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 捕头鸿阳             幽洲,宁阳城。      大雪方停,入夜之后天寒地冻,一轮凄冷的孤月高悬天际。      城中大街上空空荡荡,许多店铺都早早打了烊,只有门头上的灯笼,在风中来回摇摆。      东街有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馆还开着门,高高的柜台后面,老掌柜一边扒拉着算盘,一边提笔在账册上写写画画。      墙角火炉里闪动着暗红色的火光,炉中木柴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酒馆里只有一个酒客,坐在靠近窗户的那张桌旁,桌上有酒无菜,两只大酒坛十分显眼。      酒客看上去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灰布长衫,头上胡乱挽着一个发髻,用铜簪别着,昏暗的油灯下显得他脸色有些蜡黄,醉眼朦胧,目光涣?散,下巴上挂着欷歔的胡茬,憔悴颓废。他侧着身,一只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用胳膊肘顶着桌面,手腕悬空,端着一只硕大的海碗,来回摇晃着,碗里还有半碗酒?也跟着荡漾不止,几次险险洒落出来。      老掌柜放下笔,向窗外看了一眼,便搓着双手来到酒客旁边。      “鸿头,还要酒吗?”      酒客似乎沉浸在某种不堪的回忆里,有些呆滞,并没理会老掌柜。      “鸿头?您……还要酒吗?”      老掌柜声音小心的提高了一些。      这一次,酒客终于把目光收拢起来,端碗的手也停止了颤抖。      咕嘟。      一口气把碗中酒灌下,酒客在下巴上抹了一把,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随着咳嗽声,酒客全身都被牵动起来,原本蜡黄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五官都已有些扭曲显得十分痛苦。      啪!      酒客上半身整个趴在了桌上,将酒碗也打翻在地。      “鸿头……”      老掌柜担忧的看着酒客,伸手想去扶。      这时,酒客的咳嗽缓和了一些,他察觉到老掌柜的意图,摆摆手。      “记,账。”      酒客撑起身子咬牙说道,仿佛说这两个字要花费他很多力气。      老掌柜点点头,什么也没说,便回到了柜台后面。      酒客扶着桌子慢慢站起,一只手捂在嘴上,仍然不时的重咳几声。一步一晃缓缓挪到酒馆门口,掀开棉门帘的一刹那,凛冽的寒风立刻涌了进来,原本还算温暖的酒馆瞬间冰冷起来。      酒客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幽冷的月光下,背影显得萧瑟,孤独。      走了几步,酒客将捂在嘴上的手放下,缓缓张开,掌心里赫然出现了一块黑色的血块。      酒客弯下腰,在街边抓了一把雪,两只手胡乱搓了几下后,继续蹒跚而行。      这酒客名叫鸿阳,二十三岁,到宁阳城已经三年了,是宁阳城城主府的一位捕头,专司抓贼缉凶。认识他的人都叫他鸿头,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来历。      出了宁阳城往西北方向三百余里,便是塞北戈壁一带,那里有两个名震塞北的大家族——鸿家堡、凌家堡。这两个大家族号称塞北双雄。      鸿阳,正是鸿家堡的人。而且是鸿家堡三当家鸿震北的儿子。      但是,鸿阳八岁那年,鸿震北和夫人外出公干后便失踪了,鸿家找了很久也没有下落,后有传言说,这夫妇二人在外面遭遇了不测,尸骨无存。      鸿家堡是个庞大的家族,族中盘根错节关系复杂,三个当家人各成一派针锋相对,鸿震北夫妇失踪后,原本他们这一派的势力便土崩瓦解。因此失去依靠的鸿阳地位日渐衰落,屡遭刁难虐待,后来竟然缺衣少食,完全不被当成鸿家子弟看待。      幸好鸿阳十岁那年,在一次族会上,鸿家的太上长老,发觉鸿阳在武道一途天分不错,便托人花重金送往太一宗修武。      太上长老其实也是一片苦心,鸿家堡内不是不能修武,而是为了保护鸿阳让他避开萧墙之争,也有心看看鸿阳能在武道一途修炼到什么程度。若是他日真有了成就,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世界,也能名正言顺的回归鸿家堡重整旗鼓。      鸿阳这一去就是十年,在太一宗勤学苦练,加上天赋过人,竟然在二十岁时成为了归元七阶的武士,这可是个很了不起的成绩。      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武者皆修元气,并且以元气的修炼程度作为等级标准。      归元境是武者的入门之境,共分九阶。      从归元一阶开始,武者便被称为武士,将天地元气炼化归元,以为己用。      若达到归元五阶,便是一个质的飞跃,此时便可以修炼各种辅助功法,使战力激增。      一般武者能达到归元五阶的基本上都是二十岁以后,而鸿阳二十岁就达到了归元七阶,可堪称奇迹。      因此,鸿阳也得到了太一宗高层的赏识,将他从外门弟子晋升为内门亲传弟子。      鸿家堡太上长老得到消息后也异常兴奋,他当众宣布,三年后鸿家堡少堡主遴选之时,让鸿阳回来参选。      在所有人看来,鸿阳的前途都将无可限量,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将鸿阳的人生彻底改变了,在一场宗内比试中,他竟然失手打伤了太一宗执法长老的亲孙子。      同门相残是大忌!于是,鸿阳被师父打出宗门,经脉遭受了重创,此后多年都未曾痊愈,导致武道等级停留在归元七阶,亦不能再进一步。      遭逢变故,鸿阳心灰意冷,也没脸回鸿家堡,便在宁阳城做了一个捕头。这些年来,他一直在伤痛和悔恨中度过,常常在不当值的时候,借酒浇愁,用酒精来麻醉自己。      宁阳城城主知道鸿阳贪杯,但又从不误事,而且还是难得的归元七阶高手,所以对鸿阳睁一眼闭一眼,也就由他去了。不过,这也让其他几位捕头非常不满。奈何鸿阳在他们这几位捕头里实力最强,因此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宁阳城,地处幽洲西北,是距离塞北戈壁最近的一座大城。城中有数十万人口,往来商户络绎不绝,故此也是盗贼喜欢光顾之地。      这些盗贼基本上都是习武的散修,没有宗门家族的背景,缺少修炼的资源。所以实力都不是很强,这些年来,鸿阳遇上最强的盗贼也不过是个归元六阶的武士。         正文 2 鸿头             在太一宗修炼多年,鸿阳深知练武是件非常消耗资源的事情,丹药、功法、器材等等缺一不可。而且随着自身实力的提高,所需资源的品质也要不断提升。一颗品质高的丹药往往能抵得上几十颗低品质丹药,功法、器材亦然。更有甚者是花钱也买不到的,其价值无法估量。      盗贼基本上都是武者,所以他们把目标也都集中在了这些方面。而且,这些盗贼也不会去偷盗那些大户人家,因为大户人家的护卫实力都不弱,去了也是自找倒霉。倒是那些临街的商铺往往是盗贼经常光顾的地方。      鸿阳做捕头这三年来,大大小小共擒获了四十余名盗贼,而且未杀一人,全部生擒活捉。被宁阳附近的武者尊称为仁捕。      鸿阳只去东街那家小酒馆,因为在刚到宁阳城时,老掌柜曾留他住过一段时间。只不过,作捕头饷银少得可怜,每个月他都会欠下一些酒钱,      老掌柜和鸿阳已经十分相熟,深知鸿阳本心仁厚,善良,所以对此毫不介意,之前见鸿阳有伤病在身,也曾好心劝过一阵,奈何鸿阳总是不以为然,只得作罢。      鸿阳身上的伤,是拜他师父所赐,那一掌打得非常狠,差点要了鸿阳的命。      然而鸿阳却一点也不记恨师父,他明白当时那种情况,若不是师父抢先出手,自己早被执法长老打死了,哪还有命在。而且当着那么多宗里高层的面,师父也不可能下手太轻,否则根本逃不过执法长老的眼睛,可谓用心良苦。      但是这一掌,虽然留住了鸿阳一条命,却让他在武道一途就此停止了。      由于经脉遭受重创,而又不注意温养治疗,导致多年不能痊愈,鸿阳已察觉出自己的实力在日渐下滑,即便现在全力施为,其实也只能达到归元六阶的水准,而且这种下滑还有愈演愈烈之势,尤其是最近这些时日,伤痛频繁发作,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持续的时间更长,痛楚更重。      鸿阳早已想好,反正无牵无挂,趁着自己还有能力,就多做些事情,也算为自己留个念想。等到无力回天之时,便找个荒山野岭,了此残生。      走在大街上,鸿阳并没有运转元气抵御风寒,而是任由阵阵寒气沁入骨髓,似乎那种冰凉能让他的伤痛减轻不少。      这时,一队巡夜捕快从街角转出,很快来到鸿阳身边,领头之人是宁阳城二等捕头方谦。      方谦对鸿阳一向心存不满,因为鸿阳只用三年便升为一等捕头,而他已干了五年却比鸿阳低了一等。更何况鸿阳经常喝的烂醉,常常着便服办差,哪里有半点捕头的样子,用他的话说就是丢人现眼。      方谦老远就认出了鸿阳,本来不打算过话,但临到跟前又有些忍不住,于是擦肩而过之时,小声嘀咕了一句:“一身酒气,什么玩意,捕头的脸都丢尽了。”      鸿阳闻言旋即停下脚步,回转头沉声唤道:“方捕头,请留步。”      方谦倒也听话,当下站住不走了,慢慢转回身,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哟,原来是鸿捕头啊,您瞧这天寒地冻的,怎么还没回去休息?”      方谦虽然看不上鸿阳,但他心里却又惧怕鸿阳,因为鸿阳是归元七阶的武士,而他年过而立却仅仅是归元五阶。他曾亲眼所见,鸿阳一击之下,将一个归元六?阶的盗贼打的口吐鲜血,而且鸿阳当时显然还留了力。所以,他深知自己的斤两,平日小逞口舌之快也就罢了,万万不能拱出鸿阳的真火。      鸿阳醉眼含笑,上下打量着方谦,把方谦看的心中直冒凉气,却动也不敢动的站在那里,如此寒冷的冬夜里,方谦竟感觉鬓角处冒出了一丝热汗,一只手不由自主的握在了腰刀的刀柄上,另一只手则紧紧攥成拳头。      鸿阳把方谦这些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心中觉得好笑,这些年在城主府混迹,像方谦这种嫉妒他而又敢说不敢做的人见太多了。原本他也懒得理会,只不过不知为何今天心情有些不好,这才拦了下来。      “方捕头,今夜的确天寒地冻,还是留些力气,少说些话好,别把舌头冻住,万一碰上厉害的贼人,当心救命都喊不出来。”      鸿阳把话扔下,根本不去理会方谦那张已变成猪肝色的脸,头也不回的自顾而去。      有一次,方谦曾被两个盗贼围攻,危急之下大喊救命,狼狈不堪,恰好鸿阳赶到碰见这一幕。      事后方谦非但不感念鸿阳救命之恩,反而常觉得鸿阳在背后到处描说于他,让他恼恨。      其实鸿阳根本就没传过那件事,只是方谦太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今天鸿阳竟然当众有意无意的露出些口风,这让方谦实在难以接受。      呸!      看着鸿阳渐渐远去的背影,方谦狠狠的啐了一口:“等着!有你好看的时候!”      穿行街,是宁阳城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道。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还有宁阳城中最为奢华的酒楼醉仙楼和漂亮姑娘最多的妓馆绿柳园,当然还有捕头休息的班房。      正当鸿阳从醉仙楼外经过之时,里面歪歪斜斜出来了几个人,吆五喝六大声喧哗,离着很远便闻到一阵酒气。其中有位华服公子被人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      鸿阳认得这个华服公子,是宁阳城大药商萧家的独子萧有成。这小子仗着家里有钱有势,经常干些出格的事情。但这小子又特别聪明,总是在触犯律法的边缘,能控制住事态的发展。这让早就想惩戒他的鸿阳也毫无办法。      萧有成也认识鸿阳,在他眼里,鸿阳就是城主府的一条狗而已,无足挂齿。      今夜,萧有成显然喝得有些多了,他带着一身酒气,摇摇晃晃来到鸿阳近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哟,原来是鸿大捕头啊。这么晚还在巡夜,为我们城中百姓操劳,真是辛苦辛苦。不如我请你们到绿柳园找几个姑娘好好舒服舒服。”      鸿阳只是冷冷看着萧有成,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哈哈哈哈!      萧有成狂放大笑,回头招呼身后一群狐朋狗友道:“走啦,既然大捕头不稀罕,那咱们去玩玩。”         正文 3 灭门惨案             一个大胖子腆着肚子走过来打着酒嗝道:“萧大少,你今天必须请客,你们萧家马上就是宁阳最大的药商了,你……”    ?      话音未落,萧有成猛拽了大胖子衣袖一下:“玩就玩,费什么话!”    ?      说罢,瞟了鸿阳一眼,带着众人呼啦啦直奔绿柳园而去。    ?      看着萧有成离去,鸿阳冷哼一声,继续前行,只刚走了几步,鸿阳猛地停了下来。    ?      “马上就是宁阳最大的药商?什么意思?”    ?      鸿阳脑海中闪过萧有成拽大胖子的那个动作,显然萧有成是故意打断了大胖子的话。    ?      宁阳城有两家大药商,一家是萧家,而另一家是洛家。这两家实力相当,平分秋色。若说萧家能成最大,那洛家会怎样?难道说洛家准备不干了?    ?      鸿阳对经商实在没有天赋,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但是作为一名捕头,心中总对那几句话有些疑惑,便决定反正也无事,干脆往洛家大宅那边溜达溜达。    ?      洛宅在城北,只要顺着穿行街一直走到底便是洛宅。    ?      以鸿阳的脚力,片刻之后便已站在洛宅大门之外,四下里看了看,又侧耳倾听了片刻,察觉大门后面寂静无声。    ?      鸿阳忽的哑然失笑,暗道自己当捕头多年,已经养成了疑心太重的习惯。已经很晚了,除了那些浪荡公子和巡夜捕快,谁还不睡觉。再者,洛家养着大批护卫,其中不乏一些归元六阶、甚至七阶的高手,能出什么事情。    ?      鸿阳摇着头走下台阶,正准备离去,心中又突然觉得有些不妥,还是要探个究竟才能踏实。    ?      于是,鸿阳重新回到大门前面,抬手叩响了门环。    ?      啪!啪!啪!    ?      寂静的夜里,门环敲打之声显得格外清脆响亮。但是良久之后,大门之内竟没有任何动静。    ?      嗯?    ?      鸿阳眉头微皱,暗中思忖:“今夜洛家门房谁人当值?怎么睡的这么沉。”    ?      啪!啪!啪!    ?      再次叩响门环,又候了一时,居然还没有动静。    ?      这下鸿阳心头猛地一颤,暗道不妙,洛府可能出了什么状况。    ?      鸿阳飘然后退,离开洛宅正门,抬头看了看高高的院墙,飞身而上,双脚在墙头轻轻一点,身形如同一只大鸟滑入漆黑一片的洛宅之内。    ?      落脚之处是洛宅大门内门房附近的一处小花圃,鸿阳站在原地没有贸然行动,而是运足目力四下观察,同时凝神倾听。    ?      静!    ?      死一般的寂静!    ?      鸿阳心中开始忐忑不安,身为捕头,他自然熟知宁阳城大户人家的一些资料,洛家在城主府登记的人口可是有一百多人。而现在给他的感觉是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毫无生气。    ?      借着月光,鸿阳来到大门一侧的门房外,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直接推开了房门。    ?      房内一片漆黑,但这不正常。门房内当值的人是不准睡觉的,往往都会点着灯直到天亮。    ?      鸿阳摸出火折,在手中一晃。    ?      哧!    ?      随着一声轻响,略显昏暗的光线立刻充满了房间。    ?      就在火折亮起的刹那,鸿阳已然看见地上躺着两个人。心里咯噔一下,鸿阳立刻走上前去,附身查看。    ?      两个人全都气息全无!    ?      死了!    ?      鸿阳没有丝毫犹豫,急退出房间,从随身佩戴的腰囊    ?      里抽出支号箭向空中一甩。    ?      嗖!啪!    ?      一道火光冲天而起,飞入高空轰然炸响,化作一团巨大的火花久久不散,方圆十里之内都能听到看到。    ?      这是捕头们随身携带的示警号箭,号箭一出,所有捕头都要立刻前往增援。    ?      示警号箭,鸿阳一般不会用,但这次却非常果断,因为他隐隐猜出,这次洛府肯定出了大事。    ?      门房里死的两个当值之人,鸿阳都曾见过几面,一个叫柴豹,一个叫张虎,都是归元六阶的武士。    ?      从房内陈设以及二人死去的姿态来看,是一击双杀!    ?      倘若鸿阳仍是归元七阶,单打独斗起来,鸿阳自认勉强能瞬杀其一。但两个人同时毙命,而且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这一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      高阶武者瞬杀低阶武者是常有的事,但如果只相差一阶的,同时瞬杀两个,绝无不可能。所以,下手之人至少应该是归元八阶,甚至归元境顶峰的九阶高手。    ?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鸿阳绝非其对手。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的发出示警号箭。    ?      鸿阳从门房里寻了一盏气死风灯点亮,急匆匆向洛府内宅奔去。    ?      就在路上,鸿阳又发现了一队洛府巡夜的护卫,只不过这几个人和柴豹张虎一样,都是气绝身亡,而且依然是一击必杀。    ?      这让鸿阳头皮一阵发麻,老天!这杀手是什么等级的武者!七八个归元五阶、四阶的武士,依然能同时瞬杀!    ?      鸿阳加快脚步来到洛府内宅的院外,飞身而入。    ?      这洛府内宅的小院里,也是别有天地,花园、静湖、小桥、庭廊一样不少,足见奢华。但是几具尸体却让这里大煞风景。    ?      这几个死人,都是负责护卫内宅的高手,除了其中一个叫唐彪,洛府唯一一名归元七阶的高手外,其余几个都是归元六阶。但,依然被瞬杀。    ?      鸿阳有些不敢往下想了,这一次瞬杀,估计归元境顶峰九阶高手也难做到!难道是地元境的强者?    ?      这有点不可能吧,地元境的强者,都是一些大势力里的高层人物,人们都抢着巴结,想要啥只管张口就行。他们来杀一个药商,意欲何为?    ?      很快,鸿阳把内宅各个房间都转了个遍,结果不出所料。    ?      全死了!    ?      这时候,城主府所有捕头全部带人赶到了洛府。    ?      一时间无数灯球火把在洛府内亮成一片,宁静也被打破。    ?      方谦、耿忠、龚良、韩青加上鸿阳,宁阳城五大捕头站在一片片尸体前面默不作声。    ?      “怎么办?”    ?      良久之后,耿忠率先打破了沉默。    ?      方谦揉搓着下巴道:“上报城主,请城卫黑甲军封锁城门,协助缉拿元凶。”    ?      韩青闻言冷哼一声:“封锁个屁,这样的高手,谁能擒下,恐怕早就远走高飞了。”    ?    ?         正文 4 怀疑             方谦被韩青呛了一句,脸色有些难看,正想发作,忽听鸿阳说道:“先查验清点人数,看看是不是洛家所有人都死了。”    ?      “哼!”    ?      方谦一甩袖子,也不知是对韩青还是鸿阳,只听他冲着手下喊道:“都听好了,所有尸体都做好标示,再做清点,任何东西都不要碰,保持原状。小石头,你马上回城主府,将此事上报城主,然后带籍册回来,再按籍册所记一一查验。”    ?      约莫半个时辰后,又一队人马呼啦啦开进了洛府,为首之人正是宁阳城主顾长东,在他后面是一支城卫黑甲军百人队。    ?      站在一具具冰凉的死尸前面,顾长东的脸色十分难看。    ?      幽洲很大,但宁阳城很小,整个幽洲有三府九郡一百零八城。宁阳城在其中连三流都够不上。    ?      这个世界以武为尊,崇尚武力,从上到下,各个关键所在都由一方武道强横势力掌控,这些势力又开枝散叶遍布到各地。    ?      顾长东能做宁阳城主,也是倚靠他背后的武道宗门,而宁阳洛家能数一数二,也是同样原因。而且洛家的背景似乎并不是顾长东能惹得起的。    ?      在这个武道世界,功法、丹药、兵器并称三大总纲。为武者修炼必不可少之资源,其中尤以丹药为甚。    ?      因为功效强大的丹药不但可以让修炼变得简单高效,更甚至能逆天改命,让一个资质平庸的武者拥有绝世根骨,在武道一途突飞猛进,成就一代武道大能。    ?      也就是说丹药是打造基础平台所用,而功法和兵器只能以这个平台为基础。再强大的功法,再霸道的兵器,没有好的基础也无法发挥其作用。    ?      所以可以想象,一个会炼制丹药的世族是多么强横。他们这一流派,简直就是无冕之王。所幸会炼制丹药对天分要求极高,这种人少之又少,即便都是世家嫡传,也是万里挑一,否则雄霸天下的就会是他们。    ?      宁阳洛家背后正是这样一股势力,他们是幽洲松风郡丹师洛家的一个分支。    ?      松风郡郡主掌控十二城,势力何其强大,但将一个占地不过百亩的丹师洛家奉为坐上宾,由此可见一斑。    ?      而顾长东所在的星月门掌门要想见一次松风郡郡主,估计光排队就要排上一两个月。    ?      丹药世家一般人丁不旺,对权利并不感兴趣,所以他们往往都是在各处落下分支,负责采买原料,收售成品。    ?      宁阳洛家和凌家分属两个丹药世家,都是被安排在此地采购售卖的分支。    ?      如今宁阳洛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作为宁阳城主的顾长东,早已冷汗淋淋,就好像一座大山压在了心头。    ?      丹药家族一般武力不强,但交好他们的那些武道势力可都不简单,别说归元境武士,就算地元境的强者,甚至天元境的宗师级人物也能为此出手,更不要说上面还有松风郡郡主大人。    ?      哪一个发雷霆之怒,也不是顾长东以及星月门能承担得起的。    ?      顾长东此时把牙根咬得咯咯作响,心中大骂是哪个王八蛋这么大胆,敢动丹师洛家,这次可要把他坑苦了。    ?      “查!给我查!限期三天,一定要查出线索,否则你们这群人就都等着陪葬吧!”    ?      顾长东心慌意乱,指着鸿阳等人怒吼连连!    ?      宁阳城,城主府。    ?      此刻天色已经大亮。    ?      城主府宽敞的议事大厅里坐满了人,却鸦雀无声,    ?      城主顾长东阴沉着脸,端坐在中书案之后,此刻他已经冷静了许多。书案上放着一盏茶,只是早已没了温度。就像大厅里的气氛,格外清冷、压抑。    ?      鸿阳、方谦等一众捕头和城主府的主簿、同知、通判等小吏坐在大厅一侧,另一侧则是城卫黑甲军都领大人和他的手下。    ?      虽然所有人都面无表情,但目光闪烁,显见都在做着各自的打算。    ?      良久之后,顾长东缓缓开口,声音低沉略带沙哑:“据现场勘验,洛府死者共计二百三十一人。洛华夫妇、长子洛松、次子洛柏均在其中,唯有独女洛青瑶下落不明。如果她还活着,这将是不幸中的万幸。这件事的利害关系,你们都明白。我马上修书一封,将情况上报郡主大人。我希望在郡主大人做出定夺之前,在座诸位能有办好两件事。一、找到洛青瑶,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二、搜集所有线索,越详细越好。”    ?      说着,顾长东端起茶碗轻轻呷了一口,冰凉的茶水入喉,不觉眉头一皱。    ?      嘭!    ?      茶碗重重放下,顾长东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鸿阳、方谦,韩青、龚良、耿忠,你们五人全力以赴寻找洛青瑶。找不到洛青瑶,就不要回来了。宋都领你率黑甲军排查城中各家各户,同时传令宁阳城下属各县、村、镇、集全部清查,搜集线索,如遇可疑之人务必拿下严审,一有情况立刻回报!其余人全部各司其职,不得有误,去吧!”    ?      “是!”    ?      厅中众人齐应一声,如逢大赦一般呼啦啦涌出了大厅。    ?      唯有鸿阳走得慢慢吞吞,脚步有些踌躇。    ?      顾长东察觉到鸿阳有异,便出声唤道:“鸿捕头,你有什么事吗?”    ?      这时,厅内只剩下顾长东和鸿阳二人,鸿阳停下脚步,略一沉吟转回身道:“启禀大人,属下昨夜曾在绿柳园附近遇到萧家大公子萧有成,当时他和一群朋友刚喝完酒,其中有人曾无意间说,萧大少,你们萧家马上就是宁阳最大的药商了。属下觉得这句话似乎和洛府惨案有某些关联。”    ?      顾长东眉头轻轻挑动了一下,紧盯着鸿阳,手里把玩着那只精瓷茶碗。    ?      过了片刻,顾长东点了下头道:“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      鸿阳对顾长东的回答有些失望,他讲出这个情况是有原因的。    ?      因为鸿阳早对萧有成产生了怀疑,但萧家也是丹药世家,他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才会对顾长东说明此事,想让顾长东发下一纸公文,他好带人前去询问萧有成。然而顾长东显然也在顾忌萧家的背景。         正文 5 再探洛府             丹药世家不同于武道世家,他们可以随意跳出自己的势力范围,去其他地方开枝散叶,而且绝不会有人拒绝,相反还会被当地的势力奉为上宾,优待有加,萧家就是这样。    ?      而今洛家在宁阳一脉几乎断绝,如果再把萧家牵扯进来,这两大丹药世家若同时开罪下来,恐怕松风郡郡主都要承受不起。    ?      鸿阳岂会不知其中道理,但身为捕快,有线索却不能调查,又让他深感无奈,只得在心中暗叹一声,默然离去。    ?      其实鸿阳心中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让他疑惑,但忍住了没问。    ?      抓盗缉凶本是捕头职责所在,为何顾长东却让他们去找洛青瑶的下落,而不是让去搜集线索,难道他们这些司职多年的捕头比不上那群阵仗出身的黑甲军士?    ?      鸿阳心中思绪万千出了城主府,府门外方谦等人早已整装待发。    ?      方谦一见鸿阳缓缓而来,心中怨气陡升:“鸿阳,城主大人限期三日,你却在这里浪费时间。若是误了差事,你一人受罚无妨,可别连累了众弟兄。”    ?      鸿阳对方谦的责难嗤之以鼻,都懒得多看一眼。走到众人近前,双臂环抱胸前,来回踱了几步好似自言自语道:“洛青瑶,一十八岁,洛家独女,归元境二阶。而杀手有几人尚未可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若想杀洛青瑶,易如反掌。而今洛青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      “够了!”    ?      方谦打断了鸿阳:“你说这些,我们都知道,不用你再重复,时间有限,还不赶快去找。”    ?      “闭嘴!”    ?      鸿阳转头怒喝,盯着方谦,目光凌厉慑人:“不愿意听就滚。”    ?      方谦嘴唇哆嗦了一下,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一张脸又涨成猪肝色。    ?      韩青嘿嘿一笑,歪头瞅着天空挪揄道:“记得有一次跟城主大人出城打猎,转了好久没有猎物,最后幸亏听到草丛里有只野鸡在叫,否则就空手而归喽。”    ?      “韩青!你……”    ?      方谦怒不可遏,啪的一声,将刀柄按在掌中。    ?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现在咱们毫无头绪,而鸿捕头一向心思缜密,且听听他怎么说。”    ?      耿忠皱着眉头,在一旁劝解。    ?      鸿阳冷冷瞥了一眼方谦继续说道:“根据验尸结果,死者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如此推算,凶案当发生在亥末子初之时。那个时候,进出宁阳之人寥寥无几。倘若洛青瑶独自离开宁阳,必被守城城卫所见,而从我询问的结果来看,四门城卫都没有见过洛青瑶。也就是说洛青瑶没有独自出城,而且近期也没见洛青瑶出过宁阳城。”    ?      “嗯。”    ?      韩青等人点头沉思。    ?      鸿阳接着说道:“我们来假设一下洛青瑶的下落,一、被杀手掳走。以杀手的实力,带走洛青瑶而又不被人察觉,轻而易举。如果真是这样,我们毫无办法。不过,从杀手行事手段来看,他似乎没有这个理由。二、洛青瑶并没有离开洛府,而是藏在洛府中的某处。躲过了这次劫难。但众人都被瞬杀她又为何能独生?这让人十分费解。三、被毁尸灭迹。这点我觉得也不可能,如果毁尸灭迹,为何单单是洛青瑶?所以,我觉得第二种的可能性最大,当然也只是可能,你们谁愿意和我再仔细的搜一遍洛府?”    ?      “我去。”    ?      “我!”    ?      “我也去。”    ?      韩青、耿忠、龚良纷纷响应,只有方谦低头不语。    ?      鸿阳露出一丝笑容,点点头道:“不用这么多人,我这也只是假设而已,或许洛青瑶逃出了洛府也为未可知,不如这样,韩捕头、耿捕头你二人跟我辛苦一趟。龚捕头你可以以洛府为中心,向四周查找线索。”    ?      众人没有异议,当下各带人手兵分两路。    ?      洛府很大,亭台楼阁遍布,花园廊桥随处可见,各种房屋更是有百间之多。    ?      鸿阳先带人搜了洛青瑶的绣楼闺房,结果一无所获。不过,从现场的情形来看,洛青瑶当晚似乎并没在房中。因为从炉中灰烬来判断是普通的木炭。根据经验,这种大家闺秀房中,为了迅速提高室温才会用这种木炭,在小姐回房之前便会换成一种特制的香炭,也就是说当时洛青瑶还没回来,而是在其他的房间。    ?      接下来,鸿阳等人又搜了住所、书房、府库、茶室、客厅等处,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      三位捕头最后在洛府中一处池塘前回合,由于天气寒冷,池塘早已封冻,冰面上还有一层厚厚的积雪。韩青嘬着牙花道:“娘的,就差拆房了,这洛家小姐到底藏哪儿去了。”    ?      耿忠沉吟了一阵:“没准真的被杀手掳走了。”    ?      韩青对此不屑一顾:“杀手那么高的修为,想劫色也犯不上搞这么大动静吧,悄悄弄走洛青瑶就是了。”    ?      “那……”耿忠把目光投向了鸿阳。    ?      鸿阳此刻也没有了什么好主意,因为搜查的绝对仔细,床下、柜里、梁上、地板,而且各处都亲手敲打,以防漏掉密室暗格。    ?      正在三人冥思苦想之时,忽然有名手下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三位头儿,城主大人有令,让咱们马上撤离洛府,黑甲军将会接管这里,并将洛府封禁,在郡主大人定夺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入,违者杀无赦。”    ?      韩青把眼睛一瞪:“城主大人什么意思?!急吼吼的让我们找洛青瑶,又不让我们到这去那,黑甲军是他妈打仗用的,这种剥茧抽丝大海捞针的细活,他们干的了吗!”    ?      耿忠忍不住捅了捅韩青的腰眼:“算了,城主这样决定自有他的道理。再说黑甲军只不过是看护现场而已,我们这些当差的奉命行事就好。”    ?      韩青脖子一梗:“我说的不是这里,寻找杀手线索也本该是咱们爷们的事,我看城主大人今天有些六神无主。”    ?      鸿阳抬眼看了看韩青,对韩青的意见表示认同。    ?      耿忠挥了挥手对手下道:“好了,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      手下走后,耿忠压低声音道:“韩捕头,这样其实对咱们也有好处,万一有什么事,咱们都推给黑甲军好了。再说,那杀手修为深不可测,就算找到了线索,咱们能怎么办?弄不好就得把命搭上。”    ?      韩青闻言吞了口口水,没再说话。         正文 6 丢车保帅             鸿阳却摇头道:“耿捕头,黑甲军直属郡主大人,想把责任推给黑甲军恐怕不是明智之举。而杀手线索其实已经有了。”    ?      韩青、耿忠同时看向鸿阳,眼神中满是疑惑。    ?      鸿阳看着冰封三尺的湖面,沉吟了片刻道:“验尸报告你们不是都看了吗。死者都是一击毙命,外表无伤,但内伤经脉,是冰系功法所致,一击之下能将归元七阶武士的经脉冻住,断绝生机。此人修为至少地元境高阶,必属强者之列。”    ?      韩青道:“这点我们都知道,可这又能说明什么?”    ?      鸿阳道:“地元境强者虽然势力强横,但数量不多,可谓凤毛麟角,又擅长冰系功法。试问,宁阳附近有多少这样的人?”    ?      韩青摇摇头:“你怎么断定杀手是宁阳附近的?”    ?      鸿阳微笑:“我并没有说杀手就是宁阳附近的?我的意思是,如果请一位地元境又擅长冰系功法的强者来一趟宁阳城,让他勘验一下死者,或许会有所发现。这个层面的高手之间,总会有些了解。”    ?      韩青一拍脑门,恍然道:“对啊!这也真是个办法。”    ?      耿忠问道:“鸿捕头,你可知道宁阳附近哪里有这样的高手?”    ?      鸿阳闻言,心情忽然沉了下去,目光中流动着一丝不被人察觉的伤感。    ?      他的师父,太一宗内门青莲院掌院马乘风,就是地元境强者,而且擅长冰、雷两系功法。由于当初鸿阳体质不适合,所以只修炼了雷系功法。    ?      鸿阳轻叹一声道:“我们走,先撤出洛府再作商议。”    ?      鸿阳等人离开洛府,却恰巧碰上了龚良和方谦。    ?      韩青问道:“龚捕头,你们可有所收获?”    ?      龚良摇头道:“查了没有两条街,就接到城主传信,让我们回差馆等候新的命令。你们呢?有什么发现?”    ?      韩青心里憋着一口气,重重哼了一声:“跟你们一样,黑甲军接管洛府,我们也没事干了。”    ?      方谦在旁边嗤笑一声:“分析谁不会,假设谁不会,找不到人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      鸿阳知道方谦是冲他说的,不过他现在没心情搭理方谦,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疏漏了什么。    ?      “城主大人对萧有成莫之奈何,但是昨夜和萧有成喝酒的胖子应该知道些什么。”    ?      打定主意,鸿阳对韩青等人道:“你们先会差馆休息,我有些事情要去办。”    ?      说罢,鸿阳转身离去,直奔醉仙楼。    ?      很快,鸿阳就从醉仙楼伙计那里打听到了胖子的下落,是不久前才落户宁阳城,于记茶庄掌柜的儿子,于满天。    ?      鸿阳暗道:“我说这胖子怎么看着面生,原来是个外来户。”    ?      于记茶庄刚开张没多长时间,铺面也不大,很不起眼,所以鸿阳也没什么印象。    ?      但当鸿阳找到于记茶庄的时候,眼前一幕却让他一颗心猛然悬了起来。    ?      于记茶庄里哭声一片,门外有很多人围观,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      鸿阳挤入人群,把最靠近门口的一个围观者拽了出来。    ?      那人正想发作,却看见鸿阳手中托着一块锃亮的铜牌,上面刻着一个“捕”字。    ?      “里面怎么回事?仔细说。”    ?      “是……是……捕头大人……”    ?      “哆嗦什么?快说!”    ?      “是……于漫天死了。”    ?      “怎么死的?”    ?      “听说是昨夜喝酒太多,暴毙而亡。”    ?      鸿阳顿觉后背一阵发凉!他马上想起昨夜还有几个陪萧有成喝酒的人,这件事恐怕更加扑朔迷离。    ?      鸿阳马不停蹄,一番访查下来,果然不出所料,昨夜陪萧有成喝酒的几个人,或猝死家中,或失足落水,或自缢身亡。唯有萧家未爆出噩耗。    ?      “萧家!”    ?      鸿阳已经把目标牢牢锁定!事情不难想象,一定是这两个丹药世家因某事起了冲突,虽然萧家雇凶灭门,不留痕迹,但萧有成酒后失言,着急杀人灭口反而露了马脚。    ?      事关重大,这件事必须马上禀告城主大人。鸿阳片刻不歇,急匆匆赶回城主府。    ?      当鸿阳一只脚刚踏入城主府,忽然间一张金丝大网从天而降,将他罩了个严严实实。同时两旁闪出几个黑甲军士,各拉牵绳,用力一拽,便把鸿阳紧缚其中,动弹不得。    ?      若在平时,凭鸿阳的实力,躲开这张网轻轻松松,但此刻他分心二用,又做梦也想不到有人会在城主府埋伏于他。因此毫无反抗,束手就擒。    ?      “这是为何!”    ?      鸿阳被擒,又惊又气,瞪着两旁的黑甲军士,怒不可遏。    ?      “为何?为的就是擒你!”    ?      一个尖刻阴毒的声音忽然传来,大厅外呼啦啦冲进来一群人。    ?      为首之人正是方谦,随后耿忠、韩青、龚良,以及黑甲军都领,将鸿阳围在当中。    ?      而此时,顾长东的声音从人群后面响起:“鸿阳,你可知罪!”    ?      随着话音,人群分开,顾长东出现在鸿阳面前。    ?      “鸿阳无罪!”    ?      鸿阳用力挣扎了几下,哪知大网越挣越紧,锋利的网线竟已割破衣服,紧紧勒在皮肉之中,一丝丝鲜血开始慢慢浸透出来。    ?      “还敢狡辩!”    ?      方谦飞起一脚往鸿阳身上踹去,却听嘭的一声闷响,噔噔噔连退了几步才站稳身形。    ?      鸿阳看都没看方谦一眼,而是紧盯着顾长东,双目似乎要喷出火来:“城主大人,鸿阳不知所犯何罪!”    ?      “好,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      这时有仆人搬来了一把圈椅,顾长东坐下后掸了掸衣袖,轻咳一声缓缓说道:“鸿阳,三年前,你身受重伤,流落宁阳,我念你一身本领,破例将你收下,又破例提升你为一等捕头,而且对你酗酒违禁也是网开一面,没想到你竟知恩不报,身为执法之人竟以身试法,现已查明,洛家二百余口命案和你有关,纵然你不是主犯也难逃帮凶,我劝你赶紧如实招来,念你随我多年,也曾立下不少功劳,只要你说出同党元凶,我就免去你皮肉之苦。等郡主大人定夺之时,我还会为你出头求情。你,听明白了吗?”    ?      鸿阳困在网中,动弹不得,躺在那里怒目质问:“可有证据!”         正文 7 受刑             顾长东冷笑一声:“不见棺材不掉泪,方谦,你来说。”    ?      “是!大人!”    ?      方谦向顾长东抱拳行礼,上前几步道:“昨夜是我当值巡城,曾在亥时见鸿阳在街上行走,而且鬼鬼祟祟,形迹可疑,当时我询问过鸿阳,而鸿阳遮遮掩掩答非所问,神色有异。这一点随我巡城的弟兄都可作证。随后,亥时三刻左右,我巡城至洛宅附近,发现有人在洛宅门外游荡,当即潜行靠近,发现那人正是鸿阳。片刻后,鸿阳似乎得到了什么信号,便跃入洛宅。我原本准备埋伏在洛宅之外,打算将鸿阳人赃俱获,其料想这一等却给了他狠下毒手的时间。卑职疏忽,还请城主大人降罪!”    ?      方谦侃侃而言,面不改色,神情自若,只是眼角眉梢带着得意之情。    ?      “胡说八道!”    ?      鸿阳差点被气乐:“方谦,我来问你,你在何地见我?”    ?      方谦答道:“东街。”    ?      鸿阳再问:“洛府在何处!”    ?      “城北。”    ?      鸿阳冷笑:“你亥初城东见我,三刻之后便又在洛宅见我,难道方捕头每次巡夜都是跑着不成?亦或者是我从城东飞去的城北?编瞎话都不计算好了,你脑子里装的是狗屎吗?”    ?      “你……”    ?      方谦的脸又开始变色了。    ?      鸿阳继续追问:“我再问你,洛宅大门之外两侧是围墙和街道,三十丈内没有任何可以藏身之地,你又如何认出是我,又如何潜行靠近,又如何隐蔽起来等着将我人赃俱获!你能看见我,我难道就看不见你吗?看来我真是瞎了眼,当初救了一条畜生!”    ?      “你……你……”    ?      方谦被问的哑口无言,又气又怒,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      “够了!”    ?      这时候,顾长东突然发话了。    ?      “鸿阳,莫要狡辩,你一人出现在洛宅凶案现场,只这一条便是难逃干系。”    ?      “请问大人,若我真是凶犯,为何还要发出示警信号!难道我不会早早离开现场,洗脱干系。”    ?      “哼!所谓灯下黑。你自作聪明,认为只有那样,才不会被当做凶犯。只可惜,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这些小伎俩又岂能逃过法眼。”    ?      鸿阳不再做声,不再反驳,也不想说出怀疑萧家之事。他已明白,自己被当做替罪羊了,说什么也没有用了。面对即将到来的多方压力,顾长东决定丢车保帅。为什么丢他,因为他是个没背景的人,丢就丢了,不会有任何麻烦。    ?      为防止鸿阳逃脱,用的都是精铁打造的锁链,漫说归元七阶,就是归元九阶的巅峰武士也难以撼动。    ?      此外还用专门对付凶悍盗贼的封脉金针,封住鸿阳的经脉,让他无法运转元气,随后将鸿阳关入牢房,并派龚良、耿忠严加看管,等候发落。    ?      而城主府,书房内,顾长东和方谦正窃窃私语。    ?      “方谦,你要想办法让鸿阳招供认罪。”    ?      “这还不好办,咱们写一份假供词,把鸿阳的手印按上,然后挑了鸿阳的手筋脚筋,割了他的舌头,让他不能说也不能写,就行了。”    ?      “不行,郡主大人那边一向严谨,无论是他来还是派人来,都会亲自询问,如果看到鸿阳那副模样,难免会心生怀疑。”    ?      “那就用刑,我就不信,几道刑用下去,他还能不招。”    ?      “用刑倒也可以,不过千万别打死,否则死无对证,郡主那边还是无法交代。只要他认罪画押,就不怕他翻供,马上去办吧。”    ?      “属下明白。”    ?      方谦领命而去,顾长东手捧热茶踱至窗前,看着方谦背影消失后,立刻向后宅而去。    ?      在后宅一处小屋前,顾长东左右看了看,便推门而入。    ?      房中,一名黑纱蒙面之人正在床上打坐。    ?      顾长东压低声音道:“师兄,我让方谦去对鸿阳用刑了。”    ?      蒙面人的声音十分粗犷:“这就是你的好主意吗?”    ?      顾长东干笑了一声:“师兄,只要方谦对鸿阳用了刑,你就可以趁机杀死鸿阳和方谦,到时候我就说是方谦用刑过度,致死鸿阳,而方谦深知后果严重便畏罪自杀。这样就成了一桩无头案,谁来也查不清。”    ?      蒙面人沉默了一阵道:“嗯,好吧。到时候我自会出手。”    ?      顾长东嘿嘿一笑问道:“师兄,您的伤如何了?”    ?      “无妨,再有一个时辰我就能把毒逼出来了。”    ?      “师兄可知是何人打伤了你?”    ?      “哼,这么歹毒的暗器,肯定出自玲珑阁,要让我知道是哪个臭娘们打伤的我,老子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      “师兄,昨夜你没找到天龙匕吗?”    ?      “废话,我被暗器所伤,哪还有时间找天龙匕。”    ?      “这么说,天龙匕一定还在洛府喽?”    ?      “嗯,应该是,可是洛府人都死光了,藏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      “师兄,据我所知,洛家可能还有一个活口。”    ?      “谁?”    ?      “洛青瑶。”    ?      “洛家独女?”    ?      “正是。”    ?      “赶快找到她,天龙匕在洛家的消息,已经扩散,咱们离得近,所以还有机会。如果其他势力的人或者松风郡洛家的人来了,恐怕就轮不到咱们了。”    ?      “长东明白。”    ?      牢房里,鸿阳被整整打了一个下午,已是皮开肉绽,昏死了几次,又都被方谦用冷水泼醒。    ?      方谦扔掉皮鞭,又踢飞脚下断成两截的木棍,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从旁边的火炉中抽出一柄烧的通红的烙铁。    ?      “妈的,我看你硬到几时!”    ?      滋……    ?      随着烙铁压在鸿阳胸口,牢房里顿时弥漫起一股焦糊之味,鸿阳舌头僵直,口不能言。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脸上立刻布满黄豆粒大小的汗珠,痛苦的闭上双眼,浑身不停的颤抖着,喉咙里发出令人压抑的低吼。    ?      咣当!    ?      牢房外面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      “韩青?来这干什么?”    ?      一直在角落里,观看方谦用刑的耿忠和龚良同时站起身。    ?      韩青手里拎着一坛子酒,面无表情:“干什么?找你们喝酒!”    ?      方谦看到鸿阳已再度昏死,便将烙铁放下,没好气的说道:“韩青,你不去差馆听差,上这里来喝哪门子酒。小心城主大人治你个玩忽职守之罪。”    ?         正文 8 三入洛府             韩青忽然哈哈一笑,把酒坛放在桌上,抄起几只茶碗,将里面的茶水泼掉,然后抱起酒坛,全部斟满。    ?      “方捕头,鸿阳若是认了罪,功劳全是你们的,我捞不到一分好处,让我羡慕的紧啊。先前咱两有些隔阂,是我韩某不对,以后方捕头要是升职了,别忘了兄弟,多提携一二。”    ?      原来如此,方谦略感得意。这件事办成,当真是大功一件,说不定能直接跳过一等捕头,升任通判,也难怪韩青会有如此转变。    ?      这时韩青端起一碗酒来到方谦面前:“来,方捕头,这碗酒算兄弟为你提前庆功了。”    ?      耿忠和龚良也各自端起一碗:“方捕头,高升之后一定要请兄弟们吃酒啊。”    ?      方谦哈哈一笑,接过酒道:“没问题,我若升职,绝不亏待诸位兄弟。”    ?      韩青看了看耿忠、龚良:“来一起干了!”    ?      “干!”    ?      嘭!嘭!    ?      突然两声闷响发出,有两个人一声没吭便躺倒在地。    ?      倒下的是方谦、龚良,依然站在那里的是韩青,耿忠。    ?      “快,你把锁链打开,我把鸿捕头弄醒。”    ?      韩青招呼一声,拎起一桶水便泼向鸿阳。    ?      耿忠则麻利的掏出钥匙,把鸿阳身上的精铁锁链摘除。    ?      鸿阳悠悠转醒,却见耿忠从他头上把封脉金针拔出。    ?      “韩捕头,你们……”    ?      韩青把手一摆:“鸿捕头,别多说了,我和老耿都知道你是冤枉的,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你赶紧走吧。”    ?      鸿阳踉跄着走了一步,浑身伤口火烧火燎的疼痛:“我若走了,你们怎么办?”    ?      “鸿捕头,我和老耿都被你救过,虽然心里对你一直有些不服,但恩就是恩,有机会还是一定要报。眼下顾长东所作所为太让我等寒心,今天是你被冤,明天说不定就会落在我和老耿头上。所以,你走之后,我们两个也会远走高飞。山水有相逢,咱们后会有期。”    ?      鸿阳用力抱拳当胸:“多谢两位老哥哥相救,日后有机会鸿阳必报今日之恩。”    ?      “快走吧,此非久留之地。”    ?      鸿阳点点头,运转元气,一咬牙跳出牢房,此时已是夜幕降临时分,随即展开身形消失在昏暗之中。    ?      鸿阳先在附近的一户人家里,偷了一身衣服,罩在外面用来遮掩伤痕血迹,又顺手拿了顶斗笠戴在头上,一路躲躲闪闪向城门而去。    ?      眼看城门遥遥在望,只听城主府方向接二连三的有示警号箭在空中炸响,同时还传来了巨大的钟声!这是最高等级的警报!    ?      守城黑甲军,训练有素,钟声才刚刚响起,城门洞里就已经落下千斤铁闸!    ?      吱呀!吱呀!咣当当!    ?      铁闸落地,封死城门的同时,也封死了鸿阳的出路!    ?      “糟糕!这么快就被发觉了!”    ?      鸿阳心中暗道不妙,他知道,接下来将会是大规模的全城搜捕!    ?      鸿阳不怕死,但他不甘心就这么冤死。    ?      宁阳城出入不能,危机四伏,一旦全城搜捕,插翅难飞。鸿阳躲在一个角落里稍加思索便有了打算。    ?      眼下宁阳城最安全的地方只有一处,洛府!    ?      所谓灯下黑,就是如此。    ?      鸿阳被方谦毒打,伤在皮肉,只要能运转元气,避开那些看守洛府的黑甲军还是轻而易举。    ?      眼看天已完全黑了下来,鸿阳一路小心翼翼穿街过巷,来到洛府后门附近,那里有许多树木,阴暗僻静。    ?      鸿阳隐藏在一个角落里,等着一队巡逻的黑甲军走过,毫不迟疑跃过了高墙。算起来,这是惨案发生后,他第三次进入了洛府。    ?      所有死者都已被抬走,夜色下偌大的洛府显得格外寂静阴森。时有凛冽的寒风吹过,气流掠过一些回廊亭阁时会发出低沉的哀鸣。    ?      鸿阳摸着黑在洛府中游走,原本漫无目的,却鬼使神差般来到了洛府家主洛华的书房里。    ?      昏暗的月光从窗外射进来,能隐约看到地上用白灰勾勒着洛华尸体遇害时所在的位置。    ?      鸿阳轻轻坐在靠窗的一把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满身伤痛和疲惫顿时一起涌了上来。昨夜到今夜,竟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的确让他始料未及,一时间思绪万千。    ?      不知为何,鸿阳脑海中浮现出师父马乘风的影子。    ?      “鸿阳,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青莲院弟子,也是我马乘风的关门弟子……”    ?      “鸿阳,变强是每一个学武之人的追求。当你付出很多,变的强大以后才会知道,还要付出更多来承受你的强大,等承受不了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你在武道一途,到此为止了……”    ?      “我们这些武道中人,其实一辈子都周旋于顺逆之间,顺应自然或逆天而行,这很矛盾,却又不得不为……”    ?      “现在的武者,只顾拼命追求力量,贪图掌控天地大势,却忘记了武之本意。何为武?止戈为武!武,是为镇压杀戮而生,是以拯救苍生为任,所当以武止杀。而不是什么所谓的以杀止杀……”    ?      “武,可控生死。但古往今来,因武而死者,数如繁星,唯因武而生者,屈指可数……”    ?      …………    ?      不觉间,一阵倦乏之意袭来,鸿阳头倚窗棂昏沉沉睡去,而此刻宁阳城里早已乱作一团。    ?      睡不多时,鸿阳总觉得鼻尖处有一股股寒气流过,激灵打了个冷战,猛然清醒过来。    ?      用力搓揉了一下脸颊,鸿阳转头看向窗户,想看看是不是窗户没有关严,才让寒风从缝隙而入。    ?      但是窗户关的很严,这让鸿阳有些疑惑,哪里来的风?    ?      鸿阳盯着窗户,上下打量了一阵,猛然间他有了发现。    ?      窗纸上有一个细小的孔洞,若不是来回变换角度仔细查看,还真是难以察觉。    ?      鸿阳伸出一根手指,在那孔洞上轻轻摸了一下,稍微有些粗糙之感。    ?      “这个孔……”    ?      鸿阳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      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站起身,面对窗户,笔直的后退了几步,然后原地转身,抬眼看去,眼前是一扇靠墙摆放的木质屏风。    ?      鸿阳犹豫了一下,来到书案旁胡乱翻了一阵,找到了一把火镰和一块火石,然后拎起书案上的油灯,回到那扇屏风之前。         正文 9 洛青瑶             凝神倾听了片刻,鸿阳一咬牙将油灯点燃,高高举起,借着灯光在屏风上仔细的查看着。    ?      很快,鸿阳在屏风上发现了一个十分不起眼的亮点。而那个亮点正对着刚才他倚靠过的窗户。    ?      鸿阳运转元气,探出三根手指,元气灌注下,手指坚硬如钩。    ?      咔嚓!    ?      一块木块被硬生生从屏风上挖了下来。    ?      嘭!    ?      鸿阳稍稍用力一搓,木块破碎成屑,手掌摊开将木屑轻轻吹散,掌心处赫然出现了一枚泛着黑蓝色光芒的银针。    ?      只一眼,鸿阳便看出这银针有毒,而且这枚银针还曾射中某人,上面残留着一丝血迹。    ?      “书房当时只有洛府家主洛华一人的尸体,而经过验尸,洛华全身无外伤,更没有任何部位出血。这枚毒针肯定不是射向洛华的。”    ?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当时杀手在书房,而书房外面还有一人。杀手杀了洛华,外面那个人想做黄雀。”    ?      吹灭油灯,鸿阳转身出了书房,站在门口处向窗户所对的方向看去。    ?      那一片因寒冬而萧瑟的花园,枯枝残叶被白雪压坠着,风吹过,还有薄薄的雪雾腾起。    ?      鸿阳绕着花园走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因为昨夜来的人非常多,到处都是杂乱的脚印。    ?      鸿阳无声的笑了笑,心中暗想:“杀手修为高深,暗器的主人也差不到哪去,否则也不会命中杀手。怎么可能留下脚印之类的痕迹。”    ?      “不对,这个用暗器的人,也许修为并不高,而是趁着杀手分心之时偷袭得手。但是杀手并没有立刻死去,暗器主人自知不敌只得逃走,随后杀手也因伤重离去。”    ?      “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全估计错了。”    ?      “如果说杀手是萧家雇来的,那这个暗器的主人又是谁?如果他和洛家有交情,又何必等到洛府死绝才动手?”    ?      “难道说,无论杀手还是暗器的主人,根本就和萧、洛两家没有任何关系?”    ?      鸿阳原有的思路被新的发现彻底颠覆了。    ?      重新回到书房,鸿阳端详着地上的白灰画线,认真回想昨夜他进入书房后的所见。    ?      “从洛华死的姿态和尸体呈现的角度位置来看,他当时应该是跪着的。”    ?      鸿阳伸手虚空按下,假作掌下压制着洛华。    ?      “这样的话,杀手应该是在威胁洛华。一个地元境高阶的强者为什么要威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洛华?一定有其他的目的!”    ?      至于什么目的,鸿阳就想不到了。    ?      “唉,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想这些做什么,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      鸿阳摇着头笑了笑,又坐回到椅子上,开始盘算该如何脱身。    ?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丝细微的响动,像是从书房的墙壁里传出。    ?      鸿阳辨别出响声的方位后,立刻闪身躲在屏风一侧,屏气凝神盯着那面墙壁。    ?      轰隆!    ?      随着一声闷响,那面墙壁向居然向左右缓缓打开,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    ?      接着,一条白影鬼魅般的从里面飘然而出!    ?      鸿阳盯着那条白影,仔细辨认,不觉心头猛然抽动了一下,这绝不是鬼魅,正是那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洛家独女洛青瑶!    ?      鸿阳当然认识洛青瑶,但凡宁阳城的人没有一个不认识洛青瑶。    ?      因为洛青瑶很美,美的不可方物,更是冰清玉洁,气质高雅。而且温慈善良,广施仁心。    ?      洛青瑶通丹道,晓医术,经常会为贫苦可怜之人义诊送药。这点与某些大家子弟的脾气秉性截然不同,其善举广为传颂。    ?      洛青瑶是宁阳洛家唯一一个即通丹道又能修武的子弟,虽然根骨稍差,但凭着其聪敏过人,加之丹药辅佐,竟也修炼到了归元境二阶,因此被洛华视为掌上明珠。    ?      要知道,丹药世家能出一个丹武双修的人很不容易,几乎是万中无一。这类子弟将来前途无可限量,百分百会成为一代丹师,而且还有机会获得更高的成就。    ?      洛华原本打算再过些时间便把洛青瑶送回松风郡洛家,那里有更丰富的物资和人脉,能让洛青瑶快速成长起来。    ?      被丹药世家放到各处的分支,其实都是不得意的那一脉,要么是多年没有成就,要么是多年不出人才。    ?      洛华一直以来心里憋着一口气,总想着找机会重回家族,洛青瑶正是他的筹码。    ?      而此刻见洛青瑶还活着,这让鸿阳颇为兴奋,有洛青瑶在,就能让真相大白天下,让他沉冤得雪。    ?      情不自禁之下,鸿阳从屏风后一闪而出,轻声唤道:“洛青瑶。”    ?      啊!    ?      然而,鸿阳才站稳脚步,一声尖锐的惊叫就立刻划破了宁静。    ?      洛青瑶惊恐万分,玉容失色,浑身不住的颤抖着向后退去。    ?      “不好!”    ?      鸿阳见洛青瑶遭受惊吓,竟想返回密室。    ?      不容多想,鸿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想拉住洛青瑶。    ?      就在近身的一刹那,鸿阳猛然看见洛青瑶抬起右手向自己刺来,而那手中竟然有一柄通体乌黑的匕首。    ?      鸿阳为了不让洛青瑶重返密室,冲上去的这一下,又疾又猛,而洛青瑶这一刺,又快又狠。    ?      鸿阳做梦也没想到,洛青瑶手里会有一把黯淡无光的匕首,而且还对他下了手。    ?      噗!    ?      匕首直透胸膛!    ?      鸿阳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后身子一软,直直向前扑倒。    ?      洛青瑶刺中鸿阳后,正呆若木鸡,却猝不及防被鸿阳迎面一扑,二人便纠缠在一起滚回漆黑的密室之中。    ?      密室门后是一条台阶,鸿阳和洛青瑶向下滚落的同时,一道道石门再次缓缓关闭。    ?      如果鸿阳发现这些石门落下,就会明白为什么白天找不到密室。那是一连七道石门,一道紧挨一道,之间毫无空隙,任凭外面如何敲打,也不会传出空洞的回声。    ?      密室很宽敞,里面灯火通明,各种应用之物齐备,看样子洛华修建这个密室也是花了一番心思。    ?      洛青瑶挣扎着,手脚并用爬到密室墙边,背靠墙壁,哆嗦成一团,看向地上那个仰面朝天、气息全无的男子,眼中充满了惊惧。    ?      “不要……不要……不要……”    ?      洛青瑶蜷缩在墙边,不停的重复着同一个词,泪水早已夺眶而出。泪光中眼前又浮现出那晚的情景……         正文 10 天龙匕             因为父亲几日来似乎有些心绪不宁,她便在书房陪着父亲闲聊解闷。    ?      后来父亲想起前些时候有人曾送来一盒上等茶叶放在了卧室,便动身亲自去取。    ?      谁知父亲很快又神色慌张的回到了书房,不等她问个明白,父亲便从暗格中取出一把通体黝黑的匕首塞到她手中,然后又把她推入了密室,同时告诉她千万不要自行出来,能从外面打开密室门的人只有松风郡洛家的人,到那时才可现身,而且一定要将这把匕首交给松风郡洛家……    ?      洛青瑶进入密室后,并没有顺着台阶往下走,而是站在石门后静静的听着。    ?      “跪下!快说,天龙匕在哪里!”    ?      “什么天龙匕,我不知道。”    ?      “你找死不成?”    ?      “胆敢动我洛家,我看是你在找死。”    ?      “妈的!你别逼我!不要以为你不说我就找不到。”    ?      “匹夫!要杀便杀,老夫的妻儿都已被你杀绝,所以早无生念。”    ?      “好!老子成全你!”    ?      石门后的洛青瑶泪如雨下,她寻找开门的机关,想冲出去,却一脚踏空滚落密室,然后昏死了过去……    ?      洛青瑶依然想不通父亲为什么不和她一起进入密室。她感觉自己不是被救了,而是被抛弃了。    ?      忽然,洛青瑶发现朦胧的泪光中有一团红芒猝然闪烁浮现。    ?      开始时她以为是灯光和泪光混合所致,但她擦了一下后却惊讶的发现那团红芒竟然是插在鸿阳的胸口匕首散发出来的。    ?      洛青瑶并不认识鸿阳,也许见过面,但一个大家闺秀,没有理由去记住一个小小捕头。    ?      但是鸿阳胸口插着的那把匕首却一定要取回来,因为父亲生前交代务必要交给松风郡洛家。    ?      这是父亲的遗嘱,一定要完成。    ?      鸿阳胸前鲜血浸染,猩红一片,触目惊心。洛青瑶强忍心中畏惧,慢慢爬了过去。    ?      当她来到鸿阳身边的时候,不由得愣住了,那把原本通体黝黑的匕首,此时不但散发着红芒,而且还在一点一点向鸿阳身体里钻去。    ?      匕首在动!这……怎么可能!    ?      眼看匕首就要整个没入鸿阳的胸膛,洛青瑶再也顾不上什么,伸手便去拔。    ?      就在洛青瑶手指触碰到匕首的瞬间,一股磅礴的力量从匕首上猛然传出。    ?      嘭!    ?      一声闷响,洛青瑶被那股力量猛烈的弹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顿时昏迷不醒。    ?      诡异的一幕终于发生了,匕首弹飞洛青瑶后,便完全没入了鸿阳体内。    ?      匕首进入鸿阳体内,立刻融解,化作一团红色液体,流向四肢百骸,浸入骨髓经脉,与鸿阳自身的血液骨髓完美融合,此刻若能内视便可看到鸿阳体内受过损伤的经脉正在迅速复原,而且每条经脉都在散发着淡淡的红芒。    ?      接着,无数红色的星点从鸿阳的各个经脉中诞生,同时汇聚向鸿阳的气海丹田,最后凝聚成一颗红珠,又猛地向上冲起,直奔鸿阳的天灵识海。    ?      轰!    ?      红珠在鸿阳的天灵识海猛然炸开,旋即再次凝聚,片刻后竟然化作一把暗红色的匕首。    ?      匕首悬浮,红芒吞吐,一道道令人恐惧的暴戾之气赫然绽放,每道戾气中都蕴含着无穷的死亡气息。    ?      这分明是一把凶器!    ?      哈哈哈哈!    ?      匕首中忽然传出一阵狂放的笑声!    ?      “等了一万八千年,终于有人明白死而后生的道理了!”    ?      “本尊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    ?      “梵界的臭秃驴们,洗干净脖子,给老子等着吧!”    ?      “妈的,这小子的身体简直烂透了,还要先修补好了才能用。不过看在他唤醒本尊的份上,就凑合吧,以后有了好的,再换不迟。”    ?      声音消失,匕首再次化为红珠,放射出密如蛛网的红色光线,向鸿阳的天灵识海全面覆盖上去。    ?      就在这时,一束金光忽然从鸿阳的天灵识海中陡然绽放,同样化作网状,竟托住了红珠所化的红网。    ?      金、红两张光网一触即分,转眼便化作一金、一红两颗珠子。    ?      “什么鬼东西!”    ?      红珠里传出惊讶的吼声。    ?      “错,你才是鬼,我不是。”    ?      金珠里的声音虽然显得苍老,但又带着一丝顽皮。    ?      “妈的,这小子竟然被人夺舍过了。呸!真他娘的晦气!”    ?      红珠里的声音十分恼怒。    ?      “错,你刚才是想夺舍,我不是。”    ?      金珠继续反驳着。    ?      “那本尊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      “错,你才是东西。”    ?      “混蛋,你才是东西,本尊不是什么东西。”    ?      “这次对了,你不是东西。”    ?      “老匹夫,你找死!”    ?      “来呀,你能杀我,算你有本事。”    ?      “你……”    ?      红珠,金珠突然安静了下来。    ?      好一阵后,红珠再次传出声音:“好了,咱两都在别人的识海里,都是魂念而已,谁都莫之奈何。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      “好,你先说。”    ?      “艹!我说就我说。听说过天龙魔尊吗?”    ?      “没有。”    ?      “……,那你听说过九宵剑圣吗?”    ?      “没有。”    ?      “那你……,算了,我不说了。你什么都没听说过,我还说个屁。”    ?      “继续说嘛,我都好久没听人讲过故事了。”    ?      “你……,好吧,你听好了,本尊就是天龙魔尊,在一万八千年前,那可是呼风唤雨的人物,跺跺脚天摇地动,死在本尊手下的豪杰更何止百万,试问天下谁敢不服。当时能和本尊相提并论的只有九霄剑圣的那个老匹夫,结果还被本尊打的吐血逃窜,本尊当时……”    ?      “停!说重点,你这么牛逼怎么落魄到变成器魂了?”    ?      “这个……那是大意,大意了。被几个梵境的老秃驴给暗算了,不得以才散功化魂。”    ?      “哦,牛逼吹大了变傻逼,这个道理我明白。”    ?      “老东西,你怎么说话呢!”    ?      “别急嘛,因为我也是牛逼吹大了就变成傻逼了。要不也不会在这里碰到你。”    ?      “哼!该你说了。”    ?      “说实话,我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的魂念力量把我唤醒,我还在这小子身体里睡觉呢。”    ?      “那你还说不是夺舍?”    ?      “还真不是,其实我和你的处境差不多,又有点区别。”    ?      “哦?此话怎讲?”    ?      “其实,我也挺牛逼的,就不多废话了,比你只牛逼那么一点点而已。”    ?      “胡扯!咱两要不碰碰?”    ?      “好了,好了,咱两都落得这般田地了,又在人家的识海里,碰个屁啊。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      “天哪,快说吧,你真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