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母亲   今天,是我告别了打拼四年的洪城,回到家乡清水镇的日子。    别人努力四五年回家,不是开着宝马豪车,就是领着妻子儿女,而我别说宝马,就是宝马轮子也没有赚到,至于妻儿,女朋友出生没出生我都不知道,谈何儿女?    我姓钟,单名一个心字,听街坊邻居说我出生的时候,不但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各家养的公鸡也忽然发狂,彻夜的鸣叫。    这还不算,甚至有人说在我家的门前看到一黑一白两道影子,他们手持哭丧棒,带着高帽,一个舌头长至脚底,一个脸如黑炭。    那一夜惊扰了整座镇子。    后来我又听说,我家的是钟馗的后裔,而又因为钟馗是鬼神,是不允许有后代的,所以在我出生后就立即派黑白无常前来索我的命。    然而对于这些我不禁都嗤之以鼻,如果真的有鬼神,为何这个世上那么多的坏人得意,好人落魄?    刚下火车,我就看到我的母亲在出站口探着头使劲的往这边看。    我向母亲招了招手,可我迈向她的脚步却异常的缓慢,四年了!我在外整整四年没有回过家,尽管距离很远,但我还是依稀看到了母亲两鬓的斑白。    每迈一步,我都感觉脚更沉,如果我的第一步像肩上压着一座山,那当我到达母亲面前时,我的身上压着便是整个地球!    四年未见,我无数次在梦里想着与母亲见面的情景,我以为我会对母亲言无不尽的诉说四年来的苦,四年来的痛,可当我走到她面前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将母亲狠狠的揽入怀里,无声落泪。    我是母亲一个人带大的,从我懂事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发誓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可如今十几个年头过去,我除了给予她无尽的担心和挂念,再无其他。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母亲轻轻的拍打我的背,宛如我还是那个摔倒了躲在她怀里哭的孩童。    一番泪水的宣泄之后,我终于恢复了平静,随着母亲一起回到了家。    我的家,是一间杂货小卖部,什么都卖,什么符合时节卖什么,这时已然距离农历的七月十四不远,所以我家门前现在摆着的都是一些纸人,纸钱,纸衣服等货品。    七月十四又称鬼节,传说是鬼门大开的日子,这个时候,人们都会买上很多纸制品烧给先人以求先人庇佑。    “呀,钟心回来了啦,不错不错,变帅了很多嘛!”    说话的这人是我家隔壁的老吴头,因为我妈要去火车站接我,所以让他临时帮忙看一下摊子。    “吴叔。”我问了声好,拿出一包玉溪递给老吴头。    老吴头是个老烟棍,但碍于经济问题很少抽好烟,此刻一瞧是玉溪,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的夸我懂事。    他猴急猴急的打开烟,拿出点上,一口深深的吸气后,吐出浓浓的一阵烟雾。    “哎呀,瞧我记性,光顾着抽烟了。”    忽然他一拍大腿,对我母亲说。    “钟心他娘,刚才小李村的陈大嫂让我告诉你,她公家就快断气了,让你赶紧过去一趟。”    我母亲听到这话,白了一眼老吴头,就赶紧匆匆的离开了家。    临走时还不忘嘱咐我,让我先好好休息,晚一点她回来给我做大餐。    望着母亲急匆匆的背影,我心中不由哀叹起来。    杂货小卖部虽然有些收入,但是想供我上大学,那就有些难了,所以母亲还有另外一个职业:神婆!    神婆,具体是做什么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与丧事有关,我小时候也好奇过,偷偷跟着母亲去,不过我非但没能探索清楚,反而被母亲当场一顿毒打,自此我就留下阴影,不太愿意接近这些事。    “既然你回来了,那摊子就交给你啦,我老头也去看看热闹,顺便看看你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    吴老头嘱咐了我几句,也跟着离开了。    不过我知道,吴老头并不懂这些,他说去帮忙其实是去蹭饭,在我们镇子有个习俗,不管是红事还是白事,都会请人宴席。    红事要份子钱,而白事主家那是分文不收的,并且不管你是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可以去吃。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白事宴席不收钱在我们有一个说法,那就是宴请的是四方小鬼,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些小鬼吃过了主家饭,自然也就不会为难主家逝去的先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说法,敢去吃白事的人,不是年过半百的老者,就是胆大无惧之人。    不过这都是说法,就现在这个时代,哪里来的鬼怪之说?    母亲做神婆,按照我的理解,她就是去安慰安慰那些失去至亲的人罢了。    吴老头走后,我放好行李,就看起摊子,等待着母亲回来。    这一等,直等到了大半夜,我瞌睡都打醒了好几个,却还没看到母亲回来的影子。    我正打算关门过去看看,一个陌生电话打进了我的手机。    我接通电话,手机那头传来的是母亲的声音。    母亲跟我说,她那边的事情还没有忙完,让我自己去外面的夜市摊找些东西吃,吃完后早些休息。    我母亲是个比较传统的人,并不太接受新事物,记得我买过一部手机邮寄给她,可她死活不用,只说那玩意放在身上膈应。    母亲电话里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听得我一阵心疼,只是我也不能说什么,毕竟我是靠着母亲的这份工作才能成长至今。    挂断电话,我打算收拾摊子关门了,可我刚起身就看到一个女人站在摊子摆放‘金银首饰’的地方。    这个女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脸色虽然有些发白,但模样还不错,她披着长发,穿着白色的T恤和短裙。    此刻她低着头,不停的用手指着摊子上的那些纸质的金银首饰,一边指嘴里一边念叨:“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    “有合适的吗?”我礼貌的询问。    听见我的声儿,女人缓缓抬头看向我,她的眼神非常空洞,虽然眸子在其中,却并不聚神,且她抬头后只是看着我,什么也不说。    “有合适的吗?”    我又问了一句,这一次我故意把声音加大了些,虽然女人看上去并不恐怖,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我的时候我就感觉有一股子凉意扑面而来,浑身起鸡皮疙瘩。    “哈求!”    最后我实在忍不住突如其来的凉意,打了一个喷嚏。    奇怪的是,当我打完喷嚏再抬头,女人却消失不见了。    “走也不说一声,真是……。”    我骂咧了一句,就闷头收摊。    收完摊,看看时间,已近凌晨。    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不过这次打来的不是陌生号码,而是我的老朋友,刺头。    刺头是他的外号,他的真名叫做关晨,之所他有这个外号,那是因为他小时候就出了名的调皮,抽烟喝酒,偷看寡妇洗澡,偷人家院里的水果,全是他领头。    两年前,我们曾经一起在洪城打过工,后来他说家里有更好的发财之道,就离开了洪城,至今两年过去,偶尔联系的过程中,我得知,他真的发了财,现在他不但有小轿车开,自己还在镇上开了一家店铺,至于开的什么店铺,他没跟我说。    电话接通后,我和他一番闲聊,他说他现在过的非常享受,房子车子都有,还准备要结婚,最后似乎在电话里炫耀的不够,他把我约到了一家夜市摊上。    在城市里,夜市摊很红火,在镇子上,夜市摊也同样大受欢迎,并且已经成为镇子上的人夜生活的集聚地。    见到刺头,我发现他还真不是吹嘘,他开着一辆宝马,身上的衣服也是知名的品牌,一件就要好几千,更夸张的是,我看到他无论脖子上还是手上都带着大金链子,活脱脱的土豪!    “老板,捡贵的上!”    他一来,便对老板吆喝道。    看到他豪气的模样,我不禁感慨,想当初他可是连花一毛钱都精打细算的人呀!    “好嘞!”老板应承了一声,不消时,桌子被菜肴摆满。    他又点了两瓶白酒,接着我们开始聊起童年的趣事,一番喝酒畅聊之后,我不禁对他产生了几分佩服,毕竟能在短短的几年,从一个穷农民工进入有钱人的行列,他应该受了不少的苦。    聊着,忽然他攀住我的肩膀,低沉的道:“兄弟,你想不想发财?”     正文 第2章 发财         试问谁不想发财呢?不过我也不是那种看到钱就失去理智的人,不然我也不会在城市里浑浑噩噩,正因为我有着自己的原则,所以不会不择手段,也就落了个一无所成。    有时候我也会想,或许我该同流合污,该巴结上司的巴结,该勾心斗角的勾心斗角。    见我没有立即回应他,刺头又扔给我一记重磅,他竖起食指,又道:“十万!只要你跟着我干,一趟货我至少给你十万!”    听到这个数字,我承认我心动了,十万啊,普通人就算不吃不喝光领工资也得做三年啊!    特别是我这种受尽打工苦楚的人来说,这无异于是最致命的吸引。    “不是贩毒吧?犯法的事我可不干。”    这个世界向来没有免费的午餐,即便我很心动,但还是留了一个心眼。    “瞧你这话说的,犯法的事情我能找你?咱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刺头拍着胸脯保证。    “你想想你妈,这么多年了还是守着那破旧的杂货铺,你就不想让她老人家下半辈子享享清福?”    刺头的话,戳到了我的痛楚,是啊,我的母亲好不容易才把我拉扯大,说起来似乎只是一句话,可其中多少艰辛呀,难道下半辈子我还让她如此辛苦?    我沉默了下来,最后咬牙开口。    “那咱可说好,杀人放火,贩毒军火的事情我可不干,你知道我的性子,如果让我知道是犯法,我第一个就去自首然后揭发你。”    十万,对我诱惑力实在太大了,这意味着,我家那残破的老房子可以翻新,也意味着,母亲会告别大半辈子的苦,过上安详的晚年生活。    见我意动了,刺头又加重火力,他告诉我如果做的好的话,还可以涨价,他还说他的店铺是做古玩的,而我需要做的,不过是把他店里的古玩安全送到客人手里而已。    听到是古玩,我才勉勉强强接受下来,虽然我不懂古玩,但也知道这一行油水极大,常常有价无货,一个转手其中甚至可以赚数百万乃至数千万,这么一想,我那十万块薪水也就不高了。    只是我还是隐隐有些不安,为什么刺头会找上我?    虽然他说,一来我在外打过工,见识的多,出门懂得如何保护古玩,二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希望帮我摆脱贫困。    不过他越这样解释,我越觉得事情有蹊跷,从小到大的情谊不假,但我和他的关系却没好到愿意分享发财之道的地步。    要说出过门的话,镇子上没有一万也有四五千,别人不说,就是他亲戚当中都有好几个。    可尽管心里隐隐觉得不安,但他又说的合情合理,再者十万块一趟对我而言,那诱惑力不亚于,酒醉后一个丝毫不挂的女人,在床上摆着各种妩媚的姿势诱惑我。    最终,我答应了他。    见我答应,他显得非常开心,一口气喝了好几杯酒,最后准备散席的时候,他还塞给了我五万块钱。    无功不受禄,我哪里敢要,毕竟还没干活,可刺头却是犟的很,硬塞过来,还说如果我不受着就是看不起他。    见他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哪里好意思不收,只是在我收下这五万块的时候,我看到刺头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这笑一闪即逝。    揣着五万块钱,我心里想着,当母亲看到这五万块的时候,心里一定会欣慰吧。    我出去四年,因为前女朋友的原因,钱基本都是月光,根本没有往家里寄过一分一毫,反之母亲倒是常常偷偷往我卡里打钱。    第二天,当我从睡梦中醒来,看到的是母亲早已备好的饭菜,饭菜下还有一张纸条,纸条上说,因为镇上又有白事,她去忙活去了,让我吃了饭,开门摆摊。    忆起母亲两鬓的斑白还这么奔波劳碌,我满心的不是滋味,我知道母亲这么操劳都是为了我,她估计是想着多赚些钱,帮我筹老婆本。    我起床吃过饭后,并没有开门摆摊,而是把五万块钱放到母亲的枕头底下,也写了张纸条。    之后,我拨通刺头的电话,跟他说我要去他的店里看看。    刺头并没有太大反应,只说了好,就把店门的地址跟我说了。    我原本以为刺头的古玩店应该开在人流量多一些的集市,哪知道当我按照地址找过去的时候,发现他的店竟然在镇子的边缘地带,并且店铺里摆放的古玩也不多,那一个个显得陈旧的货架上,却大多数是空的。    我好奇询问他,他跟我说,古玩这玩意不是卖菜,常常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即便是开在集市,生意也不会好多少。    我又问起,我什么时候开工送货,正当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屏幕,对我微微一笑,却是走出了店门外接听。    见他接电话去了,我便走到货架前面仔细的观察货架上面的古玩。    我是这么想的,既然刺头都能够成功,难道我就不行吗?    只是看了好一会儿,眼睛都酸了,也看不出个真假好赖。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    就在我打算继续观察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扭头去看,只见一个身穿T恤短裙的女人,背对着我正对着货架指来指去。    我感觉女人有些熟悉,但又不好直接打扰,就故意咳嗽了声。    咳嗽声如我所愿,引起了女人的注意,她回头看我。    看到她的脸,我心头一跳,这女人竟是昨晚我准备收摊的时候看到的女人!只是与昨晚的双眼无神不同,此刻她的眸子里有着光彩。    “你看到过我的吊坠吗?紫色的,里头有一只小蚂蚁。”女人对我微微一笑,用手比划着。    我摇了摇头。    “我没看到,不过这店的店主在外面打电话呢,一会儿他回来你可以问问他。”    见我不知道,女人就不再管我,而是转身向门外走去,一边走她一边对着空气左右指动,嘴里还碎碎的道:“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    虽然女人显得有些怪异,但这个世界什么样的人没有呀,我也不放在心上,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在货架上的古玩上。    就在女人前脚离开不久,刺头就重新回到了店里。    见我在端详古玩,刺头走过来笑着拍了拍我肩膀笑道。    “这些都是赝品,真货不会随便摆出来的。”    闻言,我尴尬的笑了笑,观察半天没想到居然都是赝品……    “对了,刚才店里来了个客人,刚走出去,你们碰到了吗?”    我想起刚才的女人,就对刺头说。    “刚才有人出去?我怎么没看到。”刺头眉头挑了挑,疑惑的看向我。    没有?    女人和刺头出去进来只是前后脚,没有理由碰不到呀。    “是个女人,三十岁左右,穿着T恤和短裙,说是要找一个里头有蚂蚁的紫色吊坠。”    “什么?!”听到我的话,刺头整个人愣住,双眼骤然瞪大,嘴巴微张,甚至我还看到他的额头冒出冷汗,他似乎很害怕。    只是我不懂,一个女人上来看货而已,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刺头估计愣了有一分钟,当反应过来自己的失常后,他赶紧对我挂上了笑脸,只是他此刻的笑,实在比哭还难看。    “哦哦哦,瞧……瞧我这记性,刚才进来的是遇到一个女人来着,她要的东西我们店里没有。”    一向口齿伶俐的刺头,说话居然打起结巴,隐约间我觉得他似乎在掩饰些什么,但却又没有具体的答案。    “那个,那个天色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这几天你在家等我电话,要送货的话,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天色不早?我看向店外,烈日炎炎正当午时,哪里来的天色不早一说?    但刺头的这话,显然是在下逐客令了,我也不好意思逗留。    就在我踏出古玩店门的下一刻,门忽然重重的关了上!     正文 第3章 看病   从刺头的古玩店回来,我百般无聊下,选择了摆摊营业。    可我摆摊时却发现,纸制品少了很多,我寻思着应该是母亲去帮人家做白事顺便把家里的货拿了过去。    要说这天气,当真难以捉摸,刚刚我回来时,还烈日炎炎,这不到一会儿,天色暗沉,冷风袭袭,时而还能听到隐隐的雷声。    这眼看就要下大雨了,我便赶紧把纸质品都收起来,这些东西都是纸做的,一旦遇水那可就都不能用了。    在我忙活时,一辆银色的面包车,开了过来,不正不偏停在我家杂货铺的门前。    车停下后,从上面走下来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显得很落魄,他的头发蓬乱,嘴角尽是胡渣,那一双眼睛布满血丝,眼神涣散不说,他的步伐也显得有些踉跄,要不是他穿得还算整齐,我准以为这是一个乞丐。    “别收了,都搬到我的车上吧。”男人说话,声音沙哑,这种沙哑并非是天生,更像是彻夜的歇斯底里狂叫后,声带还未回复。    “你……你全要了?”我停下动作,看了眼剩下的纸制品,虽然不算很多,但按照价格计算的话,也值个三四千元呢。    “嗯,我全要了。”男人默默的打开面包车的后车厢,这时我才看到,面包车里除了前排的驾驶座外,全部都清了空。    有生意当然做啦,并且还能一次卖完,这对我来说那是求之不得。    我赶紧把纸制品一件一件的搬到男人的面包车上,并在搬运的过程中计算价格。    不大一会儿,纸制品都放到了男人的车上,我算了算,就对男人道:“一共三千五百零三,给你去个零头,三千五百。”    “三千,给三千就好了。”    我话刚刚落下,就听到老吴头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怪异的看向老吴头,只见他此刻背着一个木制的小盒子,嘴里叼着烟,笑呵呵的走过来。    三千!那不是才收回成本?    我刚要发飙,却看到老吴头对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接着俯在我的耳边道:“剩下的五百算我的。”    这样,我才是释然,最后我以三千块钱的价格,卖给了男人剩下全部的纸制品。    当银色的面包车在零星的雨点中渐行渐远,我不禁向老吴头投以疑惑的眼神。    “那男的是你亲戚?”    老吴头却直接没回答我,只是看着男人离开的方向,深深吸入一口烟,叹气道:“是个可怜人。”    可怜人?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难道老吴头都会帮人家掏腰包?    可不等我再次说话,老吴头就把男人的来历给我说了出来。    他说,这个男人叫陈台,三十岁,原本有妻有儿,是做蔬菜生意的,不算富裕,但也安康快乐,可就在七天前,她老婆孩子突然死了,听说是食物中毒。    听到这里我不禁感慨,生命时而真是脆弱不堪,好好的人总会因为一些意外,说没就没,当即我再次看向男人离开的方向,我终于明白为何男人看起来如此邋遢,试问谁遇到这样的事情还会精神的起来?    我本以为男人的故事就这样没了,可接下来吴老头跟我说的,更让我心生恻隐。    他说在男人老婆孩子下葬的第二天,他老婆的坟头被人挖了!报了案,不过六天过去却还未有任何消息,也不知哪个缺德货,竟干这样的事。    今天是他老婆的头七,所以他才会购置那么多的纸制品。    所谓头七,说的是人死后的第七天,民间常有传言,当人死后的第七天,魂魄就会归来,见亲人最后一面。    有些地方,人死后并不会立即下葬,而是将尸体放置七天,再下葬,但我们这里不同,我们这里讲求的是入土为安,只要人一断气,越快把他下葬就越好,但对于头七我们这里亦是不变的,这个时候,主家会烧很多纸钱,还会在家里备上一桌丰盛的菜肴等待亲人归来。    “诺,五百给你。”老吴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这些钱褶皱痕迹很深,多是十块的,更多是一块,用橡皮筋结实的捆着。    看着钱,我却怎么也抬不起手去接。    我知道这些钱老吴头一定攒了很久!    这钱我要是收了,那我恐怕一辈子良心都会过不去,我没有接,只说刚才是我算错了数,其实那些货就只值三千块钱。    老吴头笑了,他看着我,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    而我此刻看老吴头,却已不是那个只会抽烟吹牛的老头,尽管他的背已然有些驼,我却觉得他异常的高大……    “你这货也卖的差不多了,不如和我一起走一趟?”    听到老吴头这话,我才注意到他今天的服饰有些不同,以往他不是赤膊,就是挂着一件烂布衫,可今天,他穿着一件中山装,头顶上那稀疏的毛发,也梳的笔直。    “上哪里去呀?”    我看了看外面,现在雨已是倾盆。    “当然是给人看病呀。”老吴头拍了拍他挂在腰间的小木箱。    这时,我也才记起来,老吴头是个赤脚医生,我小时候有个发烧感冒上不起医院,都是老吴头给我治好的。    不过他虽然学过医,却没有证,信他的人可不多,即便是偶尔有,那也是人家实在走投无路,死马当作活马医才找上他的。    这其中也是有原因的,老吴头除了好烟,也好酒,每天不喝上一点就感觉浑身不自在,试问谁会让一个醉了酒,又没有正规证件的医生看病?    我本不想去的,我对医术并没有多大兴趣,可老吴头今天也不知着了什么魔,对我那是软硬皆施,一会儿说为天下人,一会又说实在是需要一个人帮忙,不过他的伎俩,在那满是勾心斗角的都市当中,我早已见惯不惯。    但,最后我还是去了,不是因为他成功了,而是他提及了我的母亲。    他跟我说,现在要去看的这种病,已经让镇子上两个年轻人突然死亡了。    死人,也就意味着母亲要辛苦的去工作,在得到了刺头的五万块钱之后,我心里有着决定,我决定不让母亲再如此操劳,所以我去了,不管我能不能帮上忙,但也想试试。    能挽救一个生命,又能让母亲少些操劳,何乐而不为呢?    顶着风雨,走了半小时左右,我们到了。    当来到需要看病的人门前时,我愣了愣,这竟然是王胖子的家!    王胖子,是我儿时的玩伴之一,真名王二,因为长的很胖,所以我们都叫他王胖子。    进门,王胖子的父亲正在屋里来回的踱步,眉头皱的险些把眼睛都盖住,看到我们进来,他如同找到抓住了救命稻草,风一般的迎接过来。    “吴老,您可算来了,赶紧救我可怜的娃吧。”他握住老吴头的手,眼眶中有泪水闪动。    当真可怜天下父母心……    见此一幕,我不禁心里泛起酸意。    老吴头显得很镇定,点了点头对王胖子的父亲说。    “领我去看看。”    王胖子的父亲,领着我和老吴头走进里屋,我看到王胖子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紧紧闭着眼,额头全是冷汗,嘴里碎碎的念叨:“不……不要……不是我。”    只是此刻的王胖子根本就不像王胖子了,他肥嘟嘟的脸消失了,却而代之的是消瘦,瘦的能看见面骨的突起。    在走进屋的时候,我就隐隐的闻到一股子异味,像是肉腐烂的味道,寻思着应该房间里有死老鼠之类的,也就没在意。    他的母亲,坐在床头,不停的用布帮他擦拭额头的冷汗,抽泣声不断。    见老吴头来,王胖子母亲满是泪水的脸,露出些许希望,而后迅速让位,站在一边。    老吴头先是给王胖子把了把脉,因为我跟的近,所以我能看到老吴头把脉时,缓缓皱下来的眉头。    “哈哈,没啥大碍,但我需要仔细看诊,你们先去出去。”    老吴头对着王胖子的父母笑道。    看到老吴头笑,王胖子的父母一直绷着的脸,松懈了下来,离开房间。    只是我知道,情况并不乐观,因为在王胖子父母离开后,老吴头的脸,露出了凝重之色。    “过来,帮我把他的裤子脱了。”    老吴头的神色,让我觉得很压抑,当即不敢怠慢,上前去把王胖子的裤子脱下来。    “这……。”    裤子一脱,出现在我面前的一幕,完全颠覆了我对世界的认知!     正文 第4章 腐烂   王胖子的下身,竟然腐烂了!    他的某物,已然不复存在,从大腿根至小腿,多出地方出现腐烂,甚至有些地方,已经能看到森森的白骨!    并且在脱掉王胖子裤子的瞬间,浓浓的腐臭扑面而来。    干呕!    纵使我也算见过世面,可此情此情,我也实在无法忍受,蹲在一边干呕起来。    比这更让我匪夷所思的是,下半身都这样了,可王胖子居然还活着!    老吴头的反应没有我的激烈,他只是捂了捂鼻子,眉头更深。    我好不容易缓过劲,又看到老吴头拿着一个钳子去钳王胖子大腿上的腐肉,钳子落在肉上,一块皮立即被扯了下来,扯开的地方,竟有蛆虫在攀爬蠕动。    我腹内只觉翻江倒海,又是一番狂吐。    等我恢复过来,老吴头已经帮王胖子盖上了被子,他点了上一支烟,眉头间尽是失望之色。    “没救了?”    我看他的模样,心里咯噔一跳。    说实话,我希望老吴头回答我,王胖子还有救,我和王胖子不算要好,却也是一起玩到大的,并且他家就他一个儿子,他要是去了,他的父母该多可怜。    老吴头深吸了一口烟,摇了摇头。    抽完一支烟后,老吴头招来了王胖子的父母,给了他父母一瓶药丸,说出了一句让我诧异的话。    他竟然说,只要按时服用这个药丸,不出一个月,王胖子就会恢复过来。    王胖子父母得知这个消息,高兴坏了,一个劲儿夸老吴头是神医,还奉上了厚重的红包。    只是老吴头没有去收红包,脸上亦看不出任何被夸赞的喜悦。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为什么老吴头的生意会那么少了,不是因为他好酒,只是因为他善良!    如果我猜的没有错的话,老吴头应该是诊断出,王胖子的在一个月后必定会死,他之所以撒这个谎,不过是为了让其父母高高兴兴的跟其儿子过完这个月。    只是他的用心良苦,恐怕到最后会引来王胖子父母,一生的憎恨。    从王胖子家回来,已经晚上九点,到家的时候,刚巧碰到母亲从家里出来,她行色匆匆,她告诉我,她现在要赶回去继续做法事,我问她怎么这次的法事做这么久,她告诉我,这次不是自然死亡,出事的人是横死的,所以法事要做足三天三夜。    我提出要过去帮忙,母亲显得很犹豫。    “妈,您瞧我年轻力壮的,就算不懂这里头的门道,但也能抬抬搬搬不是?”    我记得以前我也提出过去帮忙,可母亲一口就回绝,这一次她犹豫而不是回绝,我当然要抓住这次机会。    终于,在寻思了好一会儿后,母亲说话了。    “哎,也罢,死的两人,是你以前的同学,你也该去上柱香。”    母亲答应了我,只是我却没有喜悦,因为出事的竟然是我的同学!    我还没从王胖子的惨状中走出,竟然又得知同学死的消息,尽管这些人和我的关系不深。    但曾经记忆里的人,说没就没了,我心头还是满不是滋味。    和母亲赶去的路上,我从母亲口中得知,出事的两人是陈贵二和陈贵三,他们是兄弟,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中,都和我一个班。    说起两人,我读书时代的光景仿若就在昨天,他们是班里出了名的坏学生,戏弄老师,欺负同学,在学校里那是无恶不作,尤其是陈贵二,年纪尚小就懂得男女之事,初三将要毕业那年,他们两个在晚自习下课后,把班里的一个女同学拖进了学校边上的小树林,要对女同学施暴,所幸的是当时刚巧有个老师在树林里解手,不然无论对他们,还是对女同学,都将是一场噩梦。    自那以后,我再没见过他们,我听说他们被开除了,没想到这一别,我与他们已是阴阳相隔。    和母亲说话间,已来到陈家。    当看到陈家的小楼别墅时,我不禁有些发愣,我记得小时候我来过他们家一次,当时他们家住的是泥瓦房,下雨的时候,屋顶滴啦滴啦的漏水,没想到时隔多年,他们竟发了财!    小楼别墅看起来很新,在别墅外面,还有一些泥沙和砖头,想是盖房子的时候剩下来的。    走入小楼,我看到大厅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案台,案台的前面是香炉和水果,后面是他们兄弟俩的照片。    尽管他们两个模样有些变化,但依旧跳不出幼年时的影子。    而案台的左右,站着兄弟两人的父母,其父母和我母亲年龄差不多大,可现在看过去,他们却如七八十岁的垂暮,痴痴呆呆。    再往前,便是依次排队上香的亲友,母亲到了之后,也不用人招呼,就往别墅的更里头去了,而我则是排着队,准备给两人上香。    “哎,原以为陈家二老下半辈子要享清福了,不曾想,新房子才盖好,就痛失双子。”    排队的时候,不时有人谈起兄弟两人。    除了叹息陈家二老的悲惨外,我还听到有人说了起了一件怪事。    那人说他们兄弟一年前,还吊儿郎当的在镇子上胡混,可一年后忽然就发了财,不但开始盖新房子还买了车,至于他们做什么发财,却无人知晓,有人揣测他们是贩毒,也有人揣测他们是忽然捡到了一大笔钱,众说纷纭。    很快,轮到我上香了,我恭恭敬敬的点上三根香,朝着两人鞠了三个弓,刚抬头要把香插在香炉上的时候,我竟看到他们本是挂着笑脸的照片,呈现出痛苦之色,扬起的嘴角逐渐收拢,双眼勾勾的看着我,仿若求救一般。    我甚至怀疑,如果他们照的不是头像,而是全身照的话,他们还会向我伸出手……    “想什么呢,赶紧上香呀。”    也不知身后谁喊了一句,我才晃神过来,把香插进香炉。    插好香炉后,我忍不住再次看向兄弟两人的照片,只是此刻看去,照片哪有异样,他们挂着笑,露着牙,再普通不过。    上完香,我想去里头找母亲,可却被陈家亲戚拦了下来。    虽然我有些不悦,但陈家在办丧,我也不好发作。    但我不死心,说我是过来帮母亲的,听到我是过来帮忙的,陈家拦下我的那个亲戚态度好了很多,但依旧不让我进,还说这是我母亲吩咐过的,如果我实在想帮忙的话,就去院子里把宴席的桌椅摆好。    说到摆弄白事的宴席,那是一个很多人争相想做的事,据说因为白事宴席有请小鬼之意,所以摆桌椅的人会受到小鬼的庇佑。    我来到院子里,只是摆好一张桌子的桌椅,便没事做了,因为其余的人,比我还迅速。    在这些摆桌椅的人中,我还看到了一个熟人,刺头。    刺头怎么会在这里?    刺头虽然和我从小玩到大,但却比我年长,和这兄弟两人不但不是同学,因为都顽皮小时候还有过过节。    刺头也看到了我,向我走过来,给我发了支烟,之后我们就一起退到小楼的屋檐下,等待宴席的结束。    我原本想问刺头怎么会来这里,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不太妥当,也就没问。    桌椅摆好,不大一会儿宴席就开始上菜,不过敢落座下去的,多半都是年过五旬的老人,但叫我疑惑的是,我刚到屋檐下,要点着烟,却看到就在我刚刚摆下的桌椅上,坐下了一个年轻的女人!    这个女人留着长发穿着T恤和短裙,似乎注意到我看她,她也向我扭过头来,看到其面貌,我颇为惊讶,这不是今天中午我在刺头的古玩店里看到的女人嘛!     正文 第5章 送货   这时的她,双眼炯炯,神彩飞扬,脸色亦是红润细致,相比我之前的两次遇到她,此刻更美。    她对我笑了笑,我也点头示意,之后她就别过头把注意力放在桌上的菜肴上。    “刺头,你看那个女人,她胆子可真大。”我点上烟,抽了一口,向女人的方向拱了拱下巴。    刺头也给自己点上了一只,在听到我的话时候,他便也向着我拱下巴的方向看去。    “女人?”    刺头皱着眉头。    “哪里来的女人?我怎么没看到。”    没看到?我又指了指女人,道:“就在那里呀,穿着白色T恤衫,短裙,长发,今天她还去过你的店里呢。”    听完我这句话,刺头嘴上的烟,火星直冒,在我诧异的目光下,他竟一口气把一支烟给吸完了!    “我……我忽然想起来家里有点事,先……先回去了。”    刺头走了,走的毫无征兆,但走的时候,我注意到,他似乎故意避开女人的那个方向,不走大门,而是从侧门离开,并且带着小跑,仿佛这里有多可怕似的。    时间流逝,近一个小时后,宴席散了,大家都陆续离开,到最后只剩下陈家的直系亲戚,而我则继续等母亲,见我一个人在屋檐下坐着,他们便招呼我到旁厅里休息。    旁厅里放着很多沙发和椅子,很多陈家的亲戚都在,他们个个都面露疲态,躺着,坐着,靠着的都有,不少人双眼通红,想是在为兄弟俩的逝去伤痛。    我选了一张没人坐的沙发坐下,许是今天跑来跑去乏了,我靠在沙发上,不大一会儿就睡着了。    在我睡的昏昏沉沉的时候,似乎感觉有人坐在了我的旁边,常年在外的我,警惕性很强,感觉有人坐下我就惊醒了,醒来一看,坐在我身边的竟然是那个身穿T恤短裙的女人!    见我醒来,女人对我微微一笑。    我尴尬的挠了挠头,赶紧挺直腰板。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也不知是我睡的朦胧没清醒,还是女人的声音有魔力,我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见我答应,女人的笑更灿烂了。    她跟我说,她是个卖菜的,在陈台那里进了一箱蔬菜,蔬菜明天一早就要拿去市场卖,可是她在这里又有事情要忙,希望我帮她去陈太家取一下,说完不但给了我陈台家的地址,还给了我一封信,说是陈台看到信,就会把她定的蔬菜给我了。    陈台,正是今天买走我家所有纸制品的男人,因为后来吴老头跟我说了他家发生的不幸,所以我对他印象很深。    他是做蔬菜生意的,而我面前这个女人是卖菜的,从他那里进货,显然一切都符合常理,只不过我总觉的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母亲还在忙,我闲着也是闲着,并且答应了别人事,肯定要去做的,于是又和女人聊了几句后,我就离开陈家,往陈台家走去。    陈台的家在镇子的菜市场附近,是一家两层的小楼,此刻小楼的门前停着一辆面包车,大门虽然紧闭,但楼里刺眼的灯光,以及未熄火的面包车,都诉说着主人并未睡下。    我抬手敲门,可一用力,看似紧闭的大门竟然开了。    “有人在家吗?”朝着屋里我喊了一句,却并没有人回答我。    “陈台大哥?”又是一句,这一次依然没有人回应我,不过我倒是听到了一些声音,这声音从二楼传来,像是椅子跌倒在地的声音。    虽然不经过人家同意就进人家的房子有些不礼貌,可我已经答应了女人要帮她拿蔬菜,也不能就这样回头离开呀,于是我就一边喊着陈台的名字,一边往里头走。    经过饭厅的时候,我看到饭桌上摆着几个家常小菜,有三个碗,三双筷子,但菜没动过,三个碗里也不见有米饭。    见此一幕,我的心跳骤然加快,心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叫喊的陈台的声音大了很多,在一楼找不到陈台后,就往二楼走去,。    当我走到二楼的大厅,竟看到陈台吊在天花板上,他的脚悬空着,脖子挂在一条三指粗细的绳子上,脸色已经煞白,身体一动不动。    原本看到陈台上吊自尽,我应该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把他弄下来,可我却在进入大厅的瞬间愣了愣神,因为我隐约间似乎看到有一黑一白两道影子站在陈台的两侧,只是当我要看清楚的时候,影子又不见了。    影子虽然不见了,但一种如芒在背的恐惧感却升腾而起,我感觉在这个大厅的某处,有人正用冷冷的目光看着我。    然而人命在前,我也顾不得去思考这种感觉的由来,短暂的呆愣后,迅速上前把陈台弄了下来。    因为我不懂急救,所以弄下来后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把他送往医院,比较庆幸的是陈台的面包车并未熄火,于是我把他背上面包车,坐下驾驶席,往医院疾驰。    在医院的一番急救后,医生告诉我,因为送的比较及时,所以陈台没有生命危险,听到医生的话,我大松了一口气,我多怕因为我当时的一个愣神,而无法挽救一条生命。    但我也很清楚,若他一心想死,谁也没辙,我救得了一次,却救不了第二次,第三次。    我没有等他醒来,甚至我没去看他,我把女人给我的信交给医生让医生帮忙转交,而后离开了。    回到陈家,我想把事情跟女人说清楚,可我找遍整个陈家,都没找到女人的影子。    接近晨时六点的时候,母亲终于做完了法事,原想着回到家能好好睡上一觉,没想到我的屁股才刚刚碰到床,刺头就打来了电话,让我立即赶到火车站。    拿人手短,我拿了刺头的五万块钱,自然是要办事的,和母亲解释了一番后,我就从匆匆赶到火车站。    我原以为,只是我一个人送货,没想到当我到火车站和刺头会和时,跟着刺头来的还有三个人,并且这三个人中有一个我还认识,他也是我儿时的玩伴之一,名叫黄桥,他这个人怕事胆小,且还有些娘娘腔。    黄桥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后捏着拈花指跟我打招呼。    和黄桥打完招呼,刺头又跟我介绍起另外两人,这两人,一个叫做沈宏,九尺大汉,满脸的胡渣子,另一个叫做司马同,个子不高,眼睛也小,可他的小眼睛当中透着精光,给我的感觉,这是一个有心计的人。    刺头跟我说,沈宏和司马同都是学过武术的,负责保护我和黄桥,还说这次的物品比较贵重,让我们千万小心。    说完,他把一个皮箱子推到我面前,嘱咐再次嘱咐我要小心,还说这次要是成了,给我多加十万。    在刺头推给我皮箱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手上戴着手套,这让我很不解,七八月季,在我们这偏南的小镇,天气何其炎热,他居然还带手套?    多加十万,那可就是十五万了!    我的疑惑被他的另一句话,给抛到了九霄。    沈宏和司马同作为保镖护送上路,这个我倒是理解,可黄桥是什么角色呢?    他一不能打,二胆小怕事,我原本真的想不出他随行的目的,可当我们即将上车,他却被刺头叫到一边耳语,他们时不时还看向我。    这一来,我当即恍然,黄桥的作用,是监视我!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虽说刺头给我的送货的价格奇高,但比起运送的古玩,那连九牛一毛都不算。    可这一来,我心头又冒出一个疑惑,既然不信我,又为何要找上我?     正文 第6章 别有用心   就这样我拖着皮箱,后面跟着黄桥等三人,上了火车。    刺头给我们的订的票是一个有四个卧铺的单间车厢,非常的豪华,至少我这是第一次坐这样的车厢。    进入车厢后,我正要将皮箱搬到行李阁里,可却发现皮箱竟出其的重,任凭我使尽气力它也纹丝不动。    刚才拉的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很重啊,怎么一上车,重了这么多?    又尝试了几番,我累的满头大汗,依旧不能撼动,最后我把目光投向黄桥希望他过来帮忙提一下,可一眼过去,却看到他的双眼瞪得浑圆,嘴巴微张,竟然一副害怕的模样!    见我看他,他才突然回神,将脸撇到一边,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黄桥装作没看见,我便把目光转向沈宏和司马同,沈宏脸上尽是嘲笑,似在鄙夷我连一个皮箱都抬不起,而司马同则是眯着眼,盯着皮箱,也不知在想什么。    “实在抬不起,过来帮下忙。”我直接忽略沈宏的鄙夷,笑着请求。    在外四年,我也算阅人无数,沈宏这种人更是比比皆是,我并不放在心上。    “看起来挺壮实的,没想到是中看不中用。”沈宏卷了卷袖子,走过来,可就在他要伸手搬皮箱的时候,却被司马同叫住。    “先戴上手套吧。”说时,司马同从口袋里拿出一对黑色的手套。    “切,你信那玩意儿,我可不信,瞧我的。”沈宏却并不理睬司马同,直接就上手。    他入手时,我明显看到他脸上有错愕,可似乎碍于我看着他,他又装作若无其事。    箱子被他搬起,而后放进行李阁,放进去后,他还不忘对我斜了一眼,貌似又在鄙夷我的软弱。    只是我明白,他搬起行李也废了大劲儿,即便他装作自然,可他额头的青筋与手臂的颤抖都出卖了他。    皮箱放好不久,火车就缓缓的启动了,此刻一天一夜未眠的我,哪里还顶得住,躺在卧铺就睡了过去。    当我醒来,火车依旧在飞驰,我看了看时间,已是第二天的晚上八点,此刻的车厢里,并不见沈宏,而司马同和黄桥都在自己的卧铺上,司马同在玩着手机,而黄桥则是拿着一本日记本,用笔在上面写着。    这时候我才忽然想起,我竟不知道这一趟货要送去哪里!    我问缩在自己卧铺上摆弄日记本的黄桥,他也不抬头,回了我一声,说去北京。    “我现在去吃饭,你们要不要一起?”睡了一天一夜,我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响。    “正好我也饿了,一起吧。”司马同放下手机,对我笑道。    我原本也只是礼貌的问一下,没想到司马同竟然要一起,我们可是运送贵重的古玩,如今沈宏不在,作为保镖的司马同,肯定是要留下来才合适的。    “放心吧,出不了事,沈宏不过是去厕所了,一会儿就回来。”    司马同如同我肚子里蛔虫,对我说道。    尽管司马同这样说,但我心里还是觉得不安,想着一会儿吃饭吃快些。    超过二十四小时行程的火车,都有专门的用餐车厢,来到用餐车厢,我随便给自己和司马同点了份饭菜。    不过十分钟,我就把饭菜吃的干干净净,当我摸着浑圆的肚子打饱嗝的时候,我却看到司马同的饭菜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    “吃饱了?”司马同用他小眼勾勾的看着我,一脸谄媚。    “来,抽支烟。”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只中华递给我,不过我拒绝了,在火车上抽烟,那可不是什么道德的事情。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看司马同的神态以及他根本没动的饭菜,我自然明白,他跟着我出来,根本不是因为肚子饿,而是另有目的。    “果然是聪明人!”司马同拍了拍我的肩膀。    “兄弟,你走这一趟不过十几万,倒不如我们合作,五五分成!”    这司马同竟然想吃了刺头的货!    “据我所知,箱子里的货,至少值一个亿!”见我沉默不说话,司马同继续添油加醋。    “一个亿也就意味着你会分到五千万,五千万啊,跑车,楼房,女人,你想要啥要不到?”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最近耳朵有些背,我吃饱了,先回去休息,您慢用。”    我起身,付了账,就往车厢里走,并且走的很快,因为我担心黄桥会出事。    我的担心显得有些多余,回到车厢里,黄桥依旧在摆弄着日记本,皮箱也安静的躺在行李阁中。    我回到车厢不久,沈宏也回来了,只是他的模样有些怪,一脸的艳色,满是胡渣的脸颊,通红的宛如苹果,似刚才做了什么激烈的运动,裤链也没拉,我问他话,他也不理睬我,回到车厢后就仰卧在自己的卧铺上,眼神呆愣的望着车厢顶,且他嘴里还念叨着:“美女……美女。”    我想着他应该是在火车上有了艳遇,便不再管他,拿出手机,准备看一会儿小说。    大概过了有十多分钟左右,沈宏忽然发出低吼,我看过去,额头不禁落下无数黑线。    这货,居然在打飞机!    在沈宏因为打飞机低吼的同时,我听到黄桥的一声尖叫。    黄桥此刻身体发抖,紧紧的抱着日记本,他看向沈宏的眼神,不是诧异,也不是鄙夷,是一种深深的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    沈宏低吼之后喷射出污秽之物,我以为他应该得到了欲望的满足,可接下来他却竟然还在继续!    这要多久没碰过女人才有的欲望啊?    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沈宏完全不顾我和黄桥的存在,一次一次的自我安慰着,直到最后他原本愉悦的低吼,变得痛苦起来,也再没有污秽之物喷射,可他却一直在重复着动作。    他的脸色从红逐渐变白,眉头紧紧的皱着,牙关紧咬,壮硕的身躯也似乎在萎缩,整个人瘦了一圈不止。    我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他再这样下去恐怕小命都保不住了。    当即,我就上前想要按住他的手。    可我刚刚抓住他的手,却被他反手一甩,巨大的力道,把我从他的卧铺前直接甩出了车厢。    甩开我后,他又继续……    我不死心,起来后对黄桥喊道:“赶紧过来帮忙,再这样下去,他就得死在车上了!”    然而黄桥给我的回应却是摇头,不停的摇头。    “不!我不!他中了邪,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他会……会死!”黄桥的眼神有些发虚,身子抖动的厉害,嘴里说着一些我完全不懂的话,仿佛一个受了极大惊吓的人,随时面临崩溃的地步。    眼见是指不上黄桥帮忙了,我就迅速跑出车厢去找车警。    两个车警随我一道走进来,可这时的沈宏已经不动了,车厢里,司马同眯着小眼,面无表情,黄桥则是蜷缩在卧铺的一角,瑟瑟发抖。    车警探了探沈宏的呼吸,露出震惊之色,他跟我说,沈宏已经断气!    车警让我们先不要移动沈宏的尸体,等待车上的医生过来,便离开了。    车警几乎是前脚才走,我就看到司马同带着黑色的手套,在沈宏身上摸索,我刚要出声制止,却看到他从沈宏的身上摸出了一个书本大小的木制盒子。    见我看他,他对我咧嘴一笑。    “其实那个皮箱是障眼法,真正的古玩是放在沈宏身上运送的。”    他这个说法倒也没有问题,毕竟古玩这么贵重,放在身上也是理所当然,只是真的是这样吗?    根据他之前在餐车箱里跟我说的话,我怀疑,沈宏的死与他有直接关系!    在我想来,他应该头一个找的沈宏来商议吞掉古玩的事,可沈宏不答应,所以他就害死了沈宏,准备把古玩拿到手,可随行的还有我和黄桥,黄桥胆小怕事稍微威胁就可,而我,他却摸不着底,于是就有了车厢里谈话的一幕!    这样分析合情合理,但有一点我不明白的是,黄桥为何如此害怕?并且他似乎早知道沈宏会死一样。     正文 第7章 父亲   很快,车警就带着医生赶了过来,医生给沈宏做了一个详细的检查,得出初步结论。    他跟我们说,沈宏身上没有外伤,亦不见中毒迹象,从一些症状上来看,可能死于肾衰竭!    一个九尺的大汉,身材健硕,中气十足,年龄也不过三十,竟然死于肾衰竭?    一个大大的问号出现在我的脑子里,我问医生,有没有什么药物可以短期让人肾衰竭?医生却摇头,说没有。    难不成沈宏真的只是因为自慰过多,而导致的肾衰竭?俗称精尽人亡?    精尽人亡。    这对于正常男人来说简直是不可能的,除非有精神病,否则谁会把自己弄的精尽人亡?而沈宏明显没有任何精神病的特征。    一层诡异的阴霾,渐渐笼罩住我的心。    给沈宏做完检查,医生和两个车警就把沈宏的尸体装进了袋子,并告知我们,等到下一站,就安排我们回去的火车。    虽然说沈宏死因非常离奇,但以科学的角度他又确实是因为打飞机过度而亡,车警甚至没有找我们谈话,安慰了我们几句后便离开了车厢。    很快,火车到了休息站,我们三人从去往北京的火车,准备转到回往清水镇的火车。    一下火车,我就给刺头打电话,说了沈宏死的事情,刺头一开始显得很慌张,有些语无伦次,但很快他就恢复了过来,恢复之后,他竟然让我不要转站,直接把古玩送到北京。    甚至他还说,可以加钱,给我加到五十万!    我回绝了,因为我内心很不安,我觉得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已经死了一个沈宏,再接着去北京的话,谁知道下一个死的是不是我?    我回绝之后,我注意到,黄桥和司马同的手机陆续响了起来,他们都是躲开我接的电话,我想电话应该是刺头打过来的。    黄桥接完电话回来,整个人都魂不附体,走路摇摇晃晃,眼中全是散光,我跟他说话,他也不理我。    而司马同回来后眼里精光闪耀,他的嘴角不时的往上扬起,但又快速的压下,似在极力的控制自己的兴奋。    在休息站大概休息了有半个小时左右,车警告诉我,回清水的火车已经到了,让我们上车。    黄桥一直在我身边,眼神涣散,嘴里不时吐出一些我听不懂的字眼,而司马同,刚才接完电话回来就跟我说他去厕所,可如今二十多分钟过去,他还没回来。    又等了近十分钟,却还是不见他回来,眼看着火车就要开了,车警让我们先上车,说他们等下派人找找。    我和黄桥上了车,又经过一天一夜,我们顺利的回到了清水镇。    回到家后,我立马又给刺头打电话,希望他通知沈宏的家人去火车站领尸,也想着把五万块钱给他退回去,可拨打过去,他的电话却是关机了。    电话不接,我就去刺头的家和店铺找,可一连三天,他的家和店铺都是大门紧闭,他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这是回来的第四天,看着刺头的店铺依旧紧闭着,我打算明天不再过来,他的钱我会先不用,等他以后自己来找我的时候,我再还给他。    和刺头闹翻后,我清楚我必须重新找工作了,不能总让母亲养我,于是我就往菜市场的方向走去,菜市场有专门的招聘墙,我们清水镇虽然不算富裕,但找一份解决温饱的工作应该不难。    然而我还没走进菜市场,就看到菜市场外面围着一大群人。    “真是作孽呀!”    “可不是嘛,哪里有这样做儿媳的。”    人群指指点点,说着话。    我本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可当我要绕过人群的时候,却听到人群的中央,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不禁皱下眉头,脚步也跟着停下。    我看着人群良久,之后还是咬了咬牙,走过去。    母亲自小就教导我,人可以穷,但是绝不能因为穷就放弃尊严,放弃那些需要你帮助的人。    我身强力壮,很轻松的就挤了进去,当看到人群的焦点时,我只觉一腔怒火冲上脑门!    人群围着的是两个女人,一个年轻貌美,穿得得体端庄,另一个,则穿得破烂,且从其两鬓斑白的头发以及眼角深深的鱼尾纹可以看出,已近五十。    让我恼火的是,此刻那个年轻的美貌女人,拿着手臂粗细的棍子,竟在殴打年老的妇人!    美貌女人落手极重,每一下都打得老妇人惨叫连连,老妇人许是被打的怕了,跪倒在年轻女人面前,一个劲儿的求饶。    “儿媳,婆婆错了,放过婆婆吧,是婆婆不对。”    然而她的求饶非但没让美貌女人停手,反而落手更重。    “错了就行了吗?你错的事情还多着呢!”    最毒妇人心,此时此刻我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老妇人的脸已经肿的不成模样,跪在地上的身子也瑟瑟发抖,甚至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美貌女人还要扬手下棍,可她的手扬起后,却被我抓住。    美貌女人见我拉她,骤然看向我!    女人的眼中,是一股子冷冽,宛如冰冻三尺的寒山,当即,我顿觉一股寒意扑面,背脊发寒,牙齿止不住的打起架。    我的心里有些发毛,此刻正是炎阳当空,又被这么多人围着,冷意何来?    庆幸的是,这感觉来的突然去也离奇,没对视多久,我就看到女人的眼里的冷冽渐渐消散,却而代之的是惊慌。    她如梦初醒,手里拿着的棍棒脱手在地,当看到跪倒在地的妇人时,她反差极大的失声痛哭,抱着妇人一个劲儿的说对不起。    突然的变故,引来的不是人群的怜悯,而是一个个嗤之以鼻的眼色。    “哼,这女人倒是会装,见人家大小伙看不过去,她讨不了好,就装可怜!”    眼见没了热闹看,人群很快就散去,美貌女人也搀扶着老妇人缓缓离开。    只是她在起身的时候,看了我一眼,这一眼我又如坠入冰库一般,冷冽,冰寒,毫无情感。    这眼神让我感觉不是一个活人在看我,而是一个死人,睁着她那不瞑目的眼在看我!    “晦气!”    我哆嗦了一下,往地上吐了口口水。    这一闹腾,我哪里还有找工作的心思,走到招聘墙前,随意扫了一眼,就离开了菜市场。    之后的几天,我没有再去找刺头,一门心思的找工作,可镇子上的工作不是工作时间过长,就是工资少的可怜。    在我为工作苦恼的同时,七月十四,传说中的鬼节不约而至。    这一天,母亲杀鸡宰鸭,先是拜了祖先,而后又放起鞭炮,一切敬重先人的礼仪做完后,我和母亲坐上了饭桌。    饭桌上除了我和母亲的碗筷之外,还多出了一副碗筷。    对此,我并不惊奇,因为每次逢年过节,都会多出这么一副碗筷,母亲从来没跟我解释,但我知道,这副碗筷是给我父亲准备的。    说起父亲,我没有任何的记忆,从我懂事开始,就是母亲带着我,我年幼时也曾询问过母亲关于父亲的事情,只是每当我问起,母亲总不说话,还一个劲儿的掉眼泪,我不忍看见母亲伤心,就一直把对父亲种种向往压在心底。    “儿呀,最近你是不是遇到了些不寻常的事情?”    母亲先是往空碗里夹了一块肉,之后又往我的碗里夹了一块肉。    母亲的问话,让我忆起前几天的事情,但我害怕母亲担心,也就摇头说没遇到什么,就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母亲溺爱的摸了摸我的头。    “你从小就懂事,懂得心疼妈。”说时,我看到母亲的眼眶湿润了。    “算算年月,你也二十五了吧。”    不知为何,我感觉母亲今天很不寻常,她的话语,听起来没什么,可她声音中隐着一种叹息和疼痛。    说罢,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烟盒大小的木制方块,这方块通体为红色,顶部有个小洞,穿着红绳,它两面有字,一面刻着我的姓氏;钟,另一面刻着,一个黑色的‘令’字。    “这是你父亲留下的,以后你就随身带着吧。”    听到父亲,我迅速把方块接过来,戴在脖子上。    “谢谢妈。”我狠狠的在母亲的脸上亲了一口,惹得她老人家,呵呵直笑。    父亲,我一直向往的人,如今我终于得到与他有关的东西,这叫我如何不兴奋呢?    带着令牌,我扭头看空碗的位置,仿若间看到了父亲在对我和蔼的笑着。    晚饭过后,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了我与母亲相处的天伦之乐。    电话是陌生号码,接通后,传来的是黄桥的呼救声。    他的脖子似乎被人掐住,他的每一字一句,都想用尽了气力。    “钟心,救我!救……救救我。”    说完这段话,他就挂断了,我再回拨的时候,却是一片忙音。     正文 第8章 因果   想到沈宏的怪异死亡,黄桥又突然打来这样的求救电话,我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难道是司马同回来要谋杀黄桥?    我想着打电话报警,可一寻思,我无证无据的,警察未必信我,于是就断了这个念头。    黄桥的呼救悠悠在耳,让我的心越来越沉,我匆匆往他的家跑去。    小时候为了装鬼吓他,刺头带我去过他家。    说起来,黄桥挺苦的,他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奶奶早逝,家里只剩下爷爷在照顾他,如今十多年过去,不知道他父母回来没有,他的爷爷又是否健在。    “黄桥!”    我站在黄桥家的大门前大喊。    “黄桥……咳咳……出去了,不,不在家。”回应我的是一个带着咳嗽,苍老的声音。    接着我就看到,一个佝偻着背,拄着拐杖的老人从门里走出。    他的脸上堆满了褶皱,头发早已花白,时不时咳嗽,让他原本就佝偻的身子,几乎要抱作一个圆圈。    “黄爷爷,您知道黄桥去哪里了吗?”看着老人,我有种错觉,仿佛他的下一次咳嗽会让他直接喘不过气离开人世。    “这孩子孝顺,知道我病了,不顾日夜的干活,每天晚上都会去安宁山给人守墓。”    守墓,是为了不让盗墓贼骚扰先人,我们镇上的安宁山是群墓地,几乎在镇子上的人,死后都会葬在那里,据说那里也葬着一个清代的大官,但不知缘由,并未立碑,所以一些不法分子就一个一个的刨坟,为了让自己的先人安宁,所以镇上的人就合资,专门请一个人去守墓。    黄桥那胆小如鼠的性格,居然敢去守墓,让我不可思议的同时,也可见他真的急需用钱。    老人说起孙儿,老泪横秋,也不管我听不听就对我一把苦水一把苦水的倒,他告诉我,一年前,黄桥的父母传来车祸死讯,可祸不单行,他因伤心过度,患上肺痨,黄桥为了给他治病,除了白天出去上工之外,晚上还去守墓。    听了老人的话,我在为黄桥的悲惨遭遇,怜悯的同时,也不禁佩服起他,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当老人说完,缓缓走回房子,我这才想起黄桥可能有危险!    我猛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快速向安宁山的方向跑去。    山风透凉,呼呼吹拂,一眼望去,茂密的杂乱植被随风摇动,时而还能听到植被当中传来不知名的虫鸣。    骤然,我猛地惊醒,今天是七月十四,传说鬼门大开的日子!    念起这个,我再看安宁山,只觉期间似有无数人影窜动,它们于山中飘飘荡荡,有种无尽的悲凉。    尽管我清楚这是我的错觉,但说句实话,我怕了!    我不相信鬼神,可这个世界却有着很多无法解释的现象,要是我真的遇到怎么办?    我于安宁山的山脚下愣住,迟迟不敢上山。    “救……救命!”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路边的一侧草丛中传来了求救声,我一听声儿,正是黄桥。    也不及多想,我冲进草丛,用手机电筒照过去。    杂草当中,黄桥跪倒在地,他的双手正掐住自己的脖子。    从手上暴露的青筋来看,他一直在加大力道,随着力道的加重,他煞白的脸色,缓缓发紫,眸子也缓缓被眼白给覆盖。    见此,我哪敢怠慢,赶紧上前,想拉开他的放在脖子上的手臂。    然而怪异的是,他的力气出奇的大,不管我怎么用力,都无法将他的手拉离他的脖子。    他的呼吸越来越弱,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就抬起脚,狠狠的往他的脑袋上来了一下。    这一脚,我用尽了全力,一下就把黄桥给踹晕了。    晕倒后的黄桥,终于放开了自己。    之后,我把他送到了医院,医生给他做了简单的检查,跟我说,只是晕了过去,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异状。    我把他看到他时的异状和医生说了出来,医生说怀疑黄桥有心理疾病,希望我不要离开,等他醒来后再进行一个精神方面的测试检查。    医生的话不无道理,黄桥双亲忽然离世,爷爷又遭大病,心里上有扭曲也并不奇怪。    我守了黄桥一整夜,第二天八点左右,他醒了过来,看到我,他显得很诧异,神色间还带着些惊慌。    不过当我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跟他说了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他的眼中出现的浓浓的落寞,甚至连他娘娘腔的毛病都不复存在,他看着窗外,时而叹息低语。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定会出事的,人做了亏心事,总会有报应的。”    久久,他终于回过神,他看向我,露出一个笑容。    “钟心,谢谢你救了我。”    我说没事,都是朋友一场,而后我问起他刺头的事情,我想着刺头既然信任黄桥来监视我,那他们关系应该是不错的。    如我所料,黄桥确实知道刺头的下落,但让我错愕的是,刺头死了!    当我要细问时,黄桥拿出手机打开了一条新闻。    我拿过来一瞧,心头五味杂陈,新闻的标题是;古玩店老板运送古玩途中遭同行伙计抢劫,在搏斗中惨遭杀害。    新闻上发布的时间是前天下午三点,并且在新闻细诉当中,还附带了一张刺头的照片。    除此之外,新闻还说杀害刺头的伙计,杀人后在逃,希望广大的民众踊跃举报,接着下方也附了该伙计的照片以及姓名。    此人正是司马同!    刺头的死,已够让我震惊了,可接下来黄桥又翻开一条新闻,更叫我无以复加。    在刺头被杀后的第二天,警方就收到了民众的举报,找到了在逃的司马同,可当警方踢开司马同住的旅馆的房门,却发现司马同早已死在床上,死因,肾衰竭!    “这……。”两条新闻,让我如遭雷击。    “很惊讶吧,不过我一点也不惊讶,他们的死都是报应。”    黄桥低着头,说道。    “我也会死,昨晚死不了,估计今天就会死,但我也是罪有应得。”    黄桥语气之间,透着无尽的落寞与内疚。    “说什么傻话呢?你可是还有爷爷要照顾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爷爷?我爷爷十天前就不在了。”黄桥的声音,夹带着哽咽。    不在了?    我的心骤然狂跳,那我昨晚遇见的是谁?    然而不等我去琢磨昨晚的事,黄桥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吊坠项链,放到我的手中。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过今天,请你帮我把这个交给陈台。”    “陈台?”    我念了一句,便仔细看起吊坠项链,吊坠项链的项链并不出奇,出奇的是,其上的吊坠,这个吊坠是紫色的,且在吊坠的中心,有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小蚂蚁。    这不正是那个身穿T恤短裙的女人在找的东西吗?     正文 第9章 玲珑   夜色渐深,我深吸了一口气,睡了过去。    睡梦中昏昏沉沉的,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我的梦中,我认真一看,这竟是之前那个穿着短袖的女人。    她对着我突然笑了笑,用着有些阴森森的语气念道:“我叫玲珑。”    说着,她朝我快步走了过来,伸出手朝我胸前袭来,我急忙往后退,紧紧的护住胸前的那块传家玉佩,她见此,低低的笑了笑。    继续朝我走来,我本想继续往后退,可却已经无路可退了,我不会要死在梦里吧。    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胸前的玉佩突然散发出了一道红色的光芒,那个叫做玲珑的女人后退了好几步,随即消失了。    而这个时候,我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从梦中惊醒。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人是母亲,我有些疑惑地望向母亲,母亲的神色有些凝重,她慢步的走到了我的床前,据母亲说,外面好像出了些事,我想都没想便与母亲一道出了家门。    可才刚走没多久便看到前方有一名女人在和黄皮子纠缠着。    等看到那名女人的相貌时,我不禁惊呼,这女人正是之前在菜市场打骂婆婆的那名妇女。    母亲见到这样的场景,快速朝前方冲了上去,推开那名女人,然后在地上随便捡了一条树根,就上前去打黄皮子,可是却因为一时大意,而停顿了一会儿,我看到母亲的手被咬到了,紧张地大声喊道:“母亲,小心!”    母亲点了点头,用力的打了下去,黄皮子被打伤了,落荒而逃。    女人见到母亲这样做连一句谢谢都没有说,直接就跑走了。    我也没有多管那个女人,而是上前拉住了母亲,仔细的看了看母亲,我发现她的手上出现了一道伤口,在月色的照耀下,显得有些骇人。    我记得家里有专门冶这黄皮子咬伤的药,告诉母亲让她在这等我后,我快速的朝家跑了回去。    推开家门,我急忙朝母亲的房间走去,很快便找到了一瓶药。    我走在路上,不经意间居然望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老吴。    我不禁有些惊讶,这么晚了,他还在外面晃悠什么呢。    我看他鬼鬼祟祟的,走几步又不时往后面望一眼,一阵寒风吹过,他加快了步伐。    我应该是好奇心泛滥了,悄悄的跟在了他的后面。    我跟着他走到了一间小屋前,我见他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我放慢了步伐,走到了窗户前,只见他搬开了一个箱子,我垫了垫脚,仔细地朝里面一看,居然是一个地下室!    我见他朝地下室里面走了进去,没有做声,在门口等了许久,直到看见他再次出来,将箱子推上。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以后,他离开了这个屋子。    我这才推开房门,推开箱子,临去之前,我看到桌子上有个蜡烛,将它擦亮之后才爬了下去。    到地下室以后,我将手中的蜡烛拿高了一些,照向四周。    我慢慢的朝着前方走去,不知怎么的我总感觉身后凉凉的,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走着走着,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我把蜡烛朝地下照去,猛地退了好几步。    这,这居然有具尸体!!    我望着地上的那具尸体,有些不可置信,这具尸体居然就是我梦中出现的那个名叫玲珑的女人。    就在我准备鼓起勇气再多看两眼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深呼了一口气,打开手机发现是黄桥打来的电话。    黄桥告诉我,刺头他们的死因有新的状况了,法医在他们几人体内发现了一种奇怪的虫子,经过鉴定过后,确认是尸蟞。    有一个年轻的医生对此很好奇,还把从他们体内取出来的尸蟞带回去研究了,说跟他们的死因一定有关系。    挂掉电话以后,我准备立即前往黄桥那里。    我望了一眼地上玲珑的尸体,便爬出了地下室。    望了一眼口袋里的药,我准备先去拿给母亲,正快到母亲所在的地方时,我的肩膀突然被人用力的拍了一下。    我猛地回过头,看到的竟是刺头的姐姐,刺头的姐姐望着我的眼神是满满的仇恨,这让我十分不解。    我正准备开口与她说话,她就已经对我破口大骂,说刺头向来与人为善,没什么仇家,一定是我害死了刺头。    我问她为什么要怀疑我,她说我跟刺头走的最近。    我摇了摇头,告诉了她之前黄桥打电话给我说的内容。    她这才平静了下来,我见她已经平静下来后,跟她声称,我一定会把他弟弟的死因调查出来的,她点了点头。    其实听她说的话,我也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如果有人去他店里跟他买东西起了争执,杀人灭口,倒还说得过去。    不过既然刺头向来与人为善,这种事情肯定是不会有的。    不是买货,那有没有可能是送货物品的问题呢?    想到这里,我拍了拍脑袋,立马朝前方跑去,我朝后望了一眼,看到刺头的姐姐面带疑惑地望着我。    而我只是对她笑了笑,拍了拍胸膛,大喊了一句,放心吧!    母亲还在前方等着我,我跑得很快,把药硬塞到她手里,我就离开了。    母亲在身后叫我的声音还在风中回荡着,可是我却没有理睬。    不是不想,只是现在我要做的是赶快找到黄桥,告诉他我想到的事情。    如果现在可以找到送货物品的来源,说不定能调查出一点事情。    而现在能帮我的人也就只有黄桥了。    找到黄桥的时候,他正坐在家里,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门居然都没有关上。    黄桥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对我笑着说道:“知道你要来,所以没关门。”    我回了一个笑给他,告诉了他,我来找他的目的。    我让黄桥去调查一下物品的来源,谁知没过多久,便有了回复,这让我不尽感叹他的交涉能力。    物品的来源其实是当地的一个地产大亨。     正文 第10章 调查   可是,要怎样才能接近那个地产大亨呢?我坐在椅子上,十分疑惑的想着。    就在这个时候,黄桥拍了拍我的肩膀,淡淡的问道:“钟心,你想要接近那个地产大亨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反问道:“你有办法?”    黄桥只是笑了笑,过了许久以后,他才告诉我,原来那个地产大亨最近正在招聘一位资深的地势堪察家。    而黄桥他认识一名很出名的地势勘察家,他已经跟那名勘察家说好了,让我去假扮他的儿子,混进那个地产大亨的圈子里,然后再去接近地产大亨。    如果进入到那人的公司,应该能调查出些什么来。    几天后,我以地势勘察家儿子的身份进入到了那些地产大亨的宴会上,在此之前,我在网上看了很多关于勘察地势之类的知识。    刚踏进宴会,我就看到了黄桥给我的照片上的人,望着手上的照片,我想起了黄桥之前告诉我的事情,他告诉我,那个地产大亨虽然没有那么容易接近,不过他身边倒是有一个助理,不如去找找那个助理,想必会知道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那是一个比较肥胖的男人,他正坐在一个角落喝着酒。    我快步的朝他那里走了过去,见到我的到来,他抬起了头。    我告诉他,我是地势堪察家的儿子。刚毕业没多久,跟着父亲却也学到了不少的东西,想要去他们公司工作,于是跟他了解一下情况。    他见到我欣喜若狂,跟我说,他们公司现在最缺的就是像我这样的人才,并且还说,他们的老板实在是太奇怪了,一个那么大的地产公司,居然只有十几个工作人员。    据我所知,那个地产公司可谓是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居然只有十几个工作人员这让我有些不可置信。    我们交谈完以后,我便离开了宴会。    刚走出宴会的大厅,耳边便响起了一道大大咧咧的声音:“小子,你是要调查那个地产大亨钱武德吧!”    听到这句话以后,我望向了旁边,我旁边站着的是个胖子,我拉着他走到了一个小角落里,问他怎么会知道我的意图,他告诉我,他叫二周,他也在调查这个地产大亨。    二周的祖上是干阴阳先生的,他曾经见到过这个钱武德,身边总有一股阴森的气息。    跟我说,我们两个可以一起调查,他现在已经找到了那个钱武德的家。    这两天就准备偷偷溜进去看看。    虽然刚认识二周,但不知怎么的,我却很想相信他,很想和他去看看。    他见我似乎还有一些犹豫不决,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见此,我立马拉住了他的手,告诉他我愿意与他一同前往。    我们相视一笑,击了个掌,我便与他一起来到了一栋别墅前。    我们两个偷偷的从后门溜了进去,这栋别墅一共有两层楼,现在灯都是关着的。    我们两个人在黑夜里面摸索着,本以为能很快找到钱武德,却发现这里有太多个门了,根本就一点都不好找。    走着走着,我突然撞开了一个门。    一阵浓重的血腥味从里面传了出来,我和二周急忙快速的捂上了鼻子。    我微微松开了手,那难闻的气味让我不禁有些想吐,我再捂紧了鼻子一些,将门用力的推开。    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条鱼在啃一具尸体的场景,泡在水里的尸体已经被啃得差不多了。    就在我准备靠近一些的时候,胖子用力的将我拉了出去,朝别墅的外面跑。    就在我们刚跑出别墅的那一刻,我发现别墅大厅的灯就亮了。    “呼,好险。”    胖子拍了拍胸口,低喃道。    我看到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了,与胖子随便挥了挥手就直接跑走了,回到了黄桥的家。    门一打开,便看到黄桥躺在床上。    他望着我的眼神有些奇怪,突然,他抛了一个媚眼过来,这可吓了我好一大跳。    他快速的朝我走了过来,我猝不及防地被推到了床上。    本来想站起来的,可是我发现自己居然不能动弹了,他轻轻地将我的外套脱下,我的浑身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啪!”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突然的撞开了。    进来的竟然是胖子二周。    他见到这副场景,想都没想就从口袋里面抽出一叠符纸用力的扔在黄桥身上。    嘴巴里面还念念有词的说着我听不懂的东西。    很快,黄桥就晕倒在了我的旁边。    “你连个手机号码都没留,于是我就跟着你的后面了。”    胖子拍了拍手,笑嘻嘻地对我大声说道。    我对胖子回了声谢谢,从床上缓缓地坐了起来,还有些惊魂未定。    还好胖子及时赶到,要不然我就死定了。    就在我准备开口对胖子说话的时候,空中响起了一道阴柔的女声:“钟心,我还会来找你的。”    这个声音就是玲珑的声音,刚才上黄桥身的竟是玲珑。    我知道玲珑肯定是为了我身上的这块玉佩而来,想着,我拿起了胸前的玉佩打量了一会儿。    胖子见到我手上的这块玉佩,挠了挠头,突然用力的拍了一下,说这块玉佩好像哪里见过,只是现在忘记了。    我告诉他没关系,慢慢想就行。胖子说不如我跟他一起回去找找古籍,我答应了。    我将黄桥安顿好以后,写了张纸条就和胖子一起去了他家。    胖子家里对着的全都是书,连个走路的地方都快要没了。    我不禁有些惊讶,他十分骄傲的告诉我这些都是他的祖先留下来的宝贝。    他在地上翻了许久以后,拿出了一个本子。    然后翻了几页给我,我发现他给我翻的那页纸,上面画着一块玉佩,将我胸口上的玉佩拿来一比,一模一样。    他告诉我,这玉佩来自唐朝,名为九窍天勾紫灵玉,并且古籍上面记载了它的第一任主人是钟馗。    胖子用着有些打量的目光望着我,我对此感到十分不解,他打量了许久之后才告诉我,说我有可能是钟馗的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