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泡茶 浮仑国内的天气转变无常,前几日还是晴空万里,渐渐地就如闹了脾气的小姐,转眼便转了性子,阴沉着脸,淅淅零零下起小雨来。 空气仿佛便阴凉了几分,一扫往日的燥热,人心头便也如沁入冰凉的雨丝,一颗心慢慢静下来。  一个苍白瘦削的身影静静躺在躺椅上,望着被雨滴惊破一池褶皱的寒碧池。   池上浮萍漫无目的地左右摆动,青绿的圆夜上的点滴雨珠也是摇摆不定,随风飘摇的样子。   迟宁的脸上无甚表情,眼里却寒冷如这碧池深水,幽幽荡着丝丝缕缕的情绪。 她的手隔着薄薄的轻纱轻轻抚摸着手臂上的伤疤。这个伤疤有铜钱般大小。记得当初它敞在风里时,鲜血淋淋的破败样子,和她当时的彻骨的疼痛。  “皇后娘娘,这是奴婢为您亲手泡的茶,喝了会增添几分暖意的,您尝尝看……”   如玉端着一杯热茶,慢慢走过来,放在她身旁的朱漆案几上。   迟宁点了点头,微微坐起身来,拿起身旁的热茶,刚一掀开青玉茶盖,盈盈热气腾腾冒了出来,在空气中弥漫不休,她轻轻抿了口,一股清香缓缓顺着喉咙直下胃间。   顿时感觉真个身体都弥漫在那股特殊的清香里,慢慢便放松了下来。   “嗯,很好喝呢?”   迟宁看向如玉,温和地笑着说。   如玉柔弱地笑了笑,十分温顺的样子。   迟宁仔细看了看她,只见她脖间和手上的伤痕淡了不少,看来她特意向龙皓轩的求来的伤药很是灵验。龙皓轩并未糊弄于她。   叫她微微一惊的是这丫头的容貌,虽然粉黛不施,但白净的脸上皮肤好似透明,两颗眼瞳亮若繁星,唇色虽微微苍白,却因此分外惹人怜惜,个头虽不算矮小,却像个尚未发育成熟的女孩。   整个人一个纤弱,无所依靠的孤女。   这样的容貌虽然素雅,但是对男人来说,却分外有诱惑力,因为可以激起他们一贯的保护欲。   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迟宁心里十分清楚那些男人的想法。她轻轻笑了笑。   如玉看见迟宁唇上突然泛出的一抹微笑,局促地缩了缩身体,头也低了下来。   “如玉,在这慕华宫中,面对我,你不用如此拘束,把这当做自己的家便好。”   迟宁十分明白这个小女孩心里的难堪和恐惧,目光温和地看着,故作轻松地说。   “奴婢不敢……”   如玉的声音越发低下来,细细的像蚊蝇一般。   “没事的,还有你刚刚泡的茶真的很好喝呢。”   “真的吗?”   如玉抬起头,声音里有了几分欣喜。能够得到对自己有恩的娘娘的赞赏,实在是天大的荣幸。   迟宁心里暗笑,如玉果然还是小女孩的心理,只要夸奖一下,便如得了糖的小孩一般,欣喜不已。   只要慢慢鼓励她,她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如同惊弓之鸟的,也一定能够凭着自己的力量,在这个宫里好好活下去,再也不受人欺负。   “皇后娘娘,天气转凉了,您还是好好注意身体,以免感染风寒,生起病来就不好了。”   雨儿手里拿着一袭绒毯,走上前来,慢慢盖在迟宁的身上。   迟宁有些感动,自从她们来了之后,每日嘘寒问暖,对自己的生活起居照顾得面面俱到,而且,自己有时也能够和她们说说话,不再像前几日那样独自闷着了,宫女们不知像木头人还是像监视自己的人一样站在身边,大气也不敢出,把自己高高供奉在神堂上,表面上毕恭毕敬的,真是让人感到极其不舒服。   如果没有她们两个,她真不知该和谁去交流。 整个后宫,只慕华宫静悄悄的,一点声息也没有。龙皓轩也很少来,就算偶尔来一次,迟宁还是拿以前惯用的借口搪塞他。   负责传话的雨儿十次里有九次都被皇上龙皓轩阴沉的神色弄得浑身大汗。回去少不得埋怨皇后娘娘迟宁,只说人人都巴着皇上走,整个后宫的女人,都恨不得皇上多看自己一眼,可她们家皇后娘娘倒好,对皇上爱答不理的,还能不让皇上对这慕华宫灰心嘛!   这些日子,雨儿与迟宁厮混得越发熟,因此越来越没大没小。迟宁到也不以为意,她本就不在乎那些所谓礼仪规矩,弄得人怪别扭的,雨儿这样,她反倒拘束了不少,也间接忘了不少从前的日子,偶尔也笑得和以前一样开怀。   有时候听见雨儿的抱怨,她也取笑几句,说她越来越像个管家婆。   雨儿看着皇后娘娘不以为意的样子,也只是干着急,明白自己也做不了什么,因此就放开手。   如玉身上的伤渐渐好,脸上添了些红润,看上去不像从前那般病态,越发显得姿态楚楚,分外引人注目。她总是柔弱地笑着,为迟宁坐着力所能及的事情,默默地一个人从不多话,显得很沉稳。   迟宁很享受这样的日子,觉得所谓的岁月静好不过如此,可是有时候又很怀念以前笑得很开心的时候,那时候,她和他,那些快乐夹杂着痛苦的日子。   可是一想到以前那段惨痛的经历,心就狠狠揪在了一起,痛苦地呼吸不过来,这时候,她便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忘记以前的事情,那些东西,仿佛球根般,深深地扎根在自己的心底,怎么也摆脱不了。   转眼十七便到,宫里的人又仿佛前几日新帝封后取妃一样热闹起来,沸腾的气氛也如天气般日日加温,终于在那一晚升到顶点,宫里锦布飘扬,人影晃动,花香浮逸,人人见面弯身拱手,互道衷肠,然后一致口呼万岁,以表达对皇上的忠心耿耿。   宫女们身着各色宫服,排着队列,匆匆转在各个殿里,连平日里冰凉无人问津的石柱上都少见地印上人头浮动的身影。   原来新帝登基,为了和朝臣们连络感情,特意天下,又颁发圣旨,曰皇上与浮仑国上下同欢,民众们感受到新帝的亲善作风,加上龙皓轩登基后,确实实实在在地做了很多实事,老板姓的生活改善了很多,因此,龙皓轩生日当天,人人感念新帝恩德,交口称赞,街头巷尾鼓乐大作。   主办宴席的雪妃主张极尽奢华,务求新帝满意,可是龙皓轩只淡淡下旨不可铺张,饶是如此,那日的政仗也足够浮仑国民众津津乐道很久。   只见宫中大队人马,内侍宫女皆行动不休,纷纷攘攘,尽是花香。   龙皓轩不动声色地看着殿下脸上神色各异的大臣们,手持美酒,只有意无意地看着身边的座位。   雪妃着一身如意缎绣五彩祥云朝服,五彩祥云的群面徐徐洒下来,直像一流斑斓璀璨的瀑布,人立在瀑布上,便是一朵美妙的莲花,美丽的梨涡里旋着盈盈笑意,一双眼睛顾盼有神,唇瓣嫣然,鼻梁小巧,本是灵动异常的脸上配上那身华贵庄重的朝服却是相得益彰。既像个拈花而笑的小女子,眼波流动,灵动惑人,又像个矜持凛然的妇人,自有一股异样的威严,使得底下大臣们交头接耳,只不敢直直凝视她眼。   雪妃端着一杯酒,来到龙皓轩身边,亲昵地喂他,龙皓轩轻笑回应,慢慢便饮了那杯酒。   然后不动声色地坐在龙皓轩的身侧那个原本属于皇后的位置,嫣然笑着看着底下的众人。   坐在显眼位置的浮仑国大将军雪旭尧,面色得意,满意地接受着周围人的恭维与赞扬。   而瑶妃却坐下皇上下方远远的偏隅,虽是一身蝶戏水仙裙衫衬着姣若灿星的面孔,丝毫不输雪妃,无奈这时情况异于她与雪妃一同进宫,一同封妃的时候,那时候,她们平起平坐,一样的尊荣,一样的高高在上,这时候,却要眼睁睁看着她坐在皇后的位置上,同龙皓轩表现出亲昵怡然,琴瑟和鸣的样子,真是叫她心如刀割,难堪极了。   “将军府近日繁忙否?老将军还得加倍注意自己的身体,朕的浮仑国,还需要将军的扶持呢!来,朕敬你一杯!”   龙皓轩眼里满是笑意,亲切地对大将军雪旭尧遥遥举起酒杯。   “皇上折煞老朽!有皇上的关心,老朽感恩穆德!”   雪旭尧连忙站起身来,向龙皓轩举杯,一干二净。   “我看大将军酒量如此之好,可见是老当益壮,身体康健得不得了啊!看来朕倒是多虑了,依朕看来,大将军还能驰骋沙场三十年呢!”   龙皓轩高声说,语气威严,却亲切,底下一阵笑声和啧啧称赞的声音。   “皇上如此高看老朽,老朽必将为浮仑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雪旭尧红光满面,一番豪情之语又赢得底下一片叫好声。   “雪妃,快带朕再敬你父亲一杯,好好为朕和整个浮仑国上下表达一点感激之情。”   龙皓轩吩咐身边的雪妃,面上却隐约有威严凝重之意,转过来时却云淡风轻。   “是,皇上。”   雪妃一愣,立刻回过神来,手持一杯酒,遥遥下得堂来,厅上众人皆眼前一亮,只见雪妃身躯聘婷,步态稳重,面目姣好,梳着高高的鸾凤凌云髻,叫人移不开目光。   雪妃走到雪旭尧面前,弯下身子,低头说:“父亲辛苦了,我皇与浮仑国上下对您的功劳有目共睹,只盼您保重身体,再战辉煌!”   声音婉转动听,却隐隐含着叫人不可忽视的力量。   雪旭尧接过女儿递过来的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厅下顿时又是一片喝彩声。 雪妃回头,转身,刚要回到龙皓轩身边的位置,却发现一个宫女跪在旁边为他倒酒,夹菜,而龙皓轩双目微垂,嘴角径自带着笑意,似乎未能发现她一般。 正文 第二章 庆祝生日 雪妃的脸白了又白,咬了咬牙,装作不知似的回到龙皓轩下方,自己的位置上,坐好,面向众人时又是一副娇俏端庄的样子。   厅下众人大多没有发现这件事情,气氛如常。   只有瑶妃将这一幕一点不纳地看在眼里,突然嗤笑一声,原来皇上待她,也不过如此。   瑶妃目光一扫,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的父亲,脸上的笑容即逝。   龙皓轩喝了一口酒,入口,却是分外苦涩,看了看身边的位置,眼里暗影如幽浮,汹涌不休。   已经派人请了多次,只不知,她会不会来,和自己一起,庆祝生日。   “皇后娘娘,眼看这金宇殿上的寿宴都已经开始好久了,皇上都派人催过好几次,您却……”   雨儿记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倾月楼上下走来走去。一双笑脸憋着话,涨得通红。   眼看如玉也在一边,将壶中的热水慢慢灌注到百花聚集,沁凉小巧的幽花瓷水杯里,水汽盈盈散发,直直扑向她素净的脸庞,水汽氤红了面颊,沾湿了眉毛。   她全神贯注地看着水杯。   “如玉,你也太镇定了吧,也不帮着劝劝皇后娘娘,真是急死个人了……”   雨儿窜来窜去,急冲冲从如玉身边小跑到窗前,探头看窗外的天色,嘴里咕叨着:“眼看着都什么时辰了……”   “雨儿姐姐……”   如玉感到雨儿急切地小跑过她身边,裙裾甩到她手背上,不由得吓一大跳,生怕手里滚烫的开水又被她撞倒,之前玉烟宫的事情重演。她好不容易才使得自己暂时忘掉那回事呢,连最滚烫的开水也敢提了。   “啊?你叫我?”   雨儿懵懂回头,如玉看她那副样子,无奈地笑了笑:“姐姐,你就别急了吧,皇后娘娘自有她的打算,你呀,是皇上不急,急死个太监……”   雨儿与如玉跟着迟宁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听迟宁老是用“皇上不急,急死太监”的话打趣她们,不知不觉间也学了点她的说话方式。   雨儿没好气地说:“哪有啊,谁说皇上不急,我看皇上都快急死了!”   开水浇着晒干的茉莉花瓣,顿时润滑难以言说的花茶香味四处洋溢,如玉满溢地嗅了嗅,笑着说:“我看姐姐越来越像皇后娘娘嘴里的大马猴了。”   “小丫头,你敢取笑我……”   雨儿笑着,跑向如玉身边扑倒她身上,如玉连忙像后躲去,两个揪在一起,咕咕唧唧地笑个不停。   “还说不说,说不说……”   “好姐姐,如玉不敢了,这回就饶了吧,下次,下次……”   “还有下次……呵……呵呵……”   雨儿手脚伶俐,不停挠着如玉的咯吱窝,如玉一边笑,一边躲,直跑得闯不过气来。   “好,这次便放过你,下次若还是这般淘气,小心我的精钢手哦……”   雨儿稳定身形,笑着眉眼晶亮亮的。   “也不知是谁淘气呢,还精钢手呢……”   如玉咕唧着,没好气地笑着说。   这些日子迟宁将她们当做左膀右臂来看待,她们深得迟宁信任,早已和一般宫女不同,又因为日日和迟宁在一起,变得越发活泼了起来,看着她们似乎越来越没大没小,迟宁心里却很欣慰,直觉得是解放了她们被封建社会压抑的天性。她们二人天天厮混在一起,也变得一日熟似一日,渐渐好得跟亲姐妹似的。   雨儿得意地拍着手,眼见如玉啪啪身上,扯扯被她拽乱的衣襟,扶了扶发髻,又走向前,捣鼓那香茶去了,不由得叹了口气说:“你说咱们皇后娘娘是真不担心还是假不担心?”   “担心什么?”   如玉低头,一边往茶水里兑入一点冰片,入水立化,热茶随即泯灭了热息,慢慢冷却下来。   “自然是咱们皇上啊,皇上对皇后娘娘一片痴心,连我都能看得出来,可是咱们皇后娘娘,老实说,对皇上似乎却不是那么上心,好了吧,这下皇上专宠雪妃娘娘,日后可不要冷落咱们慕华宫……”   “你怕慕华宫以后会不像现在这般受皇上重视?”   如玉一边调着香茶,一边低低的问。   雨儿却似乎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深意,说:“咱们慕华宫被冷落却不要紧,我却怕娘娘不开心,虽然娘娘有时候也跟咱们说说笑笑,可是我总觉得她心里好像藏着什么伤心的事,连笑容也叫人看了难过……”   雨儿思忖,不由自主地握住手心,坚定地说:“皇后娘娘待咱们这般好,我这一世是发了誓要跟随皇后娘娘的,我可不希望娘娘不开心……”   如玉将香茶端到锗红色小漆盘上,端起它,像楼上走去,只淡淡地说:“放心吧,我看皇上对娘娘长情着呢,咱们慕华宫暂时是不会被皇上忘记的。”   “啊?”雨儿愣愣地看着她,忽然欣喜起来:“你是说真的?”   “只是我说了也不算数,如玉也只是这么瞎猜的而已。”如玉回头,对她嫣然一笑:“走吧,去看看皇后娘娘。”   “好嘞!”雨儿欣喜地跟在她身后,如玉的那句话让她心情分外愉悦起来,一蹦一跳地上了楼。   迟宁坐在圆桌旁,对着明晃晃的烛火绣着什么,她本不善于刺绣,来到这个世界也没好好学过两天,因此细针尖头老是趁她补个不注意便扎进手里,血珠便渗了出来,殷红的一注,挂在被刺伤的位置,渐渐饱满像一颗红豆。   眼见这月十七龙皓轩的生日快到了,日日听雨儿那丫头在耳边手舞足蹈地讲宫中人人紧张忙碌,精心筹备的情况,表面上虽无动于衷,心里却也暗暗记下了此事。   想想龙皓轩对自己一往情深,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是她对坚定的后盾,如果他过生日自己却没有一点表示,是不是太也说不过去了?可是送他什么好呢,如今他身为一国之君,自是金银财宝,宝车美人,什么都有,衣食住行什么都不缺,想来想去,不知道送什么好。   有一天,迟宁见雨儿在一旁绣一副锦绣山河图,突然想起穿越过来前,在自己的世界看过的那么多小说,眼睛一亮,突然有了个主意,心想还是给他绣个锦囊吧,虽然老土,但是如果是自己亲手所绣,想来也比较有意义。龙皓轩应该也会很开心。   说做就做,她立即磨着雨儿给她准备上好的锦线布帛,选了一副金龙腾旋祥云图,在雨儿的指导下将银针布帛都抛了抛光,固定好框架,便开始绣了起来。 这一绣,可吃尽了苦头。想她在现代世界是个缴起蛮横的大小姐,从来没干过这些女儿家的事情,来带这个世界后,虽然吃过不少苦头,但是也没特意去学过这些,她哪会嘛!每逢雨儿见她连连被扎,看不过眼,心疼地说要代替她将这个锦囊绣好,虽然心里恨不得立即说好,便甩手不干,但是自己已经应承过自己的呀,说什么也不要他人代劳,自己从没给过龙皓轩任何承诺,连和他结婚恐怕也是有着自己的目的,想要利用他来逃离寒擎苍而已,自己这样做已经很不地道了,连他过生日绣个香囊都做不到,未免也太过分了。 寒擎苍是朝月国的国君,迟宁本应该和他是一对恩爱夫妻。 记得那道残忍的圣旨刚刚颁发的时候,自己从不可置信到慢慢的绝望的心路历程。就好像这个伤疤,一开始流血,后来化脓,然后又慢慢在时间里结成深深的疮疤,丑陋的贴在自己原本光洁如玉,细长美丽的手臂上。 从一开始的疼痛,麻木,在到结痂后的痒,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的反应。就好像自己对于寒擎苍的感情的变化,如今到现在,好像只剩下了深深的恨。   不是说,有多爱,便有多恨么?那么说,以前,她一定很爱他。   想想,便一次次拒绝雨儿,自己宁愿吃点苦头也要将它绣好。这样一来,倒是绣得越来越顺手。终于在这最后一天,眼看就只有最后一点了,于是遣了雨儿与如玉领着其他宫女去倾月楼下抵挡着龙皓轩一次次派来相请的人,自己一个人留在这楼上,专心绣着最后一点。   说起来,她也是故意拖着不去那金宇殿的,自从那件事后,她自觉性格大变,再也不喜好热闹,到人多的地方也觉得心烦,何况看看人人趋之若鹜,表面奉承背地使阴的样子也觉得很是难受,想起以前过生日时,优优总是号令着一大帮狐朋狗友为自己庆祝,众人在ktv又唱又闹,碰碰跳跳,那样的日子仿若隔世。她叹了口气,她再也不是程式家族的千金,那个整日除了父亲的忽视再无烦忧事的没心没肺的大小姐了。   今天这样的日子,迟宁也只想用自己的方式去为龙皓轩庆祝,以表达一下自己对他的感激。   一个不留神,针尖又戳入手里,疼得她攒眉吸气,连忙将那一点殷红塞进嘴里,舌头轻轻触上,过了一会儿,疼痛好像好了一点。   “皇后娘娘,又刺到了手心,娘娘,您这几天就绣着这只小香囊了,也不好好休息,您看您这双手,都被戳成什么样了!”   雨儿听到迟宁倒吸凉气的声音,知道又被戳着了,赶紧掀开帘子,跑上前来。她看着皱着眉头的迟宁,不由心疼地埋怨道。   “没事的,只小小的戳了下而已。”   迟宁轻轻笑着说。   “皇后娘娘,歇会子吧,先来喝点凉茶,润润喉咙。”   如玉降茶水放在迟宁手边,漆盘放在一旁的岸几上。 迟宁感激地朝她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活计,端起茶,只觉这茶杯煞是好看,打开茶盖,轻轻喝了口,又温又凉,极是好喝。 正文 第三章 怪异的姿势 “好香啊,如玉,你这手艺可以开连锁店了,我保证生意一定好。”   如玉羞涩的笑了笑,得到皇后娘娘的称赞,很是欣喜,虽然娘娘说着自己听不懂的什么连锁店,可是娘娘一向如此,她也习惯了,依她沉默的性格,倒也不会追问。   雨儿倒不一样,她一向很好奇从迟宁嘴里冒出来的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的词汇,往常总是追着打破沙锅问到底,今日却因为心里存着事情,而没有追问。   “皇后娘娘,这活计雨儿替你做了吧,您看您实在做得辛苦,雨儿是真心心疼娘娘!”   “我知道,可是只有这最后一点了,我很快就给它做完的,现在给你做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迟宁笑了笑,又喝了几口花茶,继续就着烛光坐起来。   雨儿见说不动她,便拔下头上的一根素钗子,靠近火烛,拿起灯罩,拨了拨火心,只见红火跳了一跳,燃得更高了。   不一会儿,迟宁咬了咬锦线,将余下的打了个死结,放下手里的锦囊,伸了个懒腰,大呼:“终于做完了,累死了都!”   如玉眼疾手快地走到迟宁身后,不轻不重地捏起她的肩膀来。手劲很巧,又很准,捏得都是酸疼的地方。迟宁长长地舒了口气,微闭着眼睛舒服地哼哼。   雨儿一听,眉开眼笑地走过去,说:“亏得皇后娘娘现在做好了,不然不知忙活到多半夜呢!”   拿起桌上的锦囊一看,不由得傻了眼,只见金黄的缎面上一堆暗色的张牙舞爪的……勉强可以称作爬虫的东西映入眼帘,雨儿一时没有心理准备,眼前一花,倒吸了口凉气,再定睛一看。   不是自己眼睛的问题,那堆……爬虫关键还以怪异的姿势扭着,底下绣着的一团又一团的东西,她估摸着应该是祥云……   那怪异的姿势,除了用“扑腾”这个词语能够形似且神似地概括外,实在找不到其它更精准的词语……   姑且就叫它“腾飞”吧……   这锦囊做得还很不规则,她明明记得一开始就将收线的方法讲得清清楚楚,可是现在一看……   雨儿看的一身冷汗,将这锦囊默默地放回了桌上。   “怎么样?”   如玉又开始了在背上的捶打,迟宁一边舒服地享受着,一边问雨儿。   “还……还好……”   雨儿违心地说,只不敢看迟宁殷切的眼睛。   “我知道绣得很烂,可是我只有这个手艺嘛……一时半会也提高不了太少。”   迟宁叹了口气,分外有自知之明地说。   雨儿的早已死去的娘亲很会刺绣,自己也遗传了她娘在这方面的天分,在宫里虽不轻易施展,可是来到迟宁身边后,露一手的机会越来越多,让慕华宫的人很是震惊,羡慕。迟宁虽然不懂这个,却也知道雨儿是个行家,而且自己清楚自己的水平,比半吊子还不如,雨儿又藏不住事,所以每逢她和如玉借故要来看看自己绣的进度,都遮拦着不让她们看见,唯恐雨儿这个大嘴巴,将自己的烂技术宣扬地人尽皆知。   迟宁自己懒得请教她们,自己独个绣,最后就成了这幅样子。   “皇后娘娘,您这个香囊是留着自己戴,还是送人呢?”   如玉在身后问。   “送,送人……”   迟宁不好意思地回答,一阵心虚。   “不会是要送给皇上吧……”   如玉一阵见血地指出。   “什么,送给皇上?”   雨儿惊呼,绣成这样的香囊要送给皇上,莫不说他什么样精巧的香囊没见过,恐怕那些女人个个都送过香囊给他,在式样上极尽费心,绣功也是不俗,皇上,真的能将眼前这个香囊放在眼里?   雨儿感到这慕华宫是没救了……   “三思啊,皇后娘娘!”   雨儿和如玉异口同声地劝她,口气中带着深深的沉痛。   “皇后娘娘,不如我和如玉另外为您准备一样礼物,然后献给皇上,让他开心开心?”   雨儿试探着问。   “没事的,哎呀,你们误解龙皓轩了,他人看起来虽然很厉害,实际上很好的,他不会介意的。”   迟宁反过来劝慰她们,她很清楚,龙皓轩不在乎这些。   “说得也是呢,这也是娘娘的一番心意,况且娘娘为绣这个香囊吃了那么多的苦头,皇上知道了肯定很感动。”   如玉轻柔地说,手也没落下,继续捏着她的肩膀。   迟宁点点头,不以为意地看了看窗外,外面飘来丝竹弦乐的声音,听起来很美妙,看来今晚浮仑国后宫真的热闹非凡。   雨儿也迟疑地点点头,仍然难以置信地样子。   “皇后娘娘,金宇殿上又来人了,请您过去呢,您看……”   青儿气喘吁吁地上楼来,站在帘外,心生说,看起来焦急的样子。   “啊?”   迟宁有点诧异。   “娘娘,您快点准备吧,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您作为一国之母缺席也不合适啊,而且皇上都来催了好几次了……”   雨儿在一旁干着急,恨不得立刻拖迟宁起来去梳洗打扮,穿得美美的去参加金宇殿的盛宴。   “呃……”   迟宁还是有点迟疑。她实在是不想在那么嘈杂喧闹的地方装出那副高贵冷艳的国母范儿,对着那些人的表情各异的面孔,心怀叵测的眼光,还要装出一副和乐融融的样子,真是叫人为难。原本想搪塞搪塞就过去,看看能不能避免出现在这种场合,但是雨儿的话也蛮有道理的,今天这个日子,如果自己不出现,确实叫龙皓轩难堪,且自己也说不过去。   她再迟疑的看看她们,只见雨儿的头点得如捣蒜似的,如玉也肯定地点点头。   迟宁叹了一口气,既然怎么都逃不过,那就去吧,不就是在这种场合应付应付吗,想当初她作为程氏千金跟着程总裁也去过几个饭局,装出高贵范儿对自己来说再容易不过了,只是,虽然成了浮仑国的皇后,成天闷在这偏僻的慕华宫,也没有真正摆出皇后的款儿,当初是迟家大小姐的时候也只有被鄙视欺负的份儿,荒废了这么久,还真不知自己能不能做出那样的表情来呢。   “好,我去。雨儿,如玉,你们去准备准备吧。”   简单地吩咐后,便缓缓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锦囊,仔细看了看。   呃,还真是够难看的。   只是,闲了这么些天,天天躲这里混吃混喝,什么也不想。看来今天有的忙活了。   雨儿看她的皇后娘娘终于开窍的样子,赶紧欢天喜地拉着如玉去准备了。她早有远见,挑出早些时候皇上赏给慕华宫的罕见珍贵的布匹命人赶制了一身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这时候喜滋滋地从箱柜里拿出来,放在一边,之间如水一般的锦裙裙裾披洒下来,美丽极了。   如玉虽然矜持,看着这件锦裙,眼里仿佛隐隐冒着两颗红心。   迟宁暗暗笑了笑,想起以前的好朋友优优看到那些帅哥美女照片时候的情景,还有她毫不皱眉地看大笔刷卡买商场里最贵的衣服的时候,优优的表情,和现在的如玉,还真像啊。   呵呵,看来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女人,对美丽的衣服都没有抵抗力。   迟宁坐在梳洗完毕,坐在梳妆台前,细细打量自己,一张清水芙蓉的脸,眉似山峦,眼若清涛,唇若樱桃,如此不施粉黛,依旧清新可爱。   啧啧。她也忍不住叹了一声,虽然现代也是个美女,只是穿越到这个倾如公主身上,实在是捡了个大便宜,这真是一副完美无缺的好皮囊啊。   只是,有多久,她再没关注过自己的面孔,悉心打扮了?   自从,自从那件事后了吧,就连与龙皓轩大婚那天,她也是做得像个木头人般任人摆弄。   想到那件事,心不出意外地狠狠揪在了一起。她忘不掉,忘不掉那个本属于他们的孩子,忘不掉那个身影……   “皇后娘娘,娘娘……”   如玉在身后叫她,眼神担忧。   “我没事。”   愣怔了半晌,稳定心绪,静静地将头上的所剩无几的头饰拿下来,解下绑住头发的银丝带,头发如瀑布一样散了下来,犹自带着阳光青草的清香。   “皇后娘娘,我为您梳一个朝阳五凤髻还是烟寒芙蓉髻?又或者云近香髻还是百合髻?”   如玉有点为难的样子。   迟宁沉吟,虽然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这个她却仍然也听不太懂。   “我看还是朝阳五凤髻吧,附和咱们皇后娘娘的身份,大气华贵!”   雨儿提议道。   “低调点为好。”   迟宁吩咐,虽然同意去参加这个宫宴,却纯粹是看在龙皓轩的面子上,又架不住雨儿和如玉的催促,只是这种场合,她终究是不太喜欢,也不想太过引人注意,还是低调点好。   “那就数烟寒芙蓉髻吧,既不显得太过浓艳,也不显得太过清淡,端庄又妩媚,可好?”   如玉笑着说。   “也好,这样正好两全,烟寒芙蓉髻也是很好的。”   雨儿拍掌赞同。   迟宁点点头。   如玉一双纤纤玉手像两只纷飞的蝴蝶在迟宁黑如漆竹   的发件缭绕穿搜,时而束,时而盘,时而捧着底下一拢,高高梳上去。迟宁只看地眼花缭乱,不由赞叹:“我早就说,如玉你生了一双巧手。”   如玉听见赞叹,鼻尖上泛上红晕。 真是个害羞的孩子。迟宁心里偷偷感概。因为坐着任由如玉绾发,手脚闲着,不由在心里乱想,时而想起以前的事情,时而想起她还是迟宁的时候,偶尔看着如玉翻飞的在自己发间的手,又不由得好生羡慕起如玉的好手艺来。 正文 第四章 打扮 如玉用力轻柔,却一点也不影响速度和质量,不一会儿,整个发型便在雨儿冒着红心的眼里落成了。只见这发型真是对得起它的名字,松绾的乌发形成一个好像的形状,远看如同笼罩着烟雨,绽放的正正好的芙蓉,娇媚无比,却又不显得轻浮。再在发间簪上一朵及其特别的朱花,在行动间闪着如萤火一般幽暗冷冽的红色光芒,叫人目眩神迷。   “这样是不是太素了点?”   雨儿仔细打量,又沉吟半响。   迟宁也觉得,便从一众金银宝石间,挑了一只镂空飞凤金步摇,插在发间,映着黑如深漆的发丝,真好像一只落在乌云间暂时休憩的凤凰,翩跹欲飞。   迟宁拿着眉笔,轻轻瞄着眉。突然想起那日他为她画的眉来,那样凌厉霸气却又不失妩媚美艳,心下想着,手上却不由自主画成了那日的眉。   “嗯,这眉真是既好看又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妩媚极了!”   如玉难得说话声音不带着顾盼与犹疑,肯定地语气又带着赞赏钦慕。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眉我当日在慕华宫还是个掌灯的宫女时,见过的,是皇上为咱们皇后娘娘画的呢,咱们皇上的手可也真巧,确实太好看了呀……”   雨儿兴奋地说。   如玉听着,眼里闪过一丝细微的光线。   迟宁听着她们的对话,感到既好笑又伤感,又很羡慕她们的状态。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懵懵懂懂的样子,对什么都有兴趣,遇到天大的事情也不会害怕惊惧,好像明天总会是个晴天一样。可是现在,经历了那么多是事,她却感觉与她们都有代沟了。再也不会蹦跶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少女。   我再也不会拥有像她们一样的快乐了。她遗憾的想。   却没想到,她根本比她们只大了一点点而已。   只是那一点点,已经足够让她变成如今这般桃花依旧,物是人非的模样。   迟宁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拿起脂粉,细细在脸上薄薄扑一层。雨儿赶紧将胭脂送上。   这胭脂粉细腻无比,带着一股特殊的幽香,一看便是珍稀之物。她在两腮轻轻抹了点,却淡淡的直晕染到眼窝里去,可见真是个极难得的。   唇上则稍微点了点嫣红的蕊泪,霎时变得娇艳无比。   原本她的肌肤像是透明般的白皙,不上妆的时候,整个人飘渺若仙,这只刚刚轻轻敷了点胭脂水粉,霎时间像变了个样子,由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转变成花开时节动京城的花中之魁牡丹,雍容端庄,妖娆浓烈,叫人移不开目光。   雨儿和如玉简直看呆了,明明迟宁头上并无太多装饰,脸上妆拌不十分浓艳,却好像整个人都汹涌着一股股耀眼浓烈的光芒,与身上徐徐散发的邮幽香,相映得彰,真真是个艳色本倾城的佳人。   “皇后娘娘,您怎么从来不特别打扮,您早这样打扮,我们也早点享享眼福嘛!”   雨儿假意嗔道,眼睛里满是钦慕与赞美。   “呃,确实好像还不错。”   迟宁照了照镜子,这个倾如公主的面容确实是巧夺天宫,天下无双啊,而且很适合这种打扮。心里也微微有些高兴。是嘛,女孩子果然任何时候都是爱美的。   如玉捧着那件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走到迟宁身边,迟宁一看那件美丽无比的衣裙不由得又叹了口气,虽然这件衣裙确实有很大的吸引力,但一看就是一个大工程。   幸好有雨儿和如玉这两个得力助手,一阵风便把她架到雕花屏风后,三下五除二解下自己身上素净的宫服,有一层层将那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套穿上去,领口牵弄好,腰带妥帖系好,最后两人拉着洒落花瓣般的裙裾,扬起头水汪汪地看着自己,前后还没花费几分钟呢,自己根本没动手,迟宁想自己得到的服务简直是vip级别的嘛。   雨儿和如玉又牵着迟宁出来,满宫的宫女们不由得目瞪口呆,看着她们的表情,仿佛这绝美的佳人的塑造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般,雨儿与如玉相视一笑,笑容温柔而得意……   大殿之上觥筹交错,其乐融融,杯泛流霞,盘载珍馐,皆是锦衣绣裳,人人作揖齐酣,个个恭祝高居殿堂之上的皇上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福寿齐天。不时有朝臣在殿下丝竹奏乐,群舞翩跹的间隙上的堂来,跪地进献各地搜罗来的宝贝,灵芝人参还得是千年不遇的才够分量,别说那些名人字画,美玉宝石了。龙皓轩只是坐在雕龙案几上,似乎多喝了几杯,脸上泛着微微的红光,用手撑腮,看着朝臣们奉上的礼物,听着他们满口的恭维祝贺,嘴里偶尔应付的一声“爱卿有心了”,嘴角噙着笑意,眼里却冰凉的仿佛潮水,层层泛上来。   雪妃倒是坐得端端正正,看着左右下方,脸上漾着迷人的笑容。   坐在偏殿一隅的瑶妃百无聊赖的用银筷子点着盘子里小块小块的肉铺,直把这盘菜点得再也不忍目睹。   她恨恨地看着殿堂之上的雪妃,眼里简直要噌出火来。   哼,拽什么拽,真把自己当什么了,还摆出那副母仪天下的样子。   突然又想起住在慕华宫的那个皇后娘娘,心里更是一阵烦堵。这时她看到坐在人群里的父亲王律高高站起来,快步上前,跪地,口呼万岁,不由一阵心惊,想起临入宫时父亲对自己的密谈,本来承载着家里的希望希望入宫后一举夺得皇上的喜爱,谁知一朝不甚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真是让家里蒙羞,同时又害怕父亲遭到自己的连累。   本来刚入宫时,一切都好好的,皇上对自己也很是宠爱,只可惜发生那件事。想到这里,瑶妃更加痛恨起那个多管闲事的皇后娘娘来。   “右相何必行此大礼,来人,扶起右丞相。”   龙皓轩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懒懒地说。   跟在王律身边的随侍连忙扶起他,只见他看着堂上坐着的龙皓轩,满脸堆笑:“皇上,臣早些年游经南蛮之地,偶然发现一奇珍,今日幸遇皇上寿辰,特地献上,恭祝皇上福比东海,寿与天齐!”   说着拍拍手,内侍连忙上前一步,微微躬身,高高捧着一只檀香木锦盒。王律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的盖子,顿时熠熠光辉映入人们眼帘,只觉耀眼至极。大殿上的朝臣们被吸引住,人人探身观望,只见那锦盒中装着只硕大的珍珠,光润耀眼,不由都发出惊叹声。   那珍珠也真是稀奇,寻常珍珠少见这样大的,而且表面流光溢彩,真真是珠光宝气。   瑶妃一惊,这珍珠父亲在南蛮之地得到时,真是废了点手段,她小时候好奇,想要摸一摸都会被父亲呵斥,父亲一直将它当做镇宅之宝放在书房里,平日里谁也不许进,如今,却大方的拿了出来……   “爱卿好生大方,只是这珍珠太过罕见,朕却是不好夺人所爱。”   龙皓轩微微一笑,瞳仁泛着暗暗的光泽。   “这珍珠世所罕有,想老臣只是一介酸儒,又怎么配得上它,老臣想来想去,只有当今圣上的耀华风姿与这珍珠相配,两者风姿皆是相得益彰,所以老臣巴巴地赶进宫里,特意再次献上,这是老臣的一点心意,还请皇上笑纳才好!”   王律拱手,说得真心诚意地样子。   “好,那就收下吧,朕还真是要多谢右丞相的一番好意呢!”   龙皓轩淡淡地说,一招手,身旁的内侍缓步上前,接过王律随侍手里捧着的檀香木锦盒。   王律没料到坐在高堂上看起来还很年轻的言笑晏晏的当今皇上没说一句客套话便收了自己心爱的宝贝,一时心疼不已,又不好在面上表现出来,只好恋恋不舍地看着皇上身边的内饰手里捧着的锦盒,馋涎的目光一直跟到大殿之上,才算稍稍收敛了一点。   龙皓轩看着他割肉般的眼神,心里暗笑。表面云淡风轻地喝了一杯酒。   却见右丞相王律还站在殿下,犹豫半晌,还是问了一声:“不知瑶妃娘娘在宫内可还好,是否惹皇上生气了?若是如此,皇上还要看在老臣的面上多多谅解才好,瑶妃娘娘小女儿心性,心思单纯,皇上可千万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右相这是什么话,瑶妃聪慧可爱,憨态可掬,朕宠爱她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责怪她?”   雪妃听着这隐含深意的话,面上泛起一个笑容,极是动人。   龙皓轩微笑着说,看起来倒是情真意切的样子。   王律狐疑地看了看皇上,低头说:“只是听说,前几日瑶妃娘娘和皇上发生了点摩擦,还请皇上不要介意才好……”   “那回事朕本没有放在心里,倒是瑶妃跟朕闹起了小别扭呢,故意坐得离朕远远的,真是叫朕苦恼。”   龙皓轩嘴角的笑容看起来醇厚无害,丰神俊朗的样子,仿佛是天底下最光明正大的君主。   王律对自己收集的情报微微怀疑起来,难道真是瑶儿不懂事,和皇上闹起了别扭?瑶儿也真是的,自己虽是右丞相,近日来,手上的权利被皇上逐步削减,本已经没多少实权,相反雪府却手握军权,地位一日日高于自己,本指望瑶儿进宫巩固丞相府的地位,瑶儿这孩子却仍如在家一般的心性,一点也不明事理,在这个时候和皇上耍小性子不是自掘坟墓吗? 瑶妃心里却一阵委屈,今儿的座位自己本做不了主,八成还是雪妃搞得鬼,还有之前的事情,皇上明明对自己发了好大的火,这时候却…… 正文 第五章 小节目 瑶妃看向龙皓轩,只见那位无比尊贵,身着龙袍,风神俊秀的天子对自己投来温情脉脉的眼神,搞得她头晕目眩,不由得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皇上只是一时生自己的气,这时候想明白了便知道对当日发那么大的火,还处罚了自己从府里带去的丫鬟,对自己太过分?   “瑶妃,还在声朕的气吗?”   龙皓轩的音声异样温柔,却一字不差地传了过来,瑶妃顿时更是一阵晕乎,连忙站起身来,手里执着一杯酒:“皇上,臣妾根本没有生皇上的气呀,那日是臣妾不好,不该莽撞行事,辜负了皇上对臣妾的喜爱,臣妾会努力改过的,希望皇上不要因此与臣妾生分……”   看着瑶妃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朝臣们皆想,原以为有一个雪妃已经是天姿国色,想不到这瑶妃红唇凤眼,风情遥遥的样子也是毫不逊色,不由皆啧啧暗叹浮仑国风水养人,而这少年天子也真是享了齐人之福。   谁知一声“皇后驾到”,大厅正中缓缓走进一个女子,一身锦服,露鬓峨眉,皮肤细腻温润,樱唇不点而红,肩若削成,指若细葱,吐气如兰,身段聘婷,如清澈溪水汇聚的眼瞳里沉静自持,绝美无双的脸上却带着威严。   大厅上人人屏息,只一瞬不瞬地望着这个仿佛九天下凡的仙女似的人物,隐隐约约听见女子如云巍峨的鬓间一只式样独特的步摇在女子莲步轻移中发出些微泠泠的声响,众人心中皆是一片沁凉。   女子走到大殿之上,微微躬身:“皇上,臣妾来迟,还望赎罪。”   清清泠泠的声音。   龙皓轩有一瞬间的失神,嘴角却在不经意间泛出一个微笑,笑容漾进眼里。   “你来啦。”   龙皓轩轻声说,温柔无比,生怕一不小心,厅上的女子就会消失似的。他站起身来,缓缓向下走去,站在女子面前,向她伸出手。   “朕的皇后,随朕上座吧。”   声音笃定温暖,甚至夹着隐隐的微颤。   迟宁愣了楞,握住龙皓轩的手,跟随着他,一步步走向堂上那属于他们的帝后之座。   瑶妃手里尴尬地举着杯,殿堂之上却无人看向她,众人皆微带吃惊地看着坐在皇上身边的那个女子,浮仑国的皇后。   雪妃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冰凉的光。   雨儿与如玉看着金宇殿上人的如痴如醉的目光,眼里泛着笑意,却也只不便在人前显露出来,连忙随在迟宁身后,端庄地走过两旁静得可怕的人。   雪妃站起身来,向殿堂之上的皇上和皇后微微躬身,手里持着一杯酒,高声说:“今为皇上寿辰,臣妾恭祝皇上寿与天齐!皇上与皇上伉俪情深,白首到老!”   只见她眼底闪着盈盈流光,素手如皓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恳切而真诚的样子。   “好!”   龙皓轩也高高举起手里的玉尊,微微感动地叫声好,随之一饮而尽。   雪妃甜甜地朝龙皓轩笑了笑。   迟宁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拿起酒杯就势抿了抿。   远远的,瑶妃恨恨地看着她们,手里拿着酒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感到难堪极了。正当时,却看到已经回到座位上的父亲朝自己暗暗丢了个眼色,立即会过意来,连忙端着那杯酒,绕过案几,急急走上前来,殷切地看着皇上说:“臣妾也祝皇上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我浮仑国一日强盛一日,浮仑国民永享安乐!”   说着依旧是一饮而尽,喝得有点急,呛了起来。   随侍迟宁左右的雨儿却冷冷哼了声。   “瑶妃真是有心了。”   龙皓轩微笑着看着她。   瑶妃感受到他目光里的温暖的好像阳光春水一般的笑意,好像受到了鼓励一般,感觉全身都暖洋洋的,又看到周围人注视自己的目光,眼神越发得意。她不经意地瞥向旁边,却见皇上身侧的那个女子,眼神沉静,看不出在想什么,嘴角却隐隐有一丝冷意的微笑。   那丝冷笑越看越像是在嘲笑自己。瑶妃眼里的笑容消失,越发难堪起来,看向迟宁的目光也不自知地越发怨恨。   “瑶妃和老臣是一样的心思,臣在朝堂之上为皇上分忧解劳,哪怕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在所不惜,瑶妃却是一心一意的照顾皇上,这样皇上国事,家事都无须烦忧已!”   王律在朝堂下站起身来,高声说。   龙皓轩心里一声嗤笑,想这老匹夫也太看得起自己和他女儿了,面上却仍然如春风拂柳般,笑容似乎可以融化冰层,缓缓说:“右丞相如此之说,朕便安心了,朕的江山有你们这些忠心耿耿的臣民们坐镇,必会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王律以为自己的马匹拍得恰到好处,听皇上如此说,喜不自禁。   瑶妃看见自己父亲如此受皇上重视,从口气上听来,对自己也并非没有情谊,眉开眼笑地又鞠了一躬,在贴身宫女的陪伴下一步三摇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龙皓轩的声音暖暖的,却自带一种强烈的威慑力:“你们若尽心尽力,也自会鸿雁当头,步步高升!”   一时金宇殿上皆口呼万岁,一片顺遂,其乐融融的气氛。   迟宁一直静静地坐在龙皓轩身旁,百无聊赖地看着龙皓轩与金宇殿上朝臣们你来我往的情景,好像回到了当年,她坐在父亲身边时,百无聊赖看着他与商场上的下属或者对手们暗暗较劲谈判的时候。心里有一点迷茫。不禁微微叹了口气。哎,就说她不适合这种场合嘛。   龙皓轩感受到身边人幽幽的叹气声,不由回过头来,温柔地看着她。   迟宁勉强向他一笑。嘴角扯起的笑意如淡淡的花香沁入了龙皓轩的心里。   雪妃缓缓站起来,环伺四周,高声说:“今晚为我皇寿宴,我浮仑国朝堂上下,王宫将士,莫不对吾皇诚心拜服,恭祝皇上您福比东海,!”   大臣们皆停杯放筷,认真听着一身华丽宫锦,声如莺啼的雪妃。   只见雪妃眼珠流转,面上含红,高声说:“臣妾受命为皇上安排此次宴会,特地准备了一个小节目助助兴。”   “不知雪妃有何节目?朕倒是很感兴趣呢。”   龙皓轩眼神玩味地看着她。   雪妃胸有成竹地笑了笑,不慌不忙地拍拍手。   只见金宇殿连着的两侧偏殿中鱼贯进入一些穿着五颜六色丝帛的美女,忽而一闪,摆着特殊的队形,璇而转入大厅中,脸上虽裹着极薄的丝巾,却看得出,个个高鼻大眼,头发浓密如云,垂在肩上,披洒向腰间,像是一条汩汩流淌不歇的小河般,又像是裹着阳光香味的浓密深色水草。   大厅上仿佛飘进一股异香,人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美女。迟宁看见他们的表情,心里有点好笑,心想他们是真没见过世面,在现代,甭说这个,她迟宁什么没见识过。   龙皓轩也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缓缓说:“不知爱妃这是何意?”   雪妃弯身又起,抬头,看着龙皓轩说:“这只是抛砖引玉罢了,这些美女个个腰肢柔软,在舞技上都具有极大天分,因此将她们从各地请来,请宫中乐师加以特殊训练,这些时日废寝忘食,终于赶在皇上生辰之前,将这曲百花深处练好,特意奉上以供皇上和各位大臣们欣赏。”   “百花深处?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好,让他们舞来……”   雪妃再拍拍手,只见一众美女们分散又聚拢,随着荡人心魄的丝竹弦乐之声,诸女高高举起皓腕,像袅袅仙雾中一片葱白似藕,又似乎是纤纤玉竹,随风轻摇慢摆,身上花纹细致的丝帛裹着曼妙的腰肢,一双窄肩如玉船在清澈湍急的溪流中轻轻摇晃,五指绽开花型,又倏忽变幻,叫人目不暇接。   忽而队列散开,身子轻轻转动,身下锦帛长裙散开,纤腰随着莲步轻移折而又折,众人正感眼花缭乱之时,纤腰忽然向后一倒,又前倾,随着音乐逐渐激昂,几个大开大合的旋转舞蹈后,举手投足忽而轻慢下来,越发显得身姿曼妙多情婀娜多姿,面目上裹着薄纱,却是淡扫蛾眉眼含春,越发显得眼眸慧黠灵动。   大臣们个个看得目瞪口呆,目不转睛。龙皓轩嘴角挂着玩味的笑意,饶有兴趣地看着底下旋转不休的舞蹈,眼里幽光闪闪。迟宁看了一眼他,却不知他在想什么。再看看底下的舞蹈,果然是极其美妙,虽然她也算见识过不少好看美妙的舞蹈,却不得不不承认,这些女子,果然跳得精妙,却不是一般舞蹈可以比拟。   “皇后娘娘,你看她们跳得舞蹈,真是太好看了呀。”   雨儿在身后小声赞叹,直看得脸泛红光。如玉却极是稳重,整个人站得风姿楚楚,极合礼仪。   雪妃的目光不经意地在如玉身上转了转。   “嗯,确实还不错。”   迟宁点着头,接着雨儿说。   龙皓轩看着她,眼带温情:“你也觉得好看吗?”   “还可以嘛。”   迟宁没在意他的话,只一瞬不瞬地看着底下。   “那我命人将她们留下,以后你什么时候想看就叫她们跳给你看,可好?” 迟宁心里冒着汗,这个龙皓轩,每次当他对她这么好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很为难,实在是再也不想消费他对自己的好了。虽然她已经成了他的妻子,他对自己好是理所当然的,但自己心里上又还没有准备好,况且老实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准备好向他尽妻子的义务,所以,她实在不想龙皓轩如此对待自己,可是又不知怎么拒绝。 正文 第六章 舞蹈 只有低低说:“不用了,这样太过麻烦,别人会说你太宠我,说我狐媚惑主的。”   龙皓轩眉一挑,眼里带着促狭:“怎么,你介意别人说你狐媚惑主?”   “总之,这不太好。”   迟宁躲躲闪闪,不敢看他眼睛,只简短说。   “这有什么,莫说是只是一曲舞蹈,在宫里养几个闲人罢了,朕就是再为你做别的事,旁人也说不得什么,你何须担忧?”   龙皓轩揽着她的肩膀,只觉触手温腻,轻声说,眼里依旧带着促狭。   雨儿与如玉听见皇上的话,高兴地眉开眼笑。   迟宁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她真想回到一开始,刚刚和龙皓轩接触的时候,他们远远不是这样的相处方式。那个时候,自在而舒畅,哪像现在这样,说些什么还要经过反复斟酌,真叫人难堪。   雪妃看着高高坐在殿堂上的他们亲昵的模样,眼里闪着幽暗的磷光,可是面上却依旧挂着高贵的微笑。   只见殿堂中间的女子长臂清摆,纤腰曼舞,有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突然丝竹乐声急促一转,越来越急切激昂,震荡人心,美女们皆以右足为支撑点,娇躯急转,越转越快,身上五彩的锦衣急促绽开,远远望去,直像一朵朵五颜六色的花瓣悄然绽开,美丽无比。众人眼花缭乱中又好像无数娇艳的花瓣纷飞于这大殿之上,浓郁的异香蔓延游荡,叫人目眩神迷,心生向往。   众女越转越快,终于随着音乐急促的一声停歇。个个娇喘吁吁,香汗淋漓。大厅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大臣们个个赞叹不已。   “好一个百花深处,果然有点意思!雪妃,难为你了,你有心了。”   龙皓轩高声赞叹,看着殿堂下云鬓巍峨的女子若有深意地说。   “这只是臣妾的一点心意,倒也没费多大心思,皇上和众位大臣还满意便好。”   “只是雪妃,你刚刚说百花深处只是抛砖引玉,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后面还有更精彩的吗?”   “确实如此   雪妃轻轻巧巧地笑,一张脸灵动娇俏,眼眸荧光流转:“只是这抛砖引玉却关乎臣妾的一个不情之请,不知皇上可答应……”   “但说无妨。”   龙皓轩痛快地回答。   “这百花深处虽然美妙,却是少了一种最重要的花。”   龙皓轩眼里泛着粼粼波光,不动声色地听着雪妃悦耳动听的声音。   大臣们议论纷纷,不知雪妃所言是什么意思。   “这百花开放虽是美妙,也甚是美丽,只是却少了领衔,却也显得平庸,并无特别突出的地方,想要令这百花开放更得流光溢彩,备受瞩目,却需要花中之魁牡丹的点缀,所谓画龙点睛,只有眼睛那至关重要的一点才会使整条龙活起来。”   “这百花深处虽也是当世杰出难以描绘的舞蹈,没有花王牡丹,却也只是死物啊。”   迟宁隐隐嗅到不对的气息,心里一凛。   龙皓轩却依旧若无其事地问:“哦?依爱妃的意思,你是想?”   “这整个浮仑国,除了皇后娘娘,谁有敢自称花魁牡丹?况且皇后娘娘天姿国色,气度不凡,岂是我等可以比拟,臣妾也极是仰慕皇后娘娘的风姿,如若有幸目睹皇后娘娘的舞蹈,真是三生有幸呢。臣妾斗胆,这神龙的眼睛,希望皇后娘娘能够画上,使这百花深处,真正成为流传百世的不世出的舞蹈。”   雪妃倒是说得慷慨激昂,情深意切。后方的瑶妃也感到有趣起来,刚刚那曲舞蹈本来就是不世出的杰出舞蹈,恐怕已经有了流传百世的资格,旁人哪有这个这个资格领衔于上,若是这个一直病怏怏的皇后跳得不如刚刚的百花深处,却恐怕只能贻笑大方了吧。瑶妃心里得意,干脆瞪大了眼睛看热闹。   大臣们也翘首以待,不知迟宁的一舞是否能够担当地起花魁牡丹的赞誉。   “不知你意下如何?”   龙皓轩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却感到她手里冰凉,一时打了退堂鼓:“没关系的,你若身体不适,我推掉就好。”   迟宁感到龙皓轩的手温温热热,暖着手心,心里有是一阵别扭。想了想,沉声说:“我只能尽力一试,却怕丢了你的脸。”   “没关系的,你不跳也行,我为你推掉。”   龙皓轩柔声说。   “还是跳吧,我怕到时候别人说你的皇后不济事,一曲舞却都跳不出来,只是如果我跳得不好,你可别怪我。”   迟宁心里有点惴惴不安,毕竟这么写年没跳过了。   龙皓轩心里感动,还是对着她耳边说:“没关系,你跳成什么样,我都爱看。”   瑶妃看着两人亲昵无比的样子,眼里恨不得喷出火来。   “雨儿,如玉,我们去跟衣。”   迟宁缓缓起身,在雨儿的相扶下转去内室。龙皓轩一路看着她的背景,眼神温柔。   待迟宁瘦削纤弱的身影完全消失,慢慢转过头来,面含深意的看着雪妃。   雪妃却依旧言笑晏晏,仿佛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明月高悬空中,浑身散发着皎洁的光芒,笼罩着大地。幽蓝的天幕上一颗颗星星眨着眼睛,好像分外好奇地看着底下的世界。夜凉如水,清风徐徐。往日里本该早就安静的浮仑国后宫花园今日却人声沸腾,项背相望,分外热闹。穿着锦衣华服的臣民两三分散,游走在花圃间的铺得平整的石子路上,或谈论国事,或拉话家常,或叙旧,或拉拢,熙熙攘攘,济济一堂。   一座高大精巧的八角亭坐落在浮仑国后宫花园的西南角,位处高地,仿佛将整个花园踩在脚下,花园里的景色和盛况也一览无遗。只见这高亭的八只脚高高翘起,红柱黄瓦,红色的柱面光滑冰凉,黄色的琉璃瓦在清亮的月光下反射着熠熠的光亮,进入亭中,只见亭梁上精心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样,分外精致。八角亭周围点缀着些茂密的藤萝翠竹,风景很是幽雅。一些用鹅卵石按着花样填成的小路在藤蔓翠竹间纵横开来,方便而富有诗意。劲装的暗卫手持刀剑在八角亭周围巡逻,精神高度集中的他们听到一点异动便紧张地摆好架势,四处观望。   “皇上,管理花圃的花匠们告之臣妾,这昙花就将在这一两日夜里开放,倒时不知是怎么个情景呢,臣妾真是好生期待。”   雪妃一身如意缎绣五彩祥云朝服,娇小的身子裹在宽大合整的朝服里,既显得俏丽灵动,又显得美丽端庄,一双娇滴滴的含情妙目,正一瞬不瞬地看着龙皓轩。   “那倒是,这后花园的昙花要是真的开起来,倒是一番难得美景。”   龙皓轩轻笑着说,意态悠闲,丰神俊朗。一双眼睛狭长于飞,烁烁闪着精光,鼻梁高挺,唇色淡然凉薄。皮肤倒是比寻常女人更是细腻,只是下巴线条极其坚毅。他身上所着的明黄龙袍在黑夜中极是明显,配上颀长高大的身躯,压迫逼人的气势,真是让人的目光不得不放在他身上。   而他身边的女子,云鬓巍峨,发间却并无繁多收拾点缀,只一根镂空飞凤金步摇,在行动是发着不易觉察的叮咚声响,还有一朵及其特别的珠花,在这暗夜中,闪着更显神秘的凛冽的红光。   她明明是一张妖魅艳丽至极的脸,脸上的神情却是素淡,虽懒懒地歪在那里,身上却散发着人们趋之若鹜的不亚于任何一种名花的幽香,叫人心神不定,目眩神迷。   瑶妃却也坐在旁边,只忙着朝皇上殷勤地笑,却并无功夫去瞪皇上身旁美艳无比的女子。她间雪妃同皇上搭了一句话,还得到皇上的回应,心里不舒服起来,赶忙说:“我看这昙花一定会在今日开放……”   “哦?怎么说?”   龙皓轩悠闲地问她,将玉尊里的酒慢慢抿如口中,初尝冰凉,后化为一线火焰冲下喉咙,直冲下胃,顿时浑身变得暖洋洋的,十分舒适。   且酒味醇香,在饮下还没一刻过后,便愈发显现出来。   “今天是皇上的寿辰啊,凭他什么花,若不赶在今日开放,也算不得好花,若它赶在今日开放,再能得皇上一赞,恐怕也是它的造化了。”   瑶妃见那件事以来,皇上恐怕对自己生了嫌隙,凭她怎么想办法请皇上去玉烟宫,皇上却一直无动于衷,刚刚在殿上虽然冰释前嫌,皇上也知道对自己做得过分,但之后便也没太过理她,结束金宇殿的宴席后,在这八角亭上同雪妃一直有说有笑,待自己却是淡淡的,她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话,生暗气生得快要内伤,这时间皇上理会自己,而且对自己的话也颇有兴趣的样子,越发得意,连忙将奉承的话一股脑地说出来,只盼皇上重新对她青眼有加,她重新在这宫中站稳脚。   迟宁心里又是冷汗,听着这些话只感到烦躁,若是以前,她见这瑶妃虽生得美丽,却愚蠢无比,一定会想法捉弄捉弄她,要不也是反唇相讥,损她两句,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她早就失去了那份心情。 龙皓轩不说话,只嘴里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口舌在美酒的滋润下越发温润,暖意一点点渗透身体。只一颗心,还是冰凉凉的,因为感到身边的女子身上、眼里无不散发着落落寡欢的气息。 正文 第七章 机会 好像无论他怎么做,她始终不能够走出那件事。   无论他怎么做,她始终不能够忘掉那个伤害她的人。   龙皓轩唇边的微笑变成苦笑,淡淡地漾在唇角。握着玉尊的手因为太用力,骨节微微泛着青白。   只是他发誓,一定要让那个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瑶妃说得很有趣似的,臣妾也很是期待这好不容易才培育出来的昙花能在今日开放,若是咱们沾了皇上的福气赶上了观赏这昙花的盛放,那也是一笔好彩头呢!”   雪妃拿袖半遮脸,轻笑,声音变得软糯无比,就是再迟宁这个女人的耳朵听起来,也是不由自主有点动心。   迟宁不由得抬起头,悄悄打量着雪妃。这个女子五官完美,身段苗条,礼仪周到,看起来虽小,却很是大气。还有,她看向龙皓轩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什么。   若是以前,她绝对看不出来,只是如今她经历了这么多,且和寒擎苍之间纠缠不清,早就尝过了百般滋味。虽算不得专家,也能称得上一个深谙此道的老手,她绝对清楚,这个女子看向龙皓轩的眼神多了什么,那就是情意。   那如水般灵动的眼神里,虽然极力掩饰,却仍然在不经意的时候透露出一丝半点的绵绵情意来,看着龙皓轩的眼神也多半是爱慕。迟宁却心中稍稍释然,原来她之前讲的纳新肉麻的话也不全是恭维,她还是蛮认真的嘛,那些话,一大半都出自真心。   呼。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若是这么个钟灵毓秀的女孩子也要说那些话,可真也难受死了。如今倒也不怪她。可见雪妃还是和那个瑶妃不一样的。想到这里,她不禁又抬眼看一看瑶妃,只见她一脸谄媚殷切的样子,恨不得皇上多看她一眼,那张脸五官工整出挑,娇艳如花,虽美,身段也是婀娜多姿,礼仪什么的因为也是出自大户人家,样样都不算差,可是却透着一股假味。   对,就是假味。   单看那张脸,原本清纯娇艳,却嫌眉毛过浓,腮红过艳,脂粉太厚,身段虽不俗,却裹在分外华贵的衣服里,被缤纷的色彩抢去了关注,且上感着皇上似的,一股小家子气。看起来是一朵有香味的假花,只是那香味也是糟点,太香就变成了冲鼻。   啧啧。迟宁心里感叹,明明是一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却偏偏把自己搞成这样,看她今日的表现,完全没在如玉那件事上吸取经验,还是这般张牙舞爪的,怎么斗得过猴儿精的雪妃嘛。   迟宁一下子便看透了她们,自顾自地分析感叹着,完全没有听到他们在聊些什么。只是她这一番分析,却完全把自己置身事外,忽视了她也是其中的一个角色,就好像那棋盘上决定胜负的棋子,是最被人虎视眈眈的一个。   “宁儿,你不舒服吗?”   龙皓轩看迟宁一直在身边愣怔,不由得有点担心。   “啊?没有没有。”   迟宁连忙解释。   “夜也深了,这风也怪凉快的,莫不是皇后娘娘觉得夜深露重,身体不适?”   雪妃探寻着问,语气里倒显得满满的真诚。   “皇后娘娘若是觉得不适,不妨回去休息吧,有我们在这陪伴便好。”   瑶妃一听,是个机会啊,可以把那讨人厌的皇后捯饬走,然后再想办法支开雪妃,自己就可以单独陪伴皇上了。一边想,一边觉得愉快非常,只恨不得现在就把皇上架到玉烟宫。   “哪有这么娇气,这四周景色甚美,我只是在悉心观赏而已,倒一时没听到你们讲话。”   迟宁听着瑶妃的话,心下大汗,这个瑶妃可真是想方设法想赶自己走啊。   虽然也是很想逃离这个场合,赶快回到自己的慕华宫好好休息,这一天她也确实累得厉害。只是她之前日日闷在慕华宫,从没有出来逛过这浮仑国后宫,也闷得够久了,她本不是清净的性子,只是受到那件事的打击才会变成这样。还有,她花费精力绣得那个锦囊,还想找个机会在午夜十二点之前送给龙皓轩呢。   “只是皇后娘娘的身子素日娇弱,却不知经不经得起这夜风的吹袭,要是过两日发了伤寒可怎么好?”   瑶妃还是不死心,继续问。   迟宁心里不禁嘀咕,伤寒算什么,恐怕你巴不得我现下死了,好让你快点坐上皇后的宝座吧。   又看了眼雪妃,只见她正慢里斯条地饮着香茶。   心里又暗暗想,依瑶妃这个脑子,就算再借她一百二十个智商,也不怎么可能斗得过雪妃。   不由微笑着说:“今夜甚是热闹,本宫本不是个好热闹的,只是听你们说,今日那昙花必开,我素日爱那些花花草草,倒也想见识见识这昙花一现的美景。就算是因此吹点风,与这好彩头比起来,倒也不值当什么。”   这话拿捏得周到妥帖,瑶妃一时气结。   随着时间的推移,夜凉得更透彻了,风却不知倦怠,绕过廊柱,穿过树间,有时贴着人的后背,有人拂过人的脸颊,有时游过人的脚踝,带着露水的湿气,植物的清香,和浑身通透的凉气,顽皮得像个小孩子。浮仑国后宫花园里,却难得的济济一堂,语笑不断。西南角高屋建瓴的雕龙画凤的八角亭里里的圆桌上围坐着一个风神俊秀的男子,浑身似乎发着衣衣的光辉般,叫人不忍忽视,他身边也坐着另外三个人间少见的女子。一时间,幽香四溢,言笑晏晏,真是世间难得的美好场景。   “夜也深了,我看这昙花也就快要开了,不如皇上陪着咱们下去观赏观赏吧。”   雪妃笑着说,眼角自有一股风流韵味流转不休,仿佛一颗暗夜里的珍珠,虽圆润大气,却也不乏灵动婉转。   “好啊,正该如此,虽然咱们在这也能观赏到花园美景,但真不如近身接触,亲自观赏来得实在。”   瑶妃也是笑得娇俏,双颊虽是盖着厚厚的脂粉,但仍然看得出泛着润泽的光芒。   龙皓轩不动声色地笑着,手里握着的酒樽泛着玉色的光,在通明的红彤彤的烛火的照耀下,却反而显得清冷。   “那倒也是,朕配着你们在这凉亭中坐着,虽悠闲自在,久了,却也显得乏味。不如咱们下去走走吧。”   “皇后娘娘一看就是气质高雅如兰,依着臣妾看是个喜静不喜动的,不如就在这好好歇息,臣妾着人来好好照顾皇后娘娘。”   瑶妃仍是不死心,脸上仍旧带着堆得慢慢的虚假的微笑,心里却一心想要挤走迟宁。   眼看她微微站起身,就要高喊来人时,迟宁连忙叫住了她,喜动不喜静?也不知这没脑子的瑶妃是怎么看出来的,自己不过是想置身事外,实在是不愿意同这些人小题大做,虽然明白自己已经是龙皓轩的皇后,却也不愿意搀和进这些事情而已。虽然这些日子躲在慕华宫不理外事,以自己一贯的心性,却不是那些矫揉造作,贯穿柔弱的伪白兔可以比拟的。   “瑶妃且等一等,素日里我爱清净,告知皇上已以免了你的请安,咱们原也没有多少时间相见,今天难得与两位妹妹相聚在一起,本宫却也不想在今天这个好日子里扫了大家的兴。”   迟宁拿捏着以前做程家千金的架子,语气平缓,说得很是端庄矜持,颇有大家闺秀的范儿。   龙皓轩看着她,嘴角一抹微笑。看着她拿捏起皇后的架子,一本正经的高贵样儿,却也不由得很是好笑。   心里泛上一丝温暖,倒是好久,不见她这个样子了。   “皇后娘娘今日真是好兴致,知道娘娘好清静,臣妾也很少去慕华宫打扰您,直到今日才有幸瞻仰娘娘的风姿,皇后娘娘的风采,叫臣妾很是景仰。”   雪妃笑着,又乖巧又可爱的样子。   迟宁越发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虽然只是寥寥几句话,她表现得也很是谦恭温顺,配上绝美的外貌,只觉得这个女子又灵动又聪慧,也是善解人意。只是直觉告诉她,雪妃身上有种怪怪的氛围,她绝不是表面那样。想起以前看过的那么多小说,后宫的啊,穿越的啊,心里有点警觉。说起来自己也是新世纪的女性,神经又一贯大条,也没那么多经历和这些女人斗。在寒擎苍那里,自己已经吃够了亏,她实在是不想再搀和进这些是非。   惹不起好躲不起么。心里这样想着,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般,只觉得这浮仑国后宫的事儿都与自己无关,自己只想能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养伤。迟宁心里宽慰自己,也渐渐变得坦然了起来。   “宁儿今日兴致倒确实不错,既然如此,趁着凉夜秋月,难得这般风雅,朕与你们便好好在后花园里逛逛吧。”   龙皓轩轻声笑着,语气初期地温柔。迟宁听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怎么想怎么有一股促狭的味道。   “皇上平日里处理国事政务,一向繁忙无比,希望今日的盛宴与游园能够让皇上暂时将那些使人烦忧的家事国事放在一边,好好休息休息,纾解一下疲劳。”   迟宁针锋相对的地回过去,表面上的语气却仿佛很是挂念关心龙皓轩似的。   龙皓轩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专注地注视着她,只带着宠溺的口气说:“宁儿真是有心了,让朕很是感动,”   瑶妃见皇上与那皇后娘娘一搭一唱,又见皇上看皇后娘娘的眼神带着满满的情意,眼里妒忌得都快喷出火来。   雪妃眼里闪着暗光,嘴上挂着笑意,不动声色地坐在一旁。 他们一壁说着,一壁站起来,缓缓向着台阶走去。龙皓轩挨着迟宁,领衔走在前边,瑶妃和雪妃跟在后面。一对侍卫护侍在后边,不远不近,既不至于跟掉,又保持着距离,以示恭敬。 正文 第八章 食言 迟宁走在龙皓轩身边,只觉得周边树影婆娑,花香幽幽,正出神时,却感到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她有点吃惊地看向龙皓轩,只是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他的手宽大温暖,将自己的手紧紧地包裹着,温腻和软,却带着坚韧的力道。她娇小的身躯紧挨着龙皓轩颀长高大的身躯。迟宁心里恍惚有个错觉,好像自己跟随着这个身影,这只手就是来到他一直想要去的幸福彼端一样。   只是心里这个想法很快淡出,另一个身影却逐渐清晰地泛上自己的心头。   她记得寒擎苍的手,好像不似龙皓轩的温暖,总是带着微微的凉意。曾经,他也是这般牵着她的手,承诺着会带她去一直向往的幸福的彼端。   可是他却食言了。   迟宁心里仿佛刀割般,绞痛不已。龙皓轩明显感到右手心里的娇小的手掌微微一滞,随即变得僵硬起来。胸腔里泛上的虚火腾腾灼烧着胃部。将她拉得离自己更近一点,加快脚步,向着前方走去。   雪妃与瑶妃跟在后头,为了跟上前方二人的身影,也是加快了脚步,身形却也不乱,面上除了渐渐泛上潮红,倒也是如常。可见确实是大户人家训练出来的大家闺秀,礼仪方面却是一等一的。   “瑶妃,你看皇上和皇后娘娘真真是一对璧人呐。”   雪妃望着前方二人的身影感慨地说,脚下却是丝毫不乱。   瑶妃定睛看了看,确实是难得高大,女的娇俏,依偎在一起的身影轮廓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确是很吸引人的目光,一时心下妒忌,嘴里却不承认,依旧死硬着:“雪妃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羡慕咱们皇上对皇后娘娘的情谊吗?”   “羡慕啊,自然是羡慕,你不羡慕么?”   雪妃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眼睛微微瞪大,好像很是吃惊于瑶妃的话似的。   “哼……”   瑶妃冷冷哼一声,心里却不以为然。只觉得这雪妃不是太矫情,就是真的太蠢笨。   “皇后娘娘可真是人间少有的女子,自是牡丹真国色,与皇上也是相配的很,真是叫人好生羡慕呢。”   雪妃继续说,脸上一副景仰钦慕的样子,眼里却泛着冷冷的笑意。   “雪妃这样说,倒显得世间好女子很少似的,我瞧着雪妃就不逊于皇后娘娘嘛。家世与人品不都是一等一的吗。”   瑶妃嗤之以鼻地说,口气里带着浓浓的讥讽。   “瑶妃这口气,莫不是妒忌皇后娘娘与皇上的情谊?还是之前皇上因为皇后娘娘责备了你的事,听说你身边的得力宫女玉燕都被狠狠教训,早就不在玉烟宫共事了,如今却也不知飘零向何方,可有此事?”   雪妃说得云淡风轻,原本悦耳的声音却像刀子一样割着瑶妃的耳朵。   瑶妃一时气结,猛地停下来,对雪妃怒目而视:“你……”   雪妃慢慢停下来,转身看着瑶妃说:“还有,听说,皇上很久,都没去玉烟宫了呢,怪不得右丞相如此忠心地向皇上进献那么大的珍珠,出了这么大一笔血,本宫真是代替右丞相和瑶妃娘娘心疼呢,呵呵……”   雪妃用袖掩脸,一声如莺啼般的娇笑,半着住的面庞娇艳如花,晶亮的瞳仁里光芒流转,看起来既是美艳,又是狡黠。   瑶妃看着雪妃楚楚动人的样子,一时气不打一处来,面容愤恨得微微扭曲,眼睛瞪得越发大。   后边的侍卫明显感到两位娘娘间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愤,个个及时收住脚步,低头呆立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   “呵呵……”   雪妃依旧轻笑了两声,似乎带着无尽的嘲讽,回头转身,却愣了愣,路的尽头只有一片树影婆娑,再远些,花香满溢中穿着华衣朝服的大臣们或是相聚谈事,或是两相走动,雪妃再细看,却依旧不间皇上皇后的身影。心下不由大恼,微微斜眼看了看瑶妃,气愤自己为什么要与这种人多费口舌,倒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还损失了一个好机遇。   雪妃稍稍稳定心绪,思忖一番,急急向前追去。   “你又是去哪儿,给我站住!雪妃,你把话给我讲清楚……”   瑶妃见雪妃抽身离去,不由大怒,连忙高喊。   雪妃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这个女人是嫌今日还不够丢脸吗,在这种场合高声喧哗,真是白白浪费了他父亲那颗珍贵的珍珠。   瑶妃回过神来,发现皇上和皇后娘娘不见踪影,也急了起来,顾不得什么礼仪,拔足便向前奔去,又嫌裙裾碍事,干脆将裙子提着裙摆,只跑得一头金钗银簪叮叮咚咚地响,在清亮的月光下闪着狼狈的光。   月亮又悄悄向前攀升一长段距离,显得越发清亮如水,照射下来的光线也越发轻柔,两边花圃里尽是些说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在月光下显得幽静而神秘,偶而几株牡丹绣球之类的花卉,即使枝叶油绿蓬勃,倒是往日里看惯了的样子,夹在一大堆珍奇之间,有些虽是名贵的花种,相形对比之下,倒显得有点平凡无奇了。   迟宁的鬓间双颊皆晕染了一层银亮的月光,如同沉浸在流水中似的,显得光泽润滑,分外诱人。   她着一身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裙身上纹着暗密的金丝,配着楚楚动人的白色花瓣,显得相得益彰,和谐而养目。细碎白瓣如同雨丝般纷飞在裙裾上,在暗夜中随着行动闪闪耀耀,美丽无比。   龙皓轩牵着迟宁走在花香树影间,不停有大臣们见到执手相走的帝后,连忙停在路旁,忙不迭的口呼万岁、娘娘。龙皓轩只是静静笑着,点点头,并不多做寒暄,便牵着迟宁的手走过。   待皇上皇后走了许久,朝臣们才抬起头,看着一身明黄龙袍,风姿俊秀的男子牵着幽静美丽的女子的背影,衬着两旁奇花异草,内心啧啧赞叹,真觉得是时间最美丽的场景。   红烛幽暗,光影明灭,月亮在悄悄聚拢的一两丝浮云间闲庭漫步,如流水一般泼洒下来的光泽却是正好,清亮薄透,映照在虽是静默却不停焕发着蓬勃生命力的植株上。浮仑国后宫花园人影浮动,花香连连。月光如水银般泻在锦衣华服上,更显得质感非凡。   雪妃走过几个朝中大臣,与他们稍稍寒暄,颇为矜持端庄的样子。面上娇艳如芙蓉,一双娇滴滴的眼瞳显得灵动秀气不已,惹来大臣们内心连连赞叹。   内心却暗暗思忖,不知这皇上与皇后究竟去向何方。不由暗自焦急。   后边的侍卫一步不离地跟着她,仿佛受到监视般,也让她觉得烦厌不已。她面上却不声色地与人点头微笑,显示着矜持高雅却又平易近人的气质,一双眼睛却不停看向各个方向,搜寻着她深存内心让她魂牵梦绕的的那个高大俊秀的身影。   却一直一无所获,便慢慢逛过各条路,突然一个粉红的人影从阴暗处急急跑过来,到的她跟前忙不迭地微微弯身行了个礼,低低唤了一声:“雪妃娘娘……”   雪妃稍吓了一跳,稍定内心心绪,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定睛一看,却原来是自己的贴身宫女红缨,她周进来了眉头,声音严厉地说:“红缨,你这么急急冲出来,倒叫本宫吓一跳,这么不稳重,怎当得我身边的人?”   “娘娘赎罪,奴婢不是有意的……”红缨一听急了,连忙解释:“是这样的,奴婢刚刚看到慕华宫里的人……”   “哦?谁?”   雪妃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却有点好奇。   “皇后娘娘身边随侍的如玉和雨儿……”   红缨轻声说,还神神秘秘地向前一步,弓着身子抬起头,悄声说:“听说她们与皇后娘娘好得很呐,自从玉烟宫那件事后,她们便一直呆在皇后娘娘身边,那皇后娘娘对她们也很是器重,依着奴婢的看法,倒是有意要将她们培养成心腹……”   “哦?这样啊……”   雪妃依旧漫不经心地回答,不停转动的眼瞳里却显示出她内心的思忖。良久,她摇起头,看着红缨,嘴角泛起一个微笑。   “红缨,那便陪本宫,去看看这如玉和雨儿两个小宫女,你在前方带路,还有……”   雪妃看了看离自己不远不近的宫中侍卫,心里想着该怎么支开他们,便轻笑着说:“你们先退下找着了嘉秀宫的掌事宫女领赏,然后便歇息歇息吧,忙活了这一日也是累了。”   侍卫们一听,心中感动,却也有些为难,为了皇上生辰祝贺一事,他们今日确实是里里外外,累得够呛,一直到到现在还没得空休息,如今听这雪妃娘娘一说,倒也确实是无上的恩准,为难的却是,刚刚皇上也吩咐过,命他们不用跟来,他们心中早已经很是担心皇上皇后的安危,如今这雪妃娘娘又这样说,若是这雪妃娘娘也出了什么事情,恐怕他们项上脑袋不保。如今雪妃吩咐他们歇息,虽然暂时清闲,却也是仿佛如偷懒般,心内惶恐。   领头的那个便说:“多谢雪妃娘娘好意,属下感恩戴德,只是若如此这般,雪妃娘娘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实在是叫属下心生惶恐,属下们个个都要人头落地,因此不敢妄自休息。”   雪妃言笑晏晏:“这有什么,你们辛苦一日,难道还不准稍微歇息歇息么,未免太不近情理,莫说我的贴身宫女红缨跟在身边,你们看这后宫内,一片祥和,喜气洋洋,原也没什么危险的事,本宫只想在前方凉亭稍作歇息,好好观赏这大好月色,你们还是退下,好生歇息吧。”   “雪妃娘娘说的话也很有道理,既然雪妃娘娘这么说,属下遵命便是了。”   说着,那领头的一招手,一队侍卫们便拜纷纷退下。 红缨看着他们退得干干净净的身影,得意的说:“娘娘真是好本事,三言两语便打发了他们。” 正文 第九章 培育感情 雪妃不以为意地轻笑了声:“他们懂什么,一群奴才。红缨,你在前方带路,咱们去瞧瞧这皇后娘娘的两个心腹。   语意轻蔑。   红缨听到雪妃的吩咐,连忙答着一声“哎”,便带头走在前方,轻声绕在一条沁凉的小道上。   雪妃微微提起裙裾,跟上去。越往前走,便越是人烟寂灭,草木葱茏,越发显得月光如水轻盈。   只见前方小路尽头,凉亭,两个身着冰绿宫女服,打扮差不多的宫女在一旁喁喁私语,其中一个身量纤长,看起来弱质纤纤,虽是梳着寻常宫女发髻的小宫女脸上满是担心的表情:“皇上和皇后娘娘也不知怎么了,都在前边呆了好长时间了,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吧?”   “能有什么事,如玉,你真是皇上不急急死个太监哦,皇上拉着皇后娘娘,自是有话要对咱们娘娘说,说不定正在培育感情呢,虽然皇后娘娘从不说,咱们作为奴才的也是看得出,咱们皇后娘娘一直拒绝着皇上的接近……”   旁边那个面容虽不是顶尖俏丽却也十分清秀的女子大大咧咧地说,声音极是动听悦耳,带着直爽的语气。   “嘘,雨儿,你还是小声点,被人听了去又是一场是非……”   雪妃眼里冷冽的光芒闪了闪,随即寂灭,赶紧示意红缨,两人静悄悄地隐藏在一丛生机蓬勃的灌木后,只在惺忪的枝叶中露出两双冰凉的眼睛。   “有什么嘛,这儿这么静,一个人都没有,我看啊,如玉你就是太小心了。”   雨儿环顾了下四周,只有一些明明灭灭的宫灯散发出来的熏熏的红光,黄光,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树影迟宁,越发显得寂静,于是放下心来,笑着说。   “雨儿姐姐,你又忘了皇后娘娘说的了吧,所谓隔墙有耳,哪是我们能够料得到的嘛。”   如玉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看着雨儿满不在乎的样子,无奈地说。   “说的也是,看来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下来啊。”   雨儿点点头,似乎觉得如玉说得很有道理,也变得警觉起来。   雪妃眼里闪着冷光,心里冷笑一声,想不到这皇后娘娘倒是教得好奴才。   心头泛上那个身影,独特的剑眉彰显着霸气,鼻梁高挺小巧,樱唇美好,虽然只是微微梳妆打扮一下,便已经夺了所有人的光彩,那纤瘦的身材和自身所散发的强大气场绝不相称,可是不知为什么,她似乎是有意收敛身上的光芒,有意隐忍退让,否则也不会呆在那慕华宫中这么久却不出来主事,以前瑶妃还得宠时,宫中权利他们几乎平分,如今瑶妃地位下降,这掌管后宫诸等事宜的权利便成功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近段时间来,几乎是自己一手打理后宫。瑶妃虽然有绝对的自信打理好这整个浮仑国后宫,莫说是这只有一个皇后,两位娘娘,就是日后人数再多,她也必然能够打理得的井井有条,虽然是这样,她心里始终有淡淡的不安。   那个皇后娘娘,那个明明是牡丹真国色的女人,却甘愿暂时隐忍在慕华宫,而且并未哟啊球她和瑶妃日日请安,这要多大的胸襟才能做到。不,不对,这和胸襟无关,背地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她对皇上的态度就不对,后宫的女人,哪个不巴望着皇上的宠爱,她却有意将皇上往外推,真是令人费解。   难道说,她有什么特别企图,还是希望用欲迎还拒的方法引皇上上钩?不,她没必要这么做,皇上对她的感情,雪妃自己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她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雪妃百思不得其解,眼里闪着耐人寻味的光。   “只是今日咱们皇后娘娘在金宇殿上那一舞,真是大出风头呢。”   雨儿刚刚停顿一会,又忍不住说,面上喜气洋洋,倒好像是她自己大出风头一般。   “嗯,那倒是,咱们皇后娘娘却真不是一般人。”   如玉赞同道,口气却十分隐忍谨慎。   “倒是那个瑶妃娘娘,你在她那玉烟宫时,受了那么多的苦,那么被她欺凌,却是恶人有恶报的,看,皇上今日都没怎么搭理她……”   如玉一听又急了,连忙上前一步,恨不得捂住雨儿的嘴:“雨儿姐姐,莫要再这般口无遮拦,若是真被人听了去,咱们真是惹祸上身了……”   “没事的,咱们有皇后娘娘呢……”   虽是如此说,雨儿却在说完这句后,自觉地捂上了嘴,生怕说得兴起一不小心又说出些别的有的没的。   原来从金宇殿上出来后,皇上携着皇后、两位妃子和众位大臣移驾后宫花园。这浮仑国的后花园一向声名在外,说是天下最会种花的匠人们都被这浮仑国收了去,这后花园嘛就是天下奇珍异花的聚集地,而且整个花园依旧地理方位规划设计得煞是精巧,随处可见巧夺天工的神来之笔,行走在这圆中,时时使人感到匠人们呕心沥血的苦心。   今日这年轻的天子生辰,皇上与朝臣们济济一堂,相处异常愉快,不由得兴之所至,临时办了个游园会。皇上皇后和妃子们在八角亭上赏花论月,皇后和妃子们身边所带的宫女们却被拨到园中服侍诸位大臣们去了,大臣们嫌宫女来往穿贯多事,又准许她们后间或也可歇息歇息。随着夜越来越深,宫女们也闲了下来,雨儿与如玉好巧碰了头,便聚在一起边喁喁私语,边向人际渐少去转移,希望脱离各宫掌事宫女的监控,聊得更畅快些。   她们却无意中发现皇上牵着皇后的手,转过她们栖身的小亭,转向另一条更是偏僻的小径,身影一瞬间便隐在了树影花丛中。   雨儿与如玉刚想呼出声来,却又警觉地闭上了嘴,环顾四周,见并未有人跟随在皇上皇后身后,连一贯步步不离的侍卫们都踪影不见,便在那猜测发生了什么事。   合计来合计去,倒也能明白,他们定是有些私事在相谈,于是压住了去向皇上皇后请安的的念头,也打消了转头告知众人皇上和皇后的踪迹的想法。   雨儿主张什么也不做,只在这儿等着皇上皇后便好,这些事儿却轮不上她们这些个宫女去管,打扰了皇上皇后,恐怕会惹祸上身。如玉沉吟一番,也是勉强同意。于是她们便等在这边,却见那条小路的尽头迟迟没有动静,如玉又着急起来,生怕发生什么事情。   雨儿却不以为意,她心里相当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皇上对待皇后的情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日日去慕华宫枯等,可是她们家皇后娘娘却不知怎么了,一直称病闭门不见,平日里就算是同她们开玩笑时也带着恹恹的样子。   皇上封后时,他们大婚当日的事情雨儿也有耳闻。两下里一结合,于是她心里自作聪明地想,皇上皇后必是一对恋人,却因为这些事情生了嫌隙,因此正在闹别扭,前两日皇上因为皇后一直闭门不见生了气,宠了那雪妃几天。   今日的事情,必是皇上突然想开了,想要与皇后言归于好,因此拉了皇后娘娘去一边解释和好。两人正在那边冰释前嫌,你侬我侬,当然不能去打扰。皇后娘娘待她恩重于山,平日里从不端娘娘的架子,甚至把她们当做姐妹一样,她当然希望皇上与皇后解开心结,和好如初,皇后娘娘也就会变得开心快乐起来,不再是眉宇间都掺着淡淡的忧虑。   雪妃见两个丫头警觉的不再交谈,自觉听不到什么更有用的信息,想到皇上和皇后就在前方,想象着他们琴瑟和鸣的样子,心里跟猫挠着似的,很是难受。刚想站起身来,想个办法打搅他们,心里却突然微微一动,思忖了一下,对身边的贴身宫女红缨轻声说:“知道瑶妃娘娘在哪儿吗?”   红缨愣了一下,随即会过意来,点点头,也是捂着嘴,小声说:“刚刚见瑶妃娘娘从菁花花圃那边经过,歇在了那边的凉亭中,想必现在还在那边……”   “想个法子,将她请过来。”   红缨嘴角一抹会意的微笑,轻声说:“是。”、   随后便猫着腰,小心地离开雪妃身边,踏上一条小径,急急而去。   雪妃见她的身影安全地消失在路的转弯处,心里一声轻笑,转过头来,继续观察着不远处凉亭上的雨儿与如玉。   瑶妃走了许久不见皇上与皇后,就连雪妃也不知跑去了哪里,正是满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又越走越累,越走越灰心,连道旁的大臣们的躬身请安也不愿意搭理,但还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勉强笑笑,便自顾自地走开。   玉燕不知被弄到了何处,身边连个得力的人也没有,从玉烟宫带出来的莲香还算是个机灵的,却也是比不上自己从府里带出来的玉燕。一时间莲香又不知去了何处,自己明明是个身份高贵,千娇百媚的妃子,却要这般行走在纵横曲折的后花园中,身边连个伺候的下人也没有,后边倒是一大队的锦衣带刀的侍卫们,却只会紧紧跟在她后边,什么都不会做。   瑶妃边走,边想着,却越想越委屈,直恨不得回到玉烟宫先好好打骂一场下人们,出出心中的恶气。   见旁边有个凉亭,便连忙急急走过去,在圆桌旁的一个玉石凳上坐下来,撅着嘴捶着自己的腿。 良久,又抬起头,见四周亭下尽是些保护自己的侍卫们,远处也只是些酸臣们在吟诗作对,又或拉话家常,皇上的影子都没见到,不由狠狠想,明明大家一起出得那八角亭来,去观赏昙花的,那皇后却好生有心计,独自拽走了皇上,好与皇上独处,肯定是见皇上之前与自己讲笑妒忌于我!哼! 正文 第十章 理解 心里重重冷哼一声,突然想到皇上对自己说笑时如晶石一般亮的瞳仁专注地看向自己时的情景,不觉脸上微微泛红,心里偷偷感慨,当今天子,她的夫君,真是这世间少有的人啊。   正发呆时,忽然对面小径上慢慢走过来一个肾着深紫朝服的苍老的熟悉的身影,不由大吃一惊,赶紧站起来。   “王大人!”   侍卫们看见来人,连忙打起精神唤一声。   右丞相王律摆着个阴晴不定的脸走过来,看见侍卫们,脸上泛上笑容,拱着手说:“各位真是辛苦了!”   “王大人言重,这是兄弟们的职责,不敢怠慢!”   领头的侍卫脸上堆满笑,微微弓着身子,讨好地说。   “呵呵,老臣要与瑶妃娘娘叙叙旧,希望各位兄弟通融通融……”   “理解理解,这也是人之常情,右相尽管去与瑶妃娘娘拉话家常,小人与兄弟们为大人和娘娘守着便是。”   领头的侍卫一脸谄媚的表情,随即便向四周的侍卫们打了个招呼,众人离亭子远了点,果真为他们守着。   “多谢多谢……”   王律一边向他们拱手相谢,一边走向亭内。   左脚刚迈入亭内,王律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依旧是一张半阴不晴的脸。   “给瑶妃娘娘请安。”   王律躬身低头,双手齐拱。   “父亲,你这是做什么?叫瑶儿好生不习惯,父亲这样做,也不怕折煞瑶儿么?”   瑶妃赶紧上前,扶住老父,一边嗔怪道。   “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外头有闲人看着呢。”   王律直起身子说。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连嗔怪的口气都是一模一样。   “父亲理会那些人做什么,还不是一帮奴才。”   瑶妃不以为意地看了一眼守在亭外的侍卫们,瞧不起的语气。说着又搀着王律到圆桌旁坐下。   “在这宫中一着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这宫里的人只要是对自己有帮助的,就算是奴才也是个贵人,你这孩子,来宫中已经这么久,还是不懂这个道理,眼见忒也太低,唉,也是为父平日里太过宠爱与你。”   王律看着撅着嘴的女儿,叹着气。   “父亲,何必这么看不起你的女儿,瑶而有你说的那么差么?”   瑶妃最受不了父亲在自己面前叹气,以前还在闺中时,哪个不赞叹右丞相府中的千金,娇艳大方,是个一等一的人才,有这么出色的女儿,父亲却总是很不满意似的,总是叹着气,显得好像自己多蠢笨似的。   “瑶儿,父亲瞧着你的人品,也不比那个将军府内老匹夫的女儿差,为何在宫中,你却不如她得宠?当初你进宫时,为父可是对你报了很大的希望的呀,这丞相府的满门尊荣全都系在你的身上,你可不要让为父失望呀。”   王律倒是一脸语重心长的样子。   “父亲,那云臻极是狡猾,女儿都差点着了她的道,真是可恶!”   瑶妃刚坐到王律身旁,便开始抱怨,一想起雪妃之前对她的羞辱,不由得怒火中烧。   “在这宫中,自是狡猾一点得好,我看那雪妃很是得皇上的宠爱,你怎么就不学着点呢?”   王律看着瑶妃,还是一副烂泥巴胡不是那个墙的无奈样子。   自己养的女儿,他自是清楚她的性子,好强又冲动,说话做事不经过大脑。本来以为在进宫前已经晓以利弊将情况分析得清清楚楚,也为女儿支了很多招,可偏偏她还是闺中的样子,难怪不大受皇上喜欢。   “父亲,你何必长他人志气,却贬低自家女儿,那云臻有什么好的,我哪点比不上她?您看着吧,她敢与我作对,我一定会让她吃点苦头的。我王季瑶岂是是任人欺负之辈!”   瑶妃气得双颊都涨红起来,只觉得胸腔内烈火燃烧,都快憋出病来了。   “为父不是不相信你,瑶儿,只是如今这后宫只有一位皇后,两位妃子,如此空荡,你若是不在这个时候巩固好自己的地位,等到日后信任源源不断地进宫,你就更加难以得到皇上宠爱,咱们由丞相府恐怕也就再也回不到往日的辉煌了!”   看着这个已经成为妃子的女儿气成这样,王律还是有几分顾忌,心里想着这丫头从小蛮横倔强,别在自己言语的刺激下做出什么傻事才好,因此变了个态度,放低语调说。   听着父亲很是沉痛的语气,虽然心内一股热气还未出,堵在喉咙处要爆炸一般,瑶妃还是将父亲的话听进了几分,细细一想,父亲的话也是不错,如今宫内的女儿少,竞争对手一少,得到皇上宠爱的机会也就变得越发大。看来自己得想个办法快点出头了。   “父亲,你放心,女儿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别人骑在我们右丞相府的头上,欺负咱们,咱们也不会倒,我一定会让右丞相府早日成为朝中第一个大家族的!”   瑶妃也放低声量说,语气中倒带了几分恳切。   “嗯,那就好,为父相信你……”   听女儿这样说,王律很是欣慰,连连点头,正要再跟女儿吩咐几句时,忽然听见厅外有响动,抬头一看,见是自己在朝中的老相识在小路尽头向自己打着招呼,却也不便在这亭中长呆,于是站起身来,对女儿说:“瑶儿,在宫中一切都要小心行事,要早日得到皇上的宠爱,知道了吗?”   “父亲,我明白的,您这就要走么?不知家中一切可好?”   见父亲站起来,正要走出亭外,瑶妃还是有些念念不舍。   “都好,都好,只要你在宫中好好的,早日掌握后宫大权,右丞相府就能更好……”   听着父亲最后的吩咐,瑶妃有点反应不过来,转念一想,早日掌握宫中大权?父亲是暗示自己要除掉皇后,尽心对付雪妃吗?   瑶妃不由得有点兴奋起来,好像真的看到了自己成为整个浮仑国后宫之主,高高坐在皇上身边似的,不由脱口而出:“放心吧,父亲,我知道怎么做了,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王律点点头,一边高声说:“老臣见瑶妃娘娘与往日里一样便放心了,娘娘无需相送老臣,只要尽心服侍皇上就好,老臣在前朝再为皇上尽心竭力,折了这把老骨头也要为浮仑国上下进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   一边慢慢向台阶下走去,与侍卫们打过招呼,便走到小径上与那朝中老友谈着些什么。   瑶妃看着父亲的背影,眼里烛火明灭,幽光泠泠。   “是谁,想干什么?”   正当瑶妃坐在那凉亭内思忖着下步计划时,却听外间侍卫一声粗哑的疾呼。   不由得心下好奇,抬头向亭外张望,只见那儿树影花香间有一个深红色的声影,看不太清楚。   一个怯生生地声音响起:“诸位侍卫大哥们不要生气,无须惊慌,奴婢是嘉秀宫的宫女红缨,却不知那凉亭内坐着地可是我们家雪妃娘娘?”   “嘉秀宫?你却弄错了,那亭内坐着的是玉烟宫的瑶妃娘娘,却不知你嘉秀宫的雪妃娘娘在哪里。”   那个声音粗哑的侍卫见是个穿着深红宫服,梳着双髻,容貌清秀的小宫女,听她还自称是嘉秀宫雪妃娘娘身边的人,口气变得和缓了不少。   那叫红缨的小宫女却自言自语道:“咦,不是我家雪妃娘娘么,奴婢明明看见雪妃娘娘刚刚走过这边呀,又见那凉亭中的美丽高雅的身影却以为是我家娘娘……”   这脆生生的声音不轻不重地落入了瑶妃的二里,听她说刚看见雪妃从这边走过,连忙站起来,走到亭外,向那小宫女一招手:“你过来……”   那叫红缨的小宫女甚是机灵,听见叫她,赶忙急急奔过来,行了个礼,低声说:“不知瑶妃娘娘有何吩咐?”   “你叫红……”   “奴婢红缨,在嘉秀宫当差。”   宫女虽然怯生生的,但是声音却俏丽吸引人,瑶妃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个小宫女不禁机灵还很老实。   “你刚刚说雪妃从这边走过,可是当真?”   “启禀瑶妃娘娘,奴婢不敢说假话,奴婢看得真真的,雪妃娘娘确实不久之前在这边走过,奴婢一时眼拙,将瑶妃娘娘认成了我家雪妃娘娘,还请瑶妃娘娘赎罪。”   红缨低着头,说得得体而恭敬。听她这样说,瑶妃眼珠转了转,起了个心思,便问道:“却不知你家雪妃娘娘走的是哪条路?”   “就是这条路,雪妃娘娘若不是在这凉亭中歇息,必定是照着这条路走了下去……”   红缨一边指着从亭边绕过,隐在浓郁树荫花圃间的一条不为人注意的小道,一边说。   瑶妃看了看这路的尽头,只见飘飘渺渺,只有一团团树影和一星星灯火,很是静寂的样子,再看另一边,人声浮躁,人影窜动,简直是鲜明对比。不由得怀疑地看着红缨。   可是红缨一脸肯定的样子,再看那小道,也确实是有人行走过的痕迹,想着自己在这儿干等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见到皇上,可是这个雪妃急匆匆地往这寂静处走,莫不是发现了皇上的行踪么,不由得半信半疑地说:“你若是确定,不如为本宫指引指引道路,正好本宫找这雪妃也有事儿。”   “好的,瑶妃娘娘,只是我家娘娘好静,这些侍卫大哥脚程重,最好让这些侍卫大哥慢慢跟来,夜里守卫辛苦,也好趁此多休息休息一下。” 红缨依旧说得恭敬,清秀异常的脸叫人顿生亲近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