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谁赔谁 “娘亲娘亲，你快醒醒。”甜糯糯的声音响起，陆芸身子被推了几下。 陆芸睁开眼，打量了眼前的小孩一阵子，有气无力地问道：“又怎么了？” 自从两天前她一睁开眼，发现自己成了陆芸后，已经慢慢地适应了身边这个小包子。这穿着红色的短褂，踢着一双虎头鞋的小孩名叫戚小山，三岁周龄，是原主的亲生骨肉，如今成了她穿越附赠的小包子。 原主陆芸的相公三年前被抓去当兵，小山还没出生就传来了噩耗。原主从此就当了寡妇，日子过得战战兢兢的，幸好还有个明事理的公公帮衬着，她也就留在戚家为相公守寡，打算要把戚小山拉扯大。 可谁知几个月前，公公病逝了，戚家阿奶又把她当成扫把星，趁机便借口分家，把她们娘俩赶出了戚家，住在这个破旧的弃屋里。原主倒也是个坚强的，勉强拉扯着孩子把日子过下去。 直到两天前，原主在山里被一条蛇咬了，毒发而死。陆芸这才穿越到这具身体里，替代了原主活在这世上。 小包子看着懒洋洋的娘亲，皱眉道：“跛子婆来了，她要咱们还钱，还，还咒骂娘快不行了。” 陆芸苦笑一声，那跛子婆倒是没咒错，就是晚了些，原主都已经死了。 “你去告诉她，我们现在没钱，等过一段时间我们有钱了再还给她。” 原主记忆中，这跛子婆就住在她们家斜对面，两家挨得很近，平日里也经常有往来。只不过，这往来有些畸形，这老婆子每天都会求着原主帮她干这干那，要是不给帮忙，她就会到家门口一阵嚎。 陆芸可不是原主那种傻白甜，第一时间就决定往后再也不跟跛子婆往来，最好是连面都不要见。 “陆芸，你当时借钱我可没含糊，现在老婆子我急着要钱花，你就推三阻四的。咋滴，你还想寐下老婆子这点钱吗？你可不能没了良心啊，我一个孤寡老妇人的钱你都要骗，你还让不让我活了？”跛子婆推开门，大声嚎啕着来到床边。 陆芸半躺着，打量了跛子婆几眼，心中鄙夷不已。原主就跟她借了二十个铜板子，本想日后帮跛子婆干些活儿，这笔钱也就算还掉了。 谁知道跛子婆贪得无厌，整天就拿这事来嚎，一天不给她干活就逼着还钱，一个子儿也没给少过。 陆芸脸色黑沉，也就原主这种软脾气能受得了，她可没吃过这种亏。 “欠你钱？不是早就还了吗？我倒是觉得你欠了我的钱，菜钱。说吧，你打算什么还？”陆芸摊开手说道。 她穿越到这个又穷又肮脏的地方，心里憋屈了两天，正想着要寻个法子弄些钱呢。这死跛子婆每天使唤原主，还老是偷原主种的青菜果子，如今还要她还钱？做梦吧！ 跛子婆脸色变了变，突然就嚎了起来。 “黑心肝的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啊。以前我看你还挺好相处的，好心借了你银子，你翻脸就不认人。天啊，老婆子我不活了，这日子没法活了，小寡妇都欺负老寡妇了。” 陆芸头疼的看着跛子婆，这死老婆子还真能嚎，而且还到她家里嚎来了。 “小包子，你去找张里正来，就说有人到我们家闹事。” 第二章 死皮赖脸 小包子很是听话，跳下床就准备要走，结果被跛子婆给拦住了，一把将他给抓了过来。 “好啊，去叫里正啊？你们现在长本事了，还找里正，想说我坏话吗？”跛子婆大怒，但心里头有些心虚，拦着小包子不让他走。 “对，我打算要在里正面前说你坏话，你要是聪明的，现在就给我离开，要不然，里正来了，我非得让他抓住偷我家菜的贼，把她轰出这个村子。这种偷鸡摸狗的东西，不配住这里。”陆芸冷冷地凝视着跛子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跛子婆眼神闪烁，张嘴又想哀嚎。 “你再嚎大声一点，让里正听到了，不用我们请，自个儿就来了更好。”陆芸立即打断了她，让她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 “哼，你欠我的钱，必须得还，要不然，我跟你们没完，借钱你还没王法了？别说是找里正，就是见官，那也是你有错在先。” 跛子婆气愤不已，一抬腿就把一张桌子给踢倒在地上。 “小包子，还愣着干什么？请里正去。”陆芸咬着牙，今天她就要跟这个死老婆子斗到底了。 小包子得令，钻了跛子婆的空档，往外头跑了去。 跛子婆气得脸都绿了，恶狠狠地瞪着陆芸。 “我早就知道你是个贱蹄子，本念着戚家都是好的，还想接济你一番，没想到你是个狼心狗肺的，连我的钱都昧着良心想吞下，今儿个你不还钱，我就赖你这儿不走了，干脆，我就饿死在你们家，好让人们看看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有多狠的心。”跛子婆往地上一坐，骂咧咧的。 陆芸懒得跟她多废话，披了件外衣，就坐床上看她要耍横到什么时候。 跛子婆看陆芸不理会她，便坐在一边嚎了起来。 “没良心的啊，以前还说会对我怎么怎么好。现在昧着良心不还钱，还要老婆子我赔钱，没天理啊，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啊，这种毒妇不得好死啊。这么多人不害，她就害我这个老寡妇啊，日子没法过了，要被逼死了。” 陆芸总算明白原主为什么斗不过这跛子婆了，这货真的是太能嚎了。这要是换个脸皮薄的，只怕捱不住跛子婆哀嚎几句的。 陆芸淡定地喝了一口水，琢磨着等会里正来了要如何分辨，好歹让跛子婆吃不了兜着走。 别看跛子婆一直哀嚎着，她一双眼睛也是滴溜溜地直转，也在思索着该如何分辨，好让里正相信她。 因为，里正本就不怎么信她！ 陆芸含笑看着跛子婆，村子里有大半人家被跛子婆谩骂过，不管她有理没理，总能把别人一家吵得鸡犬不宁，里正可是怨恨她已久了的。 没过一会，里正被小包子拉了过来，进门就大声呼喝着，“戚老二家的，你跟那老虔婆怎么也吵起来了？出来说话。” 陆芸是寡妇，里正张大河不敢贸然进屋，便呼喝陆芸到院子里分说，也好引起乡亲们注意，免得到时候传出风言风语的。 “里正，你要为我做主啊。这娘儿俩要把我往死里逼，你再不来，我就没法活了。”跛子婆非常迅速地冲了出去，一对眼睛泪水直飚，看那模样要多惨有多惨。 张里正撇了撇嘴，以前是被她骗过，现在哪里还会那么容易相信她？ 第三章 两清 陆芸走来，对着张里正盈盈一礼，随后才说道：“里正，你别听她胡说，是她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先前我是借了她二十铜板子，可她也从我家菜园子里摘去了很多时蔬，我还时常帮她干这干那的，乡亲们也是有目共睹的，按我说，大家就应该和睦相处，这笔账也就过去了，今日她却逼着我还钱。我哪儿有钱还啊！” 陆芸说完，便用袖子捂着眼睛，一副擦拭眼泪的样子，把眼睛给揉红，活脱脱的就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里正和乡亲们看了，心里头有些惋惜陆芸，这有泪无声的抽泣，可比有声无泪的哀嚎更能刺疼人心。 “我又没让你帮忙，是你自个儿作贱，非要过来给我干活的，我求过你吗？我还没怨你给我添了许多麻烦呢。” 跛子婆一脸怒色，没想到陆芸居然比她还会装可怜，之前陆芸可是冷着脸跟她对峙了好一阵子的，哪儿哭过？ “还有你家的时蔬，那都是你说过的，我要什么就去摘什么。现在倒好，跟我算钱了？你这人心怎么这般黑啊？你这不是存心诓骗老婆子我吗？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干脆欺负死我算了。”跛子婆说着说着，又锤着胸口一副寻死觅活的样子。 围观的乡亲们纷纷摇头叹息，这跛子婆实在太能折腾人了，这一招，大多数人都见识过，没几户人家招架得住的。陆芸这个年轻的小寡妇，只怕更无能为力。 “行了，别嚎了。”张大河有些恼怒地呵斥一声，望向陆芸，问道：“你是不是说过时蔬任由她摘取的话？是的话，那就不能再拿这事说理。” “没说过。”陆芸立即回答道。 至于原主有没有说过，她不管，反正她是没说过的。 “你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说过的话跟放屁一样，我明明听你说过的，你敢赌咒发誓吗？”跛子婆气愤不已，跺着脚，回头又跟里正说道：“里正，你不能信她的话，这死妮子现在学会骗人了。她有说过的，真的，我不骗你。” “你跟我非亲非故，我干嘛要把种出来的青菜果子任由你摘采？你去问问村子里的大娘们，哪个愿意？你这浑话说出来也不怕别人笑你没脑子？你三天两头就往我家菜园子去，要么摘个瓜，要么割些菜，村子里有不少人可以为我作证的。”陆芸喊道。 有不少大娘小媳妇都点了点头，她们的确是有看到。 “那是你让我去的，好啊，你现在还想诬陷我偷你的菜？你这个黑心肝烂下水的，你一早就预谋好要栽赃陷害我啊。我老婆子是哪里招你惹你了，就这么想害死我老婆子才甘心吗？”跛子婆又嚎了起来，双手在胸口上锤得噗嗵作响。 张大河连忙让两个大娘上去拉住她，这都一把年纪了，要是真出个事儿，那可就闹大了。 “你消停一会吧。”张大河无奈地喊了一声，又望向陆芸，问道：“你真的没说过让她自取的吗？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大家邻里乡亲的，她有需要，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帮衬她。本以为她会知晓我的好，哪知道今日还是向我咄咄相逼。早知如此，我还不如把那些瓜和菜拿去喂狗，好歹还能朝我叫几声示好呢。”陆芸鄙夷地看着跛子婆，心想着她怎么没把自己锤死呢！ 张大河叹了叹气，随后道： “这事两边都有错，陆芸，以后你不许再追究她摘了你家蔬菜瓜果，老跛子，你以后也不许再追究借给陆芸的二十铜板子，你们两个就这么扯平了，谁要是再闹，我第一个饶不了。” 跛子婆咬了咬牙，大声哀嚎道：“老天啊，你开开眼吧，我都要被人欺负死了，二十个铜板子啊，就这样被人吃了，怎么不干脆把我吃了得了。” 第四章 小包子 张大河脸色不悦，他才刚吼着不准再闹，这老虔婆又鬼哭狼嚎的，显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啊。 陆芸脸色阴沉沉地看着跛子婆，这个时候还挑衅里正的权威，这跛子婆真是没脑子的。 “还说？你是不是不想听我这个里正说的话了？你知不知道不问自取是为偷啊？传出去，你还要不要脸，做不做人了？”张大河大声怒吼了跛子婆一顿。 跛子婆哀嚎的声音小了些，嘀嘀咕咕地说道：“我又没偷，明明是她让我自取的，她是栽赃陷害。老天爷没眼啊，都没眼啊，帮着一个小寡妇欺负我一个老寡妇。” 张大河瞪大眼睛，吓得跛子婆什么话也不说，直接蹦回自个儿家里去了。 这场闹剧至此才算结束了，乡亲们散去，陆芸回屋子坐下，过一阵子才发现小包子还没回来。 陆芸慌忙出去，正想叫喊几声便看到远处有一道身影冲来。 小包子一边狂奔，一边抱着几个番薯，大声叫嚷着：“娘，娘，菜园子里的番薯被老鼠挖出来了好几个。” 陆芸先是一愣，随后脸黑了一片。她在家里跟跛子婆大战不暇，这小包子还有心思去菜园子里看番薯，真是个不孝孽子。 “娘，你看，这些番薯都这么大个了，我们今天可以吃烤番薯吗？”小包子完全没意识到亲娘阴沉着的脸。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陆芸也是被气笑了，看他那一副口水都快流下来的样子，低声骂了一句。 把番薯清洗了一遍，用盆装好，淘了一些粗米，打算和番薯一块儿煮。陆芸在小包子期待的眼神下，挑了两个稍微小一点的番薯，埋在灶台底部，用柴火灰盖着。 点火烧饭，陆芸手忙脚乱，灶台的火候实在不容易控制。 小包子倒是很乖巧，蹲在灶口边，拿着一把浦叶扇慢慢地扇风，一双眼睛时不时瞄向灶台里的火堆。直到眼睛受不了才会扭开头，闭着眼睛揉了又揉。 “灶火我看着就行，你到一边去洗把脸。”陆芸有些不忍，伸脚将他踢了踢。 “不，我要看着番薯。娘，我好像闻到香味了，是不是烤好了？”小包子问道。 “没那么快，到一边洗脸去，要不然，以后眼睛瞎了，娶不到漂亮媳妇看你怎么办。”陆芸哭笑不得，哪有这么快就好的，这小子是馋坏了。 小包子一听娶不到漂亮媳妇，犹豫地看了看番薯，随后妥协地去洗脸了。陆芸看得一脸头黑，她这吓唬的方式是不是有点不对？ 等锅里的番薯稀饭煮好了，陆芸又烧了一锅水，这才将火给熄灭了。小包子嗷嗷直叫地过来扒拉灶灰，扒出了两个黑乎乎，被烤焦了的番薯。 “小心烫，臭小子。”陆芸笑骂了一句，她这个儿子看来以后是个吃货无疑了。 小包子剥了一下，小手就捏着耳朵，一点也没把陆芸的话放在心上，急得抓腮子。 陆芸见状，只好过来帮他将两个番薯剥去皮，留下金灿灿的烤番薯。 “好香啊。”小包子吸了吸鼻子，两眼流露出一股喜色。 “快尝尝看。”陆芸笑着掐下一小块，投进小包子的嘴里。 小包子咬了几下，囫囵吐下，笑道：“娘，好好吃。你也快尝尝。” 别看小包子是个吃货，但还是很懂事的，陆芸本来就喜欢小孩子，因此对小包子更是疼爱有加。 咬了一小块，陆芸点了点头，“不错，烤熟了。你快吃吧，小心烫。” “不，娘，咱们一人一个。”小包子坚持要把这美味跟娘亲平分。 陆芸瞥了一眼桌子上两大碗番薯粥，摇头道：“娘还有番薯粥，你吃吧。回头你饿了，娘晚上再给你热番薯粥吃。” 小包子犹豫了一阵，陆芸将两个烤番薯都塞进他怀里。 他还想再坚持一人一个时，看到娘亲大口大口地吃着番薯粥，瞬间觉得自己手里两个番薯好小，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第五章 大嫂不要脸 第二天，陆芸睡到太阳晒屁股了才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这一翻身，她发现旁边空荡荡的，好像以前应该有些什么才对。认真地花了三秒钟想了想，陆芸才想起来好像小包子不见了。 “那小子起得还真早，不知道是不是饿了。”陆芸一边想着，一边犹豫要不要起来。 这一夜睡得老舒服了，如今又入了秋，早上有些寒意，真的不想离开被窝啊。 “大伯娘，你快放手，放手。这是我家里的番薯，你不能拿，放手。”院子里传来小包子的声音，陆芸顿时觉得有些头疼。 穿戴好衣服，陆芸还没来得及走出房间便听到外头有人惨叫了一声。 她定睛一看，只见小包子张嘴咬住了一名妇人的手腕，那妇人将他甩开，手腕上留下一排牙印。 “臭小子，竟然敢咬我？我打死你这个孽种。”妇人吃疼后，伸手就想要打小包子。 陆芸上前一步，抓住了妇人的手腕，将她狠狠往后一推。 “你刚刚说什么？谁是孽种？你再说一遍，看我撕不撕烂你的嘴。”陆芸将小包子扶起来，愤怒地盯着眼前的妇人。 这妇人三十的年纪，身躯佝偻，一脸的皱纹让人常常误以为她是上了年纪的老妇。 但她其实是陆芸的妯娌嫂子，戚家的大媳妇儿张氏，前不久，她们还是同处一个屋檐下的，直到戚老婆子把她和小包子赶出戚家，两者见面才少了些。 张氏捂住伤口，气急败坏地说道：“这小兔崽子咬了我一口，你也看到了的，见人就咬，他是狗呀他？我告诉你，要是老娘这伤口没得好，老娘抽死他。” “是你先来抢我家东西的。”小包子倔强昂起头，直视张氏。 陆芸看了一眼张氏脚边散落着的番薯，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个大嫂张氏素来喜欢占便宜，肯定是知道她们种了番薯想要来抢。以前原主懦弱，她每次都能讨到些好处，因此越发不把陆芸放在眼里。 “谁抢你家东西了？你这个小兔崽子。我是你大伯娘，咱们是一家人，我家里今日缺些口粮，你们家有这么大的番薯，给我几个怎么了？陆芸，你说，愿不愿意给？我这个大嫂就等你一句话。”张氏双手叉腰，直勾勾地看着陆芸。 “不愿意，滚吧。”陆芸有些佩服这些乡下农妇，怎么一个个都好像理所当然般要陆芸给她们好处呢？ 张氏眉头一皱，用手扣着耳朵，侧头想听个仔细的模样。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我是你大嫂，你是不是不想认这门亲戚了？你是不是连娘都不想认了？你说清楚。” 陆芸左右看了看，见有一根竹竿，立即握在手里，对着张氏就是虚晃了一下。 “那你可要听清楚了。以后谁到我家里来抢东西，我见一次打一次。我们已经分家了，不问自取就是偷，谁要是想来偷东西，那我就让里正来抓贼，要是明着抢，那就是强盗，到时候被里正轰出村子也是活该。”陆芸大声喊道。 村子里小吵小闹没问题，可要是谁家当了贼，那里正可得要严惩一番，以免坏了整个村子的风气，陆芸深知这一点，她就不信这些人还能嚣张到光天化日之下来强抢了。 第六章 龌蹉一家 张氏愣住了，许久才吼道：“你疯了？你不想回戚家了吗？别忘了你那死鬼相公可是戚家的人，有你这么当媳妇的吗？娘你都不想认，你小心死了都进不了戚家的祖坟。” 陆芸冷笑道：“祖坟留给你好了。我还年轻，还想多活几年。” “你……”张氏语噎，一时间无话可说。 “东西一个都不许拿走，要不然，我就告你入室行盗，别以为我还像以前那般好欺负，你去问问跛子婆昨天讨没讨到好处。”陆芸扫了一眼地下的番薯，冷声说道。 恰好跛子婆就在对面看热闹，听了这话，气得想骂人又嗓子疼，昨天嚎太多了，说话都痛。 都是一个村子里的，昨天的事儿，张氏自然也听说了。当时她还不相信，现在才知道这陆芸的确有些变了，不再像以前那么软弱可欺。 “好，我不拿。回头让娘来，看你敢不给！”张氏只是嫂子，不好强要，便把戚老婆子抬出来。 “我劝你少惹是非。我们都已经分了家，自己的日子都过不下去，她还想要我们的口粮？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戚家？”陆芸双手抱胸，抬了抬眼眸说道。 张氏眸中凶光闪烁，本以为抬出戚家老婆子就能压制住陆芸，没想到这一招也不管用了。而且，她没打算把这事告诉戚老婆子，要不然东西都会落入戚老婆子手中。 “好，陆芸，你长能耐了，连我这个长嫂都不放在眼里。本来看你们可怜，还想日后帮衬你们一些，没想到你们是个自私的，自个儿偷偷吃独食。哼，以后你别喊我这个大嫂得了。”张氏留下这些话，转身就走。 可她没注意到脚下的番薯，一脚踩在上面，番薯咕噜一转，她整个人就摔了下去。 陆芸见了，冷笑道：“看你这么冤枉人，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该。” 张氏爬了起来，一脸泥土，气愤地将番薯给踢飞出去，骂道：“作贱的东西，我让你能耐，让你能耐，迟早有一天，要你活得比狗还低贱。” “骂谁呢？你还要不要脸了？跑我家里来要番薯，要不到还骂人，我看你才是作贱的东西。你走不走？不走我可要撵人了。”陆芸抓起门边的扫把，咬牙骂了回去。 张氏吼道：“陆芸，你敢骂我？你这个没皮没脸的东西，当初要不是我拦着，你早就想爬上相公的床了，不是吗？不就是你暗地里劝说我相公，想让他肩挑二房的吗？我呸，你这丢人的玩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 陆芸先是懵了一阵，随后才想起分家前，戚家老大一直提出要肩挑二房的说法，但是公公不同意，等公公去世了，戚家老大这种心思越加显露，原主死活不同意，然后就被戚家老婆子寻了理由，让她们娘俩分出去单独过日子。 这张氏居然认为是她在勾引戚家老大，戚家老大才会提出肩挑二房这种荒谬的事。这可把陆芸给气坏了，抓着扫把就往张氏打去。 “我呸，他厚颜无耻，贪图美色才提出这事。他就是个好色之徒，我避他都来不及，看到他就想吐。”陆芸这次是气急了，扫把直接打在了张氏身上。 张氏吃疼，手上又没有招架之物，只得鬼嚎着逃离。 但陆芸并未就此罢休，抓着扫帚就追着张氏打，出了院门也不曾停下。 “哎呀，别打，别打，要打死人了。”张氏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尖声喊道。 “打死你这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东西，叫你满嘴胡乱喷粪，我打死你。”陆芸一边骂着，一边轮动扫把，往张氏背部不断砸下。 扫把是竹子扎的，打人倒不是很疼，陆芸控制着力道，没真把张氏往死里打，就是撵着她四处鼠窜，好让乡亲们也都看看，她陆芸不好惹！ 乡里乡亲们见到了，纷纷上前劝说，最终拦下了陆芸，让张氏顺利地跑回戚家。 陆芸目的也达到了。 今日过后，只怕乡亲们都知道她陆芸的泼辣，想打她家的注意，最好先掂量一下…… 第七章 赚钱 回到家中，陆芸稍微休息了一下，便给小包子做早饭。今天一大早就闹了一场，陆芸饿极了，想多下一些米，结果才想起来这一小袋子粗米是她们娘俩一个月的口粮。 再这么吃下去，只怕不到半个月她们娘俩就得喝西北风。 “差点忘了，这个家一穷二白的，可不能再悠哉悠哉的，得想个法子挣钱才行。”陆芸一边淘米，一边嘀咕着。 小包子在灶口边看着火，见娘亲嘀嘀咕咕，歪了歪脑子。以前的娘亲可不敢跟跛子婆吵架，更不会拿扫把打大伯娘，感觉娘亲好像变了许多，不过小包子很喜欢现在的娘亲。 “娘，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想爹了？”小包子轻声问道，以前娘亲想爹的时候都是这幅神不守舍的样子。 陆芸扫了他一眼，翻了翻白眼道：“想他？想他能填饱肚子吗？他要是在天有灵，就该保佑我挣大钱，过好日子。” 小包子微微点头，觉得娘亲说得很有道理，但也没敢埋怨他爹。 她前世最喜欢就是捣鼓各种奇异玩意儿，申请的专利都有两位数，明明只是个大学生，计算机知识却比导师还渊博，时常把导师问得不知所措。 “小包子，吃完饭跟娘出去走一走。”陆芸说道，她想看看有什么法子可以挣钱的。 小包子想了想，扭头道：“娘，你不洗衣服吗？昨天的衣服都还没洗呢。” 陆芸闻言，眉头皱了皱，好像原主每天就有干不完的活儿。突然灵机一动，她想到了一个能挣钱的点子。 村子里的人们洗衣服都只用皂荚，效果很不理想。稍微富贵一点的人家用肥皂，估摸也好不了多少。 洗衣服没有洗衣粉哪能行啊？ 要是她弄出洗衣粉，那肯定能挣到钱，市场到底有多大，陆芸根本不想，反正能挣钱就对了。 至于怎么弄出洗衣粉，这对陆芸来说完全是小意思，只要寻到主要材料皂荚。 这种植物倒是很常见，原主记忆中就有见过，陆芸吃完饭就去采摘，回头把衣服洗了，整个下午就待在家里研磨皂荚。 小包子年纪虽然小，但陆芸也没打算放过他，指使着他帮这帮那的。陆芸先制作出肥皂，切成碎块作为主材料，然后漫山遍野寻找石灰石。小包子一直跟着陆芸，但不知道陆芸找这些石头做什么。 直到陆芸收集好原材料后，将石灰石和半斤食言丢锅里后，他才想起一个故事。 “娘亲，你这是想吃水煮石头？村里的爷爷们说过这个故事，但是水煮的石头不能吃，那是骗人的。”小包子劝诫道。 陆芸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她可没打算吃，除非她活腻了。 虽然制作的手法很粗糙，但陆芸反复熬制了几天，总算是烧出了三两小苏打。用这小苏丹跟肥皂溶在一起，又是一阵熬制，最后放竹篮里晾着。 小包子完全不知道陆芸这是在干嘛，别说是他，换个成年人也看不懂这般折腾的道理。 “小包子，没米了，我去挖几个番薯过来，你自个儿玩着。”陆芸歇了一口气，发现粗米没了，这一忙就是五六天，一直光吃粗米，一下子就吃光了。 “好，我知道了娘。”小包子眼巴巴地看着那一小包苏打粉，那白得耀眼的粉末，跟他印象中的精米面粉一样。 娘真是太厉害了，用一些盐和石头就弄出了面粉，他们以后不用种粮食也能吃到面饼馒头了。 陆芸不知道小包子的想法，不然得一口老血喷死。 第八章 提刀问罪 来到菜园子，陆芸皱了一下眉头，居然有两垄的番薯被连根拔起，番薯都没了，只剩下一地的烂叶子。 这几天她都没空来菜园子，无暇顾及这些番薯，没想到一不留神就让人给偷了。 “挨千刀的，哪个混蛋偷的？居然偷到老娘头上了，气死我了。”陆芸气得磨牙根，跑去找里正张大河。 张大河正在家中吃午饭，听了陆芸的话，皱着眉头跟陆芸到菜园子里走了一圈。 “偷一颗两颗也就算了，如今把两垄地的番薯都偷了，简直岂有此理。里正，你说什么也得把小偷抓出来绳之于法，把番薯还给我。” 陆芸想着小包子还在家里等着她弄吃的回去，此时肯定是饿坏了。这小偷实在太可恶了，不管是谁，她绝不会轻饶。 “这事你先别闹腾，传出去不好听，我去问问可有什么人瞧见了，再做打算。”张大河也是气坏了，他管辖的村子一向没什么事，如今居然出了小偷，要是传出去，他这个里正也要受人污垢。 陆芸可不乐意，立即说道：“村子里除了老戚家，也就那老跛子跟我有仇。这偷番薯的小贼肯定是他们之一，里正你带我去他们家里瞧瞧就知道了。” 张大河一想，这也在理，便带着陆芸往跛子婆家走去。 跛子婆正在屋子里做饭，自从没了陆芸帮忙，所有的活儿都要一个人干，总是赶不上饭点。 “你们来做什么？”跛子婆看到陆芸就恼火，可见着里正也在，不好直接赶人，语气生硬了几分。 “老婆子，我问你话，你老实说。陆芸地里的番薯丢了，你有没有偷？”张大河虽然比跛子婆小了一辈，可对跛子婆却很不客气，因为她经常闹事，没少给他添麻烦。 跛子婆愣了一下，随后张口就骂，“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偷了她家的番薯了？狗才会偷她家的，你们别把脏水都往我身上泼，我都一把年纪了，你们是想要我不得好死吗？” 张大河顿时头疼，看向了陆芸。 陆芸才不会跟她好好说话，直接冲进屋子里，四处环顾，想看看有没有罪证。 跛子婆也跟着进来，一把拉住陆芸的衣袖，骂道：“你这个小贱.人，你仔细看看，我这哪儿偷了你的番薯，你找，你给我找，要是找不到，我跟你没完。” 陆芸瞄了她一眼，踢了踢灶台边的柴禾，轻声道：“番薯是没找到，这柴禾倒是我辛辛苦苦捡回来的，怎么在你这儿了？” 跛子婆眼珠子转了转，这是前不久她趁陆芸和小包子进山里，从陆芸院子里抱过来的。她一个老妇人，上山拾柴禾不容易，看陆芸家里有不少，抱一点应该没关系。哪知道今天被陆芸抓个正着，让她措手不及。 “柴禾上又没你的名字，你怎么知道是你的？你们不是来找偷番薯的小贼吗？我记得昨天看到你娘到你菜园子去了，回头还扛着两个大麻袋，份量不轻，肯定是她偷的。” 跛子婆急切地想要脱罪，连忙扯回正题，还供出了戚家老婆子。 陆芸听了，皱了皱眉头，她就担心是戚家的人偷走番薯，那她要回来可就麻烦多了。 张大河见状，便道：“看样子真是你娘拿走的。这事，不算是贼偷的，你回去问问你娘，免得闹出笑话来。我先回去了，没什么事别总折腾。” 张大河可不想陷入她们戚家的家事之中，两边不讨好。 陆芸知道他的心思，但也不好为难他，只得回家去，拎了一把菜刀，在小包子讶异的神色下冲向了老戚家。 第九章 逼问 老戚家今儿个煮了一大锅的番薯，一家人可劲儿吃，大媳妇张氏喜不自禁，卖力地夸着戚老婆子。 “还是娘有本事，走一趟就带回来了两麻袋的番薯，那陆芸吓得连屁都不敢放，哎呦，我可真是服了娘了。”张氏一边给孩子们分番薯，一边笑道。 戚老婆子阴沉的脸上也浮现一抹笑意，冷哼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连那小浪蹄子都收拾不了，幸好早分了家，要不然，回头还不知道你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是是，娘说的是。”张氏不以为然，但脸上还是笑着附和道。 这时，张氏的小儿子从院子跑了进来，大喊道：“不好了，小婶提着菜刀来了。” 戚家老婆子和张氏对视了一眼，拍桌怒道：“她敢？老大媳妇，你把家法给我请来，我倒要看她想干嘛。” 张氏大喜，她可不认为陆芸能斗得过戚老婆子，今日肯定能看陆芸挨打，慌不迭拿来家法藤条。 陆芸拎着菜刀却不进屋子，只在院子门口大喊道： “大嫂，你出来。偷了我家的番薯，连句话都不敢出来说吗？乡亲们都知道我们娘俩日子过得艰难，帮衬都来不及，你这当亲人的，反而来偷我家口粮，这不是把我们娘俩赶上绝路吗？你出来。” 张氏气得牙痒痒，在院子里喊道：“我没偷，你别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你没偷？我刚刚就看到你儿子在吃番薯。而且，村子里有人看到了，你还想狡辩，你现在认罪，回头里正还能从轻发落，不然，赶你出村子你可别后悔。”陆芸一口就咬定张氏偷的，对戚老婆子提都不提一句。 戚家老婆子眉头紧皱，但没声张，妯娌之间吵架很正常，反正与她无关。 “不是我偷的，是娘偷的。不，是娘拿的。”张氏着急之下，把戚老婆子给供了出去。 这戚老婆子老远就听见了自己的大儿媳妇说番薯是她偷的，心里瞬间产生了一股怒气，真是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儿媳妇简直就是个白眼狼。 她出门狠狠地瞪了大房媳妇一眼，心里满是唾弃，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处理陆芸。 见陆芸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戚老婆子吼道：“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就来这里撒野！” “什么我撒野，你那宝贝的大儿媳妇都已经交代了，你偷了我家的番薯，赶紧给我交出来！”陆芸双手叉腰，狠狠的盯着戚老婆子。 那戚老婆子也不是这么好惹的人物，眼下想着陆芸也没拿出个证据来，自己自然是不能够轻易承认的了，她冷哼道：“你说我偷了番薯，你有什么证据？” 陆芸闻言顿了顿，暗暗感叹自己实在是太冲动了，她当然是没有找到什么证据的，眼下的情况对自己有些不利。 眼下的陆芸早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负的陆芸了，她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恶气的，也不会让戚老婆子就这么得逞。 陆芸的眸子沉了沉，看了看周围，不少人指指点点。 因为她和戚老婆子的争吵倒是吸引来了不少村民，陆芸想要趁机给自己也讨个公道。她看着戚老婆子问道：“我且问你，你们的番薯是哪里来的？” “哼，还能是哪里来的，自然是我们家里种的了！不然我还能上哪儿去找番薯去？” 陆芸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接着指着张氏问道：“那你说，你的番薯哪里来的？” 张氏哆哆嗦嗦，一来也是有些心虚的，不过戚老婆子都那么理直气壮地说是自己家里种出来的，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她看着陆芸，抬头挺胸，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说道： “那自然是我们家里种的了。” 第十章 你家的番薯长歪了 “你们撒谎！我在你们这里住了也有好些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根本就没有种番薯！” 陆芸几乎是一口咬定的，她非常的肯定戚老婆子和张氏都没有种番薯，然而这两个人却说是自己家里种的，一定是心虚。 陆芸眼下心中便有了底气，她看着戚老婆子还有张氏，只见他们两个人都低着头，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这下子陆芸更加的确定番薯就是被她们两个给偷了去，陆芸的眸子沉了沉，真是没有想到这两个婆娘好狠的心，她都穷得叮当响了，她们还好意思来自己家里偷窃。 陆芸想想就觉得生气，她定是要想个法子好好的治治她们。 那戚老婆子知道自己理亏，连忙说道：“你以前在的时候的确没种，可是现在你走了，我们觉得番薯很好吃，就种上了，有什么问题吗？” 陆芸闻言冷哼了一声，扫视了戚老婆子一眼，忍不住摇了摇头。 都到这种时候了，没想到她们还执迷不悟，难道非要自己把事情闹大让她们在全村的人面前丢脸才开心吗？ 见陆芸不说话，戚老婆子还以为陆芸是怕了，自己心中的胆量也上来了几分，见一旁的大房媳妇被吓得脸色煞白，她只觉得没用。 “不成器的东西，你怎么胆子那么小啊！要你何用，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戚老婆子又想起来自己被张氏给抖了出来，心里更加的生气了，她自己偷番薯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么？这个媳妇倒好，竟然把自己给供出来了！ 戚老婆子心中有气，只好狠狠的掐了一下张氏：“你干嘛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不是摆明了让人家笑话吗！真是给我丢人！” 那戚老婆子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其实是不靠谱的，毕竟她们家里确实没有种番薯，说出这话心里暗暗叫着不好了。 但是她不相信陆芸真的知道自己家没种番薯，说什么她也不想承认。 陆芸听到了戚老婆子教训张氏的话，更是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既然你这么肯定你们家里种了番薯，那行啊，趁着大家伙都在呢，走，我们去你家地里看看有没有番薯！” 戚老婆子听到这话有些心慌，她连忙说道：“凭什么你说去就去啊，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掂量掂量自己算个什么东西就敢往我家里跑？” “怎么的，你不让人进去，怕不是心虚！” 陆芸说着便撸起了袖子，冲着乡亲们说道：“乡亲们，你们也是知道的，我自从分家之后日子过的一直非常的惨淡，大家偶尔也会给我一些帮助，可是她们连我家的番薯都偷，你们说过不过分？” “当然过分了！” 那些个年轻小伙也是年轻气盛，最见不得这种下三滥的行为了，各个见义勇为，也顾不上戚老婆子和张氏的阻拦就冲进了戚家。 戚老婆子见拦不住了，心里也是慌张，跟着他们进了菜地。 陆芸没见着番薯，笑着问道：“哎呦，老婆子，你不是说这番薯是你家种的么，我怎么的都没见着啊？” “你要死啊，谁让你冲进我家来的！” 本来戚老婆子还想要发飙，但是听到周围的人都议论纷纷。 也是，她家的菜地杂草丛生，这种情况下，别说番薯了，就连别的庄稼也长不出来。 那戚老婆子知道自己的谎言被拆穿了，脸上也挂不住，心中更是恼火，立刻指着陆芸大骂： “怎么的，我偷你家番薯怎么了？你好歹也算是我家的媳妇，虽然分家了，也要孝敬孝敬我老人家吧，你简直就是个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