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头骨,饮酒器 风萧萧,带着沙哑,吹过竹林,刮过乱葬岗。 入眼是,一地战死的尸骸,触目惊心的红,血,弥漫了半个坟场。 “百里笙,朕要把你的头骨做成饮酒器,每日与皇后欢饮。” 一个身影立在一具遗骸旁,华美尊贵的龙袍,俊美雅致的面颜,可是却吐出如此骇人悚然的话。 昔日柔情朗,今朝夺命君。 百里笙匍匐在地,轻渺的身子颤抖不已,许久了,都爬不起来。 原来,连灵魂也这般沉重么。 宇文宸啊宇文宸,你竟然歹毒薄凉到这样的地步! “贱种。” 宇文宸冷哧,对着剖开的腹部一脚踢起,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掉落在不远处,将几匹狼吸引过来。 孩子,那是她的孩子啊。 百里笙终于起得身来,跑过去,无助凄厉地哭喊,“不要,不要吃我的孩子……” 那么小的生命啊,很快就可以降生,在不久的将来,唤她一声“娘亲”。 百里笙惶恐地伸手去拉扯,可是窜来窜去的野狼穿过她,没有任何阻碍。 什么都没有了,什么也不再剩下。 天地之间那样的苍白,百里笙只听到一阵咀嚼声,很快归于寂静。 她捧住一捧沾着她孩儿的血的土,头发披散在地,口中发出野兽一般的悲呜。 此时,一个头骨饮酒器初步制成。 宇文宸拿过来,端详着,唇角勾起一丝冷笑,“这个饮酒器真漂亮,百里笙,这是你留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价值。” “宇文宸,宇文宸,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百里笙踉踉跄跄地扑过去,手卡着宇文宸的脖子,想要把他生生掐死。 可是和刚才一样,她的手穿过他的皮肉,不管她怎么声嘶力竭,使出浑身解数,他都毫发无损。 仿佛是察觉到风中的一丝异样,宇文宸眸中浮起诡谲讥讽之色。 “百里笙,那是你在哭吗?朕喜欢听你哭,你再哭大声一点,好让朕听得更清楚一些。” 阴恻恻的笑,那样的刺耳。 用十年的光阴,扶持人质归国上位,原以为,会换来一段良缘。 结果,杀她父皇母后,灭她家国,生生剖下她腹中的孩子,让她被护卫折辱至死,亲手一剑剑,将她分尸。 他给了她最深的绝望,最大的屈辱,惨绝人寰,丧尽天良。 百里笙心中都是悔,无尽的悔,是她没有早一点看清这个禽兽的面目,是她错付了人。 是恨,无边的恨,犹如地狱之火,犹如万丈深渊。 可惜年华已去,她短暂的一生只能是一个悲剧,从此宇文宸将拥着那个蛇蝎妇人,用她的头盖骨饮酒,他们的欢声笑语,敲在她的头骨上,让她的灵魂之夜不得安宁。 多么的不甘心,多么的痛入骨髓。 她跪在地上,摊开手,仰首问苍天,为什么,她百里笙一生行善,却落到这样的下场。 为什么,祸害遗千年,宇文宸可以永为君帝,享受世间的尊崇富贵,情爱风月? 苍天,你开开眼,开开眼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呢?难道这世上的公道,都已经变成不堪入目的炼狱了么?那么这人间,还留着做什么,苍天,你回答我,你回答我啊…… 天地瞬间一黑,一阵极致的眩晕贯穿悲泣的灵魂,百里笙顷刻间失去了意识。 —————————————— 凌风国。 这一日才将入秋,晴空万里,风清气爽,是太子册立侧妃的日子。 而此时,百里笙正在一张华贵典雅的雕花大床上,郁闷地看着,衣裳被扯得春光无限的俊美男子。 两人大眼对小眼。 外头传来一阵阵呼唤声。 “公主,您在哪里啊?” “快要拜堂了,公主快出来吧,不要再躲着了。” 呼喊声越来近了,脚步往主殿这边过来。 百里笙知道她重生了,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重生在慕千烨的床上。 而且,看上下位这样的情形,两人方才正处于激战中。 仔细一想,前因后果,一目了然。 她的目光沉了沉。 男子不悦地蹙眉,声音润哑好听,“怎么停下了?刚才不是疯狂得很?” 手扶着她的腰肢,似乎准备努力地把她弄到身下,可是,他腿脚不甚有力。 百里笙感到浑身骨头酥软,后劲还在体内涤荡。 她拼命让自己冷静,斟酌道,“毕竟是大婚之日,不如先到此为止。” 慕千烨好看的眉头依然皱着。 百里笙从他身上起来,欣赏着他韧实健美的身材,“你也不想背负罪名吧,有侧门吗?” 不行不行,口水要流下来了,如果能继续,该有多好啊。 慕千烨漆黑的眸子浮起隐忍之色,终究还是伸手,指一个方向。 百里笙忙穿好衣裳,溜了出去。 她颇有些感慨,世事难料啊,谁知道她会和这个上辈子她最讨厌的男人OOXX呢? 慕千烨抿着唇,看着女子消失的方向,被汗水打湿的两缕头发衬托得他分外魅惑撩人。 “秦风,扶本王起来。” 百里笙一路避开人,跑到靳王府对面的公主府,院子里已经没有什么人影,看来都去找她去了。 她泼了一盆冷水,才将残余的欲求扑灭,然后换上嫁衣,对着梳妆台,抿了抿口脂,方才把口红都蹭在慕千烨的脸上,胸膛上了。 几个婢女和护卫冲进靳王的主殿,却见大殿之上,靳王正襟危坐,手边是一杯清茶,他掀起眼皮,隐隐有压力迎面逼来。 “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不经传唤,私闯本王的大殿。” 前面两个婢女打了一个哆嗦,却壮着胆子,打量着四周,尤其是往房间看了一眼。 门帘卷起,床榻收拾得齐齐整整,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两人露出疑惑之色。 “还不滚么?” 秦风不悦皱眉。 几人又是一凛,行礼赔罪,然后逃也似地出去了。 秦风眉梢一挑,“这下有好戏看了。” 慕千烨抿一口凉茶,没有说话,唇角荡着一抹意味悠长。 “哎呀,公主在这呢。” 还是百里笙的贴身婢女夏鸢折回来,看到百里笙已经一只脚迈进花轿,惊喜地大喊一声。 找寻的人都跑过来,那两名婢女脸色各异,不对啊,事情不该是这个样子。 可是到了这一步,也只能起轿,再看太子怎么处理了。 太子宇文宸穿着喜服,骑着高头大马,来到门前迎轿。 看到没有任何异常,俊美的脸上浮起疑惑,更多的,是愠怒。 按照计划,百里笙应该和慕千烨被捉奸在床,慕千烨罚罪,而百里笙,因为失德对他更是死心塌地。 宇文宸没有说话,只是调转马头,徐徐策行,百里笙的轿子跟在后头,一路炮竹喧嚣,锣鼓齐响,热闹非常。 京城的人都知道,没有百里笙这个异国公主,宇文宸还在扶苍国当人质,这一场婚礼,自然是要大办特办的。 不过,长凌和扶苍关系还不算太好,百里笙只能先做侧妃,至于今后如何,再观局势发展。 到了太子府,宇文宸下马,来到轿子前,伸手,喉结动了动,眼里闪过一抹阴翳。 轿子里伸出一只手,搭上宇文宸的手,一阵极致的冰冷透过肌肤,渗透到骨头里,仿佛从地狱而来。 2.悔婚 宇文宸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不知怎么的,他竟然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下意识地要松开手,百里笙却扣紧了他的手指,半透明的红盖头下,唇角嫣然。 高堂位上,是皇帝,皇后,尊贵威仪,一旁的侧坐上,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靳王慕千烨,虽然残了一双腿,可是气势却将主座上的两位生生压了一头。 他浮着茶叶,抬眼,目光落在百里笙的身上,晦暗不明。 宇文宸忍着不舒服的感觉,面含微笑,牵着百里笙的手,经过红毯踏入大殿。 司仪高喊,“吉时已到,一拜天地。” 宇文宸已经打定了主意,所以自然而然地就要拜。 “慢着。” 身边响起一个声音,宇文宸看到,百里笙掀起了红盖头,露出那张美丽绝伦的脸来。 “笙儿,怎么了?”他皱了一下眉头,随即以温柔的语气问道。 百里笙恭敬而平静道,“皇上,臣女助太子归国,您许诺臣女可以提一个条件。” 皇后脸上不太好看,“公主说希望可以和太子长久,现在不是如愿了吗?” 百里笙道,“可是臣女现在,有了更好的想法。” 皇帝缓缓道,“你倒是说说,什么想法。” 百里笙伸手将慕千烨一指,“臣女要嫁给靳王。” 宇文宸,你不是打算害死我吗?我就让你丢尽颜面,让你尝尝,被当众抛弃的滋味。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众所周知,百里笙一见慕千烨,就恨不得撕碎他,为何要踹了心仪的太子转身嫁他? 只有慕千烨摩挲着杯盏,眼眸一派澄黑,仿佛倒映着星辰的子夜。 皇后皱眉,“百里笙,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百里笙微微颔首,“臣女想重新做一次选择,还望皇上恩准。” 皇帝脸上浮起了薄怒,一拍扶手,“放肆,订下来的婚事,你也想中途更改,你既然入了凌风的户籍,就要遵照凌风的规矩来,岂能如此放肆任性?” 宇文宸没想到,百里笙会当着所有人的面,一脚踹了他,而且,选择的是比他强大得多,令他忌惮的靳王。 脸一阵青一阵白,羞辱的感觉不断翻涌,吞噬了他的尊严,自负。 一众宾客中,一个打扮极为摇曳的女子,双眼恼恨。 百里笙竟然这样给太子难堪,她凭什么? 宇文宸已经将正妃的位置留给她,百里笙羞辱太子,她仰仗的男人,等于打她巴掌。 百里笙无奈道,“既然皇上不允许,臣女今日,就不嫁了吧。” 皇后手指缓缓扣紧扶手,冷笑,“即便皇上念在你帮助太子有功的份上,宽恕你这一次,可是你要嫁靳王,还得问靳王同不同意。” 靳王和百里笙关系一直不对付,若是靳王拒绝了百里笙,百里笙便没有台阶下,太子也好挽回被拒绝的面子。 宇文宸也巴不得百里笙被拒,敢当面羞辱他,他岂能就此善罢甘休? 百里笙看着靳王,微微咬唇,眼里,多了一丝祈求,掌心几乎沁出了细汗。 她知道,这些人一个个巴不得靳王回拒她,可是,她真的想狠狠地出一口恶气。 她前世的冤屈,又能与谁说呢。 这还是第一次,这个女人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靳王只感到心中隔阂的坚冰,被一束暖阳临照,幽黑的眸子似有喟叹。 缓缓道,“求之不得。” 百里笙心头一松。 啊?啊! 所有人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从来对百里笙没有好脸色的靳王,居然说,求之不得娶她? 众人皆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 宇文宸的脸此刻和青菜一样绿,终于忍无可忍,“百里笙,你这是在开玩笑?” 百里笙歪了歪头,“没有啊,你也看到了,我们情投意合。” “姐姐,太子对你一往情深,你怎么忍心这样做?你又是置皇家的颜面于什么境地?” 苏妍九上前一步,虽然听着是好言相劝,可每一个字都暗藏心思。 果然,皇帝皇后太子一家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么爱管闲事,要不要我把你和太子之间的丑事抖出来啊。”百里笙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们之间的帐,还要好好地细算呢。 太子和苏妍久的丑事? 这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太子和苏妍久之间来回转移,带着意味不明和好奇的刺探。 苏妍久又羞耻又气恼,脸红得要滴血,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公主是说笑了。” 虚虚地说了这么一句,便退到人群里,恰到好处地掩去自己的身影,可是一双美眸仍然怨毒地盯着百里笙,众目睽睽,她只有以退为进,忍一时之辱。 宇文宸怒极,差一点又要发作,随即收到皇帝眼里的暗示,想到他若是就这样成全二人,那他以后的脸面往哪搁? 忍住恨不得把百里笙撕碎的冲动,脸上变得一派温柔耐性,“笙儿,你是不是对本宫哪里不满意,才闹这样的脾气,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先拜了堂,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说着默不作声对她使颜色,要她以大局为重。 百里笙却装作不见,抬起下巴,“你问我对你哪里不满意,好,我如实回答你,我对你哪里都不满意,你哪里比得上靳王,只有靳王才是我想要的男人,我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宇文宸见百里笙这样不给面子,神色几乎又要绷不住,他不明白,百里笙头脑里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不但突然对他翻脸,还要嫁一直与她看不顺眼的慕千烨。 难道说,他们早就偷偷好上了,故意等到这么一天,阴损他,让他丢脸。 只有这种可能。 宇文宸越想越气,杀人的冲动在胸口冲撞,他的眼眸冷了下来,“你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你们早就在背地里苟且,对不对?” 既然百里笙执意,他丢不起这个人,只有在她身上泼脏水,让她理亏,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百里笙是死不要脸,她没有资格嫁给他宇文宸。 “没有。”百里笙一口否定,“无非是临时改变主意而已。” 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宇文宸的心思?想让她名誉扫地,做梦! “你……”宇文宸噎住,脸青得发黑。 此时,慕千烨缓缓开口。 “皇上考虑得如何了?” 皇后见靳王发问,自然不好拒绝,可是如果在拒婚之日另行举办婚礼,不要说太子,整个皇家,都会成为笑柄。 “既然靳王和公主看对了眼,成人之美也未尝不可,只是今日原本是太子和公主的大婚之日,日期是按照太子和公主的生辰八字定的,怕是不适合靳王和公主,不如暂时搁置,择一个良日再把大婚之礼办了,如何?” 这是最好的说辞,也是缓兵之计,百里笙敢这样不把皇家的脸面放在眼里,等待着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慕千烨微微颔首,看上去没有异议。 百里笙行了一礼,唇角微勾,“臣女多谢皇上恩典。” 这一桩婚事,就以这样的闹剧收场。 百里笙感到一束漆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带着一丝灼热,一看是慕千烨,想到两人之间刚才还在尽情地疯狂,她脸颊有点烫。 咳咳,这也的确,有点疯狂了。 秦风一脸便秘的表情,推着慕千烨离开,唉,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一对冤家竟然王八对绿豆,上演了这么一出。 他是该高兴呢,还是该难过? 百里笙察觉到太子吃人的眼神,静静地看过去,眸子冷寂如亘古冰雪。 宇文宸,别急,这才刚刚开始呢。 宇文宸还是想不明白,百里笙的变化太奇怪,太诡谲了。 难道是,她知道了他的这一场阴谋,所以怀恨在心? 但是,他做得滴水不漏,药,是他亲手下的,百里笙出现在靳王府,是他亲自送去的,以她与靳王握手言和的名义。 “百里笙,给本宫站住。” 眼看百里笙就要离开,宇文宸冷冷出声,想走,哪里有这么容易? 3.你玩够了,该我玩了 百里笙脚步一顿,抬起下巴,“还有什么事吗?” 说着一把将头上的凤冠扯下来,扔过去,“这个,我不稀罕,给你心爱的女人戴去吧。” 凤冠不偏不倚,正砸在宇文宸的胸口上,砸中那一颗自私狠辣的心。 宇文宸眉头一蹙,死死地盯着她,“百里笙,告诉本宫,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很好玩?” 百里笙微笑,“是啊,很好玩,你玩我玩够了,不许我玩你了吗?” 上辈子,宇文宸也是设计了这么一出,只不过在她和慕千烨滚床单之前,他带着人出现,她身败名裂,他依然“仁慈宽厚”娶了她,利用她的愧疚,争取到她父皇母后的支持,杀死老皇帝,成功上位,而后,她的日子也到头了。 这一次,药劲强了一点,她迫不及待了一些…… 宇文宸语气阴冷,“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心知肚明。” 百里笙拍拍手,“不奉陪了啊。” 看着百里笙离开,宇文宸缓缓攥起了拳头。 从什么时候起,这一颗棋子竟然想要摆脱他的控制了?百里笙,你逃得掉吗? 苏妍九走到宇文宸的身边,清冷的声音带着关怀,“殿下不要生气,姐姐可能只是一时想不开,她这么多年来对殿下矢志不渝,不会轻易说变就变的。” “九九,只要你为本宫搞定百里笙,本宫绝不会亏待你。” 流风国第一美人,苏妍九的清傲圣洁,是宇文宸心中的一点朱砂,而百里笙,他讨厌她自以为对他恩重如山的样子,如今到了凌风国,她的生死,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百里笙压根没有打算好好地结这一场婚,所以是穿着日常外裳来的,等坐上回公主府的马车,干脆把红嫁衣也脱了,从窗柩扔到了太子府的院子里。 宇文宸看到这一幕,额头上更是青筋暴露。 百里笙的每一个举动,都是在打他的脸。 他从来没有这么耻辱过!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经历了这一次坎坷重生,百里笙情绪许久难以平复,她只知道,辜负她,践踏她的,她都要以十倍,百倍,还诸彼身。 夏鸢是跟着百里笙从扶苍来的,百里笙举动异常,她也不想去深问,只是道,“公主为什么要选择靳王呢,靳王毕竟双腿残疾,甚至不能人道,奴婢是担心,即便这门亲事成了,公主以后也不能幸福。” 不能人道?不多时前,某些人可是有力粗暴得很呢,她现在腰都不太好。 “夏鸢。”百里笙摆出一副教训人的模样,“夫妻之间,主要是精神相契,志同道合,才能长远,你只关注肤浅的肉体需要,这样是不行的。” 夏鸢眨了眨眼睛,“可是,也不能完全不需要,毕竟还要生孩子呀。” “再说。”百里笙板着脸,“两条腿不行,就代表第三条腿也不行了吗?不能以偏概全。” “噢。”夏鸢点头,“奴婢建议,公主还是先试试,也不是说一定要做什么,摸一摸也是行的。” 百里笙才抿一口茶,闻言差一点喷出来,一看夏鸢一本正经的神色,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空气响起剑刃破空的窸窣声,一阵肃杀的气息弥漫开来,百里笙脸一沉,“停下。” 车夫才停下马车,几个黑衣蒙面人落在马车四个方向。 “你们是谁派来的?” 百里笙很平静地走下来,敢在官道上设伏,看来对方的身份并不低。 “百里笙,把命交出来。” 黑衣人举剑就要砍。 “那人给了你们多少钱,我可以加一万倍。” 百里笙不疾不徐地开口。 一万倍? 黑衣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心动,不过,他们的主要目的,是要百里笙的命,不然没法交代。 剑还是朝百里笙砍来。 百里笙不懂武功,却也做出了最迅速的反应。 将手中抓着的一把茶叶往第一个人眼前一洒,那人顿时被迷糊了眼,踉跄着往后倒去,绊倒了三个人。 百里笙抓起一脸呆滞的夏鸢,跑—— 几个黑衣人随即追了上来。 百里笙只顾着跑,边回头看,没注意到面前出现了一个障碍物,一绊,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跌倒,完了完了,她在心中哀叫。 没有想象中磕到坚硬地砖的痛感,百里笙倒在一个类似肉垫的物体上,而且,还有点高度。 她伸手摸了摸,凉凉的,滑滑的衣服料子,心中一个激灵,再往下,就摸到了如玉般冷润的手背。 是,死人吗? 百里笙慢慢转过脸,正好对上男人英挺俊美的眉眼,那一双眸子深不见底,长睫投下一重影子,像是千年幽潭上的潋滟之色。 可是这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却是她所熟悉的,慕千烨,他在这儿? 虽然讶然,可是紧张感,却是一点也没有了。 “你要躺在本王的身上多久?” 润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百里笙一看,那些黑衣人哪里敢近靳王的身边,早就溜得不见了踪影。 不过,身下的这幅身体,躺着可真舒服啊。 百里笙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慢腾腾起来,“不小心撞到,靳王见谅。” “不小心,本王看你受用得很。” 秦风将靳王扶正,靳王整理了一下被蹭下的衣襟,那儿一小块韧实的小麦色肌肤,让人看一眼就要喷血。 百里笙默不作声瞥了一眼,“唔,知好色则慕少艾,乃人之常情,我欣赏美,感受美,何错之有呢?” 慕千烨看着她,一双眼仿佛要望到她的心底,“什么时候,你的嘴巴变得这么甜了?” 就在昨天,她还在他的面前吵了一架,手掐上了他的脖子,要不是秦风拉开,慕千烨的脸已经青了…… 百里笙,“大概是与王爷接触过之后吧。” 说的接触,便是亲吻,她现在嘴巴都还有点麻。 “扑哧”,秦风忍不住笑喷了。 慕千烨凉凉看了他一眼,秦风立刻憋住了脸。 “那么,以后不如多接触?” 男人俊美的面颜有些痞意。 百里笙咳嗽了一声,“靳王这是想要对我耍流氓吗?” “不,今日是你对本王耍流氓。” 百里笙脸上有些绷不住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方才,多谢王爷啊。” 慕千烨眉头皱了起来。 百里笙虽然态度好了不少,可却从以前的排斥变成了疏远,无论是哪一种,他都不喜欢。 秦风小心道,“公主太子府罢婚,不会只是在拿王爷当挡箭牌……” 慕千烨幽幽道,“覆水难收。” 顿了顿,“行刺的事情,调查清楚。” 其实,对于百里笙来说,嫁给靳王这样的残疾帅哥,总比嫁给宇文宸那样的极品渣男好。 其他的,感情不感情的,保命要紧。 只不过,是谁派人来刺杀她呢,她干想也想不出什么来,正准备出去探一探风声,夏鸢便进入大殿,“公主,苏小姐来了。” 4.滚出公主府 苏妍九不过是流风小国公主,十年前,流风攻打扶苍,反而被扶苍灭国,百里笙见苏妍九可怜,向父皇母后求情,救下她的性命,并留在身边长大,可是苏妍九却因为家国被毁,对百里笙怀恨在心,与宇文宸暗通曲款,百里笙助宇文宸回国,她也跟了过来,说是离不开百里笙,实际上,却是为了宇文宸。 上辈子,百里笙被宇文宸利用完之后折虐,苏妍九可是没少推波助澜补刀子。 “请进来吧。” 百里笙凉声道。 苏妍九进入大殿,百里笙懒洋洋地倚靠在软榻上,并没有一点招待的意思。 苏妍九有点尴尬,却也自顾自坐了下来。 “姐姐,都怪我,这些时日忽略了对你的关心,要是我早一点知道你情绪不对,及时开导你,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百里笙看着她故作惋惜的样子,眉梢一挑。 “苏小姐难道没有发现,我心情好得很吗?” 流风早就亡国,苏妍九在扶苍的时候,百里笙还为她安排了一个小府,仍称公主,她跟着过来,当然无法保留公主身份,这一直是她心中的隐疾,百里笙这“小姐”二字,听得她脸色微微一变。 “看着是好,可姐姐心里,一定不好受吧,毕竟姐姐对太子的情意,人人皆知,姐姐却说不嫁了,难道是觉得殿下对姐姐淡薄了些,其实并不是,太子还是……” 苏妍九抬手,止住她的话,“宇文宸对我什么想法,我并不关心,你有这个闲心来关心我,还不如去干偷男人的老本行。” 苏妍九向来骄傲,专门来一趟,却被驱逐讥讽,脸上怎么也挂不住。 疯了,百里笙一定是疯了,不但对太子态度大变,以前和她一口一个姐妹的,如今也刻薄无情起来。 “姐姐这是什么话,难道真的以为,我和太子真的有什么说不得的地方吗?” “难道不是吗?你知道什么人最愚蠢吗?自以为别人傻的人,苏妍久,听好,以后你们不用偷偷摸摸了,可以正大光明地嫑脸了,我看好你们噢,毕竟那什么配狗,天长地久。” “你,你……”苏妍久顿时浑身发抖,攥紧帕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终于,吐出一句话,“百里笙,你给我等着。” 白莲花撕破脸,看起来也扭曲狰狞得可怕呢。 “嗯,好啊,有什么招数都尽量使出来吧。” 百里笙静静道。 苏妍久狼狈气急地冲出大门,脚步都有些不稳。 “狼心狗肺的东西。” 夏鸢冲着背影冷嗤。 知道苏妍久在百里笙这里吃了瘪,宇文宸很快就来了。 “百里笙,谁给你的胆子,竟然猖獗如此,不但公然悔婚,给本宫带来羞耻,久久这样善良的女子,你也要苛责她,羞辱她,你真是无可救药。” 百里笙摸着下巴,点头,“原来对太子来说,这属于羞耻啊,那我就放心了 宇文宸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好,看来本宫该好好管教管教你,你才知道怎么做人,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本宫押走。” 继续这样下去,她百里笙岂不是要上天了去? “谁敢这样做。” 话音才落,秦风推着轮椅进入院子,轮椅上的男人,凉凉开口。 宇文宸看到来人,脸上微微一惊,拱手,“皇叔怎么来了?” “这里是本王未婚妻的住处,本王为何不能来?” 慕千烨道,“你要把公主押走?” 宇文宸听着靳王沉哑的语气,心头无形中多了一层压力。 “皇叔也看到了,公主今日不知道怎么,竟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发起疯来,所以皇侄儿打算,好好地开导她,说来,也是为了公主考虑。” 慕千烨好笑道,“本王看她好得很,再说,她也轮不到你来管教。” 宇文宸的脸隐约发青,“皇侄儿毕竟和公主一起长大,所以……” “怎么,你和我一道长大给你长脸了?” 百里笙冷冷嘲讽。 宇文宸见二人一唱一和,更是怒火中烧,并不是他在意百里笙,而是曾经守在他身边,给他当垫脚石的人,突然和另一个人抱团来侮辱他,他讨厌这种被抛弃的感觉。 “百里笙,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既然你执意和本宫叫板,那好,你给本宫滚出公主府,滚回扶苍国。” 他对着慕千烨作了一揖,“皇叔不要生气,百里笙的确是皇侄儿从扶苍国带过来的,既然她对皇侄儿这般不敬,也不要怪皇侄儿将她驱逐。” “你要将本王的未婚妻赶出凌风国,问过本王的意见吗?” 靳王脸上凝了一层寒霜,杀意一层层弥漫开来。 宇文宸暗地里一个哆嗦,“皇侄儿只是……” “罢了,这个破公主府我也不想住,夏鸢,待会儿去贴一个告示,说这一处宅子要卖,一万两白银起价,十天后,举行拍卖,具体拍卖地址前一天告知。” 宇文宸瞪大了眼睛,“你既然要滚出去,为何又要卖这一处宅子?” 百里笙,“因为这里你送给我了啊,房契地契,白纸黑字,要我拿给你看吗?我只是住着恶心,想要卖掉,不可以吗?” 刚来到凌风国的时候,宇文宸为了表达诚意,当即买下这里改建成公主府给她,可是建造得比较粗糙马夫,园子景致,布局,都不合她的口味。 正因为是宇文宸送的,她把这里当做是爱情的见证,躺在里面做美梦,现在清醒了,只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还亏得他提醒了她。 宇文宸顿时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一阵阵懊恼。 他本来是要借着住处给百里笙施压,让她低头,却没有想到,反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还不滚?”慕千烨幽幽道。 宇文宸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瞪了百里笙一眼,像一条丧家犬,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了。 “谢谢你。”百里笙说。 她知道,如果不是慕千烨在场,哪怕她手中有房契地契,也仍然处于被动的地位。 慕千烨静静地看着她,“以后打算住哪里?” 百里笙道,“先把这里卖了,再买一处合意的。” “靳王府的东面,有一处宅子,比这里要大十倍,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本王权当一个礼物送给你。” 百里笙眼睛眨了眨,这是天上掉馅饼吗? 暗自克制着欣喜,“这样不太好吧,毕竟是靳王的宅子,我怎么能白要呢?” “不算是白送。” 靳王手推着轮椅,缓缓离开,又稍微停了一下,侧首,“怎么不跟来。” “噢。”百里笙才意识到要去看宅子,跟了上去,“夏鸢,去把我吩咐的事情办了。” “好咧。”夏鸢迈着小蹄子去了。 百里笙觉得人家给她这么大的宅子,她总要有点表示,在秦风之前,伸手握住轮椅的把手,唔,还真的有点重。 “王爷,有什么要求吗?” 不是白要,肯定是有条件的。 “好好当本王的未婚妻。” 不容商量的语气。 百里笙稍微沉默,“好。” 不知道为什么,重生了一次,居然发现,原来靳王并没有那么讨厌。 原来她因为靳王势大,一手遮天,觉得威胁到了宇文宸的储君位置,才对他恶语相向,极其排斥,可是却不知道,宇文宸登上皇位,第一个要除掉的人就是她。 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慕千烨眸子不经意一柔,“这种推轮椅的活儿,就交给秦风吧。” 秦风脸上抽了抽,他正暗自窃喜,还没有高兴多久呢。 不远处,宇文宸露出一半身影,阴测测地盯着那一幕,“都准备好了吗?” 5.一吻以偿,如何? 公主府本来就离靳王府很近,靳王府东面,很快就到了。 踏上一座较高的水榭楼台,百里笙往下眺望,顿时屏住了呼吸。 整体布置旖旎大气,大大小小的园子间曲径回环,处处洞天,花圃里栽种着不同季节的花类,每个季节都能够欣赏到百花绽放的盛景,假山屏风,长廊花坊,亦是应有尽有。 特别是那一座中心主殿,秀丽巍峨,富丽堂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后的寝殿。 “可满意?” 听到靳王在耳边问,百里笙徐徐吐了一口气,“王爷真的打算把这一处宅子送给我吗?一旦定下了,可没有反悔的机会。” “秦风,把房契地契拿来。” 秦风立刻取来了两产证明。 百里笙接过,只觉得一切犹如在梦中,迷迷糊糊就问了一句,“王爷,需要肉偿吗?” 秦风背过身去,咳咳,他真的不是故意听到的啊。 靳王一顿,唇角弯起,薄唇正要开启。 眼角的余光瞥见公主府上冒起的一缕白烟,脸色一沉,“秦风!” 秦风也看到了,“小人先去灭火。” 说着施展轻功离开了。 百里笙脸上一变,“得不到就毁掉,宇文宸,你好样的!” 秦风赶到,见宅子后院的一半已经被大火蔓延,脸色微微一变,镇定地指挥下人救火。 百里笙推着慕千烨来到公主府,火势已经逐渐扑灭,好在只是烧毁了院子的一角,整体看上去还行。 “王爷,我们抓到了这几个人,他们正准备从不同的方向放火,这是从他们身上搜下来的火折子。” 手下押着三个人过来。 “是太子派你们的人来的。” 靳王看似在发问,可却是在陈述。 那三人看到靳王,脸上都露出了惶恐,其中一人语无伦次道,“不,不是,今日太阳大得紧,我们从这里经过,火折子掉到地上就点燃了,不小心烧了公主府,我们不是故意的,还请王爷饶恕我们吧。” “那好,你再把火折子掉一次,我倒要看看,怎么燃起来。” 百里笙好笑地说。 这公主府四周都是围墙,要想用这样的方法燃起来,除非是能先燃砖墙。 几人面面相觑。 靳王语气一冷,“秦风,把他们都关押在地牢里,好好拷问出来。” 虽然这宅子是宇文宸送给百里笙的,他要烧掉的确称不上重罪,可没有百里笙,就没有如今的宇文宸,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躲在一个院墙后窥探情况的宇文宸看到这样的情形,沉着眸子,灰溜溜地遁了。 百里笙观察着被烧毁的一角,虽然毁得不多,但就像玉上的瑕疵,会影响价值。 她摸着下巴,略一思索。 “唔,大概需要白玉地砖,需要几个大盆景,就可以完美地掩盖过去。” “本王会为你安排好。” 靳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百里笙是故意的,这种出钱的事情,能有人顶着最好。 “王爷已经送了我一个宅子了,如果我还要王爷的东西,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呢。” 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个动作,活脱脱像一只小猴子。 靳王眉梢上带上了笑意,虽然看得出来她在装,可是他却丝毫也不反感。 “既然过意不去,那就一吻以偿,如何?” 啊!吻? 虽然他们不久前才热吻,可那是在药物的作用下,要她在清醒时候这样做,是不是有点突兀了? 再说,她虽然不怎么排斥靳王,可以他们以前那样的关系,还是觉得别扭。 靳王见她犹豫,扳过轮椅,侧着脸凉凉道,“东宅大殿里的一切衣食住都安排好了,你可以直接入住。” 百里笙见他要走,生怕公主府的修缮计划泡汤,快走两步,绕到他的面前,俯身,一个吻落到了靳王的唇上,然后,又蜻蜓点水般移开。 靳王线条完美的唇,还沾着些许温热软濡的痕迹,一阵涟漪在他心头弥漫开来。 静静道,“诚意欠缺,再接再厉。” 百里笙眨了眨眼睛,“咳咳,这个,总要慢慢磨练嘛。” 下意识地,扎摸了一下嘴唇,美男子的滋味,还真是让人回味无穷啊。 那几个人根本经不住拷问,还没有吃多少苦头,就把宇文宸给招认了出来。 宇文宸被“请”到了靳王府。 看到太师椅上面颜冷肃的男人,只感到膝盖一软,声音发虚,“皇,皇叔有什么事吗?” 慕千烨的身边,站着一脸闲适的百里笙,颇有看好戏的意味。 “跪下。” 秦风一脚揣在宇文宸的膝盖上。 若换做别的时候,一个小小的护卫,宇文宸哪里会瞧在眼里,更不会任他欺负了去,可,这是在慕千烨的面前。 他不甘反抗,噗通跪下,可是却不甘地问,“皇叔,皇侄儿做错什么了?” 百里笙抱着手臂,一步步朝他走过来。 “说,为什么要烧我的公主府?” 还以为这件事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呢,用脚趾头猜都知道是他。 宇文宸看到她在自己的面前趾高气扬,不由得眯了眯眼,“百里笙,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本宫,你不要随口诬陷啊。” 慕千烨缓缓开口,“把人带进来吧。” 几个浑身是血的人被扔在宇文宸的面前,哎哟哎哟地痛呼着。 慕千烨脸色一变,浮起了害怕。 “是太子指使我们做的,王爷饶命啊。” 其中一人战战兢兢地道。 实际上,血迹无非是鞭痕打出来的,可是鞭刑煎熬痛苦,意志力稍微弱的,便会承受不住。 废物东西,宇文宸暗骂了一句,脸上变得气急起来。 “宇文宸,他们不可能无缘无故指你一个太子吧,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这样做。” 百里笙冷笑。 宇文宸突然挺直了身躯,一脸理所当然,“是本宫送给你的宅子,本宫想怎么处置,难道还要过问你?” “唔,这个理由不错,不过……” 百里笙看向靳王,“因为我的帮助,太子才能从扶苍国回来,既然太子任意处置送给我的宅子,那么,我想将太子重新送回扶苍,还请王爷帮这个忙。” 6.好啊,你替他受刑 靳王缓缓开口,“乐意效劳。” 重新送回扶苍?这岂不是又要去当人质吗? 宇文宸一惊,“百里笙,你疯了吗?” 当人质,多么屈辱,卑微的事情,他对这一段经历恨之入骨,所以,同样恨透了百里笙。 百里笙,“一报还一报,很公平。” “来人。”靳王幽然吩咐,“把太子绑起来,送往扶苍王室。” 话音才落,立刻从两旁涌出十名暗卫,看上去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宇文宸一看他带来的四人都被拦在了大殿之外,一颗心不由得悬了起来,连忙磕头道,“皇,皇叔,皇侄儿错了,皇侄儿愿意弥补,求您不要把皇侄儿送到扶苍,除此之外,你要怎么惩罚皇侄儿都可以。” 靳王冷冷看着他,“除了补偿损失一万两,拖下去,打五十个板子吧。” 宇文宸既然已经回来,自然不能再送回去,不然,岂不是让人看长凌的笑话,但他敢来惹他的人,就要接受惩罚。 五十个板子,宇文宸的屁股都要开花,他无精打采地垂下头,任由靳王的护卫拖了出去。 板子落下,宇文宸发出一声声痛苦的闷哼,百里笙就站在一旁欣赏。 “打轻了,再打重一点。” “要不翻过来打吧,打废了正好。” 宇文宸顿时冒出了冷汗,“百里笙,你要玩死本宫才肯罢休吗?” “不哦,你这么快就死了,以后我玩谁?你可要坚强一点。” 百里笙郑重道。 “你……”宇文宸开口就要骂,一板子重重落下来,又是一声嗷呜。 打废根子可是大事,可打得屁股皮开肉绽,他们还是做得到的。 门口,靳王坐在轮椅上,看着这一幕,唇角带着一抹淡笑。 一个人影仓促跑了进来,声音是掩不住的焦急,“你们在做什么,太子殿下也能轻易打吗?快住手。” 百里笙一看,是苏妍久。 苏妍久没什么身份,那些下属自然不会把她的话放在眼里,该落下的板子,一个也没有少。 “别打了,你们都别打了。”苏妍久作势要扑过去,原本以为她作为一个女子,那些人多少会有顾虑,可是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苏妍久也就生生地止住了,在一旁抬起袖子抹眼泪,“你们是要把殿下打死吗?你们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这样吧。”百里笙开口,“为了减轻太子的痛苦,不如你替他承受剩下十个板子,如何?” 她抬手,那些手下便停住了。 苏妍久脸色一变,“我……” 宇文宸屁股上,已经是血花花一片,正无力地哼哼着。 百里笙盯着苏妍久,“你不是喜欢太子殿下吗?喜欢一个人,就会巴不得替他承受痛苦,原来,你对太子的感情,是假的啊。” 宇文宸看了苏妍久一眼,不满地哼了一声。 苏妍久微抖了一下,她这么多年来挖空心思,才有宇文宸对她的怜惜,如果这一次她弃宇文宸不顾,宇文宸对她说不定会冷淡下来,这样一来,她的心血不是白费了? 她将心一横,“殿下受苦,我自然是不忍心,不就是十个板子吗?我替殿下受着便是。” 宇文宸面容松了松,“久久,你真善良,有你是本宫这辈子的福分,不像某些人心如蛇蝎,迟早有一天会遭到报应。” 百里笙道,“宇文宸,看好了,现在是你在受现实报,我再毒,也比不上你千万分之一。” 宇文宸被手下扶了起来,佝偻着背,龇牙咧嘴,“百里笙,你给本宫等着,这笔债本宫迟早会向你讨要回来。” “你要讨什么债,向本王讨便是,是本王下令惩罚你,与公主无关。” 靳王凉凉开口。 宇文宸不敢再骂了,将怨气往肚子里吞,“皇侄儿不敢。” 不甘地看了百里笙一眼,百里笙仰首望天,脚尖一点一点,他感到一阵气血翻涌,差点没晕过去。 苏妍久稳了稳情绪,趴在刑架上,闭上了眼睛。 那些下人见是女子,求证地看向靳王。 靳王品着茶,并没有任何表示,然而,靳王没有表示,就是表示。 既然是替宇文宸承受,就要按照男子的规格来。 板子重重落在苏妍久的后腰上,苏妍久一声惨叫,脸皮翻了翻,紧接着,又是一板子,苏妍久浑身都痉挛了起来。 宇文宸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都要碎了,“你们打轻一点,没看到久久是女人吗?” 百里笙挑眉,“可是苏妍久是在替你受罪呀,堂堂太子殿下,一个大男人,却要一个女人来替自己承受刑罚,宇文宸,你的脸呢?噢,我忘了,你压根就没有脸。” “你……”宇文宸顿时无地自容,他也知道,不应该让苏妍久替自己承受,可是他更不愿吃这样的苦头,每一个板子下去都快要把他的骨头打散了,他甚至担心会不会真的打废了自己。 “久久愿意你管得着吗?”终于憋出了一句看似有理有据的话。 “管不住,别人嘲笑太子,我更管不着。” 百里笙莞尔。 宇文宸的脸又是一阵赤橙黄绿青蓝紫。 苏妍久受了十个板子,虽然没有晕过去,可是她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已经是站不起来了,嘴唇咬出了血迹,脸上都是泪痕,一双眼怨毒地盯着百里笙,恨不得将她撕碎一般。 百里笙只是微笑,蹲了下来,“久久,为爱付出的滋味如何?是不是把自己也感动了?” 苏妍久挣扎了一下,“百里笙,你就这么恨我吗?我和太子彼此心意相通,有什么错?你要这样折磨我?” 百里笙拍拍她的脸,“那是你不知道,你可以恶毒到什么样的程度。” 若只是背地里私通,主要是男人的错,可在上辈子,宇文宸登上帝位,攻打扶苍,苏妍久利用父皇母后对她的信任,假传消息,害她的父皇母后误入宇文宸的陷阱,双双惨死,苏妍久将这消息告诉她,她身怀六甲,闻听之下小产流血,手无缚鸡之力地,被宇文宸扔到了乱葬岗。 怎么能不恨呢? 苏妍久不知道百里笙是什么意思,不过她从百里笙的眼底深处,看到了一丝令她毛骨悚然的意味,顿时寒流过体。 宇文宸见苏妍久被百里笙羞辱,拳头缓缓攥紧,碍于慕千烨在场,也只有隐忍了下来。 “把紫瑶公主扶回去。” 自己也在搀扶下一瘸一拐地离开,胸口急促地起伏。 百里笙,百里笙,你等着! “别忘了,一万两白银噢。” 百里笙冲着宇文宸的背影大喊。 7.花束里的杀机 宇文宸又忍了忍,才没有发作。 这些事算是有了完美的收梢,百里笙拍手,太爽了。 “王爷帮了我的大忙,今晚我请客,怎么样?”殷勤地替靳王捶背捏肩。 慕千烨的表情颇为受用,“不,本王请。” 百里笙,“啊?为什么?” “本王,心情好。” 晚膳很丰盛,山珍海味,美酒佳肴,一共二十八道。 比起来,百里笙在公主府的吃喝用度,就显得寒碜多了。 离开扶苍国后,百里笙许久没有享受过这样饕餮盛宴。 刚开始还想保持矜持,可吃着吃着,就露出了原形。 唔啊唔啊,狼吞虎咽,双眼发亮。 “公主,您悠着点,别噎着了。” 秦风劝道。 “嗷呜嗷呜,你挡着我的菜了。” 百里笙油乎乎的手,将秦风一把推开。 秦风看一眼白衣上的油印子,嘴角不由得抽搐了。 慕千烨唇角带柔,手在百里笙后背上轻拍了两下。 百里笙本来有点噎,他这一拍,堵着的都下去了。 唔,美男子的手,果然不一样。 这是,有下人进来道,“王爷,太子差人把一万两白银送来了。” 慕千烨道,“送到东宅去吧。” 百里笙眸子微微一亮,也就是说,靳王爷不但出钱给她修院子,这一万两白银,也大大方方归她了。 都说天底下不可能掉馅饼,管它的,先占着再说,再有什么,也不可能像上辈子那么倒霉。 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百里笙比较随性,“嗯,我帮王爷管着也好。” 吃相,怎么也要好看一些的嘛。 靳王本来是要送给她的,也不解释,“八天后,是中秋佳节,宫中下了帖子,你好生准备一下,随本王进宫。” 中秋,她丧命的那一天,不正是中秋花好月圆之日么?百里笙眼眸闪过一丝黯然,随即一冷,所有的情绪,都散得干干净净。 然而,这一切都被靳王敏锐地捕捉到眼里。 从大婚上的转变,直到现在,百里笙,已经不是过去的百里笙。 以前他是想要驯服她的无礼和不敬,也因为她对另一个男人苦苦维护而愤怒,现在这些感受都消失了,更多的,是探寻,是想要平等地接近她。 宇文宸一路哎哟哎哟地叫着被抬回去,直到太医上了药包扎好,才慢慢平静下来。 “紫瑶公主如何了?” 他趴在床头,龇牙咧嘴地问。 “殿下,我没事呢。” 苏妍久被婢女扶着进来,小脸还在发白,“殿下无大碍,我也就放心了。” “久久。”宇文宸神色一动,侧脸看她,一阵心疼,“你为本宫做的,本宫都记在心头,百里笙那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本宫绝不会轻易饶过她。” 苏妍久听到这句话,一阵宽慰,轻轻道,“我为殿下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只是姐姐当众退婚,又这样折磨殿下,连我也不免对她生出两分怨气来。” “哼,退婚也好,你以为本宫真的想娶她?只是退婚也只能是本宫退,她百里笙凭什么主动提出来,这是对本宫的羞辱,本宫有一天,必加倍还给她,哎哟……” 宇文宸骂得激动,忍不住动了一下身体,这一动,就牵扯到了伤口。 “殿下快歇着吧,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并不急在这一时。”苏妍久心疼地疾呼道。 宇文宸还想再骂,可是越心浮气躁屁股越疼,只好吭吭唧唧地埋怨着,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从太子大殿出来,苏妍久手指扣紧了手掌,哪怕传来一阵生疼也浑然不觉。 “百里笙,你给我等着,不把你拔一层皮,我苏妍久绝不罢休。” 贴身丫头荷香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声说,“其实,百里笙这样做,对公主倒有好处,既然她退出去了,就没有人和公主争太子了,就拿挨板子这件事来说,公主替太子受了,太子更是疼惜公主,以后公主可有的是福分享呢。” 苏妍久唇角泛冷,“你说的没错儿,可她百里笙,还是要死。” 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铺子的老板吆喝着,小儿奔跑追逐,十分热闹。 以前百里笙满心围着宇文宸打转,今日看着这样充满人间烟火味的市井,只觉得分外赏心悦目。 “漂亮小姐姐,买一束花吧。” 一个小女孩捧着一篮子的花,走上前来,小脸蛋儿很漂亮,尤其是一双大眼睛乌黑澄澈,招人疼爱。 竹篾编成的篮子里,是十几种应季的花朵,被有些生涩地分门别类,捆扎在一起。 百里笙怜她小小年纪就要讨生活,挑了一束,夏鸢立刻给了一个碎银子。 “多谢漂亮姐姐。”小女孩很开心,拿起另一束,“呶,再送姐姐一束。” 百里笙觉得这小女孩挺善解人意,含笑着接过,在这一瞬间,小女孩迅速从花束间抽出一样东西,利落敏捷地,刺向她的腹部。 百里笙脸色一变,也是眼疾手快,先是用手挡住了肚子,刀尖刺入了她的手背,顿时鲜血淋漓,她的另一只手握住刀刃,也立刻被割伤。 “公主!你这个歹毒的小东西。” 夏鸢惊叫了起来,一把将小女孩推开,跟着沈言的侍卫赶上来,正要将小女孩制住,小女孩露出阴冷一笑,竟然掠身而起,飞踏几脚,便将护卫踢开几步远,她的身影在茶楼酒肆之间几经辗转,很快消失不见。 “追。” 百里笙咬牙吐出一个字,绝不能让人这么轻易地跑了。 出了这样的事故,周围的人顿时都退开几步,中间就空了出来,这些人指指点点,脸上都是惊疑不定,一个这么可爱,这么小的小女孩,怎么就动手杀人,还有这么厉害的身手呢? “公主,感觉怎么样了?” 夏鸢泪水直掉,声音都是颤抖的。 百里笙松开染血的手掌,匕首还插在她的手背上,还好,没有穿透到掌部,腹部没有任何损伤。 小女孩刺的位置正好是脾脏,如果她不用手去挡,脾脏破裂,她这条命难保。 “先回去再说吧。” “姑娘的手伤得不轻,需要及时包扎。” 一个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来,身量修美,一袭白裳,容貌俊美绝伦,神情温淡。 8.撩美男 百里笙并不认识这个人,连那么可爱的小姑娘都这么歹毒,她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宅子里有大夫,不劳阁下费心。” 男子还是好言道,“在下正是济安堂的大夫,济安堂就在姑娘后面,看到姑娘受伤,我又正好有空缺,所以才要好意帮助姑娘。” 百里笙回头看去,果然,看到一个高高的鎏金牌匾,题写着三个大字,“济安堂。” 她还是没有改变主意,“夏鸢,上马车。” 双手献血淋漓,地上一片触目惊心,看得所有人都揪心起来。 “姑娘,裴大夫在京城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这里没有几个人不认得他,你就放心地让他为你治手吧,要是落下了后遗症,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呀。” 一个卖菜的大娘带着担心说。 百里笙刚要踏上马车的脚步一顿,还是去了济安堂。 裴折微微勾唇,这性子,倒是谨慎。 屏风后,一个小童在桌上铺了一块白布。 裴折落座,抬手,“还请姑娘将双手放上来。” 百里笙照做,顺便环顾了一下四周。 济安堂很大,这里是里阁,屏风用江南真丝绣成,桌椅是黄梨木材质,雕花景致古雅,紫金炉子里,淡烟逸出,不知名的香透出来,让人莫名感到心安神怡。 也看得出来,美男子在济安堂地位很高。 “左手只是割伤,伤到了皮肉,包扎后半个月就会见好,右手伤到了筋脉,需要重新接上,不然,以后这只手就不灵活了。” 裴折眉头微蹙,“我要给姑娘做手术,为了最大可能地恢复,怕是耗时有些久,还希望姑娘耐心等待。” 对百里笙来说,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双手可以恢复如初,“我不急,你慢慢来,对了,大夫贵姓?” “免贵姓裴,名裴折。” 唔,好听啊。 裴折为百里笙清洗了双手,消了毒,先将左手包扎起来,在给她仔细处理右手,先是麻醉,再接筋脉,不然那样的疼痛,根本没有几个人能够承受得住。 麻醉效果很好,很快百里笙的右手便没有任何知觉,裴折用手术刀切开她的一部分皮肉,她偏着头,好奇地端详手掌的结构。 若是换做别的女子,哪里敢看?裴折又多了些许意外。 逐渐的,百里笙百无聊赖,就打量着眼前的美男子来,“裴大夫,你的手真好看。” 男子的手指修长如玉,根根莹白,仿佛在雪中浸了千年,再加上细致灵巧,更是一道令人赏心悦目的风景。 “噢?”裴折稍微顿了顿,客气笑笑,“姑娘谬赞,无论手是什么样子,都是用来行医治病。” 百里笙又盯着脸看,且不说五官精致到没有任何瑕疵,那一双桃花眼,哪怕没有任何神态,也透出丝丝勾人的意味。 这是她遇到的,唯一能够与靳王媲美的男子了。 由衷一叹,“裴大夫,你生得好俊啊,比许多女孩子都要俊。” 裴折又是一顿,脸上染上浅浅的绯红,比如一朵初初绽放的桃花,百里笙不由得看呆了。 靳王再俊美得人神共愤,可始终给人一种距离感,裴折温和近人,她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撩。 “姑娘,无论……” “无论脸是什么样子,也要行医治病是吧。” 百里笙抢先一步,把他想说的话说出来。 裴折自然而然接,“是的。” “听着。”百里笙一本正经地说,“脸长得好看了,可以给人饱眼福,来这里治病的人就会多起来,多了呢,就有银子赚,这是一个连环反应。” 裴折淡笑,“既然姑娘喜欢,以后需要买药看病,还希望能往在下这里来。” “当然啊,整个京城,毕竟,都找不到比你更帅的大夫了吧。” 不然,治病多无聊乏味啊,看着这张俊脸,连病都不由自主地会好上两分。 处理手掌的过程极其漫长,百里笙眼皮逐渐撑不住了,正要阖上眼,便感到一股幽凉的气息侵入济安堂,她有点熟悉这样的感觉,可是却一时不能确定,侧头定睛一看,一个轮椅缓缓推了进来。 慕千烨。 只是他脸上凝了一层霜,眸子又冷又黑。 不知道为什么,百里笙陡然生出一阵心虚的感觉,不过,她为什么要心虚? “靳王爷。”裴折恭敬道,“请恕在下正在手术,不能行礼。” “无妨,笙儿的伤情如何?”慕千烨的目光,落在百里笙一双手上,一只已经包扎好,另一只,血肉模糊,筋和骨头都能看到。 他的眸子,又沉了沉。 裴折道,“断了经脉,快要接好了,三个月后,便能完全愈合。” 慕千烨看着百里笙,“本王已经派人去追击凶手,她逃不掉。” 百里笙不解,“那个小女孩看起来只有八岁,为何身手会这般厉害,心肠会这般歹毒?” “她不是小女孩,她是一个侏儒。” “侏儒?” “不错,在七八岁左右的时候,这些被选中的孩子,就会被迫服下药物,如此身体就不能再成长,容貌也能保持小时候的模样,他们教会这些孩子武功,利用这些制造出的侏儒,放松人的戒备,方便下手杀人。” 百里笙听到这么不人道的事情,眉头皱了起来,“是哪些人做的?” “一个神秘邪教。” 慕千烨没有透露太多,他对百里笙放心,可裴折就是一个外人。 百里笙有没有继续深问下去,只是道,“这么说来,要抓到人并不容易。” 慕千烨抬手,像对待小猫一样,摸了一下她的头。 “伤害你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秦风不由得一个哆嗦,这也忒肉麻了吧,以前王爷只会对公主针锋相对,冷嘲热讽,说起情话来,也这么顺口么。 百里笙只感到被他的手扶过的位置,有了些许的暖意,又暗暗叹了一声,美男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不管他们在说什么,裴折都聚精会神地处理伤口,面颜疏淡。 终于,接好了经脉,缝合了皮肉,再包扎好,微微松了一口气,“姑娘,好了。” “秦风,给诊金。”慕千烨一直陪在百里笙的身边,随口问道,可是语气怎么听着也有些不善。 秦风摸出一锭金子,裴折行云流水的起身,去找零。 “不必找了,笙儿的手,多少要贵一些。” 慕千烨抬手,秦风便推着他出去了。 百里笙看着自己被裹成两个大猪蹄子的手,有些欲哭无泪。 “靳王爷。”裴折立在身后,开口,“可否让在下,瞧瞧您的双腿,兴许有治好的可能。” 慕千烨握住扶手,止住轮椅。 “不必了,这双腿已废,看到成千个名医,也无济于事。” 裴折似乎不甘心,又问了一句,“王爷的双腿,是天生残疾,还是……” 靳王眉头一蹙,浑身多了一层不悦。 9.四十岁的萝莉 裴折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躬身拱手,“靳王爷慢走。” 百里笙不由得疑惑,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吗?不会是她打断的吧? 可是想来想去,没有这一回事。 一路上,靳王都比较沉默,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不爽的气息。 百里笙只好道,“裴大夫也是关心王爷,并没有别的意思。” “欣赏美男子,欣赏够了没有?” 靳王缓缓发问。 百里笙一凛,声音不由得低了下来,“够了。” “够了,下次还要去?” 百里笙斟酌,“呃,在裴大夫那儿包扎,如果有什么后续,自然也要去他那里。” 说着,偷偷观着靳王的脸色,只见寒意又加深了一些。 这是在,吃她的醋吗? 不得不说,靳王吃起醋来,竟然还有两分可爱。 “论高贵,论气度,裴大夫哪里能与王爷比呢?方才王爷出现,他一下子被比了下去,看他是看几眼就腻了,看王爷,却是一辈子都看不够。” 百里笙以正儿八经议事的姿态道。 的确,虽然两个人的长相是一个级别,可那样与生俱来的雍容尊贵,裴折身上却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裴折温淡的气质中,似乎敛着一些难以摸透的内蕴。 靳王脸色终究松动了一些,百里笙的确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但听着很受用。 将她拉到怀中,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濡热柔软,又带着惩罚意味,让百里笙心神一漾。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靳王已经松开了她。 百里笙摸了一下嘴唇,不明就里,怎么突然就亲上了? 等回到靳王府,便有手下来禀报,“王爷,那一名侏儒已经抓到,现在要见吗?” “带过来。” 靳王浮了浮茶叶,凉凉道。 话音才落,院子外边押进一个小小的人影,手脚被铁链子拷着,链子的另一端,分别在几个高手的手里。 是那个小女孩,扎着羊角辫,额头上留着些许刘海儿,脸蛋稚嫩,眼睛很大,睫毛纤长。 只是,比起卖花时候,眸子的乌黑澄澈,小女孩眼里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 她微垂着头,桀桀地低笑了起来,声音令人很不舒服。 “几岁了?别告诉我,你只有七八岁。”秦风皱眉,脸上明显厌恶。 “大哥哥,我四十岁了呀,你看我可爱吗?” 小女孩抬头,一双眼盯着秦风。 “果然是个老妖妇,这世上,竟有你这么个令人恶心的东西。”秦风冷嗤。 外表可以让任何人放松戒备,内心却这般阴歹可怕,极大的反差,就这样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任何人都会反感的吧。 “呜呜,我这么惹人怜爱,大哥哥居然说我恶心。” 小女孩立刻做出一副难过的样子,小嘴嘟了起来,双眼含上了盈盈的泪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真的受了什么委屈。 秦风面不改色,拔出了剑,指着对方,“说,是谁派你来的?” 小女孩看向百里笙,抽着鼻子,“漂亮姐姐,大哥哥这样对我,我好害怕呀。” 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在自己面前撒娇卖萌,百里笙差一点心软,可是看看自己的两个大猪蹄子,目光顿时变得冷锐。 “你以为你这一招有用吗?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你这样的伎俩。” “姐姐真坏,在大街上才要买我的花,转眼就变得这么无情。”小女孩有模有样叹了一声,看向慕千烨,眼睛陡然一亮,嘻嘻地笑,“这个哥哥,可是我见过的最俊美的男人呢,如果能睡上一觉,该有多好啊。” 百里笙和秦风嘴角不由得抽搐,不过一想,这个侏儒已经四十岁,说不定利用这个外表,倒引得许多恋童癖上钩了。 百里笙更是恶寒,看了靳王一眼。 靳王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再不交代,直接杀了。” 虽然侏儒的背后,是一个邪恶的神秘组织,可是这个组织多执行杀手任务,为人所用,他们突然对百里笙动手,定然是被人收买。 “哼。” 侏儒见什么招数都没有用,脸上顿时变得阴郁,却无所谓地偏偏头,“任务失败,回去也不是什么好事,杀了就杀了吧。” 靳王抬手,秦风推着轮椅向侏儒过去。 “别以为,你会死得很轻巧,本王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然后,求之不得地吐出来。” 杀伐决断的气势逼来,男人虽然残疾,却似乎蕴藏着操控天下的力量,让人望之生畏。 侏儒眼里浮起一丝恐惧,忍不住后退一步,可还是没有交代的意思。 “把她关到地牢里。” “不嘛,俊美哥哥,我陪你睡觉好不好?只要你放过我。” 侏儒见势不妙,又撒起娇来,眸子闪烁着盈盈妩媚流光,衬着纤细的睫毛,的确十分诱人,可是出现在一张稚嫩的脸上,却显得十分怪异。 百里笙低声,“王爷艳福着实不浅嘛。” 慕千烨眸子一沉,她以为,他会对这样的玩意感兴趣? 秦风察言观色,“快带走,别污了王爷的眼睛。” 侏儒随即被带了下去,直到看不到人影,隐约还有阴森的笑声传来。 百里笙看了看她的一双大猪蹄子,说来也怪,虽然是这个侏儒害她的手变成这个样子,可是对方太过于异类,她居然不怎么恨得起来。 最重要的,是幕后主使,不是吗? 重生以来,她已经遇到了两场刺杀,这一次比前一次更加缜密,让人防不胜防,莫非背后是同一个人? 这样想着,百里笙眼眸不由得冷了下来。 “手感觉怎么样了?” 靳王算着麻醉也失效了,问。 他这么一提醒,百里笙才感到手上隐约传来一阵扯痛。 “不说还好。” 有点想抱怨怎么办? “还怪本王了?”靳王静静看着她,刚才她来戏谑,他倒还没有怪她。 “王爷把我的手惊动了,以后,要疼好几天。” 百里笙嘟囔。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理由,你要本王怎么补偿你?”靳王唇角漾起一抹宠溺。 百里笙顿时愣了一下。 这笑,好像寒雪初化,梨花绽开。 “不如,王爷多对我笑?” “早中午膳到本王这里用,就可以如愿了。” 百里笙怎么觉得,她被套路了呢? 过了两天,侏儒还是没有招认,月黑风高之夜,有人来劫狱。 10.坐了这椅子就得竞拍 百里笙正要躺下,听到靳王府那边的喧闹,便下了床。 “公主,您赶快躺着吧,奴婢去看看。” 夏鸢道。 “不,我是要去看热闹。”百里笙用手肘撑着床,小眉头蹙着,有点苦恼。 夏鸢不敢疏忽,无奈地将人扶下来。 声音具体是从地牢传来的,百里笙到了那里,地牢口有一群人在打斗,地上就躺了好几个,地牢深处,也有激烈的打斗声。 靳王早就在了,看着纷乱的情景,神色无澜。 百里笙来,靳王抬手,立刻有几个人闪身围在她的身边。 百里笙,”......“ 这是在保护她吗? 秦风道,“王爷,看这样的情形,他们根本带不走人。” “你以为他们是来救人的吗?” 秦风一愣,“那……” “杀人灭口。”靳王缓缓吐出四个字。 果然,有人来报,“王爷,侏儒胸口中剑,气绝身亡,卑职等已经尽力了。” 若是救人,他们完全能够阻止对方得逞,若是杀人,那就难防备得多,刀剑五眼,百密总有一疏。 “把她的尸首悬挂在城门上示众。” 靳王唇角扬起一抹残酷,“告诉那个人,他输了。” 百里笙寻思,第一次刺杀她的人跑光了,第二次的人遭到了灭口,这件事情想要查出来,看上去有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靳王的目光,这才落到她的身上,“放心,他跑不掉。” 百里笙道,“会是宫中的人吗?” “是与不是,都要证明。” 宫中就连皇帝都要敬畏他三分,谁若是敢和他作对,他无论如何也要将对方扒一层皮下来。 百里笙道,“你小心。” 毕竟靳王是为了她查这些刺杀案情,若是惹到了那些人,明面上是不敢,但至少人家会来阴的。 靳王顿了顿,“你来这里,是关心本王?” 百里笙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她能说她是来看热闹的吗? 诚恳地说,“自然,王爷腿脚不太方便,我生怕你有什么危险,好保护你。” 她保护他? 靳王上下扫了百里笙一眼,百里笙怎么觉得,这样的眼神,带着微妙的鄙视呢? 秦风也差点笑场,哎哟,我的小祖宗,你不让王爷保护你,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但他不得不承认,公主也就几乎不会武功,但应该能力还是很强的,不然势单力薄,这两次根本逃不过,只不过,面对那些杀人不眨眼,武艺高强的魔头,靳王必不可少。 次日,一个女童的尸体悬挂在城门上,引起街坊围观。 说书人在一旁讲解,“你们别看她的表面是一个小女孩,实际上啊,她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自小服用特殊药物,才一直保持八岁的模样,而且武艺高强,这一次被人收买来杀人,谁知道或者是出师不利,或者是技不如人,嘿,就挂在了这里。” 附近一座酒楼的屏风后,一双眼睛看着城门上的情景,一派幽寒。 “以为侏儒极有把握,没想到,还是失手了,悬城门示众,这是在故意打我的脸啊。” 身边有人道,“哼,百里笙只会些三脚猫的武功,可偏偏她反应极快,才躲过一劫,不然,成为尸体的人,会是她,她的身后,多了一个靳王保护,平时要动她,要困难许多。” “靳王……”那人纤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杯盏,唇角勾起一抹阴冷,“果然是棘手呢,不过不怕,一个个地,慢慢来。” 转眼,到了拍卖的时候。 且不说公主府本来就不错,因为在靳王府对面,以后多的是巴结的机会,那些地主商人,个个迫不及待地赶来了。 百里笙摆了一个拍卖台,桌上一张大红的宣纸,写着竞拍人的名字,相互之间留着空白,身边,是负责主持竞拍的司仪。 竞拍的人本来就多,再加上围观的,把曾经的公主府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人声鼎沸。 “好了好了,各位安静下来,吉时已到,竞拍开始了。” 司仪大声说。 喧闹逐渐平息,其中一人大声道,“一万零一百两。” 百里笙脸抽了抽,还不如说一万零一两呢。 另一个人紧接到道,“一万零二百两。” 第三个人,“一万二百零一两。” 这下,连司仪嘴角都不由得抽搐了,众人一阵嘘声,百里笙下巴都要掉下来,可是看那些竞拍人的脸色,也是一个比一个认真,看来的确不是来捣乱搞笑的啊,纯粹用两个字来形容,吝啬。 她百无聊赖地吃着桌上的点心,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什么,抬眼一看,宇文宸,苏妍久,一道来了。 休息了几天,二人倒可以下榻走动,只是走路姿势还有些不稳,特别是宇文宸,脸色微微发白,显然牵动了疼痛。 他也来参加竞拍?不对,是不竞拍也得竞拍。 百里笙一只大猪蹄子摸了摸下巴,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宇文宸见百里笙在拍本来属于他的宅子,脸上十分不高兴,在一个用红绸包着的椅子上落座。 “把太子的名字记上吧。” 百里笙吩咐。 宇文宸一愣,“百里笙,记本宫的名字干嘛?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百里笙道,“这些铺了红绸的椅子,是专门给竞拍人坐的,太子问也不问,就这样坐下了,岂不是等于直接同意参与竞拍吗?” 听她这么一说,本来要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的苏妍久一下子直起身体,这一扯,顿时痛得龇牙咧齿。 宇文宸眯起了眼睛,他要花钱来买原本是他的宅子?这是多么好笑的事情。 “本宫没有说过要参与竞拍,既然这些椅子是给竞拍人坐的,你怎么不提醒?” 百里笙,“你坐得这么快,像猪抢食一样,哪里还来得及提醒?” 宇文宸咬牙切齿,“那本宫不坐,就可以不竞拍了吧。” 百里笙挑眉,“那就快点起来啊,说好了哦,不竞拍的只能站着看,皇子平民,一律如此,方显得竞拍的公正。” 宇文宸只能站着,哪怕他是太子,也没有人给他搬来一个椅子,他的脸越来越黑,再加上屁股上的疼痛随时传来,他更是气得牙痒痒。 不过,想到他来这里的目的,眼里掠过一丝阴翳,他忍一时之辱,百里笙却要打算落空,终究会是他赢。 宇文宸不能落座,苏妍久也只能站着,同样恨得咬牙切齿,百里笙一定是故意的,故意为难他们二人,堂堂太子殿下,哪怕不能坐竞拍人的椅子,再搬一个椅子来有什么不可以? 突然,她注意到了一件事。 “云夕公主的手,看起来好像都受伤了?” 双手都包扎得像猪蹄子一样大,只有右手短短一截手指露出来,不太灵便地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