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红海(1) 充满复古气息的客轮在宽阔的海面上缓缓行驶着,空荡的海面上被拖出一条巨大的水纹。 属于冬日渐渐寒冷下来的温度在海边得到一丝缓解。带着傍晚冬日的凉意,却也带着残阳余温的海风轻轻柔柔的掠过。 夕阳像是舍不得似的停留在海平面上,余光映着渐渐远去的客轮,映着码头上站姿各异的三个人,三人的身影拉的老长。 三人中的两人坐船坐的晕头转向,脸色惨白魂不附体。 估计他们这辈子再也不想坐船…… 他们是晕船,普通的晕船。顶多吐几下,两眼一闭也就忍过去了的那种。 可是很不巧的是他们坐的是一艘有志气的船。所以他们如今承受了船有志气的后果,生不如死……欲哭无泪…… 好好的一艘船不守着船的本分,非得妄想速度超越飞机,一路狂奔如同脱缰疯马。 这让孟桑很是郁闷。 …… 也不知是船上只有他们三位乘客还是船长他媳妇要生了的缘故,这艘客船以平生绝对最快的速度将他们送来了这里。 然后呢,慢悠悠的开了回去。 …… 孟桑捂着肚子哀怨的看着渐渐远去的志气号,在海面上拖着大大的尾巴,悠闲自在。 ……………… 三人中唯一还有精力东张西望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孩。 精致干练的面容,几分混血儿的感觉。紧身的黑衣黑裤,黑色的鸭舌帽,黑色的耳钉,一身冷酷与冰冷的颜色。活像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妖娆女特务。 但女孩却处处透露出娇俏与好奇还有几分憨傻,行为动作与样貌打扮严重不符,就像是误穿了红色高跟鞋的小娃娃一样,白色泡泡裙在空中飞舞着,白色与红色,圆形与尖锐,别扭却又怪异的梦幻着。 白色的海鸟在海面上盘旋着,追逐着渐渐远去的客轮,它们的羽毛被夕阳染红。 …… “哇哦!哇哦!这个镇子帅呆了!前面沙漠,后面大海,嘿嘿!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沙滩和海洋之间还隔了一个大镇子!” 女孩伸着手兴高采烈的比划着。 身旁的孟桑敷衍的看了看,微微点头表示很神奇,很帅气。然后,继续忍住想要想要干呕的愿望。他已经没东西可吐了,说真的。 身后, 夕阳红的滴血,染红了一望无际的海面。海水层层打过,带着闪着金光的红色。 海浪依然是纯净的白色,一声一声轻轻地拍打着海岸,落在码头边白色的石块上。 温柔的海水随即渗入经年沧桑岸石的缝隙中,又或是重新落回深沉的大海。 “哎哎哎,孟桑孟桑你看那边你看那边,那边在冒烟哎!”女孩像是又看到了什么,兴奋又好奇的说道。 孟桑不禁用手揉了揉发疼的额心,本就是来养病的,身体还没好,晕了一路的船,又听了一路的唠叨,他现在感觉随时都可能两眼一闭,见毛爷爷去了。 “哎!你不觉得很神奇吗?这个小镇是校……” 女孩话还未说完就被孟桑一个眼神扼杀了。 少年好看的眼睛中带着天上最亮最美的星光,带着实在忍受不了的烦躁与痛苦。 “你到底哪来那么多的废话啊?!” 孟桑不能理解的说道,清秀的眉眼都要连在一起去了。他现在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耳朵里全是嗡嗡的鸣声。 如果再让他听到一句话,他就要去跳海了。 女孩龇牙咧嘴,做了个鬼脸。看他真的很难受便不再闹他,安安静静的继续东张西望。 码头前面是小镇。小镇前面是沙漠。小镇和沙漠的交界处正冒起缓缓青烟。从这儿看,小镇只有红黑两种颜色,冒出的青烟显得异常不合适。 …… 女孩叫孟戚,柔柔弱弱又带悲伤的名字。然而性格与名字完全相反,身体当然也是很好,属于那种在大雨中裸奔三天三夜天也不会生病的那种。 拿孟桑的话来说就是,你可能原本应该是成为傻逼糙大汉的呢,结果造物主一不小心弄错了。 对此说法,孟戚还特地向造物主确认过,确认过她确实不是个傻逼糙大汉,而是个貌美如花,如花似玉,聪明伶俐温柔善良的,美少女。 什么?你说她不要脸?对不起,她从来不知道脸为何物。 ………… 一阵海风吹过。 码头上来了两个穿着单薄的妇女,她们手中拿着蜡烛与火柴。 孟戚好奇的看着她们,原来是来为码头上的灯笼点火的。这个小镇还蛮有情调的,灯笼确实比灯泡好看多了。 不过,她们穿的是不是有点少? 火柴划过,烟味细细长长的飘进她的鼻子里。 只听见两人小声说道, “唉,可要看好你家姑娘啊,小赵家女娃娃啊现在魂都丢了样!” “是啊,唉!最近外人太多了,石神发怒了……” “别说了别说了,天快黑了,回去吧……” 说罢,两人又拿着蜡烛与火柴离开了码头,临别时还用着奇怪的眼神看着孟戚三人。 姑娘?食神?什么东西……姑娘被食神勾了魂? 这年头,姑娘都是吃货啊…… 孟戚摸不着头脑,怎么觉得这里有点怪里怪气的…… 码头上有一排的柱子,每根柱子上都挂着红色的灯笼,此时灯笼被点燃了,红色的灯火在海风中慢慢摇曳着。 夕阳还在,所以灯火看着不是太亮,也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 不过,这也是码头上唯一的风景了。 这里的码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别说人,连船都没有。 唯一的船就是载他们来的客轮,已经返航了,现在还能看到海面上不大不小的一个三棱体缓缓行驶着。 你说,靠着大海,你却一艘船都没有,是不是相当奇怪。 在码头上吹了会冷冷的海风,孟桑乱七八糟的情绪才算理得稍微清楚了点。他没有孟戚那么好的听力,听不见那两个点灯人的谈话内容,但看着孟戚一脸疑惑,也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孟戚收回看着两位渐渐走远的妇人的目光,笑了笑,乖巧的抚着孟桑坐在码头边的椅子上,指了指不远处看着前面镇子发呆的孟酒, “你看,九妹在不高兴。” 海面上又一只海鸟飞过,原本洁白的羽毛也被夕阳染成淡淡的粉红色。 孟桑顺着看去, 只见孟酒直直的站在他们前方不到五米的地方,动也不动,长发随风飘动,背影温婉美好,颇有几分江南女子痴情韵味。 可是孟戚看了的感觉是,像中国的一种历年生物,不人不鬼,俗称僵尸。 不禁惋惜般的咋了咋舌。 毕竟人家是无辜被牵连来的,她没想到孟酒也晕船,而且及其严重。 但是本着独受罪,不如众受罪的原理,她还是狠下心把人家给扯了过来。还好她比较不要脸。 …… “她一直都是那样子,你怎么看出她不高兴?”孟桑回过头对着孟戚嫌弃的说道。 码头被夕阳的余光染红,红光映在男孩奇异的发色上,一切显得有些萧条和寂寞。 一只海鸟飞上岸,挠了挠它被染红的羽毛,歪歪头,然后受惊似的逃走。这是最后一只海鸟,飞走后,海面空荡荡。 “还有,她要是真不高兴的话,也肯定是被你气的。”慢悠悠的语速,满满的不讲理和无赖。 孟戚一听到这语气就浑身不愉快,立马张牙舞爪的反抗起来。虽然他说的可能是事实。 “喂喂喂!小桑子你说话要凭良心的好不好!我心地善良纯真可爱!哪里气她的?我觉得她肯定是怨恨和我们一起被流放到这里来。” 孟桑眉眼舒展了些,不像之前那样皱在一起,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唉,说到底,这里好像很荒凉的样子啊。”孟戚四处看看,赶紧岔开这个话题说道。再说下去,她怕孟酒会忍不住要杀了她。 “还好吧,不过是我养病,任务失败也是我一个人的错,怎么把你们也弄过来了?”男孩转过头看着海面,淡淡说道。 海面上的波光一闪一闪,他的眼眸也是一闪一闪。 被染红的发丝在海风中轻轻飘动着。 “别把错都往你一人身上揽,搞得你好像和英雄一样!再说你一个人可以吗?!”孟戚毫不客气的白他一眼。这人怎么老这样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酒姐怎么也来了,她不是预校身边的吗。” 完了,这原因可不能被他知道,不然他得鄙视自己好一阵子。 “……我,我一个人可以吗?”她慢慢问道,伸手不好意思似的扶了扶帽檐,然后靠在了椅子上,抱起双手。 孟桑楞了一下。 想想,好像确实如此,某人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看了看孟酒,温暖的笑意在嘴角展开。 酒姐平常老是说他和孟戚惹人厌的很,一辈子都不想和他们纠缠在一起,但其实却是为数不多真心对他们好的人中最好的一位。 当然,此时孟桑完全不知道,他其实是在自作多情。 ………… 还有下一句,你怎么也来了?他可不敢问,否则某人抓狂,然后从他们六岁开始说起,零零总总,抑扬顿挫,声泪俱下,一定要说道他亲自道歉为止。 …… “几点了啊,怎么还没来?” 某人嘟囔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然后立马哭丧脸对着孟桑大声哭诉道:“校长这是多恨我们啊!这里竟然没有信号!这要是万一那帮人要报仇杀我们杀到这来了!我们还不得尸葬荒野啊!” “连警察叔叔都找不了!!……” “你看这里荒的!唉!别说鸟不拉屎了,这里的人还不知道拉不拉屎!” 小姑娘苦大仇深的说道。 “…………” 孟桑默默捂住脸。 ………… 咸咸的海风阵阵吹来。夕阳终于舍得向下落去,红色的余光自码头靠小镇的边缘慢慢退开来。 “这里不但没信号,而且,好像还没有电。”孟酒背对着他们淡定的说道。发丝飘扬着,背影美好,看不见脸,不知道她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孟戚只愿她现在想的不是怎样弄死她。 天色将晚,村子里没有丝毫灯光。 “啊!好像是真的,我至今没有瞅着一根电线杆。我靠!我们该不会是穿越了吧!”孟戚忽然又兴奋地说道。 “啊!会不会来个古代艳遇什么的,我最喜欢唐朝了!听说那里的男的都好开放!”拍着手又忽然一副花痴样。 “……” 孟桑温柔的笑了笑,眼眸里星光闪了闪。然后伸手,重重的,拍向她的脑门。 “你想多了。花痴!” “啊喂!别打我脑袋了!打坏了你赔啊!” 孟戚立马恼怒的捂着脑袋,她平时最宝贵自己的脑袋,谁碰跟谁拼命。可偏偏孟桑从小就只打她脑袋。还次次有理的很,好像她这脑袋生来就该被他打似的。 她当然没法跟孟桑拼命。 “我这是在为你治疗呢,没收你医疗费都算不错了。你笨其实是因为你脑内血液不流畅。打通了就好。” “……那我谢谢你啊!”孟戚被噎的直翻白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故意将孟桑挤去了一边。 孟桑无奈让了让,她往身边挤了挤, 眯着眼又让了让, 再挤…… 又让…… 继续挤…… …… 就这样, 两人很自然的又掐了起来。 夕阳的最后的光芒温暖的映在他们身上。 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 小镇上方有炊烟飘起,应该是镇民们在准备晚饭。 不知何处传来的歌声随着海浪轻轻地摇晃着。 处处都是宁静和温和。 还有苍凉和空荡。 …… 这三人打青城来的。 几个月前,孟桑莫名其妙执行坑爹任务失败,受了伤。他本来就是个药罐子,伤势严重,自然又加重了病情。 校长大人恶作剧一般的大手一挥将他和孟戚、孟酒三人都安排到这个海边小镇来养病了。 说是这个小镇远离城市,环境优美,污染为零,最适宜养病不过了。 好棒的理由。 事实是校长他老人家看见咱三儿心烦,就找个鸟不生蛋的地儿,将咱三儿流放了。 孟戚如是说道。 谁让咱三天天在学校惹事。 孟戚孟桑两人天天在学校里花式秀恩爱,当然,孟桑绝对不会说其实每次他都是故意的。 至于孟酒,别看她年纪不小了,却有着小姑娘一样的执着与耐力,据学校里可靠线报表示,孟酒发了毒誓,这辈子要是搞不定预校,就去五台山上当尼姑!和尚堆中唯一的尼姑! ………… 又一阵海风吹过。咸咸的,腥腥的。 掐架的两人在孟酒冷冷的目光下结束了战斗。 …… 孟桑抱膝坐着,已是一月末,这儿天气冷的正正好,不会惹人厌,只是码头风大,吹得他手脚冰凉。 孟戚见状,又向他那边挤了挤, 这次是用身子替他挡着风。 孟桑也顺势靠在孟戚身上,暖和些后,他便有些昏昏沉沉的,看着前方的小镇不说话。 “来了”。站在前面的孟酒忽然说道。 “嗯?什么来了?” 孟戚站了起来向孟酒所看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手中提着红色灯笼的少年向他们走来。 夕阳渐渐消失的余光下,少年所穿的白色衬衫被映成浅红色,随着风轻轻摆动,黑发也随着风飞舞,左眼下一颗鲜红的泪痣红过了灯火,红过了夕阳。 而此时,不远处的小镇忽然亮了起来,原来是每户人家都点亮了灯笼,整个镇子发着红色妖异的光芒,少年像是走在光中。 不,是走在火中。原本清秀温柔的面容被火光映射出不一样的感觉。 这个人,和他身后的小镇,此刻,像是一幅画,如此的,不真实。 孟桑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声音,这个人,是画里的。 也许,总有一天,他要回到画里去。 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孟戚关心的则是,这种天气,这种海风,穿成这样出来晃荡…… 不是有病,就是有病。 ………… 正文 红海(2) “喂,你们怎么啦,被风吹傻啦,太阳要下山了,这里风大,你们中不是有人身体不好吗,快跟我走吧。”就在孟桑和孟戚发呆时,少年已经走到他们面前。 “你冷不冷……”孟戚在孟桑身后冒出一个脑袋,阴测测的问道。 “啊?”少年微笑着皱着眉表示不解。 “她的意思是,天气蛮冷的,你穿成这样,不冷吗?”孟桑这时也注意到少年的穿着,白色衬衫,蓝色牛仔裤,看着到挺赏心悦目的,可这是冬天不是夏天。 “哦,我们这儿的人都这样的,不怎么怕冷。”少年微笑着解释道。 孟戚在孟桑背后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她抱着孟桑的胳膊颤抖的说道:“可是,你们大冬天穿成这样,我看了,我冷……” “啊?”少年又是微笑着不解,这姑娘说的话他怎么听不懂? “她的意思是,看见你们这样,一时间不能适应。”孟桑翻译道。 “哦,哦,是这样啊,没事的,过几天你就会适应了,我叫朱槿,这段时间你们就安心住在我家吧。”他一脸笑容的对着三人说道。 眼角下的红色泪痣衬着整张脸显得异常甜美。甜美这个词用在男生身上是多别扭,可在朱槿身上却很适合。 又是一个爱笑的小伙子啊……一旁的孟酒伸手梳了梳她的长发,眼中闪现出恨恨的精光,她最讨厌爱笑的人。 因为相当不好对付。 …… 又一阵海风吹过。 孟桑眉眼弯弯,也笑着说道:“我是孟桑,因为身体原因所以来这里养病,要一直住你家里,打扰了。” 两个男孩都是一脸愉悦的笑容,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他们相见恨晚,彼此很高兴这场美妙的相遇。 …… 朱槿笑着打量着眼前这个笑的一脸灿烂的男孩,年纪不大,看着比他小,十七八岁的样子,面色虽苍白,有着病容却并无病态,身体不好但是能看出性子爽朗。少年一双眼睛生的很好看,只是眼底的星光太过深沉,看久了仿佛会被吸进去一样。 笑容很标准,只是透着疏离,还有掩不住的傲气。 最奇怪的是男孩的头发,灰色的,灰色中间还有些许白色。 少年白头吗,朱槿暗想。 如是这样,必定与他眼底深沉的星光有关。 …… “好了,都认识了就走吧。别废话了。朱槿,我是孟酒,这段时间,确实要打扰你们了”。淡淡的嗓音响起,孟酒从旁边走了过来,她终于受不了了。两个大男孩对着笑什么笑,别扭死了。 夕阳终于落了下去,码头边风越来越大,天越来越冷。 “没什么的,风大了,我带你们回家吧。” 朱槿一只手提着灯笼,一只手拉着孟桑朝方的小镇走去。 “手很凉啊,身体不好的话,不能受凉的。……你和我弟弟很像。”朱槿回头对着有些诧异的孟桑笑着说道。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海忽然汹涌了起来,波浪一层一层的拍打着。 “走吧,我们回家”。 ……………… 孟戚回过神时,孟桑已经被朱槿牵着手走了一段路了。 朱槿美如画,为了避免孟桑世界观发生错误的转换。 她屁颠屁颠的追了上去,然后一只手抱着孟桑的另一个胳膊,一只手挥舞着她的黑色鸭舌帽,走的极不老实,跳跳扭扭的,难得扎起来的马尾辫飞扬着。 “你别拗着我胳膊,都快断了。” “屁!我明明很温柔!朱槿还牵着你手呢!” “……那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牵着我的手,老老实实走路吗,我都这样了,你还折磨我。” “……不要!我就要抱着你胳膊!”女孩野蛮的说道,勒紧了怀里的胳膊,继续歪歪扭扭的走着路,活像一只不讲理的小螃蟹。 一旁的朱槿看着两人,笑着摇摇头,手中的灯笼慢慢燃烧着。 ………… 天黑了,海面上闪着淡淡的蓝光,码头周围的灯笼闪着温暖的火光,火光映红了海面,就像海原本就是红色的一样。 前方的小镇也闪着红光,看起来很漂亮,很热闹。 而镇子前面的沙漠却依然是寂寞的黑色。 ………… 不一会,孟桑他们就已经来到了朱槿家。 这个镇子的建筑很古风。 红墙黑瓦,青石板路,窗户上复杂的花纹在灯火下若隐若现,阵阵海风吹过,屋檐下的风铃发出叮叮的声响,整个镇子在灯火的映照下,有一种异域风貌,透露出轻灵与妖娆的气息。 “是哥哥回来了!妈妈,哥哥回来了!” 才刚到朱槿家门前,就听到一个小男孩兴奋的呼声。 “嘿嘿,哥哥回来了!”糯米团子似得小男孩抱着朱槿的腿兴奋的说道,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偷偷看着孟桑他们,透着害羞与好奇。 朱槿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发,温柔笑着,满脸宠溺。 “他好像说过,你像他弟弟,恭喜你。”孟戚掩着嘴幸灾乐祸的对着孟桑轻轻说道。 孟桑看着那个大概只有四五岁的小糯米团子,眉眼弯弯,伸手往孟戚后脑勺重重的一拍,“人家这是在说我年轻呢。” 孟戚一只手捂着脑袋,一只手拨弄了孟桑灰白相间的头发,“嗯,好年轻。” 然后迅速伸回手,两只手都捂着脑袋。 孟桑温柔的笑着,眼眸中的星光闪闪。他慢悠悠的伸出手使劲的捏着她的脸颊。 孟酒在一边多见不怪的样子,抱着手站在一边,还退了几步,朱槿也拉着弟弟不解的跟着退后几步。 给两人足够的战斗空间。 眼看两人又要打起来了。 救星来了。 ………… 一对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夫妻走了出来。夫妻二人面带笑容,和蔼可亲,只是丈夫面带病色,似乎是身体不太好。 “阿槿回来啦!这是孟桑他们吧,来来来!快进来吧, 就等你们回来吃晚饭了呢。”妻子笑着将他们拉了进去。 “叔叔阿姨好!我是孟戚。” 孟戚见主人这样热情和善,顿时放开了,本来一瞬间故意装出的腼腆顿时消失,脸上是比灿烈无比的笑容。 “叔叔阿姨好,我是孟酒。” 孟桑也微微一笑道,“我是孟桑。” “你就是孟桑啊,都长这么大了!真快啊,当年见到你时,还只是六岁的娃娃呢,现在十二年都过去了啊。” 只见丈夫摸摸孟桑的头若有所思的说道,接着又问道:“你们校长和预校都还好吗?” “嗯,他们都很好,校长还说了,以后有机会一定会来这里和您叙叙旧下下棋的。”孟桑微笑的回答道。 “哈哈!好啊,那我就在这儿,等他来!”。应该是愉快的语气,可孟桑和孟酒却听出了几分无奈。 看向朱槿,他此时正在旁边为灯笼添灯油,火色映着他的脸,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妻子此时正和孟戚说笑,两人看起来很投缘,一直在讨论着什么,她们边走边聊着已经快要入后院了,朱槿的弟弟汤圆在她们身边玩闹着。 风吹过,起雾了,朦胧的雾气四处散开,孟戚她们的身形渐渐看不见了,不知道是走远了,还是雾遮住了,只有谈话声和笑声还依稀听得见。 “我们也走吧,为了迎接你们,阿琼可是烧了好几道拿手菜呢,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胃口。”丈夫收起眼中的神色,笑着带着孟桑他们向后院走去。 “对了,以后叫我朱叔就好,阿槿他妈妈,这儿的孩子都喊她琼姨,你们也随着叫吧。” “嗯,朱叔。”笑着说罢,孟桑回头向后看去,“对了,朱槿呢?” “哎?刚刚还在的,这孩子又跑哪去了”朱叔也向后看去 后面空荡荡的,雾气渐渐蔓延起来,显得有点阴森,孟桑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旁的烛火缓缓燃着。 “可能有什么事吧,孟桑你和朱叔先去吃饭吧,我去看看。”孟酒说着便向后走去,身影隐入雾气与黑暗中。 朱叔脸上稍显郁色,但只是一闪而过,待孟桑又看向他时,他已又是先前那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走吧,去吃饭,尝尝你琼姨的手艺!” “嗯。” 孟桑随着朱叔向后院走去。 。。。。。。。。。 “你怎么了。” 孟酒向着坐在柱子旁的朱瑾问道,柱子边上还挂着之前朱槿添过灯油的灯笼,此时火烧的正旺,火光很亮,可是由于起雾的原因火光和朱瑾都显得朦胧。 孟酒又走近了些,朱瑾坐在柱子旁,双手抱着膝盖,头上溢出细密的汗水,孟酒这才发现他的神色不对,低声询问道:“不舒服?是生病了吗。” 朱槿摇摇头,缓缓抬起头望向天空说道“起雾了,月亮看不见了。” 这个男孩不笑的话,还是蛮讨喜的,毕竟长的是真的好看。 象牙白的皮肤,精致的五官,还有眼下如血一般的泪痣,孟酒忽然就想到曾经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公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她抬头看着空中正渐渐被雾气遮住的月亮,慢慢说道:“就算没有雾,它也会被飘云遮住的,这没什么。” “是吗,没有月光了。”朱槿低下头,近似叹息的说道“真可惜。” 唉,这男孩发起愁来真是太可爱了,某位要是也能这样就好了。 “不可惜,灯光很亮,能看得清。” “对啊,其实月亮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吧。”朱槿说罢头埋进了腿里,他双手紧紧抓住膝盖,整个人在慢慢的发抖,似乎很痛苦,又像是在害怕。 …… “可他已经存在了,没有人能改变,虽然会被云或雾遮住,他也依然存在,依然发光。而且,总有那么,一天灯火会灭去,云和雾会散去,路人会依靠着他找到路。”孟酒坐在朱槿身边看着他缓缓说道。 朱槿抬起头看向这个女孩,或许已经不能称女孩了,她大概已经二十五岁了,眉眼清淡,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典型的江南女子,可她眼中的神色却不似江南女子般温婉,她的眼中是像沙漠一样的坚定与执着。 她的头发很长,用木簪挽起,几缕落下,随风飘着,墨蓝色宽松的麻布裙,有一种潇洒感。 孟酒看着朱槿抬起了头,不禁又调侃着说道:“真难得,我刚刚竟然跟你讨论了一个哲学问题。” “啊?”朱槿不解,但看着孟酒眼中的笑意,又立马明白了,脸顿时红了低头轻声说着,“只是有点迷惑,看到你也就不知道怎么说出来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孟酒眼中神色闪了闪,可能是跟某人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被传染上了吧,快成心理医生了都。 ………… “我好久,都没和人好好说过话了。” 少年低垂着眼眸,摩挲着左手大拇指的指甲,看起来心事重重。 “我原本……是那种话多的都遭嫌弃的人呢……” 雾气中灯火慢慢的,,慢慢的,燃烧着。 “喂,我可是有喜欢的人了,别打我主意啊。”孟酒看着朱槿神色淡淡说道, 朱槿知道她在和自己开玩笑,只是看着一旁因为微风闪烁着的红色灯火,忽然想起另一个女孩,不自觉发着楞。 孟酒看着朱槿楞着,以为他误会了,摆摆手,转头看着前面又说道“我在开玩笑,我这个人没什么表情的,用孟戚的话来说就是面瘫。” 朱槿忽然就笑了,抓紧膝盖的手也松开了些许,“你放心吧,我不喜欢姐弟恋的。” “而且,……我,有喜欢的女孩子了。”这句话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的。 “是吗,那我们孟戚可要伤心了。”孟酒站起身说道 “啊?”朱槿也慢慢扶着柱子站了起来,脸上是不解。 “我们走吧,去吃饭吧。”孟酒扶着朱槿走向后院 “嗯,哎?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孟戚会难过呢,对了,孟桑是什么病?”朱瑾看向孟酒问道。 “……或许是和你一样的。”孟酒低声呢喃道。 “什么?”朱槿没有听清,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孟桑心脏不好,不过不严重,只是之前受了伤 ,加重了而已。” “为什么会受伤啊?” “你话真的很多,你喜欢的女孩会嫌你啰嗦的。” “哇,你这人真是的。” …… 缓缓的夜风又吹过,灯火摇曳着。 雾气渐渐掩盖了一切。 ……………… 正文 红海(3) 后院,饭桌上,一桌子却看起来很可口的家常菜。 “啊欠!有人说我坏话,啊欠!”孟戚揉了揉鼻子。 “天气凉,今夜又起雾,你又穿的这么少,该不会受凉了吧?”琼姨担心的说道。 “不会,我身体超好的,啊欠!” 这到底谁穿的少啊……孟戚暗自郁闷着,一连又打了好几个啊欠。 孟桑轻微皱了一下眉,伸手去握住了她放在饭桌下的左手。 “防止感冒,来多吃点辣椒,去去寒气。”说罢,夹了些许青椒放在她的碗里,还温柔的笑了笑。 “不是……是有什么怪怪的味道……啊欠!”孟戚没注意到那温柔的笑容,直打着啊欠。 朱叔四周看了看,不解的问道:“什么奇怪的味道?” “你鼻子不会出问题了吧?”孟桑也像四周看了看,又闻了闻,确定没闻到什么怪味道。 “啊欠!不会的!啊欠!谁给我夹的青椒!啊欠!” “我夹的啊。”孟桑一副快来夸奖我的表情,笑的眼睛都眯在了一起。 “……你要死啊。”孟戚歪着嘴瞪着眼,阴测测的说道。 夫妻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疑惑地看了看他们,最终相视一笑,像是知道了什么。 小汤圆在饭桌上乖巧的吃着饭,也偷偷的看着这边奇怪的大哥哥和大姐姐。 ……………… 浓浓的雾气四处弥漫着,檐下的风铃静静地挂着。门前像是有人影闪过。 朱槿和孟酒刚离开,庭院大门后,一双眼睛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眨了眨,最终还是离开了。 听到声响,朱槿疑惑的回过头,孟酒也回头看了看。 雾气弥漫着,火光跳动着,什么都没有。 ……………… 入夜了,众人都很累了,吃完饭后,便都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小镇的空气很好,仿佛还带着丝丝淡淡的甜意,像某种不知名的花香。 孟桑站在庭院里,浓浓的雾气环绕着。 孟戚从后面猫着腰,偷偷摸摸的走了过来,拍了一下他的左肩,然后迅速躲到右边去。 孟桑回头看不到人,就知道是哪个了。 他笑着转过头,又轻轻拍了拍孟戚的脑门。 孟戚捂着脑门,没有骨头一样的靠在他身上,笑嘻嘻的说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 天上迷雾茫茫,只能看到的一圈模糊的光影,那是月亮。 “刚来就想着回去啊,我也不知道。”伸出手搂过孟戚,下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闭上那双闪着星光的眼睛。 然后又不舍的睁开。 夜风轻轻地拂过,女孩的发丝拂过男孩的脸庞,带着专属于她的味道,悄悄钻进他的心里。 少年漂亮的眼眸中闪着犹豫的光芒,他看着怀中女孩漂亮又充满生气的脸庞,又无声的笑了笑。 搂紧怀中的人,轻声说道,“回去吧,……夜里凉。” “好。”孟戚傻傻的笑着。 ………… 小镇上古色古香的青石板路上,一个裹着棉布袄子的女孩慢慢走着,每一步看起来都漫无目的。 前方是黑的不见底的沙漠,身后是掩藏在雾气中红色的火光。 她呵了口气,搓了搓手,回头看了看,模模糊糊的一切。 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 转过头,继续向着前方走去。 朱瑾站在父母的房间门外,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样子。 可是正当他准备敲门时,房间里却传来小声的争吵声,他慢慢收回了手,转身走了。 抬眼又看了看朦朦胧胧的月亮,微微叹了口气。 ………… 夜深了,众人最终都进入梦乡,或甜美或迷茫或悲伤,抑或不甘与无奈。 雾气更浓了,火红色的灯笼依旧在雾中燃烧着,发光着,妖异着。 小镇上温暖的灯火,微冷的雾气,阴森森的青石板路。 沙漠黑漆漆的吞噬着这片土地。 大海无声的汹涌着。 海的另一边,是一个处处都是高楼大厦,处处都是摄像头,处处都是科学技术,就算是夜晚,也依然辉煌耀眼的大城市——青城。 与小镇的阴森与安静不同,青城喧嚣着热闹着躁动着,即使是夜晚,也一样躁动。 …… 青岩研究中心附属研究院,办公楼,九楼,副校长室。 “哎呀,我说孟初你没事也出去转悠转悠啊,老在办公室呆着多不好。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一个穿着兔子卡通样式大妈睡衣的白发老头在办公桌前像模像样的跳起了小苹果。 办公室看起来很大,却只开了桌上的一个小小台灯,灯光很暗。 另一边,黑乎乎的一片,一个身影走了过来。 看体型应该是清瘦的男人。他就站在阴影区那,看不清衣着和面庞。 男人扬了扬手中厚厚的资料,说道:“必须趁他们回来前把这件事处理了,老师你现在应该为人手头疼才是,而不是大晚上跑我这来跳大妈们的最爱。” 说完,将资料扔到前面的桌子上。 老人不甘的停下动作,嘟囔着拿过那份资料。 “唉,我来看看,我来看看。”老人无奈的拿过资料。 外面很远的地方忽然放起了烟火,映亮了大大的落地窗。 男人忽然握紧了拳头,慢慢走到落地窗前。 …… “孟初啊,我们一定要这么做吗,瞒着孩子们……” 窗前一盆静静沉睡着的蝴蝶兰,男人弯下腰,看着它,烟火闪过,映亮了他的脸。 “不是我们,只是我。” 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但是却有着一种及其消极的气质,像是开到极处就要枯萎的蝴蝶兰,处处都是盛极要腐坏掉的的香味。迷惑着人们的心,让人们沉迷于此,不可自拔。 男人站了起来,拉上了窗帘。房间又重归于半黑暗的样子。 “其实没必要的,我们就像现在这样,好好的做做实验,做做些健康的研究,不是挺好的吗,没必要的……”老人摇摇手中的资料,打着哈哈说道。 “老师!”男人突然激动了起来。 他靠在身后的窗户上,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老师,你劝我多少次了,我听过吗?” “……没有。”老人老老实实的说道。 “呵,所以,您别管我了,就算您不帮我,我也一定会去做的。孩子们那边还请你帮忙瞒住,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又是一声轻响,从远方传来,烟花盛开在夜幕上。 “……小远啊。”老人忽然悲伤起来。 男人转过去,背对着老人,慢慢说道:“老师……” “……我是孟初。” 老人轻轻叹了口气,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老师如果没事的话就回去吧,这次行动所有资料和计划我都会叫人给你的,那份资料你也带走吧。我累了。”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老人拿着资料离开了办公室,帽子上夸张的兔子耳朵,一只耷拉了下来,一只还直挺挺的竖着。 老人刚离开办公室,办公室的大门就关上了,里面开的唯一一个灯也关上了。 老人忽然转身,嘟囔着,“呀,忘了说了啊,小活宝好像知道了啥啊。” 他在门前犹豫着,抓着兔子耳朵走来走去,“啧,这咋办呢,现在进去,这臭小子肯定会发火。哎呀,小活宝也不省事啊,哎呀,怎么办呢,哎呀,怎么偏偏是那个镇子呢,哎呀,小活宝呀小活宝,哎呀……” 走廊上昏黄色的灯光映在老人手中资料上。 《长信古墓研究计划》,资料上这样写着。 研究院在深山里,附近少有高大的建筑物。入夜了,所以,周围漆黑一片,只有少数实验室的灯光依然亮着。 烟花又盛开了,漆黑的夜幕瞬间被点亮,然后又瞬间归于黑暗。 办公室里,男人蹲了下来,躲在角落里,静静看着那盆蝴蝶兰。 没有感情的,没有灵魂的,看着…… ………… 这一个夜晚,可能有些人有许多话,都没有说出来。 这些人的这些话也许在以后的另一个地点另一个时间,会被相同的人亦或是不同的人讲出来。 也有可能,永远也没有机会说出来,最终消失在时间的缝隙里,成为尘埃,被人们遗忘。 ………… 正文 红海(4) 第二天清晨,孟戚揉着眼顶着一头乱发踏出房门。 她看了看四周,雾气已经都散去了,灯笼也都熄灭,早晨的清风吹过屋檐下的风铃随风发出好听的声响。 这时候,她隔壁屋的房门被推开,孟桑从里面走了出来。 相比较于乱糟糟的孟戚,孟桑就像没有睡过一样的整洁,清爽且不凌乱的灰发被微风轻轻吹动,夹杂的几缕白发在阳光下发着光。 “早上好啊,小桑子。”孟戚打着哈欠向孟桑打招呼道。 孟桑嫌弃的看着孟戚乱糟糟的发型皱皱眉,将她按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然后进屋拿了一把木梳,开始为她梳头。 孟戚受宠若惊,紧张兮兮的盯着孟桑的梳子问道:“你怎么会想起来为我梳头的,你你,你梳子上该不会下了剧毒吧。” 孟桑拿梳子轻轻梳着说道:“嗯,我下了一种剧毒,不一会你就会是秃子了。” “啧,我已经想象出来了,你光头的样子。太猥琐了。” 一只手拉着发尾,一只手拿着梳子轻轻梳着。 孟戚偏头看着,少年眉清目秀,眼中微光闪烁,灰色的头发随着风轻轻飘动着。 湛蓝的天空上没有云朵,美的不像样。 仿佛只是一夜的时间原本有点阴森森的小镇在阳光下突然显得温暖起来。 孟桑拿着梳子细细梳着,轻声说道:“你别乱动,不然弄疼你了。” “哦。”孟戚立马不敢动,一副任君宰割的摸样。 孟酒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抱着手靠在回廊上的柱子旁,冷眼看着两人秀恩爱。 ……又来了。 “这把木梳送给你了。”孟桑边梳边说道。 “啊?”孟戚闻言便要回头 “别乱动。” “哦哦……” 孟酒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听得牙直痒,虽然不知道那两人是否看见了她。 她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头发,盯着孟桑那小子。 “你头发怎么梳不通啊?”孟桑郁闷的看着梳子下面乱成一团的头发郁闷道。 “自从那次考试前做了内扣后,每次睡醒就很难梳的通。” “好好的做什么内扣啊,我又没嫌弃你,而且还是考试前。” “要考马克思啊,我看不下去书,想着呢做一下头发,可能就看的下了,然后就做了。你不嫌弃我,真是谢谢你哦。” “……你这什么思维啊,你是做了一个和马克思一样的发型吗,你不要以为你和他发型一样你就是马克思了。” “你别说,真的管用,我马克思过了呢。”孟戚一脸认真的说道。 孟酒在回廊的柱子旁,疑惑的眯了双眼,然后却又忽然带着不知自何而来的惋惜之意,看着孟戚。 “……哦,马克思原来好这一口。” “哎,下次你考体育啊,就去和体育老师剪个一样的发型吧,肯定能过!” “你在做梦。”孟桑不自觉又下重了手中的力度。 他们体育老师的发型是那种两边剃光中间一撮的,还染成了绿色。 孟桑每次看见这一块移动草坪都会避着走。 …… “好了!” “好看吗?” “好看,也不看谁弄的。” 孟戚高兴地摸着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 孟酒靠在柱子前,不禁疑惑的挑了挑眉。 只是老老实实梳个头发?不像这小子的风格啊…… 不过…… 她惋惜的看着一旁乐呵呵的孟戚,却又庆幸他只是老老实实的帮她梳发。 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就想起两人小的时候。 小时候孟桑那张小兽一样害怕却又努力微笑的脸看的让人心疼,那时的黑发孟桑太可爱了!那时的孟戚也很可爱,没有现在这么傻和话唠! 果然人长大了,都是往着不好的方向发展的。 孟酒摇摇头,回过神,叹息自己果然老了,都开始回忆往事了。 自己都老了,某人还是无动于衷,看来自己真的要孤独终老喽…… ………… 之前的两人早离开了,石桌前空荡荡的,只有清晨的阳光斜斜的洒在上面。 孟酒微微叹着气,甩甩袖子,潇洒的走向后院。 后院里传来了小汤圆和孟戚的嬉笑声。 清晨的阳关暖暖的又不刺眼。 ………… 休假,不用在研究院里做着枯燥又复杂的实验,不用看校长老不正经的脸,不用看核心研究小组组长的恨铁不成钢和深深地嫌弃,以及更深的无奈…… 可是,也闲得发慌。 这个镇子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而且一般他们还不能出去,因为出去,总会引来一堆莫名其妙的怪异眼神。 这实在是一个适合养病的“好地方”。 …… 孟戚没事就蹲地上研究回廊下的蚂蚁,连有几个蚂蚁窝都知道了。 孟桑都快能把朱槿所有的书背了下来。 孟酒倒是不觉得无聊,反而挺乐呵,她和着琼姨学了一堆做菜的手艺。 ………… 实在没事干时, 庭院里经常是一字摆着三个摇椅,孟桑孟戚孟酒三人一起坐在上面,晒太阳。 然后就会有了以下神对话, 比如, “朱槿你为什么老是笑?”孟戚问道。 “因为我有个酒窝啊,笑才能看见。”朱槿笑着指着嘴边那个小小坑。 “……”头一次看见有人因为这个原因天天笑到晚的,孟酒无语。 不过这段时间她也发现,朱槿是个单纯的孩子,和孟桑那种人是不能并为一谈的。她很喜欢这个孩子,长得好看人又单纯又懂事。小孩子就应该这样。 “我以为你那是被狗啃的坑呢……”孟戚小声说道。 “啊?”朱槿笑着一脸不解。 然后孟桑就放下手中的书来翻译…… ………… 又比如, 这天风和日丽,门外有漂亮姑娘走过。 孟戚撑着脸问道:“朱槿啊,为什么你们这的人长得都这么好看。” “嗯,我们这的人长得都好看。”朱槿得意的笑着说道。 “我问的是原因,没叫你强调这个事实。”孟戚一脸郁闷。 “我一直觉得自己长得挺好看的,没想到到了这,还不如一条狗。” “啊?”朱槿不解。 翻译官来了…… …… “朱槿啊,你们这的人为什么不怕冷啊?”孟戚撑着脸问道。 “对啊,我们这的人就是不怕冷。”朱槿得意的笑着说道。 “…………”孟戚一脸郁闷的看着他, “我有时候会觉得我在和一条狗说话。” “啊?” 翻译官……… ………… 就这样,时间一天一天,不快不慢的过去。 小镇的空气很好,天气也很好,伙食也很好。 孟桑的身体养的也很好。 …… 对了, 孟酒还有一件事很高兴,就是这段时间,孟桑竟然变乖了。 ……………… 这天,吃过早饭后,孟戚照常硬拉着孟桑到庭院里做保健操。 孟桑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脸色终于不像之前那样惨白。 两人一板一眼的做着动作,小汤圆也跟着后面学着做。 庭院的门半开着。两个妇女样的人拎着篮子经过。 细细碎碎的八卦传入孟戚的耳朵中。 “听说又一个女孩失踪了!” “怎么又出现了,不是好一段时间没事了吗?这是第五个了啊!” “恩啊,好像是老王家的。” “是个半乡人啊。” “是啊,已经丢了两天了!” “唉,肯定是遭报应了,回去得看好你家小翠。” ……………… 声音渐渐走远。 孟戚停下动作,不得了似的对着身后正在编竹篮的朱槿大声说道:“你们镇上有个女孩丢了!” 孟桑也停了下来,看着朱槿。 朱槿放下手中编到一半的竹篮,抬起头不自然的说道:“没事的,之前也有过。” “什么!之前也有!这叫人口失踪啊!这是绑架案啊!怎么会没事呢!赶紧报警啊!” “这里哪来的警察啊。没事的,失踪的女孩两天后就会自己回来的,也没什么问题,只是不记得发生了什么而已。” 孟戚歪着头一脸疑惑的看着朱槿脸上的表情。 “小镇上一贯平和,不会出什么事的,邻里关系也都很好。”朱槿看着面前的竹篮,伸手准备拿起继续编着。 清晨阳光尚好。树枝的阴影映在石板地面上,一枝一枝,错综复杂。 “你在掩饰什么!你肯定知道什么!”孟戚一只手掐着腰一只手指着朱槿凶狠的对着他说道。 朱槿吓了一跳,手被竹篾划出一道细微的伤口,血流了出来。 小汤圆一看哥哥流血了,立马推开孟戚,护在哥哥前面,“不准欺负我哥哥。” 朱槿看着弟弟,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站起来拉着弟弟去了后院。 孟戚在后面就要跟上去,被孟桑一把拉住。 “这是人家镇上的事。” “什么叫人家镇上的事啊!是个人出事了,我们都不能袖手旁观的好吧!就算是外星人也不能袖手旁观啊!你们瞧不起外星人啊!”孟戚气急败坏的说道。 “怎么又扯到外星人了。我的意思是,这是人家镇上的事,人家自家镇民都觉着没事,他们比我们了解情况。” “所以呢?”孟戚思考状问道。 “朱槿不是说两天后会回来吗,等回来我们再看看。” “他说那女孩什么都不记得了,万一被挖肾了呢?!”孟戚抓着孟桑的胳膊问道。 “所以说等回来我们去看看啊。那时候亲自问当事人不是更能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吗。”孟桑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孟戚啧啧嘴,摸了摸下巴,“好像,挺有道理的。” “我说你这暴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别动不动就激动好吗,还有,没脑子你就少发表一点需要智商的言语。” “啊喂!为什么又扯到我脑子问题啊!你一天不说我智商低你不高兴是吧!” “事实好吗!你看你刚才那么凶,人家好心给我们地方住,照顾我们,你就对着人家发火,人家惹你了啊?” “这这这,是我不对!我去认错!”孟戚摆摆手,大步流星的向着后院走去。 “喂喂喂!你给我回来,你好好说话!孟小戚!” “哎呀!” 孟戚头也不回,甩着胳膊走远了。 孟桑连忙追了上去。 ………… 后院里朱槿已经把小汤圆送到了父母房间,手上的小伤口也已经不再流血了。 朱叔琼姨在房间里整理衣服,这里的衣服几乎全是夏春时候他们穿的那样,就没有袄子之类的。 不知道朱叔和小汤圆说了什么,小汤圆嘻嘻的笑着。 朱槿正在看着房间里,看得出神,忽然身后响起了轰然跌倒的声音。 回头一看,原来是孟戚四仰八叉的跌倒在回廊的尽头。 只见她哼哼唧唧的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又迅速冲了过来。 身后的孟桑手刚伸出来,看来是准备扶她,见她自己迅速地爬了起来,又默默的收了回去。 朱槿看着孟戚向自己冲了过来,害怕的向后退了几步。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刚刚不该对你发脾气的!”孟戚忽然弯下腰说道。 朱槿不知所以,挠了挠头发,“没事啊,我没有生气啊,你你没必要吧。” 孟桑抱着手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做错了就应该道歉的,不过朱哥哥你不生气真是太好了。”孟戚忽然扑了过来抱着朱槿的胳膊,眨着眼睛撒着娇腻歪的说道。 “朱哥哥,那你知道丢了的是哪家的女孩吗?”眼睛扑腾扑腾的眨着。她想问清楚后自己去打听,搞不好她能破了这个案子,从此以后她就叫戚神探。 朱槿一动不动,嘴巴张的大大的,愣在了原地。 看来他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朱哥哥?”孟戚见朱槿愣住了,又摇了摇他的胳膊。 孟桑抱着胳膊靠在一边的柱子上,弯了弯眼睛,略带威胁的说道:“朱哥哥啊,我还小龙女呢!” “呵呵呵呵呵呵!” 孟戚干笑着立马放开了朱槿的胳膊,又一副黑社会大姐头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兄弟别介啊!我就想关心一下!没别的意思!我绝对不会跑到那女孩家里去的!我不会调戏良家妇女的!” 举着左手,两眼瞪的大大的,信誓旦旦的说道。 朱槿好不容易回过了神,可是立马又疑惑了,他歪着头,好半天才说出了一个字。 “……啊?” ……………… 沟通失败。 孟戚恨恨的拍了拍身上的灰,跑到孟桑身边,踢了他一脚,恶狠狠的说道:“你去说,把我名声挽留回来!” 然后捂着脸哀嚎着离开了案发现场。 孟桑吃痛的捂着小腿,“死丫头!” 看了看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愣在原地的朱槿,笑了笑,“你自己领悟吧,这次我不会翻译的,朱哥哥啊。” 然后满面笑容的离开了后院。 “……” 只留下摸不着头脑的朱槿。 …………………… 正文 红海(5) 前院围墙旁有棵老桑树,快入冬了,桑树的叶子一片片的落下。 微好的阳光落在枝头残留的叶子上,在地面映出了一个像心一样的阴影。 一只白色的运动鞋忽然踩在了那个阴影上。 是孟桑站在了桑树下,他正叉着腰,四处找着什么。 “死丫头呢,跑哪去了。”小声嘀咕着。 看来是在找刚刚跑过来的孟戚。 “怎么一瞬间就不见了……” “哎,酒姐,你看到阿戚了吗?” 孟桑向刚好走过来要拿筛子的孟酒问道。 “没有。我一直在厨房。”孟酒说道。 “这丫头死哪去了?”孟桑不禁烦躁的挠了挠头发。 “可能出去玩了,吃饭时应该会回来的。” …… “你干嘛这么着急。”孟酒脸上没表情,一双充满疑惑的眼睛却直愣愣的看着孟桑。 孟桑被孟酒看的背后发凉。 “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不太好。”看着一边的桑枝略担忧的说道,眉头难得微微皱起。 …… “你最好别有这种感觉。” 孟酒说过后,便拿着筛子回了后院。 太阳亮的刺眼,树枝的阴影纵横交错的映在在孟桑的脸上。 他伸手遮起阳光。 就那么一瞬间,孟桑忽然感到一阵阴风,不禁打了个寒颤。 小镇的感觉像是一瞬间又恢复了之前的阴森森…… 云层飘过,遮住了太阳。 …… “我没有感到烦躁,没有不安,没有不安,没有烦躁……”小声碎碎念着,在院里绕起了圈子。 一圈,两圈…… ………… 青石板的大街上,旁边是小镇人家的房屋,屋檐下都挂着风铃,随着风发出叮咛叮咛的声音。 孟戚偷偷摸摸的跟着一个穿着白色棉衣的女孩后面,女孩蒙着脸快速向前走着。 孟戚虽偷偷摸摸,可小镇上实在没什么可以遮挡身影的东西。 一些在门口干活的大妈和玩耍的小孩子们以一副奇怪的表情看着她。 她捂着脸,继续跟着那个女孩。 女孩头上有一抹红色,是身上除了白色外唯一的色彩。 …… 午饭好了,琼姨过来喊他们吃饭。 却只是在前院看见转圈转的晕晕乎乎的孟桑,并未见到孟戚的身影。 “孟桑啊,吃饭了。孟戚呢?” “还没回来吗。”孟酒脱下围裙,擦着双手的面粉,从回廊上走过来问道。 “我去找找,孟桑你去吃饭吧。”说着就要出门去。 孟桑却拉回了孟酒,说道:“我出去找找吧,她是路痴,可能只是出去玩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酒姐你去吃饭吧。” 孟酒淡淡的盯着他。 “阿戚身上不是安装了能感应到我的感应器吗,我去找容易一点的。不会有事的。” 孟桑眉眼弯弯着说道扬了扬左手手腕上的手表。 琼姨看他一脸轻松的样子,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顿时松了一口气。 毕竟最近镇上不太安宁。 “自己注意。” 孟酒这才收回目光,拉着琼姨一起走向后院。 孟桑转身便跑出院子。 他跑过大街,向门前那些正在忙活的大妈们问道:“阿姨,你们看到一个差不多这么高穿黑衣服的小姑娘么?” 大妈们连连摇头,挥着手示意他让开,别耽误她们干活。 孟桑对这些妇女不友好的态度很是奇怪。 他一直很受女性欢迎的,可以说是老少通吃的,可是在这里一直被人嫌弃。 “孟戚!” 问不了别人,自然只有自己找了。 “阿戚!阿戚!” 他从青石板的街上跑过,边跑便四处找着,便大声喊道。 “孟戚!” 镇上的人都一脸同情的看着孟桑。 有的不懂事小孩子笑着低声说道,“又有娃娃丢了,大海怪要来了,她要来吃你了。” “大海怪要来咯!嘻嘻!” …… “看来又丢了一个女孩啊。” “是啊,老王家的刚丢呢,又丢了一个。” 人家前干活的妇女们惋惜的低声说道,却对孟桑不解和询问的眼神躲闪着。 “婶,不是说她们都回来了,而且都没事吗?” 一个半大的姑娘问道。 “话是这样说的,可这回来的姑娘总是魂不守舍的,跟被人勾了魂一样。” “是啊,我前些天看见李家女儿,那脸色差的啊,唉……” “算了算了,别说了,石神要是生气了,会把你女儿也送给海怪的。” “唉……” “石神发怒了,镇上又要不太平了。” ………… 孟桑本来就感觉不妙,听见这些声音,现在感觉更不妙了。 他看着手上的手表,擦了把额头的细汗,跟着方向继续找着。 天色渐渐阴了起来,抬头看,好像只是瞬间乌云便爬上了原本湛蓝的天空。 镇子不大,孟桑渐渐来到了荒凉的地方,接近沙漠。 感觉前方就是漫天的黄沙。原来沙漠离镇子真的很近,也难得还有一片绿洲给镇民们生活。 乌云遍布,沙漠也显得阴晴不定,好像随时都会来一场要你命的沙尘暴。 孟桑停下,抹了把汗,慢慢喘着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药瓶,打开,拿了两粒塞进嘴里。 药的苦涩让他微微皱眉。 “啊!!啊!!” 忽然听到熟悉的尖叫声。 他四处看着,将药瓶迅速的塞进怀里。 “孟戚!孟戚!你在哪啊!” 却再无人回应,仿佛那尖叫声只是沙漠衍生出的幻象。 一切都很安静,风声没掩盖住他的回声,空荡荡的回音和着他不平稳的心跳。 孟桑倒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 忽然尖叫声又传了过来。 他举起左手,仔细的看着上面数据显示。 东南方,三百米。 孟桑按照上面的显示,看了看前面黄沙蔓延着的沙漠,握了握拳头,走进黄沙中。 原来黄沙蔓延,竟遮住沙漠里面的样子。 这里竟有一个奇怪的建筑物。 孟桑走到它的前面。 一只手按着心口,一只手紧握着自然的下垂在裤子口袋旁,抬头看着这个奇怪的建筑物。 大概五六层的样子。 有点类似古代的钟楼,只是有点,因为它只是顶端挂着一口大钟。 其它地方和虔诚的钟楼一点也不像。 是孟桑从来没见过的建筑样式。 四周的檐下的挂着风铃,屋檐以怪异的方式蔓延着,像是有生命一样。风不小,黄沙蔓延着。然而风铃却并没有声音。 雕花的窗户和墙壁红的像血一样,奇怪的花纹,奇怪的样式,在黄沙中格外妖娆,……和渗人。 “啊!啊!”害怕的尖叫声又传了过来。 孟桑推开门,瞅着里面黑漆漆的样子,又倒吸了一口气,皱皱眉暗暗骂了孟戚一句。 能叫这么大声,应该没出事。 “孟戚!快点出来!别闹了!” 他站在门口大声喊着,里面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见。 半天也没有人影出来,反而传来了女人轻声的哽咽声,异常渗人。 天色昏暗,看着就是要下雨了,女人的哭声,奇怪的钟楼,黑漆漆的屋子。 孟桑纠结着,眼中神色复杂。 但稍纵即逝,随即眼中的冷意便代替了复杂。 他放下按着心口的左手,握紧拳头冲了进去。 一进来便踢到了一个好像缩成团子的不明物体。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他和团子都叫了起来。 团子还伸出手拍打着他的腿,边打还边说,“无冤无仇的你别吓我啊!我胆小啊!大姐我错了!我错了!我承认错误啊!!” 这种没出息贱兮兮又可怜兮兮的声音,他一听便知道是谁了。 顿时松了一口气,猛的拍了团子一巴掌。 “是我!” “……是个男的啊……大哥我错了!我不该跟踪你的!我错了!” 孟戚看样子估计已经被吓傻了,整个人都在瞎哆嗦。 孟桑暗自骂了一声没出息,伸手把她从地上拖了起来,捏着她的脸颊,说道:“是我!” “孟桑,有鬼啊!”孟戚终于回过了一点神,听出是孟桑的声音,立马跳了起来整个人挂在了孟桑的身上,惊恐的说道。 孟戚有很多害怕的东西,最怕鬼。 “……鬼你个头啊!”孟桑扒下挂在身上的她,忽然暴走的说道。 “谁叫你到处乱跑!”又猛地拍向她的脑门。 “我哪知道会到这里,我是跟着一个女孩来的,她鬼鬼祟祟的在门口,我就跟上去了。”孟戚捂着脑袋,委屈的说道。 这时候,建筑物的大门,原本被孟桑打开着的大门,忽然啪的一声关上了。 屋内原来就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但门口那还是有一点微光的,如今门关上,一点光也没有了。 这里就像是在怪物的肚子里一样,黑的让人心神不宁,还有丝丝奇怪的味道混着霉味和墨味在黑暗中悄悄蔓染着。 孟桑踉跄了一下。 孟戚抱着他的胳膊,颤抖着说道,“我刚刚也是这样,而且……” “……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当我想去开门的时候,总有手拉着我,不让我去……”孟戚抱紧他的胳膊颤抖着说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们多年情分的。下次你要再乱跑,先把感应器下了,我就会让酒姐来找你了。”孟桑也抱紧了怀中的女孩,声音微颤着说道。 他已经努力在控制情绪了,可或许是身体还未完全恢复的原因。 他脑海中总是不自觉闪现着一些画面,模糊着,像是花了的电视画面,而且电视上放的正式最最吓人的恐怖电影,有哭泣的女鬼,满是血的男人……有时能感觉得到那里应该有恐怖的尖叫,有怨恨的诅咒…… 校长告诉他,那是他五岁之前的记忆。 可他看不清。 就是看不清,所以才吓人,他已经很努力了,自认为不是个会被往事牵绊住的人。他会毁灭一切让他感觉到恐惧与害怕的情绪,如果害怕了,就一定要闯过去。 因为闯不过去,你就会害怕一辈子。 吞噬一切的黑暗,身处于其中,还不如死了。 他将头轻轻放在女孩的肩膀上。 放在心口的左手微微发着抖。 孟戚也感觉到孟桑的不对劲了,她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后背,虽然自己也很害怕,还是颤着音轻轻说道:“没事的,只是有点黑而已,我也在这里呢,我也在。” 两人在黑暗中紧紧的抱着。 “药呢,要不要吃药?” “不用,我吃过了。” 孟桑慢慢镇定了下来,他放开了孟戚,摸索着想要走向门那边。 这时,孟戚所说的迷之手出现了。 他轻轻戳了一下孟桑的腰。 “你干嘛碰我腰。” “我两只手都在这……”孟戚两只手紧紧抓着孟桑的胳膊。 “……” “我跟你说,碰你腰的那只手,我很希望他不存在的。我以为之前是我太害怕,所以出现幻觉了。” “……他拉着我的衣服。” “嗯,既然你如此强烈的感觉到了,看来真的不是幻觉。” “……” “啊啊啊啊啊!!!!” 两人好不容易的淡定又消失不见了。 孟桑大声叫着一把推开那只手,然后拉着孟戚跑了起来。 屋里黑漆漆的,他是想往门那走的,可他竟然摸索到了到了楼梯,后面的手还在拉扯着。孟桑无奈只能拉着孟戚慌慌张张的上了楼。 就是上了楼,后面的手还是坚持不懈的跟着。 孟桑猛地推了一把。 ………… 两人疯狂的爬着楼梯。 越爬越不对劲,越爬越不对劲。 手是不见了,可是…… 忽然,孟桑停下不走了。 孟戚不解的拍着他,“喂喂喂,走啊,愣着干嘛,鬼手追上来怎么办?” “我们,上了几层了?”孟桑喘着气慢慢问道。 “我哪知道啊!大概七八层吧,只多不少……” “啊!!!” “这楼可只有五层啊……” 这下两人是彻底慌了,完蛋了!遇到鬼楼了! “啊!!!妈妈!!” “啊啊啊!!我没有妈妈怎么办!!” ……………… 正文 红海(6) 外面雨水哗啦啦的下着,时不时还有闪电惊现天空,雷声轰鸣。 孟戚孟桑并肩站着,低着头,跟做错事的小孩一样。 他们面前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老人家竟然只穿着老头衫,那可是夏天才穿的啊,孟戚打心眼里佩服这里的人的体质。 老人家整理着桌上的书籍,举着极具年代感的煤油灯,慢慢走了过来。老人家真的很老了,眉毛胡子头发都是雪白的白色,长长的眉毛也没修理遮住了满是皱纹苍老的脸庞和一双仍闪着精光的眼睛。 这里是就那栋奇怪的建筑物的最高一层,虽然开着窗户,可屋里还是暗暗的。 雨水的潮湿气味混着沙漠独有的干燥气味奇奇怪怪的从窗户里钻了进来。 “叫什么啊!啊!”老人家看着他们说道。 两人头低的更低。 “没见过老人家?!真不礼貌!连爷爷都不知道喊!” 孟桑立马拉着孟戚一起老老实实喊道:“爷爷好!” 老人家浑浊的眼中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他把煤油灯放在一旁的书架上,慢慢整理起书籍,不理睬依然站着的两人。 原来这个奇怪的建筑物是这个镇子的图书馆和祭祀祭祖的地方。 摆的都是记载这个镇子的古籍和一些逝去的有名的为镇子做出巨大贡献的人的灵位。 难怪这里的味道那么怪。 孟桑和孟戚的惨叫声吵醒了正在午睡的主人,也就是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 香炉上香慢慢燃烧着,烟向上蔓延着。 有个白衣女孩拿着火柴走了过来,点燃了一根香小心的插在香炉中。 香炉供奉的是一个奇奇怪怪的女人,可能是这个镇子自己的神明。 这个镇子奇奇怪怪的东西真多。 比如现在这个以怨恨目光盯着他们看的白衣女孩。 女孩脸上有一道划痕,是孟戚不小心划上去的。 那双迷之手的主人就是这个女孩。 据这个女孩说,她是想告诉他们出去的方法,哪知道他们反应那么大,跟见了鬼一样。 孟戚不禁惭愧,头又低了低,但她想也不能全怪他们的,姑娘你自己也是够奇怪的,一句话都不肯说,你要是跟我们说句话,也不至于…… 孟桑倒是丝毫惭愧的意思也没有,虽然他也推过那个女孩,导致她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估计伤的不轻。 他现在低着头,却忍不住偷偷看向一旁整理书籍的老人。 老人仿佛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头也不回的说道,“这个楼叫古楼。” “和这个镇子的岁数估计一样大吧,我是古楼现任的祭司。”老人慢慢说道。 孟桑和孟戚抬起头看着他。 他从书柜里抽出一本书,慢慢翻着,然后将其中的书签样式的明信片,拿了出来,把书丢给了孟桑。 “我知道你有一堆疑惑,自己看吧。” 说罢,老人便拿起煤油灯走向一旁的书桌,白衣女孩走了过来,扶着他坐在板凳上。 老人宝贵的看着手中的明信片,将它放在心口,微微的叹着气。 孟桑和孟戚来到窗户旁借着光,看着书上的内容。 这本书只是介绍了古楼的来历和建筑原理。 是说,很多年以前,沙漠无情地蔓延着,善良的女孩为了族人的家园不被沙漠吞噬,向上天祈祷,愿以自身为宿体供养神石,以此来阻止沙漠的蔓延。 后来女孩牺牲了自己,与神石融为一体,以自己年轻的身体供养着神石,放弃自己美丽而年轻的生命,阻止了沙漠的蔓延,留下这一片绿土。 族人为了纪念她,就建了这座古楼,同时也以此楼镇压沙漠的蔓延。 女孩据说,名叫长信,后被供为子亥女神,也就是石神。 孟戚看了不禁感慨,果然是传说,传说中的姑娘总是傻的。 孟桑又往下看去,看到了关于古楼的建筑原理。 原来古楼由于处在沙漠中,加上存放的都是书籍和灵牌,所以当初人们在建造它时,并不是每一层都装了窗户,而屋檐则是根据有窗户的那一层向外蔓延。 所以孟桑和孟戚以看窗户和屋檐的方法计算楼层是错误的,这座古楼有七层高。 孟戚不禁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鬼楼。 孟桑又向下翻去,接下来说的是古楼历代祭司,但都是很久之前的,近些年的并没有。 祭司在他们镇中具有极高的权利和地位。 孟桑看到这些祭司的名字,眼神中不禁闪过一丝疑惑,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老人,似乎想确认什么。 老人正在和白衣姑娘慈眉善目的说着什么。 孟戚不解的看着孟桑然后看了一眼老人家,说道:“怎么了?” “没事。那白衣姑娘不生气时蛮漂亮的。” 孟桑又低头看着。 孟戚忍不住看了一眼白衣姑娘,忽然发现她和他们是一样的,穿着棉衣,这个镇上的人终于有正常的了! 不对……这个也不正常,明明会说话,死活不肯和他们说。 外面的雨依然下着,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窗外的雨水扫了进来,孟桑用手护着书,头发却被雨水打湿了。孟戚见状用手替他挡着洒进来的雨水。 书上记载的祭司每一任都是一个姓,看来是一家的。 祭司应该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每一任的姓都是孟,和他们一样的姓。 孟桑和孟戚以及学校里好多被收养的孤儿的名字都是校长取的,所以和校长一个姓。 校长对这个小镇无比的了解,从他和朱叔的关系就可以知道了。看他当初说起时,孟桑能明显看见他眼中的怀念,孟戚开玩笑说这不会是校长您老家吧,校长脸上一闪而过的沉痛正好被他捕捉到。 校长十三年前曾因为实验失败发生过严重的事故,听说那次事故死了很多人,包括校长的儿子和他最心爱的学生。 而这些学生中,也包括他孟桑的父母。这个校长倒是没和他说,是他自己查出来的。 校长只说他是孤儿,因为身体不好被父母抛弃了,后来他的父母又因为车祸双双去世了。 但哪一个孩子不想多了解一点自己的父母,孟桑记不清以前的事,记不住父母的样子,在他长大后,虽然不是多怀念却也是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怎样的人的,是怎样的人会抛弃自己孩子。 然后,就知道了这件一直被校长掩埋的事。 为什么不肯告诉他他的父母是自己的学生?十三年前的事故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实验会失败?那个实验他们如今也是在研究的,虽然很难,可是不是那种失败了,会死人的那种…… 为什么他们会死? 为什么骗他们说自己不是这个镇子的人? 还有,明知道自己疑问重重,为什么还叫他来这里? 孟桑忽然觉得心脏一阵揪心的疼,他伸手捂住心口,忍不住的颤抖着。 孟戚担心的扶着他。 他忍着痛抬起头,看着老人,问道:“老爷爷,这里十三年前出过什么事吗?” 老人抬眼看了他一眼,懒懒的说道:“……十三年前,原先的祭司逃走了。” “逃走了?!”孟戚吃惊的问道。 “为什么啊?” ……………………………………………………………… 正文 红海(7) “为什么那个祭司要逃走?”孟戚睁大眼睛吃惊的问道。 孟桑捂着心口,额头上已经冒出细细的冷汗。 如果是他想的那样,校长就是这个上一任的祭司,那他逃走的事一定和十三年前的实验失败有关,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孟桑问道。 老人看了他一眼,伸手招呼他过来坐着。 然后带着无比怀念却又几分讥诮的语气说道:“为了一个女的,外乡来的一个女的。” 孟桑愣住了,为了……一个女的? 他有点不能接受这个理由,这……太简单了点吧? 孟戚倒是很喜欢这个理由,为了心爱的女人放弃自己的一切,很浪漫的一件事,看来这个祭司蛮风流的。 老人喝了一口热茶,又慢慢说道:“那一年镇上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来了很多外乡人,他不知道为什么硬要跟着那个女的走,后来……” 老人放下杯子,低垂着眼,悲伤的说道:“后来,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唉……” 沙哑的叹息像千万条毒蛇一样钻进孟桑的心里,啃咬着他原本就脆弱的心脏。 是本来与他无关的事,即使那个人真的是校长,也与他没有多大关系的。 可孟桑却觉得一股悲伤之感从心头蔓延了起来,那种空洞洞的感觉…… 他最讨厌这种感觉,让人心神不宁。 他从怀里拿出药,又吃了两粒。 老人见状,收回伤感,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们不是镇子上的人吧,外乡来的?” “嗯,我们是来修养的的,他生病了。”孟戚老实的说道。 “在这里养病是养不好的。”老人忽然严肃的说道。 忽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雷声轰鸣。 孟戚捂住了耳朵,她感觉整个人都随着雷声在颤动。 老人看着孟桑,浑浊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他,慢慢说道:“小伙子,你的病一辈子也不会好的。” 众人很是吃惊。孟戚睁大眼睛,呆在那儿,捂着耳朵的手还没放下。白衣女孩也一副吃惊的样子看着老人。 孟桑也愣住了,漂亮得眼眸中像是闪起火光,却又立刻消失。他笑了笑,一双眼睛中星光闪闪,深不可测。 不在乎的说道:“我知道。” 又一声雷声响起。 孟戚不乐意了,她看着孟桑一脸微笑,撇了撇嘴,气呼呼的转头看着老人,凭什么乱说话! 结果转头看到老人一脸吓人的严肃。 她挣扎了会,然后揉了揉脸,傻笑着弯下腰,凑近了老人,小声的问道:“为什么呀?肯定有什么能治好的法子吧!您老告诉我呗,有什么条件就直提!”就像是黑道买卖中嬉皮笑脸的小混混。 老人看着这个原本应该是要和他发火,却最终是弯着腰细声问他的小女孩,不禁笑了笑,也学起她的样子弯过腰,凑近了小声说道:“其实……我是骗他的。” 孟戚摸了摸脑袋,原本的担心化为一肚子疑惑,她抬头一脸不解的看着老人家。 老人家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从抽屉里掏出纸和笔,嘴里念叨着,“我要把这个记下来,不然以后忘记了,小姑娘你太逗了,哈哈哈!” 孟戚慢慢走到孟桑背后,抱着孟桑的胳膊,一脸郁闷的看着刚才还一脸严肃现在却笑的停不下来的老人。这个老人果然也是奇奇怪怪的,虽然他的习惯和她很像,遇到好玩的事习惯性记下来。 但刚才有发生过什么事吗? 她挠了挠脑袋。 ………… 孟桑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过头看着外面稀里哗啦的雨水,屋檐下不会发声的风铃孤单单的挂在那。 雷声又响起。 男孩微不可听的叹息着。 雨水哗啦啦的下着,在沙漠中显得异常沉重与浑浊,奇怪的气息混着落雨的清新扑面而来。 ………… “你们可算回来了,我正准备叫朱槿去接你们呢!”琼姨举着伞跑过来,担心的说道。 朱叔举着伞也是一脸关心的看着他们,看来两人是一直在门口等他们。 “哎呀,怎么全身湿透了,怎么不等雨停了再回来啊!借把伞也行啊!”她伸手帮孟桑孟戚拍着身上的雨水。 “怕你们担心就赶紧赶回来了。”孟桑笑着说道,苍白着一张脸。 “为你两留了饭呢,在锅里还热着呢,快去吃一点吧。” “先去换衣服吧,都湿透了,别感冒了。”朱叔担心的说道。 四人走进了院子。 雨势已经小了许多了,空中渐渐又蔓延起雾气。 前院那颗桑树上原本残留的枯叶也全部落下,湿淋淋的狼狈的躺在泥泞中。 孟桑回到房间,才刚换下干衣服,便终于坚持不住了,一个踉跄差点撞上板凳。 孟戚在隔壁听到声音,连忙跑了过来。扶起怎么也站不起来的他。 扶着他躺在床上,又替他盖好辈子。 然后一把拖过一边的板凳,坐上去,看着他,气呼呼的说道:“那个叫素远的太过分了!会说话偏偏不说话!借把伞都不借!” 素远就是那个白衣姑娘。 外面的雨依然下着,虽然小了点。孟桑想问她借把伞,结果她硬是不说话,只是送二人离开了古楼,然后立马关门走人。 留下孟桑孟戚二人在门外大眼瞪小眼。 “人家姑娘可能太害羞了。”孟桑的声音也极低,嗓子沙哑着。 孟戚伸手量了量他额头的温度,见温度不是太高,顿时松了口气。 又帮他夜了掖被子,轻声说道:“你休息吧,我去把饭端过来。” 刚要走,孟桑却拉住了她,笑着说道:“我实在没力气吃饭了,你问琼姨要碗姜汤吧。” 孟桑的手简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孟戚看着他苍白的脸,担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孟桑笑着摇摇头。 “你脸简直要和墙融为一体了!我跟你说,你别听那老头瞎说!你那不是什么大病会好的!”皱着眉大声说道。 孟桑看她信誓旦旦的语气,一脸不容置疑的表情,手上的力道不禁重了点,他握着她的手,说道:“我知道,我是谁啊。” 脸色虽然苍白,眼睛却依然闪着星光。 孟戚笑了笑,说道:“这才乖,我去帮你拿姜汤,你好好休息。”说罢,帮他弄好被子,转身出门。 孟桑这才舍得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的睡去。 有时候,会觉得她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永远不懂事,可有时候又觉得在她眼里自己才是那个不懂事的孩子。 外面的雨轻轻柔柔的落着。 绵绵的细雨,如一把温柔刀,一刀一刀,绵绵的将空气割的支离破碎。 孟桑还是生病了,虽然喝了一大碗姜汤,第二天还是发起了高烧。 雨停了,天还是阴着,琼姨告诉他们这天是海市,码头上会有许多外来人摆摊,镇上的人会在这一天去码头买一些必需品。 不过外来人都是当天来当天走,没有人在这里的海上过过夜。所以海市只有一天,每个月只有一天海市。 “是海上曾经出过事吗?”孟戚边走边问着。 她和孟酒陪着和朱叔一家人正在去海市的路上。 朱槿背着一个大竹筐,竹筐里是他们自家织的布。 据说是自家养的蚕然后吐的丝,织的布。 孟戚对他们仍是古人的生活方式感到深深的佩服。 不过也幸亏因为是难得的纯手工制品,制作精良,所以价格都挺高的,镇上的人基本靠这个不缺钱。 “你这么一问,我倒想起来了,曾经有人说过海上有海怪,后来就没有船家敢在那了。”朱叔说道。 “镇上的人好像都没有开船的啊?” “我们镇子有规定的,绝不以海谋生,所以没有船家,船家都是外来人。” “什么海怪?”孟酒也觉得好奇,不禁问道。 “很多年前的事了,好像是十三年前的事了。有人在海上看到了怪物,听说海水一下都变成红的了,应该死了很多人。”琼姨唏嘘道。 又是十三年前…… 孟桑问过那个奇怪的老头十三年前的事,他们镇上上一任祭司十三年前跟姑娘跑了。 现在有来个大海怪…… 可惜孟桑在家养病,他如果知道十三年前还有这一茬事肯定很吃惊! 想到这里,孟戚赶紧拿出随身带的本子和笔,把这件事记了下来,回去要和孟桑说! 朱槿看她这番行为,笑着问道:“你还有这个习惯?” 孟戚一边低着头哗哗地写着,一边说道:“我记性不好,总是忘事。” “怎么小小年纪就记性不好了。”朱叔打趣道。 孟戚将本子笔塞回口袋里,挠了挠头,笑嘻嘻的说道:“太笨了没办法。” 还是早晨,天色阴暗着,没有太阳,冷风飕飕的刮着。 朱叔他们一家人没有冷的感觉,孟酒孟戚却冷的直打哆嗦。 两人不禁暗暗叫苦,拢了拢衣领。 这里的天气实在太过怪异,前一阵子还是挺暖和的,阳光也好。可是最近却是阴风作祟,寒气逼人。 正文 红海8 码头上,孟戚双手吊着眼尾,鼓着嘴巴,环顾四周,不可思议的看着镇上所谓的海市。 “这里的人怎么奇奇怪怪的,跟精神病一样。”孟戚看着镇民奇怪的行为说道。 码头上全是小摊,卖什么的都有。 朱叔一家人去了另一边,朱叔和朱槿去卖布,琼姨拉着小汤圆去买必须用品。 她和孟酒正在这里漫无目的瞎逛。 “你这个样子才像神经病。”孟酒淡淡说道,走向一旁卖小饰品的。 “……”孟戚放下双手,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海市,如果不严肃说的话,可以用热闹来形容。 镇上的人来买东西的很多,只是,说话的却没几个。有个小姑娘刚刚忍不住问了小贩一声,便被家人眼神杀了过去。 所以整个码头就像一个被消了音的菜市场。 “原来不说话是他们的共有爱好,你说这是不是有病?”孟戚问道。 有个小贩估计碰到了一位小姑娘的手,那位小姑娘立马害怕的哭了起来,她妈正拉着她细声细语的安慰着。 “看来真的有病。”孟戚忍不住摇着头感慨道。 因为,她看到了,小孩她妈瞥向小贩的目光带着深深的厌恶和恶心。 ………… “你会被人打的,如果你再乱说话的话。”孟酒看着一旁的小首饰,头也不抬的说道。 孟戚吐了吐舌头,也过去看着首饰。 样着发卡乐呵呵的问孟酒好不好看。 ………… 然后,她,真的,被打了。 ………… 她刚付过钱喜滋滋的买了一个自己很喜欢的叶子发卡,发卡是铜治的叶子形状,很好看。 只见身后一个老头举着拐杖颤巍巍的走了过来,然后举着拐杖就对她一顿痛打。 孟戚傻了,孟酒也傻了,旁边的小贩也傻了。 那个哭的伤心不得了的小姑娘也傻了,她妈跟着她一起傻在那。 “你走!你走!你是给镇子带来灾难的人!走!”老人挥舞着拐杖激动地说道。 “我我!不是!不是!老爷爷您别激动啊!”孟戚回过神来慌忙的躲闪着说道。 “走!” “您有话好好说啊!别动手啊!哎呦!” …… 码头上顿时热闹了起来,都对着这边纷纷议论着什么。 就像是原先消了音的电视画面一下子有了声音,不过此时频道已经换了,变成法制节目了。 大爷码头怒打不孝女! 好一个社会民生新闻…… “看来孟桑的乌鸦嘴传染给我了。”孟酒在一旁摇着头感慨道。 孟戚被老人追的欲哭无泪,可瞧这老头大概连脑门都埋到土里去了,就剩几根毛发在外边挣扎着,她实在没办法跟几根毛较劲。 最后还是老人的家属来了才把他安抚了下来。 使得孟戚避免被莫名其妙的打死。 老人的女儿是个看起来和善的妇女,她一脸抱歉的说道,是因为自己的女儿丢了,所以老爷子最近精神不太好,总是认错人。 对此,孟戚表示十分同情,毕竟人家孙女丢了。 原来丢了的那个老王家女儿就是她的孙女。 ………… “可是,他孙女丢了,他打我干嘛啊!?” 乌龙海市上回来,孟戚第一时间就是来找孟桑诉苦。 房间里,孟戚递过手中的药,对着孟桑郁闷的说道,伸手小心的摸摸自己脑门上肿起来的大包,皱着脸为自己的遭遇感到愤愤不平。 “我只是说了真话而已!” 孟桑微微笑着不说话,端起那一碗黑乎乎冒着浓浓苦涩草药味的液体,闭着眼,全喝了下去。 然后皱着眉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又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满满一杯的水。 淡淡的看着孟戚一副五四青年时期爱国青年要上街游行抗议小日本的英勇模样,拍着床边愤愤不平道:“这年头难道说真话的人就要挨打吗?!” 他抱起床上的枕头,又裹紧了被子,换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安静的看着直发牢骚的她。 孟戚又猛地拍了拍床边,愤愤说道:“他这叫蛮不讲理!没有认识到自身错误!……不是,他这是把痛苦施加在别人身上!他孙女不见了他去找啊,有空来码头上打人你没空去找你孙女啊,他这样是不对的……#¥%……@&…&@#¥%………………” ……十足一个唐僧附体的女妖怪。 ………… 一篇长篇大论侃侃而来,连草稿都没打,孟戚估计把镇子上所有怪里怪气的东西连着念叨了千八百遍。 孟桑一直抱着枕头看着她发牢骚,表情恬淡,好像是在听什么美妙的音乐似的。 等她嚷嚷完了,正在喘气时,才慢悠悠的拿出耳朵塞里的棉花。 孟戚“……我……你……” ……指着孟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孟桑眉眼弯弯,笑了笑,说道:“对病人唠叨是不好的,而且我也大概听了你在说什么。” 说着拿起桌子上另一边的药水,开始给她的脑门上药。 一边擦着一边说道:“只有你会被打,因为你笨。” 孟戚嘶嘶的喊疼,却也老老实实的不动弹,让孟桑好好上药。 “手给我。” “哎?你怎么知道我爪子也破了?”孟戚伸出破了皮的右手好奇的问道。 孟桑无可奈何的看了她一眼,低头淡淡的笑着。 然后不知轻重的给她擦着药,惹得她嗷嗷叫唤。 此时此刻前院里也是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 朱叔正帮着琼姨晾衣服,两人时不时相视一笑,满脸满眼掩藏不住的浓浓爱意。 朱槿正拉着弟弟汤圆坐在一边的石凳上,给他说着大禹治水的故事。 一只红色羽毛的鸟儿落到那颗几乎全秃了的老桑树上,啄啄树枝,理理羽毛,一双葡萄似的眼睛不解的瞅着着漫天阴云的天空。 这是一只站在树上抬头看天的鸟。 …… 天上的太阳被太多的云层遮住,阴阴的天气,冷冷的冬风。 红色的墙,黑色的瓦,温暖的一家人。 孟桑帮孟戚上完药后,又拿起指甲剪给她剪起了手指甲。 孟戚乖巧的坐着,满脸的喜滋滋乐呵呵。 孟桑自从来了这里以后不知道变的有多乖。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感觉还是不错的。就是希望不要一回去就原形毕露才好。 “你指甲太长了。难怪会刮坏人家姑娘的脸。” “哦。”孟戚低头看着孟桑好看的手,他左手上有两颗小小的褐色的痣。 “你小时候也给我剪过指甲。”温和的嗓音,还带着生病的沙哑,从远方如炊烟一样飘来,带着满满的人间气息,像是在怀念什么。 孟戚还是傻傻的笑着,却暗自吐槽,我什么时候那么贤惠过…… 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 忽然她好像又想起了更重要的事,连忙抽出手说:“你说姑娘我想起来了!我有事要告诉你!”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本子,翻到那一页,将今日听到的事说与他听。 “你知不知道,十三年前这里竟然还有海怪!” “而且啊,那个姑娘还没回来,已经第三天了!” “打我的那个老头就是她爷爷!” “海怪?” “是啊!听琼姨说啊,那年海水都染红了,啧啧啧!太凶残了!”孟戚摇着头感慨道。 “那姑娘还没回来?” “嗯啊!不如,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去问问吧,拉上朱槿一起。好不好?” “好啊,明天吧,明天去。”孟桑微微笑着应下,又继续低头给她剪着指甲。 …… “我啊,总觉得你最近太乖了,乖的不像话,都不像你了。” “和你说什么你都说好,也不嫌我啰嗦,还总是很开心的笑着。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孟戚单手撑着脸,表情很是恬静。 院子里小汤圆听故事听的聚精会神。 “我不是一直都笑着的吗。” “哪一样啊,别人看不出来,我都能看得出来,你表示不屑的时候呢,笑着喜欢咬牙,很难过的时候呢,眉毛会微微向下,生气时候,会笑眯了眼,愤怒的时候啊,会和平常用来应付人的那种笑容一样,标准得很,只露四颗牙。” “……” “那开心的时候呢?” “你开心的时候啊,其实笑在眼睛里,那时候你的眼睛就会很好看,就跟会发光的满天星一样,风吹过呢,好像还有香味,就算你面无表情,我好像也能感觉到那股香味。” “那是你鼻子有问题。” “所以说,你最近真乖,多笑笑多好,别一直皮笑肉不笑的。” “我是最近身体不好,没力气动歪心思。” “你啊,为什么当我想好好说话,展现我温柔美丽的一面时,你总是不配合我?” 树上那只抬头看天的鸟儿终于飞走了,桑树上又是空荡荡的。 “我以前很坏吗,没有吧,我可是学校公认的暖男唉。”孟桑低着头小心的修剪着某人的爪子。 “暖男在男人眼中就是娘娘腔所以你这叫自己承认你是学校公认的娘娘腔。”某人嘴巴毫不客气的说道。 “……尼玛,果然跟哪个好好的,都不能跟你好好的,你真的是自己找打!”孟桑最恨别人说他娘娘腔,他哪里娘炮了?!他除了身体实在不好,哪里娘了! 于是乎,一巴掌往孟戚脑门上拍过去。 “你这就是暖男的行为我脑门上还有个包。”孟戚捂着脑袋,愤愤的盯着他。 看来这个小镇真的很适合养病,孟桑恢复能力变强了,力气也变大了,打人理所当然变疼了。 “我还是病人呢,你辱骂病人。” “病人你妹,刚刚揍我的时候力气可大着了。”一记白眼翻过去。 男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伸手轻轻揉着她的脑袋,下次记得力气轻点,不然真揍傻了咋办。 女孩继续愤愤不平,开始跟他讲道理,他笑着听着,还时不时点了点头,表示很赞同,表示他错了,表示他承认错误…… ………… “……大禹在第三次经过家门的时后,他的孩子已经十多岁了跑过来,想要把父亲拉回家……” 你为什么最近变乖了? ……可能是懂事了吧,可能是知道了一些事,所以长大了。那些无理取闹的恶作剧就当做身为孩子的我留下的礼物吧。 “……可是啊,大禹只是语重心长的摸摸他的脑袋,感慨道,我儿长大了,但水患仍未平,我怎能耽误一点时间呢……” …… 你不是说,自己很早就长大了吗? 第一次说自己长大,都是不作数的。 “……于是啊,大禹又是匆忙的离开了,他为了黎明百姓,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故事至今被人们传颂。” …… ……那你,还会害怕吗? ……… ……会吧,但我还是要走下去啊,……即使剩下的路不够长。 …… “大禹伟不伟大?”朱槿笑着问着年幼的弟弟。 “不伟大!”小汤圆嘟着嘴巴说道。 “不伟大?” “汤圆你说说为什么不伟大啊?”朱叔也回过头笑着问道。 “一个人应该先照顾好自己的家人,然后再去想别的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哥哥告诉我的。”小汤圆抬着头奶声奶气的说道。 “英雄应该先照顾好自己的家人!” 朱叔听过后,爽朗的笑声贯彻了整个庭院,琼姨看着年幼的儿子,也是忍俊不禁,和乐融融的一家人。 房间里,也是温馨的场景,孟桑在床上安静的熟睡,一旁的孟戚认真的翻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小画本,一页一页,仔仔细细的翻着。 ………… 正文 红海9 第二天,孟桑孟戚便拉着朱槿,硬要他带他们去失踪少女家打听情况。 朱叔琼姨得知后,面部表情很不自然,表示很不愿意让他们牵扯进来,更不想自己儿子牵扯进去。 尴尬半天, 最后还是朱叔答应了,镇子最近是不太平,一直不闻不问,独善其身,怎么对得起一直庇佑他们的神灵。 我红海镇的男儿就应该像孟桑一样,有着敢去打破一切厄运的勇气,不会为黑暗所屈服,敢于与危险作斗争! 敢于面对一切的勇气和宽阔的胸襟,这是上天赐予孟桑你最美丽的礼物。 孟桑听了这番夸奖自己的话,虚心的抚了抚额头,呵呵呵的干笑着。 看向一旁的孟戚,果然眼角不停抽搐,一副忍不住要翻白眼的表情。 ……………… 朱叔仿也明显觉到了两人的不适,尴尬的抽了抽嘴角。他明明只是把心中所想的说出来而已,臭小子,夸你还不愿意了! 看着呵呵呵直干笑的两人,尴尬的挥了挥手,表示快滚吧,中午记得滚回来吃饭。 还有,照顾好我儿子。 …… “镇上丢人的事一直没有人管吗?” 路上,孟戚伸着头向着孟桑旁边的朱槿问道。 “……没有,镇上的人都说是他们得罪了石神,神灵生气了。” “屁!是你们自己胆子小,不敢去管吧?”孟戚不屑的说道。 朱槿一时语噎,低头不自然的笑着。 小镇的人们依然一副奇怪的神情看着他们。 对面的络腮胡大叔牵着女儿躲他们躲了有十米远。 孟桑在想事情,并未在意这些奇怪的眼神。况且朱叔不是说了吗,他是个胸襟宽阔的人,不能与他们一般计较。 孟戚对这些怪异的眼神很是不满,她皱着眉头龇牙咧嘴的说道:“你们这里的人真是奇怪,我门得罪他们了啊?!干嘛一副见鬼的样子盯着我们!” 那个小小的女娃娃看着孟戚龇牙咧嘴的样子,吓得躲到了父亲的怀里。 孟戚更是气急,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镇上的人一直对外来的人,不太待见。” “如果,不是你们和父亲有些交情,我们开始也是不愿意你们住进来的。” 朱槿尴尬的笑着说道。 “……”孟戚忍不住直翻白眼。 我开始是瞎了眼才会以为你们无比热情的欢迎我们。 朱槿看着孟戚白眼翻啊翻,赶紧补救道:“不过,现在对你们了解了些许,也是真心愿意你们住在这的。况且父亲说得对,我们独善其身其实是很自私的做法,孟戚你说的也很对,我们这里的人确实胆子小……” 他释然的笑了笑,又抬起头说道:“但我们绝对不会一直胆小下去的,镇上的人都是及其善良勤劳的,也很真诚,或许我们懦弱了一点,排外了一点,但我相信我们会变的勇敢会变的越来越好的。” 你这哪来的自信啊……人性那么容易改变的,又不是橡皮泥,你想捏成啥样就啥样……孟戚忍不住暗自吐槽。但是,她却没有办法去反驳。 他说的信誓旦旦,轻轻柔柔的语气,细细的嗓音,如阳春三月暖人的春风,却依然带着冬日寒冷的坚硬,让你没有办法反驳。 这个男孩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他说的话,一旦认真起来,便让人没有办法不去相信。好像,真的就是这样,一定会这样,一定会像他说的这样。 …… 会越来越好吗? …… 孟桑终于回过神,不再发呆,眼里星光闪烁深不可测。 ……………… 学校里实验室里,一位黑脸俊俏青年对着前面的黑板唉声叹气。 “唉,为什么不让我跟着去,明明带上我会更方便一点的。” 他单手撑着脸,单手向黑板上砸着粉笔。 坐在他旁边的眼镜少年,温温和和的样子,好心劝说道:“校长不是说了吗,这次的行动比较危险,我们又不是练家子,去的话,肯定会出事的。” “孟双那个傻大汉子都去了,怎么就我不能去了呢?我研究那地形都研究好久了。” 边感慨边继续扔着粉笔,砰砰的声音听得人心烦。 眼镜少年旁边一直忍着不说话的娇俏少女,终于忍不住了,啪的一下放下手中正在抄笔记的笔,猛地站了起来,对着黑脸尖叫道:“许炎!你要死啊!” 眼镜少年被这忽如其来的超分贝吓得差点从板凳上掉下去,他默默的拿走自己的笔记,向后闪了闪,然后伸手捂着耳朵,丝丝生气很恐怖,那尖叫声会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黑脸被吓得愣住,手中还拿着没来得及扔出去的粉笔。 “……我,我怎么了……”支支吾吾的说道。他不记得自己得罪了这位大小姐啊…… 娇俏少女指着他的鼻子,皱着眉头万分嫌弃的说道:“你也好意思说要跟着二哥他们去,你有什么用!还这么黑!进去了二哥他们还得提着灯找你!还有!要不是你,孟桑能受伤吗!孟桑能去那种地方吗!连信号都没有!我想联系他都联系不到!” 说着说着都要哭了出来。 黑脸嘴角眼角微微抽搐……真是人善被人欺,都怪自己太善良…… “都怪你!也不知道,他在那怎么样了,有没有休息好,有没有好好吃饭,孟戚有没有折磨他……” 说着说着真的趴在桌子上伤心的哭了起来。 眼镜无可奈何的拍着她的背,轻轻地安慰她。 黑脸虚心的摸了摸鼻子,却不是为自己给错了地图害的孟桑受了伤而虚心。 其实有点智商的应该都能看出来的,即使他给的地图没有错,孟桑的任务也绝对不会成功。 他一个病秧子跑去斗什么黑社会…… 校长明显是打定主意,要这段时间,孟桑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所以他给错的地图,完美无缺的让校长把责任全部推到他身上,让孟桑无可奈何的离开。 所以自己的失误让自己很冤枉的背了这个黑锅…… 他把玩着手中的粉笔,在桌上一笔一笔的画着。 旁边的丝丝哭的梨花带雨,异常凄惨,就跟死了相公一样…… …… 学校肯定要出事了,再待下去,自己肯定也没啥好结果,要不要……趁孟桑回来之前偷偷溜走呢? ………… 三人很快就来到了那个丢了女儿的王家门口。 他们家女孩丢了有四天了,还没回来。 一家人急得茶饭不思,都一起瘦了好几圈。 嗨,这真是正好减了肥,果然有失必有得。孟戚暗自吐槽。 女孩的母亲是个外来人,因为在码头上和女孩他父亲一见钟情,便不顾家人反对,抛下了所有,之身嫁到了这里。 镇上对外来人一向不待见。不用说,也知道她心里肯定受了很多苦。如今又丢了唯一的女儿。 更是,终日以泪洗面…… 她戚戚然的说着自己的女儿有多乖巧有多可爱,说她丢的那日还特地做了她最爱的圆子,等她回来吃,可是…… 可是,自那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海市上还心存侥幸的为女儿买了新衣服,是她之前一直想要的…… 女人说着说着哭了起来,哭的凄惨。丈夫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一脸强忍着的痛苦。 孟戚看的也想哭,不禁揉了揉眼睛。 她最见不得这个样子,父母为了孩子担心。 ………… 母亲的哭声惹来了在里屋的爷爷,就是那个老的只剩几根毛在外飘悠,在码头上暴打了孟戚的那位老人家。 老爷爷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了过来,边走还边说道:“哭什么哭!是你们自己造的孽!是她应得的结果!” 孟戚正疑惑着这句话,还没开问,嘴巴张到一半,最后变成了呼救声…… …… 因为那位老人家不知怎么回事,一见到孟戚格外激动,拿起拐杖就要招呼她。 孟戚哇哇大叫的绕着屋子里的桌子跑了起来,边跑边捂着脑袋边叫唤道:“我勒个去!你还打我啊!你孙女又不是我偷的!你打我干什么!” 老人颤巍巍的绕着桌子追着她,一副见到什么奸邪之徒的样子,痛恨却又带着微微几分恐惧的说道:“是你!你,为什么要回来!我不会再让你在这胡作非为了!我,我不会!” “……”站在一边正准备出手的孟桑忽然停住了动作,慢悠悠的抱起双手,微微笑着看着两人绕着桌子跑。笑意不见眼底,眼底是复杂的宇宙星光。 “啊啊啊啊!!你放了我吧!!!我真的不认识你啊!!”孟戚在桌子另一边抱着脑袋对一直对她穷追不舍的老人家崩溃似的说道。 夫妻两一脸疑惑不解的看着这一出闹剧,两人完全不能理解自家爷爷为何一见到这个小姑娘就如此激动。 朱槿也不解,他想要上前阻止却被孟桑拦了下来。 看了看孟桑一脸孩子似的坏笑,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再追下去,万一真伤着戚姑娘怎么办?” “不会的,孟戚怎会斗不过一个老人家。”孟桑抱着手继续看好戏,微微眯起眼睛,狐狸一样,温和的狡猾着。 朱槿无奈。 别看老人年纪大,可力气和精力却不小,他猛追着孟戚,丝毫没有坐下来歇口气的意思,拐杖敲着地面咚咚咚只响。 孟戚听着那声音直颤,这要打到她脑袋上,她……估计会真傻了吧…… 哭丧着张苦瓜脸,继续绕桌子。 “你别跑!你!不要以为你跑了!就能带走他!你别跑!”老人断断续续的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孟戚绕着桌子边跑边崩溃的叫着,“什么愁什么怨啊!!我要带谁走啊我!!” 终于,她被板凳绊住,啪的一声跌倒在了地上。估计跌的不轻,地面上都被振起一阵灰尘。 老人见着机会举起拐杖就要往她脑袋上招呼。 夫妻两人都吓得张大了嘴巴,这一棒子下去还得了。 孟戚抱着脑袋闭着眼,却半天未见着拐杖招呼过来。 睁开眼睛偷偷抬头看着,原来是孟桑及时过来阻止了这一棍子。 朱槿眨眨眼,刚刚孟桑是怎么过去的?他只感觉到一阵风……一瞬间人就跑那边去了…… 孟桑笑眯眯的把孟戚从地上拉了起来,用了点力气将老人的拐杖拽了过来,放在孟戚手上。 孟戚恨恨的拿过拐杖,又朝老人扬了扬,一副武器在我手上了,快点投降的——小人模样。 她完全忘记了自己磕的多疼。 老人失了武器,终于不再得瑟。 孟桑满脸笑容,谦谦有礼,正准备问老人家,您为何一直追着我家阿戚? 同样的,话还未说出,孟桑一脸笑容定格住了…… “我去!什么情况!他怎么一副要哭了的样子!”孟戚不能置信的说道。 你不会因为我们拿了你拐杖你就要哭吧?!这可是小孩子才会干出的事!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还是……您老人家看中了孟桑的美貌? 皱了皱脸,看了看孟桑,再瞅瞅旁边的朱槿,咂咂嘴,其实打心底说实话,朱槿长得比较美…… 孟戚明显思绪已经跑偏了,她天生脑洞过大。 孟桑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此时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真的哭笑不得。却只见老人家泫然欲泣的说道:“您回来啦……” 这语气,哀怨的宛如苦等夫君三十年的——老姑娘。 孟戚恶寒的抖了抖。 朱槿也不厚道的捂着嘴巴憋着笑。 孟桑满脸苦笑着不解,水墨色的眉微微皱着。 老人颤巍巍的就要走过来,他失了拐杖,每一步都极不稳,仿佛每一步都会跌倒摔死。 夫妻两赶紧起来扶着他走到孟桑身边。 孟戚害怕的躲在孟桑后边,只露出一个脑袋。 老人热泪盈眶的伸出苍老的手,宛如枯藤一般就要覆上孟桑的脸。 孟桑躲了开来,不解的问道:“您?” “他怎么回事?他是不是有病?”孟戚伸出一个脑袋对着夫妻二人问道。 二人摇摇头表示自家爷爷今日这情景还是第一次。 老人看到孟戚的脑袋,又激动起来了,对着孟桑,悲愤的说道:“您不能跟她走啊!她是妖女!她是穿黑衣的魔鬼啊!” “你才是妖女呢!”孟戚毫不客气的反驳着。 “……”孟桑微微皱眉,却又是笑着问道:“老爷爷,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老人摇了摇头,肯定的说道:“我怎会认错人呢?您和当年一模一样,这妖女也是一模一样!” 忽而,老人脸色突变,惊悚诧异的看着孟戚,看的孟戚汗毛都竖了起来,“你你你,你要干嘛……” 老人激动的向后退去,仿佛是因为真正看清了什么害怕的躲闪着,“不!不不不!不是你!不是你!是他!是他!是他!!” 孟桑回头看了一眼孟戚,眼底询问,孟戚摇摇头,他便回过头,手却握紧了孟戚刚刚磕在地上的伤手,以保护的姿势将她避在身后。 “是他!是他!不!不!是你!是你!你是黑色魔鬼!他是红色魔鬼!你们都是魔鬼!魔鬼!” 老人激动的尖叫着,苍老沙哑的嗓音猛地尖锐起来,在场的人都不知道该如何,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 只能愣在原地。 终于老人自己折腾累了,晕倒在地。 朱槿连忙上前替他把了脉,表示只是晕倒,并无大碍。 夫妻两人无奈的送走客人,将自家爷爷送回里屋。 临走前,那位母亲又追了过来,手上拿了一小袋花生,塞到孟桑手里,诚恳的说道:“这是我和孩子他爸的一番心意,自家种的,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也不知道你们看不看得上,但是真的是我们能拿出最贵重的礼物了,拜托你们了!一定要找到我女儿,拜托了!” 母亲眼中泪光在阳光下闪烁着。 孟桑无奈接过那袋花生,笑着点点头,谦和的询问起老人刚才为何那样。 那位母亲也说不出原因,只是说,老人因为在十三年前年前受了很严重的刺激,当时找到他时,已经神志不清了,后来经过调理才慢慢好起来。不过,他们问起当时是如何,他却从来不说。 十三年前这里出过什么事吗?孟桑问出了孟戚的疑惑。 朱槿也是一副好奇的样子。 女人低垂了眼眸,神色犹豫着,似有什么难言之隐,最终还是抬眼慢慢说道:“我也只是听镇上人们说的,他们说是海怪……” “海怪?!”孟戚惊讶的问道。 “还真有海怪啊!” 她当初也听了琼姨说起,可觉得只是谣言,哪来的海怪。 如今这位母亲也说起,孟戚不禁怀疑。 “我也不知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平常也不怎么出去。” “那,红魔鬼黑魔鬼是怎么回事?”朱槿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你们要真想知道的话,可以去祭司和镇长那里,他们比较清楚。不过……这两位脾气都有点怪……” 孟桑笑了笑,向这位母亲道了谢,又摇了摇手中的袋子,示意她放心,女儿一定会帮她找回来。 母亲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回了屋里。 三人也向下一个目的地走去。 孟戚拿过那袋花生,惊奇的说道:“这会不会是传说中那种种在地里会长到天上的藤蔓?” “这只是一袋花生,普通的。”朱槿无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 “……那你们镇子真穷。”说罢将袋子拆开来,吃了起来。 朱槿神色怪异的又说道:“不过,这种花生生长能力极强,是很好的种子,在哪里都能开花结果,所以极为贵重。” “在哪里都能?沙漠里也行啊?也是,你们这里肯定很需要。”孟戚完全没注意到他脸上怪异的神色,自顾自的吃着花生。 倒是一直发呆的孟桑明白了朱槿的意思,慢慢说道:“朱槿是说,在肚子里也能开花结果,怕是明年,你肚子里会有一堆小花生。” “…怎么可能,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种子怎么可能在肚子里发芽,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孟戚不屑的说道,手中的花生却不敢再往嘴巴里丢。 朱槿笑了笑,说:“都是这样说的没错,可是……” “可是什么?” “有一年一个孩子肚子里真的长出来了……” “………………………………” “恭喜你,喜当娘。” ………………………… 正文 红海10 天色明亮,冬风阵阵,三人任务完成,正焉焉的往家中赶。 孟戚全程痛苦的捂着肚子,仿佛肚子里的花生真的长出了芽。 孟桑大手拉着她的小手拖着她往前走,看着她的一副死人脸,无奈的说道:“这大冬天的,还不会发芽呢,朱槿不是说了吗,回家一碗泻药什么都解决了。” “是啊,戚姑娘,不会有事的,回去一碗泻药就好了,保证你昨天吃的都没了,什么小花生小菠菜小萝卜通通都不会有的。”朱槿信誓旦旦的说道。 “……好歹是个小生命啊!”孟戚仰天长叹。 “那你还要把他生下来?然后再助他修炼成精?花生精?”孟桑拉着她往前走,头也不回的说道。 “…………太丢人了,那我岂不是真的成了自攻自受,独身怀孕生娃的第一人,还生了一个妖精!” 孟桑不禁被她逗笑,回过头,无奈笑道:“你也知道?这下回去,他们肯定又要嘲笑你了。”眼底戏谑之意被朱槿看的真切,他不禁又摇头叹气。这个男孩看似温良,却总是爱整这位整天稀奇古怪的傻姑娘,这个姑娘看似机灵,却总是被这个温和又狡猾的狐狸男孩骗的可怜。不过……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是喽。 “你可千万别和他们说,太丢人了,我回去喝泻药,喝泻药……”孟戚认真的说道,撇着嘴角,为自己的贪吃感到深深的后悔。 孟桑点头诚恳的应下,表示绝对不会和他们说,朱槿在一旁憋笑憋的辛苦。 天上太阳正好,正午的影子短短的一团,空气中弥漫着阵阵饭菜的香味。 三人吃过午饭,在前院的石桌围着坐下。 孟戚一副谁也别惹我,爷我现在心情很不好的表情。抱着手,歪着嘴,鄙视的看着面前朱槿与孟桑二人。 她终于发现孟桑和朱槿在骗她,什么小花生小胡萝卜,根本通通的没有。害她白白问琼姨要了一碗泻药,惹得琼姨莫名其妙,知道真相后,笑的眼泪掉下来,连忙阻止了她自残。 可她在朱槿和孟桑的“好心善意”陪同下,已经喝了三口了。 …… 孟戚拳头捏的咔咔咔直响,默默仰天长叹。 还好她身体好,药效没发作。 …… 石桌正中间摆着孟戚要来的泻药,白色的瓷碗里还有一半黑色的药汁,散发出阵阵恶心的苦味。 朱槿准备把它倒了的,奈何小姑娘一脸气势汹汹的说道,就要让它摆在你们面前,让你们时刻记着你们的罪行!让你们愧疚致死! “孟桑本性我是知道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孟戚猛地拍了把桌子,震得一旁的朱槿立马抬起了憋笑憋得辛苦的俊脸,一脸诚恳的认错的表情看着她。 “只是!我没想到啊!朱槿你原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孟戚痛心疾首的说道。 朱槿抿着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正午阳光甚好,暖暖的洒在三人身上,朱槿眼下的红色泪痣被阳光映的柔和,配着他那张秀气甜美的脸,和着他的笑容,整个人就像是在春天里最浓的春光浸过一样,好看的的不真切。 孟戚被美色诱惑,看的有点傻,摆摆手,表示原谅了他。 但是!孟桑这个臭不要脸的绝对不能放过,瞧瞧他!丝毫没有认错的样子!嬉皮笑脸的坐在那!态度简直恶劣! 孟戚指头一转,指着孟桑鼻子,怒气冲天,“说!你为什么又骗我!我还以为你变好了,改过自新了呢!原来都是假象!” 孟桑弯着好看的眉眼,伸出手慢慢把她指着自己的手指按回去,咧嘴说道:“亏你还是搞化学研究的,常识都没有,你说你傻就算了,唉……” 尖酸刻薄的话被他温温和和的说出来,杀伤力不知道翻了多少倍。 孟戚立马炸毛,举着拳头跳了起来,追着孟桑就是一顿厮打。 孟桑笑嘻嘻的躲闪着,孟戚狂暴的追赶着。两人闹得前院不得安宁,阳光都被闹碎了一地。 朱槿安静的坐着看着两人,觉得自己第一次看见真正放松下来的孟桑。以往的孟桑虽然总是笑着,可那双眼睛里却藏了太多心事,压得他本来的面目都模糊着,让人看不清,猜不透。 ………… 三人闹够了,终于开始聊正事了。 对于三人今天上午的收获, 朱槿说道:“说的都差不多,都和没说差不多。”孟桑点头表示赞同。 孟戚说道:“我发现他们可能真的有病,你们这儿有心理医生么?”朱槿摇头,孟桑直接无视了她说的话。 三人纷纷低头陷入沉思。 忽然孟戚拍了拍桌子,眉眼霎时飞扬了起来,她激动地说道:“我好像知道了什么!” “什么啊。”孟桑一点也不觉得她能知道什么。 “你看啊,都是十三年前。这个镇子十三年前肯定出过什么严重的事!今儿那个老人看到我和孟桑那么激动,说明我们和十三年前在场的某个人可能长得很像!我呢是不可能是他们后代的,孟桑倒是有可能,孟桑你爹妈不是丢了你,然后又一起嗝屁了吗?”小姑娘兴冲冲的说道。 “你要死啊……”孟桑毫不客气一巴掌往她脑门上招呼上去。 孟戚这次竟然躲了过去,她拉着孟桑的手,又继续说道:“唉,你听我说,也许你爹妈是有原因的,是怕你也被牵扯进去,才丢下你,然后双双被那次的事故害死!” 说到激动的地方,她麻利的爬到了桌子上,朱槿小心的将那碗泻药端走,生怕她一个不注意坐了上去。 “古楼那老头不是说了吗?十三年前的祭司逃走了,也许那次事件和他可能有关系,也许是他惹出来的,又也许必须他去承担,可他没有能力,所以就跑了,至于为了一个女的抛弃这一切是不大可能的,我们要遵循现实,女人可能只是幌子!” 做完这一番推理,孟戚觉得自己太了不起了,盘腿坐在桌子上默默地为自己鼓鼓掌,打心底里佩服自己。 她俯视看着在座两位表情。 朱槿满脸疑惑,他又听不懂这个小姑娘说的话了,虽然好像是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 “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意义何在,有什么用?”孟桑发话了,眉眼弯弯。 “我们现在是要找失踪少女,你在那分析人家陈年往事,还往自己身上扯,有用么?”一招致命,孟戚瞬间蔫吧。 “我……好像是没什么用,你们说,你们说……”悻悻的从桌子上又爬了下来,把朱槿端走的那碗泻药又端了回来,摆在正中央,以此默默的发泄她的不满。 朱槿这才知道,这位姑娘刚刚说的所有,……都跑题了。 “所有人都说,他们女儿是出去了,然后才失踪的。”孟桑慢慢分析道。 “废话,不然在家里能丢?那就不叫少女失踪案了,叫入室抢劫!”孟戚吐槽。 “那就是了,明知道最近镇上不太平,特别是女孩子更不安全,这些家人为什么还让这些女孩出去呢?”孟桑抬起头看着朱槿问道。 朱槿一时愣住,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不能置信的说道:“必须出去的事只有一件……” “是什么?”孟戚歪着脑袋问他。 “取水……镇上每户人家每天都要去深井那取水……” “就为了这个,必须出去?!你逗我呢!他们家没其他人了啊?!又不是必须她一人!” “他们都是由外来人和镇上人组成的家庭,外来人应该不能去你们的深井取水的,是吧?” 朱槿点点头。 孟桑笑了笑,“那就对了,家里基本只有一个人能去取水,可家里需要水的却不止一个人,他们每户人家都有老人,一个或者两个,而他们却都只有一个女儿。忙不过来或者脱不开身,能取水的只剩他们的女儿……而且,据目前情况,你们这的人相当迷信,深井应该是你们心中比较神圣的地方吧,你们没有想到问题会出在那里。” 不止如此,我们连镇上会出这种事都不敢相信……无论是谁,做出这种事,都是要受恶火吞噬的。 “所以事就出在取水上?” “嗯,绝对。” 看着两人一副明了的神色,朱槿简直不敢相信…… “朱槿,你们的深井在哪,附近可有其他什么建筑物?” “……在古楼后边。” 孟桑了然的笑了笑,“那就是古楼有问题了。” “可是古楼属于每代祭司管理,怎么可能……” “你难道不知道吗,每个地方出的幺蛾子往往就是他们领导惹出来的。”孟戚在桌子上打断了朱槿的疑惑。 “我们要去一趟那里了……那个老爷爷,总觉得他说话带刺……”孟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 “是你要去一趟那里,或者是你们两要去一趟那里了,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别想扯上我。”孟戚伸手纠正道。 “不行,你必须去。”语气不容反驳,虽然依旧温和。 “为什么是我!你觉得那里有问题又不是我觉得!“孟戚拍桌站起,龇牙咧嘴。她再也不想去那个鬼地方,再也不想见到那个鬼爷爷和鬼姑娘。 “可我觉得你也有问题,所以你好好跟着我,我去哪你就要去哪。”孟桑说着也站了起来,揉了揉孟戚头发,眉眼温良,转身向后院走去,他要去问问酒姐意见。 孟戚继续挣扎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啊!凭什么!凭什么你去哪我就得去哪!”话是这样说,却还是张牙舞爪的跟了上去。 ………… 两人离开了前院,朱槿却依然坐在石桌旁。 眉眼秀美,表情浅淡,纯黑色的瞳孔也浅淡着,仿佛迷雾中慢慢散开的浓墨。 他正看着自家门口,出着神, 古楼里,有什么…… “你说这里边会有什么?”一身纯黑色制服的高大男人举着手电筒瞧着前面仍是漆黑一片的通道问道。 旁边跟他一对比显得异常娇小的女人,慢悠悠说道:“有蟑螂、蜈蚣、蝎子、屎壳郎、老鼠、蚂蚁,呗。” 男人手电筒的光束颤抖了一下,“……孟萧,这是古墓,不是厕所。” 古墓里怎么可能会有这些东西!!她是认真的吗!!男人忍住自己想要炸毛的情绪,某位小混蛋说了,老是炸毛不好,可能以后会找不到媳妇。 “哦,也是哦。”女人敲了敲旁边的墙壁,咚咚咚,里面忽然传来阴森森的回音,隐约夹杂着女人的哭声,异常凄凉。 孟萧也打开了自己的手电筒,嘱咐后边一行人要小心,不要碰这里任何东西,然后又对着旁边的男人慢悠悠的说道,“有鬼。” 男人眉头微皱, 后边一干人听到领头的忽然冒出这句话,装备都差点吓掉了。 忽然,身旁的男人默默的将她护在身后,低声说道:“这里肯定不寻常,你别怕。”男人刚才在通道里看到一丝白影瞬间闪过。 孟萧抬头打量着男人刚毅的侧脸,微皱的眉心,眼中一丝情绪也瞬间闪过,其实她一点也不怕,她好像没有什么害怕的。但某位大混蛋说了,身为女人什么都不怕会找不到对象的,所以这次她决定装一次弱者。 她果断抱着旁边男人的胳膊,男人偏头惊讶不解的看着她。 “我有点害怕,抱着你会好一点。” “哦……哦……”男人竟然难得的结巴了起来。 里面像是又有哭声传来,好像还有东西碎一地的声音。 男人领着头,慢慢向里边走去。 身后一干人小心翼翼的跟着。 ……………………………… 几人不敢耽搁久,毕竟人家姑娘的生死不明的。 所以第二天他们就浩浩荡荡的去了古楼,直捣黄龙,开门见山,直接去问鬼爷爷对少女失踪有什么看法。 朱槿感慨,他真的跟了他们做了好多以前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孟酒评价,看来朱槿你是有贼心没贼胆。 众人郁闷,我们到底干了啥,怎么听你这语气,我们杀了人放了火一样。 朱槿带他们走了一条小路,小路两旁都是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四季常绿的那种,不知名的那种。 孟戚倍感惊讶,原来从隔壁那个小夹缝挤进去,会看到一条这样的路。没怎么在这里看到树木,特别是绿色的,但这里的空气却是异常清新的,原来清新的源头都是藏起来的。 阳光透过参差的枝桠,透过重叠的绿叶,点点滴滴的映在众人身上。 众人安静的走着,像是各有心事。唯独孟戚不安稳,她拢了拢黑色的羽绒服,抱紧了孟桑的胳膊,试图缓解气氛道, “我们头一次凑齐了真是不容易!” 天气很好,虽然冷的要死。孟戚心情也很,她抱着孟桑胳膊,喜滋滋的走着,明显已经忘记了孟桑昨天骗她喝泻药的深仇大恨。 “九妹你是不是准备当出厨师?”小姑娘偏着头问道。 “你是准备用美食勾搭预校吗?这个方法很好的,我听许大炎说过,要抓住男人的心,首先得抓住他们的胃。”一脸诚恳。 “闭嘴。”孟酒面无表情。 孟戚哀怨的看了她一眼,又偏头向另一边的朱槿,满眼的坏笑,一脸的猥琐。 “小花哥哥~~” 朱槿觉得一阵阴风飘过,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自家弟弟昨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抱着本书屁颠屁颠跑过来,然后指着书中的花仙子,神情严肃认真的说道,哥哥你为什么跑到书里去了? ……我…… “小花哥哥~~”孟戚连环索命小颤音。 “……闭嘴。”朱槿忍无可忍。 孟戚咂吧咂吧小嘴,又把脑袋偏向孟桑。少年郎正在发呆,眼角余光撇到小姑娘那张我要干坏事我很无聊我受了打击的脸,笑了笑,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浅浅说道, “闭嘴,乖。” ………… 这么无聊的路上说点话调节一下气氛难道不好么? 为什么每个人都叫我闭嘴? 小姑娘郁闷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