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纸人点睛 我叫卜封,21岁,现在跟着师傅讨生活。 师傅年轻时抬棺材,跟一个风水先生闯荡了几年。 后来就在镇上的寿衣店做了纸扎师傅。 别人家的纸扎师傅,只管扎纸人纸马、仙鹤侍童、宅子轿子引魂幡什么的。 他不光会这些,但凡有的请人来看风水、做法事、找人找物什么的,他都会两手。 有一回,师傅出去帮人“看事儿”,我就在店里练习扎纸人。 下午四点多,来电话了,是抬棺材的老段,要找我师傅。 我听他话里挺急的,师傅也没在家,就问他怎么了。 电话那边急的像火上房一样,说棺材送到半路,大风把引魂幡刮断了,连着纸人、纸轿车、纸楼还有纸麻将桌全都刮破了,让我们再送一批过去。 我心里一惊,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就问什么时候要。 老段说两个小时,再晚就耽误时辰了。 一听这话我气的直骂街,脑子里回想起来,这是师傅前两天主持的一桩白事。 这家人姓胡,家里老太君仙逝,生前最爱打麻将,为此还特意让我师傅糊了一桌麻将牌,要连牌桌带三个纸“牌友”一起烧到那边去。 可这“麻将桌”不比纸人,两个小时,我师傅都不一定能行。 可是老段都快急哭了,说棺材入不了葬,他这钱就结不下来,名声也臭了,以后谁还找他抬棺材。 我听他说的这么惨,只好硬着头皮说,等我! 带着纸扎用品到了地方,那家人满脸怒色,老段正在赔着好话。 跟他们打了个照面后,我捡起地上残破的纸扎,研究了一下,就开始拿胶水往上补。 要说纸扎行里没有这个规矩,东家那边都要下葬了,才扎纸人,犯忌讳啊! 可东家着急,咱也没办法。我拿着纸片子又剪又粘的,总算给补的差不多了。 可就在这时候,我却忽然发现,那三个纸扎的“牌友”,不知被谁把眼睛给点上了! 正所谓纸人点睛,恶鬼栖身。我冷汗当时就下来了,连呸了三口唾沫,往后退了好几步,骂道:“谁他吗这么缺德!这纸人怎么能把眼睛点上呢?招鬼呢你们?” 我话音刚落,货车上的棺材忽然砰的一声,裂了一条缝,从里面露出一截苍白的手指!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我也心里一惊,后背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但是这种场合要是没有个主事儿的,这白事就算是完了,不仅如此,还得让外面的人看了笑话。 要是再吓着几个,事儿可就更大了! 想到这里我硬撑着往前走了两步,咳嗽一声:“看见没,老太君这是不乐意了。” “那……那咋办?” “没事,我上去叫叫就好了。” 我迈步上了车,照着师傅的样子,拿着纸钱绕棺材转了几圈,随后扔出去,让路过的孤魂野鬼别来添乱。 又给老太太上了三炷香,开始许大愿,什么守孝三年啊、要啥托梦啊、多烧纸钱啊、再烧几个“牌友”啊…… 许完了愿,我硬着头皮,把老太太的手指又塞了回去,抹了一把冷汗,告诉他们已经没事了。 我下了车,对打幡的胡家长子说:“大哥,把刚才老太君要的都记下来,这桌麻将是不能要了,以后再烧吧,你赶紧拉着这些送老太君入土,别误了时辰。” “那不行!我家老太太生前最爱打麻将,一天摸不着牌都不行。”胡家长子横了老段一眼:“这小子是你家师傅啊?” “不是不是,是……小师傅,学徒!嘿嘿。”老段赔笑着,急忙冲我使眼色。 我冷笑一声:“话给你摆到这了,信不信由你。我跟师傅这么长时间,没学多少本事,倒也会点……” 我把这番话一说,人家还真就……不给面子! 还没等我说完,他们拉上东西,坐上车走了。 老段把我也拽到了车上,本来我不想去,但想想自己这二把刀的手法,还是去吧,万一再有什么差错,还能补救补救。 所幸后面的一切都顺风顺水,动土、下葬、钉馆、填坟、烧纸钱,都没生什么枝节。 唯独烧纸人的时候,那三个打麻将的纸人在火里随风飘来飘去,像跳舞一样,看得人心里发毛,得拿棍子一直压着才烧完。 等烧完纸人,那家的长子忽然坐倒在地,开始抽风,在地上又哭又抹眼泪,嘴里念叨着“找不着了……” 旁边人问他找什么,他也不理。 “让你们别烧那个,出事了吧!”我埋怨他们。 这下他们又想起我来了,求我给出主意。 我能有什么主意,只好让他们先把胡家长子拖到家里再说。 到了他们家里,胡家长子的脸上已经憋得通红,青筋暴出,眼珠子都凸了出来,还不停的捶胸挠脸。 眼看这人就要活活急死,我只好叫几个小伙子按住他,问东家的人,老太太走的时候是不是不顺当。 一问才知道,原来老太太临死前就在找一样东西,还没等找着就咽气了,至于是什么,他们也说不清楚。 没办法,我们只好把老太太生前用过的东西一样样的往胡家长子手里送,什么时候找着了,八成就好了。 可是找了半天,胡家长子就是不收,给什么撕什么。 眼看这大活人折腾的就剩最后一口气了,我也怒了,到厨房找了把菜刀,又到鸡架拎了只大公鸡。 当着胡家长子的面,我一刀就把公鸡给宰了,接了半碗公鸡血,随后猛然泼到他的脸上。 胡家长子喉咙滚了两下,终于软倒下来,晕了过去。 我这边刚松了口气,他忽然浑身抽搐起来,嘴里开始吐白沫,还是那副德行,嘴里念叨着“找不着了……” 我正要再泼他一脸公鸡血,门砰的一下被人推开,从外面闪进一人,看了我一眼:“又不是起尸,你拿公鸡血干嘛?” 我一看来人眼泪都快下来了,急忙小跑过去:“师傅,我不也是没辙了嘛!” 师傅瞪了我一眼,也没搭理我,顺手抄起一边的纸扎包,对着胡家长子道:“老太太,撒手吧!瑶池路远啊!” 胡家长子一看我师傅来了,倒是不找了,阴笑了两声,忽然两手掐住自己的脸,撕拉一声挠出几道血痕。 这还不算完,紧接着他又要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多亏师傅手快,抓住他的手,喝了声:“按住他!” 我们七手八脚好不容易把他控制住,师傅一脚踩住他的胸口,一边手嘴并用,迅速扎了个小纸人。 “找不着了!找不着了!”他嗓子都喊劈了,脸上布满了青筋,模样十分骇人! 第2章 索命 师傅迅速扎好一个简单的白纸人,又拿出两道黄符,一道贴在白纸人的后背上,另一道点燃,直接塞到了胡家长子的嘴里。 胡家长子浑身一僵,师傅迅速把那纸人按到了他的嘴上。 说也奇怪,他的身体像泄了气一样,迅速瘫软下来,反而那白纸人却浑身鼓胀,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扎了个气球。 师傅将纸人按在炕上,对胡家的人道:“把你家老太太生前穿过的鞋子找来!” 胡家大儿媳妇一听,急忙从桌底下抽出一双布鞋。 师傅接过布鞋,抓着纸人便去了屋外,我们躲在屋里偷看。 只见他将纸人扔在地上,握着布鞋抡圆了就往上抽,一边抽一边骂:“你个死老太婆,说你还不听了?让你找!让你找!还找不找了?我他吗抽死你……” 更诡异的是,那白纸人竟然发出惨厉的哀嚎,没一会就传来带着哭腔的声音:“不找了!不找了!求你别打了……” 纸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师傅满脸大汗,打开炉灶,将干瘪的纸人送进去。 随后两手结印,念道:“敕令灶君司命,速送胡陈氏魂归阴司,神兵疾火如律令。” 炉门咔的一声关上,里面的纸人迅速燃着起来。 师傅这才松了口气,身子晃了一下像要摔倒。 我急忙扶住他,找个凳子让他坐下。 师傅喘了半天气,才对他们道:“谁让你们今天下葬的?不是说了老太太今年犯太岁,迟一天才能动土吗?” 这时候胡家长子也醒了,他有气无力的说:“我们这里都是三天下葬,死人在家里停着,不是怕不吉利嘛……” 师傅听罢冷笑一声:“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小封,咱们走。” 那家人也听出来师傅这是生气了,急忙追了出来,又是作揖又是赔不是。 师傅一向是外冷内热,看他们认错态度诚恳,气也消了,就教他们躲灾的方法,让长子和老段身穿大红,赶紧往东边躲,越远越好,三年不能回家。 办完这边的事,正好寿衣店的老板冯叔也在。 师傅说今天的事情很凶险,要找地方给我压压惊,我们一商量,就去旁边的小酒馆搓了一顿。 几杯酒下肚,我就跟他们说了白天发生的事。 说到纸人眼睛不知道被谁给点了的时候,俩人脸色就变了。 后来听到我那些“神操作”的时候,师傅差点没被白酒呛死。 “烧了?”师傅按着胸口,气的手直哆嗦,指着我骂道:“我早晚被你这小畜生气死!快给老段打电话!” 我整个人都蒙了,不是都摆平了吗?急忙给老段打电话,却没人接。 师傅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又让冯叔给那家人打电话,却得知那家的长子已经死了! 冯叔挂了电话,师傅直接拽过我的手,撸起袖子,在上面掐了几个十字印。 掐到手腕的时候,那十字印底下赫然出现了一块黑斑。 “收拾收拾,准备去世吧。”师傅点了根烟,冲着我冷冷的道。 我心里一毛:“师傅,您别吓唬我,我胆小……” 旁边的冯叔满脸担忧的看着我:“你师傅没开玩笑,这叫索魂引。你被阎王点了名,恐怕活不过今晚了。” 冯叔的话让我如坠冰窖,急的差点没哭出来:“那怎么办?我还没活够呢!” “怎么办?自己做的孽,你说怎么办?”师傅叹了口气:“本来纸人点睛,引孤魂附体,只要供奉三天,多上点冥币一起烧了,让那仨孤魂陪着老太太到下边打麻将,也就没事了。” “那……” “那什么那?现在晚了!三只孤魂被烧的魂飞魄散,老太太要找人顶缸,头一个是大儿子,第二个是老段,第三个就是你!” 师傅这番话差点把我吓尿了。我是又哭又求,师傅表面上事不关己,但心里还是向着我这个唯一的徒弟,和冯叔商量半天,绞尽脑汁才想出一个办法。 我们赶紧回了铺子,师傅剪了我一绺头发,让我躲到里屋,用黑布黄符封住门窗。 他和冯叔扎了十几个白纸人,又开坛做法,将我的头发包入十几道黄符中,塞到纸人体内。 忙了这一通,师傅和冯叔便出了屋子,临走时叮嘱我,无论听到什么,切记不能开门,叫我也不能答应,熬到天亮就没事了。 我一个人躲在漆黑的屋子里,心里直发毛,要命的是师傅要求一点光亮都不能有,连手机都玩不了。 怕了一会又有点犯困,正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屋子里有点冷,背后好像有人在往我脖子里吹冷气! 我瞬间清醒过来,只觉得寒毛都竖立了起来。 寂静的屋子里开始出现悉悉索索的声音,哗啦哗啦的,好像有人在翻什么东西。 “卜封!” 突如其来的一声让我下意识想答应,急忙捂住自己的嘴把话咽了回去。 “死小子睡的挺熟啊。” 是老段的声音!我捂住自己的耳朵,却发现根本挡不住,那声音像在脑袋里响起的一样。 紧接着便是破帛般的响声,用头发丝也能想到,他在摧残外面的纸人。 “那小子的魂儿勾出来了吗?” 是那家长子的声音,他果然也死了。 老段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这时候,又一个声音说话了。 “没用的废物!小子,你在哪啊?让奶奶瞅瞅你,嘿嘿嘿嘿……” 那老太太的笑声十分尖锐刺耳,就像粉笔在黑板上不经意划出的声响,光是听她说话就是种难熬的酷刑。 紧接着,更多纸人被摧残的声音传了过来,那声响越来越大,伴随着凄厉的笑声,让人如坠地狱。 渐渐的,所有的声响都消失了,我心中一喜,以为天亮他们都走了。 忽然,一个阴森的声音在面前出现:“原来在这!” 我吓得哀嚎一声,连滚带爬的往前跑,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上,一下子把我撞翻在地。 外面是催命一样的撞门声,我手忙脚乱的打开手机灯,往前一照。 砰!门被撞开了,一股阴风伴随着纸人的碎片吹了进来。 一个佝偻的黑影缓缓飘到我面前:“死小子,让奶奶好找啊!” 第3章 替死术 我吓得大叫,不管不顾的把手机甩了过去。 啪!手机摔成了碎片,四周又陷入到黑暗中。 紧接着,一只冰凉彻骨的爪子顺着我的胸口,猛地攥紧了我的脖子。 正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鸡叫,与此同时,窗外的黑布呲拉一声被扯掉,一道强光顿时射了进来。 老太太怪叫一声,伴随一阵阴风,转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咳嗽了好一阵才缓过来,问走进来的师傅和冯叔:“天亮了?” 冯叔摇了摇头:“还差一会。刚才是你师傅学的鸡叫,我把车灯打开,把那三只鬼吓走的。” 师傅跨步过来,狠打了我脑袋一下:“不争气的小子,告诉你别出声,别开灯,你可倒好,都听狗脑袋里去了?” “我……”我委屈的想辩解,一看外面全都是碎纸片和断裂的竹骨架。 想到要不是师傅的话,我就得跟这些纸人一个下场,不禁有些胆寒。 不过在门边我发现还有两个完好无损的纸人,联想到昨晚的情况,我瞬间明白过来。 妈的,被那三只恶鬼摆了一道,那时候他们根本没发现我,只是唬我而已。 “不管怎么说,昨晚是熬过去了。今晚这招是不能用了,想别的办法吧。”冯叔叹了口气道。 “啥?今晚他们还来啊?” “哼,想躲过此劫,还得熬过两晚呢!”师傅没好气的对我说。 喝了安神符水后,我补了一觉。 起来已经是傍晚了,我一睁眼,发现铺子里竟然搭了个灵棚,各种丧葬摆设一应俱全,屋里还设了灵堂,里面是纸糊的棺材,周围地上撒的都是纸钱。 我心里一惊,一看师傅冯叔都在,这才安下心来。 心说超度亡魂也用不着这么大阵仗啊,刚要问师傅怎么回事,忽然注意到灵堂上摆着一张大照片。 仔细一看,卧槽,这不是我嘛! “师……师傅!” “别嚷!”师傅身穿素服,对我道:“提前把白事办了,省的咱们死了没人收尸!” 我一时间愣怔在原地,还是冯叔走过来跟我解释。 原来这是他跟师傅一起想出的办法,营造出我已经死了的假象,然后扎一个跟我身材一样的纸人,替我去死。 这是从一个叫“草胎代坏术”的道家法门里变化来的,师傅说能不能成功,就看我的造化了。 入夜时分,师傅用彩纸把跟我同等身材的纸人扎好,将我的生辰八字写在纸人身上,又用我的阳血混合符水,抹在纸人的心口。 随后叫我诚心诚意的给纸人磕了三个响头,说纸人是替我去死,我给它磕头是理所应当。 准备工作做完后,我小心翼翼的躺进纸棺材里,师傅拿艾叶封住我的灵窍,在我身上盖了层白纱。 他将纸人放到我身上,点上眼睛,令其与我通灵。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点了眼睛后,那纸人似乎动了一下。 师傅再三叮嘱我,千万不能发出任何声音,这才盖上了纸棺材盖。 棺材里封闭狭小的空间让我感到格外压抑,有种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感觉。 身上的纸人散发着丝丝阴冷,我心中默默的祈求,纸人老兄拜托了,今晚我能不能活命,可全看你了!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开始嗖嗖的刮风,把烧纸钱的铁盆吹的叮当乱响。 四周光线一暗,我浑身顿时紧绷起来。 长明灯都灭了,看来恶鬼要来了。 又是一阵翻东西的声音,随后是窃窃私语声,越来越近。 忽然,棺材盖猛地掀开,落到地上,一股寒冷的阴气扑面而来,顿时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真死了!桀桀桀……”又是极其刺耳的怪笑,好像是胡家长子的声音。 锋锐的爪子划过我面前的白纱,刺到脖子处,顿时一阵奇痒难耐。 我忍不住想挠,却发现自己浑身硬梆梆的,动弹不得,像成了纸人一样。 反观躺在我身上的纸人,竟然直接坐了起来,翻身下了棺材,那背影与活人没有半点差别。 “给奶奶磕头!” 纸人听了,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连磕了几个响头。 “跟奶奶走吧……”阴森而老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是,奶奶。” 我心里一惊,纸人说话的声音,竟然跟我的一模一样! 耳听得纸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我终于松了口气。 可正在这时,脚步声却忽然停了下来。 “不对,这小子是假的!” 我心里一紧,是老段的声音,他继续说道:“这小子后脖子有颗痣,我记得。这个没有!” 我一听这话,心里把老段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我搞成这样还不是为了帮他?恩将仇报,什么东西! 外面传来纸人碎裂的声音,伴随着凄厉的惨叫。我浑身一激灵,发现自己能动了! 但师傅有话再先,打死也不能动!我只好强忍着。 灵堂里掀桌子、砸椅子、摔盘子的声音此起彼伏,要命的是支撑棺材的凳子也被掀翻了,纸棺材摔在地上,顿时散了架。 我摔得浑身生疼,依然捂嘴死撑着。 “小子!还装死呐?奶奶看着你了,桀桀桀桀……” 又是昨晚那一招,以为我还能上当?我捂着耳朵假装听不见,却忽然发现贴在额头的艾叶不见了! 卧槽! 我刚想起身逃跑,一双鬼爪子便卡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只觉得头脑发胀,忍不住吐出了舌头。 鬼老太婆枯树皮一样的脸越来越靠近,嘴里吐出紫黑的舌头,缓缓的探了过来。 不是吧?要是真跟这七老八十的鬼老太婆舌吻,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然而她的舌尖却直奔我的喉咙,在上面舔来舔去,腥臭的味道令人作呕,一股阴冷的气息更是从喉咙直达小腹。 正在我马上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身前忽然有人暴喝一声。 “看黑狗血!” 呲!鬼老太婆发出一声惨叫,后背顿时冒出一大股黑气,终于松手放开了我。 我软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眼角的余光看到冯叔正端着装黑狗血的盆子,战战兢兢的往后退。 站在门口的两只鬼魂一见鬼老太婆受了伤,哀嚎一声,猛地向冯叔扑去。 第4章 鬼阴线 冯叔被这两只鬼的架势吓得坐倒在地,眼看锋利的鬼爪就要刺到他的喉咙。 正在这时,天上却忽然洒下一张黄布编织成的大网,罩在了两只鬼的头上,发出呲呲的响声。 师傅从房顶上跳下来,落地就势一滚,提起手上的铜钱剑,嚓的一声,捅进了胡家长子的胸膛。 胡家长子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嚎,鬼老太婆一见此景,更是不管不顾的扑了过去,伸手就去拔那铜钱剑。 然而铜钱历经百人之手,本身阳气十足,用红线串成剑后,更带有无穷杀气,克制百邪,岂是这种恶鬼能碰的。 果然,鬼老太婆的手指刚碰到铜钱剑,剑上便闪起一道黄光,将她的鬼爪斩成几段。 眼看着胡家长子的鬼体就要消散,那鬼老太婆怨毒的瞪着我们:“我要你们碎尸万段!” 凄厉尖锐的叫声震得我耳朵嗡嗡直响,只见鬼老太婆竟然将自己的断手插到了长子的鬼体内,随后疯狂的撕扯起来。 污浊的阴血浸透大网,瞬间被撕了个粉碎。 长子的鬼体化成污血消失,鬼老太婆大口大口的吸食着地上的污血,身上的伤连同鬼爪迅速愈合。 这还不算完,只见她拽过同样受伤的老段,猛地咬破他喉咙,又开始大口大口的吸食污血。 “糟糕,恶鬼化煞。快拿震阳剑来!” 我听师傅话里带着十足的恐慌,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二话不说直奔祖师爷牌位,将上面悬挂的桃木剑摘了下来。 这把桃木剑是雷击木所制,极为罕见,听师傅说要是在道行高的天师手里,连鬼差也要怕三分! 此时鬼老太婆已经将老段吸干,鬼爪指甲暴涨,浑身污血,眼中尸绿更盛,桀桀怪笑几声,猛地向我们扑来。 师傅洒出漫天黄符,用桃木剑准确刺中一张,便和已成煞鬼的老太婆斗了起来。 然而很快他便坚持不住了,身上多了好几处血痕,猛地喷出一口阳血,逼退煞鬼,对我和冯叔喊道:“快跑!” 冯舒一听转身就跑,眼看着师傅陷入苦战,我却犹豫起来。 这件事说到底因我而起,要让我丢下师傅逃跑,我干不出来! “死小子还不跑,非要我死才甘心是不是!” 眼看着师傅因为分神,胸口又添了几道骇人的伤痕,我一咬牙,留在这也是拖师傅后腿,还是跑吧! 我撒腿就跑,快出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煞鬼的鬼爪瞬间洞穿了师傅的胸口,掏出血淋淋的心脏,咔哧咔哧的啃食起来。 我两腿一软,跪在地上,眼前顿时被水雾蒙了一层:“师傅!” “嚎什么丧?我还没死呢!” 我后脑勺被猛拍了一下,这熟悉的痛感!回头一看,正是师傅。 我心里一喜,仔细一看,原来倒在煞鬼面前的竟是个浑身画满符咒,穿着师傅衣服的纸人! 而与此同时,正在啃食心脏的煞鬼忽然捂住喉咙,在地上痛苦的翻滚起来。 我见状拾起掉落在一边的震阳剑,就想上前补刀,却被师傅拦了下来。 “黑……黑狗血!”煞鬼的声音变得沙哑狠厉,它用流着血泪的空洞双眼狠狠瞪着我:“你是第一个,你们都要死!死!” 说罢,它便化成一团黑雾,消失的无影无踪。 师傅长舒一口气,坐倒在地,猛烈的咳嗽起来。 冯叔从门外跑进来:“怎么样?上当了吗?” 师傅点点头:“咳咳……嗯,只是没想到成了煞鬼,这黑狗血只能退它一时,下次再来……咳咳,就不知道怎么对付了。” 冯叔眉头紧皱:“一只新死的鬼魂,哪来这么大煞气?” “恐怕是心愿未了。明天我去找找那老太太丢的东西,趁她鬼体虚弱,化解她的怨气,超度了就没事了。” 我赶紧扶着师傅到屋里,给他上药包扎。冯叔托人去抓了一副药,师傅混着净身符水把药汤喝下去,这才好了很多。 我问冯叔之前到底怎么回事。原来师傅不光给我做了个替身,也给自己做了一个,以防不测。 他将纸人一直背在身上,待抵挡不住时,便金蝉脱壳,伺机逃跑。 而且他的替身是加了料的,里面的心脏其实是灌了黑狗血的血囊。 本打算俩人做戏骗恶鬼喝了黑狗血,就能彻底灭了它。没想到恶鬼竟然借着阴血化为了煞鬼,黑狗血的威力自然是不够的了,最多闹它个半残。 所以师傅才决定替煞鬼找到它丢的东西,先化解它的执念,再趁机超度它。 我在一旁听着师傅和冯叔研究对策,就觉得嗓子发痒,好像什么东西糊在了嗓子眼上。 连喝了几杯水也没顺下去,反而有点发痒。 初始挠两下还管用,紧接着就越来越痒,痒的我甚至想拿刀把喉咙割下来。 冯叔发现我的异状,急忙按住我,往我脖子上一看,倒吸了口冷气:“怎么会这样?” 我急忙找了个镜子,往自己脖子上一照,差点没吓晕过去。 只见我的喉结往下赫然隆起了一条黑线,那黑线上还长着一层黑毛,正一耸一耸的往我的下巴上蠕动。 我急忙撕开自己的衣服,发现那道黑线竟然直通我的肚脐,猛一看就好像一条长长的黑色毛虫,贴着我的肚皮,往我脖子上一下一下的爬。 我只觉得毛骨悚然,整个人都麻了,下意识就想把它扯下来。 师傅猛地抓住我的手,与冯叔合力把我捆到凳子上。 “死小子!想把自己肠子扯出来啊?” 我忍着奇痒,说话都带上了哭腔:“这是什么玩意?” “这叫鬼阴线,已经扎根了。还好我手快,不然你这么一扯,非把肠子连带心肝肺都扯出来不可!” 我一听吓得整个人都瘫软了,偏偏嗓子的奇痒又让我忍不住挣扎。 冯叔在后边按着我,师傅则用燃着的黄符在鬼阴线上燎了一下,我只觉得皮下一阵剧烈的抽动,好像真的有只虫子一样。 不过痒倒是止了不少,鬼阴线也停止了蠕动。 师傅继续用朱砂兑了公鸡血,在鬼阴线上描了道长长的血线,发出呲呲的响声,我这才觉得不痒了。 他又将公鸡血和蛇胆掺在墨斗里,从我的肚脐到喉咙均匀的弹了九下,道:“行了。” 我长出口气:“师傅,多亏有你啊。” “先别高兴太早。”师傅冷冷的道:“这是治标不治本,等鬼阴线再次长到第九道墨线时,就是神仙也难救了!” 第5章 做法事 “那怎么办?”我一听这话,差点没吓尿了。 师傅却说这事没那么简单,他要从头缕一缕。 原来这鬼阴线并不是鬼魂自身就有的,是有些专习旁门左道的邪恶术士炼制出来的。 据说这鬼阴线炼制起来相当不易,需用上百阴魂之体,抽精取魄,以邪术炼制七七四十九天,方能得到一根发丝粗细的鬼阴线。 此线触之即没入皮中,在血肉之上滋生,形成像我身上一样的黑线,活人会受尽折磨而死,死后魂魄便会听命于邪恶术人,任其摆布。 还可以此鬼为媒,毒害更多的人。 所以师傅在想,是不是有邪恶术人故意整我们。 可是师傅和冯叔也没什么仇家,我更没得罪过什么人,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头绪。 最终还是决定,先找到老太太想要的东西再说。 冯叔则靠自己在这一行广阔的人脉,帮着打听消息,顺便看看能不能请到有本事的人,帮我们渡过难关。 去老胡家的路上,师傅终于决定要正式教我扎纸术,把我乐的够呛。 他说以前只教我一些皮毛,是不想我涉入此行太深,以后还有转行的机会。 毕竟学此术法,三弊五缺不必说了。扎纸人这种捞阴门,也就是挣死人钱的行当,更是晦气深重,所以让我能不学就尽量不学。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按师傅的话说,晦气重总比没命强。 师傅边教我边赶路,很快就到了老胡家。 进门就感觉一片死气沉沉,也是,这一家五口三天内死了俩人,放谁家也热闹不起来。 师傅简单问了问大儿媳妇关于老太太临死前的情况,也没问出什么。只是注意到她言语间有些吞吞吐吐,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在师傅的劝导下,她终于说出了隐情。 原来这大儿子之所以没有照着师傅的话第四天下葬,是因为老太太给他托梦,说自己要早些入土,还说下葬时要后背朝天,这样才能保佑胡家子孙后代。 师傅听完叹了口气,说这样做轻则祸延三代,重则满门死绝。 胡家的人听完就痛哭流涕的求师傅救他们,师傅心软,答应帮他们解决此事。 之后我们便带了村里的几个人,来到老太太的坟前。 师傅抓了一把坟头土,惊讶的说这坟被动过。 他一声令下,几人把老太太的坟挖开,把棺材抬出来,掀开棺材盖一看,顿时传来一股恶臭。 他叫众人散开,上前一看,嘴里连道:“作孽,作孽啊……” 我上前一看,只见老太太的尸体虽然已经高度腐烂,满是蛆虫,但能看出是仰面朝天,且棺材内长满了黑色的霉菌。 “才几天怎么烂成这样?师傅,不是后背朝天。” “你再仔细看看。” 我又仔细一看,这才看出点端倪,身上顿时起了层鸡皮疙瘩,有点不寒而栗。 只见老太太确实是后背朝天,只不过头被硬生生的扭了个180度,不仅是头,连带着四肢都被强行的扭转过来。 “肚脐朝天,洪福齐天。后背朝天,煞气无边。难怪煞气这么重!”师傅念叨着,又戴上手套,掰开老太太紧攥的手,赫然是一枚枣核。 “钉魂桩!”他骇然的道,随即又从老太太的脚上勾起一条细细的铁链,上面坠着一枚秤砣:“坠魂锁。” 紧接着,又从老太太的额头小心翼翼的抽出一根牛毛粗细的银针:“引魂针。” “师傅,这是……” 师傅叹了口气,道:“老太太今年冲克岁君,不易动土。坟开鬼煞来,已是大凶之相。又有邪恶术士以银针渡魂之法,收走她魂魄,以养炼鬼阴线。难解,难解啊……” 师傅话音刚落,棺材忽然震了一下,随后老太太的尸体竟然颤抖起来,腐烂的下巴快速的开合,发出喀拉喀拉的响声,像是催命的鼓点。 我只觉头皮一麻,吓得汗毛倒竖。周围的人惊呼一声想逃,师傅从兜里拽出一道镇尸符,口念咒语,将黄符丢入棺中,顿时腾起一道火焰。 火苗一起,顿时镇住了那些想逃的人。师傅又对我道:“快喷舌尖血!” 我愣了一下,舌尖血我倒是知道,那是人身上阳气最足的血,可咬破舌尖也太疼了吧! 在师傅眼神的逼视下,我只好忍痛咬破舌尖,含住舌尖血,猛地向棺材内喷了过去。 只见符火遇到舌尖血后,火势迅速壮大起来,将尸体连带棺材烧的噼啪直响。 师傅安抚众人不要惊慌,自己再做场法事就能消灾解厄,但我看师傅的脸色,恐怕没他说的那么简单。 交待胡家的人买来骨灰盒,师傅像模像样的做了场法事,随后重新安葬了老太太的骨灰。 但大家都没注意到的是,在装殓骨灰时,师傅偷拿了一块骨片,藏了起来。 打发众人走后,师傅带我回了铺子,准备开坛做法。 他叫我跪在一块红布上,手上端着木质的托盘,里面洒满香灰。 随后又在我面前立了三炷香,叫我去吸。 我心说鬼魂才会吸这种东西,但师傅的话不能不听,除非我又想挨拍。 吸了一会呛人的烟气后,我便感觉有些晕晕乎乎,面前似乎有许多淡淡的人影在晃动。 师傅从那块骨片上磨了点骨粉下来,倒在杯子里,点了一道黄符,放到我面前又让我吸。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像拔火罐一样把杯子扣在我嘴上,淡黄的符烟顿时冲进了我的嘴里。 没有我想象中呛人的感觉,反而有些飘飘欲仙,像是喝醉了一样。 我半眯着眼睛,身体开始无意识的摇晃,脑袋昏昏沉沉。 师傅好像问了我什么,听不清楚。我回了他几句话,记不清说了什么,也不像自己的声音。 最后他在我嘴上插了一根香,我的头不受控制的晃动,好像在沙盘上画了什么,每画一笔,他就折断一根香头,对照盘子上的痕迹,用尺子在纸上量。 当最后一根香头折完,师傅将我嘴上的香拔掉。我浑身打了个冷颤,情不自禁的放了个屁! “童子就是童子,这么快就把气泄了!” 师傅脸上久违的挂上了笑意,我心里一喜:“师傅,有眉目了?” “嗯,找到煞鬼要的东西了!只是……” 第6章 五行逆法局 师傅说着拿起本镇的地图,用手比了一下,老太太丢东西的地方离她家至少两百多里地。 他说老太太从不出远门,能有什么东西会丢这么远? 我问他怎么知道老太太不出远门,他却指指我背后,说是我告诉他的。 我心知他的意思是刚才附到我身上的东西告诉他的,不由得有点浑身不自在。 眼看天已过午,我们找家小店匆匆填饱肚子,便开车向地图标记的方向赶去。 车子开了一个半小时,越走地方越偏,到最后干脆就进了深山老林。 到了这车就进不去了,我们只好把铁锹等工具拿下来步行。 师傅左手地图,右手罗盘,带着我向林子深处走。 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师傅便停住脚步,说已经到了。 我打量了下四周的环境,这里是一处背阴坡,再加上头顶枝叶纵横交错,透不进一点阳光,即便是午后最热的两三点钟,也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奇怪的是,在前方偏偏有一处篮球场大小的区域,光秃秃的寸草不生,与周围显得格格不入。 “老太太丢的东西,在这?” 师傅皱着眉头道:“大风水寻龙点穴我不精通,但看情况,这里好像是养尸地。” “养尸地?那不是出僵尸的地方吗?” 师傅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张黄符,折成纸人,拴上红线,随后踏罡步斗,掐指诀念咒语,向前一指:“去!” 纸人随风飘了一阵,正落在那片荒地中间。 “神兵疾火律令摄!” 师傅咒语念罢,纸人瞬间燃着,腾起橘红色的火焰。然而很快火焰就由红转蓝,呲的一声熄灭。 师傅用手指一勾红线,便将纸人勾了回来,我一看,上面竟然满是污血! “好重的煞气!”师傅将纸人埋到土里,对我道:“此地必有古墓,且里面应是阴尸。周围的土壤都经过炒制,寸草不生,此为封魂绝户之象,怨气深重。” “那老太太要的东西就在底下这座古墓里?” 师傅点点头:“八成是这样。这古墓里的阴尸已经养炼成僵,阴魂封困此地永不超生。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如此狠毒?让人断子绝孙,死后也不得安宁?” 师傅正在感慨,我撸起袖子,扛起铁锹就要过去挖。 师傅急忙拦住我:“你干什么?” “挖老太太丢的东西啊!” “你一动土,就有血光之灾。要是挖到棺材,咱俩非暴毙不可!” 我一听急忙撤回来,指着脖子上的鬼阴线急道:“那怎么办?师傅,我感觉这死玩意又再动了!” 师傅眉头紧锁,显然也犯了难。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响起,师傅接起电话,说声我知道了,便叫我跟他回铺子。 我虽然心中焦急,但师傅的话不能不听,只好跟他回去。 路上师傅对我说,没有万全的把握,这个地方绝不能碰。刚才冯叔打来电话,说请到了高人。 老太太的尸体重新安葬,煞气至少减掉一半,要是有高人相助,就有九成把握制服煞鬼,将其超度,我的鬼阴线也就好办了。 回铺子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冯叔正在和那个高人喝茶聊天。 这位高人论辈分是冯叔的师叔,正宗的道家天师,正在下山四处游历,刚巧路过我们镇子,就被冯叔请了过来。 听冯叔介绍,这个高人名叫薛甲,脸上一团和气,眼神却很锐利。眼底皱纹很深,眉宇之间显得有些晦暗。 他身后站着的徒弟叫甘戈,这人面若寒霜,不苟言笑,背挺得很直,骨子里带一股傲气。 我心说这人名起的太占便宜了,谁叫他名都像是叫他干哥! 这薛道长见到我师父后,连说什么久仰久仰,殷三通的大名早有耳闻之类的话。 难道我师傅很有名?我怎么没听说过呢? 我们简短的寒暄了一阵,冯叔就建议直接移步“烹小鲜”,边吃饭边研究怎么对付煞鬼。 这家饭店是镇上唯一的道文化主题饭店,可见冯叔多细心。 薛道长显然也很高兴,跟我们讲了不少他在四处游历时候遇到的事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们开始研究正事,师傅还是向着我,最先问的是中了鬼阴线该如何处理。 我一听这话急忙扒开衣服,此时鬼阴线已经蠕动到了第七道墨线。 薛道长一见我这鬼阴线,眼神一凜,正色起来,说这鬼阴线自己也是头一回见到,解决方法跟师傅的大同小异。 我失望的扣上衣服,师傅拍拍我的肩膀,随后便和他们说了老太太尸体异状以及养尸地的事情。 薛道长听完师傅的话,也认为这事背后有人搞鬼,并让师傅详细的讲述了处理尸体的经过。 然而当他听到师傅将尸体火化之时,脸色骤然大变,叫我们赶紧回铺子布置,迟了恐有性命之忧。 我们三个虽然一头雾水,但看薛道长满脸的焦急之色,也不敢怠慢,赶紧开车回到了铺子里。 一到铺子,薛道长师徒二人便开始忙活起来,归置各种器具,拿着罗盘测定方位。 随后分别在东方埋下五帝钱,正南方埋下黑曜石,正西方埋下他的朱砂手串,又让甘戈滴了三滴阳血在上面。 我问师傅他们在干什么,师傅也是满脸不解,说他像是在做五行逆法局。 这五行逆法局说来也不是降妖伏鬼的阵法,作用只是让部分法器失灵。 因为即便是法器也逃脱不了五行生克之理,只要法坛周围的五行方位放上与之相克的东西,就能使法器失灵。 这种法阵一般用在斗法的时候,或者心术不正的人想助恶鬼破阵才会使的阴招。 所以师傅才会奇怪,哪有人会把逆法局用在自己身上,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待所有法器都准备完毕后,薛道长进到屋里,在北面的墙上挂了三枚八卦镜,又让我们把黄符、烛火、铜钱剑、桃木剑、三清铃之类的属火属木属金的法器撤下去。 “薛道长,我刚才还不确定,你这是五行逆法局?” “殷师傅,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胡家老太是白腊金命,五行忌火,遇火主凶啊!” “坏了!”师傅一拍大腿:“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小封,这次是师傅害了你啊!” 第7章 火煞鬼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银针渡魂之法最好的办法就是以火化解,事发突然,你也是着了别人的道。” 师傅气的直咬牙“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如此阴险!” 我在一旁听的一头雾水,还是师傅跟我解释我才知道怎么回事。 原来老太太经过火化后,虽然煞气减半,但五行忌火,这么一折腾反而让老太太的魂魄带上了火煞。 而对付火煞鬼,同样属火的黄符、烛火、黑狗血自然没有作用。 属木的例如桃木剑之类的法器反而助长其火气,属金的铜钱剑、镇鬼令牌、三清铃更不必说,火克金,完全没用。 所以薛道长才会用五行逆法局让这三类法器失灵,以免起反作用。 能克制火煞鬼的只有铜镜、黑曜石、茶水晶、墨斗等属水的法器,玉龙、玉麒麟、镇鬼令牌等属土的法器次之。 搞清楚这些事后,师傅和冯叔便开始合力扎纸,而我和甘戈则被派到院子里泼洒凉水,以降火气。 忙到半夜,院子里已经存了一层积水,师傅还把养的几条活蛇扔到了院子里,蛇是通灵之物,又属水,对于火煞鬼的火气有一定克制作用。 他和冯叔合力扎的东西也扎好了,赫然是一只通体漆黑的玄武灵兽。 玄武五行主水,是道家的护法神,被道家尊为真武大帝。师傅焚香将其通灵后,对我说只要我待在玄武神像之下,保证无事。 师傅的手艺让薛道长连连赞叹,说有了玄武神像,制服火煞鬼的几率起码多了三成。 此时已经过了子时,我半躺在座位上,强打精神玩着手机。 师傅和薛道长正襟危坐,怀中捧着铜镜,面南背北,气度森严。 手机提示电量不足,我便扯过插排充电。 哪成想充电器刚插进去,忽然呲拉一声,冒出一阵火花。 看师傅他们忙活到半夜,我现在最怕的就是火光,端起茶杯下意识就想往插排上泼水。 多亏甘戈拦住了我,不然非漏电不可。 我索性不充电了,想着把电玩没就算了,谁知这新买的手机也跟我过不去,电池越来越烫,屏幕也像失灵了一样,不断闪烁起来。 我摆弄了半天也不得要领,正心烦意乱。忽然,屏幕里闪出一阵火光,一张焦糊的鬼脸赫然贴在了屏幕上。 我吓得头皮一麻,直接把手机甩了出去,砰的一声,电池炸开,瞬间点燃了法坛的桌布。 火苗烧的极快,转眼间就蔓延了整个法坛,却怎么也烧不着玄武神像。 还是师傅反应快,二话没说端起茶杯,咬破手指,往水中滴了几滴阳血,随后往法坛上一泼。 小小的一杯血水,竟然瞬间就浇灭了法坛上的火焰。 “敢烧我法坛,却不敢现身吗?” 师傅朗声对着院子说道。 “桀桀桀桀……” 又是一阵极其刺耳的阴笑声,屋里的电灯开始闪烁起来,只听啪的一声,灯管爆了! 四周顿时被黑暗笼罩,空气变得异常燥热,偏偏我吸到肚子里的都是凉气,而且脖子又开始痒了起来。 我探手一摸,坏了,鬼阴线正在快速的向上蠕动,已经穿过第八道墨斗线,马上就要到第九道了! 我正要向师傅求助,黑暗中传来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几道黄光闪过,伴随一声痛叫,一道黑影不知闪到了哪里。 “殷师傅,你没事吧?” 我心中一惊,师傅受伤了? “没事。”师傅强忍着道:“敌暗我明,上亮子吧!” 薛道长布的五行逆法局忌火字,所谓上亮子,就是点火的意思。 “用犀角香!” 薛师傅说罢,两人同时掏出一枝犀角香,念动咒语。 一道幽蓝的火苗顿时从那犀角香上升起,照亮了我们身周的一块区域。 这犀角香是用灵犀角的粉末制成,对阴魂来说是香中极品。 古话说:“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说的就是这种灵犀香。 那幽蓝的火焰只有黄豆粒大小,快速的跳动着,还不停向我这边蔓延。 师傅只好用指诀一下下的控制火苗。我正纳闷怎么这火只往我这边烧,忽然发现他们都在看我身后。 我心里一紧,忽然闻到一股焦糊味,难道…… 师傅冲我连连使眼色,我缓缓转头向身后看去,黑暗中,一个浑身焦黑,皮肉龟裂,脸上血肉模糊,露出半边头骨的身影,正一动不动的站在我身后。 我害怕的不敢喘气,只觉得后背寒毛根根树立,下意识就想跑。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是甘戈! 这家伙竟然没跑,还呆在我旁边。他用口型告诉我:“不要动!” 我当时心里都要崩溃了,却见他缓缓的从手上摘下黑曜石手串。 又拿出墨斗,拽出墨斗线交给我。 我战战兢兢的接过墨斗线,心说这火煞鬼的脑子烧坏了?怎么还是没有动静? 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它正在狂吸着灵犀香,吸的正爽。 这灵犀香对鬼魂来说可是绝佳的补品,难怪它不理我们。 师傅和薛道长累的满头大汗,眼看着香就要烧完了。 此时我和甘戈的墨斗线已经缠好,他对我使了个眼色,伸出指头,三,二,一。 他指头放下的一瞬,我伸出手指勾住墨斗线,猛地往火煞鬼身上一弹。 啪!细细的墨斗线爆发出惊人的威力,火煞鬼惨叫一声,重重的撞到了墙上,又摔了下来。 我们急忙追了上去,往它身上啪啪的弹着墨斗线,每弹一下它就痛苦的惨嚎一声,身上暴出一团黑气。 而于此同时,喉咙里的鬼阴线也开始疯狂的蠕动起来。 很快,我的喉咙就被那鬼阴线完全堵住,透不过气来。 我心里一慌,手上的劲力也掌握不好,只听啪的一声,那墨斗线竟然被我勾断了! 我仰倒过去,两手用力掐住疯狂蠕动的鬼阴线,感觉它像是要从我的喉咙里钻出来。 那火煞鬼得到喘息的机会,伸出鬼爪把甘戈按倒在地,张开大嘴,便向他的脸上喷出一口满是火星的黑烟! 第8章 血煞突现 我心里一沉,心说完了,这下他不死也得落个满脸伤疤,毁容是肯定的了。 然而现在我还哪里顾得上别人,喉咙处越来越紧,我憋得脑袋发胀,眼前一阵阵发黑。 正在这时,从玄武神像后面闪出一人,手上端着一盆血水,猛地向火煞鬼泼了过去。 这似曾相识的手法!我一看,正是冯叔。 那火煞鬼被血水一泼,身上顿时发出呲呲的响声,鬼烟也瞬间熄灭,再次倒了下去。 “小封,舌尖血,咽下去!” 师傅注意到我的状况,一边捧着铜镜扑过去压制火煞鬼,一边提醒我。 我一听急忙咬破舌尖,心慌之下伤口咬的很深,嘴里瞬间就流了满口的舌尖血。 但此时哪还顾得上疼?我使劲扯着喉咙,咽了一大口舌尖血。 耳边只听吱吱一声怪叫,那鬼阴线终于松开我的喉咙,退到了胸口位置。 不用师傅讲我也知道,这肯定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眼下唯一要做的,就是抢救甘戈! 毕竟这家伙之前也算救过我,做人一定要仗义! 我急忙过去把甘戈拽了出来,借着月光一照,只见他双目紧闭,脸上积了一层黑灰,旁边还有枚烧红的铜镜。 难怪这家伙脸上没有烧伤,原来他在火煞鬼喷火烟的一瞬间,就抢过薛道长扔在地上的铜镜,挡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一整套动作完全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的,我都没看到他手动,这反应也太快了吧! 师傅那边刚压制住火煞鬼,薛道长便冲了过去,从地上捡起墨斗,扯出一截墨斗线递给师傅。 他们二人的动作比我和甘戈快多了,只见师傅左手持着铜镜,右手迅速用五指勾住墨斗线。 薛道长则两手快速的翻动墨斗线,在师傅的右手上缠了一道又一道。 随后二人用力一拉,扯出一道墨斗线编成的法网,扣在火煞鬼的脑袋上,迅速收紧。 火煞鬼的脑袋顿时被法网紧紧缠住,墨斗线深深的陷入勒痕之中,冒出阵阵黑气。 它痛苦的惨叫着,嘴里再次喷出带火星的黑烟,似乎想把墨斗线烧断。 但那细细的墨斗线不但没有被它烧断,反而越缠越紧。 但火煞鬼的狠厉此时也体现了出来,只见它将鬼爪上的指甲深深刺进自己的下巴里,猛地往外掰开,不惜撕破脸皮也要钻出法网。 薛道长“快拿黑曜石锁魂!” 我答应一声,便开始找黑曜石,可是匆忙间也不知道去哪找。 正在这时,我眼角瞥到甘戈的左手一直紧紧的攥着,忽然想起他有个黑曜石手串,刚被他摘下来。 我掰开他的手一看,果然是那个手串。 这家伙肯定早就想到拿黑曜石锁魂了,我急忙把那手串抓起来,套在了火煞鬼的脖子上。 火煞鬼再次痛叫一声,锐利的指甲被黑曜石勒的齐根折断。 师傅和薛道长单手结印,开始念去煞渡魂咒。 眼看着火煞鬼就要被师傅和薛道长降服,我也松了口气,瘫软在地上,只觉得舌尖火辣辣的疼,痛的我眼泪都流了出来。 正在这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的时候,异变陡生,火煞鬼忽然不再挣扎,体内传来咕嘟咕嘟的响声。 它七窍之中开始淌出黑血,很快,大股大股的黑血便从它身体各处喷涌出来,薛道长躲闪不及,身上溅了几滴黑血,猛地燃烧起来。 师傅一见急忙松开墨斗,拽着薛道长退了回来。 我把甘戈拖到神坛之下,冯叔用剩下的血水浇灭薛道长身上的火。 师傅端起搀了茶水晶粉末的炉灰,迅速的在法坛四周洒了一圈。 很快黑血便淌满了整个屋子,只剩下我们站立的法坛,被炉灰挡住黑血无法侵入。 “无缘无故,怎么会有血煞?”薛道长脸色煞白,惊疑的道。 “有人动了老太太的骨灰!”师傅断然的道:“恐怕是想养炼血煞火鬼!” “怎么可能?”薛道长摇头道:“血煞火鬼除了鬼差无人能降,养炼这种东西等同自杀,只有疯子才会这么干!” “疯子?哼,说起疯子,我倒是知道有一伙人,专干这种疯子的勾当!” “你是说……”薛道长倒吸了口冷气:“你怎么惹上他们了?” 话说到一半,那血煞火鬼体内淌出的黑血终于渐渐流尽,鬼体也缩小了一小半,化成黑烟飞了出去。 “趁它鬼体虚弱,快追!”薛道长刚踏前一步,便捂住胸口猛烈咳嗽起来。 “薛道长,你身中血火煞,不可躁动!”师傅扶住他道:“交给我吧。” 薛道长看了昏迷不醒的甘戈一眼,点了点头。 师傅纵身跳到玄武神像前,拿起一张白纸,脚下踏罡步斗,手上迅速扎了个纸鹤,口念咒语。 “玄天有命,搜捕邪精。洞罡通真,不得留停。吾奉北方真武大帝敕令摄!” 咒语念罢,一阵寒风顿时从门外吹了进来。我只觉精神一振,连鬼阴线的蠕动都慢了许多。 师傅在纸鹤嘴上沾了一点黑血,往天上一抛,纸鹤顿时飞了出去。 又拿出藏在法坛底下的震阳剑,交待冯叔照顾好薛道长师徒,带着我追了出去。 临走的时候,薛道长从脖子上摘下一枚刻着太极图的玉佩,让我诚心诚意戴好,用来护身。 我们一路开车追那只纸鹤,追了一个多小时,只觉得这路越来越熟。 等到了一处林子,车过不去了,我才恍然大悟,这不是白天来过的那片养尸地吗? 师傅扎了一路的纸人,一直没抬头看路,此时看到熟悉的场景,不由得也有些疑惑,那个暗中捣鬼的人究竟想干什么?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绝对是被故意引到这里来的。 师傅说既来之则安之,毕竟我这鬼阴线不除,横竖都是一死,只能见招拆招了。 我们一直追到林子深处,果然那纸鹤落在了养尸地中间。 师傅早就料到这种情况,直接将扎好的“打路鬼”放到地上,从工具包里抓出一把米,往四处撒去。 我看的奇怪,便问师傅在干什么。 师傅要我在一旁好好看着,说这是我们这一脉扎纸匠最基本的扎纸秘术,“封鬼入纸术”! 第9章 五鬼穿宫 “天门开,地门开,游魂野鬼听明白。爷乃三山扎纸匠,裁剪灵躯招魂来。奸邪恶煞绕路走,鬼兵鬼将聚灵台。封魂入纸为我遣,斩妖却邪消千灾。” 师傅一边洒米,一边念动扎纸聚灵咒,念罢,又向天抛出一叠纸钱。 那纸钱往天上一撒,唰的一声,三层开花满天飘,半天也不落下来。 与此同时,一阵阴风飘过,周围影影绰绰的多了许多黑影,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听着有些心烦。 师傅手掐剑诀,踏罡步斗,向地上的纸人一指:“敕令,入灵躯!” “呜~” 随着不知从哪传来的阴森回应,空中飘舞的纸人唰的一声飘落下来,盖在那打路鬼的身上。 “起!” 打路鬼应声而起,本来无神的眼中多了几分神采,在师傅的控制下,开始向养尸地中央走去。 刚开始打路鬼走路还硬梆梆的,渐渐的走远之后,好像真的变成了送阴魂入地府的打路鬼。 动作也变得顺畅自如,甚至比活人还要灵动,在地上跳了几下,便到了纸鹤停落的地方。 师傅指诀又变,打路鬼便俯身下来,伸出两只紫色的鬼爪,沙沙的挖起土来。 挖土的过程持续了半个多小时,这期间我问了师傅,刚才和薛道长说的到底是什么人。 原来人分善恶,法术也有正邪之分。从古至今,有许多邪恶术人修炼些旁门左道的邪术,用以满足自己的私欲,损人利己。 这种人大多没有好下场。但是在欲望的驱使下,还是有不少人对邪术趋之若鹜。 渐渐的,修炼邪术的人分成了几个教派,他们愚弄百姓,谋取私利,曾经盛极一时,直到现在都屡禁不绝。 不过现在这些邪恶术人基本都转为了地下活动,不敢大张旗鼓。 但他们坏事也没少做,什么搬财转运,掉魂续命,养炼恶鬼,偷盗尸体,简直可以说是无恶不作。 这其中最疯狂的可以说是岭南五鬼一派,这一派的人为了养炼出绝世的恶鬼邪尸,可以几代人一起花费上百年的时间,不惜一切代价,什么丧良心的事儿都干的出来。 只要让他们成功炼制出类似于血煞火鬼这样的绝世恶鬼,那基本上可以说是无人能挡,为所欲为。 所以师傅才愁眉不展,毕竟那血煞火鬼一旦成型,第一个就得拿我们开刀。 之后就是生灵涂炭,那些打压过五鬼派的正宗道派恐怕都得遭殃。 此时打路鬼已经在养尸地中央掘出了一个深坑,掘土的声音骤然停止,随后是砰的一下,好像什么东西撞到了木板上。 师傅眼神一凜,从工具包里拽出绳子,打了个绳结,甩到深坑当中。 那绳子颤了几下,随后猛然绷直。师傅咬紧牙关,将绳子在腰上缠了一圈,像拔河一样使劲往出拽。 我也使出吃奶的力气帮师傅一起拽,终于从那深坑之中拽出一副红漆棺材,打路鬼则在坑中用力的把棺材往出顶。 师傅说要不是借了打路鬼的力,再来十个人恐怕也没法从养尸地拽出棺材来。 待把红漆棺材完全拽到平地上后,拽起来就省力多了。 我们一直把那副棺材拖到身前,打路鬼完成了任务,便一下子倒在地上。 我拿手电一照,只见打路鬼的身上满是孔洞,像被虫蛀了一样,用手稍微一碰就散架了。 师傅说这是受到了煞气侵蚀,要是我们两个活人去挖,下场比这还要惨。 我们正要打开棺材,身后的树林忽然一阵晃动。 师傅急忙把我拽开,一股寒风顿时从我的身侧吹了过去,将地上的纸人吹成了齑粉! “穿堂风煞,五鬼点头!”师傅前后扫视了一圈:“是五鬼派传人吗?” 周围没有回应。师傅冷笑一声:“既然早布好此局,为何不敢现身?” “嘿嘿嘿,明知道是我布的局,还往里闯,是你自己找死!”一个阴狠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我回头一看,从林子里走来一人,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朴素,满脸胡须,肩上扛着一把黑镐,身上带一股土腥味。 若不是手上端着一个阴木罗盘,怎么看都是个地里刨食的普通村汉。 事实上他这副打扮跟我想象的有些不一样,我总觉得一个阴险狠辣的邪恶术人,应该是丑陋畸形,起码有三只眼睛,两个脑袋什么的。 后来一想,这邪恶术人不也是人吗?再说他们现在行事低调,打扮的可不就得和普通人一样,才不引人注意嘛! 师傅的脸色倒没什么变化,朗声道:“你我平素并无仇怨,为何要设下五鬼穿宫局,加害我们?” 我闻言心里一惊。这五鬼穿宫一种很凶险的风水局,极易破财、招鬼、伤身、害命。 这人竟然有本事在野外布下如此凶险的风水局,其实力可见一斑。 “没有仇怨?”那五鬼术人阴鸷的笑了笑:“老鬼,你就是殷三通吧?” “是又怎么样?” “你难道忘了你师傅是怎么死的?” 师傅闻言脸色大变,攥紧拳头,手指一阵噼啪爆响,眼中也多了几分恨意。 “识相的,赶紧滚。”五鬼术人说着转了下手上的阴木罗盘:“不然就让你知道知道这五鬼穿宫局的厉害!” 师傅闻言脸皮抽动了一下,眼角通红。据我对师傅这么多年的了解,这是动了真怒! 看来今天这个局是不死不休了! 只见师傅二话没说,直接从包里拿出三炷香,立在面前。随后洒出漫天黄符,用震阳剑挑起一张,拉开架势,喝了声:“来!” 那五鬼术人一见师傅摆出架势,摆明要跟他死磕到底,狠厉的道:“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动阴木罗盘,脚下踏着奇怪的步法,嘴里迅速念动一串发音怪异的咒语。 紧接着用手指一敲阴木罗盘,喝道:“巽位,树鬼!” 他话音刚落,师傅背后的桦树上,赫然出现一只鬼爪,猛地向他的后心掏去。 第10章 阴尸出棺 鬼爪出现的太快,眨眼间已经碰到了师傅的后背,我想提醒都来不及。 然而此时师傅却像是后面长了眼睛一样,反握剑柄,猛地向身后刺去,正中鬼爪掌心。 鬼爪上顿时溅起绿色的鬼血,缩回了树中。 师傅的剑尖却紧随着鬼爪,一直刺中树杈,只听砰的一声,树杈顿时被斩落下来,断口处淌出一溜绿血。 “用五帝钱镇住树鬼!” 师傅交待我一声,我急忙从包里拿出三枚铜钱,用红绳串住,捆住树干。 桦树的枝叶急促的颤抖了一下,终于归于平静。 而与此同时,师傅开始主动出击,向五鬼术人接连刺出几剑,招招不离他手中的阴木罗盘。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师傅用桃木剑跟活人对打,没想到他都五十多岁了,身手比年轻人还利索。 在师傅的步步紧逼下,五鬼术人只顾向后躲闪,根本无力反击。 正当我以为师傅已经占了上风,可以松口气的时候。忽然,身边的红漆棺材咚的响了一下。 刚开始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便凑过耳朵仔细听。 砰!突然的巨响差点没把我吓死,棺材盖好像震开了一下。 感觉像是有东西在里面踹棺材板! 我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师傅讲过的关于僵尸的传说,冷汗顿时从脑门上淌了下来。 本想告诉师傅这里的状况,又怕让他分心。我只好强自镇定,心说不会这么倒霉吧? 砰!又是一声巨响,这次棺材盖甚至弹起老高,又重重的落下来,盖住棺材。 这次师傅那边也听到了动静,喝道:“小封,什么情况?” “师……师傅,棺材里的僵尸要出来了!” 一听此话,五鬼术人阴笑一声:“木煞已成,你们的死期到了!” 他说着在自己的阴木罗盘上连弹了三下,从地下顿时爬出三只畸形可怕的恶鬼,用奇怪的姿势向师傅扑了过去。 五鬼术人操纵恶鬼和师傅缠斗,师傅以一敌三,顿时陷入了苦战。 我身边的红漆棺材也开始发出异响,这次不再是猛烈的响声,而是像生锈的门合页一样,发出令人牙酸的动静。 与此同时,棺材盖被缓缓顶开一条缝,我赶紧扑上去,压住棺材。 然而棺材里面却传来一股巨力,凭我的力气根本阻止不了棺材盖被顶开。 正在这时,我忽然想起师傅说过这棺材里面是具阴尸。 所谓阴尸,就是指死后魂魄被困在肉身里,无法转世投胎。 久而久之怨气深重,化为厉鬼留在尸体内。 只要棺材一开,里面的阴尸就会起尸扑杀活人,吸食阳血,为害一方。 我一想这阴尸既然还有魂魄,那肯定能听懂我说什么。 急忙对它说好话,恳求棺材里的阴尸饶我一命,日后一定报答,要什么给什么…… 我求着求着,顶起棺材盖的力量还真就慢慢小了起来,棺材盖逐渐的合上了。 我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心说这阴尸还挺讲理。 没想到我刚松了口气,棺材盖猛地弹开,我一时间躲闪不及,正撞到胸口上。 这下把我撞的直接坐倒在地,身上也被树枝刮出了几道口子,嗓子眼一阵甜腥,差点没吐血。 棺材盖在空中翻滚几圈后,也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不能让它吸到月光!”师傅急忙回头提醒我,这一分神,身上顿时被鬼爪划出一条伤口。 我一听师傅的话,急忙翻身起来,忍痛脱掉自己的上衣,罩住阴尸的头。 然而我却忘了自己的衣服刚被刮了几个破洞,有破洞的地方又好死不死的正好罩在阴尸的嘴上。 只见阴尸的小嘴忽然张开,喉咙里发出嚯嚯的响声,猛地吸了一口,塌陷的小腹顿时鼓了起来。 我一看自己不仅没有阻止阴尸吸入月光,还让它吸了个饱!忍不住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我怎么这么蠢?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眼看着阴尸的胸腹开始有规律的起伏,嗓子里也开始发出浓重的喘息声。 我心说完了,这阴尸吸到了月光,周围又有人气,估计马上就要起尸,这下师傅可被我害死了! 我愣怔在原地,嘴里只顾念叨着完了完了。忽然一阵阴风吹过,将阴尸脸上盖着的上衣吹了起来。 我一见那阴尸的脸,整个人都懵了,这阴尸……怎么这么好看? 只见那阴尸一身大红的嫁衣,脸色惨白,偏偏脸颊处还透着点红润。 微张的殷红小嘴仿佛带着弹性,双眼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还在微微颤动,简直像活人睡着了一样。 这哪是尸体?这……这简直是睡美人啊! 我正沉溺于面前的美色中,阴尸猛然坐了起来,张开双眼,用不带一丝眼白的漆黑眼珠看着我,眼中透出浓浓的怨毒之色,瞬间打破了我所有美好的幻想! 我吓得浑身一激灵,转身就要跑。 两只冰凉的小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两腿一软,别说跑,连步都迈不开了! “师……师傅!” 我哆哆嗦嗦的喊道,甚至都带了哭腔。 此时师傅已经灭了两只恶鬼,自己身上也挂了彩。 他听到我这边的动静,回头一看,气的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他妈的死小子,你作死啊?”师傅焦急的喊道:“还愣着干啥,快给它过阳气!” “啊?怎么过啊?” “废话,用嘴啊!” 我僵硬的把头转过去,只见阴尸的两只尖牙正从嘴里暴出来,漆黑的指甲也变得越来越长。 在这种情况下,要我嘴对嘴的给它过阳气,这确定不是羊入虎口? 我正犹豫着,阴尸从嘴里吐出一口寒气,身上开始噼里啪啦的爆响,锋锐的指甲逐渐向我脖子上滑动,力气也逐渐加大。 下一秒这阴尸恐怕就得扑过来,我把眼一闭,心说死就死吧,对着阴尸的嘴就亲了上去。 阴尸的动作骤然停止,我只觉得嘴唇上传来冰冷柔软的触感,冒着丝丝寒气,还带着一缕奇异的香味,让人闻起来有点上瘾。 我越闻越想闻,呼吸逐渐加快起来。阴尸的呼吸频率也逐渐变得跟我一模一样。 我贪婪的吸吮着阴尸吐出的寒气,一时间竟然有些难以自拔。 “小子,放开我的阴尸!”五鬼术人愤怒的喊着,丢下师傅向我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