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浴血归来 近日,宣阳城内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是漠北地区遭受蛮族侵犯,涉战地区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另一件是当朝兵部侍郎家的小妹失踪,整个叶府上下人人自危,惶恐不安。 漠北腹中之地,滚滚烈日挂长空,似蒸笼般笼罩大地。炎热天气带走的不仅有绿意盎然的植被,还有鲜活的生命。 “痛” 叶婉睁开双眼,入目是一望无际的黄土,没有丝毫生命痕迹,唯一还称得上生物的,就是此刻零散躺在路边的几个难民。 黄土、死尸、以及…… 想到这里她猛然睁开双眼,深邃的瞳孔紧紧锁住半空中的秃鹰。 就是这里。 被人饮血食肉,斩断四肢,苟延残喘活下去却流离失所,亲人皆亡的开始。 自己又回来了?回来改写命运,报仇雪恨了。 叶婉扶着身旁礁石艰难地站了起来,然而才踉跄走几步,就重重摔倒在地。 她环顾四周,目光定焦在一个高个男子身上。 前世就是他瞧自己受伤,挑拨难民饮血吃肉,如今既是归来复仇,便从这里开始好了。 叶婉闭上眼睛,装作一副晕倒的样子,片刻后果然看见高个朝自己缓缓走来。 觉察到一股热风扑面而来,叶婉猛然睁开双眼,翻身往侧面滚去。身形刚稳,便听到石头砸到硬土上的声音,如暴风雨前的响雷般渗人。 随即,叶婉掏出藏在怀中的小刀,迅速绕道高个背后,狠狠插了进去。 “啊~” 高个吃痛大叫一声,虽说刀伤并不深,但对体力透支的他来说,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叶婉踩在高个背上,将屹立在背部的小刀又往了推了不少,最后实在无力时,才退了下来。蹲下身轻启双唇说到。 “也不知你的血,是否会比我的甘甜些。” 她本身着一袭浅衫,此刻以鲜血为颜,青衣为布,描画出了一副绝美画作。再配上那一双冷酷双眸,宛如从地狱走出来的修罗般渗人。 “你们不是想喝血吗?”叶婉用尽力气喊到,“现在我就让你们喝个够。” 听闻此话,难民们蜂拥而上,叶婉转身离去,她知道高个下场必定和自己当初一样,骨头粉碎,嫩肉成糜,经脉皆损。 残忍吗?并不。 若是稍加心软,那么此刻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经过几个时辰得跋涉,她终于走到了瞭望塔下,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在战火硝烟地区,还有闲情逸致品茶的男人。 前世是他救了自己,也是他毁了自己。 “快走、快走,满身血气,莫污了四皇子殿下的眼。”楼上站岗的士兵发现后,不耐烦地催促。 楼上男子没有丝毫动静。 “吾乃……” 话未说完,叶婉便倒了下去,终究还是没坚持到最后,好不甘心。闭眼前她还不断在想,就算重来一次也改变不了结局吗? 依御景瑞的冷漠程度,前世自己被砍骨取血都未曾搭救,现在单纯的昏倒,定然不会多看一眼。 再次睁眼已不见烈日,寒意阵阵的空气让她不自觉蜷起身子,侧头一看,正见窗前跳动的火焰,印出一张男子侧脸。 “这是哪?” “别动。”御景瑞说到,“想腿断,你就尽管动。” “你救了我?” “嗯。” “为何?” “你衣衫布料极为上乘,腰带更乃御赐之物,想必不是普通难民吧。” 原来如此,还以为这一世他会性情大变,没想到还是一样薄凉。不过也好,这样更方便对付。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很快就会沦陷了。” “啪!” 御景瑞将书往地上一丢,迅速来到床前,饱含怒火的瞳孔如猛兽般盯着叶婉,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其嚼碎,吞入腹中。 天知道这场战役对他有多重要,一旦失败便与那位置无缘。倘若不幸成为质子,薄凉帝王定会让他为国捐躯。 “蛮族天生体力强悍,又习惯漠北气候,一日数次进攻也无大碍。但反观贵军,想必体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吧。” “与蛮族相斗,靠体力是万万不可的,只能智取。” “我曾看过一些兵书,蛮族背后只有一个水源地,若能绕到其背后毁掉水源,他们定会内乱。” “你怎会知道如此多兵家之事。” “兵部侍郎叶良恒乃我兄长。” 果然,听到叶良恒的名字,御景瑞态度缓和不少。谁不知兵部侍郎最疼家中小妹,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见御景瑞变幻莫测的眼神,叶婉知道,这条鱼儿上钩了。 御景瑞低头沉思一番,又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叶婉。 “若殿下自信能够赢过蛮族,便当我这句话没说过。” 听闻此言,御景瑞不禁皱起眉头,她说的没错。看似气吞山河的军队此时不过是外强中干,他先前已向士兵承诺,不出五日朝廷援军便会到达,眼看如今过了三日,援军还没一点影子。 五日期限一到,不见援军士气必定会再衰三竭。 御景瑞给随从使了个眼神,片刻后一张地图就展开在叶婉面前。 虽说她心里窃喜不已,但面上却极为沉重,紧皱黛眉思索着,抬手提笔小心翼翼的在纸上标出水源位置。 她在地图上圈出了两个位置,一个是此地,还有一个蛮族军队,实则不过几里地而已。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只是跟着兄长耳濡目染,学了些许皮毛而已。” 听到“兄长”二字,御景瑞身上的王室气息收敛不少,他一没显贵母族支持,二无军机大臣站队,眼前这个女子是唯一能攀上六部的一根绳,就算细如发丝,他也要牢牢抓住。 “天气已晚,叶姑娘还是早些歇息吧。” 话落,卷起地图带领随从出去了。 只留下几个婢女在室内,以照料为名,行监视之实。 果不其然,第二日天还未亮,叶婉就听到了战马的走动声。 听声音不会超过二十人。 蛮族后部兵力是不多,但谁说只有人才能打仗呢?猛兽的战斗力可是超人百倍不止。 其实朝廷援军今日便会抵达,御景瑞若是能再多等一日便会看到胜利的曙光。 第二章 利益交换 这次过来的是一位老将,前世他一到场便立马扭转了局面,凭借人数优势和丰富的作战经验,几月时间便将蛮族逼回了老地盘。 那时御景瑞为了洗刷多日憋屈,不顾劝阻,带兵乘胜追击,逼得蛮族释放兽兵,铩羽而归。 思绪到此乍然停止,叶婉猛然翻了起来,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唤过一旁的婢女。 “今日是何时?” “回叶小姐,今日乃六月二十日。” “二十日。”叶婉呆呆重复了一遍。 前世哥哥四方打探自己消息未果,于七月初得知自己被御景瑞所救,便亲自动身来迎接,结果路上遇马匹疯癫,落崖而亡。 叶婉对这个结果并不信服,哥哥好歹为兵部侍郎,岂会连个小小的马匹都控制不了,就算真是疯癫,凭哥哥身手,跳马是完全不会有问题的。 她必须立马离开,可是这重兵把守之地如何出去。 环视一圈,屋内有两个婢女,门口只一个士兵把守,一个主意顿时浮现在了脑海。 “叶姑娘可要洗漱一番?” 见叶婉满头大汗,一个婢女上前说到。 “好。” 此举正合叶婉心意,这时屋内只剩一个婢女,解决起来就方便多了。 她招招手,示意婢女上前,而后趁其不备,用烛台将她砸晕,立马换掉衣服与之对调身份,再以轻纱遮面,扬长而去。 果不其然,凭借这身衣衫,叶婉拉着一匹战马,轻松走出了营地。 但是她并没有立马策马而去,婢女身份很快就会被揭穿,到时定会有人沿着大路追出来。 算算时间,御景瑞派出的信使一早就出发了,自己若是沿着大路,肯定追不上,如今之计,只有走后方的崎岖之路,快速穿过冕城,或许还有追上的可能。 定好思绪后,叶婉便策马向后方走去,然而她的身影刚刚消失,战营里就冲出了两队人马,朝左右两个方向追去。 几日的策马奔腾,膝盖处的鲜血染红了衣衫,不眠不休的奔驰,她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全凭一股希望支撑着,尤其是在见到冕城的青灰色城门时,她仿佛看到了哥哥就站在眼前,让她瞬间充满动力,挥舞着长鞭冲了过去。 哥哥,哥哥,你一定要等着我…… 然而等她冲到城墙前才发现,巍峨的大门紧紧闭合着,不仅关掉了里外联系,还将她的希望也一并斩断了。 冕城城门在这贫瘠之地显得尤为耀眼,此时正值朝阳初升,旭日位于城墙顶端,朦胧光芒将青褐色的它笼罩其中,仿若一道通往天堂的大门。 然而这扇大门却关了。 难道重来一次还是不行吗? 叶婉深吸几口气,站起身来,目光正对上一辆徐徐行来的马车。 还在犹豫中的她抬起双眸,与马车中传出来的目光对视,片刻后,马车便停了下来。她倒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 一掀布帘,便是一副美人侧卧图入目,只不过此时的美人是一个男子。 素色衣衫披身,额前留下的碎发挡住了大半神色,指尖捏着的一枚棋子,以及桌前的一盘残局,暗示着他此刻正在思索。如此画面在寥寥香烟中如仙子般清雅,让人不忍打扰。 不过叶婉此时顾不得这些,她刚在车中站稳便向此人行礼。 “六皇子。” “你认得我?” “六皇子说笑了,您若是不认得我,又怎会让我上车。” 御景腾微微一愣。 “只听闻叶良恒的妹妹天性浪漫,没想到口齿也颇为伶俐。” “那六皇子可知兄长现今在何处?” “身为朝廷命官,又无圣意派遣,自然应当在京城。”御景腾不解的说到。 尽管知道哥哥还未出京,但听到这话叶婉还是松了口气。 “恳请六皇子带我一同入城。”自知有求于人,叶婉屈腰,对御景腾行了一个大礼。 “这倒并无不可,只是本宫很是好奇,你怎会只身一人跑到这千里迢迢的冕城来。” 听闻许可,叶婉连忙谢过,但对后面的问题却当做没听见,一言不语地站在一旁。 见狼狈而又不卑不亢的叶婉,御景腾也没追问,小小年纪就能如此沉稳,这叶家小姐倒是和传闻不太一样。 车轱辘缓缓转动起来,在干硬地面上碾出咕咕声响,为寂静车厢打破了宁静。 “身不由己罢了。”叶婉轻启双唇,缓缓吐出几个字。 御景腾一震,下棋的双指停留在空中,双眸不仅认真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姑娘,十二三岁的年纪,本应天真浪漫,但身上却流淌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老成。 “我出来已有些许时日,待兄长发现时肯定会四处寻找。” “所以你是想穿过冕城,超近道回京。” “没错,若六皇子愿相助,兄长定会感激不尽。” “哦?” 御景腾听闻这话,下意识愣了愣,这叶家小姐倒是有趣,小小年纪便知利益交换。 “本宫倒是不知,一个小小的兵部侍郎,能如何感激?” “兵部尚书因党派之争而被圣上冷落,虽说还有尚书之名,但这职却让兄长分了大半,兵部最后由谁来做主,还难说呢。” 听闻兄长二字,御景腾的双瞳微微暗了一下。 “本宫明白叶小姐归家心切,但为了不让令兄见此模样心疼,还是歇息片刻再启程吧。” 御景腾答应,叶婉长松了口气,经过几日奔驰,从漠北带出的战马早已疲乏不堪,就算强行赶路也撑不了多久。如今有他相助,拦下哥哥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分。 但是不知这到底是福还是祸。 前世并无冕城这一朝,与御景腾接触的也并不多,只知哥哥的灵堂上,他是唯一一个前来吊唁的皇家人。 由此可见,应不是一个贪图权势之人。 进城后稍加休息,叶婉提出要自己一个人单身上路,御景腾还是安排了几名侍卫随同护送。 叶婉也不好再拒绝,再次道谢后便策马而去。 一路披星戴月狂奔,因有御景腾侍卫在此,叶婉直接策马通过城门,朝叶府方向驶去。 在看到叶府牌匾时,她全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了起来,心扑通扑通的直跳。 第三章 苍天不负 今日刚入七月,哥哥定然还未出门。 然而等她到了门口,看到巍峨石狮下的马匹,心里顿时一凉。 熟悉的马鞍不正和自己当初骑的战马一样吗? 这是……御景瑞的信使到了。 叶婉踉踉跄跄地摔落下马,直朝叶良恒所在的庭院跑去,丝毫不顾路上仆人略带诧异的行礼声。 庭院门被猛然推开,里面的仆人正想呵斥,在看到叶婉面容时愣了好一会,反应过来后连忙围了过来。 “小姐,您可总算回来了。” “哥哥,哥哥呢?” “少爷听六皇子来信说你在漠北,便去接您了。” “哥哥何时启的程?” “就在刚刚,带了些干粮就走了。” 叶婉转身就往外跑,心如被人剜走了般痛楚,却连眼泪都没时间流,若哥哥再出意外,她该如何是好。 不过还好,上天这次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刚出门便看到了手提绿豆糕的叶良恒,她疯似的冲了上去,一把抱住,憋了许久的眼泪如开闸河流,源源不断地淌出来。 叶良恒镇了片刻,在听到那声软糯的“哥哥”时,才知道挂在自己身上的这个脏兮兮的“小乞儿”,正是日思夜想的妹妹。 “囡囡。” 叶良恒立马将身上的小人儿搂入怀中,天知道当他知晓叶婉不见时心里有多狠,恨自己的粗心大意,恨大房的阴冷绝情,若囡囡出事,他恨不得将整个叶家都拉下马。 在真切感受到叶良恒怀抱后,叶婉终于能安心昏睡过去了,这么多日的奔波,全凭哥哥这个念想支撑着她。否则再多几日,她也未必能够赶回来。 昏昏沉沉睡了半日,叶婉长睫微微颤动,而后缓缓睁开,露出黑宝石般的双瞳。 “修莲,多亏你这段时日吃斋念佛,保佑婉儿平安归来。” 王氏的声音打破了一室宁静,叶婉刚走丢时,她也曾慌张无措过,不过如今既已归来,自己就不能失了当家主母的身份。 但这话在叶良恒听来,却格外刺耳。 “大伯母日后管好自己家的事即可,我二房的人和事,以后还是少插手。” “良恒,你怎可如此与长辈说话。” 王氏还未开口,一旁的老爷子就接过了话,虽是训斥,但语气却极为柔和。 “老爷子说的没错,亏我们母女二人日日抄写经文,如今看来,还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好心?” 叶良恒正憋着满肚子火无处发泄呢。 在请来女医后,他才知晓叶婉受了多少苦。双腿间的肌肤因长时间骑马,被摩的血肉模糊,与衣服紧紧粘连在一起,每一次擦拭,叶婉紧皱的眉头都让他的心揪着疼。 “你若好心,怎会在囡囡不见后隐瞒,回来后还说囡囡贪图振国寺凉爽,想多待些时日,若不是我执意上山,你们还打算骗到何时?” “这……” 王氏一时语塞,不久前她才见过叶良恒发火的模样,那股同归于尽的戾气,让她每每回想起来,都如被猛兽盯上般战栗不已。 那时她才深深明白,叶婉与叶良恒而言不仅是妹妹,更是他的命。 “这……不是怕你着急吗?漠北战乱,你身为兵部侍郎时常接受圣上号召,若耽误朝事怎好?” “朝事?”叶良恒冷哼一声,“你们不过就是怕拉叶家下马,但囡囡若真出意外,你以为我会放过你们?” “岂有此理。”叶老爷子将手上的青花茶杯一砸,怒吼到,“你还真想把你伯母怎么样?” “岂止是她们,整个叶家我都不会放过。” “混账东西。” 老爷子气极,但却无可奈何,虽说明面叶家是由大房当家,但谁不知兵部侍郎颇受皇上恩宠,隐有提拔为兵部尚书之势,若叶良恒另立府邸,叶府殊荣将生生消退一半。 “哥哥。” 感受到哥哥浑身戾气,叶婉连忙唤了一声,软绵绵的声音让叶良恒立马蹲在了床前。 “囡囡怎么醒了,可是吵到了你。” 一旁的老爷子原本就阴沉的脸,又暗了几度。 叶婉轻摇了摇头,小手攀上叶良恒脸颊,奶声奶气的唤着。 “哥哥,哥哥,莫要生气,囡囡定会小心,日后不会再让贼人得逞。” “囡囡乖,哥哥怎舍得生你的气。” 说着指尖抚过叶婉额头,将其碎发拨到耳后,又嘱咐到。 “囡囡还未休息好,听哥哥的话,再睡一会。 叶婉知晓他不愿让自己掺合到家庭矛盾中来,想护自己一世安稳,不过她心里已打定主意,这世风波定要与哥哥一同承担。 但是她还是很顺从的点了点头,闭上双眼,假装熟睡的模样。 为了避免再次吵到叶婉,叶良恒率先走出房间,大房一家与叶老爷子尽管不满,也只能跟着出来。 “囡囡失踪这事,我定然不會善罢甘休。”叶良恒立于长桥廊上,双手叠加置于背后,冷冷地看着他们。 “那你还想怎样。”见叶老爷子事先已露出不满,王氏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莫非还要我将这条命赔给吗?” 说着作势就要往柱子上撞,一旁的叶修莲立马将其拉住,跟着哭了起来。 “你以为你这条命,有资格和囡囡相比?” “二哥,当日是婉儿自己要出去见你的,千怪万怪也牵扯不到我们头上。” “明知她年纪小,为何不让人跟着她?” 连长辈面子都不给,对同辈的叶修莲,更是不用留半点情面。 “我不过是临时受命,路过振国寺,知晓此事的人寥寥无几,囡囡又从哪里得知?” “而且囡囡失踪这么多天,你们一未通报于我,二未派人外出寻找,难道此事还有你的手笔。” 叶良恒步步紧逼,每问一句便向前一步,直到将大房逼的退无可退。 “我没有。” 虽说叶良恒此时气势恐人,但这个加害同族的罪名,她担当不起,不得不出声反对。 “我只是随口提了一句,谁知她会悄悄溜出去,结果就一直没有回来。” 叶修莲哭喊着嚷到。 “都给我闭嘴。” 争吵越来越白热化,叶老爷子提声吼道。 “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吗?之前的事就算了。” 第四章 三姐上门 “回来就能作数吗?漠北正值战乱地区,哪里有多危险,囡囡受到多少磨难才得以回来。” 叶良恒剑眉紧皱,瞳孔收缩,薄唇缓缓吐出几个字。 “凡是与这件事有关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叶婉这一睡,足足等了一日才醒来。 寸步不离守在一旁的小竹早已备好清粥淡饭,每一勺都需试过温度才喂给叶婉。 “我受伤的是腿,又不是手。”叶婉嘴上虽然责备,但心底却升起一股暖意。 “那也要好生歇着。”小竹毫不退让,缓了一会儿才略带哭腔的说到。 “小姐,你是不知这几日奴婢有多后悔,当初我就不该留下你一个人回来取桂花糕。” “若你真有个闪失,我就跟你一起去了。” “嘴贱的丫头,小姐怎么会有闪失。”刚迈进房门的徐嬷嬷,抬手就向小竹头上敲去。 “呸呸呸。”小竹虽然吃痛,但还是连打了自己好几个嘴吧,“是奴婢乱说话,小姐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 叶婉忙忙按住小竹双手,前世这个丫头为了不让自己受委屈,可没少吃苦头,这世就让自己来护她周全吧。 “小竹,你且记住,你自幼与我长大,这兰星院你可算半个主子,除了我,再无人能让你受半点委屈。” 听闻此话,一旁的徐嬷嬷暗流了一滴冷汗。 “小姐,你这……” 小竹紧张地看着自家小姐,虽说容貌、身段一样,但这感觉为何截然不同呢? 话还未说完,叶良恒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囡囡,感觉可还好?” “哥哥,好多了。”叶婉回到,怕叶良恒不信又加了句,“你看,这小粥我都喝两碗了。” “再多喝点,看你这段时间瘦的,脸还没哥哥一个巴掌大。” 说着就将手覆盖在了叶婉脸上,逗的她咯咯笑。 “哥哥,你带我出去透透气吧,屋里闷死了。”叶婉扯着叶良恒衣袖,撒娇道。 “好。”见天气不错叶良恒欣然应允。 他弯腰抱起叶婉,本就娇小的身子此刻越发消瘦,隔着衣服都隐隐感觉硌得慌。此时,他心中的怒火又胜了几层。 “哥哥,你可是有话问我。” “你呀,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叶良恒抬手,温柔的搓了搓她的小脑袋。 随即正色道。 “囡囡,你可还记得失踪之日所发生的事情。” “嗯,记得。当日三姐说你午时会从寺前路过,我便想去看看,可谁知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而后不知怎么就晕了过去,再醒来便到了漠北。” “那你明明被四皇子搭救了,怎会自己一个人回来呢?” “我不敢和他待在一起。”叶婉暗下目光,委屈地说到。 “当时我险被难民杀害他都未曾相救,知道我是你妹妹后才出手,但却要将我留在军营中。我一心想早点见到哥哥,便自己偷偷跑了出来。” 听了这话,叶良恒还有什么不明白,这分明就是要自己亲自上门,让他这个兵部侍郎承下人情。 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叶婉被难民围攻时袖手旁观,此刻,叶良恒便将所有恨意都加在了他身上。 “可是这漫漫长途,你一个人是怎么回来的?” “幸亏在途中遇到了六皇子,他派人送我回来的。” 知道了这些,叶良恒没有多留,逗了叶婉一会后便离去了,他还要花时间来好好照料一下四皇子呢。 当天晚上便有一道命令,有关皇子的任何特殊待遇,皆按普通士兵等级派发。 太阳渐渐大了起来,虽说园中有一处小池塘,但依然有些许燥热。 小竹端着一碗熬制数小时的绿豆汤上前,连唤了几声才让叶婉回过神。 “小姐身子弱,不宜喝冰镇糖水,不过这碗糖水也放在井水中过了好几遍,一样凉爽可口。” “你有心了。”叶婉指了指对面的木凳,示意小竹坐下一同享用。 小竹不动,拿起汤勺递到她嘴边,拗不过的叶婉只得乖乖喝下。 远处走来两个身影,慢吞吞的步伐,一看就极为不愿。 从叶修莲的角度看去,坐在凉亭中的小人儿就如九天下凡的仙子。一身白衫被暖阳渡上一层金边,乌黑发丝跟着细风轻扫过精致脸颊,扬起的脸蛋在阳光照射下,如晶莹剔透的璞玉般耀眼。 “真是个狐狸胚子。”叶修莲看的痴呆,反应过来后狠狠咒骂了一句。 若不是大哥想要和叶良恒打好关系,说什么她也不会踏入这兰星院。 “小姐说的是,小小年纪便一脸狐媚相,简直破坏叶府门风。”身侧的丫鬟,清儿连忙符合到。 “我倒不知,叶府门风竟需一个丫鬟来评论。”叶婉踩着莲步,缓缓走了过来。 到底是仆人,自知闯祸的清儿立马垂头,站到自家小姐身后去。 叶修莲一愣,自己不过出神了片刻,她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三姐前来拜访,我身为主人家哪有不迎接的道理。”一句话既解决了叶修莲的疑惑,又让她明白了这兰星院的主人到底是谁。 “听闻你醒了,我特意拿了些补品过来。”叶修莲收敛了不少,语气极为柔和的说到。 然而叶婉却一动不动,漆黑瞳孔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被这眼神盯着,叶修莲不仅有些发怵,递到空中的双手不知如何是好。随即一把塞进小竹怀中,责骂了一句。 “没有眼力劲的奴才。” 叶婉抬手打开盖子,看着里面熟悉的东西,燕窝、人参,这些都是哥哥之前送给自己的。只怪自己前世太过单纯,竟把大房一家当做亲人,任何好东西都是第一时间赠予。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些东西又回来了,不过这点还远远不够。 “这么补品可是连我娘都舍不得享用,你可得慢慢吃。” “既然大伯母这么舍不得,那三姐就将其带回去吧。” “你这是何意?” “就是你听出来的意思?相比这些补品,我更喜欢三姐头上的簪子。” 见叶婉率先开口,早就不满的小竹立马接话道。 “小姐,您忘了,这簪子本就是二少爷送给您的。” 第五章 就是仗势欺人啊 “当日三小姐见好看,您便好心借她佩戴几日,怎料这戴着戴着,东西竟成了她的。” “你这个贱奴,胡说什么。” 在叶婉提起簪子时,叶修莲心里就一紧,此时再被小竹一怼更是恼羞成怒,她奈何不了叶婉,还管不了一个奴才吗? “三姐要管人,我自是无话可说,不过你还是以身作则的好。”叶婉冷冷说到,眼神轻轻从清儿身上滑过。 叶修莲气结,狠狠瞪了身后的清儿一眼,却只能作罢。 叶婉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招呼仆人送客便转身离去,临走前丢下一句话。 “罢了,三姐既不舍得,我再去找哥哥要个就是。” 叶婉怡然自得地把玩着手中的青花茶杯,她记得前世叶修莲也找自己要过这个,可惜自己喜欢的紧,便拒绝了。 没想到她竟以补偿为由,将房中的东西搬走了一大半,而自己还不停的表达歉意,真是愚蠢至极。 “小姐,那明明就是你的东西,凭什么给她呀。” 见叶婉如此平静,急脾气的小竹连连抱怨。 “猴急什么。”叶婉虽看起来在训斥,但口气却极为柔和,“大房拿了那么多东西,光一个簪子怎么够。” 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这边的叶婉一如往常,而那边的大房却吵的不可开交。 叶修莲被自己哥哥强迫去示好,本就一肚子不愿,没想到在兰星院还憋了一肚子火,此时她直往王氏卧房冲去。 “娘……” 见到王氏那一刻,叶修莲飞奔似的扑了过去,眼泪珠子连成线地往下掉。 “莲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何委屈。” 王氏紧紧抱住怀中的女儿,因叶修莲长的极像她父亲,那个让她不择手段也要嫁进叶府的人,所以对这个女儿她向来百般偏爱。 “嗯……” 叶修莲点头,想要诉苦,但哽咽的声音让她难以说话,一旁的清儿立马上前说清了来龙去脉。 得知自己宝贝女儿被叶婉欺负,王氏气的脸都绿了,一个无父无母的黄毛丫头,也敢在她面前耍威风。 “可是娘,叶婉说她要将这事告诉叶良恒,这可如何是好?” 缓过来的叶修莲吞吞吐吐的说着。 “这事娘自有办法,不过我倒是好奇,那丫头不是一直与你姐妹情深吗?如今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那谁知道,可能是在漠北受了刺激吧。” 叶修莲说到,随即像想到了什么,往四周看了看,鬼鬼祟祟的问王氏。 “娘,叶婉在振国寺是被何人劫走的啊?” “闭嘴。” 王氏沉声吼道,目光冷冽的瞪着叶修莲。 “不该你知道的事就不要问。” 叶良恒刚放过话,这件事不会就此罢休。她是真怕被盯上,到时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此时的叶府祥和宁静,三代同堂得温馨场面,让它不仅备受称赞,更享受着双重殊荣,有活人带来的富贵,也有死者给予的尊严。 然后背地里的波涛暗流,很快就会让它溃不成军。 第二日叶婉起了个大早,昨天她已将话说出去了,依照王氏的脾性,今日必定会有所动作。? 双脚还未落地,就看到了守在床边的小竹。 “你这小丫头,站在床边干什么,吓我一大跳。” “我这不是担心小姐晚上有什么需要,找不到人吗?” 叶婉心中一暖,重生一世,她的人情味要淡薄许多,对身边的人也不似当初热情,想来小丫头这几日心?里也不好受。 “好啦,你每天照顾我也挺累的,以后晚上一定要早点去歇息。”叶婉板着脸,故作生气地说到。 “小姐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见叶婉逗自己,小竹满口应和到。 “小姐,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了一大桌子的美食,保证每一样都是你喜欢的,咱们快去吃饭吧。” 尽管胃口不佳,但叶婉并没有推脱,等她来到桌前时却不禁抿嘴一笑,看着满桌子的桂花糕、蜜饯粥道 “我看这些东西都是你喜欢吃的吧。” 不过倒也不怪小竹,这些东西确实是自己以前喜欢吃的,只是如今如是人非罢了。 “小姐不喜欢吃吗?”小竹委屈巴巴的看着叶婉。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现在不太爱吃了。”为了不让小竹失望,叶婉还是端着甜粥吃了几口,然后指着?满桌美食道。 “作为惩罚,这桌子美食你可要吃干净哦。” “啊~,那奴婢的胃不是都要被撑爆啊,到时候谁来照顾小姐呀?” 说着很自觉的就将桂花糕往嘴里送,引得叶婉捧腹大笑。 以前的感觉,好像又回来了。 “干脆以后我就叫你小猪吧。” “小姐欺负人。” 在与小竹的逗趣中吃完早餐,叶婉闲的无聊,便去院中踱步,一边看看朝阳,一边算着王氏何时过来。 “小姐小姐,来了,来了……” 小竹老远就开始叫嚷,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到,叶婉抬手递给了她一杯清茶,喝了后才喘过来口气。 “来了就来了,你何必这么慌张。” “小姐,你是不知道,三小姐抬了好大几箱子东西过来。”怕叶婉不相信,小竹边说便笔画着,特意强调箱子很大。 “好像把大房都搬空了。” “搬空倒不至于,但肯定大出血了。” 叶婉坐下凉亭下的秋千上,随意晃悠着,脸上没有丝毫起伏。反而是小竹静不下来,刚回来又跑出去凑热闹。 一炷香的时间后,熟悉的声音再次响彻庭院。 “小姐小姐,这次是真的来了。” “怎么,难道上次是假的?” “也不能说是假的,她确实来的,就是绕着府邸转悠了一大圈,每个地方都路过了一遍。” 还个东西如此大张旗鼓,看来王氏的小算盘还没停下来。 叶婉表面上虽然平静,但心里却很是疑惑,一转眼刚好瞥见小竹,双手紧紧拽着衣角,这动作表明她心里还藏有事。 “有话就直接说吧,我还能怪罪你不成。” “小姐,我……我听到了一些不好的话。” “说。” “他们说,说你恃宠而骄,仗着少爷快被提拔了,欺压三小姐。” “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第六章 收礼 “啊……” “我有这么优秀的哥哥,仗势欺人又怎么了,有本事让她娘给她也生一个啊!” 对呀,一句话让小竹茅塞顿开,自家小姐地位本就尊贵,别说没有仗势,就算欺人那又怎样呢? 片刻后,叶修莲就到了门口,不过她却并未打算进来,这倒方面了那些,想要看热闹,却又不好靠太近的奴婢。 相比权利贵族,有时候从奴婢口中传出的话,更让人信服。 “婉儿,快出来。”箱子还未落地,叶修莲就在门口唤着。 看叶婉出来了,便立马上前握住其双手,将她拉到箱子旁,并命令仆人打开。 随着“咔滋”一声,原本紧闭的木箱立马被撑开,一些名贵物品洒了一地,引得四周唏嘘声一片。 叶婉定睛一看,心里不仅窃喜,大房这次真是下了血本。这里的东西不仅有之前叶修莲拿去的,更有一些是大房压箱底的宝贝。尤其是一些字画,虽未打开,但一看便知提笔之人盛名不小。 未等叶婉开口,叶修莲就紧接着说到。 “婉儿,昨日你说很是喜欢我用的东西,我想二哥忙于公务,无法常陪你,回去便连夜翻找,寻了不少东西,今日一大早就给你送过来了,还望你莫嫌弃。” 若不是叶修莲眼中透出的狡黠,叶婉都差点相信她是真的过来送东西。 一句话将自己逼入两难境地,若是收了,便坐实恃宠而骄的流言,若是不收,又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好心。 叶修莲站在一旁,以胜利者的姿态看着叶婉,她断定,为了名声,这些东西叶婉就算再想要,也收不得。 “既然三姐如此有心,那妹妹就领下了。”叶婉边说便给旁边仆人示意,片刻后几箱子东西就被拿入了兰星院。 叶修莲愣在原地,事情怎么会朝这个方向发展?她怎么可能不顾忌名声。大家闺秀若是名声有损,日后还如何选择良婿。 不过在叶婉看来,名声是把双刃剑,谁说坏名声就一定是坏事呢。 见叶修莲傻站着不动,叶婉又唤了好几声,她才猛然回过神来,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婉儿能够喜欢,我这个做姐姐的自是高兴。” 但叶婉却知道,她心里肯定在滴血。刚才箱子里有好几匹御赐布料,若是记得不错,不久后敏公主会举办一场赏荷会,除了女眷,一些权贵子弟也会参加,叶修莲定然想借这个机会攀上大皇子。 她虽不乐意做这种棒打鸳鸯的事,但能看到叶修莲不快活还是很高兴的,再说了,鸳鸯这事,不过是叶修莲的一厢情愿。 东西抬进屋里,小竹在一旁点数入库,每拿出一件东西就忍不住惊呼一声。 “天啦天啦,大房也太肥了吧,竟然连大儒朱白的真迹都有。” “不错嘛,现在还会辨别字画了。”叶婉出口调侃到。 “小姐别逗我了,是这上面署了名。” “那你就知道是真迹了,万一是赝品呢?” “不会吧,老爷最爱收藏这些书墨字画,三小姐胆子再大,也不敢把赝品放在家中啊。” “不过,我倒是好奇,大伯知晓他的宝贝字画被送人,会是什么表情。” “不过小姐,我更好奇,你为什么就知道大房一定会将东西送回来呢?” “振国寺一事,她本就如惊弓之鸟,若我再将此时告诉哥哥,不就有了收拾她的理由,王氏不会蠢到这种地步。” “那为什么又不直接告诉少爷呢?” “漠北战乱,哥哥定然公务缠身,我不要再让他烦心。” 说到漠北,叶婉脑中突然想起一个人,那个去安抚江南水灾的六皇子,若是记得没错,不久后就会有“当今圣上无德,上天降灾以惩”的流言盛行。 “可是小姐,奴婢还有一事不明,若是大房心里有鬼,可她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叶婉双手扣于桌面,食指轻轻敲打着,想了片刻后说到。 “我也想知道她在怕什么?” 接下来的好几日,大房一家都很是安静,除了叶振远总是黑着脸以外,每个人都一如往常。 不过叶婉很清楚,依照王氏的脾性,她断然不会善罢甘休,只是碍于哥哥的偏爱,不敢直接针对自己罢了。 但是她不敢,不代表别人不敢。 果然,两日后便传来王氏生辰,要请娘家人过来团聚一番,虽说看不起王氏商贾人家,但看在银子的份上,老爷子到底没有拒绝。 生辰不过是一个名头,所以举办的并不是很隆重,听了几段曲子后,便早早入席。 叶婉扫了一眼桌面,哥哥和叶振远都未出席,老爷子坐在首座,大房这边只有王氏和两兄妹,二房只有叶婉,王氏娘家则来了她的一个同岁姐妹与其女儿。 刚吃过几筷子饭,叶修莲便率先放下碗筷,拿出一个精致木盒赠予王氏,其他人见到,也纷纷唤随从将礼物取来。 “祝娘亲青春永驻,身体安康。” “祝小姨家庭和满,岁岁长安。” 此起彼伏的祝贺声在堂中响起,引的王氏笑个不停。 转了一圈后,终于轮到叶婉,她给小竹使了个眼色,一副画慢慢展开,待完全显露出来时,叶老叶子不仅吸了口气。 朱白大儒早已停笔,因此他的每一副墨宝都可被称为绝迹,当初他为了拍了大儒笔墨,耗尽万两银财,没想到叶婉手中竟有。 在扫视了一圈后,叶老爷子的脸不禁黑了好几度,既有叶婉的不知事,但更多的是大房的粗鄙。商贾之家就是上不得台面,文玩字画一概不通。 王氏强扯着笑脸收下,本以为叶婉会送个值钱玩意儿,没想到竟拿了副破画来。 “妹妹好歹是叶家主母,过个生辰怎会如此寒酸。” 礼物都送完后,王氏姐姐王秀,转动着一双眼睛,往四周打量一番说到。 “多谢姐姐惦记,妹妹身为叶家主母,就更应该做好节省、勤俭的表率。” 王氏难得知书达理一番,此时说的话颇合老爷子心意。 第七章 字画风波 “这是自然,只是你身为主母,理当有主母样子,我看你这身穿着,竟还比不上一个十来岁的丫头。”话落,还意有所指的朝叶婉看了眼。 王氏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佯装委屈的擦拭了嘴角,半响说不出话。 “大姨有所不知。”见气氛安静下来,叶修莲站起身说到,“婉儿前些时日受过惊吓,娘亲极为心疼,但又不好动用库房之物,将大房所有的名贵物品都送了去。” “哦~还有这事。”王秀惊呼一声。 “爱护晚辈自然是好,但这作为晚辈的也应当懂点规矩才行,要知道什么东西该收,什么东西不该受,僭越就不好了。” 脏水既已泼到眼前,叶婉自是不会再躲。 她也不急着辩解,待房间彻底安静后,才悠悠道来。 “我刚归来不久,竟不知短短时日,王家竟然也能插手叶府之事了。” 听闻此话,王氏倒吸口冷气,虽然大房名义上当家,但老爷子一向管得紧,王家过问叶府之事,显然已经触碰到了他老人家的底线。 不知这小妮子在外中了什么邪,口齿竟变的这般伶俐。 此时大厅的气氛降到极点,就连呼吸都需小心翼翼。 片刻后,老爷子率先打破了僵局,不过他说出的话,却让气氛更紧张了几分。 “老夫倒是不知,王家竟对叶府内务这般感兴趣。” 他本就看不起王家,如今竟还想往叶府内部伸手,真当他不中用了吗? 王氏连忙跪倒在地。 “父亲误会了,王家只是心疼儿媳受了委屈,并无非分之想。” “委屈?”老爷子冷哼一声。 “既然觉得在叶家委屈,那么你便回王家去吧。” “父亲。”王氏拖动着双腿往前移了几步,“自出嫁以来,儿媳备受叶家照料,并无半分委屈,刚才的口无遮拦,还望父亲见谅。” 叶老爷子淡淡地瞟了王氏一眼,虽说他从一开始就对这个儿媳不满,但谁让自己儿子喜欢呢?如今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就将她赶走,叶振远回来肯定要闹翻天。 而且王氏家族还算殷实,对叶家还是有点用。 “罢了,你作为一家之母,理因知晓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不该做。” 见老爷子脾气散了,王氏连忙点头应是,但心里却极为忐忑,叶老爷子这是在敲打自己,对今天的事表示不满。 王秀见事情告一段落,也不敢再出声,唯恐又惹出什么祸事来。 一室无言,偶尔传来碗筷相撞的“砰砰”声,大家都将手上的动作停下片刻。 但这种紧张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片刻后叶振远便回来了。 他一入室内便将目光锁定在朱白字画上,看了半响确认是真迹后激动不已,大有要立马抱回家的冲动。 “这字画从何而来?” “爹,你忘了,这本来就是你之前收藏的呀。”见有人问到,叶修莲立马上前,生怕错过这个机会。 “只是后来娘亲送给了婉儿,如今又被当做礼物送了回来。” 叶修莲说的开心,丝毫没有留意到众人神情变化。 老爷子冷哼一声,他知晓叶婉坑了大房不少东西,但没想到王氏连这种宝物都能送出去。 不过让他更愤怒的是,自己当初苦苦寻觅的朱白真迹,竟被自己儿子藏了起来。随即又想起叶婉的父亲,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难管教。 叶振远自是知晓老爷子不高兴,但他又心疼字画,权衡半响后,还是将朱白真迹送了出去。 “父亲一向喜爱古玩字画,这真迹应当孩儿孝顺你的。” 叶老爷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仆人收下。 “夫君不是在忙吗?怎会这么早爱回来。”为了不让气氛太过尴尬,王氏开口问道。 “今日不是你生辰吗?将重任处理好后,我便赶了回来。” 叶振远说着,掏出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支金簪,与叶修莲还回来的簪子有点相似,想来应该是今年新款。 见到这个,王氏脸上划过一抹尴尬,若不是它,自己怎会被坑的这么惨。不过她依然表现出了极高兴的模样,小心翼翼放好后才交给仆人,自己只说了叶婉要东西,并非说明是何物,怪不得他。 “不过莲儿刚才说的,将东西赠予婉儿是和意?” 闻此话,王氏有一瞬间愣神,随即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要让叶婉把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 明白意思的王氏,将来龙去脉,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话后,叶振远并无太大反应,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虽说那其中有不少古玩子画,但既然已经送出,那么便是婉儿的了。” “可是父亲,孩儿觉得大姨说的没有错。”叶修莲跳出来,看了眼王秀说到,“长辈送的礼代表了心意,但这晚辈该不该收,还需有点分寸的好。” “这终归是送出去的东西,那有收回来的理。” “……” 见这对父女一唱一和,叶婉依然置之不理,她其实并不在意那些财物,只是想搓搓大房的锐气而已。 “爷爷。”叶修莲说了半天,依然不见叶婉有所动静,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叶老叶子身上。 “那些字画可是爹爹最喜欢的东西,婉儿拿着又没什么用,夺人所好可是有违叶家祖训。” 听闻字画,叶老爷子神色一亮,但面上却不为所动,想了片刻后才道。 “婉儿,按理说东西是送你的,没有要回之理,但你看字画乃你大伯最喜欢之物,此时可还有商量的余地。” 虽说夺人所好之事,叶老爷子不知做过多少,但这种向晚辈讨要东西的情况,还是让人有些许羞愧。 “既然大伯喜欢,婉儿定当成人之美。”叶婉回答的倒是干脆,丝毫没有强迫之感。 不过这却惹的一旁的小竹焦急不已,悄悄扯了叶婉衣角好几次,等收到自家小姐的眼神安慰后,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你这一点倒是与你父亲有几分想象。” 叶老爷子心情颇好的夸奖道,虽说叶振远也坐上了礼部尚书之位,但论其成就远远没有二儿子出色,只可惜…… 第八章 另辟府邸 老爷子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在这乱世之中,礼部又能派上什么用场。 随着叶老爷子陷入沉思,叶振远的神色也暗淡了几分,那个被诩为天才的弟弟,自己从小就笼罩在他的光环之下,如今好不容易出了头,却又要被他的儿子超越。 想到这他不禁紧握双拳,指甲陷入肉中,留下一道道月牙般的红印。 晚饭自然是吃不下去了,仆人把餐盘全都撤下去后,叶良恒才款款而来。 叶良恒的到来让屋内人一震,虽说他们并未对叶婉做过什么过分事,但要东西这话终归是不好听的。以他宠妹的程度,指不定会发多大脾气。 “哥哥。”叶婉冲上去挽住叶良恒衣袖,“可用过晚膳了。” “在宫中吃了些,事一完我便回来了。”这话不过是安慰叶婉的,他刚一忙完就冲冲赶了回来,生怕自家妹妹被这群人欺负。 然而话音还未落地,就有仆人抬着几个大箱子进来,叶良恒疑惑地看着叶婉,一旁的小竹适时上前,将刚才的事情都解释了一遍。 这一听可把叶良恒气的够呛,我妹妹的东西是你想送就送,想收就收的吗? “我倒是不知,哪条礼法写有,送出去的东西还能收回来?” “可这么昂贵的东西,自然也不能随便收下吧。” “你既敢送,还怕别人收?” “良恒,此事是你大伯做的不对,但这东西只是晚辈间的玩闹,岂能当真。”叶老爷子开口劝到。 “那叶修莲之前在囡囡这拿东西时,怎不见你们说是玩闹,又为何不送回来。” 一句话噎的老爷子说不上来,只能抬头瞪了叶婉一眼,每次一遇到这丫头的事,叶良恒就会失控。但这事终归是自己做的不厚道,无法反驳。 “莲儿拿的东西,还回去就是了。”叶老爷子皱眉,不悦的说到。 但这敷衍的态度,却将叶良恒彻底激怒。 “既然你们当我二房是玩闹,那么从今以后,我便带着婉儿搬出去,自立府邸。” 说完后,便拉着叶婉扬长而去。 背后一室安静无声,半响后才传来茶杯重重摔碎的破裂声,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两人离去的步伐,连片刻停顿都不曾有。 觉察到哥哥心情不对,叶婉没有多加劝阻,任由他拉着往兰星院走去。 此时虽值盛夏,星空浩瀚皎月明亮,但整个叶府的气氛却如腊月寒冬,让人不禁打个冷颤。 “囡囡可是被吓着了?” 到了兰星院,叶良恒的情绪才有所缓和,见原本活跃的妹妹一声不吭,不禁有些许懊恼。又想起叶婉没怎么吃东西,连忙吩咐小竹下去准备。 “没有。”叶婉摇了摇头,抓住叶良恒问到,“哥哥怎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他们这般欺凌你,要我如何不生气。”叶良恒重拳锤在腿上,恨恨地说到。 其实他已经是一个很贴心的哥哥了,吃穿用度,一旦有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送到兰星院来。只是身为男子,对后院之事终究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而前世叶婉性情极为懦弱,这才让大房一家有了可乘之机。 “那哥哥又为何要如此决绝的搬出叶府。” 叶婉跟着问道,其实她心里已经猜测了十之八九,但如果哥哥不想自己知道的话,那么她也可以装作什么都不懂。 “这是因……” 刚开口,小竹端着晚饭前来,叶良恒便闭口不言,接过饭菜,双目紧紧盯着叶婉,让她吃的一粒米也不剩。 吃饱喝足后,叶婉摸着圆润肚子,哀怨地盯着叶良恒。美瞳里的意思再分明不过,自己一个女娃娃,吃成这样真的好吗? 接收到信号的叶良恒,噗嗤笑了出声,好久没有这么逗过小丫头了。他手指点上叶婉鼻尖,宠溺地道。 “我叶良恒的妹妹,不管吃成什么样,也是一般人难以匹配了。” 没想到这句玩笑话却一语中的,若干年后,某位公子为了自己的求亲之路,与这位大舅子斗智斗勇,最后在众人相助之下,才稍胜一筹,抱得美人归。 “那是,这京城之中,没有那个女子不羡慕我有这样的哥哥。”叶婉摸着肚子,得意地说到。 “吃饱了就早些歇息吧。” “不嘛,哥哥,吃了就睡,稍加几日,囡囡就会长成一只大肥猪。” “不怕,有哥哥在,你就算变成大象我也喂的起。” “哥哥……哥哥。” “好啦,你说说看,还想干什么?” “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 听妹妹又提起此时,他重重叹了口气,手掌抚过叶婉头顶。 “本不想让你太早接触这些事的,当日我在父亲面前发过誓,此生定会护你长安。” “哥哥,囡囡已经不小了,这些年囡囡不是过的很好吗?你已经做到誓言了。” 叶良恒叹息一声,双眼往窗外看去,盯着皎月半响,又才道,“罢了,你早晚也会知晓的。” “囡囡之前向来喜爱古玩字画,可对朱白大师有了解。” “知晓一些,朱白大师虽距今不远,但因其创立了新的画风而备受追捧,据说他留在世上的完整画作仅仅两幅。前段时日出现的残作,更是万两难拍。” “对,那你可想过,依大伯的俸禄,可有能力收购朱白大师的画作。” “那会不会是王氏的呢?王家世代经商,底蕴定然很足。” “对,正是因为经商,所以他们断然不会将大量金额投在这种文雅事上。” “那哥哥的意思是……”叶婉吃了一惊,向四周看了看,才轻启双唇,吐出两个字,“受贿。” “没错。”叶良恒点头,“而且如此重的手笔,怕他应下的不是小事。” “所以哥哥才会提出自立门户。” “嗯,若是他日东窗事发,整个叶府都别想独善其身。” “囡囡可会怪哥哥心狠。”觉察到旁边的小人儿不对劲,叶良恒紧张地询问到。 “囡囡只是在想,不管去哪,只要哥哥在就好。”说完仰起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皇上很早就赏赐了我一套府邸,你看看这院中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咱们一并带过去。” 第九章 首先是叶家的人 “囡囡什么都不要,只想让爹、娘一同过去。”说完满脸希翼的盯着叶良恒。 “这是自然。”若非无父无母,自己又忙于公务,囡囡这些年怎会被大房欺负。叶良恒将小人儿抱住,“我们一家人,无论何时,都要在一起的。” 第二日一大早,叶良恒便出门张罗搬府之事,而叶婉在家也没闲着,四处溜溜转转,看看哪些东西需要带过去。 “小姐。”跟在身后记录的小竹满脸哀怨的说到,“你这哪是去新家,这都要将院子搬空了。” “怎么,不想要旧东西啊。”叶婉打趣的说到,“那我是不是应该把你也一起换了。” “小姐。”小竹听闻这话,立马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到,“小姐,你说什么也不能丢下奴婢啊。” “奴婢……奴婢只是见你大夏天的还在院子里转悠,这个时候,别家小姐都在房中乘凉,那像你这般辛苦。” “傻丫头。”叶婉将她拉起来,“我若真是那么娇弱,可就有你的苦头吃了。” 见叶婉并没有怪罪自己,小竹终于放下了心,一边抹着鼻涕眼泪,一边说到。 “小姐东西点好了,就快快进屋吧。” “嗯,你先去准备一碗绿豆汤,哥哥昨日和我说好了时间,约莫就快到了。” 果不其然,小竹刚将绿豆汤备好,叶良恒就进了院子。 大喝几口后,两人便像祠堂走去。 “新家祠堂我已收拾好,今日就可将爹娘接过去。” “那太好了。”叶婉惊呼一声,她原本还以为爹娘要晚些过去呢。 此时虽值早晨,但阳光却大的出奇。祠堂前干净整洁,但却极为冷清,除了他们时常过来,几乎不见其他人的影子。 叶良恒走到门口突然停住脚步,辗转几步却不进去。 “哥哥怎么了。” “囡囡,你说爹娘可会怪罪我。” “怎么会呢?哥哥是为了保护囡囡才这样的,爹娘在天之灵,也会倍感欣慰的。”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话落,两人便推门而入,丝毫没留意到树后一闪而过的身影。 叶家虽是大户人家,但人丁却不是很兴旺,两人一踏进屋一眼就看到了父母排位,以及其他长辈的,但在父母这个辈分,却只有他们两个。 因平时过来较多,两人并未多加停留,上炷香后,再向叶家长辈解释了一番,就将父母排位收在木盒中,准备离去。 然后刚一转身,就看到了堵在门口的叶老爷子,和大房一家人。 叶良恒不予理会,随意行个礼后便想拉着叶婉走,但门口侍卫丝毫没有退让的打算。 “爷爷这是何意?”叶良恒语气虽然还算恭敬,却能明显听出里面隐藏的怒气。 老爷子没有马上回答,他先给族人上了炷香,然后才淡淡说到。 “你们两个不肖子孙走也就罢了,怎么?还想让你父母跟着不孝吗?” 随着话落,拐杖在青石板上重重锤了几下,“噔噔”声在空荡房间中回响,让每一个人的神经都紧张起来。 “国法有定,男子成年即可另立府邸,这怎能算是不孝?” “这话是没错。”王氏适时跳出来,“所以良恒,父亲并没有阻止你,他只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有人在家族祠堂里乱来。” “乱来?我请爹、娘一同去新家,怎能算乱来?” “可是,你别忘了,弟弟弟妹首先是叶家的人。” 叶良恒一时语塞,他瞟了眼王氏,又看了看老爷子,心里明白了个大半。王氏不过就是老爷子的一杆枪,不过打他还得掂量掂量自己才行。 其实真说起来,叶老爷子对二房还是很不错的,只不过那是他们父母还在世的时候。二爷虽然生的文质彬彬,但却是一款出奇的打仗好料,几经沙场屡立战功,将叶府繁荣带到了巅峰时刻。 只不过后来一次战争,我朝虽然险胜,但伤亡惨重,叶二爷深入敌腹,更是连尸首都无法找全。 这也就是为什么叶振远天资平平却能当礼部尚书,而叶良恒年纪轻轻就能得如此重视。 按理说,叶老爷子更应该对二房好些才是,但他却生怕二房不服管教,日后脱离自己掌控,因此暗地里很是偏袒,叶婉前世受尽委屈,他更是表态,只要不死,便不成问题。 要说离开,叶婉比谁都兴奋,她恨透了这个薄情寡义的家,在她看来,除了哥哥,整个叶府的人是死是活和她都没关系。 一室安静,久久的空荡让气氛显得尤为诡秘。 “爷爷当真不远放我们离开?”叶良恒说到,抓叶婉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我并非是想阻拦你们。”叶老爷子顿了顿,“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痛苦,如今你们还要将老二带走,要我如何同意?” 打亲情牌了吗,叶婉在心底冷哼一声,他舍不得的,怕是将军名头带来的殊荣吧。 “既然爷爷如此不舍,可有想过我们父母不能与他们的孩子待在一起有多痛苦?”叶婉抬起头,扑闪着大眼睛,天真地说到。 老爷子一时无话可说,缓了半天后只能无奈说到。 “你们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但你们休想将老二带走。” “可是爷爷,我已经向皇上请奏了立府文书,圣上已经批准了。” “那圣上可有批准你将我儿排位带走?” “圣上有说,一切属于二房的东西都能带走。” “好,那你听着,老二是属于叶府,属于国家的,他陨落于沙场,怎能被区区二房埋名。” 随着老爷子铿锵之声落地,室内又陷入了新一轮平静。此是已被拿到国事上来说,不管怎么反驳,都有可能被冠上大不敬的罪名。 叶良恒垂下眼眸,透过睫毛缝隙可见他眸中黯淡无光,与至亲之人针锋相对,叫他如何不难受。 既然哥哥受亲情所累,那么这个恶人就让自己来当吧。叶婉打定主意,摇了摇叶良恒牵着的小手。 “哥哥,既然爹爹为国捐躯,那么能定此事的人,应该就只有皇上了吧。” 叶良恒眼中划过一抹亮光,家事不好找皇上,但若上升到国事上来,却只有皇上能够做主。 第十章 二皇子上门 而叶良恒有很大把握皇上会站在自己这边,前段时间礼部与兵部关系极为紧密,如今兵部尚书被冷落,礼部又岂能全身而退。 “家丑本就不可外扬,你们还想拿到陛下面前去出丑吗?”见提到皇上,老爷子有一瞬间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 “父亲被追封为骠骑将军,全靠皇恩浩荡,如今有关他的一切事宜,自然只能由皇上定夺。” 老爷子被气的猛咳了几声,他伸出食指颤抖地指向叶二爷牌匾。语气无奈又心痛地说到。 “你倒是走的轻松,留下这对不孝子孙来气我。” 站在一旁的叶修莲立马递上一杯清茶,让老爷子边喝边为他顺气,还不断安慰着,与一旁的叶婉,成了鲜明对比。 “他们若是有你一半懂事,我也不至于这般操劳。” 老叶子顺过气来,对叶修莲夸奖道,又看看叶婉这边,满脸不争气。 叶婉对此早已习惯,前世今生,不管他们兄妹二人做的有多好,老爷子的眼中都不会有他们。 见老爷子执意不肯,叶良恒又不愿在祖宗面前吵闹,只能作罢。他将爹娘排位放回原位,再三作揖后直接牵着叶婉离开。 然而刚走到门口,就听下人通报,说二皇子来了。 叶良恒侧头想着,大伯何时与二皇子关系这么密切,但脚步却没停下,径直往屋外走去,对于这种站对之事,他向来没有兴趣。 “叶大人走的这么快,可是不欢迎本宫?” 还未走两步,便被一道声音叫住,转身只见一男子信步走来,身上的王者气息仿若在向众人宣告,他才是那个终将继承正统之人。 “二皇子远道而来,老夫有失远迎。” 叶良恒还未答话,叶老爷子就忙忙冲了出来,行完礼后立马吩咐愣在一旁的王氏下去准备招待之物。 “叶老不必多礼。”御景连扶起老爷子道,“本宫此次前来有要事在身,不会久待。” 他的声音虽让所有人都能听到,但眼睛却一直盯着叶良恒。 “不知二皇子所为何事?” “父皇命我来宣读一道圣旨。” 听闻圣上有意,叶府众人皆屈腰作揖,原本打算离去的二房兄妹也只能作罢。 “不知皇上有何吩咐?”叶老爷子说到。 御景连挺了挺腰肢,没有回应老爷子说的话,微微侧了侧身子,看向叶良恒。 “父皇听闻叶侍郎近日要乔迁新府,特意让巧匠打造了一对檀木盒,命叶侍郎在惊扰二老时,定要用上它,莫要扰了叶将军在天之灵。” 此话一出,叶家众人皆是一惊,刚发生的争吵,岂会这么快就传到陛下耳里。 叶良恒叩首谢过陛下,接过檀木盒时,迎上御景连故作讨好笑容,心里明了一大半。 叶老爷子心里万般不愿,但奈何皇上传达的口谕在此,再加上御景连就在旁边,只能眼睁睁看着叶良恒将二老爷带走。 照理说宣完口谕,谢过圣恩,这任务就是了了,但御景连却迟迟没有离去的打算。 叶婉见此,对当下情势分析了一番,再结合御景连的表现,对他的心思猜了个大概。虽说不想哥哥在朝堂中战队,但狐假虎威一下还是可以的。 “二皇子哥哥。”叶婉上前,拽住御景连衣服摇晃着,“当下正值酷暑,您站在庭院中炎热难耐,不如吃过晌午饭再走吧。” “囡囡,不得无礼。”叶良恒吓了一跳,立马上前抱下叶婉,一边数落她的不是,一边对御景连赔罪。 “叶侍郎不必责怪张。”御景连脸上没有丝毫不悦,“本宫倒是认为令妹说的不无道理。” 如此情况,成精的叶老爷子怎会不懂,连皇子都降低身段讨好,只能说明叶良恒在朝中地位颇高。一想到他们因大房搬出去,就气的对身侧的王氏瞪眼。 “殿下肯赏脸是叶府殊荣,大房儿媳,速速下去准备。” 叶老爷子连忙接过话茬,满脸笑盈盈地说到。王氏刚才被瞪的心慌,这会儿又笑脸相迎,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不快去。” 老爷子微微肃色,不满地说到,吓得王氏一溜烟的快步离去。 虽说此时离午饭还有一个时辰,但叶家炊烟却早早升了起来,在这京城密集之地尤为显眼。 不过在万家炊火齐齐上升之时,提前享用美味的叶府看起来却尤为清冷。 尽管只有一个时辰,但因为御景连在此,一向不擅厨艺的王氏,生生用半个时辰赶制出了一桌堪比满汉全席的佳肴。 伴着饭菜之香,众人入座。 叶老爷子一入席就连忙请二皇子上座,御景连却轻微颔首后,提步坐在了叶良恒身侧。 一阵客气寒暄后,大家才提筷享用起来。 半响后,自认为应当受到表扬的王氏就坐不住了。 “不知这饭菜,可还合二皇子胃口。” “当然。”御景连赞许道,“叶府主母亲自下厨,自然是好吃的。” “二皇子既然喜欢,以后常来便是。” 此话一出,席间立马安静下来,但众人却是暗怀鬼胎。叶老爷子认为王氏懂事,而叶良恒却有点看不懂了。大伯不是隐隐有站队太子的趋势吗?如今再和二皇子扯上关系,这是何意? 不过他并未点破,此时太子受挫,朝中声望最高的就数这位二皇子了。 见席间气氛安静,王氏并不以为意,继续说到。 “虽说这顿饭是交给我的,但要论功劳的话,却还是全靠修莲。” 说着将身侧的叶修莲往身前拉了一下,以便御景连更好地识人。 “莲儿在做饭之前,还专门跑了一趟,去打听二皇子喜好呢,瞧这道佛跳墙就是特意为您准备的。” 这话一出,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王氏不仅是想拉拢二皇子,还想谋个皇亲国戚的身份。 不过此番场景若是被叶镇国看到的话,定会气的吐血,但一向不通政事的叶老爷子和王氏还以为自己走了一步好棋。 御景连暗下双睫,不再对王氏虚以逶迤。自己此翻前来本就是为了多与叶侍郎接触,正大光明的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