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头七 十九年前农历七月十五,我妈把我生在坟地,等她人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不行了。 后来我爸不知道什么原因和爷爷吵了一架后离家出走,只留下我和爷爷在石房子这个小山村继续生活。 我小时候身体弱,总会莫名其妙的生病,路过的阴阳先生说我出生的时候阴气入魂,绝不会活过七岁,就算死后也会被那些心术不正的术士养成小鬼害人,气得爷爷抄起扁担把他给赶出家。 爷爷在我五岁那年出了趟远门,回来的时候带着药,是包白色粉末,让我每隔半个月冲水喝一次,说等喝到了二十岁就不用喝了。 自此过后,我的身体逐渐好转,连得感冒的次数都很少,我也问过爷爷那包药是什么,可每次问他,爷爷就会用他的旱烟袋敲我脑门儿一下。 小时候除了给家里帮忙农活儿外,和小伙伴最大的乐趣是在村里瞎祸祸,谁家的庄稼少了点儿,果树上的果子被摘了不少,保准是我们干的。 我和刘二水躺在村口的大石头上,啃着从王婶地里偷来的地瓜晒太阳,他突然撑起身子对我说:“卯子,前天我看到山坳里有窝山鸡挺肥的,咱去打打牙祭?” 石房子以前是片荒山,我们这里的人都是后面迁过来的,刚来的时候在村后面的山坳里有很多没主的乱坟,二水说的那窝山鸡就在乱坟堆里面。 听他那样说,我立马来了精神,站起来把手里的地瓜扔到一边,道:“天天吃这玩意儿都淡出个鸟来了,你说什么啥时候干!” “就今晚!” 大山的夜晚有些冷,凉飕飕的,出门的时候还专门多穿了件衣服。 二水走在前面,一只手拿着他家的莺歌牌手电筒,另一只手拿着木棍一边走一边在经过的草丛里打几下,是要惊走草丛里的蛇。 我手里提着个大麻袋,在手电筒的照射下,远远的看到山坳里的乱坟,莫名其妙的有些慎得慌。 “二水我看现在不晚了,要不明天再来下套?” 二水停下身子,用手电筒照我的脸,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把手电筒拨开。 “别拿电筒照我,刺眼!” 二水嘿嘿笑道:“卯子,咱都到这儿了,你现在说明天来……不会是怕了吧,只要你说害怕,马上回去。” “怕个卵,你说谁怕了!” 我和二水从小穿一个裤子长大,在谁面前丢面也不能在他面前丢面,我把手电筒和木棍抢过来,又把麻袋强行递在他手里在前面带路。 一进山坳里,就感觉明显要冷许多,我紧了紧衣服,没走几步就看到坟上面二水说的那窝山鸡。 山鸡有五只,身上的羽毛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 捉山鸡的法子很简单,只要把手电筒冲它们眼睛一照,山鸡就跟傻子一样杵在那里等着被抓。 我躲在坟堆后面,压低声音冲二水喊:“赶紧的,动作麻利点儿!” 二水蹑手蹑脚从侧面绕过去,提着麻袋就往山鸡上扑,一麻袋下去就套进两只,剩下的几只被惊动,“咕咕”叫着跑没影儿了。 山鸡扑腾得厉害,二水在麻袋上打了个结背在肩上,脸上堆着笑走过来。 突然他“唉哟”一声,扔下麻袋蹲在地上,我急忙跑过去,看到他的裤腿已经被血液浸湿了。 二水撩起裤腿,小腿肚上有道口子正冒着血,伤口平平整整像是被锋利的刀割过的一般。 “没事,可能是刚不小心在石子上刮的,过两天就好。” 二水放下裤腿,重新背起麻袋,对我说:“卯子,这山鸡先放你那儿还是我家。” “我家你又不是不知道,放你家吧,明儿我带爷爷去你家吃饭。” “成!” 回村后,我们也就各自回去了。 晚上我做了个梦,梦到我在那片山坳前面的歪脖子树下站着,看到个老太太领着二水经过我,二水表情木讷,呆呆的看我一眼就跟着老太太走进坳子里面。 醒的时候,天还没亮,我就坐在院子里抽烟,想着昨晚的那个梦,总感觉这个梦有些奇怪。 忽然院门被敲得“砰砰”响,我打开门看到的是二水的母亲刘婶,她说二水昨天跟我一起出门后一宿没回去,问是不是在我家。 一听这话,我立马就急了,说昨晚我和二水的确是各自分开后就回家了。 我和刘婶在村里来回的找,每一家都问了,村民都说没有看到二水。 我立即想起昨晚做的那个梦,带着刘婶去了山坳。 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还没到山坳,就看到山坳前面的歪脖子树上挂着个东西,隐约可以看清那是个人。 我心里有些着急,一路狂奔过去,走进一看顿时呆立当场。 装山鸡的麻袋被撕开成条,环在歪脖子树上打了个结,二水就吊在上面,他瞪大了眼睛,舌头长长的伸出来,身上已经有了尸斑。 刘婶的痛哭声让我回过神,我赶忙爬上歪脖子树把二水解下来。 二水死了,死得还是那么的诡异。 刘婶男人死得早,就二水这一个独苗子,出殡那天她扑在棺材上哭得撕心裂肺。 作为当事人的我,也被村民背后指责,说我们就不该大晚上去山坳里,是我害死了二水。 我难受得在家里好几天没出门,一直到了二水头七那天。 还在睡意朦胧的我,听到院子外传进来村民嘈杂的喧闹声音,大清早的闹得睡不好觉,我有些烦躁的要骂他们。 我打开门看到眼前的景象,两条腿不自禁的开始打颤。 村民把我家院门围成一圈,二水跪在院门口低垂着头,指甲盖已经翻起来,身上穿着的还是他出殡那天的寿衣,头发和衣服上全是污泥。 我一下瘫坐在地上,使劲的向后挪,嘴里含糊惊恐大喊。 爷爷被我的喊声吵醒,披着外套拿着他的旱烟袋出来,正看到坐在地上的我和跪在我家面前的二水。 “一卯,这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 我刚说完,泪水止不住的流出来。 得到消息的刘婶急匆匆跑过来,扑在二水身上,抱着他的身体痛声哭喊:“是哪个杀千刀的害我家二水!” 第2章 埋棺 “大清早在人家院口堵着,都没事干!” 从人群中挤进来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他是这个村的村长王国强,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女儿王秀红。 国强叔看到跪在家门口的二水,也是被吓了一跳往后退几步。 “一卯哥!” 秀红看到瘫坐在地上的我,急忙跑过来把我扶到院子里的凳子上坐下,温柔的把脸颊的泪水给擦干净。 “别怕,我爸在!” 看着她的眼睛,心情平复了许多。 我正想说没事,可这话刚开口,眼角瞥到还跪在院门口的二水,这话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不争气的泪水再次从眼眶里流出来。 国强叔走进院子,道:“三爷,你看这……” 爷爷本名丁三,村里的村民都叫他三爷。 爷爷皱紧眉头吸了几口旱烟袋,紧盯着二水叹了口气。 “娃命苦,先埋回去吧。” 刘婶背着二水回家了,是要清洗身体。 国强叔让村民们都散了,只留下了几个壮丁帮忙,心里面愧疚的我也去了。 等我们到二水坟前的时候,看到他的坟已经被刨开,棺材盖也被推到一边。 国强叔看到这一幕,把烟头扔到一边骂道:“哪个鳖孙做这缺德事儿!” 其实在我看来,二水不像是被人给挖出来的,更像是从坟里钻出来的,他身上的污泥和翻起的指甲盖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这些我都没说,只是安静的拿着铲子铲土,然后把棺材从里面拉出来,用足有手臂粗的原木抬着到刘婶家。 我们进屋的时候,二水已经换了一身新的寿衣,而刘婶红肿着眼睛,我知道刚准是哭过。 抬着二水进棺材,重新合上棺盖,秀红跑过来帮着国强叔点鞭炮在前面引路,我们又抬着棺材去坟地。 一开始经过村子的时候还好,可到了坟地大约十来步的时候,感觉到肩上猛地一沉,像是有千斤重一般。 二水虽然身子壮,也不过一百来斤,加上这幅棺材的重量,最多也就三百来点儿,可就这么点儿重量,却让我们四个青壮小伙子迈不动步子。 “国强,这个不得行,抬不动!”一个村民大喊。 “抬不动个毛线,我看你们是把力气用到婆娘身上了!”国强叔骂道。 大清早没吃早饭,我忽然脚下一软,肩膀稍微低了一点儿,肩膀不低还好,这一低大部分重量瞬间压到我身上。 村里人都知道,这种装着死人的棺材,最忌讳的是抬棺过程中途落地,国强叔急忙跑到我身边,用手撑了下原木,这才勉强稳住。 “一卯,你一边儿去!”国强叔冲我喊。 国强叔接过我的位置,在手心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扶在圆木上,冲村民们喊:“大伙儿都听我说……一,二,三,走!” 咔嚓! 两根圆木齐齐从中间断开,棺材落地和地面接触发出沉闷的大响。 围观的村民包括我在内,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种异样的气氛在彼此之间传播着。 刘婶一下子在棺材上面,哭得昏天黑地。 “我苦命的娃啊,到底是谁害了你,你给妈托个梦成不……” 这样的一幕在眼前真真切切的发生,难免有些悲怆,我看到有些婶子在偷偷抹眼泪。 忽然刘婶哭声一止,趴在棺材上哭晕了过去。 国强叔看了眼刘婶叹了口气,然后冲秀红喊:“秀儿,把你婶子送回去。” 秀红偷偷瞄我,嘴巴里“哦”了一声,和另外几个婶子扶着刘婶往村里走。 国强叔盯着棺材沉默片刻,低声说:“一卯你去找两根圆木,棺材……先抬到祠堂吧。” 我回过神,急忙回应了声,匆匆往村里走,刚发生的事情,知道今天是肯定埋不成了。 村里人靠山吃山,这种手臂粗的圆木,谁家都会备上一两根。 我扛着两根圆木赶到的时候,正看到国强叔和爷爷正说什么,他们声音太小我没听清。 祠堂就在村后,走不了几步路。 说来也奇怪,我们准备埋棺的时候,棺材是怎么都抬不起来,我们抬着棺材去祠堂路上,却是十分轻松。 经过这事儿一闹后,本来已经开始逐渐平淡下去的风言风语更加严重了。 爷爷为了避嫌,花钱让国强叔去邻村的阴阳先生来看看。 当天晚上我又做了个梦,梦到我依旧在山坳前的歪脖子树下站着,不过这一次没有那个老太太出现,我看到二水从山坳里的乱坟堆里走出来,他没有说话,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那眼神像是某种祈求。 这一觉睡到了中午,等醒的时候,在正屋看到爷爷笑眯眯的和秀红说话,我有些纳闷儿的问:“秀红,你怎么来了?” 爷爷把脸一板,冲我呵斥:“兔崽子怎么说话的!人家妮子担心过来看你,见你睡得很跟猪样,不然早就把你从被窝给赶起来了!” 爷爷又转头对秀红堆起笑脸。 “以后要是一卯欺负你给爷爷说,爷爷帮你揍他!” 爷爷说着又冲我瞪了一眼,我只有干笑几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秀红脸上堆着笑,说道:“三爷爷,别这么说一卯哥,这几天一卯哥也累该多休息……一卯哥,你刚起来还没洗脸,我去烧水!” 爷爷急忙阻止:“秀红,这哪能麻烦你!” “爸不在家我反正也没事干,一卯哥你先等会儿!” 秀红抛下一句话后,就钻进了厨房,完全就当在自己家一样忙活着。 爷爷笑眯眯的吸着旱烟袋,看着秀红忙前忙后的身影,说道:“秀红是个好姑娘啊!” 我坐在爷爷旁边,点点头说:“恩,秀红真挺好的。” 秀红她妈死的早,比我小一岁,喜欢扎两个麻花辫,她是那种长相很普通的女孩子,小的时候她就喜欢跟在我后面,一卯哥长一卯哥短的喊,这一喊就是十八年。 没过多久她就端来洗脸水,我洗脸过后秀红又忙活着做午饭,当然吃饭的时候爷爷又免不了夸秀红和损我一顿。 吃过饭后,我坐在院子里抽着烟,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秀红洗完碗后,进院子坐我旁边问:“一卯哥,在想什么呢?” 我转头看她,又想起昨天刘婶哭晕在二水棺材的事。 “你昨天送刘婶回去,刘婶怎么样了。” “刘婶回去后就睡了。”秀红站起身子拉了我一把,“走,一起去看婶子!” 第3章 发疯 刘婶家里条件不好,就靠着那一亩三分地生活,以至于到现在都是住着那种黄泥筑成的土房。 我们到刘婶家的时候,她家大门紧闭,我们敲了好久都没人开门。 “会不会婶子不在家。”我嘀咕了一句。 “应该不会,二水哥出事后,婶子就没去地里干活。”秀红说。 我左右看了眼,看到窗户打开着。 “先等我会儿,我进去开门。” 我从小野到大,翻窗户这种事儿已经干了不止一次,三两下翻过传呼,准备去正屋开门的时候,看到正屋中间有个人影。 “啊!” 我双腿止不住的打颤,忽然感觉浑身没了力气,不自禁的喊出声。 后来看到这个人影没有动,只是呆呆的站着,看到这个身影有些眼熟,这让我稍微放松了些,穿过门缝的一束光刚好照在人影脸上,是刘婶。 我这声大喊惊动门外的秀红,她隔门着急冲我喊,问我屋里的情况。 “没事,是婶子!” 拔开门栓,打开门放秀红进屋。 我忽然感觉有些奇怪,因为从头到尾刘婶都只是站在那里,没有移动半步。 一开始因为情绪紧张的缘故,所以并没有听见刘婶在嘀咕着什么,现在心情放松下来倒是听见了,只是她的声音很低,我听不清楚。 我走进刘婶,看到她表情十分呆滞,一双眼睛没什么生气。 “婶子,我是一卯,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我双手抓着刘婶的肩膀,轻轻摇晃了她几下,感觉刘婶是受刺激太大进入了某种魔怔。 刘婶缓缓的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里逐渐恢复了几分颜色,随后刘婶口中低低说出一句话,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是一卯么?” “是我,我和秀红过来看你!” 我生怕刘婶听不清,特地在大声的喊。 忽然刘婶眼神起了变化,那是一种炙热的目光,她的手猛的握住我的双腕,“噗通”一下子跪在我面前。 “一卯你听婶子说,昨晚二水回来了,二水说他还能活,只有你可以救他,你和二水从小一起长大,你一定要救救二水,婶子就二水这一个娃,婶子求你!婶子求你!……” 一旁的秀红已经被吓傻了,我急忙冲她喊:“快去叫人!” 回过神的秀红急忙跑出门。 “婶子,你先别急,有什么慢慢说。”我冲刘婶喊。 刘婶依旧嘴里重复着这句话,说着说着哇哇大哭起来,眼泪和鼻涕混杂在一起蹭在我衣服上,我的手被她死死的抓住,根本挣脱不开。 没过多久,秀红领着村民赶过来,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随后过来帮忙解开丝丝抓住我双腕的手。 刘婶的力气很大,可她的力气再大也比不过几个青壮小伙子。 感觉到她的手松了些,我急忙抽回手,手腕已经被刘婶捏出好几个红印子。 刘婶被拉开,她依旧在冲我哭喊:“一卯,二水还能活,你一定要救他,婶子求你!” 村民在屋里找来麻绳把刘婶绑住,又用毛巾把她的嘴给塞住,可就算是这样,刘婶嘴里还是“呜呜”的喊着。 村里随后赶来的老人看到刘婶这样,都在摇头叹气:“造孽哟!造孽哟!……” 之前二水死了给刘婶的打击本来就很大,再加上昨天发生的两件事,这个淳朴的中年妇女是终于扛不住疯了。 刘婶被绑了一下午,晚上的时候村民把附近的走脚大夫请来看,大夫看了几眼,又给刘婶号脉后,没有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开了副定神的方子就走了。 这副药与其说是喝下去的,倒不如说是被村民强行灌下去的,喝完药后刘婶就睡了,同村的婶子们自发的留下来照顾,而我却是神情落寞的往回走。 秀红跟在我旁边,看我的样子,安慰道:“一卯哥,这事儿和你没关系,就算他们不相信你,我也肯定会相信你!” 我转头看到秀红那双真挚的眼睛,心里面莫名的涌起感动。 “谢谢你,秀红!” 我们四目相对,秀红的脸上忽然升起一抹绯红,她低下头没有说话,忽然她踮起脚尖在我脸颊亲了一口,转身就跑。 秀红沿着田坎上跑到十步外的分岔路时候,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子冲我喊:“一卯哥,明儿我还去给你和爷爷做饭!” “哦!好!” 秀红脸上洋溢着笑容,转身蹦蹦跳跳的跑远了,她背后的两条麻花辫也跟着节奏一起跳动着。 看着秀红逐渐远去的背影,一种妙不可言的情绪涌上心头,把我刚才的那失落的情绪冲淡了不少。 这一路上回去,我都感觉脚下在飘。 回家后,爷爷依旧坐在院子里抽他的旱烟袋,他见我的表情,冲我笑骂道:“吃了蜜蜂屎啦,这么开心!” 想起刚才和秀红分别的一幕,嘴角又不受控制的翘起。 爷爷拿着旱烟袋在我脑门上敲了一下,脸上笑眯眯的:“兔崽子!” 我只是捂着脑门儿嘿嘿嘿笑着,没有说话。 爷爷把旱烟袋倒扣,在凳腿上敲了几下,问我:“那你婶子那边呢?” 我的脸瞬间僵住,摇头低声说道:“疯了,大夫来看过,没法子。” 爷爷叹了口气,只是安静的用小木片掏着他的旱烟袋。 我把刘婶给我说的话还有昨天做的那个梦这些都给爷爷说了,也说了自己猜想这二者之间有关联的想法。 只见爷爷皱了皱眉头,顺势把旱烟袋往腰带上一插,起身进屋头也不回的说:“国强明天就应该带着阴阳先生回来了,到时候这些都会解决,别放在心上。” 爷爷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 “你婶子那边……以后多去看看。” 第二天一大早秀红就过来了,帮着忙里忙外的,又是扫地又是擦桌,把爷爷乐得一整天都在咧嘴笑,而我白天去地里干活儿回来后,总是刚好秀红做好饭等着我。 国强叔没能如期回来,秀红索性也天天来帮忙,这让爷爷开心我也高兴。 就在二水二七前一天的上午,他带回来个年轻人,说这就是他请来的阴阳先生。 第4章 邪门 这个年轻人叫高恭。 我在国强叔家看到他的时候,他正躺在摇椅上磕瓜子,瓜子壳洒满一地,摇椅和地面接触发出“吱嘎”的声音。 他的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上身穿着件白色衬衫,下身是条深黑色短裤。 我把国强叔拉到一边,低声问他:“叔,你不是去邻村请赵先生,怎么……来的是这家伙。” “赵先生怎么都不愿意来,我磨了他老半天才给介绍了他。” 我偷偷瞅了高恭一眼,再问:“他能成么?” “你们嘀咕说什么呢,哥耳朵好得很,你们说什么可听得一清二楚,要是不欢迎,哥立马就走!” 高恭直起身子作势要走,国强叔急忙把他按回摇椅上。 “小兄弟,赵先生介绍你来,那说明你肯定没问题,小孩子的话您可别当真!” 高恭却是斜眼看国强叔,冷笑了下。 “小兄弟也是你叫的?叫哥!” 高恭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比我大不了几岁,国强叔却被他要求叫哥,这实在是有点过分。 国强叔的眼皮子猛的跳了几下,还是强忍着叫了他声哥。 看到国强叔这样的反应,高恭满意的点点头,起身瞥了我一眼,冷嘲热讽道:“你就丁一卯吧,哥看你小不和你多计较,不过奉劝你一句,以后没本事就别学别人嚼舌头,不然哥不高兴了,你也别想太高兴。” 我看着国强叔赔笑跟着他出门,深吸了几口气忍住心里面的怒意,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让我跟上,说带我去套个见识。 我和国强叔跟着他在村里转了几圈,又去了旁边一座比较高的山顶,在这里可以俯览整个村子。 高恭站到这里,是连连摇头直说可惜。 一旁的国强叔听到这样说,急忙问是哪里可惜。 “这里三面环山,村前一条小河经过,本是个四灵局的福地,可坏就坏……” 高恭说着,伸手一指山坳。 “在这有个缺口泄了阳,负阴抱阳也只剩下个负阴,阴气在这一片山地盘旋,最后在山坳盘踞,福地也变成了个凶地,你说可惜不可惜。” 国强叔听他这么一说立马急了,还没等他开口问,高恭却是转头看我。 “说你的事儿,路上我了解得不清楚。” 虽然我对高恭有些不满,可他刚才那么一说,我也相信他是个有本事的人。 我把和二水晚上去山坳捉山鸡的细节,从头到尾的说出来,争取不遗留任何一个细节。 可我刚说完,正准备说二水头七那天的事的时候,高恭急忙打断了我的话,一脸诧异的问我:“你说在那山坳里有窝山鸡!” 我急忙点头,承认这句话。 高恭“咦”了一声,二话不说让我赶紧带他去山坳看看。 还没到山坳,我就看到前面的那颗歪脖子树,心里头那种慎得慌的感觉再次涌上来。 感觉到有人在后面退了我一把,转头看是高恭。 “有哥在,你怕个毛,走!” 我们三人进了山坳,我指了指当初和二水捉山鸡的位置,坟上的窝还在,只是山鸡已经没了。 “就在那儿。” 高恭走上前去,绕着坟堆转了两圈,又爬上去抓了把鸡窝里的草闻了闻,又把它放进嘴里舔了舔。 “赵向全那王八犊子真没唬我,这鬼地方真邪门儿得要命!” 高恭说着,脸上的表情逐渐趋于兴奋。 听他这么一说,我急忙问:“哥,这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去!” 高恭把手里的草扔到一边,向我们走过来。 “鸡寓意于凤,即天奉祀于祖宗,子孙锦长和乐,发达俊秀之意,这是个福荫子孙的阴宅,你们捉了山鸡坏了人家阴宅,不找你们麻烦找谁麻烦,这也是你们活该!” 听他这么一说,一颗心立即沉了下去,心里面的愧疚让我十分难受。 “还真他娘的奇了怪了,这种地方在那些喜欢玩尸体的术士手里是绝佳的养尸地,怎么会生出这样好的阴宅!邪门儿!太邪门儿了!” 高恭朝一处空地吐了口唾沫,陷入沉思中。 我和国强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忽然高恭身体一颤,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一脸狐疑的看向我,还绕我走了几圈,我被他的眼神注视,心里面更慌了。 “我看更邪门儿的是你,干了这么损阴德的事儿,为什么死的只有他你却没事……有高人指点?” 高人? 我一脸茫然,自那天过后,除了有那两个奇怪的梦,根本就没做什么,哪里来什么高人。 和高恭四目相对,他摆摆手转身向山坳外走。 “算了算了,看那样就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回村走,路上国强叔终于问出他一直想问的问题,村里在这样的凶地里面,到底有没有什么大碍。 高恭的答复也简单,说再凶的地也有一线生机,村子的位置刚好在那生机上,况且村民已经住了好几代,现在人的阳气和阴气已经趋近平衡,再过几年就没啥问题了,只是以后不要再去山坳就行了,就算要经过也要绕着走。 还没到家,就看到厨房里的炊烟升起,我知道那是秀红在做饭。 一进院子,就看到正屋的桌上摆满了饭菜,秀红围着围巾从厨房伸出头。 “一卯哥,你回来啦……爸!” 秀红呆呆站在厨房门口,国强叔看了眼她又看了我,神情颇有些无奈,随即转头对高恭说:“干脆今天就在这儿吃了吧,家常便饭不要介意。” “今儿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早饿了,吃了饭顺便去祠堂把刘二水的事给整踏实。” 高恭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自顾自的坐到主位。 “你起来!” 秀红拿着锅铲站在他旁边,一脸不开心。 “这是三爷爷的位置,你的位置在那边。” “你这小姑娘咋不懂事儿!”高恭骂着,一脸不快。 在这时,院门被推开,爷爷扛着锄头从外面走进来,笑道:“秀儿这么早就做好饭,隔大老远就闻到香味啦!” 可当爷爷看到高恭的瞬间,一张脸瞬间阴沉了。 第5章 二七 爷爷总爱抽着旱烟袋,见人就笑露出那口黄牙。 可现在爷爷这幅表情,自打记事起只见过一次,五岁那年爷爷把那个路过的阴阳先生赶出院子时候,也是这么生气。 “哪里来的二流子,马上给我滚!” 爷爷抄起堆在院子里的扁担,就往高恭身上打。 事发突然,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爷爷这一扁担结结实实打在高恭肩上,疼得他“唉哟”大喊一声。 “爷爷,他是……” 我的话还没说完,高恭大声痛骂:“老东西敢打我,信不信老子整死你!” 爷爷还击骂道:“想整死我的多了去了,你算老几,你这样的我年轻时候不知道打断多少条腿!” 爷爷骂完,又是一扁担向他身上打。 高恭这一次有了准备,在地上打了个滚,躲过过去,只是这一扁担打在桌上,立即饭菜汤汁四溅。 我和国强叔见事不对,急忙上去拉住两人。 看着院子这一团乱糟糟,这饭是肯定没法吃了,我急忙冲国强叔使了个眼色,他也会意拉着高恭出了院子,我感觉不放心,赶紧让秀红跟上去。 我扶着爷爷坐在板凳上,把扁担扔到一边,耳边还传来高恭在院外的骂声。 “爷爷,他是国强叔请来的阴阳先生。” 爷爷对我的话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喘着气问道:“赵向全怎么没来。” “赵先生不肯来,他就是赵先生介绍过来的。” 爷爷皱紧眉头想了会儿,又点燃旱烟袋抽了几口,随即转身进了屋子。 “把院子收拾一下,今儿没胃口不吃了!” 我不知道爷爷为什么看到高恭就这么生气,不过收拾碗筷的时候,心里面一直想的都是一会儿怎么才能让高恭消气,毕竟今晚还要指望他。 爷爷进屋后就再也没出来,似乎已经睡了,我拿着跌打酒偷偷离开院子,向国强叔家赶去。 我到国强叔家的时候,正看到高恭躺在摇椅上,看样子气还没消。 “哥,我爷爷年纪大了,老人家有时候脾气有些不好,您别忘心里去。” 我把跌打酒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从兜里摸出百家姓,抽出一根烟递过去。 “要不是看他年纪大了,老子当场就能把把他放趴下!” 高恭依旧喋喋不休骂着,看了一眼我又看了眼我递过去的烟,顺手把烟接过去。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面才总算松了口气,拿起茶几上的跌打酒说:“哥,我给你擦药酒。” 高恭脱下上衣,露出一身腱子肉,在他肩膀被打的部位已经紫红一片。 我把跌打酒洒在他肩上,用手用力搓着,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丫轻点儿!” “这是我家特制的跌打酒,擦了不沾水过两天保准好!” 我一边搓着肩膀,看了眼空荡荡的院子,问道:“哥,国强叔和秀红去哪儿了?” “晚上要整刘二水的事,我让他们先去准备点东西。” “那我们重新埋二水的时候,在他坟前怎么都抬不动棺材是怎么回事。”我问他。 “人死得冤,一棺材全是怨气,你们随随便便就能重新埋了,我跟你姓。” “那咋整啊?” 高恭转头冲我翻了个白眼,“能咋整,泄怨气呗,今晚把怨气泄了,明晚十二点就能重新埋棺。” 听他说到这里,我开始不解了,问他说不是大多都选在阳气最重的白天么? 对于我的问题,高恭有些无语。 “物极必反懂不懂,白天阳气足不错,在那个时辰极阳会有那么一小段时间转变成极阴,晚上也会极阴变成极阳,况且你们这鬼地方阴气重,晚上最适合不过。” 这时候国强叔和秀红回来了,国强叔手里拿着柄柴刀和一根柳条,而秀红手里拿着的是一圈红线和没有煤油的油灯。 “家伙事儿都齐了,我们走!” 高恭扭了扭肩膀,穿好他的衬衫后,起身向院外走。 我们到祠堂的时候,得到消息的村民早早的就在外面看热闹,高恭叫了几个青壮小伙帮忙抬起棺材,在下面垫了两根长凳后,又用柴刀熟练的在棺材盖上撬了点儿缝,把柳条给插了进去。 他接过秀红手里的红线,把红线的一头系在柳条上,在以棺材为起点走了九步,让我搬个方凳放在第九步的位置,然后把油灯放在凳子上面。 当高恭把红线的另一头系在油灯上的时候,这盏没有灯油的油灯自己凭空燃烧起来,不过燃烧的火焰是绿色的。 这样的一幕被村民看在眼里,皆是捂嘴惊呼啧啧称奇。 “这盏灯烧的是刘二水的怨气,这事和你有关,所以今天你来守夜,不过你要千万要记住,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盏灯熄了!”高恭对我说。 我急忙点头同意,秀红不知道在哪个村民家给我借来躺椅,让我守夜的时候稍微舒服点。 后来高恭和国强叔他们就走了,看热闹的村民感觉没什么意思,也都各自回家,只留下了我一个人在祠堂。 我三步外,那盏冒绿火的油灯静静的燃烧。 就算是夏日,晚上的大山依旧是有些冷,我躺在椅子上裹了裹衣服,有些后悔出门的时候没多带件衣服。 在这时,祠堂外传来秀红的声音。 “一卯哥!” “这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 转头看,秀红站在祠堂门口,手里抱着件军大衣,堆着笑我迎上去。 “天冷,我给你带衣服过来,小心别着凉了。” 她把军大衣递到我手里,临走的时候从怀里掏出用纸包好的两个大饼,让我晚上肚子饿了吃。 我手里拿着热乎乎的大饼看着她离开,心里面也暖洋洋的。 这两个饼很快被我消灭干净,晚上百无聊赖的我,只有躺在椅子上,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 一阵风吹过来,油灯剧烈摇晃了一下,我的心一下提上来,不过看到灯火又重新稳定,这才松了口气。 忽然一股倦意直冲脑门,感觉眼皮重得厉害。 “一卯哥!一卯哥!” 耳边传来秀红熟悉的声音,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大亮。 “一卯哥,你怎么睡着了。” 我昨晚睡着了? 心里面一慌,我急忙转头看油灯,油灯上的绿火还在燃烧着,并且那朵火焰很明显要小了许多。 看到这一幕,我长出了口气,还好没灭。 我看着秀红笑道:“昨晚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很困,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可秀红的脸上的表情却不对劲,我心头顿时一沉,转头看去从躺椅上一下翻身到地上,双腿乱蹬努力向后挪。 棺材盖已经被掀开,二水低垂着头就跪在躺椅左边,而在他手心握着的,是昨晚高恭插在棺材缝里的柳条! 王国强站在祠堂外没敢进来,高恭站在棺材旁边,正皱眉苦思。 “哥!这……这……” 我的声音很颤抖,身体也跟着在颤抖,我指着二水,眼泪忍不住的流出来。 高恭看我一眼,又把目光放在二水身上,用着低沉的声音说道:“嘶……这玩意儿很凶啊!” 第6章 索命 二水死了都有半个月了,这个炎热的天气,尸体完全没有半点儿腐烂的迹象,就跟他刚死那会儿一样。 “二水,我可怜的孩子,妈来看你啦!” 人群外,刘婶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哭喊着死命往祠堂里挤。 国强叔转头看一眼,眉头皱成了川字。 “她怎么来了,快把刘婶拉回去!” 另外几个大婶子急忙冲上去,把刘婶往外拉。 “一卯哥,我送你回去。” 秀红急忙把我扶起来走出祠堂,在经过村民的时候,我听到他们在小声二水死得不安生,要找我我索命。 爷爷不在家,应该一大早去地里忙了。 秀红的意思是我昨天没睡好,让我回家再补一觉。 可从二水出事开始,这就是我心里面的一个结,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最终还是爬起来在院子里抽烟,只是抽烟的时候,感觉有点不舒服。 也就半支烟的功夫,秀红推开院门进来。 “一卯哥,这么快就醒啦,肚子饿了没,一会儿我去做饭。” 我把秀红拉到旁边坐下,说道:“做饭先不急,现在祠堂那边怎么样了。” “二水哥重新放在棺材里了,现在爸在陪着高恭选重新埋的位置。” 我想了想,没说话。 中午吃饭的时候,爷爷没回来,我还特地去地里找他,不过也没看见人,爷爷不知道去哪儿了。 下午我去国强叔家找高恭,他依旧躺在院子的躺椅上啃鸡翅膀。 他见我进院子,冲我吆喝:“哟,过来啦。” “嗯,我想过来问问哥,村民说二水这样是要找我索命,这是真的么?” 我进屋搬来凳子坐在他旁边,抽出根烟递过去。 高恭接过烟给自己点上深吸了一口,又瞥了我一眼,冲我堆起个笑容,露出他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切,他们懂个屁,你见过有跪着找人索命的?” 他说着又抽了口烟,脸上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我看他更像是有什么未了心愿想求你帮忙。” 求我? 我心头一愣,把烟放进嘴里深吸一口,瞬间想起那个梦和那天去看刘婶她对我说的话。 正想开口说这事,这刚开口胸腔顿时感觉一闷,紧随而来的是喉咙发痒感觉有什么东西卡在那儿。 我猛地咳凑了几声,秀红急忙跑出屋子拍了拍我的背,关切问道:“一卯哥,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我强忍着身体难受,摆了摆手挤出个笑脸。 “没事儿,可能是昨晚风大,着凉了。” 秀红又进屋给我倒了杯开水,我喝了几口感觉好受一些后,给高恭说了梦和刘婶那事儿。 听我这么一说,高恭也皱起眉头。 “有事儿求你,这肯定是真的,不过说你可以帮他让他活过来……死人复生这怎么可能。” 高恭深吸了几口烟,嘴巴里一直唠叨着不可能之类的话。 我没有打扰他的思索,也坐在旁边一边抽烟一边咳凑,脑子里全是这几天的事情,同时也感觉身体越来越难受了。 忽然高恭大喊一声“我想到了”,然后急匆匆跑进里屋。 国强叔让我把爷爷叫过来一起吃饭,我也回家一趟,没看见爷爷,后来在村里走了一圈,也没看见他。 高恭是到饭点儿才从里屋出来,他手里面拿着本书,坐在饭桌上,兴冲冲的对我们说:“下午不是说死人复生的事儿么,还真被我找到了!” 我立马来了精神,急忙问他:“你是说二水真有可能活过来!” “也不能说叫活过来。”高恭拿起筷子夹菜放在嘴里嚼几口,含糊说道:“有种叫阴身的法子,可以让死去的人借阴寿后继续在阳世生活,不过具体怎么个借法书上没说。” 我按捺住心里的激动,说道:“那你一定得想想办法,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帮!” 虽然我不知道他说的具体是什么意思,不过想到二水还真有可能活过来,那我必须要努力争取一下。 “这法子邪性得很,对环境尸体时辰都有极为苛刻的要求,反正我是不会,听说几十年前出现过会这法子的能人,不过到现在就算有人会,我估计也不会超过这个数。” 高恭一边埋头吃饭,一边伸出手朝我竖起了三个手指头,而我的心也一下子跌落到低谷。 他忽然抬头看我一眼,收回手指用十分严肃的语气说道:“不过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就算真有那种能人出现,他也不肯帮你做,因为……算了,反正说了你也不懂。 高恭说到这里,语气变得轻松许多。 “丁一卯你也别想太多,我看刘二水是担心家里娘,你又是和他一个裤裆长大的兄弟,他想求你这事儿。” “况且刘二水是必须得埋,今天把他抬进棺材里的时候,我摸了下他的身体,皮肤还很有弹性,都半个月了还死而不僵、不腐不烂,尾七过后再不入土,会出大乱子!” 一直没说话的国强叔插口问:“什么大乱子?” “僵尸!” 我们都沉默了没说话,或许是因为刚才高恭一番话的原因,也或许是我身体难受的缘故,在饭桌上我一直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菜也感觉恶心想吐。 吃完饭后我刚起身离桌没走两步,忽然感觉到一阵头昏眼花,眼看就要摔倒,国强叔急忙过来把我给扶住。 “一卯,生病了?要不今晚就在叔这儿睡,别回去了。” 我摇了摇头,又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感觉眼前能看清了,转头冲国强叔挤了个笑脸。 “叔,没事儿回去吃了药睡一觉就好,况且爷爷还在家呢。” “行吧,秀儿你送一卯回去。” 一旁的秀红早就担心得要死,立马过来从国强叔手里接过我的手,搀扶着我回去了。 虽然身体难受得要死,不过有秀红在,心里面也十分舒坦。 进院子看到灯关着,知道爷爷还是没回来,我让秀红先回去,自己强打起精神进屋翻出药包。 看到已经快见底的药包,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一阵因为二水的事情,反而是忘了这两天该是爷爷去给我带药的日子。 药需要冲水喝,说实话这味道有点奇怪,但是具体的味道我是没有办法形容,只能说和烧烂木头时候闻到气味的有点像。 喝完药后,感觉好受许多,也就躺床上昏昏沉沉的睡着。 第7章 把握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一束阳光从窗户缝里照在脸上,我翻了个身,感觉还挺不错。 忽然从门外传进有人走动的脚步声,我心里有些疑惑,以前爷爷出门给我带药,一般都是四五天才行,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推门出去,正看到一桌热腾腾饭菜,还有在厨房忙里忙外的秀红。 “秀红,你怎么来了!” 话刚开口,立即感觉到不对又急忙改口。 “你怎么进来的?” 秀红在厨房伸出脑袋对我说:“三爷爷上次把院子钥匙给我了,说以后他不在家,让我过来多坐坐。” 我坐在院子凳子上,心里面挺无语的,只有抽烟来打发心里面的郁闷。 “爷爷也真是的,老把我当小孩儿。” 秀红从厨房端出一盘菜放在桌上,我见状顺势坐在桌旁准备吃饭,她却拍了我的手一下。 “洗完脸再吃!” “哦……” 匆忙洗漱过后,我们也就坐在桌上吃饭,我感觉也挺好的,要是我们一直这样就更好了。 “一卯哥,你的身体好些了么?” 秀红低着头对我说,声音像是小猫叫一样。 “嗯!昨天吃了药,早上起来就好了!”我笑道。 “真的?” 秀红抬头看我,随即放下碗筷,靠过来伸手放在我额头。 “的确好了,昨天你的身体可烫死了!” 此时我们的脸贴的很近,能够清晰感觉到她的鼻息拂过脸颊,我心里面忽然涌起一阵悸动,跟猫爪子挠似的。 我伸出双手想要搂她,秀红口中“啊”一声嗔叫,一溜烟坐会原来的位置,脸红得像个苹果。 我的手僵在原处片刻,急忙收回来,只有干笑两声说:“吃饭,我们先吃饭!” 没敢看秀红,我只有想办法岔开话题。 “呃……那个二水的事怎么样了?” “昨晚已经埋棺了。” 我抬头看秀红,发现她也在看我,目光短暂对视后,我急忙错开眼神,只感觉尴尬得要死。 “那就好!” “嗯,高恭这事儿还挺靠谱的。” 我十分承认这话,高恭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是经过这几天的接触,还是能看出来他挺有本事的。 “那昨晚是怎么埋的?” “不知道。”秀红低声说:“本来我也想去的,但是高恭没让,就连跟着一起去的婶子都被赶回来了。” 我点点头,虽然不懂里面的门道,不过还是能想到这应该是某种忌讳。 随后我们都没有怎么说话,只是安静的吃完饭菜,然后安静的一起在厨房洗碗。 过后我们去看了刘婶,她的精神状态不好,她见到我后依旧是嘴里哭喊着求我救二水的话。 我在院子里拿着扫帚扫地,而秀红就在屋里帮她擦洗身体,做完这些后,都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 离开刘婶家的时候,我提出送她回去的话,秀红点头默认了。 这一路我们都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秀红在想什么我不知道,反正我脑子里想的都是中午吃饭的时候,要是搂到了该多好。 到国强叔家的时候,高恭正在和国强叔不知道聊着什么,看起来两人都挺高兴的。 高恭看了我们一眼,调笑道:“哟,你们这整天跟狗皮膏药似的,天天黏一起也不嫌腻啊!” 我立感尴尬,秀红通红着脸小跑进里屋了,国强叔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他看我那眼神挺奇怪的。 “哥,抽烟!” 我没接他那话,只是坐在旁边递过去,又递给国强叔一根。 高恭上下扫我一眼,笑眯眯的接过我的烟。 “身体恢复得挺快的嘛,昨天你是不知道,你那脸跟死人似的。” 我只是说,这是小时候的病,休息一晚就好,随后我又问了昨晚埋棺。 听我问起,高恭脸上的表情一收,深吸了一口烟。 “几天下来我们也熟了,哥也不瞒你给你说实话,这事儿没底。” 我看了国强叔一眼,他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了。 “哥,你也没把握!” “嗯!”高恭点头说:“昨晚差点没埋下去。” “也幸好是我来了,要是赵向全那犊子,遇到昨晚的事保准第一个跑!” 听他这样说,我忍不住皱起眉头,虽然昨天没能亲眼看,高恭也没说具体过程,但是能够想到昨晚应该发生了些邪乎事。 “那以后二水?”我急忙问他。 “不好说!” 高恭掐灭烟头扔到一边,抬头看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先再呆几天,等三七的时候再看,到时候没出什么事情那以后就没问题了。” 高恭掏出烟盒分别递给了我和国强叔一根,我接过来一看,这烟要比我那烟明显要高几个档次。 “这生意亏大发了,还要呆这么多天!”高恭冲我们抱怨道:“你知道我在城里给人看个房子多少钱……这个数!” 我从小到大也没离开过石房子,看着他竖起了两根手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两万块钱?”国强叔试探的问。 “两万?这价钱我压根懒得搭理,是二十万!”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根本没想到这么贵,要知道出了这么大事儿,家里也只是出了三万块钱,这三万块在我看来已经是笔巨额了。 高恭瞥我一眼,说道:“瞧你那点儿出息,也就是哥心肠好肯倒贴,其他人谁来?” 我扣着后脑勺嘿嘿嘿笑着,一旁的国强叔也在说奉承的好话。 晚饭还是在国强叔家吃的,吃完饭后高恭说总感觉昨天埋棺的发生事情和山坳有关,让我再带他去看看,我也就答应了。 我们从国强叔家院子沿着小路去山坳,这一路上我也问了些关于他们的忌讳,高恭倒也不介意给我说说需要注意的地方。 可当我们走到山坳入口的时候,立即发现了不对,山坳中间的乱坟堆中,站着个人影。 “谁在那里!” 高恭冲那人大喝一声,对方没有回应,显得十分安静。 我用手电筒照过去,这背影很熟悉,今天才见过。 “哥,是刘婶!” 同时我也有点纳闷儿,刘婶都有村里的婶子照看,怎么大晚上跑到这里来了。 “婶子,天冷我送你回去。” 我冲着刘婶吆喝,正准备走过去,却被高恭一把抓住手腕。 转头看他。 只见高恭双目凝重的盯着刘婶,沉声说道:“别去!她被上身了!” 第8章 刘婶 秀红急忙从我的身下挣脱出来,走下大石头站在一边,与我保持了一段距离。 我的心情差到极点,这特么到底是谁大半夜的瞎晃悠,这不是坏我好事儿! “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瞎转悠干啥!” 我冲那人影大声吆喝,不过对方并没有理会我,只是安静向村外走着。 “那不是刘婶么?” 秀红对我说,她的声音有些疑惑。 我心里面也很不解,刘婶照理是有村里的婶子照看,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 “刘婶!” 我冲她大喊一声后,刘婶走到我们面前,她走路的姿态有些别扭,很僵硬。 “你跟我来。” 听到她这样说,我愣了一下,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去哪儿? “一卯哥,刘婶好像有点不对劲。”秀红压低声音对我说。 虽然天上的星月光芒能勉强看得清路,但是根本看不清刘婶她的表情。 刘婶的语气有些底哑,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不过她说话内容清晰,没像前几天那样语无伦次。 我想了想,凑在秀红耳边小声说道:“我跟刘婶走,你先回去让叔他们赶过来。” 秀红点点头就往村子里跑,刘婶并没有做什么,只是见她这样转身就走,我急忙跟上去。 我不知道刘婶要带我去哪儿,今天月亮挺圆的,月光照射下来,只能依稀看到个刘婶的背影。 同时我心里也有些纳闷儿,这大晚上的刘婶沿着村外小路走,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跟在白天似的,要知道我这一路走来,磕磕绊绊好几次差点摔倒沟里。 不过好在每一次我快摔倒,刘婶就会停下脚步等我。 “刘婶,这大晚上的你要带我去哪儿?”我冲刘婶背影喊。 “就在前面。” 刘婶回答,语气依旧是那样的低哑。 过后这一路上她都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的走着,不管我怎么问都不回答。 走着走着,我忽然感觉到恐惧,因为这一路上刘婶走路都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这一路上我都在想着这个事情。 “到了!” 刘婶忽然停下脚步,我一下子撞到她背后。 我急忙左右看,心里面猛地一跳,之前闷头想事情,再加上光纤昏暗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到了这里才发现,这不就是在村后的山坳里? 我跟着刘婶从村口饶了一大圈,到了村后的山坳里! 看着周围一个又一个的的坟堆,心里面不自禁的发毛。 “刘婶,国强叔说过村里人以后不要来这儿,咱快回去吧!” 我强行镇定心里的情绪对刘婶说,可声音却是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带你来?”刘婶说。 “刘婶咱快回村里,不然叔他们要担心了!” 我说着,伸手就要拉着刘婶的胳膊往外走。 就在我拉住刘婶胳膊的瞬间,她突然转身,几乎是脸贴脸的靠近我。 在月光照射下,她的面色苍白,脸上挂着狞笑,让我更感觉到恐怖的是,刘婶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刘婶的鼻息喷在我的脖间,冰冰凉凉的,这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甚至连跑的念头都没有冒出来。 就和那双眼睛对视了不知道多久,渐渐的我感觉到脑子有些混沌,然后是一股倦意涌上来,再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的时候,这时候已经是早上了,首先入目的是白色蚊帐。 这是国强叔家,我怎么会在这儿? 一连串的疑问浮上心头,我想起身活动身体的时候,感觉到手臂正被抓住。 转头看去,在床畔秀红正趴在那儿睡觉,她的手就放在我的手臂上,显然是守了我一晚。 我小心翼翼的从床上起来,又很轻的把秀红放在床上,她睡得很沉,并没有中途醒转,给她盖好被子,轻柔的摸了下她的脸,这才从房间里出来。 正屋里面没人,我走出院子,正想抽支烟,正看到国强叔和高恭正坐在院里一边抽着烟,一边低声说着什么。 “哥,国强叔!” 我冲他们打了个招呼,他们二人齐齐转头看我。 “一卯你醒啦!”国强叔笑道。 我走几步路顺势坐在旁边,把烟给自己点上,深吸一口后问他们:“你们在说什么呢?” 高恭用着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心里面有些不明所以。 “哥,你看我啥呢,我脸上不干净?” “你不知道昨晚发生什么?”高恭问我。 听他这么一说,我低头沉默的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 “我记得昨晚在村头跟着刘婶饶了一圈,去了山坳……” 我一边回忆一边说着,把我记得的所有事情都完完本本说出来。 “刘婶怎么了?” 高恭和国强叔面色凝重的对视一眼,看到他们这样子,我心里面更疑惑了。 “哥!叔!有什么就不要瞒我了!” 国强叔想了一会儿,用着沉重的语气说道:“刘婶死了。” “什么!刘婶死了,这怎么可能!” 我从凳子上蹭一下站起来,对国强叔说的话有些不敢相信。 “昨天我们找到你的时候,她就吊在山坳前的歪脖子树上,用的是她的一根头发。” 高恭说到这里,语气稍稍顿了顿,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我。 “而你……就在歪脖子树下站着。” 我心里面越来越感觉发毛,急忙干笑几声,用着比较轻松的声音打趣道:“哥你就别唬我了,这肯定是假的,一根头发怎么可能吊死人,再说我怎么可能就站在下面不去救刘婶,你们肯定在开玩笑!” “是真的。”国强叔插话对我说。 我沉默下来,坐回凳子上连抽好几口闷烟。 “我从来没说她是被吊死的,吊在树上之前她就死了,三魂离体七魄消散,身体比灰尘还轻,一根头发能够承受她的重量。”高恭沉声说道。 “把你带过来后,我去了躺刘婶家,去照看她的几个村民,都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昏睡得很死。”国强叔说。 “那刘婶到底是怎么了?”我忍不住问他们。 “我叫醒了一个村名,他晚上门突然被风吹开,他去关门的时候,忽然就感觉很困,他们也就那么当场睡着了。”高恭回答。 听他这么一说起,我立即想起上次二水二七的时候,那天也是这样。 “那刘婶她?” 高恭深吸了一口烟,烟气从他的鼻孔里长长的喷出来。 “鬼上身。” 第9章 山坳 “你说鬼上身!哥,你没骗我吧!”我喊出声。 高恭瞥了我一眼,又抽了口烟,道:“这事儿我会骗你?” 我嘴里叼着烟,抬头看向天上,这时候阳光斜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刘二水他娘跟刘二水一样,应该都是这样被山坳里的老鬼给害死的。” 高恭又补了一句。 “那后来呢?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我问。 “找到你后,你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就昏倒,所以就把你给抬回来了。”国强叔说。 我点了点头,看了下里屋,秀红就是这样守了我一晚,不然我可能得在那儿站一宿。 就在这时候,高恭的声音把我从思绪中拉回来。 “说真的丁一卯,你是真记不清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用十分肯定的说:“我是真不知道,刘婶转过身子看我,然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高恭叹了口气,从凳子上站起来看向山坳那边。 “看来这些事情,都和那个山坳有关系” 等我回家的时候,发现爷爷已经回来了,他如同往常一样,就坐在院子里抽他的旱烟袋。 “爷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问。 “昨晚就回来了。” 爷爷把旱烟袋在台阶上敲得很响,他转头用一种别有意味的眼神看我。 “昨晚没回来,在你国强叔哪儿?” 我顿时十分尴尬,干笑了几声,急忙岔开话题说道:“爷爷吃早饭了没,我去做饭。” “吃过了,说说在你国强叔家和秀儿那丫头都做了啥。” 我心里面顿感无语,什么时候爷爷也开始这么没皮没脸起来了。 昨晚我倒是想做些什么,可不是被刘婶给搅和了么,就算我想说也说不出来。 现在的我是又羞愧又窘迫,可偏偏还无可奈何。 爷爷见我这样子,哈哈大笑几声,把旱烟袋往腰间一插,扛着锄头出院子去了。 刘婶没过两天就埋了,对于这悲惨的一家人,村里人说起他们,都难免叹气。 刘婶的棺材是村里合伙出钱买的,至于埋的地点是高恭选的,就在二水的坟旁,他说这家人太可怜了,也不提收费的事。 就这么过了两天平平淡淡的日子,这两天没出什么事儿,就像以前这个小山村的生活一样。 至于高恭,他一天到晚没事就拉着国强叔喝酒。 这天我背着背篓在山里砍柴,家里的柴火快用完了,这些事情以前是爷爷在做,后来他年纪大了,也就变成了我。 在山顶随意的找块石头放下背篓坐下,看着这个小山村,是那么安静与平淡,可谁能想到就这么个小山村,前些日子出了那么多诡异的事情。 手里把玩着柴刀,看着这片小山村有些失神,忽然手一滑,柴刀掉到一旁的矮树丛里了。 我正想起身去捡,忽然从矮树丛里传出个尖声尖气的声音。 “年轻的樵夫哟,这把柴刀是你掉的吗?” 我心头一跳,急忙后退两步,冲着矮树丛里大喊:“谁,出来!” 矮树丛的声音继续传过来,依旧是那种语气。 “那你掉的是金柴刀,还是银柴刀,还是铁柴刀呢?” 之前是我心里紧张的缘故,所以并没有一下子认出来,而听他这样说后,听出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我倍感无语,冲着树丛里喊:“哥,别闹!” 从矮树丛里传出高恭哈哈大笑的声音,他手里拿着柴刀从里面钻出来。 “就玩一玩嘛,你还真没趣。”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根本懒得接这话,小跑两步从他手里夺回柴刀,又回去背好自己的背篓。 “哥,你没事儿跑这里干嘛。”我问他。 “切!我就不能来嘛。” 高恭说着,转头看向山坳。 “前几天不是说这些都和那儿有关么,今天打算再仔细的从上面看看。” 我本来是打算不跟着他一起去的,可被高恭强拉着,去了山坳左边的山顶。 山坳里面有些平,那些坟堆都在最底下,我向下瞅了眼,顿时感觉有些头昏眼花,心里面涌起惊慌的感觉,急忙往后退了两步。 高恭看我这样子,笑道:“你还恐高啊!” “太高了,危险!”我说。 高恭掏出烟盒给自己点上,又扔给我一支。 “那你就在这儿呆着,我从上面看看。” 他往前走几步,站在边缘向下看,看着看着眉头就皱了起来。 我只是抽着烟,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虽然我对阴阳风水什么的不懂,可还是能感觉出来,这个山坳问题很大。 二水和刘婶都死在这里,这就是个最好的证明。 我看着高恭的背影,冲他喊:“哥,你看出什么东西了没?” 他转头看我,问道:“你想知道?” 我点头承认,他伸手想我招了招,示意我过去。 我稍稍愣了下,还是鼓起勇气走向前,站在高恭旁边,又是那种心慌的感觉。 高恭拉着我的胳膊,笑道:“别怕,哥拉着你。”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冲他点了点头。 “你还记得你带我第一次来这儿说的话吧,这是个绝佳的养尸地。” 听到这话,我立即点了点头,他的确是这样说过。 高恭笑了下,又摇了摇头。 “这的确是个养尸地,你看这些坟墓的摆放位置,就可以看出来,这是有能人养尸。” 他说着,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我顺着他手指看过去,发现他指的是之前我们偷山鸡的那个坟。 “那是个死眼,山鸡在那里做窝,也变成了个活眼,也正是这个原因,才没闹出多大的事情,后来你们惊走山鸡,活眼也废了。” “那这个活眼废了有什么后果!”我急忙问他。 “有什么后果?”高恭冷笑一声,“阴气聚而不散,命格没那么硬的不长命,就算命硬的也是大灾小病不断,况且等这里的尸成后……村子里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我问你,你们村子是不是总有些人年纪轻轻的就莫名其妙生场大病就死了。” 我急忙点头,他说的的确没错,二水他爸还有秀红他妈,都是突然生场大病就没了。 高恭看我表情,又问我:“那窝山鸡是一直都在这儿?” 我摇头否认,说道:“不是,是最近才出现的。” “最近……这不应该啊!” 高恭皱起眉头自言自语。 我急忙又说以前山坳里,总会有兔子啊什么的在那里做窝,村民也没少去下个套。 听我这样一说,高恭转头看向山坳底下。 “果然是这样!” “果然是这样?”我转头看向高恭,“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高恭走回去,随便坐在块石头上说:“这里有高人布置过。” 第10章 三七 我和高恭沿着小路往回走,这一路上他也给我解释了山坳里的布置。 他说山坳是阴气汇聚之地,那个高人将一个阴宅布置成活眼,那可以阻止山坳里的阴气一直无休止的汇聚下去,以至生出大祸。 可在同时,他也说了心里面的疑惑。 若是为了一个好阴宅,根本不会选择在养尸地这样的好地方,可若只是为了养尸,也不会在里面特地布置一个活眼,有那个活眼在,是根本没法子养尸的。 我心里面也很疑惑,二水到底在求我什么?那天晚上在山坳后,在我失去意识后又发生了什么,这一切都是个未解之谜,而这一切都和这个山坳有关系。 停下脚步,俯览整个小山村,忽然感觉到这个山村里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回到村子后,高恭说他要回去想想,要怎么改变一下目前的现状,顺便和国强叔商量一下。 就这么过了几天,转眼就到了二水三七前一天晚上。 因为有前两次二水诈尸的原因,这天晚上我Q没有睡觉的打算,想要守夜过去。 爷爷倒是早就睡了,为了怕出什么事打扰到爷爷,我去了国强叔家,当我说明来意的时候,国强叔是很明显有些不情愿,不过因为高恭很爽快答应的原因,他倒是没有反驳什么。 我和高恭在院子坐着一边喝酒一边抽着闷烟,等着看看今晚会不会发生什么。 秀红有些害怕,一直躲在里屋没出来,国强叔虽然也在院子里,不过他坐在凳子上扭来扭去,好像屁股下有钉子一样。 我也有些紧张,转头看高恭他却跟没事人一眼,吃吃喝喝十分高兴。 “哥,你就一点也不……” 高恭看我一眼,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尽,然后伸手用力拍我的肩膀大笑道:“不害怕?这有什么好怕的。” 他说着,把手搭在我肩膀上,“等你以后见多了这种事,也就见怪不怪啦!” 国强叔在一旁打着哈哈,我也只有有一句没一句接着他的话,而我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院门那边。 高恭见我的样子,也给我说起了他以前经历的稀奇古怪事儿,可这些事情在他嘴里说出来,总有那么一股子搞笑的意思。 或许是被他的情绪影响,我的紧张的心情也开始慢慢的舒缓起来。 就这么喝着谈着,一直到了后半夜十二点半。 我看到二水没来,心里面也算是松了口气。 “哥,都这个点儿了,二水应该不会来了吧。”我对高恭说。 他瞅了两眼院门口,又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这个不好说,多等会儿。” 山里的深夜很安静,我能清楚听见周围的蛐蛐声音,可就在这些蛐蛐声音里面,我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脚步声。 高恭的面色变得凝重,国强叔的脸也有些惊恐,他急忙往后退几步,退到正屋门口,手里拿着一把扫帚,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院门口。 我心里十分害怕,看着那两扇紧闭的大门,不知道该做什么。 高恭看了我们一眼,朝一旁吐了口唾沫。 “有哥在这里,怕个毛啊怕!” 他说着,立即起身去开门,我急忙拿起手电筒顺着院门照出去。 在院门外的小路上,一个人正踉踉跄跄的走过来,他每走一步,身体会很明显的向一侧倾斜,然后摇晃摆正过来继续向前走。 “二水!” 我忍不住大声惊呼,心里面已经充满了恐惧。 “哥,我该怎么办!” 我急忙向高恭发问,他急忙退回院子里,并没有说话,只是手里抓着一截红线,脸上全是戒备之色。 二水继续向前走着,我感觉双腿有些发抖,向走却根本挪不动脚步。 只见二水走到院门口停下了脚步,然后低垂着头,“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高恭皱眉看向我,国强叔也走到我身边,一脸狐疑的看向我。 看着跪在地上的二水,我心里面莫名其妙的鼓起勇气冲他喊:“二水,你有什么没有了的遗愿给我拖个梦说声,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要是我能做到的肯定帮忙,别这样再闹下去,成不!” 院子里十分安静,在这一瞬间似乎院子周围的蛐蛐什么的,全都停止了叫声。 忽然二水僵硬的抬起头睁开眼睛看向我,他的眼睛没有任何神采,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说着什么,不过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似乎听见了耳边传来一声呢喃,声音很轻,根本听不清楚。 然后二水再僵硬的站起来,再那么一步三晃的往回走。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没了二水的影子。 转头看过去,正看到高恭一脸震惊的看向我。 “哥,你怎么这么看我。” 高恭抓着我的手腕,用着十分凝重的语气说道:“你刚才听到什么没有?” “啊?” 我十分不解,不知道他怎么这么问。 高恭又继续对我说:“刚才刘二水在说鬼语!” 听他这么说,我心头一跳,急忙把刚才听到的那声呢喃说了出来。 高恭松开手,抽起闷烟,皱紧了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转头问国强叔:“叔,你刚听见了没?” “没,我什么都没听见!”国强叔信誓旦旦的说。 一颗心瞬间跌落谷底,虽然二水自己回去了,可刚才他到底在说什么? “哥,你刚也听见了?” “我又没死,怎么可能听得见,你丫的在咒我!” 高恭对我骂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我,看的我心里发毛。 秀红被我们的声音惊动,从里屋里出来一趟后,又进去给我们添茶水去了。 今晚被这么一闹,我们三人都没了什么睡意,我让秀红先去休息,我们三个继续在院子里坐着。 这么一坐就是一宿,我们都没有说话,一直想着晚上发生的事情。 在天色初白的时候,高恭从椅子上站起来,冲我说道:“丁一卯,把你的生辰八字给我看看!” 我一愣,虽然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这样问,还是把生辰八字给他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