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帝国的覆灭               高阁红墙,青砖绿瓦,豪庭深处,贵人哽咽。    锦绣华带,龙冠置顶,玉手秃笔,一纸空文。    百臣俯首,花翎顶戴,白面赤耳,泣泪悲鸣。    满城烽火,废墙墟立,难民恸嚎,一片残垣。    ......    “陛下,还请以江山社稷为重,将太子交给那些野兽蛮夷吧!”    朝堂之上,一位满身横肉的玉面朝臣,全身颤抖,冷汗打湿了他所有的衣冠。他匍匐在地,满脸是泪,说起话来颤颤巍巍。这个夸张的姿势,不是行礼,而是被快要杀入宫廷之内的百朝军队吓得全身无力。    “大胆!来人啊,将这叛国逆臣给我拉出去斩了。”    金殿龙椅之上,肥头大耳的皇帝,表情狰狞,眼神中透出无尽的杀意。但他的大喊大叫,并没有换来任何的一兵一卒,因为凡有战力的卫士,都已加入了血腥的战斗。    皇帝怒目圆睁,维护着他作为统治者最后的帝王威仪。    “太子乃是国之储本,岂能交给那些蛮夷贼国。只要保住太子,我楚唐国就不会亡。他日羽翼丰满,楚唐国又将雄兵再起,称霸天下,夺回先祖开创的锦绣江山。”    皇帝从龙椅上站起身来,高举双手,对着堂下朝臣振声高呼。朝臣无不痛哭流涕,表情里尽是悲伤。看着日日侍奉的皇帝,像是在瞻仰整个王朝最后的遗容。    深宫内,三千贵人泣不成声。穿着华贵的妇人,表情淡定,端坐在雍容的凤椅上。这妇人就是楚唐国的现任皇后,太子卫宇天的亲生母亲。    “皇后娘娘,太子已经被护送出宫,他身边还有十大禁军统领保护,想来定能逃脱贼军的追捕,还请娘娘心安。”    一个穿着一身白衣面目清秀的女子,风尘仆仆的从宫外杀将赶来。说话间,她手中的配剑,还不停的滴着猩红的鲜血。    “这样我就放心了!”    皇后淡定的表情里多出一份释然。她站起身来,走到凤鸾宫门处,遥望着到处逃命奔走的宫女宦臣。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滔滔杀伐之声,充斥在她的白玉双耳之中。控制了许久的泪,终于也忍不住喷涌而出。    三千贵人的哭泣,像是从地狱中逃出的鬼魂在哀嚎。绝望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皇后纵子肆意妄为的懊悔也刹那间填满了心房。    端庄雍容的皇后,缓缓闭上无神的双眼,然后嘴里“嗑”的发出一声药丸碎裂的声响。很快,药性入体,一代帝国的皇后,砰然倒地,震得整个宫门都颤抖不已,仿佛也是敲响了楚唐帝国的丧钟。    “娘娘......”    所有跪地哭泣的宫中贵人们,看到皇后的轰然崩塌,她们的哀嚎之声更是响彻天地。    ......    卫宇天是楚唐国皇族太子,自小生活奢靡,宠冠六宫,养成了嗜杀贪婪、好色纨绔的性格。楚唐国在历代皇帝的励精图治下,国力强盛,万民泰安,受百朝来贡。卫宇天在其父楚唐帝卫振邦的骄纵下无法无天,不将百朝臣堂放在眼里,时常只为一己之乐,虐杀他朝来贡外臣,欺辱随行臣妇,让百朝无一不憎恨和畏惧于他。    楚唐历380年,除夕,百朝来贡,贺岁于京都靖安。来贡外臣,皆是皇子外相。卫宇天婪酒糜醉,豪气冲天,出言让百朝外臣尽数折辱,不仅如此,还让众外臣从胯下钻过、当众轻薄外臣之妻。外臣无法忍受,反抗于朝堂之上。卫宇天依醉狂吠,命护廷卫将全部外臣囚于天牢,让一切酷刑加身。帝卫振邦非但未阻其言行,反而大赞其子霸气如天才帝王,内臣们亦附和称笑。    翌日醒后,卫宇天惊讶酒后逆天之举,却感动异常,随即变本加厉。    卫宇天命人将受尽折磨的太子外臣关押于铁笼,放于自己私房之内,当其面欺辱轻薄其妻。外臣实在无法接受这奇耻大辱,有当场以头撞击铁笼而自杀的,亦有当场气血沸腾破口大骂、嚎啕大哭的,还有咬舌吐血陷入昏迷的。事后,外臣妻也尽数自杀身亡。    待新鲜之感尽散,卫宇天为折辱其国,彰显他的天朝储君之威。将受尽折磨却仍旧坚强活着的太子外臣遣放回国。至此,百朝大怒,合众举兵,誓要覆灭楚唐,活捉卫宇天,让其也受尽天下奇辱,生不如死。他的滔天大罪,已然人神共愤,百死莫赎。    ......    百朝军队势如破竹,杀尽了所有阻挡其前行的楚唐将士。整个皇宫内已然一片尸海,血流成河。后宫之内,所有贵人皆已自杀身亡。这些贵人们知道,如果被活捉,也必将如那些曾被太子欺辱的外臣之妻一样,受尽折磨,自杀是唯一保全自身清白的方法。    朝堂之内,百官手中,均是一碗毒酒。    “众爱卿,朕不是一个好皇帝,有负先祖、有负百官、更有负天下百姓。如今宫门已破,帝国亦亡,为不让百朝蛮夷欺辱,特让众卿与我共饮此毒酒,以维护帝国最后的尊严。”    皇帝卫振邦高举手中毒酒,仍旧屹立在高高的大殿之上。百官朝臣,悲愤的泪已然化作对王朝的绝望。他们表情严肃,昂首挺胸,一副壮士赴死的表情。    “臣等誓死不做亡国奴,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朝臣挪动手中毒酒,紧挨朱唇,一饮而尽。    此时,百朝军队如嗜血的野兽一样,杀入了大殿。见楚唐百官屹立而饮,没有半点惧色,已被杀伐染红的双眼,顿时也退下了颜色。刹那间,周围的一切也安静下来,只听得见顺着士兵手中大刀滴落而下的鲜血与地面抨击的声响。    “哈哈哈......”    “百世天下一朝亡,黎民江山无尽殇。”    “百国涿鹿中原乱,万族俯首尽归臣。”    “莫嫌先辈泣书血,满是忠言望君榜。”    “待到盛世繁荣日,望贤不做楚唐王。”    卫振邦手中毒酒高立,才情高昂,当着已从杀伐中慢慢回过神来的百朝将士,再回想起楚唐帝国的兴衰,发声豪喝出一首警示后世帝王的诗篇。豪情之后,他将手中毒酒一饮而尽,金碗袭地,双手负背,等待死亡。    “哈哈哈......”    屹立而饮毒酒的楚唐百官们,此时也纷纷大笑起来,随即纷纷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百朝将士无一不震惊万分。称霸近四百年的楚唐帝国,此刻轰然崩塌,留下的不过是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帝国历史。    帝国覆灭,除了亿万黎民因遭受战火后的哀嚎以外,却无半点惋惜之声。高阁红墙,青砖绿瓦,已然成了埋葬尸海的废墟。百朝将士,分队搜刮,哪怕一点彰显此地曾经是皇宫的证据也不留下。    楚唐国已经灭亡,摆在百国眼前的,是一个民生凋敝,到处尸横遍野的天下。    百国逐鹿中原、争夺天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谁能让万族臣服,百姓犹未可知。但黎民却非常清楚,人间地狱将很快席卷而来,滔天战火将会把一切焚烧殆尽。到时候天地变色,恶鬼肆虐,生灵涂炭,没有一处可以避免。    靖安城百里之外,密林深处,八个身穿铠甲手持战刀的勇士,团团护住一个周身锦带玉珠的青年。众人脸上全是疲惫与惊恐,哪怕是一声明亮的鸟叫,也能让他们严阵以待,紧张得毫无节制的淌汗。    “郭将军,朱将军找吃的,去了那么久还没有回来,该不会是逃了吧?”    说话的正是楚唐亡国太子卫宇天。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怀疑一路护送他四处奔逃的将军会逃走,这还真令人心寒。    “太子殿下,我等不畏生死也要护你周全,到了现在,你竟然还如此怀疑我等的忠心,当真该当亡国。”    郭将军是十大禁军头领之首,武艺超群,对卫氏天下忠心耿耿。为人直爽豪迈,嫉恶如仇。若不是眼前之人是他誓死都要效忠的太子,恐怕他早已不闻不问。如今对卫宇天抱怨几句,实在是心中憋屈所致。    “大胆,你这有人养没人教的狗东西,谁给你的滔天巨胆,敢这么跟本太子说话?”    卫宇天一展往日威风,毫不留情的对郭将军一顿谩骂。二十好几的他,竟然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亡国,已经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帝国太子。    “啪!”    郭将军一巴掌甩在了卫宇天的嫩脸上,通红的巴掌印立马浮现出来,如是雕刻的印记一般,呈现得极为精彩。在场的其他将军们,没有一个站出来阻止的。他们的心中早就想要教训一下这个无法无天的太子。若不是想要留一个忠义之名,也早就分别离去。    火辣辣的生疼之感,毫不留情的让卫宇天捂脸痛哭。还好郭将军没有使出什么力道,否则那嫩脸上不就仅仅是一个巴掌印那么简单了。    “狗东西,你竟然敢打我,我要告诉父皇将你满门抄斩。”    卫宇天一边疼得痛哭流涕,一边仗着自己太子的身份对郭将军进行威胁。    “你这亡国的太子,到现在还这么耀武扬威。我打你又怎样?若不是你,楚唐天下又怎会灭亡?若不是你,这天下的黎民百姓又怎会受到战火涂炭?若不是你,我等将军又怎会陪你亡命天涯?如今,你还要耍你的太子脾气,还要让你的父皇将我满门抄斩。告诉你,我郭氏一门以及众位将军的满门,都已经为了你卫氏天下惨遭血洗。而你的父皇,也为了保全你这个败国的废渣太子,可能已死在了皇宫的大殿之上,你的母后想必也是如此。”    郭将军一口气将心中积攒的所有不满,全数吐出,吐完之后还真是痛快。    “不,不......楚唐国强盛无比不可能亡,我的父皇母后也不可能死在皇宫之内。都是你们这些没用的狗东西,若不是你们挡不住蛮夷的军队,我又怎会沦落到这潮湿阴冷的树林里。来人啊,快来人啊,将这个胆敢殴打主子的狗东西给我斩啦!”    卫宇天满脸惊慌,不相信已经发生的所有事实。他从未受过任何委屈,就算是他的父皇母后也不曾动手打过他。泪水很快布满了这个二十好几的纨绔太子脸上,惊慌恐惧的眼睛也布满了血丝。    郭将军听得卫宇天的话,气得又忍不住抬起了打人的右手......             正文 第二章 生死痕迹               天色渐黑,潮湿阴冷的密林深处,一个脏兮兮却又嚣张至极的贵公子,和一个英气勃发怒目圆睁的将军依旧僵持不下。周围的人,没有一个出手制止,甚至还乐于看到眼前这僵持的一幕。    郭将军抬起的右手始终没有扇下去,不是他不敢,而是他觉得眼前这个无法无天的太子,现如今也甚为可怜。这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会有多少人会歇斯底里的谩骂他、诅咒他。就算未来的日子里,那百朝之人对他视若无睹,他也会在这天地间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    “臭小子,我告诉你!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不仅连累了你的父皇母后,更连累了那些无辜的百姓。圣贤之书,你读得的确太少,但只要你还有改过之心,我等将军也还会护你周全。如果丝毫没有悔改之意,那天涯海角,你自己闯去吧!是生是死,便不再与我等有关。”    郭将军言辞肯定,感觉起来似不带半句虚言。他希望这样能让这个纨绔子弟,心中有所忌惮,懂得去反省,不再嚣张得没边没底。    卫宇天不再说话,不是因为害怕或有悔过之心,而是他的疲惫和饥饿已经让他没有了再继续僵持下去的力气。在他心里他恨透了眼前这些对他以下犯上的混蛋,如果他有能力,必将这些人碎尸万段。    朱将军寻找食物而归,除了一堆的果子以外,就是一只打来的山鸡。    “有肉,快去弄熟了给本太子解解馋。”卫宇天说道。    郭将军转过头去面无表情的看着卫宇天,严肃的说道:“要吃就吃生的,别说没火,就算有火也不能点。”    “你这厮怎如此蛮不讲理,本太子要吃个肉,你也要横加阻拦。到底你是太子还是我是太子?别以为这几个人都在站你那边,我就拿你没办法。本太子嗜血杀人,你不是没有见识过。”    卫宇天端着太子的架子,话中句句都带着威胁之意。若不是现在他孤掌难鸣,又岂会如此这般放几句狠话就算了。若是放在以前,他还真会亲自杀了别人满门。    “我们已经把你带出了皇宫,你想去死我们可不会拦着。但是你点火后,烟尘会引来了追兵,我们可不愿意陪你去死。你是很嗜血,否则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郭将军话虽严肃,但是却并非真要与卫宇天划清界限,他是想对这个亡国的太子用用激将之法。卫宇天锋芒太甚,到现在从未受过任何委屈,将来的路还有很长很长,他如果一直这样高高在上,那很快就将陨落于茫茫江湖,无人收尸。    卫宇天听了郭将军的话,顿时沉默了下来。但他不是因为郭将军要与他划清界限,而是因为烟尘会引来敌人确实很有道理。他要是因这点激将之法就有所改变,那他就不是那个导致亡国的太子卫宇天了。    ......    “报!”    一个轻装穿着的斥候,向密林外严阵以待的军队跑来。一个黑袍将军正骑在军队最前方的马上,一杆长枪寒气逼人。肤色麦黄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看起来显然是不久前的新伤。想必他经历过的大战,差一点也就要了他的命吧。这人正是晋南国的大将军扈熊。    “可探查到卫狗那厮的具体位置?”扈熊问道。    “禀大将军,密林实在太大,我探查了几个时辰也没有发现任何足丝马迹。只是......”    斥候单膝跪地,低头汇报,但他对自己偶然的发现产生了一些怀疑。    “只是什么,速速说来。”    扈熊大喝一声,表情甚为狰狞,那新添的伤似是还隐隐作痛。    “我发现一个将军,银装白袍,毫无顾忌的在抓一只山鸡。密林这么大,我本猜想他是我们某方联盟国的某位将军,可一番探查之后,并未发现其他部队。所以现在我猜测他应该是卫狗身边的某个将军。但现在他到底在什么位置,我就实在不知了。”    斥候缓缓道出心中的疑惑,表情有一些难色。他并不能确定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敌人,如果真是敌人,他又跟丢了,难免有失职之责。    “朱宏阳,本将军若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当扈熊听到银装白袍就已经断定是卫宇天身边的朱将军朱宏阳,他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朱宏阳蔑视他的身影与眼神了。他抚摸着脸上的疤痕,眼神中全是杀气,让周围的副将们看了也心生寒意。    “斥候长听令,你亲率一百斥候,朝朱宏阳出现的方向查探。半个时辰之后,我会亲率两千步兵,跟随你们走过的印迹,长驱直入。”扈熊果断的命令道。之所以要半个时辰之后,因为斥候追寻还需要时间。他调动部队动静太大,如果不能直袭目标,便会打草惊蛇。    “末将得令!”    斥候长赶紧点拨百名斥候,全部卸下重装,轻装进了林子。    随即,扈熊又点了五名步兵先锋,他们分别率领四百兵士,做好出发的一切准备。密林深处,灌木杂草丛生,重装上阵会影响行军速度,故而皆是脱下铠甲轻装以待。    ......    “朱将军,你出去找食物,没有尾巴跟随吧?我怎么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郭将军担忧的问道。    还不待朱将军说话,卫宇天便噗嗤笑道:“尾巴?朱将军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怎会长尾巴,你们这些军中粗人,开个玩笑都如此鄙陋。”    郭将军心神不宁,期待着赶紧得知答案,却听见卫宇天毫无掩饰的取笑,心中顿时火气高升,吼道:“你给我闭嘴,不然的话,等敌人杀来,我们可不会相救于你。”    卫宇天表情煞是难看,他无法理解郭将军为何突然如此对他大吼大叫,只当是这个大不敬的狗东西再一次对他以下犯上。但又想到自己要活下去,还得靠眼前这些人,他又只能将心中的怒气硬生生憋下去。    “放心吧,没有!这密林深处,有一些小动静也很正常,风过蛇走的声音也不必大惊小怪。”朱宏阳淡淡的说道。他对自己已经被发现的事,竟然一无所知。    “不,我还是觉得不妙,今晚若在这里安顿,恐怕凶多吉少,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赶紧再深入密林。”郭将军的话很有道理,他担心朱宏阳专心致志捕捉山鸡的时候,忘了查看周围的情况。关系到生死存亡,他无论如何也马虎不得,哪怕是一个微小的细节,他也不愿放过。    天已经暗下来,密林深处更是视野狭窄,还好模模糊糊的能看清眼前的状况。一轮晚霞过后升起的明月,轮廓边角之间还泛着丝丝暗红的残霞,极像是嗜血的大刀没有擦净的鲜血,暴露在空气之中还未来得及干巴的颜色。    说走就走,十位禁军头领,如今只剩九位。众将军带着周身的疲累,还不等肚子填饱,又赶紧上路。他们不敢脱下战甲,随时可能袭来的危险,让他们不得不时刻准备着搏命战斗。    “还走什么走,本太子已疲累不堪,实在是走不动了。”    卫宇天是被娇惯的太子,身体营养太盛,如此奔命逃跑,对他来说不感觉累才怪。    “你要在这里等死,那也由着你,但我们可不想留在这里送死。兄弟们,别管他,我们走。”郭将军愤慨的说道。    卫宇天杀人无数,却也是怕死之人。一听到郭将军要弃他于不顾,心中也不免惊慌,赶紧从地上费力的站起身来,跟随着将军们的脚步。为了逃命,他的潜能也在不断的激发,否则他又怎能挪动一丝一毫的身体。    半个时辰之后,一直捂着伤疤的扈熊,提着长枪笔直站立,眼睛看向斥候们离开的方向。    “众将士听令,随我杀入林中,活捉卫狗!”扈熊厉声吼道。    “得令!”两千将士震天回应。    密林太大,灌木将所有的视野挡得严严实实。即便他们的声音再大,也穿透不进。    他们刚刚进去不到一刻钟,就有之前出发的斥候赶来禀报前方的情况。    “禀大将军,我等方向以东,发现一片有人停留过的痕迹,斥候长判断定是卫狗等人所留的。”禀报之人气息沉稳,没有一丝紊乱,俨然身体素质极强。    “好,继续探查!”扈熊大声说道。    斥候赶忙起身,朝来时的方向急速奔跑而去。    此时,扈熊也带着队伍缓缓前行。这么多人,仅有血红的月光照射,在密林中前行是一件有些困难的事情。    郭将军在前方开路,越到深处路越不好走,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让众人停下来休息。    “郭将军,我们如此奔逃,若真有敌人追来,恐怕谁也跑不了。”朱将军急切的说道。    这群人逃跑了好几天,一直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丝毫没有半分的思维可以冷静的思考逃跑的对策。现在情势已经没有那么危急,朱将军这才心中想到,这么只顾奔命,到头来恐怕谁也逃不了。    郭将军是众人之首,军事素养也是极其高超。    “对啊!我们着急着逃跑,却忘了如何才能摆脱追兵。这密林是天然的屏障,在夜里想要找到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若不趁着天黑从密林中走出去,到了白天就算这密林再大,他们派大部队合围,也能绝了我们的出路。”郭将军担忧的说道。还好现在天色才刚刚黑下来不久,凭着血红的月光还能继续前行。如果设计得好,想要今晚逃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众位将军也都纷纷称是,等待着郭将军的一声令下。    “黄将军、陈将军、钟将军,你们三人轻装快速前行,分别往东、南、北三个方向进行探查,其余人随我保护太子继续往东。陈将军往南,钟将军往北,沿途制造出三、四人路过的痕迹,黄将军往东就不必了。他们的斥候如果发现我们之前停留的痕迹,必然会直接往东追赶。但到了此处,三个方向他们都不会放过,这样为了抓到太子,他们必然会兵分三路。”    郭将军的话,众位将军都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显然这不是他策略的全部。    “其次,三位的铠甲我会放在往东的路上,制造出三位将军带上太子轻装向东奔逃的假象。那追来的大将扈熊生性多疑,发现铠甲之后,不出意外的话定会认为太子没有往东边逃跑,便会选择折返到南北两个方向。”    郭将军这样布置,是因为他了解敌人大将的性情。这样一来,即便另外两位将军被抓,他们也能保全太子卫宇天。当然,这一点陈、钟两位将军也是非常清楚的,但他们并不惧怕,死后留下一个忠义之名,也算死得其所。    “你们快速探查到出口后,就赶紧往我们的方向赶来汇合,我们连夜从出口出去。记得往我们方向赶的时候,动作既要快又要小,尽可能不让他们的斥候发现什么异常。就算发现了痕迹,如此的月光之下,恐怕也不一定会认为是你们留下的。”    密林中稍稍大一点的动物,也能留下行走过的痕迹。再加上卫宇天周围是一群人,斥候没有多少大的战略思维,很容易就会忽略成走兽留下的痕迹。这些道理,他们这些将军统领都清楚得很。    郭将军一阵安排之后,密林深处的相互追逐才正式开始。         正文 第三章 密林追杀(上)               百朝诸国,没有哪一方不想抓住卫宇天这个人间恶魔的。他们恨不得将世间所有的酷刑都施加在这个猪狗不如的太子身上。即便是他们的每一个士兵,也都对卫宇天恨之入骨,就像国耻一样深深的刻在他们的心上。    如今知道了卫宇天逃窜的位置,这些士兵们又怎会轻易放过。抓到之后,士兵们恐怕会先毒打卫宇天一顿,解解满心的愤怒,再将他押解回国。然后一点一点的折磨,一点一点的让他尝尽蚀骨削皮的痛苦。一个国家将他折磨完,再押到另一个国家继续折磨。天下的所有痛苦,如果不让这位太子尝遍,百朝诸国恐怕不会轻易让卫宇天死去。    密林深处,郭将军的安排布置已定,黄、陈、钟三位将军二话不说赶紧行动了起来。时间就是生命,此刻他们全都终于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黑袍将军扈熊派出去的百名斥候,已经查询到卫宇天等人留下的诸多痕迹。在斥候长的安排之下这些斥候并没有只往东边探查,也派出一部分的人手,分别往南、北两个方向查探。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任何痕迹,因为他们都抱着一雪国耻的心情。    陈将军轻装上阵,急速往南,沿途也留下了像是好几个人走过的痕迹。钟将军往北亦是如此。他们的心中早已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又岂会有半点畏惧。他们跟时间赛跑,跟追逐的敌人赛跑。虽然还并没有发现追兵追来的痕迹,但他们都很清楚,一旦发现追兵的痕迹,那就意味着死亡的来临。    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斥候长很早就派出去往南探查的斥候,终于在密林的边境发现了陈将军留下的痕迹。这些斥候个个训练有素,很快就发现了陈将军折回的路线。不是他们真有多聪明,而是边境的附近只有那一处微不足道的痕迹,即便他们真以为是走兽留下的,他们也会抱着绝不放过的心态探查而去。    陈将军虽然身体健壮,武艺超群,但数日的奔逃,也耗得他有些吃不消。他的速度即便轻装上阵,也比几天前要慢了许多。追逐的斥候足有二十五人之多,若是与他遭遇了,恐怕在如此劳累的身体状况下,也很难脱身。再说,即便他能脱身,他又如何能让每一个斥候命丧当场。哪怕有一个斥候逃回去,就会暴露了他的行藏。    深处的阴风开始吹动,血红的月色印在密林之中,越发得让人心中恐慌。随着奔跑而动的瘆人红色,像是鲜血在流动,陈将军心中的不安突然暴涨,他的脚步也霎时停了下来。    “这么密集的灌木,这么细微的风感,怎会有如此大的风声作响?难道......”    陈将军立马意识到后面有追兵赶来,继续往太子的方向跑,必然会暴露太子的去向。所以他当机立断,又折了方向,往东南方向奔去。他希望这样可以将后面追来的敌人,带到离太子更远的地方,哪怕那时候他战死,也算是竭尽了全力。    钟将军一直往北,却始终没有发现密林的边境。他深知如果继续直接往北,必然会与可能追来的斥候遭遇。因为实际上,他往北就没有往东边前进一步,而斥候却有可能一直是东北状态的追击,这样下去,不遭遇才怪。    如此,钟将军决定往东北方向探查,希望这样既能找到出口,又能避免与有可能追来的斥候遭遇。    黄将军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探查清楚东面的情况,因为郭将军等人还带着太子正往这个方向快速赶来。没有危险还好,如果一旦发现有危险,那就必须得赶紧改变太子前进的方向,否则将再也没有逃脱的可能。    密林中,一切的走兽似乎都安静了下来,仿若消失了一样。这里面的主角好像已经不再是它们,已经换成了相互追逐厮杀的暴走人类。难道它们也感觉到了危险,把自己深深的藏了起来,害怕被暴走的人类,当做敌人给直接杀掉。    陈将军见已经离了卫宇天前行的方向很远很远,便悄悄藏了起来,以逸待劳,等待着敌人的来到,看来他是准备战死沙场了。    “幽林血月冷风啸,蓬蒿孤影寒意抱。”    “俯身倚靠栋梁木,毅目传情苍穹耀。”    “甲胄成身半世朝,黄沙覆体如家到。”    “忠义赤诚心如刀,满腔热血浸战袍。”    “手足百万死亦笑,沙场独身把塚刨。”    “后世清明无人悼,祈望重阳茱萸闹。”    “寂寞千秋心无悔,便作黄土更桀骜。”    “本是岁月一浮尘,何欺寰宇不作小。”    陈将军心中平静,双眼安详的望着天,他知道今夜就是他生命的终点。如果魂还能寻到昔日的战友,那该有多好。    后方传来的声响越来越近,陈将军凭借自己的经验,便很快就确定了来敌的数量。心中虽然视死如归,也还是在想如何才能将所有的敌人尽数斩杀。    “难道真的是走兽,痕迹怎么到这里就突然消失了?”一个跑在前面的斥候说道。    “不可能,我反而认为一定是人。如果是走兽的话,那痕迹的方向也太过笔直了吧。而且这痕迹的终点怎么会没有走兽的踪影,显然是那人发现了我们在追踪,施展功夫藏起来了。但即便藏身,也必然会留下痕迹,难道......”另一位斥候解释道。    “啊!”    众斥候不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那声音凄厉得犹如黑夜下惨死的鬼魂在咆哮。    “快看看是怎么回事。”    斥候们赶紧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却没发现有任何的异常,甚至连半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啊!”    众人的另一个角落,又传来了一声惨叫。    声音穿透了夜空,击得周围在树上休憩的飞鸟,扑腾着翅膀急速的飞走。众斥候纷纷心中一惊,饶是他们都身经百战,被血浇灌成嗜血的狂魔,也还是全身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    “是人是鬼,有胆的话,给爷爷们现身相见。”    胆量大的斥候稳住心神,高声呐喊,希望能够在呐喊中看到某处被惊起的动静。    “啊!”    又是一处,又传来一声掺叫。    这一次,彻底让斥候们心中害怕起来。    “快,全部靠过来。只要没有落单的,那东西就无从下手。”    众斥候不知道是有什么在袭击他们,只能用“那东西”来进行命名了。三次惨叫,他们都没有发现任何实体,也没发现有袭击后所留下来的痕迹。    等众斥候聚集到了一起,才赫然发现已经少了三个人。这样的情况下,还剩下的二十二人心中,忐忑更是不断攀升。    他们表情凝重狰狞,粗重的喘息声,从每一个人的嘴中传出。因为靠在一起,所以喘息声清晰的传到旁边人的耳中,如此整个气氛就显得更加诡异恐怖。    突然,一个满脸鲜血的死尸从远处抛将而来,吓得斥候们抱头乱窜。    “啊!”    这时刚刚窜得最远的一名斥候,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众人朝声音的方向看去,也根本什么都没发现。在血红色的月光之下,他们就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既不明白持刀者是个什么东西,也看不到已经被宰羔羊的尸体。    “快,快点燃一堆火!”有斥候高声喊道。    点火那可是他们夜里行军的忌讳,这样很容易就会被敌人发现。但现在他们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当下保命要紧。    可他们身处密林之中,就算白天外面艳阳高照,这里面也没什么可燃之物。而且这是夜里,潮湿的空气和杂草上的露珠,又怎会留下易燃的枯柴。再加上他们已经害怕得全身发抖,即便有干燥的枯柴,他们也不一定能用火信子将其点燃。    “点不然啊,怎么办,怎么办?”    斥候们慌了,全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全部围拢,接下来有尸体抛过来,也不要惊慌,难道我们见过的尸体还少吗?”    一直在招呼大家这样那样的,就是他们这二十多人的首领。能成为首领必然会有过人之处,至少在胆量和头脑上的长处,此刻是得到了体现。    众人又再一次聚集到了一起,他们纷纷抽出佩刀,背靠背严阵以待。能看得出,他们飘忽不定的眼神里,全是惊恐与慌张。    还不待众斥候心情平复下来,又一具满脸是血的尸体抛将而来。这次他们虽然也被吓了一跳,但却并没有再被吓得四散而逃。他们心中清楚,死掉的人肯定是自己的伙伴。心中那不可替代的战友情,让他们也忍不住仔细查看,死去的到底是谁。    就在众斥候仔细查看,还未从血肉模糊的脸上辨认出是谁的时候,又一具尸体从另外一个方向抛将而来。此时他们不仅没有避让,反而用手去接住抛来的尸体,毕竟死去的都是他们的战友,他们又怎忍心被无情的摔打在地。    但这一次,接在手中的尸体动了。尸体手持匕首,将一起出手接他的五个人,全都一刀毙命,所有的伤口都在喉咙的动脉处。    这五人显然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直接命丧当场,尸体趁着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又快速的斩杀了两人。    “是人,是人......”很快反应过来的斥候立马惊呼道。    这些斥候毕竟训练有素,他们的本能不同于普通士兵。    原来,陈将军一直都藏于高高的灌木之上。他凭借着深厚的轻功功底,在四周的树上毫无声息的飞来飞去。悄悄击杀落单的斥候,然后快速将尸体抱到树上,让赶来的斥候完全摸不着头脑。尸体被放在粗大的树枝之上,便不会掉下去。他是希望通过这样的方法,让所有的人心中恐慌,从而不敢单独跑掉,这样才不会引来更多的追兵。    那带队的首领聪明得很,让众人聚集在一起,陈将军没有办法,只能将已死的尸体从树上抛下去,这样又能引起慌乱。没想到一次使用之后,就没有了作用。于是他利用这些人的战友情,将自己抛了下去,来了一次近身搏杀。效果显然是非常的好,只是这次他已然暴露了自己。    陈将军武艺高超,轻功了得,但他已经疲累到了一定的程度。不知道面对这还剩下的十四人,他是否还能幸存下来。         正文 第四章 密林追杀(中)               黑袍将军扈熊,果然兵分三路,分别追击。派出去的所有斥候,之后也没有禀报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扈熊亲率两部,直接往东边方向追击而去。    “报!”    没有消息的斥候,此刻终于也发现了一些线索。    “前方是否发现了卫狗?”扈熊急切地问道。    “禀大将军,我们没有发现卫狗,但沿他们留下的痕迹,我们发现了三件铠甲。斥候长猜测,他们一定是发现我们在追踪,所以也轻装上阵,快速带着卫狗向东逃窜。”前来禀报的斥候清晰明了的说道。    “里面有没有银装白袍?”扈熊问道。    “没有!”斥候干脆利落。    扈熊眼珠子转了转,心中主意渐渐定了下来。    “你迅速回去告诉斥候长,让他迅速分派两拨人,往西南、西北两个方向查探,留下少部分人继续往东。告诉他务必执行命令,因为我们似乎都中了他们的计。”扈熊自信满满的说道。    “可是......”斥候疑惑道。    “可是什么?他们留下铠甲,显然是故意给你们看到的,让你们以为他们就是往东逃窜。否则你以为他们会丢下保命的铠甲?况且这三套铠甲中,并没有朱宏阳的战袍。朱宏阳武艺高超,就算是本将军也忌惮三分。他一定会守在卫狗身边保护卫狗,这说明东边逃窜的人当中必然没有朱宏阳,那自然就没有卫狗。你说,你还可是什么?赶紧去办,要是误了本将军的追捕,你们谁也承担不起。”    扈熊洋洋得意的说出他心中的分析,他作为将军,如此说给众人来听,也是为了增长自己在众将士心中的威望。    “是!”斥候赶紧答道,随即转身快速远去。    “大将军果然头脑精明,末将佩服。”扈熊身边的步兵先锋马屁拍得还真是时候。    “哼!如此雕虫小技,岂能瞒过本将军。我们赶紧回到之前分兵的地方,等待斥候的消息。现在,我们并不清楚他们是往北还是往南逃窜了,所以我们只能先等着。反正,这两个方向,都已经有六七百的兵力,他们武艺再超群,也不可能敌得过我那么多士兵。”扈熊一脸的狂妄,此刻他心中没有半点怀疑自己的判断。    钟将军往东北方向探寻,已经发现北面广泛的区域内,没有任何敌军守护。于是他赶紧抓住时间往东南方向去,希望能与郭将军等人汇合。但他并不知道,他将遭遇由斥候长带领的一大波往西北而来斥候。这波斥候,早就在往东的方向上走到了钟将军的前面,如此扈熊的命令,让斥候长折了方向查探,便注定会与钟将军遭遇。    ......    陈将军此时已然暴露给了所有还活着的斥候。他现在累得已经没有多少气力,之前的计策施展,确实也起到了很好的效果,但同时也消耗了他自己。    斥候迅速反应过来,陈将军再也不好暗中下手。    “兄弟们,别怕!那东西绝对是人,只要是人我们就能把他解决掉。十四对一,有没有信心?”带队的首领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紧张惧怕之感,他看过太多能人在人海战术面前被绞杀,所以他相信现在这剩下的十四名斥候也一定能够办到。    “有!”众人高声回答。    这首领不是一个有勇无谋之人,他知道对方功夫高强,如果派人单独离开,去引来大军,那一定是还没跑多远,就会丧命。这反而让他们整体的实力一个一个的降低。    陈将军见此种情况,他决定飞到大树之上以逸待劳,一直跟敌人耗下去。这样,他自己既能以逸待劳,又能让卫宇天等人逃得更远。郭将军没有等到陈将军与他们汇合,便会加速逃走,因为这说明陈将军已经遇到了危险。    “妈的,视野不够开阔,根本看不清那厮飞在了哪棵树上。赶紧就地找找,看有没有能点燃的柴火,我就不信点不燃,视野开阔一点,就能寻到那厮。”带队首领气愤的说道。    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冷静下来的斥候们很快就点燃了火光。虽然那柴表面上还有一些湿气,但毕竟内部是干燥的。    “看,在那儿,随地捡些石头,给我扔。他体力再好,也不可能一直轻功躲避。”带队首领的方法虽然笨了一点,但却很有用。    陈将军体力已经不行,如果继续往远处逃,恐怕跑不了多远就会失去所有的气力。现在这些人又扔石头,到处躲恐怕消耗也会很大。所以,陈将军当机立断,决定和这些人来个鱼死网破,就算是自己死了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呀呀呀......”    陈将军从树上飞将下来,嘴里雄壮的吼着,为自己提升最后的士气。他手中拿的是陪伴了他二十多年的战戟。这战戟见证了他立下的赫赫战功,让他从一个普通的士兵,一步一步走到了禁军十大统领之一。要说陈将军最亲密的战友,那一定是他手中的这杆战戟了。如今赴死,也只有这战戟不离不弃的陪伴着他。    “杀!”带头之人也跟着吼道。    众斥候很快就把陈将军团团围住,让他无处可逃。    说时迟那时快,陈将军还没等众斥候的佩刀挥来,就挑动手中战戟,直刺而去。他的身后有好几个斥候,这时也挥动手中佩刀,向陈将军砍去。    陈将军一戟刺完,赶紧提戟横扫转身。还好他速度够快,转身之后刚好挡住砍来大刀,然后他又用力一推,那几个砍来的斥候,被生生推倒在地。    其余斥候反应迅速,又朝陈将军的身上砍去。陈将军心知如果时机掌控不好,没能杀得了眼前这几个被推倒的人,自己就会被后面的敌人砍杀。所以立马又蹲下身来,就地挥动战戟强力转身,希望能够将身后之敌打倒在地,这样他才有机会绞杀一两个斥候。    如果放在平时,陈将军定然能将围住的所有人打翻在地。可现在,他体力不支,就地挥动的战戟打倒几人之后,便再也动不了一丝一毫。倒下斥候砍来的刀没能招呼在陈将军的身上,但还没有被挥倒的敌人,却全都砍在了他的背上。纵使他身体强壮,肌肉健硕,也还是被砍得入肉几许。    陈将军对背上的伤不管不顾,直接奋力站起。那些砍在陈将军身上的刀,斥候还来不及抽回,便被陈将军站起的那一瞬弄得从手中脱离。陈将军抓住时机,用另外一只手的匕首,将站立在他眼前的众人一刀毙命,也皆是喉咙动脉之处,可谓是稳准狠。    其他人并没有给陈将军任何喘息的机会。虽然众斥候死了几个同伴,但他们知道如果不赶紧将眼前之人杀死,他们也会是同样的命运。所以,根本就没有时间让他们缅怀死去的同伴。    之前被陈将军推到的那几个斥候,已经快速的从地上起来,又是挥动手中的大刀,向陈将军砍去。带队首领心知不能正面对抗,便示意陈将军身后几人攻击下盘。他们上下齐攻,陈将军怎能招架得住。    突然,一斥候趁陈将军不注意,蹲下身来一刀砍在了对方的小腿之上。但陈将军依旧像没发生任何事情一样,不管不顾的抵挡着身前砍来的大刀。终于,在他的努力之下,陈将军再次斩杀了几名斥候。但此时,他的后背和小腿上的伤,已经血流不止。    一团乱战之后,带队的首领吼道:“收刀后退。”他之所以这样,是想要调整一下对敌策略,也是要让对方感受一下身上的伤,免得对方像是毫无知觉一样杀红了眼。    众斥候赶紧收刀后退,没有让陈将军最后挥来的战戟伤到分毫。这也就是他们这些训练有素的斥候,换做其他普通士兵,收刀便意味着死亡。    陈将军此时已经疲累得完全没有了知觉,是求生的欲望以及为郭将军等人争取时间的责任,让他苦苦支撑到现在。    “哈哈哈......来呀,来呀......”    陈将军见众人不再攻上来,心中顿时豪气大发,他已经多年来没战得这么痛快了。虽然这一次他已经身负重伤血流不止,但心中狂傲的战意却依旧熊熊燃烧。    众斥候被陈将军如此一吼,皆是心中一惊,对眼前将死之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将死也能有如此不畏死的熊熊战意,换做他们所服侍过任何将军,也不会有此等豪气。在他们的印象里,战死沙场的将军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却没有一个如此悲壮。    但斥候们知道,如今的场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眼前的将军再让人佩服,也不能用命去作抵。所以,他们的眼神里仍旧充满了嗜血的杀意。    陈将军高声豪喝之后,嘴角仍旧挂着骄傲的笑容。他感受着身上传来的剧痛,身上狂流不止的鲜血他也没有要关心的意思。    带队首领没有再发布继续攻击的命令,而是敬仰的看着眼前之人。在他从军之初,他也想过会如此悲壮的战死沙场,那是作为军人的光荣,作为军人至高无上的结局。看着陈将军,他似乎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众斥候已然明白带队首领的意思,纷纷将高举的刀放下。他们不怕眼前将死之人还会有什么动作,因为那周身的鲜血已然宣告对方即将失去生命的气息。    “哈哈哈.....甲胄成身半世朝,黄沙覆体如家到。忠义赤诚心如刀,满腔热血浸战袍。哈哈哈......”    陈将军用最后的力气狂笑,他不后悔年少从军,他不后悔忠于一个没了人性却表面强大的帝国,他更不后悔如今还为了一个并不在乎他生死的太子而战死沙场。这一死将成全他的满心忠义,将成就他从军以来最至高无上的荣誉。    大笑之后,陈将军高昂的头一下子垂了下去,永远停止了呼吸。只是,至死嘴角依旧仰着他骄傲的微笑,至死都还保持着威武的矗立。    所有的斥候此刻都保持着安静,完全没有了之前厮杀的样子。只是月色依旧血红,密林的温度依旧阴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伟岸的身躯依旧未倒。带队的首领眼睛里有些湿润,却还是轻轻的说道:“兄弟们,此人虽是敌将,但其忠义、其英伟却着实让我等感佩。我们还是好好将他安葬于此,这里是他的战场,他也算死得其所。他日若天下太平,每到清明重阳,愿意的兄弟,还是来这密林深处,为他扫墓祭奠。也不枉这不屈的忠魂,来这世上走了一遭。只是这碑不知该如何为他立。”    众斥候没有说话,纷纷沉默,他们心中自然也是如此想的。    ......    密林追杀还没有结束,被嗜血太子卫宇天惹来的杀戮还没有终止。老天开眼,卫宇天死不足惜,可那些忠义的将军如果死了,就实在在让人痛惜不已。         正文 第五章 密林追杀(|下)               陈将军已经战死,但他带着骄傲的微笑闭眼时,却仍旧顶天立地的站着。等斥候们为他收尸时,才发现陈将军手中紧握的战戟深深的插在了地上,稳稳的支撑着他的身体。战戟上早已布满了岁月的痕迹,长期被手握住的地方,尽管是铁,也有一道浅浅的凹槽。这戟就像是有了灵性,在陈将军闭眼之后,还维护着主人作为铮铮男儿最后的尊严。这样的场景,怎能不让在场的斥候们动容。    斥候们将死去的同伴埋在了陈将军坟墓的两旁,他们是希望陈将军到了阴间不会孤独。生前在不同的阵营各为其主,但死后相互间未必不可以成为朋友。    那杆战戟,带队首领并没有将它与陈将军埋在一起,因为首领希望这杆戟成为他自己的兵器,也能见证着自己不断成长,哪怕最后如陈将军一样战死沙场。    “兄弟们,如果哪天我也战死了,若还有活着的兄弟,我希望兄弟一定要来这里,帮我看看这位将军和在这里死去的兄弟。”带队首领说道。    存活下来的斥候们没有说话,因为即便首领不说,他们也会如此作为。    与陈将军打斗,二十五名斥候,现在只剩下五名。陈将军身体疲累的状态下也有如此战力,幸存下来的斥候心中一阵唏嘘。若是陈将军状态如常,他们这些人恐怕全都会命丧于此。    等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斥候们决定返回,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汇报上去。他们因为点燃了火把,所以已经算作暴露,不能再继续行动下去。灭了火把回去领罚才是当务之急。在回去的途中,他们遇到了前来查看的斥候,说明经过之后,也就没有再发生什么。    ......    钟将军急速往卫宇天等人前行的方向奔去,由于北边的路途太过遥远,所以他已经累得几乎没有什么气力。时间就是生命,他再累也耽搁不得。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钟将军果然与斥候长带领的二十名斥候相遇。如此,又是一场大战即将开始。只是,钟将军的运气没有陈将军好,他根本就来不及设伏,就与这些斥候相遇了。    “没想到大将军的判断还真准,果然遇到了贼军。”    “不对,只有一个,该不会是来阻击我们,争取卫狗逃跑的时间吧?”    “管他是不是,既然正面遭遇了,那就只能击杀。”    “还是派几人继续往前搜索,剩下的把这人干掉。”    “会不会太轻敌了?”    “没问题,对方显然已经非常疲劳,十几个斥候战他一个,虽然有风险,但为了完成任务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专门刺探情报的斥候,面对正面遭遇的钟将军,很快就思考出对策。    如此遭遇,钟将军显然没有预料到,心道:“这群人从东南方向来,难道郭将军他们已遭不测?不,不对,应该是郭将军计策成功,将这些人引到了我这个方向。既然如此,老子就算战死也要拖延时间。”    钟将军没有着急着攻上去,而他的侧面这时跑过几名斥候。他没有动手阻拦,而是任由通过,显然是在验证自己的判断。但这几名斥候刚消失在他能追上的范围,他就立马后悔了:“我怎么这么傻,我如此轻易放他们过去,不就证明我的身后没有我要保护的人吗。”    斥候长对钟将军没有阻拦的举动很惊讶,但却并没有其他动作,因为他心里想的是:“这厮如此轻易就放他们过去,想必还会有其他人进行阻击。希望这几位不要再跟贼兵正面遭遇了,否则连汇报大将军的机会都没有。”    双方心理互有进退,但斥候长可不想等下去,时间拖得越长,他们的危险性越大。    “兄弟们列阵,死的活的都没关系。”    斥候长一声令下,众斥候迅速摆出“囚龙阵”,此阵专门为击杀实力高强的将军级人物。他们把钟将军围成两层,里面一层手持长枪,擅长近战;外一层手持顺手短刀,擅长轻功远战。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如果对方在地面相杀,兵器一寸长一寸强,即便靠了上来,也有后面手持短刀的同伴,趁机下手。如果对方施展轻功,从上而下击杀,外层擅长轻功的,就能施展轻功将对方压制回阵中。这样一来,就能将敌人牢牢困住,想逃也逃不了。    钟将军岂能不明白对方摆出阵势的意图,但他本就不打算逃跑,而是死战,所以对方如何行动,他都无所谓。他的兵器是一双连手铜锤,共有七八十斤重,只要甩动起来,哪怕擦着挂着也会是重伤。    “来吧!我双锤之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钟将军暴喝道。    众斥候也不再迟疑,举枪便刺,枪头直指对方前胸后背。    钟将军反应迅速,直接向前迎去,在长枪还没到达之前,一锤横扫,然后俯身向前丢出双锤。他正前方的长枪纷纷折断,迅速俯身让身后的长枪也没能刺得了他。双锤丢出,直接将前方四人打倒在地吐血不起。而外一层的斥候也来不及躲避,纷纷后退倒地。    一击得手,钟将军立即拉回双锤。趁身后斥候收枪之时,迅速直立转身,又将双锤丢了出去。斥候们如何抵挡得了双锤的冲击,纷纷横枪抵挡,正面几人也如破布口袋倒飞出去,外面一层全力接住,也还是倒退了几步。钟将军又顺势冲将上去,伏地单腿扫堂,另外几个斥候又重心不稳,纷纷倒地。    三招两式,已有五个斥候重伤不起。但钟将军着实也累得不轻,他在急行军中已然没剩多少气力。现在又连续甩动如此重量的双锤,任他力大无穷,也还是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这厮好生厉害,双锤这么重他也能舞得起来。”有斥候惊讶道。    “那是当然,否则那卫狗怎会到现在还没抓住,若不是这些高手,现在怎还容他逍遥。”斥候长心知对方厉害得紧,嘴上也一阵叹服,但旋即又说道:“不过,这厮再厉害,也只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时了。兄弟们,就算人海战术,累也能累死他。保持阵型,不要让他有空子可钻。”    斥候们趁钟将军从地上爬起之际,又将阵型填补,可谓滴水不漏。    “哈哈哈......跳梁小丑。若不是本将军身体疲乏,就你们这些人,还不够我塞牙缝的。”钟将军豪气冲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兄弟们,别被他吓唬住了,就算他是虎,现在也是虎落平阳。杀!”斥候长也吼了出来。    众斥候眼露凶光,默契的配合着上下齐发。    钟将军力有不逮,便飞身躲避,也如他所料,被生生逼了回来。如此耗下去,他心有不甘,即便真要死在此地,也还是要多拉几个垫背的。否则黄泉路上,该是有多寂寞呀!    如此,钟将军不再畏惧被敌人刺伤。左手瞬间将铜锤丢出,又直接将旁边两杆刺来的枪抓住,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拽,右手提起铜锤就往前横扫过去。左手丢出去的铜锤将横枪抵挡的斥候又震出几步,右手扫出的铜锤直接将那两个拉过来的斥候,砸得脑浆四溅。只是,他身后的长枪却纷纷刺在了他的背上。若不是衣服相隔,肌肉紧绷,恐怕会被直接刺透。    “好!这厮看来要做最后的困兽之斗了,别放松,一鼓作气将他击杀。”斥候长又再次吼道。    “没想到,没想到......我堂堂禁军统领,竟然会死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钟将军遗憾的说道。他的心中自然是想过会有战死沙场的一天,他梦想悲壮的死在万人瞩目的疆场。而现在却是在没几个人的阴冷密林里,心中岂会没有遗憾。    “有我等见证,你这个卫狗的同犯,也该瞑目了。”斥候长毫不留情的说道。    “卫狗同犯?哈哈哈......也对,他丧尽天良,我是卫氏统领又如何脱得了干系。今日战死也罢,也算留得一个忠义之名。”钟将军大笑道。    斥候长敏锐的察觉到,眼前之人好像很是讨厌卫宇天的所作所为,心中便生出一计。    “将军忠义,晚辈佩服。那卫狗毫无人性,将军若为他而死,实在太不值得。如果将军肯将卫狗下落告知晚辈,晚辈可保将军活命。否则......”斥候长一边说着,一边向还有战力的斥候们使着眼色。    “我呸!本将军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我心中虽然对我朝太子甚有不满,但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又岂能出卖于他。”钟将军义正言辞的说道。    斥候长显然已经料到对方会如此说话,便没有再吱声,而是抬手挥下。众斥候与钟将军又是一阵厮杀,凄厉的惨叫声也惊得周围的飞鸟啼鸣乱飞。    钟将军不断受伤,鲜血直流,围住他的斥候也只剩一半。但他也知道自己已然是强弩之末,今日必死无疑。死就死吧,遗憾又有何用,只望来世,能效忠一个贤德的君王。    “收枪,别让他死了,我还有话要问他。”斥候长见钟将军已经没有再反抗的余地,便急忙说道。    “有话问我?别浪费心思了,你从我身上什么也得不到。”    钟将军话一说完,便耗尽最后的气力,一头撞在自己的铜锤之上,当即死去。斥候长来不及阻止,只能轻轻摇头。    一个誓死守护自己忠义之名的将军,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陨落了,斥候们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遗憾。    “斥候长,这位将军还真是性如烈火啊!如此忠义又如此干脆,真是让我佩服。”一位斥候摇着头说道。    “谁说不是呢,我从军十多年,让我佩服的还真不多,这位将军算是一个。好好将他葬了吧,有时间我还会来这里看他的。”斥候长干脆的说道。    众斥候都是从军多年的士兵了,敌前敌后见过无数的争斗,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或许从进入军营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在想象未来如眼前将军一样的结局。如果没有战争,他们又如何体现自己的价值?如果没有死亡,又如何证明他们的荣誉?    密林的追逐还没有结束,卫宇天一个无半点圣贤之德的太子,即便逃脱了追杀又能如何。楚唐江山,已然成为过去,未来的一切,卫宇天没有半分能力可以去左右。         正文 第六章 叛变               郭将军已然意识到派出去的三位将军恐怕已经遭遇了不测。任何一方都没有消息,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    过了半个多时辰,扈熊派出去的斥候纷纷回来汇报。听说情况后,扈熊大怒,千算万算还是中了对方的计策。如此,他便急忙带着军队往正东方向赶去,这次速度显然要比之前的快了很多。    卫宇天心急如焚,他虽然是个没什么学识的太子,但还是明白派出去的三人没有回来是什么意思。就只得对郭将军大呼小叫:“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派出去的人一个都跑不回来。”    郭将军此时此刻还能淡定那就怪了。本来就对卫宇天很烦,又听到对方抱怨,岂会不发泄两句:“你是挺有用的,好好一个国家被你害得灭国。你要再烦我,我等可就不伺候了。”    卫宇天心中顿时火大,出了宫门,眼前这些人就再不把他放在眼里。    “国家是老子的,老子爱怎么玩儿就怎么玩。你们要不伺候了,就赶紧滚蛋,老子就算是死了,也不关你们的事。你们得感谢老子把国给玩儿没了,否则你们怎么可能有机会在这里以下犯上。”卫宇天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显然他开始在破罐子破摔了。当然,他本就感觉无所谓,只要自己现在还没死就行。    众将军听了,真想效仿郭将军,给卫宇天狠狠一巴掌。很快,他们心中又生出一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保护这样的太子,到底还有没有价值,这让将军们心中疑惑。    此时,将军们正欲哭无泪。黄将军却突然出现,众人像是一下子看到了希望。    “太子殿下、郭将军,前方再行一个多时辰就能走出这片密林。密林外是一个大峡谷,只要我们跳到峡谷的河里爬到对岸,追兵就无法抓到我们。”黄将军上气不接下气,显然累得不轻。    卫宇天一下子来了精神,但旋即又甚是担心的说道:“峡谷是什么地方,我不会游泳,跳到河里必死无疑。你们选择这条道,这不是故意要害我性命吗?”    众人不再理卫宇天,直接当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郭将军等人终于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但危险还没有解除,峡谷对岸是否安全还犹未可知,毕竟天下诸国没有一个国家不想抓到卫宇天。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上路吧!”黄将军虽然很累,但还是马上催促大家。    郭将军连连点头,因为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像是再不走就一定会被追兵赶上似的。众人便不再停留,急速向前。但卫宇天毕竟是太子,娇气得很,能跑到现在实属不易。郭将军显然看出这一点,便直接脱了他的盔甲,将卫宇天背在了背上。    黄将军见得此幕,眼睛一转说道:“我看大家也把盔甲脱下来吧,不仅可以加快速度,而且在跳入河中时方便游水。”    众人觉得黄将军说得有理,便纷纷将盔甲脱了下来。为了不让敌人察觉他们轻装奔逃,便把所有铠甲挂在了高大的树木之巅。这样无论多少人的队伍,只要他们不施展轻功,便不会被发现。然而,他们的一举一动,却被紧随其后的斥候看的清清楚楚。包括卫宇天在内的一行人还有七个,奔逃的动静还是比较大的,所以他们根本就发现不了有人跟踪。    “黄将军,你的打虎双鞭呢?”    郭将军观察入微,背着卫宇天还在考虑万一碰到了敌人,该如何抵抗。当发现黄将军兵器已不再手时,他心中顿时生出莫名的疑惑,不安感更加强烈。    “双鞭太重,我把他藏在了峡谷边的石缝。”黄将军答道。    “跟我说说,密林外除了大峡谷,是什么环境?”郭将军继续问道,这是他长期打仗形成的习惯。熟悉地形,便能事先分析,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    “这样的月色之下,视线实在有限。不过,我还是左右察看了一番,两遍都是长满野草的平地。”黄将军与郭将军是十几年的战友,明白对方询问的目的,便继续说道:“放心吧,那里藏不住军队,我查看时已经特别注意了这一点。”    如此一说,郭将军心中的担忧才舒缓一点。就算是后面真有敌人,在他们轻装奔逃的情况下,对方也追不上来。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扈熊再没有办法追赶得上,除非郭将军等人被长时间耽误。    卫宇天在郭将军的背上被颠来颠去,让他极为不舒服。他以前出行很少走路和坐轿子,走路太累,坐轿太颠,几乎都是被宫女或宦臣背着走的。    “会不会背人,本太子吃下去的东西都要被颠出来了。”    “那就下来自己走!”郭将军说完,直接将卫宇天放在了地上。背了半个多时辰,他也着实累得不轻。    卫宇天有些不悦,但对方不背,他也没有办法。    “太子,我来背你吧!”黄将军走到卫宇天的面前蹲下身,将对方一下子背了起来。    既然是逃命赶路,黄将军主动背着太子加快速度,那也实属正常。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听到峡谷中河水哗哗流动的声音,众人都兴奋了起来,满脸洋溢着逃出升天的喜悦。只有郭将军面色蜡黄,他心中的不安虽然有所缓解,却还是没有解除。    “大家要不先休息一下,一会儿在水中还需要力气,我先去取我的兵器。”黄将军关心的说道,他也着实累得不轻。    黄将军这么一说,众人立马像被霜打过的茄子,没了精神。大家是真的累了,被人追着跑的感觉,对这些将军来说,可真不好受。    打虎双鞭跟随黄将军二十几年,是黄将军祖上传下来的宝贝。第一代主人,可是跟随楚唐高祖打过江山的。这东西黄将军不拿在手里,他还真没什么安全感。    “终于可以歇口气了,若能逃出升天,太子可要重新做人。我等虽然还会护你周全,可江湖险恶,或许我们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郭将军心中担忧卫宇天,即便以后还会守在这个亡国太子的身边,那也不能什么事情都帮他去做。    卫宇天一脸傲娇,跟郭将军接触以来,他还没见过对方这么好说话。    正在卫宇天要说话之时,黄将军拿着他的打虎双鞭迅速赶来。    “大家休息好了,就赶紧上路吧!”郭将军站起身来吩咐道。众人也没有谁表现出抱怨,就连卫宇天除了一脸的不悦以外,也紧闭着双唇。    很快,大家就走出了密林。虽然只有血红的月色照耀,却还是有视野瞬间被打开的感觉。四周正如黄将军所言,视野范围内完全没有可以隐藏的掩体,但就是峡谷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众人没有迟疑,急速往河水流动的声音方向走去,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咦!黄将军怎么不见啦?”卫宇天突然问道,显然大家都太过兴奋,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有卫宇天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此时才不会过于兴奋。    此话一过,周围竟然响起一片风声,然后又即刻停止。三息不到,如响鼓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铮铮传来。大地在震动颤抖,震得峡谷的沿岸也似乎要崩塌。    “糟糕,黄将军叛变了!”郭将军立马反应过来。    话音刚落,从视线不可见的地方,传来黄将军的声音:“众位兄弟,我也是被逼无奈。这个丧尽天良的太子,人人得而诛之。我黄门满门忠良,从楚唐建国到现在,立功无数。可是就因为这个人神共愤之人,我黄门惨遭灭门。兄弟们,你们跟我不一样,你们为楚唐江山所立之功,跟黄门根本无法比拟。你们的忠义我很佩服,但黄门却不能油尽灯枯。众位兄弟,为了这个没有人性的东西丧命不值得,我奉劝各位还是弃暗投明的好。”    黄将军的话,让众人沉默,他们也能理解对方为什么会如此选择。但心中仅存的忠义,他们却不敢就这么丢了,否则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无法面对自己的列祖列宗。    卫宇天惊骇,他此刻愤怒得睚眦欲裂,竟然有人胆敢背叛于他。    “你这天杀的,竟然敢背叛我。我若死了,就算化作厉鬼,也还是要将你剥皮食肉。”卫宇天愤怒的说道。在他的意识里,他是楚唐太子,所有的人都必须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哪怕一丝违逆,也必将其剥皮抽筋。但现在时局已不同,他满心再怎么愤怒,也还是只能愤怒的豪喝两句。    “哈哈哈......卫狗,你要将我剥皮食肉?若那些被你残害之人,都能化作厉鬼,你恐怕早就没有机会跟我在这里逞口舌之威了。”黄将军不禁好笑道。    郭将军一直没说话,他在自责,自责早该发现黄将军已经叛变的事实。自从黄将军与大家汇合,就一直在催着大家前行,这不符合对方一向不多言的性格。主动去背太子,显然也是为了抓紧时间把大家拉入陷阱。又让大家脱下盔甲,恐怕是为了更容易要了大家的命。借口去取兵器,恐怕就是给敌人传递大家已进入陷阱的信号。兵器被说成是放在峡谷边,还没到峡谷就要去取兵器,这明显就有问题,可郭将军就愣是没有怀疑。    “黄将军,我敬重你黄门几百年的忠义,更把你当做所有人的楷模。可是,没想到你竟然利用我们对你的信任,将我们引入彀中。是我瞎了眼,没能早点识破你的异常,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你要是还有一点兄弟之谊,便出来与我一决生死。想要我们同你一样舍弃忠义,我等可万万不敢做。”    郭将军就算是死也要守护的忠义,竟然被曾经被视作楷模的黄将军如此践踏,他又怎能不心生愤恨。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与黄将军一决生死,斩断昔日的兄弟之情。    “郭将军,好几次我都差一点被你识破,你是个有情有义、光明磊落的好汉,黄某的确愧对于你,也愧对兄弟们。所以,我仍旧要奉劝大家,不要为了这个并不在乎大家性命的禽兽而丢掉性命。”黄将军愧疚的说道。    卫宇天此时有些急了,生怕眼前这些人也背叛于他,成为一个孤家寡人他连想都没想过。    “你们该不会也要背叛我吧?”卫宇天性格使然,就连想要把眼前这些人留下,也是质疑的语气。    众人当然明白卫宇天心中所想,虽然对他的话有些不喜欢,但心里却没有半点想要背叛的意思。他们没有回答卫宇天的话,眼神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们已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是,无论如何也要杀出一条血路,让太子能跳入河中逃命。    “黄将军,我们的态度非常明确,你也别再多费口舌。或许你能活命,但后世评说,是会评价你为黄门留根,还是会说你辱没了黄门忠义,你心中清楚。”郭将军冷漠的说道,他是在拖延时间,想着一会儿怎么在万军从中为卫宇天争得一线生机。    黄将军怔住了,但他并不后悔。人各有志,为黄门保留血脉,也并没有什么错。    “你们斗嘴还真是热闹,不过我可没时间在这里跟你们耗。”    说话之人正是此间军队的大将军童世佰,他是燕云国大将,为人阴险狡猾,又熟知兵法,还有万夫不当之勇。         正文 第七章 杀出一条血路               原来,黄将军一路往东,探路到密林之外,整好被童世佰逮个正着。黄将军力战不敌,且被夺了祖传的打虎双鞭。童世佰老谋深算,心知天下没有谁不恨卫宇天,便出言试探,果然让他策反了黄将军。于是以打虎双鞭为质,要黄将军把卫宇天引来之后才可相还。    黄将军本就已经对卫宇天到了极度憎恨的地步,就算将卫宇天救出,恐怕也不会再为其效力。    童世佰从马上下来,手里握着一把利刀。趁黄将军不注意,一刀就从黄将军的后背捅到了前胸。黄将军猝不及防,甚至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他只能怒睁着双眼,恶毒的盯着后面杀他之人。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这样死掉,不管是血脉还是忠义,最后什么也没得到。    “没有了忠义的狗,若失去被利用的价值,便没有再继续生存的权利。”童世佰淡淡的说道,样子冷血的令人发指,甚至连周围的空气也凉了几分。    一阵阴风吹过,还带着热气的血腥味弥漫开来。郭将军等人知道,背叛他们的人已然被来敌毫无防备的杀掉。虽然觉得黄将军本就该死,但仍旧因为那昔日的情义而有些不舍。    “把卫狗交出来吧!放心,你们都是忠义之士,我是不会杀了你们的。”童世佰一边说着,一边拖着黄将军的尸体,缓缓的向众人走来。后面的弓箭手,也随即跟了上来。    童世佰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被拖着的黄将军,眼睛还没有闭上,愤恨的样子看得让人有些害怕,显然他死不瞑目。    童世佰的阴狠毒辣,郭将军等人算是见识到了。所以无论对方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    郭将军心知当前只能杀出一条血路,便轻声对众人说道:“我和李、鲁二将军将敌人拦住,朱将军和刘将军、程将军带着太子往峡谷飞奔,只要跳入河中就能活命。”    众人没有言语,他们配合默契,当然明白该如何执行命令。    “卫太子,我燕云国皇帝仁慈,下旨让我们来保护你回去。你眼前这些人怕是想要拿你做挡箭牌了,你赶紧过来吧,免得我万箭齐发伤着你。”    童世佰见说服不了郭将军等人,便把挑拨的目标放在了卫宇天的身上。他很清楚像卫宇天这种无情无义的亡国太子,绝对是贪生怕死之辈。    卫宇天听后,虽然不敢相信,但心中还是露出一丝侥幸。他才二十四岁,他可不想死。    “别相信那人的话,他们是想带你回去,无休无止的折磨你。你是太子,可不能让他们折了楚唐帝国最后的尊严。”郭将军赶紧说道,生怕这个没有一点尊严意志的太子立马倒戈。    卫宇天可不在乎楚唐帝国会有什么尊严,他只在乎自己是否逍遥快活,死了还怎么快活。他之所以没有立即回话,是担心对方说假话骗他。    “卫太子,伪造圣旨是什么罪,你应该清楚。放心吧,我们真是来接你的。”童世佰继续说道,他说起话来还真是诚恳得很,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假的。    卫宇天自然清楚伪造圣旨是多大的罪,故而一下就对童世佰的话深信不疑。他正欲从郭将军等人身边跑开,朱将军一下子就给了卫宇天一下,将他打昏过去。    “郭将军,能与你共事十三年,此生之幸。若有来世,还做兄弟,保重!”    朱将军抱着昏迷的卫宇天,向刘将军和程将军使了眼色,就赶紧向水声发出的方向奔去。    童世佰并没有急忙追上去,嘴角反而露出不屑的微笑。因为朱将军等人奔跑的方向,也有他布下的重兵。    朱将军等人刚刚跑出十丈之外,便看见几百上千的敌军围了上来。但他仍旧继续往前,眼神中完全没有害怕和惊讶。旋即又将自己的腰带解下,把卫宇天绑在了自己的背上。    郭将军听到有士兵的声响,便意识到想要杀出一条血路,最直接的方法,莫过于擒贼先擒王。便说道:“对面的将军,你既然能打败黄将军,不知道是否也能胜我一筹,有种咱们也来较量较量。”    童世佰岂会不知道郭将军的想法,但他作为武者的好胜心,却驱使着他对郭将军的挑战跃跃欲试。    “哈哈哈......想擒住我,以我为质,那可不容易。你就是楚唐十大禁军统领之首的郭将军吧,在下童世佰对你早有耳闻。与你一战,我求之不得。”童世佰露出桀骜的战意,杀伐之气从他的身上顿时弥漫出来,让周围手持弓箭的士兵急忙躲开,那气息直接压得他们像是喘不过气来。    童世佰的气息袭来,让郭将军也是一惊,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强悍。此时他才明白,黄将军被这人打败,一点不冤。当然,这也激起了郭将军心中无限的兴奋,能在死前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那也值了。    “能有这样强悍的气息,看来确实值得一战。不过,这样的你要打败我,那还不够。”郭将军一下子又爆出自己的内劲,强悍得让离他有三四丈的弓箭手们都纷纷瘫软在地。郭将军显然要比之前的陈将军、钟将军要强悍很多,而且也没那么累。这些弓箭手也比不了百里挑一的斥候,自然会被直接压得失去战斗的能力。    此时,朱将军等人已经和围来的士兵们战作一团。士兵们没有使用弓箭,因为怕将卫宇天这个诸国都要用来无限折磨的恶魔给意外射杀掉。    朱将军三人的战力,摧枯拉朽,那些普通的士兵完全没有抗衡的能力。带领围歼的将军,此时也坐不住了,直接对身边五位副将使了一下眼色。六人骑着马就直接冲将上去,与朱将军三人打得难解难分,甚至渐渐还形成了二对一的形式。    郭将军正欲冲上去与童世佰战作一团。突然,从童世佰的身后发来一支冷箭,直射郭将军的头颅而去。但越接近,箭的方向就越是偏离,力道也直接降了下去。然而,郭将军太过专注,冷箭又猝不及防,他的左胳膊还是被一箭贯穿。    “谁这么大胆,没有我的命令竟敢放箭射杀。”童世佰愤怒的转身高吼道。他虽然并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但与郭将军对战,他还是很在意的,这一箭险些直接扫了他所有的兴致。    “呃,不好意思,我一不小心扫了童大将军的雅兴。”    说话之人是燕云国皇帝派在童世佰身边的监军,他算是个地道的神箭手,没有射到郭将军的头颅,让他吃惊不小。虽然有天色的客观原因,但也不得不说,郭将军的确强大。    童世佰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可不希望为了敌人与监军撕破脸皮。但显然他也意识到,若是直接对拼,他很有可能被对方擒下。当然,他也没觉得接下来的比武,会有什么不妥,胜之不武的事他本就无所谓。    郭将军意识到自己受伤之后,很难将对方擒下。但他也不敢再等,便直接向童世佰冲将上去。他的兵器是两条双龙九节鞭,缠在他的腰间。童世佰用的是黑铁双刀,虽然不是特别重,但却极度锋利坚硬。    刚一对阵,郭将军只是赤手空拳,他右掌轰出,直接往童世佰的脑门劈去。童世佰横刀于头,刀口向外。郭将军眼疾手快,瞬间收掌,左手握成拳,向对方的腹部打去。童世佰见招拆招,右腿高抬,膝盖直接与拳头硬碰。两人内功深厚,这一碰直接将双方震得倒飞出去。郭将军虽然比童世佰少退了几步,但他左手有箭伤,实在有些生疼。    此时,鲁、李二位将军也赶紧行动起来。见郭将军与童世佰一对一,就趁机往朱将军的方向赶去。然而,童世佰的四位直属先锋,却急忙堵了上来,形成了一对二的局面。这四位的功夫也相当了得,并不比李、鲁二人弱到哪里。    郭将军三人已然陷入了与敌人的酣战之中,一时半刻很难分出胜负。招与招之间,兵器与兵器之间,相互焦灼互有进退。无论哪一边都讨不到多少好处,只是李、鲁二人,一对二显得有些吃力。    再说朱将军那边,他们与上阵而来的六员战将也打得昏天暗地。然而,直接对阵朱将军的其中两位,渐渐出现了颓势,很快就被打倒在地。那些普通的士兵,根本就无法靠拢,又怎能伤到朱将军本人。旋即,他又连忙向峡谷的方向全力击杀而去。刘、程二人也使出浑身解数,将阻挡他们前进的四位战将,打得节节败退。但奈何总无法给对方致命一击,所以只能一边把来敌击退,一边向峡谷的方向冲刺。    童世佰狡猾得紧,他为逼出郭将军使出兵刃,便把攻击点全部放在郭将军的左手之上。郭将军并不理会,因为无论是招式还是内力他都要胜出对方少许,只是箭伤不停的流着血,让他有些吃力。    李、鲁二人战得最为辛苦,他们已然只有招架之力。兵器碰撞的声音掩盖了峡谷中河水流动的声响,而相互擦出的火化,一闪一闪的将周围照亮。那血红的月色,没有要退下来的意思,仍旧高高挂在夜空,似是在等待一切的结局。    酣战继续僵持下去,李、鲁颓势已定,他们能做的就是争取时间。但那四人却并没有要让他们如愿的意思,一招比一招狠辣,一道力比一道力强劲。兵器相撞时,震得李、鲁二人双手发麻,肌肉酸胀。    突然,鲁将军脚下不稳,一个琅跄差点摔倒。还好他的本能反应非常迅速,没让敌人直接将他击杀。然而,对敌的其中一位却趁他无法与之纠缠,就直接偷袭了正难以脱身的李将军。李将军毫无防备,后背一条半尺长的口子瞬间呈现出来。    就是李将军被砍的这一下,相互拖延僵持的情况急转直下。等鲁将军再恢复之前的胶着状态,李将军已然不能再拖住与他对战的二人。         正文 第八章 你不配杀我               郭将军等六人全部都陷入了苦战,只有卫宇天还陷在昏迷之中全然不知情况。他们的颓势越来越明显,本来对方就是以逸待劳,想要逃出去实在太难。    “哈哈哈......来吧!”    李将军高呼之后,直接向对敌的其中一人奋力砍去。他已经不怕再受伤,只想解决一个是一个。但事与愿违,他的攻击被对方挡下,另一个他没有去顾及的对手趁机手持大刀,一下子砍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啊!”    李将军惨死的声音响彻夜空,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都经历过战场的厮杀,早就把死亡看得习以为常。但这血月下突如其来的凄厉惨叫,却着实侵透众人早已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害怕之感,所有人都鸡皮疙瘩隆起,心中一惊,冷汗直流。    但对阵的将军们不敢有半点松懈,不仅因为他们承受能力更为强大,还因为如果稍不留神,下一个发出惨叫之声的就是自己。    郭将军等人的颓势不可逆转。击杀李将军后腾出手的两人,此时也加入了对阵鲁将军的战斗中。双拳难敌四手,鲁将军没有坚持多久,便也惨死在敌将的刀下。    见对方两员大将被杀,童世佰洋洋得意,流露出来的战意更加旺盛,所打出的力道似乎一下子又增强不少。郭将军赤手空拳之下,也抵挡得有些吃力了。    朱将军一路领跑,却始终被源源不断的士兵包裹。他背着卫宇天不断厮杀,累得有些力不从心了。此时刘、程二位将军总算杀掉其中一个对敌的高手。正当朱将军不小心被士兵刺伤的那一瞬间,刘、程二人总算杀掉剩下的三人,赶到了朱将军的身旁。    对阵的任何一个地点,都牵动着郭将军的心。反倒是童世佰不闻不问,在他的心里谁死了他都无所谓。    刘、程二人知道朱将军累得不轻,便主动扶了上去。他们清楚朱将军的战力不亚于郭将军多少,但背着一两百斤拼命厮杀,显然会限制战力。两人似是达成了默契,直接挡在了前面,希望这样可以减轻朱将军的压力,让他有机会恢复体力。    如此,他们前进的速度才逐渐加快。但越是向前,越让他们陷入苦战。敌兵似是无穷无尽,不管怎么砍杀,都难以冲破合围。    终于,郭将军也实在不能继续赤手空拳,他迅速从腰间抽出两条双龙九节鞭。九节鞭一出,童世佰立即陷入了只能抵挡的份儿。双鞭飞舞,不管是力道还是击打的方向都让童世佰捉摸不透。    九节鞭被甩得像两条坚不可摧的铁棍,劈下时被黑铁双刀挡住,又迅速展现出链条的性质。幸好童世佰闪得极快,要不然即便刀挡在前面,自己的面门也会被劈到。九节鞭缠绕着黑刀,郭将军使劲拉拽不得,便向前松劲,鞭子又从刀上脱离。     很快,童世佰就在郭将军的急攻之下受了多处轻伤。    突然,童世佰的身后又是一支冷箭袭来,直接往郭将军右手而去。这一次,郭将军却有注意,他急速竖向转动九节鞭,将冷箭挡了下来,也让童世佰没有机会对他下手。    “监军,你若想战,我让你就是,何必总放冷箭?”童世佰有些不爽的说道,他可没有时间回头去看,一不小心他也有可能丧命。    “我看你就快败下阵来,这才出手帮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我若能战,要你这个将军来干什么?”监军在童世佰身后的不远处不以为意的说道。    监军的话,顿时让童世佰无语。他虽然受了点伤,但也无碍。若说败下去,恐怕还不至于。只要他摸清了郭将军招式的规律,他便能重新与对方分庭抗礼。    然而,郭将军的双龙九节鞭早已练得出神入化,根本就没有什么招式的规律可言。这样下去,让童世佰心中极为不爽,他也算是个习武天才,却不能找出对方的破绽。    突然,童世佰迅速从争斗范围中抽身而去,显然他已经失去了耐心。    “弓箭手准备!”童世佰吼道。    郭将军没有料到对方竟然不再与他纠缠,但几百个弓箭手都对准了他的身体,他又怎敢轻动。    “没想到燕云国的童大将军,竟然不是一个敢于战下去有血性的英雄。我本以为,你敢应战,还算一号人物,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郭将军言语相讥道。    “郭将军,你的确让我佩服。受伤的情况下,也能将燕云第一武将的我打得只有招架之力。但是这个世界遵从的是胜者为王,只要能胜,又何必在乎手段呢?英雄二字,对我来说很是珍贵,但我是不是英雄,你却说了不算,当然你也看不到我成为英雄的那一天。”    童世佰的英雄观,实在让正直磊落的郭将军难以接受,但现在追究这些又有何用。    “哈哈哈......你叫童世佰对吧!我记住你了,听了你的话,让我觉得你根本不配杀我。”郭将军大笑道,有九节鞭在手,即便是弓箭也不能伤他分毫。    童世佰顿时恼怒,不想再和对方僵持下去了:“弓箭手给我射,不停的射!”    弓箭手纷纷将弓箭拉成了满弓,几百只箭向郭将军射去。郭将军连忙竖向转动九节鞭,速度快得让旁人看着就像是一面张开的盾牌。不到三息,他的身后又出现另外一队隐藏的弓箭手,郭将军不得不侧身两手齐开,以挡住所有射来的弓箭。但明显,这样下去,他绝对坚持不了多久。    朱将军那边,刘、程二人已经累得无法再继续前进。他们脚下的尸体,开始堆积起来。见到如此情况,朱将军再次站到前面厮杀起来。但由于没了前进,他们身后的士兵,就全部围了上来,所以即便交换了位置,也已然没有任何作用。    失去力气的刘、程二人,身上的伤渐渐多了起来。不到半刻时间,刘将军支撑不住,最终力竭战死。死前他的脚下已经堆满了尸体,景象恐怖至极。    刘将军一死,程将军压力陡增上去,很快也支撑不住,倒地不起。他不是被正面击杀身亡,而是累得倒地不起时,被敌兵杀死,他的死状血腥得实在难看。    用一片尸海、血流成河来形容此时朱将军所处的环境一点也不为过。在血红的月色下,这个战场就如同真正的地狱,除了鲜血的腥味,不再有别的什么能让所有人感同身受。此时,那流动的声音,已经分不清是河水还是血水。    正在朱将军奋力抵抗之时,一直昏迷的卫宇天突然醒来,看见眼前的景象,也吓了一跳。绕是卫宇天杀人无数,也还是在某一刻出现了被自己残害的那些人将他带到地狱的幻觉。    当察觉到眼前的一切如此真实后,卫宇天像是发疯的在朱将军的背上挣扎。他害怕,害怕自己也是也是这尸体中一员,他的心中也突然出现一丝懊悔,懊悔当初为什么犯下人神共愤的大罪,但这也仅是一瞬。    卫宇天的挣扎,让朱将军难以用心对敌。突然,敌兵在他的身上狠狠地来了好几下,他一下子跪倒在地,众人皆以为他终于被杀死。卫宇天急忙从朱将军的后背挣扎下去,众士兵连忙上前,将他抓住。    就在一切都快尘埃落定,一直在后面追击的扈熊带着军队从密林中冲了出来,他早已通过斥候知道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将朱宏阳给老子留下!”扈熊高声喊道。    燕云国军队一下子围了上去。    童世佰走近了一看,冷冷的说道:“原来是你呀,我还以为卫狗还有未被绞杀的军队呢。”    “童兄,将朱宏阳给我留下,老子要亲手宰了他。”扈熊急忙走入战场,只看见郭将军还在奋力抵挡射来的乱箭,心中虽然感佩,但他却一心只在朱将军身上。    “扈兄跟那姓朱的有仇?”童世佰试探着问道。    “我脸上这道疤就是他就下的,我扈熊有仇必报。”    扈熊在童世佰的带领下,来到了朱将军所在的位置。他现在一点也不担心郭将军能够脱身,那么多弓箭手不停地射箭,岂会压制不了一个人。    “朱宏阳,老子没来你竟然敢死?”    扈熊见到正跪在地上的朱将军,心中的怒火,不可抑制的升了起来。    然而就在此刻,跪在地上的朱将军缓缓的站起身来,摇摇欲坠。他用不屑的眼光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扈熊,那样子平静如古井无波。虽然周身除了后背已经残破不堪,但所散发出来的气势,仍让扈熊心中胆寒,不敢与之对视。    “你?不配杀我!”朱将军铿锵有力的说道。说完之后,他看了一眼已经被抓住的卫宇天,然后面带愧色的闭上了双眼。他死了,带着对所效忠之人的愧疚死的,没有救得了对方,对他来说就算战死也只成全了一半的忠义。倒下去的时候,幸好他的身后还有那么多被他杀死的敌人为他垫背。    扈熊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自己的对手,就算临死也没有给他一个正色的眼神。    郭将军已然意识到卫宇天被抓,除了自己,已经全军覆没。心中渐渐升起的绝望,让他再难以抵挡下去。他可以傲视群雄,他可以天下无敌,可是却不能救出一个从参军开始,就立下誓言要效忠的皇族太子。这对于他来说,是无尽的悲哀,是无法面对的愧疚。    “死吧,反抗还有什么用?”郭将军心中绝望的说道。    英雄赴死总那么悲壮,郭将军从军近三十年,他的名声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不是卫宇天,他的英雄之名,定会永留青史。         正文 第九章 来到地狱               什么是英雄?什么是忠义?没人能真正说得清。有的人穷其一生,只为一个英雄之名。有的人九死为主,执着成为一个忠义之士。但所忠之主,所为之事,总在不同的角度有不同的定义。曾经的执着或许能实现最初的梦想,或许也会在身死命陨之后被说成是愚蠢。但站在自己的角度,如果认为是正确的事情,坚持下去,即便被认为是愚蠢又有何妨?    楚唐国十大禁军首领,如今只剩下一个一心赴死的郭将军。那些辉煌的过去,还能够闪现在郭将军的脑际。只是那些辉煌,已然是过眼云烟。后世评说到底会是怎样,他无法断言,仅仅只希望郭麒麟这个名字,会出现在历史的长河里。    郭将军放弃抵抗的那刻,所有的弓箭手,都已经将手里的箭放完。已然不想再反抗的他,累得倒在了地上。粗重的喘息声,成了证明他还活着的唯一证据。    童世佰来到郭将军的面前蹲下,他不是要去嘲笑讥讽,而是想要送郭将军最后一程,这是对一个军人最后的尊重。    “郭将军,你的英雄之名我虽不屑,但至少你的忠义和战力让我佩服不已。就让我送你一程,成全你作为军人最后的荣誉。”童世佰表情平淡,看不出有任何波动的情绪。兴许在他的意识里,从来就没有对敌人真正的敬畏,有的只是他从自身出发,比较一切人或事的优与劣。如此评价郭将军,仅仅只是在忠义与战力上,承认对方比自己更优而已。    刚把话说完,童世佰就一刀插进了郭将军的胸膛。那一刻,郭将军已经闭上了双眼,他对于卫氏已经竭尽全力,仅有一丝未能护主周全的遗憾。    扈熊仍旧呆立在朱将军倒下的地点,对他来说被人瞧不起,是莫大的耻辱,而且这个耻辱他再也无法洗清。或许作为一国最强的战力,心中的那份桀骜,真的太不允许被旁人践踏,所以即便他的对手已死,也还是难以释怀。    “把这里战死的将军们都埋了吧!”童世佰淡淡的说道。    卫宇天没有任何反抗,他的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令人发指的邪笑。对他而言,这些保护他的人死不死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他还能活着就好。    憎恨卫宇天的所有将士们,实在忍受不了卫宇天到现在还如此的态度,他们心中愤怒,表情狰狞,咬牙切齿的说道:“卫狗,欢迎你来到地狱,你天良泯灭,真是一死难以泄愤。快去徒手刨坑,将这些因你而死的将士安葬。”    童世佰对卫宇天的憎恨,并没有到达多高的程度,但要收买将士的心,他便也默许。    “啊?你们皇帝不是要你们保护我吗,你们还敢抗旨不成?”卫宇天面目惊恐的说道,他可吃不了徒手刨坑的苦,就算吃得了也不情愿。    卫宇天的话刚刚说完,他身后的士兵便一脚将他踹了出去,一下摔倒在地。周围的士兵此时也不再客气,全都围了上来,不停的对他拳打脚踢。他长这么大,就只被郭将军轻轻的扇了一巴掌,何曾受过这样的毒打。这对他而言,算得上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但这只是他受尽天下所有折磨的开始。    “啊......呜呜......”    卫宇天一边痛苦的大喊大叫,一边不停的哭泣。他一个诺大的男人,竟然毫无骨气的哭了起来。这也难怪,他何曾想过自己会有被毒打的一天。他的意识里,此时不是忏悔,仍旧是这些低贱的士兵对他以下犯上。    “斩了你们,我要斩了你们......”    卫宇天费力的喊着,他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掌握着天下所有人的生死。他越是高喊,士兵们踢来的力道越大。他已然鼻青脸肿,全身是伤。    “别把他打晕了,坟坑还需要他来刨呢。”有士兵提醒道。    童世佰等人,没有任何一人站出来说句什么,对他们而言只要活着将卫宇天带回去,就算是完成任务。    “狗贼,你不想继续挨打的话就去刨坑,把这几个为你而死的忠义之士给安葬了。”    “好,好......我刨,我刨......”卫宇天心中没有什么权衡,他只要这些人不再殴打于他。但实际上,他的心里不知道诅咒了眼前这些士兵多少遍。    士兵们开了一个口子,纷纷在卫宇天的身后,不停地踹着,将他踹到可以刨坑的地方。    “刨,就在这里刨。”    “你们得给我工具呀!”卫宇天哭丧着脸,委屈的说道。    “给你工具?想得倒美,兄弟们,他不刨我们继续打。”    “别,别......”    卫宇天跪在地上,轻轻的刨了起来,看起来完全没有用力,但已经把他疼得难以忍受。细皮嫩肉的他,怎受得了皮肤与地面摩擦的痛苦。士兵看着一点也不满意,直接一巴掌打在了卫宇天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感觉像是被放在火上灼烧。    痛恨归痛恨,但真要做到像卫宇天那样灭绝人性,这些士兵恐怕谁也做不到。一巴掌之后,卫宇天的动作明显加快了一些。被逼到这个份儿上,他再怎么骄傲,也不得不按照要求去做,毕竟保命要紧。他的手很快被磨破,疼得他咬牙切齿、撕心裂肺。等到已经麻木的时候,手已经血肉模糊。    童世佰的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站在峡谷边,听着河水流动的声音。    “在想些什么呢?”    此时,扈熊已经从呆立的状态中缓了过来。他毕竟也是晋南国的大将军,心理还不至于被打击了一次就一蹶不振。他来到童世佰的身边,以一个非常平和的状态,面对着对方。这也许是他们作为同盟,最后一次叙话,或许下一次见面,就会是以敌人的身份了。    童世佰虽然也并非是什么善人,但对于天下大乱,却还是有一些忌惮。都说时势造英雄,他整好要面临战火涂炭的乱世,担忧与兴奋夹杂,这样的滋味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扈兄,天下大乱,你有何感想?”童世佰问道。    扈熊可没想那么多,不管天下如何,他只管征战。对于前途,他是晋南国的大将军,已经位高权重,便也无所谓了。    “我没什么想法,天下有没有大乱,跟我的关系只有是否站在战场上而已。本就是军人一枚,不打仗又干什么,大不了战死沙场。最后立一个晋南国大将军的墓碑,那也就算不白来这个世上一回,没什么遗憾的。”扈熊平静的说道。这是他最真实的想法,一个军人最纯粹的想法。    童世佰对扈熊的了解不多,但对对方的话,心中却多出一丝佩服之感。    “没想到扈兄竟然如此单纯干脆,建立不朽功勋,让万世传颂,难道你就没有想过?”童世佰质疑道。    “哈哈哈......那些东西,拿到了又能如何?最后也不过是一堆黄土,让天下胆寒的郭将军、朱将军多年以后,是否还有人记得他们之名?对于已经死掉的他们,就算真有黄泉路,他们的手里也什么都没有,过了奈何桥,前世所有的记忆也会消失殆尽。”扈熊看起来五大三粗,却把人生得失看得有些透彻,但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他那样纯粹。    童世佰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他不是扈熊,他心中的欲望有很多,就算是已经处在大将军的位置,却仍然希望带着燕云国的无敌铁骑横扫中原。这样的成就感,扈熊是不能体会的。    沉默了片刻,童世佰轻声说道:“扈兄可否将卫狗交于我国?毕竟也是我们抓住的。”    扈熊对是否能把卫宇天带回国并没有多大的欲望,若不是皇帝要求,恐怕当杀完楚唐将士时,就已经班师回朝。    “你带走吧!我回去就说被你们捷足先登就好。”扈熊干脆的说道。    童世佰之所以用征询对方意见的口吻,也就是知道对方一定会让他带走。这么说话,无非就是免得语言上与对方发生冲突。这倒不是怕了对方,而是觉得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发生冲突。    就在这两国的大将军你来我往的谈心时,卫宇天已经徒手挖出一个小坑,可惜完全安葬不了一个人。疼痛虽然已经麻木,但不停流出的鲜血却染红了泥土。他的双手不停的颤抖,渐渐地失去了气力,速度越来越慢。    刚一慢下来,就有些铁心的士兵,再次对卫宇天拳打脚踢。然而,这显然已经没多大作用,完全激不起卫宇天丝毫的力气,毕竟他已麻木,体力耗尽。第一次感受到地狱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他已然没有心思去思考为什么事情会转变成现在这样。自己堂堂楚唐国高贵的太子,为什么会遭受这样的待遇。    卫宇天血流不止,终于还是在身体不支的情况下晕死过去。直到晕倒,他也没能亲自将任何一个拼命保护他的将军安葬。这将是他受尽天下苦难,幡然醒悟之后,最不能释怀的事情之一。         正文 第十章 百国会谈               楚唐国被灭,太子卫宇天被抓,历史终于轮转到下一个阶段。百国的史书里,当然也会有这历史性的记录。只是,对于楚唐国的评价,却是五花八门,恐怕后世评说也将难以定论。    保护卫宇天的郭将军等忠诚义士,最后被燕云国的士兵们挖坑掩埋,英雄末路,幸好还有收尸的。    卫宇天被抓,接下来必然会有一次百国会谈,这是天下诸国的默契,也是“捕魔者”扬威的机会。此次会谈,由燕云国发出请柬,在其国都燕云城中开展。    一月之后,百朝君主驾临燕云城内,一时间燕云城满城戒严。但城内却奏起国乐,一片欢天喜地、歌舞升平。    宫城门外,国礼仪仗,豪华至极。    百国使臣,代君签记,满是威严。    礼乐绕梁,议论之声,响彻天地。    “欢迎诸国君王驾临敝国,国礼虽轻还请尽享。”    说话的,正是燕云国丞相华廉壁。此人显得老态龙钟,却一脸和善,既礼仪周到,又不失燕云国气度。他是天下闻名的学士,开坛讲学也是常有之事,天下学子更是以“华子”相称,以表达敬仰之情。    众君主皆面露微笑,他国之内也不能失了仪态。    等纷纷落座,宦臣内侍立于大殿之上,端庄宫女服侍于案台之前。即便平日里好色淫靡的君王,此时也变得安分许多。    燕云国君主燕世吉久久未至,众君王也按捺住性子,面色和善的等候。只是当看到大殿之内,除了正门高台有一处王座,其余地方均未有多余座位,众君王才露出愤怒之色。    “华丞相,燕云国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凌驾于百国之上吗?”晋南国君主南继福表情带着愤怒,语言带着质疑,眼睛里不是华廉壁,而是那高台之上的王座。    这话一出,百国君王纷纷点头,露出不悦之色。    “晋南陛下及诸国陛下,敝国何敢凌驾百国之上。仅是按照圣人之礼,以东道主之姿与百国会谈而已。”华廉壁弯腰抱拳施礼道。他说的也不错,圣人之礼的确如此,东道主立左位或上位,左位亦有贵客,以上位而立。只是,左右尊卑,却是按国力强弱而定,弱国也并无不服者。    如此一说,诸国君主便也无奈接受。还好是君王,否则该有人笑话他们不懂圣人之礼了。    “燕云国陛下到,请百国君王起身见礼!”立于殿左内的一位宦臣扬声喊道。    起身见礼,诸国又不愿意了,但却也有好些弱国恭敬的站起身来。    燕世吉目不斜视,王冠高立,一身盛装,缓缓走到高台王座前。见有诸多国君并未起身见礼,他面露不悦,怒视刚才扬声的宦臣。    几息之后,燕世吉面露和善说道:“本国宦臣也不太懂事,来人,将此不懂礼数的宦臣,给我押下去斩了。”    宦臣大惊,连忙欲出声说些什么,却被殿中卫士直接堵住了嘴,快速的拖将下去。不一会儿,宫殿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其实,任谁都能看得出,燕世吉是有意为之。他就是要试探天下百国对燕云国的态度,若纷纷恭谦,那称霸天下的大业,就会顺利许多。    只是那宦臣成了燕世吉试探的牺牲品。    百国君王虽然心中仍然不畅快,却也没有任何由头再去说些什么。见诸国态度,燕世吉虽然仍旧面露和善,但心中却是对称霸之路极为担心。    等众人全都坐定,宫廷歌舞乍起,丰盛宴会也正式开始。百国使臣纷纷立于各自君王身后,一声不吭,表情也甚为严肃,他们是在思考接下来商议时的应对之策。    歌舞宴会大半个时辰之后,同鹿国君王鹿青鼎按捺不住,起身说道:“燕王兄也就不要耽误大家时间了,快些进入主题吧!”    燕世吉正待有人打破僵局,随即挥了挥手,歌舞退下。这才开口说道:“鹿王兄爽直,我也不耽误。这次尊请各位前来,商谈之事有二,一为卫魔处置之事,二为楚唐灭天下一统。”    谈到天下一统,殿内君王使臣纷纷交头接耳,不知燕云国何意。    “天下一统各凭本事,不必商谈。我等前来,皆是商谈卫魔处置之事。”鹿青鼎直言直语,也不怕有人反对。    南继福见有人与自己意见相同,便顺势说道:“天下一统,商谈何用,最后还是得兵戎相见。今日若谈此事,那无异于宣战。”    众君王也纷纷点头。    “哈哈哈......我燕云国愿与天下诸国为善,若天下一统不起刀兵,岂不是更好?此事不急,待商谈完卫魔之事,咱们再来议论。”燕世吉一副豪迈的样子,却让所有人感觉极为不爽。    百国会谈,燕世吉也不敢太过造次。要知道百国军队,由各国大将军亲率,他们将燕云国围得水泄不通,若本国君王出事,燕云国定将瞬间灭国。    “既是如此,那还请燕王兄别卖关子,将贵国意见先行说明。”鹿青鼎瞪眼说道。    燕世吉随即看了一眼华廉壁,华廉壁从袖中拿出国书,朗声念到:“燕云陛下,燕君述言,卫魔罪孽人神共愤,非扒皮食肉可解其罪。让其受百年生死折磨亦属轻判,若加之挖其祖墓,或可赎其罪孽......”    要挖楚唐国近四百年的君王坟墓,这着实有点过分。毕竟在楚唐国统治时,天下也曾有百姓安居乐业,外族不侵。卫宇天一人之过,却遭及祖宗,实在不妥。这一点殿内诸国何尝不知,但燕世吉为何要如此述言,他们心中纷纷揣度。    等华廉壁念完,沸腾之声更甚。    川河国君王河谷声语态平和的说道:“卫魔之罪,何至累及先祖。楚唐先祖曾经也为保护诸国及百姓与外族竭力相抗。若如此处置,恐怕会惹来天地愤怒。”    “河王兄此话我甚为理解,毕竟川河国只被折辱了一名外相及外相之妻。但我燕云国却受尽折辱,前后不仅有五名外相及妻室被杀受辱,而且就连我燕云太子及其爱妃,也遭此大难。这等国耻,若轻判怎安我燕云国尊严。”燕世吉面露狰狞,愤愤高喊。    河谷声闻言也不再说话,反而是华廉壁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燕世吉不要过于激动,以免有损燕云国形象。    等诸国发表了意见,燕世吉才再次开口说道:“若不挖楚唐国祖墓,那我燕云国如何雪耻?天下百国又如何雪耻,如何给百姓一个交代?”    诸国明显听出燕世吉话里有话,便无一人插嘴。    燕世吉见无人插话,嘴角微微上扬,然后接着说道:“我为什么要说商谈天下一统之事,能为诸国雪耻的办法就在其中。楚唐江山地大物博,既然不能挖起祖坟,那就以其山河替之,诸王以为如何?”    此话一出,大殿之内顿时又沸腾起来,因为这显然是建议天下百国瓜分楚唐天下。这建议定然会让所有君王心动不已,可是要如何去分,燕世吉刚才所言并未说清。    “燕王兄说言之法并未说清,还是请讲清之后,我们再来议论。”湘沐国君主沐银子眉头紧锁。湘沐国历来与世无争,虽然也被卫宇天折辱了一名大臣,但念及天下苍生,沐银子也不愿意战火涂炭黎民遭殃。若能有不战而天下一统的法子,那自然更好。    “是也,沐王兄说的极是。且听我细细道来......”燕世吉侃侃而谈,他的话语中无不透露对己方的维护。按受辱大臣数量、位阶、权重来进行积分,中原天下被分成无数均等份,然后以总积分核算所占土地的面积。    这样的法子,燕云国是最大的受益者。燕云国受辱大臣数量最多、权重也最大,当世无国能及。不过在燕世吉看来,这也算是逝者对国家所尽的最后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