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周天武,夜逢六百年一遇的紫微星西迁,凉秦王妃诞下一子,取名唐慎。 民间盛传,唐慎携紫微星诞世,为妖祸。妖祸降世会毁大周基业。凉秦王唐毅为表忠心,便在唐慎十岁时送至长安作为凉秦质子。 一晃十年…… 长安城南的一家小酒馆内唐慎便是在此饮了三大壶杜康,吃了两碟的酱牛肉,抹嘴打算结账。结果起身一摸袖袋却发现坏了事。 “哑巴,老子的钱呢?”唐慎面色尴尬的扭头向自己身后的老奴看去。 那被唤作哑巴的老奴只是眨巴眨巴眼睛,咧着嘴,露着一口老玉米似的牙齿憨憨的傻笑着。 这时唐慎才猛然想起,一拍脑门略显懊恼的自语道:“他娘的,昨晚要的姑娘太多,全给赏出去了。” “三壶杜康,两碟酱牛肉,一共三十钱。”掌柜的恰时走到了唐慎面前,两手一摊面无表情道。 虽说开门做生意是要笑脸迎客,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衣着却破烂到让掌柜连表情都懒得去做了。 掌柜的眼见唐慎摸摸索索却迟迟拿不出一枚铜钱,便阴沉着脸狐疑道:“客官该不会是想吃白食吧?” 唐慎赶忙赔笑道:“不会,不会。只是昨日花销太大……要不我这……” 一听说唐慎没钱,掌柜的顿时怒目圆睁一把提起唐慎的衣领,大声怒道:“好小子,吃霸王餐都吃到老子的店里了。你也不去城南打听打听,老子是谁?” 见着主人这幅狼狈模样,身后的哑巴老奴非但没有上前解围,反倒依旧傻愣愣的咧着嘴笑。 正当掌柜的打算狠揍唐慎一顿时,门外却来了一对贵人。 只见门口来了一身着华服的公子哥,其身后还跟着一名护卫。 掌柜的一看来人,双腿一软差点没有跪在地上。虽然掌柜的不认识那身着华服的公子哥,可他身后的护卫却大有来头。 这护卫名叫周洞,曾经是皇城禁军的教头。即便当下在长安这个大内高手如林的地方,其实力也能妥妥排进百。 不过让人望而生畏的,除了周洞本身的实力外,还有其背后的势力——长安周家。周洞实力虽然了得,但却也只是周家大公子的一条狗罢了。 长安周家三代在朝为官,如今周家的老爷子更是当朝的吏部尚书,而周家大公子本人同当今东宫太子也有着深交。 在周家的庇护下,周洞在城南一带可谓是黑白通吃,便是在天子脚下当街杀人都能够靠着手眼通天的本事压下来。 “洞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掌柜眼见贵客到来,连唐慎欠他的酒钱也不再计较,赶忙堆起笑容朝着周洞迎了过去。 啪! 随着一声巨响,掌柜的还没走到周洞面前,却先吃了周洞一个巴掌。 周洞怒斥道:“瞎了你的狗眼,不先跟我家主人请安!” 周洞的一巴掌直接打掉了掌柜两颗牙,牙齿混着血沫飞的老远。可一听说来人便是这周家的大少爷,掌柜也顾不得打掉了牙的疼痛,忙挤出笑意朝着周公子砰砰砰就磕了三个响头。 这位周公子高傲的仰着头,连看都不曾看过掌柜一眼,就这般径直的朝着唐慎后桌走去。 此时众人才算注意到,原来唐慎后桌竟然还坐着一位头敷白纱的妙龄女子。 “绘蓝,你怎么就躲到这贱民待的地方了?让本公子好生难找。”周公子看着女子嘴角带着一抹伪善的笑意,丝毫没有掩饰自己那贪婪的目光。 少女极度惧怕眼前这个男人,慌忙从桌前起身下意识的朝后退了几步,直至被对方逼到了死角。 周公子继续道:“其实你也不用这么麻烦四处求人。只要答应做本公子的妾室,本公子立马将你爹从大牢里放出来!” 少女虽是怕的发抖,却恨的咬牙道:“我林家在虽然势弱,但也觉不会这般白白受人欺辱,想让我做你的妾,你周楷是痴心妄想!” 听到少女的这个回答,周公子也并不意外,冷冷一笑道:“在城南本公子便是天!只要本公子愿意,便是在这里把你给强办了,也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帮你说话。” 少女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随即向四周望去。果真如同周公子所说的一般,凡是她目光所及之处,围观者皆是刻意的将头别开不想迎火烧身。 少女顿时陷入了一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绝望境地。 而更为讽刺的是,明明这四周却又这般多的人看着热闹,却无一人敢出手替她这弱女子说上一句公道话。 唐慎便也只是淡淡的看了那女子一眼,随即便打算离开这是非之地。毕竟这种强抢民女的戏码他唐慎算是见多了,与其有这种闲工夫去管别人家的恩怨事,倒不如多喝几壶花酒来的痛快。 “哈哈哈,做了本公子的女人,保准你天天都快活似神仙。”周公子得意的上前一把拉过了少女的手,下一刻便向着那觊觎已久的脸蛋抚去。 绝望之下那弱女子生出了一股玉碎的勇气,一用力挣脱开了周公子,反手便是一记耳光。 周公子身后的周洞明显动作更快一步,随手一挥便挡下了少女的耳光。 “贱人!”周公子见着少女胆敢向自己动手,顿时暴起,抬手便朝她脸上扇去。 一时间少女脸上的白纱掉落,才让众人看清了其容颜。 少女伏在地上,白皙如羊脂玉般的脸上赫然映出了五道指印,嘴角渗着一丝血迹让人看着便是揪心的疼惜。 俗话说这天下的漂亮女人分两种。 一种是看一眼就会硬的,另一种是看完不敢硬的。 而眼前这位少女则属于第二种类型的漂亮女人,容貌出尘脱俗,一言蔽之——仙。 原本都已经走到了酒馆门口的唐慎却在此刻,好死不死的回头看了一眼那姑娘。待看清了姑娘的面貌后,唐慎算是心一软叹了一口道:“这样的白菜可不能给猪拱了呀!” 忽然冒出的一个声音,在原本无人敢说话的场面上听着显得格外突兀。 周公子冷眼看向唐慎,随即便同身后的周洞挥了挥手。 唐慎刚想装个帅,摆个姿势,阻拦周公子带走少女。然而这横刀立马般帅气的姿势还未做出来,腹部就挨了周洞的一脚。直直将唐慎蹬飞,直至撞到了酒楼的梁柱上才算停下。力道之大更是让那根梁柱龟裂了几道口子。 唐慎顿时化作了一摊烂泥瘫在了地上,在众人眼中挨了周洞这样重重的一脚,就算侥幸得活,后半辈子估计也只能躺在床上了。 周公子冷冷瞥了一眼唐慎,随即想要继续对少女用强。 “诶……站……站住。” 周公子那前脚还没有迈出一步,便又一听到了那人的声音。 原本料到已经死路一条的唐慎,非但没有死成,反倒是生龙活虎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若非是那一脸骇人的血迹,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周洞刚刚的那一顿毒打只是给他松了松筋骨呢。 看这小子竟然还能活蹦乱跳的站在自己面前,周洞随即走上前来,想要继续动手。 再看周洞的瞬间,唐慎下意识的怂了一脸赔笑的说道:“有话好好说嘛,君子动口不动手……” “老子看你小子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周公子面色不善道。 唐慎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笑嘻嘻的说道:“不知道两位能不能给我个面子放了这姑娘。” 让堂堂周家人给你这一个穷小子面子。这话说出去,给人知道不得笑掉大牙。一时间整个酒楼都充斥着嘲笑之声。 周公子冷笑道:“惹了我周家,只怕你有十条命给不够死的!” 唐慎倒是一脸无所谓道:“我秦人受恩,自当报还。” 随即便是换做一副贱贱的笑容继续道:“更何况这种小事死不了人。” “你是秦人!”周楷微微一愣,紧接着却又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道:“本公子就说这世上会有什么蠢人胆敢为了一个女人连命都不要的。原来是秦地楞种,这就说的过去了。” 西北凉秦,穷山恶水。此地秦人,尚武轻命且极其守诺重义。 如今大周朝廷不稳,只差一步便成乱世,各路诸侯对中原虎视眈眈,尔虞我诈自然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民不聊生之下,人人为己,世态薄凉。失信牟利,弱肉强食,早就已经成了在乱世生存下去的必要手段。 故而轻命重诺的秦人也被其他列国划为笑柄,皆称其为楞种。 听见“楞种”一词,早前无论发生何事都一直傻笑的哑巴霎时间敛了笑意,浑浊如黄河水般的双目此时比呼啸在凉秦边塞的西风还要冷冽。 唐慎脸上倒是没有显露出任何的异样,只是无奈的看了周公子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唉……你说一件不会死人的小事情,现在却要逼死人了,何必呢?” 还不等周公子想明白唐慎所说话,疯癫颠的凉秦愣种却转身走到了少女的身旁,轻轻将佳人扶起,接着扯下衣服上的一处布料不由分说的便要蒙在她的眼上。 少女见着唐慎的举动,有些害怕的往后一缩问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唐慎冲着佳人温温一笑道:“别动,乖乖遮上。” 相比那如恶狼般的周楷,眼前这陌生男子却让少女生出了一种牢靠的安全感。 那佳人呆呆的看着一脸狼狈的唐慎,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任由唐慎将自己的眼睛给遮住了。 “接下来的画面少儿不宜。” 唐慎嘿嘿一笑,随即冲着哑巴看了一眼。 早已经蓄势待发的老奴收到了主人的示意,便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周楷冲杀而去。 身为护卫的周洞赶忙挡在了周楷身前,想要拦下这不知死活的老头。 众人目光一凝,还未见着发生了什么,却已然清晰的听到了周洞的惨叫之声。不过一回合的交手,那病怏怏的老奴就已经扯下了对方的右手。这个能在长安排上前百的高手,却在哑巴面前走不过一招。 “前……前辈是何人?”周洞躺在地上颤栗的看着老人问道。 然而哑巴之所以哑巴,那是因为他不会说话呀。下一刻,哑巴一脚朝着护卫的脑袋上重重一踏。脑浆血液混着破碎的颅骨溅了一地,这般恐怖的场面便是当场将酒馆中几个女看客给吓昏了过去。 果然是少儿不宜…… 见到周洞以如此恶心的方式惨死在自己的面前,周公子直觉裤裆一热,双腿一软顿时瘫倒在了地上,尿了出来。 唐慎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之前就跟你说了,原本这只是件小事,死不了人的。结果你非要逼我,怪谁呢?” “你……你不能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爷爷是当朝吏部尚书,我同六皇子可是挚友!”周公子的身子抖得如同筛子,哪里还有一丝早前那俯瞰众生般的高傲和尊贵。 唐慎搔了搔后脑勺一脸疑惑道:“小六子老子倒是熟,但你又是哪根毛?” 这话音未落,酒楼外忽然闯入了一队士兵。看着士兵的着装,应当是皇城的护卫军无疑了。士兵分作两排,夹道恭迎。一身着华服的少年正神色匆匆的小跑走入了酒楼。 而来者正是当朝六皇子刘季。 第二章 周楷见着六皇子的一瞬间,便求这六皇子给自己做主。好让皇子的亲卫宰了那一对主仆。 结果六皇子直接无视了周楷的存在,径直走向了唐慎急匆匆的说道:“九哥可算是找到你了,你赶紧去趟皇宫,有大事!” 九哥?去皇宫? 当周楷听到这些字眼的时候,差点没有惊掉自己的下巴。再看眼前这个一脸狼狈相的穷酸小子,周楷打死也想不出这人同尊贵的六皇子能够搭上关系。 还未等唐慎说话,周楷便在地上朝着六皇子行礼道:“周楷见过六皇子。” 对于周楷的殷勤六皇子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跟唐慎说话时那般亲切的态度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相对于六皇子那写在脸上的着急,唐慎倒是一脸的惬意悠闲。他指了指一旁还坐在地上的周楷同六皇子问道:“这人你认识?” 经着唐慎这一提醒,六皇子才算是注意到了酒楼中状况。六皇子他先是注意到了地上被哑巴爆了头的尸体,再是看见了躲在唐慎身后露怯的佳人。大致上便已经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六皇子便是一脸苦笑的说道:“这位是当朝吏部尚书周元的孙子周楷。”接着冷冷瞥了一眼周楷道:“你可知这位是谁?” 一见到六皇子冰冷的眼神,周楷心中顿觉不详。 六皇子言简意赅道:“长安唐九郎。” 唐九郎! 原本还跪在地上的周楷被吓得脸色煞白腰间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 “唐……唐九郎!”原本还死寂般的酒楼霎时间炸开了锅。 “唐九郎?就是那个凉秦世子?就是那个传闻会毁了大周的妖祸?” “你说话小点声,找死啊。” 随着酒楼中的纷纷议论,周楷此时更是面如死灰。相比那群底层的看客平民,周楷这个层级的人才算是正真懂得唐九郎这个名号的恐怖之处。 唐九郎是谁?那是凉秦王唐毅的长子,就算被世人称作是毁国的妖祸,但也是未来的凉秦之主啊。 凉秦穷山恶水,土地贫瘠。秦人好武重诺更是被世人笑话为楞种。但这楞种所成十万兵甲当年可是血洗中原,连破六国四十一城,硬生生将当年无权无势的太子如今的皇上刘尧给扶正。 世人谈说楞种皆是腹诽讥笑,可听闻秦兵却是色变胆寒。 周武帝刘尧同秦王的关系铁的可以穿同一条裤子,唐慎待在长安明面上是凉秦给抵在首都的质子,可实际皇帝似乎并不在意他妖祸的身份,反而待他比亲生儿子还要多疼爱几分。 当朝皇帝的半个儿子,未来凉秦之主。这两样身份加起来,只怕是动动手指头就可以将周楷甚至整个周家玩死。 想想自己此前对唐慎做过的事情,周楷已然绝望的连向唐九郎求饶的心都没了。 “公子真是唐九郎?”在得知唐慎身份后,一旁的佳人甚至比瘫软在地上的周楷还要激动。 唐慎嬉笑的冲着佳人眨了眨眼说道:“如假包换哦。” 佳人此时竟然喜极而泣,乎的跪道在了地上,向着唐慎哭诉道:“小女子有冤诉说,求唐公子替我做主!” 唐慎被少女这一跪给吓了一跳,忙将其从地上扶了起来。那动作简直就像对待初恋情人般温存。 见着唐慎这文质彬彬的举动,少女脸上再次泛红,紧接着般双目含泪面色含羞的唐慎娓娓诉说起自己的冤屈:“家父本是长安的药商,前日……” “不帮!” 然而这冤情还没说上一句半,却被唐慎直接打断道。 这拒绝的态度就如同在一张床上躺了几十年的老夫老妻般干脆。 忽然起来的转场让少女愣在了原地,不由红着双目可怜委屈的问道:“为何?” 唐慎搔了搔脑袋一脸理所应当的说道:“没好处,不帮。” 这初入人世的仙儿哪里知道这狡猾的唐慎已经暗暗设了个套子等着她钻,便傻乎乎的继续问道:“那唐……唐公子想要什么好处?” 一见仙儿果真上了套,这登徒子一脸奸相冲六皇子问道:“小六子大声的告诉这位姑娘,爷好哪一口?” 唐慎露出了副奸商似的表情,紧接着凑到了少女的耳边轻声说道:“愿求小姐一夜春宵。” “原来你也是这种禽兽!”少女一脸悲怆的看着唐慎,似乎对眼前这人失望透顶。 唐九郎却也一脸无所谓似的耸了耸肩道:“是的呀,不过跟这位周公子不同的是,我至少禽兽的坦坦荡荡。” 一时间少女陷入了两难之境地,这少女的贞洁若是被人夺走那还有何脸面活在人世?可若是不遂了这色魔的愿,只怕这天底下就没有人愿意帮她爹爹洗脱冤情了。 唐慎见着少女似乎有些动摇,赶忙称热打铁道:“你想想,与其给这家伙做妾,过一辈子暗无天日的生活。倒不如跟我做这一锤子的买卖来的划算不是?” “若是唐公子真能救我爹爹,小女子的身子你想要拿去便是!”少女缓缓合上双目,任由泪水滑落。心中虽有千百万的不情愿和委屈,此时却也只能咽于肚中。那仙儿这一落泪怜人的样子,让一旁看惯了人世险恶的六皇子都有些不忍。 六皇子刚想开口替这姑娘说上几句,结果却被唐九郎给瞪了一眼,只能是悻悻作罢。 一见姑娘从了自己。唐九郎顿时一拍巴掌,高兴的宛若一个孩子般说道:“成!那这事情就这么定了。”说罢便转身看了一眼那还瘫在地上的周楷。 “你叫周楷?”唐慎冲着刚刚还在张扬跋扈的周公子微微一笑。 后者慌忙爬到了唐慎的跟诚惶诚恐道:“小的正是周楷。”周楷此时已经被吓得面色发紫,好似是大限将至一般。 唐慎对周楷继续说道:“刚刚跟这姑娘的话你也听到了?我待会得去趟皇宫,姑娘就先交给你来照顾了,至于她所说的那些冤情啊什么的。我当然就不多过问了,相信你一定可以办妥的。” 说道此处,唐九郎只是微微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紧接着头也不回的便同六皇子离开了酒楼。 这一刻周楷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副如获大赦般的欣喜。此时的周大公子转头再看向那位少女,自然是再无一丝觊觎之心,已然恨不得将她当成姑奶奶一般供着了。 去皇宫的车驾内,六皇子一脸不怀好意的冲唐慎笑问道:“九哥今日可算是难得啊,竟然这么轻易就放过了周楷。” 唐慎倒是一脸轻描淡写道:“这不卖你小子一个面子嘛,总不能做得太绝吧。” 六皇子却连忙摆手道:“那可千万别,这个叫周楷的我同他也不算熟识,顶多也就是几顿酒的交情。” 唐慎苦笑道:“你那几个哥哥都是恨不得整日躲在官邸里,做出些惊天的政绩让你老爹垂青。你倒好,天天不是替人跑腿做事,就是跟狐朋狗友喝酒打屁,你小子哪里有一点皇子相。” 六皇子也是不遑多让的回击道:“哼!九哥你不也是整日没个正行,哪里有一点凉秦世子的作态?你我只能算是五十步笑百步。” 唐慎继续道:“不过你这大老远跑来找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难不成你小子糟蹋了哪位大人家的黄花闺女,要老子帮你擦屁股?” 一说起正事,六皇子便是收敛了玩笑的神情,一脸严肃道:“楚王派了使者来朝,需要你去殿上救场。” 相比六皇子那一脸严肃的做派,唐慎翘着二郎腿嬉笑道:“啊?刘介这废物派人来长安做什么?” “他们来求我父皇联姻!”六皇子一脸怒容道。 第三章 六皇子的车驾停在了皇城大门口。 唐慎双脚刚一踩在地上,就觉得身体忽然一沉,这才发现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挂了一个姑娘。 “狗唐慎等了你这么久终于来了!你果然还是爱我的嘛。”挂在背后的姑娘狠狠的勒住唐九郎的脖子,脸上写满了高兴。 这位挂在唐慎背后的疯丫头是六皇子同母的亲妹妹,七公主刘长安。今日楚王梁王派遣使者来联姻对象的也就是这位七公主了。 唐慎早已经对丫头疯疯癫癫的行径见怪不怪,于是白了一眼身后的丫头说道:“刘长安,你可别自作多情了哈,谁跟你说老子来皇宫是帮你擦屁股的?” “喂喂喂,狗唐慎你要是不帮我,本公主可得嫁给不知道哪个阿猫阿狗了,你舍得?”七公主说着,勒住唐慎脖子的胳膊不由加重了几分力道。 唐九郎倒是一脸开心的说道:“那感情好啊。我还在想哪家的善人敢收了你这妖孽,如果这事真的成了,老子第一个包红包恭祝这位仁兄新婚快乐!” “死唐慎!”一听唐慎这话,气得刘长安竟然抱起唐慎的脖子就狠狠咬了一口。虽然公主不舍得用力,但还是将唐九郎给吓了一跳,赶忙将背后的七公主给丢到了地上。 被唐慎丢到地上的刘长安故作委屈瞥了唐慎一眼,一时间让唐慎都觉得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了。 结果还不等唐九郎开口道歉,这丫头倒是先开口炸雷道:“好你个唐慎,当年在床上的时候跟本公主山盟海誓甜言蜜语,说什么永不分离,怎么穿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了?” 公主这话一说,吓得一旁的守卫都大气都不敢出,纷纷低着脑袋数着地上的蚂蚁。 唐慎虽然知道这刘长安是个少根筋的疯丫头,但是这般炸雷的话说出来换谁能够顶得住。 私通公主这个罪名,即便他唐慎头上挂了九个脑袋,那也不够死的。 他赶紧上前一把捂住了这丫头的嘴,瞪着眼睛低语道:“你他娘想害死老子啊?” 从小同唐慎疯到大的七公主哪里会被唐九郎这瞪眼给吓到。反而是一脸得意的继续道:“我不管,你要是不帮我。我就同父皇说你唐慎轻薄我。你这狗东西好色是整个长安出了名的,你觉得父皇是会信你还是信我?” 想来唐九郎在长安那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唯独对付眼前这妮子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无奈之下只能转眼求助于一旁的六皇子,想让这位做兄长的治治自己妹妹。 结果刘季却是一脸坏笑,识趣的将脸转了过去。 他娘的,这也太不够义气了吧,唐慎心中暗骂一句。 “喂,唐慎你到底帮不帮?”七公主再次同唐慎问道。 “不帮。”唐慎果断拒绝道,毕竟他唐九郎可是出了名的奸。没好处的事情,自然打死不干。 七公主再次威胁道:“你要是不帮,我可就真的同父皇说去了。” “说去呗,到时候看看你是占便宜,还是我占便宜。”唐慎赫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眼见自己都已经亮出了底牌,这狗唐慎竟然还不为所动。七公主隐隐有些焦急了起来,毕竟他们三人在皇城外多待一刻,那大殿上联姻的可能性就会多上一分。万一这父皇脑子真就一热,将她给嫁了出去,想她七公主刘长安这一辈子不都得毁在这一桩亲事上了? 而最让七公主生气的还是狗唐慎那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老娘都快被逼着出嫁了,他居然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和焦急。一想到这里,七公主忽然感觉到一阵的失落,刹那间委屈和无助涌上心头来。 “你不帮就别帮吧。”七公主忽然推开了唐慎,径直一人跑到去了皇宫。 “这……” 被晾在皇城外的唐慎和六皇子,大眼瞪着小眼一脸茫然。 六皇子率先回过了神来,苦笑着同唐慎建议道:“九哥你还是赶紧去哄哄吧。这妮子疯惯了,若是不看着指不定惹出多大的祸来。” 无奈之下,唐慎看了一眼还坐在马车上的哑巴嘱咐道:“老子进皇宫了估计得待上一会,你先滚回沽月楼休息吧。” 哑巴傻笑着朝唐慎点了点头。 这周天子的皇城又叫天都,天都内共有三百六十三宫,七百二十三殿,三千八百六十三楼,四千二百五十三阁。想要在这样硕大的地方找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唐九郎大踏步的走入皇宫,七扭八拐的便钻入了一片林丛。待从林丛走出,便听见溪水潺潺,一小片幽闭且别致的园林映入眼帘。而七公主则是靠在了小溪便的一块大石头上,埋头抱着膝盖。 唐慎见着七公主果然躲在了这里,顿时也松了一口气,不过却还是板着脸毒舌道:“喂,臭丫头你别以为躲到这里卖惨老子就会心软帮你。” “你滚啦!不用你来帮!”刘长安依旧埋着头,只是这说话的声音却显得有些哽咽。 “喂……你该不会真的哭了吧。”唐九郎扯了扯嘴角,心想这丫头平日不是挺虎的嘛,当年爬树摔断了腿都不皱下眉头,请御医正了骨之后就能接着蹦跶,今日怎么说哭就哭了呢。 唐九郎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来到七公主的边上轻轻戳了戳。 公主不理,唐慎便换了个地方接着杵。先是头,再次腰,最后到了胸部,七公主终于是忍不住的起身吼道:“你给我滚啊。” 这一起身唐慎才发现,这小妮子竟然已经哭得跟个泪人似的了。唐九郎微微愣了半晌才开口说道:“告诉九哥哥是哪个王八蛋把你给气哭的?老子马上找人来废了他!” 小妮子道:“一条狗,恶狗。姓唐,名慎。” 唐慎一拍巴掌故作惊讶道:“诶,这不巧了嘛,竟然跟九哥哥我同一个名字。那他也一定跟九哥哥一样风流倜傥了。” 看着唐慎这厚脸皮的样子,刘长安顿时破涕为笑道:“狗唐慎臭不要脸。”可这脸上的笑容却戛然而止,刘长安一脸怅然的看了唐九郎一眼,轻声问道:“狗唐慎……你是不是真的想让我走?” 这疯丫头虽然是当朝七公主,尊贵无加。然而这世上能同她说上话的,除了亲哥哥刘季之外,也就只有唐慎了。 唐九郎看着眼前这个惴惴不安的小妮子,温存一笑。随即身后抚了抚小妮子的脑袋转身朝园林外走去。 “狗唐慎你去哪?”刘长安见着唐慎转身要走,一时间疼得好似心头被刀子割开了般。 “去剁了那个要抢走你的王八蛋。” 唐九郎轻飘飘的冲七公主这么来了一句,却让后者感动得一边止不住的掉泪,却也止不住的咧嘴傻笑。 第四章 几十年前的皇位之争动摇了大周的根基,虽然凉秦王唐毅挽狂澜于既倒,出十万秦甲连破六国稳固皇权。虽然六国被灭,然而新十七国却是再起。其中势力最大的莫过于河北梁王袁邺,荆州楚王刘介。 皇权势微,这些诸侯早已经是地方上的土皇帝了,哪里还会将这住在长安的正主放在眼中。常年不缴纳税赋都已经成为了常态,甚至不昭告周天子就开始起兵欺凌其他郡国诸侯。 兵起连年,烽烟不断,百姓苦不堪言不谈,势力强大的诸侯国也早已包藏祸心,若非是碍于西北秦地的十万秦甲,只怕早已经有人起兵入都,谋取皇位了。 如今楚王派遣使者入长安,明面上说是为了联姻促和。然而明眼人皆知是想借着联姻的借口,从而更好的控制大周为日后图布天下做准备。 午后的皇宫大殿内,周天子正高坐在龙椅上,堂下的文武百官分作两排而立,位于百官之首的乃是当今的东宫太子,未来的大周继承人刘能。 而刘能的身边则站着一老一少两人。 这一老一少,老的估摸六十有余是荆州楚王的谋臣,名叫高傅。老人长得慈眉善目,在大殿中少有言语,只是一脸笑眯眯的看着一旁锋芒更甚的年轻人侃侃而谈。 而这位年轻的身份却是大有来头,乃是荆州楚王刘介的三子,名为刘子健。贵为楚王之子的他六岁入豫章学府,二十岁出师时已然才气斐然学富五车,被誉为荆楚七贤之一。此次的联姻计划,便是他主动向父亲提出的。 刘子健在朝堂上不断的向皇帝施压,然而满朝文武却碍于楚王的威势,皆是缩在一旁不敢出言反驳,只苦了皇帝一人坐在龙椅上疲于招架。 “这于万民社稷的决定还请陛下成全。”直至最后,刘子健将联姻同百姓国家挂上了勾,将一顶硕大的帽子戴在了皇帝的头上。显然刘子健已然亮出了最后的杀招,只等着皇帝拍板了。 皇帝未决,千钧一发。 这大殿之外终于是响起了太监那响亮而尖锐的声音:“报!凉秦唐慎求见!” 此报一出,皇帝顿时面露疑惑,心想这臭小子怎么也想到要来上朝了? 唐慎的突然到场,便是让原本安静的文武百官开始私下议论了起来。他们着实想不通,这一个凉秦的质子妖孽来了长安十年,也未见他上过一次朝。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到朝堂上。 而身为太子的刘能在听闻唐慎入殿的消息后,虽然同样心生疑惑却是在嘴角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似乎并未将唐慎放在眼里。 “宣!”周天子大手一挥,片刻后穿着一身破烂衣服的唐九郎就踏着六亲不认的步子走上了堂前。 一套礼节后,还未等皇帝开口问话,反倒是唐慎先开口道:“大父孩儿最近缺钱能找您这匀点不?下个月还你……最迟年底一定还上!” 这话一说出来,差点没让刘子健听得背过气来。早年间他便听说过这长安唐九郎的名号,也很早之前就想会会这位凉秦世子。结果今日这在朝堂之上,这家伙一开口竟然是向皇帝借钱。莫非这家伙傻到看不出来这朝堂上紧张的气氛? 皇帝是从小看着唐慎光屁股长大的,对这个凉秦世子比亲生的还要疼爱,故而唐慎对皇帝的称呼便为“大父”。所以唐慎这一开口皇帝便也已经明白了唐慎的用意。 眼见唐慎前来救场,皇帝刘尧此刻也只能是死马做活马医了。便是极为配合的表演,故作生气的冲着唐九郎瞪眼呵斥道:“放肆!如今朕还在同两位使者商谈国事,怎么容你胡言乱语?” “哦哦……是孩儿不懂礼数了。”唐慎嘿嘿一笑,随即话锋一转同皇帝问道:“那不知今日百官齐聚神情严肃的在谈何事?” 皇帝道:“两位使者前来,是为了联姻的事情。”之后皇帝便顺水推舟将两位使者的意思同唐慎简略的复述了一遍。 堂上一只老狐狸,堂下一只小狐狸。两人双簧这么一演,顺理成章便将唐慎给加入了谈话的行列之中。 “大父啊,孩儿觉得此事荒谬啊。”唐慎开门见山,当场就提出的反对的意见。 此话一出原本还信誓旦旦的楚王三子顿觉自己遭了羞辱。耐不住性子的转身朝唐慎问道:“唐公子说此次联姻计划不妥,不知此事不妥在何处?” 唐慎对着眼前这位公子哥上下打量了一番,用着一脸无邪的表情说道:“让公主嫁给你这样的废物娘娘腔,还有比这个更荒谬的事情吗?” 此语一出,原本被刘子健压制得死寂的朝堂一下子便炸开了锅。文武百官纷纷交头接耳,在私底下埋怨着唐慎这小子不讲规矩,这般无礼冒犯了楚王的公子。 “这凉秦的质子也太不懂规矩了吧。哪能这般侮辱楚王的公子,简直就是市井流氓之举!”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依我看啊,这凉秦的质子就是上朝堂来捣乱的!得赶紧让皇上给他轰出去!” 如果说唐慎的第一句话像是一巴掌打在了刘子健的脸上,那么这第二句话不可谓不是一柄捅入对方心脏的刀子了。 这朝堂上的交谈,即便对手同你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那说出来的话也得合乎礼仪,想骂人那也得是指槐论桑。 哪里能想唐慎这般,一上来就指着对方的鼻子,两句半没到就开喷的。 唐慎在朝堂上的举动,皇帝自然是看在眼里,心中却是暗自偷笑。心想这臭小子对政事从来不闻不问,没想到对庙堂的控局居然也有这么一手妙招,实属难得。 虽然唐慎说出来的话皆是市井粗鄙之语,可正是这种出其不意却极其有效的搅黄了原本已经被刘子健稳固的局势。 刘子健只是被唐慎这粗鲁的举动给骂的一愣,待反应过来后。双目一瞪朝唐九郎质问道:“你敢说我是废物!”显然这位年轻的楚王三子还未发现唐慎骂人的意图,依旧傻乎乎的往对方下的套子里钻。 “难道不是吗?”唐慎一脸坏笑挑眉继续问道:“你同你爹刘介哪个更厉害?” 完全没有领教过唐慎这野路子的刘子健一听见唐慎提起他爹,自然是面色一正颇为自豪的说道:“我父王贵为荆楚之主,文韬武略乃当世豪杰,哪里是我能比的。” 看着刘子健这一本正经还略带自豪的阐述。唐九郎白了一眼道:“这不就得了嘛。你爹刘介都是个废物,你自己都说比不上你爹了。那不就更是个废物了?” 好嘛,喷完了楚王的三子,现在连着楚王刘介也顺带遭了秧。 这刘子健便是再有教养,那也抵不住唐慎这般辱骂他的父亲。所谓兔子急了还咬人,这狗急了当然也会跳墙,看似书生相的刘介霎时间奔到了唐慎的面前。便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揪住了唐慎的衣领。 “你要动手吗?”唐九郎挑眉向刘子健问道。 见着对方的表情,这位原本还在气头上的使者顿时便冷静了下来。那都要挥到唐慎脸上的拳头也在最后一刻戛然而止。 “我不会还手的,毕竟老子不打女人。”唐九郎看着刘子健那略显脂粉气的脸贱笑道。 此语一出,龙椅上的皇帝暗自轻笑,而一旁的身为刘介老师的高傅却是眉头微蹙。 不等高傅出言制止,刘子健的拳头已经落在了唐慎的脸上。 这一刻,刘子健在朝堂上所费了一个时辰口舌所建立的优势,荡然无存。 第五章 刘子健一拳将唐慎给打翻在了地上。 整个大殿内再一次陷入了死寂之中。被怒火冲昏了头的楚王三公子此时也逐渐冷静了下来,看着被自己一拳揍倒在了地上的唐慎,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的心头涌起。 那凉秦世子从地上缓缓爬起,若无其事似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接着淡淡的扫了一眼刘子健。然后一脸无辜的看向龙椅上的皇帝说道:“大父,这人打我。这朝堂上打人是不是应该治罪?” 见这唐慎竟然无耻到恶人先告状。刘子健忙反驳道:“你辱我家父,打你那也是情有可原。” 唐九郎却是故作惊讶道:“哦?我什么时候骂过你爹了?” “你……你称家父为废物,这还不是侮辱?”若不是顾及这满朝文武,以及那大殿之上的皇帝,刘子健还真就想再给眼前这无耻小人来上一拳。 “元朗四十年,汝南王谋乱犯上。大将军郭涛带兵十三万平叛,你父亲刘介作为先锋,却被对方六千人杀得丢盔弃甲,事后却反咬大将军郭涛一口,可怜老将军七十岁披挂上阵到头来却被卸刀解甲郁郁而终。你爹果真是豪杰英雄!” 唐慎冷声履历,全场顿时陷入死寂。 “元朗四十一年,荆州洪水难民千万,刘介任赈灾使非但赈灾无力,还导致难民起义襄阳太守张昊被杀,朝廷无力只能派你爹镇压难民。最后呢?靠着屠杀三十万灾民的功绩,你爹稳了荆州牧的位置,果真是文涛武略!” “元朗四十三年,唐毅那个王八蛋任大将军东征平叛,荆州牧刘介率十万荆州军渡江辅助进攻。十年时间,我秦甲灭六国破四十一城。你刘介十万荆州军却连半个扬州都没有打下来。当真是一方豪强,雄霸天下!” 唐九郎慢慢的履历着荆州楚王的发家史,也像是在一点点的揭下对方的遮羞布。 “若不是我十万秦兵自西来,安有你刘介稳坐荆楚占山为王?一个废物生的废物儿子,还胆敢在这朝堂之上张牙舞爪,耀武扬威,妄言要娶公主。这说出来,还不怕笑死个人?”唐慎对着刘子健冷冷一笑,那语气中嘲讽的意味便再次引燃了对方的火气。 唐九郎伫立于大堂中央,冲着刘子健横眉冷笑。那不怒自威的气势便是让一众文武百官皆倒吸了一口凉气,恍惚间似乎又看见的当年凉秦王唐毅的影子。 这还是那个在长安默默无闻了十年的凉秦妖孽? 这还是那个不学无术只会喝酒逛窑子的纨绔质子? 见着此景,一旁的东宫太子刘能不由皱了皱眉,嘴角那抹轻蔑的笑容也早已经消去。 刘子健再次想要举拳,结果一触到唐九郎那冷到骨髓的眼神,心中的怒气顿时被骇得烟消云散。 唐九郎走到了刘子健的跟前轻声道:“就你这狗样子还想娶长安,若不是大殿上不能带剑,不然老子早就一刀剁了你这杂碎!” 唐慎的语气犹如抵在了刘子健脖子上的匕首,冰冷且致命。好似这荆楚的三子只要胆敢再行造次,下一刻便会让他尸首两地。 这从小在书院长大的公子哥哪里经得起唐慎这般恐吓,一扫早前那神采飞扬的书生意气,面色颓然,双手也开始隐隐打颤。 一旁这作为老师的高傅见此场景,也是能是微微摇了摇头。在他看来这场刘子健同唐慎的对决,是这妖祸的凉秦世子取得了完胜啊。 外交之谈,得势者占先机。刘子健懂得借楚王的势来压制这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遇上势头比他强劲的唐慎。唐慎这一通近乎霸道的手段让这位年轻的书生措手不及,败局已定。 然而此时的唐慎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丝毫得胜的神采。毕竟这正真老谋深算的家伙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开过口呢。 唐慎想着,眼睛便不自主的朝着一旁那须发花白的老人看去。而高傅见着唐慎注视着自己,随即便向着那位凉秦世子投去了和善的笑容。似乎并不介意唐慎刚刚对楚王刘介的侮辱。 危! 见着那老头脸上如三春般温暖的笑容时,唐慎却在心底里打了个寒战。 一直都未曾过多言语的老人开口向皇帝说道:“皇上,我家主公愿以万金为聘迎娶七公主。”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高傅轻轻的一句话便将死寂的朝堂给再次点燃。群臣交头接耳开始讨论了起来。甚至皇帝在听闻此语后也不由眼睛一亮。 这万金看上去乃是一笔极大的聘礼,可是如果放在年前皇帝也不可能会为了钱财同意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出嫁。 然而就在前不久,北境方面再次传来消息。说北方异族袭扰边境,需要增派兵力。本就吃紧的财政此时却难以在短时间内筹出如此之多的钱款。高傅所说的这万金便是解了大周的燃眉之急啊。 虽然皇帝明明知道,如果将出嫁公主,那就等同于引狼入室。这所谓的万金此时看着是渴死之人的甘露,实际上却无异于毒药。这毒药皇帝还不能不喝。因为如果拒绝,北境就定然发不出军饷,到时候这万一北方出了事情让蛮族南下遭殃的可就是黎明百姓了。 高傅只是简单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却将这朝堂的局势陡然反转。这位白发老人再次冲着唐慎微微一笑,接着双手贴在身前继续笑眯眯的隐在一旁不再言语。 高手出招,向来是一招毙命,从来没有多少的花哨动作。这一点放在庙堂里也同样适用。这笑眯眯的老人的这一句话,已然掐住了皇帝的咽喉,比他徒弟刘子健说了千万句都来的更有用。 “父皇,依儿臣之见两家联姻乃是两全其美的大好事啊。”此时向来不喜七公主的太子殿下从一旁走了出来,随即朝着皇帝建议道。 这太子一说话,跟随太子的一众党人也皆出列附和。 这般局势之下如果皇帝还是拒绝出嫁七公主,那么不为万民考虑的帽子自然会重重的落在他的头上。 在庙堂上,在政治上,为了所谓的万民之幸舍一人之幸自然算不了什么。 随即文武百官皆走上前来,跪伏在龙椅之下,齐声请求皇帝出嫁七公主。 而唐慎站在原地,看着满朝文武宛若随风摆动的墙头草般扶倒一片,却是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来。 这突兀的嗤笑,引得众人怒目而视。 “唐慎,休要在这里放肆,这有什么好笑的?”太子皱着眉头朝唐慎质问道。 唐慎捂了捂嘴,却依旧止不住脸上笑意的同太子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为了这万金就逼的要卖女儿挺荒唐的。” 太子听闻唐慎所说的话,勃然大怒道:“你这妖祸胆敢在这胡说,来人啊将此人给我轰出大殿!” “住手!”殿上的皇帝冷声喝止了太子行为,随即怒视着太子告诫道:“慎儿虽不是皇族,但也同样是朕的孩儿,你日后再敢用刚刚的那个词,朕立马就废了你!” 皇帝震怒,朝堂的文武百官皆是噤若寒蝉,纷纷跪伏在地。唐慎微微一笑,心中升起一丝暖意。 皇帝看向那做事从不安规矩来的臭小子,便是笑着问道:“慎儿听你一言,莫非有办法筹来万金?” 唐慎却连忙摆手道:“孩儿要是有一万两黄金哪里还会来找大父借钱。” 太子素来对唐慎这个凉秦来的质子抱有敌意,只是平日里这凉秦世子素来低调,因此刘能也懒得给这种废物使绊子。然而今日唐慎这出现在朝堂上无异于是给刘能发出了一个威胁的信号。太子自然不能坐视唐慎胡来,顿时便冷笑讽刺道:“哼,既然没有本事。那何来脸面在这殿前大放厥词嘲笑他人,!” 唐九郎面对着一众大臣的嘲讽,却是一脸淡然自若的说道:“虽然我确实没有这万两黄金,但老子却有本事搞来。” 第六章 唐慎一说自己有办法解决军饷的问题,便是引来了大臣们的哄堂大笑。他唐九郎可是这长安出了名的不学无术,平日里没给皇帝找麻烦就已经是烧高香的大喜事了,怎么可能有本事解决军饷的问题。这一群大臣虽说明面上都对这位凉秦世子礼遇有加,可背地里谁人不是腹诽这凉秦的妖祸。 同文武百官这般怀疑的态度不同,皇帝倒是眼前一亮。虽说唐慎来长安的这十年没参过一次政事,可今日在朝堂上的表现,却是相当的惊艳。 “慎儿,你有什么好办法但说无妨。”皇帝笑着同唐慎说道。 唐慎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借钱。” 这可把皇帝以及那一帮老臣给整迷糊了,如今整个皇权都极其衰弱,大周除去司隶一带外几乎没有任何一个诸侯王还在朝廷的掌控之下。想要找这些人借钱,那近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这万两黄金放在哪一家势力面前,那也都是大手笔。此次若不是楚王刘介急于要将势力伸向司隶,打死也不可能掷出万两黄金作为筹码。 因此皇帝左想右想都想不出这借钱的对象,于是继续向唐慎问道:“跟谁借?” 唐慎笑道:“跟民。” 这样一说,还没等皇帝开口,一旁的太子殿下倒是忍不住的嘲讽道:“哼,你是想在征一次税?税收今年八月刚刚征收完毕,这样再重新征收税款且不是会搞得百姓怨声载道?” “太子啊……”唐慎打断了道:“我说的是向民借钱,而不是要钱。” 太子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于是问道:“这不是一样的吗?” 唐慎白了眼这蠢货道:“这能一样吗?征税是老子向你要东西,那是不用还的。借,是老子找你借钱,那是得定时连本带利还给你的。” 这要是在朝堂下,唐慎敢这般同太子说话,只怕当即就会遭到太子亲卫的一顿毒打。只是碍于皇帝的面,这太子不能发作,只好忍着满腹的火气冷声反驳道:“百姓的钱凭什么你想借就能借来?” 唐慎便是看白痴一般看着太子说道:“加上利息不就好了,今年你借我一百钱,明年我还你一百二十钱。这种不用做事情就白白得二十钱的买卖,怕是只有傻子才不愿意吧。” “这……”太子一时语塞,只能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大臣,寻找帮助。 随即一众大臣们就着唐慎所提出的注意展开了激烈的讨论。然而这帮老臣在大殿上飞出的唾沫子都能装上半缸子了,还是没能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还是皇帝拍板道:“好了,好了,朕今日也有些乏了。此事就暂且先聊到这里吧。” 见着皇帝犹豫未决,太子刘能顿时一脸着急的向皇帝劝诫道:“父皇事关北方军饷国家社稷之大事,这唐慎只是个无官无职的质子,他的话父皇可千万不能相信啊。” 见着太子这一脸急躁的模样,皇帝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道:“今日这话题就到此结束吧。为了迎接两位荆楚来的使者,今晚春华殿设晚宴。” “退朝!”随着皇上身旁那位红袍太监的一声长喝,文武百官依次有序的行礼退出了大殿。 对于这种百官齐聚的皇家晚宴,自然是轮不到唐慎这种质子去参加的。更何况他对这种晚宴也丝毫没有兴趣。因此这一宣布退朝,唐慎便也随着人潮打算离去。 “唐世子请留步,皇上有旨还请唐世子留下参加今晚的晚宴。”结果唐慎刚一走到大殿门口,却被一身着红袍的太监给拦了下来。 眼见这大父今日竟然主动要求自己参加百官晚宴,唐九郎心中顿时咯噔一声,心想这晚宴上准会发生些倒霉事。 时间一晃便是来到了黄昏时分,设置晚宴的春华殿外是张灯结彩毫不热闹。唐慎便是被安排在了某一处的角落里待着,一个人端着酒杯喝着御酒看着眼前的文武百官说笑热闹的场面,便是显得格格不入。 真当唐慎自觉百无聊赖之际,忽然背后一个人影窜出,接着重重勒住了唐九郎的脖子。那动作便是撞得唐慎酒杯中的御酒撒了一桌。 “猜猜我是谁,猜不出让你人头落地。”唐慎身后的那个人故意挤着嗓子,装做一副凶巴巴语气同唐九郎威胁道。 斗胆敢在春华殿里这般放肆的,这普天之下也只有七公主刘长安这个疯丫头了。 唐九郎笑道:“这么大的胸脯,莫非是奇香苑的小青姑娘?” “谁是小青!”刘长安美目一瞪,勒住唐慎脖子的力气又加重了些许。 唐九郎嘿嘿坏笑的继续道:“不是小青,难不成是百花阁的黄倌人?” “谁又是黄倌人!”刘长安便是快要被这唐慎给气死了。 唐慎听着那丫头略显急躁的语气,便是再次坏笑道:“如果都不是……那你肯定是静水庵的张居士了。” “狗唐慎你连尼姑都不放过!”这下子刘长安顿时大怒,也不顾手上力道。便是差点就将唐慎给勒断了气。 唐慎眼见这蠢丫头真就急了,赶忙摆了摆手道:“他娘的刘长安,老子跟你开玩笑呢,别还真想把老子给勒死了。” 刘长安愤然道:“让你这条臭狗天天祸害姑娘,死了也好。本公主这叫替天行道。” 不过说归说闹归闹,刘长安自然也舍不得真将唐九郎给勒死。 “不过嘛,念在你这狗唐慎还算有点良心,今日就放你一马。”刘长安松开了手,嬉笑着坐到了唐慎的身旁问道:“我听我哥说你今日在朝堂上,把那个什么楚王三公子给辩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真有那么厉害?” 唐慎鼻子一翘得意道:“哼,也不看看你九哥哥我是谁。我可是誉满烟街柳巷,人称凉秦不倒枪长安唐九郎。解决一个从荆楚来的小白脸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对于唐慎这不要脸的行径,刘长安便是捂嘴咯咯的笑着。笑脸中也再无早前被逼联姻的阴霾了。 两人嬉笑之间,这前方却忽然来人对着二人大声呵斥道:“你堂堂皇庭的七公主,怎么能跟这样的厮混在一块!” 唐慎同刘长安循着声音望去,便发现来者正是当今的东宫太子刘能,而刘能身边还跟着楚王三公子刘子健以及那位始终笑眯眯的谋士高傅。 第七章 这刘能仗着自己东宫太子的身份,加上自己又有当今袁皇后撑腰。故而无论是在宫中还是宫外,举止行为皆是乖戾嚣张。对于唐慎这种在长安无情无故的质子自然是常受太子欺辱,而六皇子和刘长安两人也由于生母韩皇妃早年过世,因此也处处遭受太子的打压。 太子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唐慎的面前。便是不屑的看了唐慎一眼问道:“这大周的晚宴是招待远道而来的贵宾的,你这种凉秦的妖孽过来做什么?” 换做以往,对于太子的这种侮辱唐慎自然是会忍气吞声。然而如今为了刘长安这疯丫头的破事,唐慎早已经在朝堂上同太子撕破了脸,此时也就再无任何的顾及。 面对其侮辱也是毫不留情的反怼道:“大父让我留下参加。” 一听说是自己父皇主动要求唐慎来参加的晚宴,太子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阴沉了一些。便是冷哼了一声,将矛头转向了刘长安。 “你身为大周公主见着自己未来夫婿也不行礼,反倒是同这凉秦来的质子混在一块。简直是给皇家蒙羞。”刘能一边呵斥刘长安,一边冲她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不赶紧过来同楚王的三公子问好!” 这一句“未来的夫婿”便是让原本还高高兴兴的疯丫头顿时怅然。以这小妮子刚烈的性格自然不可能会遂了太子的意愿,同刘子健打招呼的。 太子眼见刘长安不愿行礼,这太子仗着东宫的身份,平日里便没少欺压无依无靠的刘长安兄妹二人,眼见刘长安今日竟敢在外人面前忤逆自己,便是勃然大怒。下意识伸手便想要上前去打。 只是这刚一抬手便被一旁的唐慎给按了下去。 刘能双目狠厉的冲着唐慎一瞪眼问道:“本宫教训自己的妹妹,同你这凉秦的妖孽何干。赶紧给我把手松开。” 唐慎没有丝毫言语,只是双目冰冷的盯着太子。任凭后者如何挣扎,唐慎的手却是宛若铁锁一般死死的箍在了刘能的手腕处,分毫不动。 刘能眼见自己挣脱不开唐慎的桎梏,便也是冷静了下来。双目阴狠的看着唐慎威胁道:“唐慎本宫劝你还是注意自己的行举,若是真将本宫惹怒了,下场你应该是见识过的。” 刘长安同楚国三公子的联姻,不单单只是一场婚礼这般简单。其中所牵扯的利害关系,只怕是太子刘能这种局中人都不一定能够参悟透彻。 从唐慎答应了刘长安要阻止这场联姻开始,这位凉秦世子便已经明白,只要踏入了宫门日后便再无回头路可走。今后他所要面对的,不单单是太子刘能的猜忌与打压,甚至还有可能会遭受到某些藏于暗处势力的报复。 “比如像二皇子那样狩猎时被一头野猪獠牙拱伤不治身亡?”唐慎挑眉毫不客气的便将这皇室的密要给说了出来。 太子不置可否便只是冷哼了一声道:“办法总是有的。” 唐九郎忽然肆无忌惮的开始哈哈大笑了起来:“我不过是贱命一条,你想要大可试着来取。” 现如今唐九郎再难独善其身,因此也对刘能的威胁自然也是无所顾忌。他便是加重手上的力气朝着刘能的手腕重重一捏,同这位因为剧痛而面部开始渐渐扭曲的太子冷笑道:“不过你敢动刘长安一下,我保证会让你后悔生于人世间!” “唐慎!你胆敢威胁本宫!” “老子只是阐述事实,何来威胁一说!”唐九郎双目直视这刘能,那对眸子锐利的像是磨砺了十年之久而启封的刀刃。一言蔽之——锋芒毕露。 这两人相持不下之际,这远处却忽然小跑来了一位宫女。 “公主!公主!”宫女一脸急切的来到了刘长安的面前:“哎呀公主殿下,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有一炷香这晚宴就快开始了,赶紧随奴婢回去更换礼服吧。” “丫头,赶紧随这位姐姐去换礼服吧。”唐慎见状冲着刘长安说道。便是想要让这傻丫头快点离开。结果这傻丫头却是一脸担忧的看着唐慎,似乎极其害怕九哥哥因为自己而做出些什么傻事。 这丫头……你不在老子就出不了事情。唐慎心中暗自骂娘,无奈之下便是只能冲着刘长安使了个眼色,后者这才算是明白了唐慎的意思,赶忙拉着宫女离开。 眼见刘长安已经离开,此时便只剩下唐慎一人面对着太子一众。 碍于这宴会之上刘能也不敢发作,只能是憋着满腹的怒火凑到了唐慎的耳边说道:“单凭你一人就想阻止荆楚同大周的联姻,你是不是也太高看自己了一些?” 唐慎便也是松开了刘能的手端起酒杯笑道:“事在人为。” “本宫乃是当今太子,日后的皇帝!与本宫为敌,可就是与天下为敌!你可要掂量清楚。”刘能面色阴狠的向唐慎提醒道。 “你要是不打刘长安的主意,让我跪着给你磕头我也没有二话。”唐慎小小的咪了一口杯中的酒,一脸淡然的笑道:“当然了,逼我下跪磕头的事情你以前又不是没有干过。” “你真当本宫怕你不成?”刘能气极反笑,他着实是被唐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整的有些糊涂了。毕竟多年以来这凉秦质子一向都是逆来顺受,便是让他下跪磕头,替自己斟茶倒水,唐慎也绝无二话。要不然刘能也万不可能让这凉秦质子安稳的在长安活过十年。 可如今这家伙仿佛像是变了个人般,不但有能力在朝堂上将堂堂荆楚七杰之一的刘子健给辩得还不了嘴,甚至竟然还有胆子同自己这东宫太子叫板。 “皇上驾到!”虽着殿外太监那嘹亮的唱和之声,文武百官顿时停下了交谈。纷纷从座位上起身准备朝拜。 眼见皇帝即将到来,刘能便是同唐慎威胁道:“七公主出嫁的事情,便是板上钉钉。你若是想要阻拦,大可以试一试!”刘能说罢便是一拂衣袖带着高傅同刘子健二人离开的唐慎的座位。 唐慎靠在背椅上,一边饮着御酿,一边看着文武百官起身同皇帝朝拜。随即便想起了太子刘能的警告。 唐九郎微微扬起了嘴角,自语似的呢喃了一句:“看来这晚宴似乎也不简单啊。” 第八章 皇帝迎接楚国两位使者的晚宴照常举行着。而其中的内容自然也是照着礼法的规矩来走。 唐慎便是百无聊赖的看着晚宴所表演的节目。眼见这乐师们演奏者乏善可陈国章之乐,看着那一群包裹得比贞洁烈女还严实的宫女跳着官舞,这一个时辰下来直让唐慎看得是两个眼皮直打架。要不是这御酒的味道确实不错,唐九郎便是在这狗屁晚宴上一刻都待不住。 此时一名太监小跑着来到了皇帝刘尧的身边,在其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随即皇帝笑着拍了拍手掌,那无聊的声乐顿时消停,一众原本舞蹈的宫女们停止了扭动识趣的退下了场去。 “借着今日的晚宴,朕向众位爱卿介绍一下朕的七公主,刘长安。”说罢便是将手向殿外一指。 众人皆是向着殿外侧目,顿时便在人群之中迸发出了一阵惊艳之喧哗。 “不就见个疯丫头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唐慎看着文武百官那好似见到了仙子般的惊讶表情,便是嗤笑的自语道。随即便也扭头朝着殿外看去,这一看却是将自己手中的酒杯都给惊落在地上。 今日的刘长安,唇涂红胭,脸贴黄花,眼勾金线,眉画柳叶。梳着流云长苏似的青丝,冠上一顶金镶玉六鸾衔珠的霞冠。一袭瑰红长裙有六名宫女扶边,一步三寸路款款向着大殿中央走去。 那瑰红长裙下的七公主便犹如盛开在赤炎之下的青莲一般,美艳华贵,却依旧清涟不染。其卓然之韵便是让文武百官不敢再抬头多看七公主一眼,深怕自己那秽目辱了七公主的盛世卓颜。 这刘长安似乎也有意无意的偷瞄着唐九郎座位的方向。待见着唐慎时,便发现这狗唐慎真一脸呆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随即便是俏脸一红,不过心中却是得意无比。 而身为荆楚三公子的刘子健的目光自然不像唐慎那般禽兽肆无忌惮。便是第一眼见着七公主后,随即就同文武百官一样惶恐的低下了脑袋不敢再多看一眼。只是同其他不同的是,这刘子健的眼神深处还藏着些许不为人知的贪婪。 刘子健的那一抹神情转瞬即逝,却被太子刘能给看在了眼里。刘能知晓刘子健已然被刘长安的样貌所打动,嘴角便也是不自觉的扬起了一丝笑意。 皇帝来到了刘长安面前,眼见当年那小毛丫头如今已经出落成这般的大姑娘,也是欣慰一笑。 真当此时,刘子健却是满面笑容的走到了皇帝的面前,行礼道:“启禀皇上,子健有一样礼物想要送给公主殿下。” 一听说刘子健要有礼物将相送公主,便是将在场文武的目光又吸引了过来。 说话间刘子健从身后拿出了一宗展开的画卷。众人伸首一看那画卷的落款,便是再次爆发了一阵的惊呼之声。 其画卷落款只有三字——戏文栋。 这戏文栋被称为万世难遇的画仙,嗜酒如命,擅于山水之画。相传此人虽然画艺可惊鬼神,但作画极其随性,而且从不为权贵作画,因此画仙的山水画多流传于民间且数量稀少。故而只要是出自戏文栋手笔的山水,皆是千金难求。 百官也开始在私下悄悄的交谈了起来。 “这可是画仙戏文栋的山水画啊。” “楚王三公子今日这算是大手笔啊。” “周兄你看,这山水之中似乎好像还有一只蝴蝶围绕着一朵鲜花翩翩飞舞。” “蝶恋花啊。” “看来这画也算是楚王三公子对七公主在表露心声呢。” “这七公主若是接收了画卷,想必两人之事又会成为大周的一段佳话呀。” 听着文武百官们的议论,刘长安却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一方面她身为代表皇家脸面的七公主,自然不可以无礼拒绝楚王三公子的礼物。可是这礼物明摆着就是刘子健求爱所献,若是接受不就是在暗示文武百官自己同意联姻的事情了吗? 刘长安无奈只好将目光看向了皇帝,希望这自己这父皇可以帮她推脱。结果皇帝刘尧却是爽朗笑道:“这子健送礼是送给你的,你想收便收,不想收推脱便是。看着父皇做什么。” 刘尧说完这话,眼神似乎有意识的朝着唐慎所待的那个角落看了一眼。 远在一旁悄悄观望的唐慎,顿时心中暗骂了一声老狐狸!皇帝看似玩笑的话,却是将这个问题的选择权交接到了刘长安的身上。这样一来就算刘长安不愿意接下对方的礼物,这事情也只能算是七公主同刘子健之间的事情了。 而深知唐慎同刘长安关系不俗,因此这老狐狸是故意将自己的女儿给架到了高台上,目的就是为了逼唐慎出面来解围。 同一时间也在暗自观察唐慎的除了皇帝刘尧之外,还有那一直隐在刘子健身后的荆楚谋士高傅。 眼见刘长安在文武百官面前那泫然若泣似的表情,唐九郎便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饮尽了杯中烈酒心一横,便走上了大殿。 “哟!戏文栋的画卷啊。”唐慎大大咧咧的推开了人群,走进了最中央。随即装做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对着那副价值连城的瑰宝研究了半天。 “刘子健,这画你打算送给七公主?”唐慎挑眉向刘子健问道。 刘子健一脸得意道:“正是,也只有画仙戏文栋的作品,才能配得上我大周七公主的身份!” 唐慎点了点头,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过了画卷,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画仙之作给死成了碎片。 第九章 “唐慎你放肆!”刘能眼见唐慎撕了那珍宝,顿时厉声斥责随即便向着皇帝作揖道:“父皇,这凉秦质子不念父皇恩德,这样三番五次的胡闹。简直有辱国体,儿臣建议立马将他逐出大殿。” 这唐慎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撕了画卷,皇帝顿时心中暗笑。可明面上却还是得故作一脸怒容的朝着唐慎质问道:“唐慎你可知罪!” 自从有了朝堂上的一次配合,小狐狸同老狐狸之间演起戏来已经是驾轻就熟了。唐慎随即摆出一副茫然似的表情反问道:“孩儿何罪之有啊。” 皇帝厉声道:“你当众撕毁楚王三公子送给长安的画,这难道还还有理了。” 唐慎面无惧色的反驳道:“那刘子健送给七公主一副假画就有理了吗?” “唐慎你胆敢污蔑本公子送假画给七公主!”刘子健一听唐慎这话,顿时便焦急的上前理论。 如果这画作真是假的,那么即便皇帝不追究他刘子健欺君之罪,那也足以让他刘子健家族蒙羞。 见着刘子健那一脸怒容,唐慎倒是极为淡定的问道:“刘公子这画是从何而来?” 刘子健自信道:“此画乃是托好友从襄阳拍卖场花费了两千金所购得,并且画作由各路名家所鉴定,根本不可能会是假画。” 一旁的太子此时也是插话道:“唐慎你既然说此画有假,那么证据在哪?你今日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宫定然饶不了你!” 唐慎冷笑道:“这还需要证据吗?光是看一眼便知道这是一副假画了。” “什么?”刘能眉头一皱,便是想要发难。 “太子殿下先别急着吹胡子瞪眼嘛,容我慢慢道来。”唐慎微微一笑便是继续解释道:“这画的主题乃是蝴蝶飞绕在红花一旁,寓意为蝶恋花。因此明为山水画作,可实际却是传情之画。阿三公子你觉得我分析的对嘛?” 这唐慎三番坏了自己的好事,刘子健便是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可当下这唐慎对画作上的细节却是分析的在理再据,因此也只能是一脸勉强的点了点头道:“唐世子分析的不错。” “所以这画绝对不是戏文栋画的。”唐慎干净利落的便做出了判断。 “为何?”众人皆是一脸的不解。 唐慎继续解释道:“戏文栋这人天性散漫,爽朗洒脱。若是真喜欢上哪家的姑娘,只怕是当街就会向人家姑娘求亲。这种性格的人万万不可能会画出蝶恋花这种婉约之派的画作。” 唐慎说到这里,太子却是冷笑这反驳道:“哼,画仙常年游历华夏各州,便是难寻其踪迹。你这区区凉秦质子又是何德何能会知道这些东西的。” 唐慎一翻白眼道:“戏文栋啊,最近天天赖在老子的沽月楼里喝酒,赶都赶不走。三公子要是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喊人将他请来,咱们当面对质。” 唐慎此语一出,底下的官员们皆是一脸鄙夷的嗤笑了起来。这戏文栋乃是画仙,那可是大周皇帝曾经三次求邀都请不来的神角,可在唐慎的嘴巴里这人怎么就成了一条蹭吃蹭喝的癞皮狗了呢。 太子此时也是来到了刘子健的耳边轻声说道:“这凉秦质子只怕是耍诈唬你,三公子莫要怕,便是让他将戏文栋喊来。本宫还真不信区区一个被逐出凉秦的质子能有将戏文栋请来的本事。” 刘子健听了太子的建议,便是觉得有理。刚想要开口要求唐慎喊来戏文栋,却是被身后的高傅给拦了下来。 那位一直藏在人群之后的老人笑眯眯的拉了拉三公子的衣袖,缓缓摇了摇头。 身为高傅徒弟的三公子霎时便明白了自家老师的意思,顿时那早前被怒火冲昏的头脑也在此刻稍稍冷静了下来。于是三公子否决了太子的建议,改而一压腹中的火气选择了沉默。 而高傅则是及时出面打了个圆场道:“这送画本也是件好事,我家公子的心意想必七公主也已经领会到了。至于这请画仙来核验的事情,以老夫愚见还是算了吧。”高傅说着也是别有深意的看了唐九郎一眼。 皇帝便是点了点头道:“既然荆楚来的客人都这般说了,那此事便就此揭过吧,晚宴继续。” 随之乐师再次奏乐,宫女们也纷纷上台起舞。原本那一场剑拔弩张气氛霎时间烟消云散,转眼又是一派君臣祥宾主尽欢的场面。 见着事情了解,唐慎便是笑了笑,再一次退到了角落的座位上继续饮着杯中的酒。一袭红裙的刘长安此时也借着空档,悄悄的来到了唐九郎的身边坐下。 唐慎一脸嫌弃的同刘长安说道:“疯丫头,今日大周晚宴,你身为公主不跟在大父身边,跑我这来做什么?赶紧滚蛋,别耽误你九哥哥我喝酒。” 那公主在外人面前那是何等的高贵脱俗,可到了唐慎边上却是显得刁蛮任性,便是一脸无赖相的嬉笑道:“本公主还就偏偏不走了。不但不走,还要抢你的酒喝。”说罢便是一把夺过了唐慎的酒杯,一口饮掉了杯中的酒。 那丫头虽然平日里同唐慎玩得那叫一个疯,可终归还是个不会饮酒的姑娘。哪里受得了这烈酒入喉时的烧灼,顿时便被御酒给呛得连连咳嗽。 唐慎无奈递过一杯水去,嘴里却还是喋喋不休道:“我说你不会喝酒就别喝,逞能给谁看呢。” 被骂了的刘长安今日不但没有回嘴,反倒是极为顺巧的接过了水,傻呵呵的笑着。 眼看这疯丫头今日这魔怔似的样子,唐慎便是扯了扯嘴角道:“丫头,你该不会是吃错了药吧。” 刘长安没理会唐慎的话,反倒是一敛裙边同唐慎问道:“喂狗唐慎,本公主今日的裙子好看吗?” 想要让唐慎这毒舌称赞刘长安,除非是太阳自西边出了。可今日刘长安的红裙确实是让唐慎着眼惊艳,这唐九郎支支吾吾了半天,这才是故作一副刻薄的嘴脸说道:“还行,终于不像个假小子了。” 听了唐慎的话,刘长安的眉宇间不自觉闪过一丝失落,愤懑似的顾自喝了一口水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唐慎喝着酒,刘长安喝着水,两人便是一阵沉默的看着殿上的舞蹈。 “今日的事情……谢啦。”沉默许久后,小妮子还是忍不住的开了口同唐慎道谢。 唐九郎则是转过头来直勾勾的盯着刘长安的脸,那脸上惊讶的神情便好似看见了一个怪物般。 “干……干嘛这样盯着我?”刘长安被唐慎的目光看的满面羞红,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唐慎笑道:“感情这太阳从西边出了,你这疯丫头居然还有要谢我的一天。” 刘长安顿时羞恼,举起手作势要打。 唐慎确是收住了脸上的那玩世不恭的神情,冲着刘长安温存一笑说道:“你记住咯,你我之间不必言谢。这天下,谁欺负你,九哥哥我就去欺负他。”说罢又是伸手抚了抚这丫头的脑袋。 七公主顿时羞红了脸,直觉心跳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她一面强装着镇定坐在唐九郎的身边,脸上却是止不住的露着窃喜,像极了一只偷吃了蜜糖的小狐狸。 “喂,狗唐慎。画仙戏文栋真的住在你家中吗?”刘长安悄咪咪的在唐慎身边问道。 唐九郎笑着点了点头道:“那个死酒鬼自从见识过我沽月楼的酒窖后,便赖在了沽月楼中不走了。如果不是他的破画还值几个钱,要不然老子早就把他赶出去了。” 想当初这长安多少世家豪掷千金,便是只想着一约画仙求来一副真迹。可到头来戏文栋便是谁人都不鸟,其性格洒脱桀骜可见一斑。像这样一位多少人花钱求都求不来的菩萨人物,却被唐慎这般嫌弃。若是唐九郎这话让这群权贵们听见,只怕是得气得吐血。 一听唐慎这样说,刘长安美目一喜道:“也就是说那三公子的画确实是假的?” 说道这里,唐九郎贱贱一笑,便是在刘长安的耳边轻声道:“其实啊,我也就是胡咧咧而已,至于那画是真是假,我心里也没底。” 第十章 “什么你其实也不知道那画的真假?”刘长安大惊失色道。 “你给我小点声,要死啊你?”唐慎狠狠瞪了刘长安一眼,接着一脸心虚的环顾四周一圈,眼见文武百官皆忙着相互应酬,根本就未曾注意到他们二人的谈话,这才放心的继续同刘长安说道:“那副蝶恋花确实不像是戏文栋的手笔,但是这酒鬼一旦为了喝酒那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谁他娘知道这酒疯子是不是某日为了讨酒喝还真就违心画了这么一副呢。” 听着唐慎的解释,刘长安不免心有余悸道:“狗唐慎你这狗胆还真是大的吓人啊。万一那刘子健真的打算喊来戏文栋对峙,你且不是要……” 唐九郎笑道:“这个你就放心吧。越是权贵之人,做事情越会心有顾虑。所以他没这个胆子。” “怎么说?”小妮子便是一脸好奇的问道。 “笨蛋。”唐慎笑着用手赏了这小妮子一个板栗继续解释道:“他如果真将戏文栋喊来,那么此事就没有了任何回旋的余地,要么是我错,要么是他错。” “他若是错了,这相当于是在昭告天下这荆楚三子眼力不行,买了一副假画送给公主。这种臭名声,他刘子健担不起。甚至会直接影响到他们荆楚的联姻计划,因此他赌不起。” 刘长安皱眉道:“但这也太悬了呀,万一这刘子健一冲动真就豪赌了一把,而且还给他赌赢了呢?” 唐慎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道:“反正我已经帮你脱出困境了,大不了我就认个错赔他一副呗,那酒鬼整日窝在我那沽月楼里吃白食,喊他再画十张蝶恋花那也是手到擒来。” 听到这里刘长安这才算明白了,这狗唐慎在撕画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所有可能发生的结果,并且无论结果如何唐慎都是完胜。 一想到这里,小妮子顿时一乐,举起装水的杯子冲唐慎说道:“狗唐慎你果然奸诈呀。” “无奸不商,无奸不商。”唐九郎也是嘿嘿一笑,举起酒杯同刘长安一碰。 真当二人相互调笑之际,一直深藏潜出的荆楚谋士高傅却来到了二人的身边。 那年过七十的老者笑眯眯的冲着唐慎行了一礼,便是和蔼说道:“唐世子久违了。” 见到那老者和煦的笑容,唐慎却是心中直发毛。他转头向刘长安使了个眼色,作为多年玩伴,刘长安顿时会意便是找了个机会离开。 待刘长安走后,唐慎这才一脸笑意的回应高傅道:“不知阁下是?” 老人微微一愣接着赶忙一脸歉意的笑道:“哎呀,老朽年迈昏了脑子。都忘了先向唐世子介绍了,老朽高傅,乃是荆州楚王此次派来大周的使者。” 这老头来此到底想要做什么?唐慎心中嘀咕着高傅来此的目的,可是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也找不到好办法支开这个老头,无奈便只继续同老人客套了起来。 一番寒暄之后,高傅却是有意无意的提了一嘴道:“唐世子少年英才,朝堂上的妙语连珠就让老朽心生佩服,敢问唐世子家师名讳?” 高傅这看似无意的一句问话,却让唐慎心中一凛。 唐九郎便是装做一脸淡然挑眉道:“老先生谬赞了,在下并未有什么老师教导。” 高傅一听说唐慎并未有老师,随即便露出了一副疑惑的表情继续说道:“唐世子莫要说笑了,您这般斐然才学定然是有一位名师教授。” “确实没有。”唐慎斩钉截铁道。 “但是这自学成才也觉不可能达到世子这般……”高傅显然是想步步紧逼,深挖出唐慎背后的那个人。 然而这高傅的话说道一半,却被唐慎给生生打断。 “因为我是天才。”唐九郎便是一本正经的说道。 高傅显然是未曾见识过这般无耻之人,便是微微一愣接着便苦笑道:“唐世子既然这般说来,老朽也是无话可说了。唐突,唐突,老朽告退。”高傅说罢便行礼离开。 眼见着高傅走远,唐慎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在了靠椅上。似乎同这样的老人精斗智斗勇,是一件极其的消耗体力的事情。 “老师您这是去哪了?”刘子健见着高傅一脸笑意的从远处走回,便是一脸关切的上前问道。 高傅一边走着一边轻声在刘子健耳边说道:“这个凉秦世子挺有意思的,未来你可得多加小心啊。” 一听到高傅说起这个唐慎,刘子健随即便皱眉道:“老师何出此言,刚刚听太子介绍说,这个唐慎因为妖祸的身份被凉秦驱逐,无家可归这才到了长安做了质子。” “这十年未曾听过此人拜师习文,同朝廷的文武百官也没有丝毫交际。身上唯一还算亮眼的地方,也不过是会些经商之道,用了十年时间白手起家造了号称是长安第一楼的沽月楼。这样一个无依无靠,只会做生意的质子咱们为什么要怕?” 听着自己学生那天真的想法,高傅只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三公子想的还是太过浅显了一些,此子与公子同龄却有着比公子还要盛上几分的霸气,这种威势可不是一个生意人该有的。老朽若没猜错的话这凉秦世子背后一定还有一尊大佛镇着场。甚至这尊大佛很有可能就藏在那沽月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