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命运 冷夜,唯有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偶尔那轻轻坠落的枯叶带着几许飘渺,让夜只更加的凄清。 空寂中,伴着整个青城浅浅的呼吸,星星点点的烛光却掩不尽夜的黯黑,这一夜,就连更夫也偷了懒,那梆子只响过了一更天便再也没了。 青城的西北角,荆州刺史的府宅却被悄悄的围了个水泄不通,院子里沉睡着的人突然被一阵阵纷乱的脚步声惊醒,刹时,宅院里便乱成了一团。 吴承光醒来的时候,门外的脚步声刚好就停在了他的门前,无人进来,只一声低喝,“吴承光,你速速起来准备受死吧。” 黑亮的眸中顿时一惊,一旁衣衫凌乱的女子怔然望住了他,“夫君,怎么办?” “走。”男子坚定的话语不容置疑,只抱起那床头正睡的酣香的小娃娃递向了女子,女子来不及梳妆,甚至也来不及再多穿一件外衫,只随意的整了整衣衫,便接过了那孩子弯身走进了吴承光早已为她打开的小小的暗门中,看着男子挥挥手的那一刹那,她的眸中已满是泪意,回首,不舍的再望一眼,便转身毅然的踏进了无边的暗黑的地道中…… 听不到看不到身后的一切,可是女子的泪水却始终不曾止过,那么隐秘的事情却终于还是被人知道了,猜不出是谁,是谁这么的残忍…… 原本就只想在这青城与夫君终老一生的,却不想一切都在刺史的府宅被围的那一刻终结了所有的安宁与幸福。 飞快的向前而走,心里只不住的在祈祷,祈祷这一条绝少人知道的地道可以为着怀中的孩子带来生的希望。 这孩子,绝对不能死,便是为了她,她才抛下了夫君而独活。 漆黑的地道伸手不见五指,摸索着走了许久,慢慢的,她嗅到了一股清新的空气的气息,心一喜,终于就要到了出口了。 谁也不会想到,那出口会在青城外的一口枯井里,慢慢的攀着那枯井的石壁,一个个的小小的凹陷刚好可以让人爬上去,孩子乖巧的依然还在沉睡着,就要出枯井了,女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静静的在井边聆听着外面的一切,很静很静,静的似乎连树叶落叶的声音也听得清晰,半晌,女子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这才匆忙从井口探出了头。 踏出井外的那一刻,回望青城,那青城的西北角已是冲天的火焰破空而起,仿佛在诉说着一段哀怨和凄清。 女子怔怔的望着那一幕,眸中的泪潸然而落,再也止不住的抽噎,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悲凄,怀中的孩子“哇”的一声也在这静夜里清亮的哭了起来,这哭声让女子顿时惊醒,急忙抱着她冲向了一旁的树林里,这样的时候,不能让别人发现了她与孩子的踪影。 可是那碎乱的脚步声伴着孩子不止的哭声还是张扬的响在夜空里,急忙找了一块顽石坐下,掀开小被子时,孩子那黑亮亮的大眼睛借着那刚刚出现的月光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突然间就止住了哭声,手指探过去,那小嘴立刻就贴了过来,原来是饿了。 女子的焦虑在孩子的笑容中淡去了那么几分,此时不是该她愁怨的时候,她要做的是带着孩子走到安全的地带,给她生的美好与希翼。 可是她身上什么也没有,没有水也没有可充饥的食物,“冰瑶不哭,哭了会遇到坏人的,娘带你去一个好看又好玩的地方,好不好?” 孩子象是听懂了她的话,长长的睫毛闪呀闪的,咿咿呀呀中似乎在说,“好吧好吧。” 女子这才重新又抱着她站起身来,转身向着树林深处走去,然而她的眸中依然一片湿润,那冲天的火焰还是叫嚣着在她的眼前闪烁,承光,你到底如何了? 心牵,伴着多少的无奈,为什么她不可以陪着他一起? 可是选择总是那么决绝,世事两难全,他与孩子,她知道他的心里这孩子更加的重要。 没有回首,这是她的命。 脑海里又是闪过血色中一个女子的微笑,淡淡的却是满足的,“忧儿,把她交给了你,我便终于可以了无牵挂了。”女子说着,竟然手指推向了那个本就插在她胸口的刀把上,一口鲜血刹时喷出,喷在了她和孩子的身上,那抹血红仿佛告诉了孩子,这一生她注定要走过不平凡…… 记忆在这一刻是那般的清晰,也让女子的脚步更加的坚定,忘记疲累的向着远处而去,没有终点,有的只是对生的渴望。 却在移步的又一瞬间,一道黑影轻轻的从那树上飞落而下,仿佛地狱的使者般带给了女子一片颤粟,刀光在黑暗中却是那么的明晰,怀中的孩子象是知晓了一切似的,小手小脚不住的在小被子里挥动着。 冷冽,伴着肃杀,楚忧儿踉跄着后退,眸中却是那黑影一掠而至,刀起,泛着凛冽的寒光…… 第2章 干净 夜色是那般的深沉宁远,倚窗而望,远远的一片漆黑中,偶尔的星星点点的光亮不知是哪个富人家的风灯,却给这黑夜映照了点点光明。 芸若轻轻的一声叹息,那夜的宁静与美丽却被着眼前的繁华与盏盏的大红灯笼破坏了一切。 月上梢头,真美的意境,也让她忽略了窗外的喧嚣与热闹,日复一日的数着日子,也数着自己通向自由的那一刻。 可是为何,那一刻始终也未曾降临。 从不知道泪落的感觉,因为她已习惯。 “小姐,红姨还在怨你呢。”丫头水离悄声的念叨着。 慢慢的回首,“水离,明儿开始多画一些画吧,这样红姨便会开心了。”她的画是京城里的一绝,也是明夕画馆红极一时的保证,红姨不过是贪念着那位贵公子的银两,她却不屑,说好了的,每个月的上中下三旬只会各自闲出两日来侍客,这是她的坚持,否则她宁愿死。 “唉,小姐,不是我说你,这京城里所有的画师那做画的速度又哪里有几个象你这样拼命的,一日里连三个时辰也睡不饱,瞧,你的面色又不好了,快些歇息吧。” “嗯。”芸若轻轻的低应,伴着的是她的些许无奈,她是京城里最著名的蝶恋水榭红级一时的艺妓,其实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屈辱了,能活到今天已是属于她的奇迹,似乎冥冥中一直有一个人在悄悄的支撑着她的心,告诉她她要好好的活着,因为那是她的祈愿。 于是,她便活过了生命中的每一日,只为那模糊的似曾有过的感觉。 水离慢慢将门外粗使的丫头们送过来的热水一桶桶的注进了浴桶,满室的水汽顿时蒸腾,“小姐,水好了。” 芸若静静的转身,眸光里是刚刚才淡去的月色的美好,真想走在那月色里体验一分自在的快乐,可是那斑驳中的一切却是她遥不可及的一个梦,除了她的小屋,所有的所有都是不属于她的世界,虚无似梦。 薄如蝉翼的纱衣褪去后是一身樱桃红的长裙,曳地的裙摆在抖落中仿佛绽开了一朵朵的花瓣,美丽了一室的氤氲,也让她宛如仙子般清灵淡雅。 眉间的许多愁在水气中慢慢的舒展开来,每一日的沐浴是她一天之中最轻松畅快的时光,洗去一身的尘埃,让心与洁净一起飞扬。 是的,她喜欢干净。 干干净净的做人。 可是这样深的泥潭,想要干净,那么付出的便是无尽的辛酸与苦痛。 月色从窗子里透过了窗纱依然撒了进来,水离在她踏入浴桶中的那一刻已依着她的习惯将室内一只只的蜡烛熄灭了。 刹那间的黑更让她远离了窗外的欢声笑语,仿佛未曾听见一般,她满足的靠在木桶的边沿上,温热的水包裹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流动中的是一波又一波的渴望自由的心。 水离悄悄的退了出去,只把她的世界还回给了她。 这是从芸若记事以来就不曾改过的习惯,喜欢孤单,因为孤单可以让她感受纯静。喜欢宁静,因为宁静了才有自由的味道。 水,轻轻的撩起,长长的发在水中飘浮如墨莲般妖娆。 闭目享受着这属于她的自在,真想让这一刻永远永远的停伫,可是更漏子里的水却还在一滴一滴的滴落,时间早已过了三更天了,又一夜即将过去,可是明天呢,日复一日的是她没有尽头的无依。 雕花的桌子上是一幅未完成的画,即使再番疲累,她却甘之如饴的画了一幅又一幅的画,虽然她的画也被换成了银子,但是那也可以为她换来暂时的安宁,可以让她更有尊严的活在人世间。 悠闲中,水温还是渐渐的凉了,芸若只得不情愿的起身,一身的水珠抖落,拿起浴桶边长椅上的衣衫时,却顿觉那窗子前的窗纱忽地飘起,夜色更加清晰的送到了她的面前,可是那混合着蝶恋水榭的大红灯笼送过来的光线中,却分明有一抹身影迅速的跳进了窗内。 “啊……”她下意识的一声低喊,手中的衣衫便不期然的掉落在已然冷却的水中。 一只手冰冷的及时的送到她的面前,拼力的一捂,让她的声音再也无法送出去。 挣扎,伴着水中不住的踢蹬,可是她的身子却在片刻间被人凌空抱起,一个旋身,直接把她带到了干爽且泛着清香的床帐中。 光裸的身子,让她惊惧而瞠目的望向她身边的男人,是的,那是一个男人,他的气息拂到她的脸上,低低的声音送到她的耳边,“不许出声,我不杀你也不会动你。” 芸若只得点头,这是她唯一的选择,既然他不杀她也不动她,那么此时的她是不是要好好的庆幸一番呢,可是,她光裸的身子依旧,想起这般的自己,手臂顿时挥舞的抓向四周,想要寻得一床锦被盖住了自己的羞赧。 男子抓住她的手臂,生怕她弄出什么声响来,当他看到月色中她圆睁着的凤目时,瞬间才明晰了一切。 大手一扬,一件丝滑的锦被就落在了她的身上。终于放松了的身子却还是被男人的手紧紧的环在腰间,她的柔软似乎就就在他的胸前…… 门外,脚步声骤然响起,男子迅速的拉下了床帐,立即,那粉红色的世界里就只有了她与他的存在,似乎一切都已被阻隔在了床帐之外,可是紧张依然还在男子的气息中萦绕着。 门开,红姨的声音乍然响起,“芸若,可睡了么?” 第3章 搜查 门开,红姨的声音乍然响起,“芸若,可睡了么?” 床帐中,男子那双写满了未知的黑色瞳眸炯炯的对视着她,那阳刚的气息就拂在她的周遭,一股粘稠的感觉袭上手臂,她一边回应红姨手指一边抚向男子身上那粘稠的位置,“红姨,我已经躺下了,就要睡了。”虽然男人的眼神里不是祈求而是一种说不出的信任与期待,但是在她轻触到他手臂上的粘稠的时候,她的心只突突的跳,那是血,而且似乎越来越多。 “芸若,今天蝶恋水榭里有些不太平,既然你还没睡着,红姨就进去瞧瞧,千万别让那坏人伤了你。” 淡淡一笑,那所谓的坏人此刻就躺在她在身边,而且正紧紧盯着她看呢,她静静的不出声,被男人挟持的感觉可不好,而且更不好的居然是他似乎已经看光光了她的身子,虽然黑暗中,可是保不齐他全看到了呀。 这一想,只让她有些恼怒,心里只在盘算着要不要把他的行踪告诉了红姨。 却只是这么一犹疑而未回答的空档,男人的手已瞬间就掐上了她的劲项,低低的话语再次送到她耳边,“打发了她出去。”因为两个人都已听到了门开的声音,红姨说着话时就已然的推开了她的房门。 芸若只觉颈项间紧了又紧,还好可以呼吸,于是迫于无奈只得道,“红姨,你看吧,今晚上我屋子里除了水离以外就没什么人进来过了。” “哦。”一道人影送到了月光下的床帐上,红姨似乎是要点燃那蜡烛。 芸若急忙制止了,“红姨,快别点了,我也困了,本来就要睡着了的,你一来我的困意也醒了大半,这再是要点了蜡烛,只怕我这一夜就不用睡了,明儿还要早起画画呢。”她可不似蝶恋水榭那些晚睡晚起的姑娘们,她赚钱自有她的手段,那便是作画,所以连着作息也自然要与她人不一样。 “可不是,我倒是忘记了你这习惯,那你睡吧,有事就摇铃吧,千万别忘记了打个招呼。”红姨的声音向着门前飘去,床上的男人与芸若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是红姨还未踏出门去,立刻一道男声就传了进来,“进去,仔细搜了。”简单而冷冽的声音送到芸若的耳中,从那声音里就透出的威严告诉芸若来者不善,似乎没有红姨那么好打发。 身边的男人在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他的全身只崩紧了,清幽的月光下,芸若清然一笑,也瞬间明白了那门外冷冽声音的主人才是她身边这个男人的对手。 贴着男人的耳朵仿如耳语的话迅速送达到男人的耳中,“我救了你,你也必须要放了我,更不许说出你见过我的身体。”芸若不急也不慌的用只有男人才听得到的如蚊蝇一样的声音说道。 门外,一串凌乱的脚步声已送进了屋子里,时间再也不容男人多想,他只得干脆利落的低声道,“好。” 芸若立刻娇声向着门前的红姨道,“红姨,别让那些臭男人脏了我的屋子。”一边说着知一边漫不经心的把身上的锦被拉向了身边的男人身上,男人瞬间会意,立刻就悄无声息的钻进了她的被子里,她的刚刚沐浴过后的体香诱人的送到了男人的鼻端,可是这一刻他却没有了任何的杂念,躲过这一劫,他才能超生。 “不成,都给我仔细搜了,不能放过任何的线索,我刚刚明明就看见他是顺着这个方向而来的。”那冷冽的声音再一次的送到芸若与被子里的男人耳中。 空气里飘荡着紧张的氛围,芸若真怕被人翻到她的被子里还藏着一个男人,那么她奋力保护的清誉便要毁于一旦了。 轻轻的呼吸,努力把自己的紧张感调到最低,屋子里的脚步声也更加杂乱了,一只小小的蜡烛燃了起来,果然那冷冽男子谁人的话也不听,他一心就要抓住她被子里的这个男人,可是男人的那一双手却已从她的颈项间移开了,那是短暂相处后他对她的信任吗,她暗自苦笑,他绝对猜得出她必是不想让别人发现她的被子里藏了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即使她是在这蝶恋水榭里。 有人影移到了她的床前,芸若娇喝一声,“红姨,别让他们见着了我,否则我死给你看。”她的声音里都是坚定,这是她第一次的威胁红姨,可是她的清白不容别人来玷污,被子下的她未着寸缕,她更不允许那些臭男人掀开她的床帐,即使她的被子底下真的藏了一个男人,她也不许。 床帐的轻纱上,一只手臂已伸了过来,红姨急忙道,“这位官爷,你就网开一面吧,这位姑娘可是我蝶恋水榭的头牌若儿姑娘呀。” 红姨的话音一落,芸若便更气了,她这样一将自己的名号报出来,少不得那帐外的臭男人们就更加好奇了,说不定仗着手中的权势就要一探她的花容月貌呢,可是她的容颜又岂是随便任人看了去的。 然而一切已拦不住了,那轻纱上的手忽的义无反顾的只猛的一掀,那一掀也让芸若的心立时就抖了又抖,眼前是一张泛着冰冷的男人的脸,肃杀而又无比尊贵…… 第4章 受伤 那黑而亮的眸子一眼不眨的望着她,不知是惊叹于她的美丽无双,还是其它。总之,那冷俊的男子看着她时就象她是他的所有物一样,随即向着身后的红姨宣告着他的决定,“这女人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接待其它的客人。” 红姨忙不迭的应允,“那奴家这里就代若儿姑娘谢过这位大爷了。” 芸若张了张嘴,可是被子底下的那个男人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那带着粘稠的手臂只更紧的贴向了她的肌肤,也让她终于忍住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甚至也忘记了反驳这男子言语中对他的轻薄。 或都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并没有错吧,因为这是蝶恋水榭,因为她是蝶恋水榭的头牌姑娘。一个妓子,被一个尊贵的男人包下了,在这蝶恋水榭中其实是一种荣耀,因为这至少可以免去她被更多的男人欺凌,可是芸若却不想,她不想被任何一个男人所左右,也更不想欠下任何一个男人的那份人情。 然而她此时心中的万般风雨却不敢说出来,只怕一说出来立刻就驳得眼前男人的相抗,那么被子底下的另一个男人便…… 这一幕分明就有些诡异,被子底下她的身边是一个男人,而她的面前又是一个绝对会让女人只望一眼就心跳的邪魅男人,可是这样的女人不包括她,不论多么优秀俊美的男人,她一律的都免疫。 因着蝶恋水榭的一切,所以这个世上她对男人没有任何的好感,因为来这里的男人根本就不懂得真正的情为何物,更不懂得什么叫做怜香惜玉。 那冷冽的男子盯望了她许久,这才发觉自己似乎在这女人的屋子里停留得过于久了。于是,极自然的,没有任何一丝矫揉造作的,他的如葱白般白皙的手指轻轻的就送向她的娇颜,这一刻,芸若再也忍不住了,而被子里的男人更是无法看到眼前的这一切,芸若的手臂下意识的就从被子里抽了出来,她雪白如白藕般的玉臂刹时就挡在了那男子的面前,仿佛在说:不许碰我。 她无声的抗议加上那光裸的手臂让眼前的一切突然有些变了味道,男人的手也转了方向,居然不是她的脸上而是那挡住了他手指的玉臂,眸子依旧对望着她的,而大手则是在她的手臂上不住的摩梭,那情形极尽暧昧,甚至不顾及那床帐外其它人的存在。 芸若的脸腾的就红了,这是今夜里第二个男人对他轻薄如此了,可是她却不敢拒绝,瞠目的望着他,只觉大脑有些胀痛,眼前一片迷朦…… 男人继续望着她,那眸中的眼光渐渐柔和,终于带着一抹笑松开了她的藕臂,心里也在宣布着,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转身,却没有任何的留恋,即使他想要,也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她绝对不会影响到他的思维他的奋斗目标,她也只会是他生命中的一个小小点缀罢了。 一个妓子,即便再美,也不过是个妓子罢了。 暮莲澈如风一样转瞬间就消失在了芸若的屋子里,带走的也是他带进来的那番喧闹。 屋子里,终于又恢复了宁静,芸若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幸亏那冷冽的男人只望过她的脸,倘若他望向她身上的被子,那么难保不让他发现被子里多出的那另一个男人,此时想来,刚刚还真是凶险万分,而她还真是要庆幸了,庆幸自己的一张脸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可是眼下她还要解决了身边的男人,这样想着,她的身子便拖着被子向着床里闪去,既然已经脱离了危险,被子里的男人就要离她远一些才是。 这样的安静明明就是安全了,可是那男人却依然一动也不动的躺在芸若的床上。 有些恼怒了,“喂,救也救了,你不能再赖在我的床上。”她低吼着,一点也不温柔的催着男人下床。 可是她的声音除了在床帐中不停的回荡之外,被子下的男人却没有任何的动作,依然还乖乖的躺在那里,芸若的火气更大了,“你到底下不下床?”这蝶恋水榭的女子更多的是邀请男人上床,却唯有她这么一个是例外。 倏地一把抓起被子,把男人彻底的晒在了空气中,芸若这才发现了不对,眼前,男人似乎是昏过去了,她轻轻的有些害怕的探过手去,轻触上那一动不动的男人的鼻间,男人的气息犹在,却是微弱的可怕,果然,男人昏过去了。 芸若暗叫着倒楣,这样一个美好的夜居然就被这臭男人给打发掉了,掀开了床帐上的轻纱,仔细的查看着男子身上的一切,这才发现他的手臂上居然还插着一把刀,那刀显然已入了骨头里,否则也不会稳稳的插在那里,天,这会是怎么样的一种疼痛,可是从他进了她的屋子里到现在少说也有两盏茶的功夫了,她居然从未听到他低哼过一声。 没有点燃蜡烛,因为她怕到看见那鲜红的血色,只要看不见她便不怕,见了,她只怕这屋子里下一刻昏倒的就是她了。 下定决心她闭上了眼睛掐着那男子的人中,要死也要死到外面去,绝对的不可以死在她的屋子里。 一阵轻轻的蠕动,男子坚强的似乎又活过来了,“我要怎么帮你?”看着他手臂上的那把刀,芸若没好气的说道。 这一夜,她倒楣透顶了。 “拔……拔刀……”男人终于颤抖着说出了这两个字。 芸若却摇头了,她怕。 男人惨白的一张脸在窗外送进来的清幽月色中只更加的飘渺,却是强挤出了一丝笑,“那么,你想让我死在你的床上吗?” “啊……不……”她低呼,为着男人居然在频死的状态下还开着的玩笑而吓倒。 “那就拔吧。”咬了咬牙,他终于吐字清楚的说完了这四个字,那眸子中清亮的眸光却仿佛给了她无边的鼓励和力量一样。 知道再也逃不过,芸若抖着手臂,慢慢的向着那刀把而去,眸子却已悄然的阖上,因为,她怕…… 第5章 上药 可是那不住抖动的手在触到刀把的时候只抖得更加的厉害了,于是,刀还没有拔,却让男子禁不住的又皱了皱眉头,那放在刀把上的她的颤抖的手只让那刀扎得他的皮肉更深更痛了。 “松开。”一声低喝,她的玉手再多停留一下,只怕他又要昏过去了。 咬着牙挺着,看到她终于反应过来而慢慢的抖着手离开了那刀把时,他眉头的轻皱这才散去。 疼痛依旧在,男人缓缓的移动着另一个完好的手臂,然后那一只大手坚定的放在了刀把上,芸若呆呆的望着他的动作,惊惧的甚至连动也不会了。 男人的手已经握在了那刀把上,却在动手之前轻声道,“我拔下了刀之后,你便掏出我怀里的两包药,一种粉沫状的就撒在这伤口上,另一包里面的药丸就放在温水里调匀了让我喝下,这样我就不会死在你的床上了。”那抹笑依然还挂在他的脸上,这一刻芸若才看清楚了他与刚刚追捕着他的那个男人似乎有着那么一些象,是的,真的有些象。 芸若点点头,不管他是谁她也不能让这男人死在她的床上。 男子温柔的絮语再次送到她的耳中,“闭上眼睛。” 芸若这才惊觉自己还真是慢了半拍,居然笨到连躲闪也不会了,急忙就忽闪着她长长的睫毛闭严实了眼睛,生怕一个不留神就看到了她最怕看到的。 静,带着无边的黑暗,她的世界里喧嚣已无从注入,可是明明是闭上了眼睛,她的眼前晃动的还是那把刀,那把带着血色的刀。 等待,她在等待男人拔下刀的那一刻。 他不会死的,因为她不想让他死在她的床上。 静,却依旧在继续…… 等待变得尤其的漫长,可是身边却没有任何的声音,男人手臂上的那反刀还没有拔出来吗? 芸若越想越急,越想越怕,终于忍不住的悄悄的睁开了眼睛,眸中,是男子静静的微笑的望着她的眼神,而那把刀早已掉在了她的床褥上,原来刀早已拔下了,而她居然后知后觉的现在才感觉到,“要上药吗?”有些慌张,第一次经历这样血腥的场面,她真怕呀。 闪闪眼睛,男人还是没有说话。 一定是伤得太重,所以他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吧。 于是,拔下刀的那一刻他也没有通知她,让她乌龙的闭了那么久的眼睛。 玉手轻探向他的胸前,“药在这里,是吗?” 手又抖了,她这一生,见过了一些男人,却绝对没有如此的近距离的贴过男人的身子,而此时她还要从他的胸前取药,想一想就有些羞赧,可是男人手臂上的那刀伤醒目的就在她的眼前,黑暗里呆得愈久便也愈是看得清楚她面前的一切。 男人又是闪闪眼,示意他的药就在她手的位置上,只要探进他的怀里,那药便得了。 芸若不得已的只得伸向了他外衫内的里衣,仔细的摸索着,手指有些抖,她在害怕,这样一个陌生的男人,这所有发生的一切都让她惊惧。 终于,她的手指触到了那里衣上的凸凸凹凹,那是他的药,欣喜的立刻就抓在了手心里然后迅速的从他的胸前移开。 回想着他的话,一一展开了两个小纸包,果然一包是粉沫状的,一包是丸状的,急忙就依着他的话将那粉沫状的药倾倒在他的伤口上,那药粉轻轻落下的时候男人明明是痛,却仅是皱了一下眉头而已。 芸若裹紧了被子又冲到了地上,那药丸入水果然就化了,小勺子搅拌了几下这才又回到床上,舀了一口送到他的唇边,“喝吧。” 男人努力的张开眼睛,芸若明显的可以看出他满身的疲惫,可是眼下吃药对于他才是最重要的,“不许睡,吃过了药再睡。”算计着从现在到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她会允许他在天亮前在她的床上小睡一会儿,可是明天一大早他必须离开,否则自己无法向水离解释这一夜所有发生的一切。 或者她说了,水离也不会相信吧,居然在同一个晚上,两个男人同时的目睹了芸若的容颜,而其中的一个竟然还钻进了她的被子里…… 牙齿打颤着,男人却坚持着喝完了那所有的药,睡意袭来,让他连续打了几个哈欠,可是那撒着药粉的伤口依然还晒在空气中,居然还没有包扎。 随意的扯了一块布,“我帮你包扎起来吧。”不然一直看着那刀口真是让人害怕,她怕自己从今天开始会一直的做恶梦。 男人虚弱的点头的同时,那打架的眼皮已经在慢慢的合上了,那药里必是有着让人嗜睡的成份所在,否则他不至于才一服了药这么快就睡了吧。 慢慢的芸若笨拙的为他包扎好了伤口,虽然她的女红一向让她引以为傲,可是做着这包扎的活计她却是绝对的生手,幸好男人早已睡着了,否则她真不知道弄疼了他几回。 终于,终于,一切妥当了。 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芸若也累了,却不敢睡,床上睡着这么一个陌生的大男人,她哪里还敢睡呢。 于是,她专注的盯着他看,心里已决定在天亮前一定要把他叫醒,也务必要让他离开她的屋子,这样她才能踏实了一颗心。 黑夜依旧在继续,暗夜里的梆子声从未间断的敲过,芸若却在不知不觉间悄悄的睡着了。 那一睡,梦里都是两个男人不停变换着的脸,晃动着,谁也不肯撤开,只让她更加的惊惧迷糊。 蓦的,被梦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也惊醒了她。 迷朦的望着眼前那已经闪进透明光线的昏暗的屋子,她的意识还没有回复到昨夜里的一切。 眼睛越来越大的睁开,渐渐的床上清晰的凌乱送到了她的眼前。 记忆里所有的一切只如潮水一般的涌来,可是她的身边那床上却是空空如也,只有一摊血迹醒目的告诉她:昨夜里的一切都不是梦。 那是真实,实实在在发生过的真实。 第6章 包养 将那染了血的床单收起来藏在了床底下,算计着这两日就是她的月事,就用那月事搪塞过去吧,那所有的所有她只当一场梦一样的从未发生过,或许,这一生她再也不会遇见那个黑衣的男人了。 下了床,一一的检查了屋子里的一切,似乎再也没有什么破绽了。 悄悄的又回转到床上,回想着夜里发生的一切,抚上自己的脸,被那冷冽男人触过的印迹似乎犹在,这一想,只立刻又重新跳到了地上,可是脸盆里却没有一滴的水,只有那浴桶还明晃晃的摆在地中央,只是那水却是脏了的,断不可以洗脸的。 “水离。”她轻轻的叫,希望水离起得早。 却是无人回应,“水离。”那半边的被男人的手指触过的脸越来越是让她难受,就仿佛有虫子爬过一样。 还是无人应,索性就推开了门,使劲的敲着隔壁水离的房间,“丫头,快起来,我要洗脸。”她气恼呢,气恼昨夜里发生的一切。 水离慢悠悠的披着外衣为她开了门,“小姐,天还没大亮呢。”她咪着眼睛望着芸若身后长廊外的天空嘟囔着说道。 “我要洗脸。”芸若冲着水离的耳朵低叫,她也不想这么早起,可是不起不行,昨夜里发生的一切她都要销赃,是的,就算是销赃吧,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她脸上的手指印。 水离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好吧,等我穿妥了衣服再来打水。”一面转身一面送给了芸若一个大大的哈欠,让芸若顿觉有些不好意思了。 终于,屋子里整理妥当了,她的脸也洗过了,可是人却再也没有了睡意,索性就起了床,继续着昨日里她还未完成的画,画得多了她自由的日子也才多,那自由是她用心血换来的。 都说她的画是京城里最好卖的,疏不知那每一张画都是她用心来画就的,眼前笔下的这一幅青竹图就是她的最爱,眼瞧着只差一点点就画好了,心下不由得欣喜了,那下笔的速度也快了些,似乎每一次即将画完了一幅画的时候她总是会激动莫名。 “小姐,吃些荔枝吧,甜着呢。”水离乖巧的为她端上了已经剥好了壳了荔枝,悄悄的就放在了一旁。 “等等……”只剩下最后几笔就画完那几片竹叶了,瞧着画中那尾尾青竹,清晰的拔节间只给人无限的生命力,这也是她独爱青竹的原因之一。 水离默默的等在画桌前,轻瞟了那一幅画就知道小姐的心思了。终于,芸若笔尖一点终于完成了又一幅青竹图。 “小姐,吃过了荔枝,我们一起去送画吧。” 芸若摇摇头,“红姨怎么肯放我出去呢,昨日我推掉了一个财神爷,而且今日又是我倒楣的日子,是必要留下来接客的。”本来她是极爱抚琴与筝的,可是当抚筝和琴变为与男人之间的一种交易时那美妙的音符就已不再美丽了。 “小姐,是红姨说的,小姐今天随便去哪里都成,刚巧你又做完了画,所以我才邀你一起去送画呢。” “真的吗?红姨真的说了吗?”芸若真不信了,这是天大的喜事一样。 “是的,早起你做画,红姨就叫了我去亲自交待的。”水离语气认真的说道,显然她说的都是真的。 芸若先还不信,可是蓦然间她记起了昨夜里发生的一切,也记起了那个冷冽尊贵的男人所说过的话,他说过他要包下了她,他也说过没他的允许不许她再接客了。 回想着那一刻,她的脸上早已青一片红一片了。 “小姐,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水离看着芸若忽红忽白的脸不解了。 这丫头睡觉一向沉,必是还不知道昨夜里有人进过她房间里的事情,“水离,你去问问红姨,我是不是已经被人包下了?”有种恐慌的感觉,原以为那不过是那男人的一句玩笑,却不想红姨已当了真,可又不对,红姨一向是只认钱不认人的,所以必是那男人已扔下了足够让红姨应允的资本。 她的身价,就算是抚一次琴少说也上千两的银子,而这个男人居然…… 这一刻其实不用待水离回来,她也分析确认出了必是那男人所为,只是他花了那么多的钱就只为看她的表演吗? 这京城里但凡见过她的男人们,无不是还想要见第二次,可是她的身价却让那些不入流的公子哥根本就付不起,所以这男人非尊即贵或者尊贵皆是。 “小姐,你果然被人包了。”水离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心一怔,随即便是纠结,这是她的命,她又岂能有反抗的余地,“水离,准备一下去明夕画馆吧。”既然红姨已答应了她今日里的自在,她又何必错过呢,走吧,一日的开心也好。 蝶恋水榭的自由是最昂贵的,能出离这蝶恋水榭一次便是她的福份了。 她一边整理着出门而行的衣衫,一边还在为着那男人的出手大方而讶异。 可是世间,许多的事,明明最初只是一场玩笑,却不想那随之而发生的一切却又是那般的让人无措和惊喜。 惊喜,这是即将带给芸若的,因为,她又可以去明夕画馆了。 明书,这是上天给你也给我的一切机会吗? 第7章 明书 一身简简单单的青衫,墨发直接绾在了发顶,她只想避人耳目,不想让任何人注意到她的行踪。 京城的街路上,芸若与水离一前一后的向着明夕画馆而去,清雅的小脸上是她开心快乐的微笑,虽然在她身后不远处还有蝶恋水榭的人在尾随,可是此刻的她至少是有着一些自由的,这是最难得最来之不易的。 轻快的走在街路上,整个蘅阳城都是纷香异常,白色的小花,随风飞动,飘过千万家。 这是早开的桂花,比往年早了几日,也让这蘅阳花香满城,那花朵轻盈飘雅,风一起,一忽往东一忽往西,香气醉人,走到哪里都可以闻到桂花浓郁的沁人之香。 芸若一伸手,一朵小小的桂花就在手掌心静静的躺着,那淡白的花瓣在阳光下晶莹的绽着笑,真香。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随手抓了朵朵的小花,她要把这些花洒在画中,一朵一朵的洒上去,想象着那样的一幅画,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一种美。 数着飞花,忆起明书,心里就莫名的有些期待,许久未曾见过他了,他可还是从前的老样子吧,一身长衫,儒雅清俊,仿佛也沾染上了她最爱的青竹的气息,让人不觉会悄悄伫足寻觅他的身影。 “小姐,想什么呢?”水离追到了她身边,娇笑的问道,“是不是又想起明书公子了,这不,可就快要到了。” 水离的调侃让芸若不觉脸上一红,追着她作势就要捶她,“小蹄子,总是乱嚼舌根,小心我让红姨给你选了人家。” 水离一边跑一边笑道,“小姐,是水离让红姨给你选了明书吧。”丫头不服气的回敬她,早就知道芸若的心事,所以她一早才撺掇着芸若一起出来送画的。 芸若的脸更红了,却怎么也追不上水离,论作画,这京城里的女子谁也比不过她,可是要论追人,她半点也跑不过水离,只追了没几步,就气喘吁吁的扶在她身边的桥栏杆上,望着桥下那泛着鳞光的河水,潺潺中甚至有游鱼在水中嬉戏,轻轻的水草浮荡其上,不远处有小舟在水中飘行,白色的鱼网沿着手臂斜斜的一抛,瞬间那渔网就撒落在河水中,慢慢的那鱼网被收起时,只见活蹦乱跳的鱼儿在其间挣扎,心里不由得一紧,那鱼儿便如她的命运一般,从此便再也没有了自由了。 有些感伤,就算她与明书两情相悦又如何,却终究是没有未来,轻轻的一声叹息透过空气飘飘荡荡的送到了河水中,眸眼半眯中这一刻的她心已乱了,即使到了明夕画馆,让她从此滋长的还是悄悄的思念。 明书,我便只能这般默默的守望着,守望着我笔中的竹节暗暗的悄长,却等不来我所要的真正的冲天而去的自由么。 仰首望天,有飞鸟掠过,羡煞了她的心。 “小姐……”水离瞧见了芸若这一刻的落寞,刹那间就明白了她的心事,一手捧着画,一手扯着她的衣袖,“小姐,快要到了,我们快走吧。” 芸若思绪翩回,努力让微笑重新又回复到脸上,“水离,别拉拉扯扯的,别忘记了这会儿我可是个公子爷。”虽然不远处的人听不到水离低低的唤她做小姐,可是两个人一样的男装,又是这般的拉扯,再加上她粉面俊逸的身姿,那路旁早有人在伫足侧目的望着她的方向了。 失笑,她可是不断袖。 可是这片刻间的悄然所思,却让她早先的快乐渐渐的淡去了,随之而来的却是阳光下她的惆怅几许。 早起的阳光还不算太毒,却也晒得人浑身暖洋洋的,着了男装也不便取了绢帕擦汗,便只任额头的薄汗轻落,幸好画馆就要到了。 转个弯,街头站定,芸若远远便瞧见了“明夕画馆”那四个大字,心下不由得一喜,只随着水离更加的加快了脚步。 可是到了那画馆的大门前,芸若却有些怯步了,心有些慌,明明想要见到明书,却又有些怕,自己不请自来,也不知他是否会喜欢。 “小姐,快进去吧。”看着芸若的止步,水离便毫不客气的推搡着她入内。 小小的画馆虽然占地不大,可是却处处都洋溢着温馨,也泛着浓浓的书香之气,四周的墙上挂满了画,瓶子里,也是整整齐齐的画轴。 画馆里居然有一整面的墙上,满满的都是她的画,竟无任一幅他人的画杂在其中,那一面墙就好象明书在专门为她开了一个画展一样,各式的青竹映在眼前,每一幅明明都是的竹子,却给你不同的感受,或高或矮,或近景或远景,都是芸若画的,总是画过了一幅便送过来,从来也未在手中存留过,此时,眼望处,摆在一起时竟是这般的好看,也耀眼。 可是,芸若的心里却是骤然狂跳,她的画明明都摆在这里,哪里卖了出去呀,却又为何日日催要着她的画呢。 水离早已松开了她的衣袖,直冲到那正在为人讲解书画的袁明书的身边,“袁公子,小姐又画好了一幅。” 明书一笑,立刻就从水离的手中接了过去,“有劳水离了。” 一边说着一边就兴致勃勃的打开了手中的青竹图,俯首细看时,只不住的点头赞道,“好!好!” “袁公子,这一幅可要卖了吧,你说过的,那面墙上只挂芸若小姐的画,如今可又来新画了,那墙上也摆不下了,你不卖可就破坏规矩了。”明书身旁一个欲要买画的书生说道。 明书却立刻就将手中的青竹图卷了起来收在瓶子里,“这一幅还没有明码标价呢,公子改日再来吧。” 芸若迷糊了,她的画送来不就是为了卖画吗,何以明书会收起来而不卖呢,轻轻的咳了一声,“咳……咳……” 她的咳声虽低弱,明书却立时就听到了,转首望向她的刹那,眸中是不可相信的诧异,随即就是欣喜,急走两步,立刻就冲到了她的身边,“夕儿……”一声轻唤,让他甚至忘记了这是在画馆里。 画馆里正在赏画的人听得明书的声音下意识的循声而来,眼见却是芸若的脸上泛起了片片的潮红,虽然她是一身的男装,却也让人不由得猜疑着她的身份,于是,不过眨眼间,立刻就有人欢呼起来,“是蝶恋水榭的芸若姑娘来了。” 明书倏然回神,也不理会众人的视线,只拉着芸若的手飞快的就向后堂跑去,踏过门槛时,随手迅速的将那门也关上,拴好了门闩,两个人静静的伫立在天井之中,头顶是蓝蓝的天,朵朵的云彩随着淡淡的微风轻轻的飘浮着,这一刻,他望着她,仿佛眼前的世界里就只有了他与她存在。 第8章 心愿 无声,四周静寂的连蝉也打盹去了,她的手依然还在他的手心中,暖热的已泛起了汗湿。 芸若有些不自在了,他与她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起携手的消失众人的视线中了,虽然她是蝶恋水榭的头牌没错了,却也正是这身份让她不自在,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却不可以不为着明书着想,他只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生意人呀,又何苦要卷入她的世界里,这一想她立刻就下意识的挣开了他的手,“明书,这样不好。” 明书淡雅一笑,也不介意,只轻声道,“你等等。”他说着就转身向着他的书房而去。 芸若静静的伫立在天井之中,仰望中的蓝天只有那么一角,怎么也无法望到边际,那是她不喜欢的感觉,低首摘了一瓣衣衫上飞落的白色的桂花,手掌中把玩着,时间在恬静中悄悄的走过,多想这样自在的日子是属于自己的呀,只要不回到蝶恋水榭,她就还会拥有这短暂的快乐。 可是寂静中,那道一直都敞开着的门里还是走出了明书,一双明眸里泛着笑意,他的手背在了身后,让她下意识的开始猜测他身后的东西是什么,心头却小鹿乱撞,必是他要送给她的,否则也不会这般的拉着她进了这明夕画馆的后院。 “夕儿,你闭上眼睛。”他轻轻的仿佛天外之音一样的轻语送到了她的耳边。 长长的睫毛闪了一闪,随即便乖乖的闭上了,她对他的信任,源于他买了她所有的画,也是那些卖画的银子让她得以在蝶恋水榭清静了许久,可是似乎画馆里收了她的画却不是纯粹的为了买卖…… 手腕被一双大手抓起,之后是一片丝绵的触感,一一的两个手腕上皆带上了什么,她知道的,那是一对手链,丝线的,柔软的就在她的手腕上,依稀还有着明书手上的温度。 眸子还没有睁开,她便轻声道,“明书,你给予我的太多太多了。”没有说谢,因为他间接带给她的自由不是一个简单的谢字就可以说得完的,那是她心里太多次的感动。 从小到大,她虽还未经人事,但是那样的环境也让她很早便懂得了男女间的情事,也知道自己掉进了一个泥潭,而总有一天那莲花总会开的,却只会开得越来越是残败,只为她一个弱女子想要与着蝶恋水榭来抗衡那必是非常的难,落寞中小小的她便拼命的学着琴棋书画,只想用这些才艺才延长那痛苦的一刻,她试着让红姨拿了她的画去卖,这样只要有了收益,红姨见到了银子,脸上的笑自然也就多了,对她也便会好了。 于是,有一天,蝶恋水榭就来了明书,不知道他是怎么与红姨相谈的,只知道他买下了她所有的画,也是那些画给了她暂时的自由,甚至他还未见着她的人,只是因着那些画他就说过要为着她赎身的,无奈红姨怎么也不同意。 这让她心慌了许久,却不得不认命,那么,这一生便以卖画为生为自由吧。 但是,她却时时都在庆幸自己认识了明书。 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她对上了明书的一双黝黑的瞳眸,他低首看着她手腕上的暗红色的丝带串起的一个个的小线球,那手链精致而悦目,明书再一次的执起了她的手,轻笑道,“夕儿,真好看。”有些忘情,不知是夸着他送给她的手链,还是在夸着她的美丽。 芸若再仔细的看过去,那手链半新半旧的似乎不象是新近才买的,再加上那极为特别的款式,民间也是少有,或许是他的家传吧,“明书,这手链太贵重了。” “夕儿,早就要赠予你了,却一直不得见你。”想要问她是怎么出来的,可是想了想他终于还是忍住了,那是她的难堪,他该识趣的不要提及才是。 她清然一笑,没有摘下她手腕上的手链,那便代表了她的接受,许多的事无需说出,只在心里就好,有的,便是彼此间悄悄的默默的祝福,“明书,我们还是回去吧。”心里有些忐忑,离开了蝶恋水榭一直尾随着她的那两个人的视野,只怕他们又会向红姨打小报告了。 “不许。”他第一次的从温婉转为霸道,“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又是拉着她的手,走过了一道院子里的一道角门,也走过了那四合院,眼前豁然开朗的竟是一处小小的园林,花草树木间,正中是一棵高大茂密的榕树,只一看,便知这榕树足有上百年的历史了。 “夕儿,我带你去许愿,那一株榕树很有灵气的。”明书兴高采烈的带头向着那榕树跑去。 “真的么?”芸若真希望真的会灵验,那么她的心愿就可以…… “真的,我从前就在那树下许过愿,于是,就让我遇到了你。”没有看她,可是他的话语里却是满满的幸福的味道。 心里一紧,遇到她又何曾幸运,除了画她什么也给不起他。 气喘吁吁的在树下站定,一片阴凉把刚刚的燥热带走了,“夕儿,把你的名字刻上去吧。”不知何时明书的手上已多了一把刀,小小的尖尖的,最适合在那树上写字了。 “真的会灵验吗?”她半眯着眸子,望着那参天的榕树,满眼里都是希望。 “夕儿,心诚则灵,再不许说这样的话。”他催着她,手中的小刀也递给了她,“要你自己亲自刻的才作数。” “哦。”瞧着他的认真,她便接了过来,向前一步,在那树干上浅浅的划上了她的名字,力气小,便也只能划下淡淡的印迹,却足以让人看清楚那是她的小名:夕儿。 看着她完成了她的“杰作”,他抢过了她手中的刀,紧紧挨着“夕儿”两个字刻下了“明书”二字,然后便双手合什的合上眸子在静静的许愿了。 芸若学着他的样子,也闭上了一双眼睛,不管灵验与否,她都许下了自己的心愿:那便是她永远的自由。 第9章 淡香 那一刻,蓝蓝的天空下,清翠的榕树见证了她的心,想要自由,是她最大最大的心愿。 她默默的念了许久许久,只把自己的这一颗虔诚的心都交给了那株大榕树,相信它终会给她自由的,明书说的,那便一定会灵验的,她相信他,因为他一直都在带给她一份间接的自由。 园子里真静,静得连知了的叫想也好听的象是乐音。 明明还在祈愿,却直觉有一条如注的视线就在自己的脸上,更有一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发际。 悄然的睁开了一双剪水秋眸,迎视着的是明书那一双眨也不眨的眼睛,此刻正凝神的注视着她,“明书……”她轻唤,也打破了那一份暂时的宁静。 一闪身,她一溜烟的就向着那斜前方的一簇芍药花奔去,那数朵花中或粉或黄或粉白,各色的花开让花香扑鼻而来,也美丽了她的视野,虽然这里的花园乏人打理,也没有蝶恋水榭的花那般精心的培育,可是她却喜欢这里的那种极自然的感觉,让心宁静似水。 俯首,让心沾染着那花香,明书的影子却已追了过来,“夕儿,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一伸手,他就抓住了她的肩,他的气息再次的拂在她的颈项上,酥酥痒痒的,让她忍不住的轻笑出声,“明书,这里便只有你一个人住吗?”这里的一切都有种冷清的感觉,少了人烟,那便少了些什么一样。 他漫不经心的伸手向一朵花上,“嗯,很久就想有个伴了,只是我很无力。”无奈的说完,满满的都是叹息。 她听着他的话,一时就失了神,与他所有的缘份也仅仅如此了,或许再不该走得近了,否则将来便是伤害。 她失神的片刻,一朵淡粉色的芍药花已插在了她的发间,他转过她的身子,虽然只觉自己唐突了些,可是却还是忍不住的要说,“夕儿,希望我一直可以在这里等到你自由的那一天。” 那芍药的香气从发间飘溢而落,沁香扑鼻中让她的心甜甜的,暖暖的,第一次听到明书深情款款的话让她的脸红了又红,从前那么多次的在蝶恋水榭的表演,她从未扭怩过,可是此刻却是心头小鹿乱撞,“明书,你坏……”一抬脚,淡青色的影子就直直的飘向了那来时的角门处。 “夕儿,你等等我。”明书追过去,却再也不敢扯着她的衣袖了,她脸上的红润让她好看的就如她发间的那朵芍药花一样的清雅美丽。 两相追逐着,还未到门前,便听得天井外远远传来水离的一声接一声的低叫,芸若顿时慌了,必是那两个随行的人催促了。 抬手一拉,角门便开了,顾不得明书在后面追着她,就直奔那画馆而去。 可是一着急,那门闩她怎么也打不开了,明书追来,靠在那门上喘着粗气,“夕儿,你还会再来吗?”真短呀,短得他甚至只觉她刚刚才到了一样。 她立刻落寞的摇首,她什么也不知道,也无法预知,有一天没一天的过着日子,因着没有希望,那日便也如清水一样的没了味道,只是幸好还有她爱的画陪着她,才让她努力的坚持着每一天。 那把她包下来的男人,她连他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她能做的就是祈祷他可以放过自己,还回自己从前那份奇特的自由。 “明书,我要走了。”水离还在等她,能来看看明书就是她的福份了。 他抓起她的手忽的紧了,“夕儿,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他坚定的说着,虽然努力过,却怎么也无法逾越红姨的那道关坎,但是有一天,他终会做到的。 “小姐……”门缝里又传来了水离不合时宜的低唤。 “明书,我走了。” 他点头,只无声的再望着她的眸子,仿佛要从中读懂她的心一样,片刻间的垂首,是她腕上的那对仿佛最普通的手链却说明了一切,那是他的心,她读得懂。 终于不舍的松开了她的手,她能出来那已是极为不易了,“夕儿,保重。”心里太多的话在这一刻却再也说不出来了,他最初只是喜欢她的画,却不想在不期然间见到了她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她与她的画一样清灵秀雅,仿佛空谷中的幽兰,散发着她迷人的香气,只萦绕在他的周遭,再也挥之不去。 却无奈…… 再回到画馆里,正在赏画的人又是转到了她的方向,那先前欲要买青竹图的书生也迎过来上下的打量着她,知道她是画的原主人,此时似乎正在盘算着什么,一迈步就迎了过来,“姑娘的画真是极品,在下也想要收藏几幅,不知姑娘可否为小生画几张,至于……”这时候说到价钱仿佛就对不住了那些清雅灵透的画风了一般,于是,他顿住了。 芸若摇摇头,她的画只给明夕画馆,因为是明书也是明夕画馆让着她的画远近闻名的,那是一种承诺与回报,所以即使别人出了再高的价钱她也不会卖与他人,所以她的画皆是由着水离亲自送来明夕画馆的,甚至也不假手红姨,这是当初便说好了的,否则以红姨那爱财如命的脾性,她的画不知要转了几番了。 “姑娘,你再考虑一下吧。”书生有些急了,生怕她不卖给他。 “公子且在这里买便是了。”她嫣然一笑,甚至来不及向明书告辞,那边水离已拉了她的衣袖就要离开了。 “小姐,快走吧,回去晚了只恐……”那接下来的半句水离不说芸若也猜得出,倘若回去晚了,红姨便极有可能再也不许她出来了。 可是她真是喜欢快乐无忧的走在街路上的那种感觉,真好。 手腕上的丝质手链轻触着她的肌肤,街角转弯处她悄然伫足,回眸,明夕画馆前一道修长的影子此时正伫立在大门前,明书眼望着她的方向,久久久久,不曾动过。 第10章 悄见 她心里一抹感动再次袭来,眸角却飘来了点点的温润。一个小跑,转身的瞬间,芸若便飘离了男子的视野,这一见,便如昙花一现般,眨眼间来眨眼间去,留下的,便只是那散不尽的花香,回味着的是无穷的清透。 再一次的经过那小桥时,扶着石质的栏杆走过,清澈的水中游鱼依然在嬉戏着,只是那小舟却已不见了,必是满载了鱼儿而归,这一日里许多人的饭桌上便多了一道菜,可是却也有一个个小小的生命断送在那渔夫的手中了。 世间因果,便是如此。 没有机会去抱怨,她生来便是属于蝶恋水榭的,这是她的命。 慢腾腾的踱着步子,只想要拖延回去的时间,好在那身后一直尾随她的两个大汉倒也不曾催过她,这也是她这一日的幸运。 这一回,红姨果然是开恩了。 可是,不管那条路怎么的长,她与水离还是又回到了蝶恋水榭。 正是午时,一间间的屋子里依旧是窗帘半掩中,芸若知道除了自己这蝶恋水榭里的女子们就没有一个是正常走过时间的人。 又在暗暗的庆幸,庆幸她遇见了明书。 不情愿的又回到了她的芸若小筑,水离习惯性的为她点上了檀香,屋子里顿时飘满了香气,她习惯在檀香的香气中作画看书,那香气让人自然而然就升起了一种清心寡欲的味道,也把自己与这小筑外的一切隔绝开来。 水离熟知她的习惯,一盆沁凉的清水端了过来,“小姐,洗一洗再作画吧,红姨好像没催着你画了。” “哦,我倒情愿她催着我作画,然后免了我以后所有的才艺表演。”每个月虽然只有那么几天,可是她还是不情愿,而这两日,她最怕的不是那样的日子,那样的时候有琴有筝来陪衬着她,她也早已习惯了。她怕的是那个男人,那个冷冽如冰霜一样的男人,倘若他来了,也知道是她放走了他一直在追捕的那个人,不知又会怎么样? 这一想,只让她的心也漏跳了半拍,想起他的面容,他那样一个男人,必是什么狠戾都做得出来的。 猛然记起那带血的床单还在她的床底下没有处理呢,一定要小心不许水离发现那床单的存在,所以这几日她都不能把水离单独留在她的屋子里,这样才安全。 她的月事,也不知会是哪一天来。 可是不来,那床单就让她一直揪紧着心,真是担忧呀。 净了手脸,简单的饭菜送进来时,芸若随意的吃了几口,走了那般的久,晓是在旁人,必会吃得极多,她却天生的从来一餐都吃得极少,水离也不劝她,这才是一贯如此的她。 执笔又在作画,只有画的意境才能给她一种极致的淡远的享受。 一个下午便细细的描绘了一棵青竹,也完成了一幅画的那么一少半,因着竹子她早已画出了它的节气,也习惯了那每一个竹节的画法,所以只要是青竹图,只略一构思,她便画的极快,倒是其它类型的画她画得极为的慢了。 到了晚膳时,她的心便如往常一样的开始浮躁了,也画不下几笔,只被着那室外的莺声燕语折磨着,想要关了窗子,却耐不住这一室的闷热,只得忍了那些声音,却是住了笔,既然红姨不催,那么她便也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其实作画画的快了并不好,倘若不是为了多卖些钱让红姨开心好放过自己,她最不想的就是在晚间的时候作画了。 一书一世界,因着作画她真是少有此刻这般清闲看书的时间,恍惚中,烛花闪动,从书中惊醒出来时她才发现这一刻的自己真的很幸福。 其实这一切她真要感谢那个男人了。 只是,她却连他是谁也无从知道。 也不想去问红姨,不过是一个恩客罢了,来了去了,多少个来来回回去去,她记下的又有几个呢,除了明书,所有的男人在她眼中便如草芥一般,都只是食色罢了,让她不屑。 这样的日子居然就破天荒的连续了那么几日,似乎是从她开始懂事之日起第一回的这么自在逍遥。 红姨依然还是放纵她的轻闲,只是那男人却也始终未曾出现,就仿佛他出了钱就是想要让她自在逍遥一样。 常常芸若会在不经意间对那男子生出一些谢意,因着他的不来真的成全了她的快乐。 这一日又是如往常一样的,白日里作画,晚间就拾了一本书来品读,可是用过晚膳还没读过几页,那窗外飘进来的风就将眼前的烛火吹得摇摆不定,马上就有要灭了的可能,芸若急忙起身,挡住了那风口让蜡烛继续燃起再向着窗前走去。 窗外,依旧是蝶恋水榭最热闹的一夜,红男绿女中却唯有她独静然于这淤泥之上…… 天空,没了月色也没了星光,看不清是否有云朵飘过,可是空气中却隐隐有了一种雨的气息,伸手到窗外,便有雨点落在了她的手上。 要下雨了呢,拉着两扇窗,想要把即将而来的风雨挡在窗外,也挡在她的世界之外,却是一个不小心,手中的书连着一块绢帕不期然间就掉落在那小楼下。 心里顿时一惊,那绢帕上可是绣着她的小名“夕儿”呢,是断不可以被人拾去的,想想那一日她去明夕画馆时,所有人在见到她时的那份惊艳,其实她早就知道这京城里有许多的人都想千方百计觅得她的私有之物呢。 “水离……”急忙低唤,想让水离去取了那掉落在地的书和绢帕。 可是良久,却无人回应。 借着院子里灯笼的光线,芸若看到不远处正有人向着那落地的书和绢帕而来,一个闪身,再等不及了,芸若立即便向着楼下奔去,轻轻的脚步努力的让那木楼梯上发不出响声来惊动他人。 就在她的窗下,一个暗处,她终于找到了她的东西,正要起步时,在楼上望见的那两个人便向着她的方向而来。 瞧着那衣着,芸若便知道那是两个颇有些身份的婢女,必是侍候了蝶恋水榭的大丫头,否则也不会穿金带银的满身都是雍华。 想要逃离她们的视线,却似乎来不及了,那两个人距离她只有几米远,如若不是她一直站在暗处,一早也就被她们发现了。 贴着墙,就待她们经过了自己再悄悄离开吧。 摒着呼吸,有些好笑自己此刻的模样,就象是做了坏事的孩子一样,可是,她却一直都是乖乖的。 一道女声送了过来,“咱们小姐哪有那小蹄子的福气呀,居然被包了还不用侍客,保不齐她都是装的,必是早就与那野男人有染了,否则哪有男人出手那么大方的包下她又不来光顾呢?” 芸若一惊,那女声口中的人便是指着她吧。 可是,她与那男人却真的只是一面之缘,又哪里来得有染呢。 有的,便是那一夜他轻抚过自己的脸。 可是,这不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