恐后的想要嫁给他,怎得偏偏遇上沈玉珂,竟然如此嫌弃自己? “那是夫人跟你说笑呢,你得反着听。” 反着听? 历京墨顿时来了精神,坐起身子来喃喃自语道:“那她说让我死了这条心,其实就是真心想要嫁给我的意思?” “对对对,我的小侯爷总算是开窍了!”老嬷嬷顿时欢喜起来。 历京墨激动的端起酒杯自饮一杯,刚才眼神中的浑浊也渐渐恢复清明:“既然如此,我定要辅助她扫清一切障碍,让她不再受人欺辱。” 老嬷嬷上前一步,正色道:“奴婢谨遵侯爷指令,但凭侯爷指使。” “奶娘你还是赶紧准备我娶妻所需之事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老嬷嬷离开之后,历京墨开始斟酌来到此地之后所发生的种种。 沈家绸缎庄绣楼坍塌之事,看似是江柳华暗中搞鬼,但历京墨能够明显感觉到这背后还隐藏着一股力量在暗中推动,既然涉及到沈家,他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管。 “听说那个江柳华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是谁下的令,速去查明。” 房间内只有历京墨一人,他此番话更像是凭空而言,可就在话音落下之后,猛然从屋顶飘落一个人影,单膝跪地称是后,便转眼消失不见。 简直来去无踪。 将最后一杯酒饮尽,历京墨指尖轻摩酒杯,笑道:“沈玉珂,还真有点意思。” 沈玉珂乘坐的马车刚刚回到沈宅大门前,正欲下车,却被一名小厮打扮的下人拦下,递上请帖。 “沈大小姐,我家公子有请,还往大小姐赏脸一叙。” 今日被历京墨折腾了一番,沈玉珂有点心乱如麻,看也没看,直接拒绝。 “我累了,改日再说吧。” 眼看沈玉珂如此不给面子,小厮竟然也不恼,反而陪着笑脸:“沈小姐万事缠身,奔波不断,我家公子也晓得,并不着急这两日,沈小姐何时有空,我家公子何时恭候。” 说罢,又将请帖递来。 看来是推脱不过了。 沈玉珂顺手接过请帖,问道:“你家公子是谁?” 小厮颇有底气的扬声道:“皇商钱志鑫,钱公子。” 沈玉珂沉思片刻,随即应道:“那我便改日上门叨扰吧。” 一旁的丫鬟将请帖收下,小厮拜身离去。 片刻后,小厮来到一家酒楼,敲开二楼包间的门,将沈玉珂收下请帖的事情禀告,却也说明,她并未当即前来。 包间内,南边开窗前,一席淡蓝色长衫的男子正斜靠在窗前,手中轻抚酒杯,浅薄的唇角微微勾起。 “这个沈玉珂,倒是有点意思。” 此时的沈玉珂只感觉浑身疲惫,叮嘱下人准备好热水,她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谁知刚刚出来,便看到历京墨坐在自己床边,还颇为沉醉。 一抹红晕染上面颊,沈玉珂拉紧衣领,压低了声音。 “历京墨,谁让你进来的!” “玉玉,你我已经是有婚约之人,我来看你又有何妨?” 历京墨被吼得颇为无辜,也幸好有奶娘的指点,此时的沈玉珂在他眼中越发的娇羞可爱。 可爱?这个词,甚是符合。 “马上从我的房间出去,马上!” 登徒子!竟然如此的厚颜无耻!想到自己刚刚在沐浴,也不晓得他究竟是何时进来了的?又偷看了多少。 不能再想了,沈玉珂抄起身边的古董就要往历京墨的身上招呼。 “玉玉不要动怒,我不过是想来看看你而已,我这就走!” 历京墨翻窗而去,转眼消失不见。 沈玉珂站在窗前,怒不可遏。 第二日,沈玉珂盯着两个黑眼圈起床,这个该死的历京墨!就连睡梦中也不放过她,阴魂不散。 而此时窗外树梢上,一抹隐匿其中的身影嘴角却越发勾起。 玉玉就连起床气都如此可爱! 猛然间,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随即单膝跪地。 “禀告少主,江柳华之事已经查清,乃是工部尚书曹运青暗中下令释放。” 工部?想不到竟然从江柳华的身上钓到这么大的一条鱼,看来平州城织造业的这趟浑水,真是格外的深啊。 一夕之间,瞬间千变。 周围人对沈玉珂的热情,让她有点始料不及,却也无际可查,但那些敷衍的恭维,着实让人看不下去。 当务之急,还是要把绣楼里的绣娘找到才行。 之前的那些绣娘,应该都是江柳华安插的眼线内奸而已,如今江柳华被押,绣娘纷纷不见踪影,绣楼里有些格外冷清。 而在背后,还有一大堆订单压着,若是再不抓紧时间,恐怕真是要丢了沈家绸缎庄的名声。 思量再三,沈玉珂命人拿来纸笔,亲自写下招才榜,也为了从那些前来找活儿的绣娘中剔除心怀不轨之人。 招才榜一经张贴,立马引来不少围观百姓,纷纷称奇。 绣娘月钱乃是按照计件的方式发放,做的越多,工钱越多,视量而行,每个月评选出绣得最好,最多的绣娘,予以奖励。 这样一来,从时间上可以分辨真心还是假意,另外一方面,绣娘挣得月钱,绣品也随之增加,一举两得。 如此好事,瞬间便被宣扬开来,众多绣娘纷纷前来报名,仅仅两个时辰,绣楼所需的绣娘便到齐了。 因为不放心,沈玉珂也是几乎与绣娘们在绣楼中同吃同住,时刻监督绣品质量,保证绝不出错。 不眠不休的熬了五天之后,沈玉珂这才放心,正欲回府好好休整一番,上次前来送请帖的小厮,早已在沈府门前等待。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你且回去禀告,今晚我会赴约前往的。” 梳洗一番后,沈玉珂便躺下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天色已黑,这才唤来玉玲和玉芯为自己梳洗打扮。 之前沈玉珂也对自己身边人进行过一番调查,这两个女孩出身贫寒,打小便跟在自己身边,乃是最为忠心耿耿,所以她也没有替换,便一直用着。 第九章 暗藏凶险 “小姐,马车准备好了。” 清风酒楼门口,小厮已经在等候沈玉珂,把她带到包间房门后敲响了后,便自己退下去了。 沈玉珂来到包间,一眼便看到一张偌大的桌子前,正端坐着一名年轻男子。 这个人的模样,自己倒是有点印象,那副远山飞鹤图,便是他出的价最高。 “沈小姐,久仰久仰。” 钱志鑫倒是敞快,邀请沈玉珂入座后,便闲话一大篇,终究没有扯到正题上。 “钱公子究竟有何事?不妨直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终究引人多言。” 钱志鑫一愣,随即笑道:“那是在下唐突了,还请沈小姐见谅,实不相瞒,在下对沈小姐的远山飞鹤图多有敬仰,那日一见便分外喜欢,不知姑娘……” “那副图已经不在我的手中了。” “无妨,在下可以出高价收买,一千两如何?” 竟然是为如此琐事,沈玉珂有些不耐烦了。 “钱公子请见谅,那副远山飞鹤图此世仅此一副,我已经送于知己之人,还请钱公子见谅。” 沈玉珂正要走,钱志鑫又叫住了她,这次的语气却分外低沉了一些。 “沈小姐绣工如此了得,在下心中十分敬佩,你可知,我家乃是为皇商,自然也会为宫内收购绣品,若是有钱家牵头,那沈家的绣楼定会名声大噪。” 这番利益诱惑,着实让人心动,可此时的沈玉珂也深有自知之明。 光是在平州城,沈家的绸缎庄都排不进前五名,何德何能沈家绣品能入了皇宫?那是专为皇用,自不量力,只会摔得更惨。 “多谢钱公子好意,小女子就此告辞。” 沈玉珂说走就走,可这一次钱志鑫却并没有再挽留,只是看向她背影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深沉。 刚刚回到府上,下人却是过来禀告,吴瑶遣衙差前来,请沈玉珂出手将她从牢中救出。 吴瑶,乃是沈玉珂的继母而已,本来这个沈府里,只有自己和她两个女主人而已,可吴瑶竟然还想处处算计她,这倒是着实让人倒胃口。 想了想,沈玉珂还是选择妥协,不论此人心性如何,归根究底的说起来,便是这沈府唯一所留之人,她也没必要斩尽杀绝。 第二日,吴瑶便被从牢中放出,回到沈府好好打扮一番后,便迫不及待的书信一封,让人偷偷从后门送了出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送信之人便回来了,在吴瑶耳边低语一番,吴瑶震怒。 正欲发怒,却又暗自忍耐下来,饶是额边青筋暴起,她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晚上华灯初上,沈玉珂自绣楼归来,谁知刚刚进门,便看到吴瑶素衣素面站在门前等着自己。 “玉珂,为娘知错了。” 话音落下,眼泪也跟着落下,吴瑶自入沈家门便一直以当家主母自称,如今更是府上唯一长辈,竟然如此不顾及颜面对沈玉珂低头认错,倒也是引来身边下人为之唏嘘,纷纷感慨。 如此故作姿态,岂不就是为了博同情,沈玉珂心领神会,自然也会积极配合。 “母亲何出此言?定是那江柳华口蜜腹剑,欺骗了母亲,女儿当时着急绣品之事,还望母亲见谅。” 一丝愠色从吴瑶的脸上一闪而过,随即她便笑道:“来来来,咱们进屋说,母亲专门为你准备了一桌好菜,咱们娘儿俩好好聊聊。” 吴瑶牵着沈玉珂的手,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双双坐在饭桌前。 桌上菜品颇为丰盛,大鱼大肉多显油腻,吴瑶还一个劲的给沈玉珂夹菜,片刻便塞满盘子。 “母亲别老看我吃着,你也吃啊!” “哎,我也吃,我也吃……” 话音未落,吴瑶便潸然泪下。 “母亲,这是为何?怎的就落了泪?”沈玉珂急忙放下筷子,关切问候。 吴瑶用袖子擦擦眼泪:“我只是突然想到,自我十六岁嫁入沈家,不到五年你父亡故,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如今还要靠你一个女孩子抛头露面,女儿家的声誉都被毁了。” 沈玉珂从小丧母,父亲将她一手拉扯大后,这才续弦娶了吴瑶,两人年岁相差不大,但前身沈玉珂为人聪颖,但对吴瑶并不用心,所以她私下里搞着小动作,沈玉珂也无心察觉。 可此番不同,现在的沈玉珂可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吴瑶再想明嘲暗讽,也要看她同不同意。 “母亲这是何意?我尚未从外人口中听到是非,怎的母亲便先疑心有他?岂不怕伤了女儿的心?” 沈玉珂作势就要生气,吴瑶急忙拉住她。 “女儿别生气,只是母亲听闻,那镇南小侯爷当街口口声声称你为侯爷夫人……” 该死的历京墨,果然只会给自己添麻烦。 “只不过是认错人而已,当初女儿也被吓一跳呢!” 吴瑶心中一动,看沈玉珂面色如常,不像有假,顿时也放心不少。 “是母亲听信谗言了,女儿别往心里去,不过我听闻那江柳华被自称镇南侯府护卫的人抓走,至今了无音讯,可是遭遇毒手了不成?” 沈玉珂一把将筷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打断了吴瑶的话。 可是面上沈玉珂却满脸笑容,丝毫不见怒意。 “母亲,那江柳华如此害你,如果真遭遇毒手你我岂不是应该高兴才对?恶人自有恶人磨,他江柳华是生是死,与我们沈家,没有任何关系!” 这一句警告重重的砸在吴瑶的心上,将她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更深露重时,沈府后门打开,一身披黑色斗篷的人悄然走出,上马车时一抬头,赫然露出吴瑶的脸。 马蹄飞扬,一路直奔江府后门,在管家引领下直奔一处亮灯的房门前。 吴瑶推门而入,径自上前。 书桌前站着一位面色冷厉的老者,绕是满脸皱纹,也丝毫不遮掩他身上威严的气势。 “吴瑶拜见江老太爷。” 这一位便是江柳华的爷爷,江秉成! “那女子怎么说?” 吴瑶急忙道:“她说镇南侯府的事情实则子虚乌有,根本就没有婚约。” “我是问柳华现在下落何处!” “这……” 吴瑶目光躲闪,心知终究躲不过,索性直言道:“她并不知柳华身在何处。” “没用的废物!” 盛怒之下的江秉成一巴掌将吴瑶扇倒在地,连滚几番后,这才停下。 第十章 小姐思春了 “老太爷息怒啊,那小妮子是我打小看到大的,绝对没有这等能耐,胆敢私藏柳华,一定是别人,许是江家仇人?” 吴瑶自以为是的聪明,在江秉成看来不过是可笑的跳梁小丑而已。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务必找出柳华所在,不然的话,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一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自江柳华被镇南侯府护卫,从大街上堂而皇之的带走之后,竟然无一人知晓他们究竟去了何处,现在江柳华行踪不定,是生是死,谁也不知。 可江柳华如此肆无忌惮,皆是因为江家财大气粗,与官场上的各位大人之间往来密切,在层层庇佑之下,江柳华自然无所畏惧。 江家世代经商,到了江柳华这里,自然希望能突破阻碍,将生意越做越大,江秉成便给了他一座绸缎庄作为试炼,但偏偏碰上沈玉珂经商有道,害他无法施展拳脚,自然怀恨在心。 本来江柳华被抓走,也不过是小菜一碟,江秉成一句话,自然会将他放出,可这次江柳华并没有被关押进衙门,第一次遭遇这种事,就连各方官员也查不出结果,又怎能不让江秉成动怒呢?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沈玉珂那个小妮子也别想好过! 而另一方面,江秉成的一举一动皆在历京墨的眼皮子底下,他想对沈玉珂动手,自然也要问问历京墨同不同意。 深夜,沈玉珂猛然惊醒,一身冷汗粘在身上颇为不适,便唤了玉玲擦洗,换了身里衣,此时窗外月色正浓,偌大的月亮矮矮的挂在树梢,仿佛伸手便可触到。 “这月色真美。” 沈玉珂颇为陶醉的来到窗前,斜依着窗棂看得分外入神,一道突然闯进来的声音猛然打断了这片宁静。 “对月当歌,人生几何。夜深露重,小心着凉。” 一件夹杂着烟火味道的宽大外衣便落在沈玉珂的肩膀上。 沈玉珂闭上眼睛,努力遏制内心怒火,却终究没有压制住,只得低声怒吼。 “历公子,你莫不是梁上小人?半夜想窃取我沈家财宝?” 话音落下,从梁上倒垂下历京墨的身影,此时笑得正热烈。 “沈小姐深夜难眠,岂不是在想我?” “厚颜无耻!” 沈玉珂关上窗子,转身就要回去睡觉,却被窗外所言吓了一跳。 “沈小姐,你我本有婚约在身,为夫想你想得紧,你怎舍得将我拒之门外?” 话音未落,窗户打开,一团帕子便随之飞出,正落历京墨的怀中,沈玉珂看都没看就把窗户关上了。 “堵上你的臭嘴!” 历京墨本心还想调侃,可低头一看怀中手帕上竟然绣着一对交颈鸳鸯,彼此依偎,情意绵绵,一股淡淡的女子幽香随之而来,历京墨的心中顿时软绵绵的。 第二日沈玉珂无精打采的梦中醒来,都怪历京墨半夜偷袭,害得她心神不宁,谁知还没用早膳,便听闻外面小厮禀告,昨夜绣楼差点失火,辛亏发现及时,才没酿成大祸。 沈玉珂急匆匆赶到绣楼,细查之下却发现火是从绣楼外面烧起来的,而且还有一股淡淡的茶油味道在空中弥漫,顿时心中奇怪,越发感觉这一场火来去不一般。 根据守夜下人所言,他察觉异样后便迅速赶来,只见到绣楼墙外干柴上的火越烧越小,最后自己灭了。 真是奇闻,干柴上的火岂有越烧越弱的道理?这干柴上还有茶油残留,应该这就是火烧不起来的原因,可茶油珍贵,岂非一般人家所能拥有的?究竟是谁,暗中出手相助? 沈玉珂想不出来,索性也没对绣楼造成损害,加强防火措施之后便回府而去,一进屋便看到挂在床头的那件外衣。 心思一动,沈玉珂凑上前去,仔细的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还有烟火味和茶油的余韵! 难不成是他? 沈玉珂不想相信,凑过去又用力的嗅了嗅,味道依旧如此。 “咣当”一声,门口出传来铜盆落地的声音,沈玉珂回头一看,玉玲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 而自己……正拿着一件男子的外衣仔细嗅着。 这个举动,着实让人颇为尴尬。 “那个玉玲,其实并非你所想得那样。” 玉玲手忙脚乱的将铜盆捡起来,有些结巴的说道:“奴,奴婢知道,奴婢定不会告诉其他人小姐思,思春的。” “什么,小姐思春了?”后脚跟进来的玉芯这个大嗓门,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沈玉珂顿时急得差点跳了起来,指着玉芯说话都结巴了。 “玉,玉芯,给我闭上你的臭嘴!” 玉芯一把将自己的嘴堵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说了何等不知羞耻的话。 “呜,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大声嚷嚷小姐思春的!” 玉芯不哭还好,一哭顿时嗓门提高数倍,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不成? 沈玉珂被哭的心烦意乱,连连挥手:“行了行了,别哭了,赶紧交代你来干什么?” 玉芯这才把脸上的泪水胡乱抹净,离开房门处,闪身让到一旁。 “老奴春抚见过沈小姐……呀!这不是我家小侯爷的外衣吗?怎么落到沈小姐的床头了上?” 满脸笑意盈盈的老嬷嬷径自走过去将那件外衣仔细查看,边看边喃喃自语,一副欣喜之色。 “没错了,没错了,这不正是老奴绣的小侯爷的字吗?” 老嬷嬷将外衣袖子翻出来,在里面正好可以看到用银光线绣的“庄墨”二字。 这下,沈玉珂便是浑身有嘴也说不清了。 “沈小姐和小侯爷果真情投意合,情难自制,老奴深感欣慰,老侯爷和老夫人泉下有知,也可瞑目了。” 这次是真的扯远了,沈玉珂还真怕老侯爷泉下有知,要亲自过来看望自己呢。 “老嬷嬷辛苦了,不知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老嬷嬷猛然惊觉,这才想起来正事。 “老奴太过感动,差点忘了,沈小姐,镇南侯府的聘礼到了,还请您到门前查阅。” 什么八竿子打不到的聘礼?沈玉珂可是一点也未曾耳闻过。 “可是小女子与镇南侯根本就没有婚约,老嬷嬷勿要取笑玉珂,所谓聘礼还请嬷嬷收回,无缘无故,非三媒六聘,玉珂绝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