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入门 　　　　“开门了！” 　　　前面的人举着简历大旗一挥，立刻被吞没在人头攒动的大军中。 　　　我，林蒹，二十三，一个大学刚毕业的穷光蛋，正抓着份三流大学的毕业证书和几张跟复印社讨价还价半天才弄出来的简历在浩荡的大军中晕头转向。这里是和平年代的魔都，也不是什么邪教组织聚会，我们所有人的目的一致，只是想找个工作而已。 　　　不过这个年代甭管这人才市场里坐的是不是伯乐，总之从不缺千里马，何况我这种顶多是个草泥马的。考个三流大学都费劲就别跟我扯什么去考这个员那个猿的，我现在连个路边会敲锣的猴子的价都不值，所以我还是很识相的滚回了我东北那个在三线小城安冬的家，老实当个卖衣服二道贩子去。 　　　但没过三个月，可就有人叫我老板了。以为隔壁老王发家了结果我成富二代了？屁，我是成了个微商。 　　　没错，就是那个令所有朋友圈都闻“商”色变的群体。 　　　卖什么？起步当然是卖衣服了。 　　　我的老板李姐是个老古板，我是她唯一的店员。李姐进货从不打马虎眼，待人处事也是实惠的很，但生意上也就不太吃香了，我看了也是干着急。 　　　这个不起眼的外贸服装小店挨着个菜市场，店里的顾客大爷大妈是不会少了，现在的大爷大妈也个个都是人手一个智能手机，有个微信那不稀奇。人上了年纪就不爱折腾，而且或多或少都爱占点便宜，我灵机一动就整了个微信群出来。 　　　每次前来店里购买的顾客我都厚着脸皮价格上故意加个块八的，然后又说如果加入本店微信群可以便宜一点而且群里会发布本店新品还有团购或者甩货的优惠折扣信息，不仅可以直接转账购买还可以同城送货，立刻就有很多人欣然加入。李姐不懂这些，起初跟她说的时候李姐让我自己看着做就行，可后来知道了我擅自动了价格的事情还是不高兴了，不过看着生意上略微的起色李姐渐渐也不在意了。 　　　安冬入了秋的破天气，出太阳热到你灵魂出窍，下点雨凉到你神清气爽。阴沉沉的天过了晌午店里也没个客人看衣服，趁着李姐不在，我正猫在柜台后面想打个盹。结果微信消息一条接一条炸开了，我正骂着是哪个鳖孙子，就看见一条四位数的转账记录，这可给我震清醒了，赶紧往上翻。 　　　这个昵称叫“一只小螃蟹”的扔出几张我早上发布在群里的几款新品照片还有尺码和数量，再就是同城一个收货地址，告诉我今天下午四点前送到。十多件衣服这也太草率了，我担心是哪个大爷大妈的误操作，赶紧到群里询问了一番，可这人并不在群里而且也没人认识。微信账号可能是没有手机或者别的社交账号的信息，头像是灰色的系统头像，再看朋友圈也没有内容。 　　　这？ 　　　“亲，请留下手机和收货姓名方便送货哟！” 　　　我试着寻求更多的信息确认，谁知对方只是高冷的回了一句：“微信联系。” 　　　李姐也回来了，我把今天卖出的东西按要求包好，借了李姐的电动车去送货了。 　　　先送了一个大妈托李姐定的丝巾，敲了半天门家里还没人。对门的阿姨正好出来了，问我是不是送某某家的东西，电话是多少多少，我看了眼记录，都对上了。阿姨让我寄放她那里，等大妈回来她给我送，我还十分感谢的谢了半天才走。 　　　其他三件也很快送出了，眼看着就剩下那个螃蟹的货了，我却接到了买丝巾的大妈的电话问我把丝巾送哪去了。 　　　我说寄放在对门阿姨那里了啊，然后就听电话那边敲门开门交谈。 　　　“对门说了根本没有啊。” 　　　我一下子就懵了，骑着车调头回去。 　　　对门阿姨竟坚称没见过我，更没收过东西！ 　　　更让我生气的是大妈居然帮对门阿姨那边，认为我收了钱没送货。这条丝巾不过八十多块，可我的确口说无凭。 　　　眼看着四点就快到了，没办法只能认栽按价退款。 　　　走到半路上下起了雨，我一看表马上到四点了，直接咬咬牙，顶着雨重把东西送到了。 　　　地点是一个茶庄，店里的姓邱的姐姐很和善，让我留下来等雨停了再走。 　　　“衣服我看了没有问题，我替你收下然后跟我那批东西给你一块发过去？” 　　　刚吃了个哑巴亏，听见这个小邱姐的电话，我心里犯起嘀咕了。 　　　“姐啊，你不是订货的本人吗？” 　　　“我不是啊，找你订货的是我朋友，我替他收货，然后我有批茶叶一会儿四点以后跟衣服一块发给他，这样多划算……” 　　　我还是不大放心，给螃蟹发去了货物已经放在店里的照片，对方没有回应。当然我是偷着做的，担心这么做会引起小邱姐反感，谁知道一回头才看见小邱姐在我背后笑盈盈的看着我。 　　　我尴尬极了，赶紧解释，也说了之前的遭遇。 　　　“做生意嘛，什么人都有，谨慎是好的。我看你们家衣服摸着质量挺好的，这种外套还有款式吗？” 　　　就这样小邱姐加了我微信，小邱姐也是个微商，专卖各种茶叶，看着人家朋友圈里对每款产品的详细介绍，我倒是自愧不如了。也是本着取取经的想法，跟小邱姐聊起自己做微商的方式，磨蹭到该吃晚饭了才离开。 　　　螃蟹这个单子算是成了，回去后把抛去自己所得剩下的一千多块钱都如数交给了李姐。李姐最近一直神情恍惚，接过钱后数甚至都没数就收了。 　　　没过两天，小邱姐居然到我店里来了。小邱姐的茶庄开在安冬的黄金地段上，店面气派明亮，大宝马停在门外闪的都晃我眼睛，她来我这小地方我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了。 　　　小邱姐倒是不在意的样子，在店里扫了一圈突然问我年纪轻轻的为什么不卖年轻人的东西，我连忙解释了地段客源的问题。 　　　“再说，”我有点哭笑不得回答，“就算有钱囤货而且有货源，我这点小地方能装不下啊。” 　　　“谁说必须囤货呢，你可以去做那些支持一件代发的店家的代理啊。只负责销售，把成本和订单信息发给你的上家，上家安排发货。我知道你是担心产品质量问题，但如果不能实地探访摸底，除了运气，也只能靠对这个人的信誉口碑判断了。” 　　　小邱姐走后我开始照例收拾今天的账目准备交给李姐，李姐还是看都没看就收了。我以为是自己又做了什么不对的惹李姐不高兴了，李姐只是叹了口气，叫我周末没有事情的话就陪她去盛经市上货，能接触货源？我一口答应。 　　　盛经周末的游玩的人也多了。我颠颠的跟在李姐后面挤上了地铁，下地铁再转公交车，一路冲到了盛经市郊一家不大起眼的服装仓库里，里面的人热火朝天的搬东西干活。 　　　“梁哥，那个，我来取货了，样式数量昨天说了，”李姐满脸堆笑的说，“林蒹啊，这是梁叔，怎么不喊人呢……” 　　　“老吴过来领人取货了！”这个我应该叫梁叔的似乎没兴趣继续寒暄，粗暴的叫来人领我们去拿东西。 　　　领我们的人正眼都不看我们一眼，随手一指地上杂七杂八的一堆让我们快点拿走一会这里还要卸货。这次进的东西不少，怎么可能不查一下，可这人就不高兴了，说他们点过的不会错一个劲赶我们走，李姐还是毕恭毕敬的说我们再看看。这人就十分瞧不起我们这种没多少钱的小商贩的意思，扔下个白眼走了。 　　　我这才深切体会到李姐之前一个人支撑个小铺子的不容易，我也留意到这里也有很多人在进年轻人的时装。这里只支持批发，并不支持一件代发，我又想起小邱姐说的话，物色起合适的上家目标来。趁着李姐收拾装车的时候，我走到后面一个收拾时装的妹子那里佯装不懂行去问东问西的样子瞧了瞧衣服的质量，小姑娘一听就是南方口音，叫肖艺，来盛经打点零工兼职卖衣服。倒是可以让我代理价拿货一件代发，代理费也不贵，我是动了心了，互留了微信后跟李姐踏上了返程。 　　　“林蒹啊，那个梁老板是咱们这里的百事通，咱们这样一般小商家到他这里拿货人家那千八的利润都不怎么放在眼里。你虽然叫我李姐，可我女儿都跟你差不多大了，我说话你别不爱听，那个姓梁的还有他身边的那几个再怎么瞧不起咱们，咱们为了吃饭也得笑脸迎着！你这个孩子心眼好脑袋也聪明，我的意思你肯定明白。谁让这年头，有钱就是爷啊……” 　　　听着李姐有点沙哑的声音念叨着，我鼻子也有点酸，为了更好的生存，我一定要想办法翻身！ 　　　把东西卸到了店里，这一天也忙完了，我回家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肖艺。肖艺把相应的代理的盈利方式给我粗略说了一下，我也觉得可以，交了代理费，成了肖艺团队里一名小代理。 　　　 正文 第二章 麻烦 　　　　肖艺把我拉进一个名字叫“艺文销售团队”的微信群，群里大概十几个人，群昵称也都是前面一个括号里写上数字，然后后面是自己的称呼。 　　　我的微信网名叫“蒹葭苍苍”，就给自己在群里取了个昵称叫做“蒹葭”。原来群名片前面括号里的数字代表的是代理等级，等级高级拿货价也就越低，往往是入门代理费决定的，比如我只是个三级代理商。肖艺为了鼓励大家多销售，销售成绩好的可以直接进行等级提拔。每个人当然也都可以收自己的代理，可以自己创建这样的微信群组织自己的代理们。肖艺在群里叫小艺，也是唯一的一级代理商，直接到货源取货分销给我们。 　　　进了群才发现做微商的规矩也是不少的，比如我原则上必须按照上家规定售价出售，如果自己随意压低价格造成恶性竞争，会直接取消代理权限被请出去，代理费更不可能退回。而且也绝对不可以去挖同团队的代理，否则处置跟上面一样。 　　　群里的姐妹们现实中在天南海北从事各行各业的都有，都非常团结和气，平时偶尔聊聊天发发红包，有问题的话向她们请教也会得到帮助。 　　　除了每天的固定推广，每周末肖艺都会组织一次群内小会议，主讲一周的销售情况和宣传沟通技巧之类的。我都认真听取了，收获颇丰。除了店里本身的日常微信销售，在网络上的对外销售也逐渐摸索出了自己的一套门道。 　　　这天我正跟群里姐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个叫薇薇的三级代理商发了网上的一个帖子链接。我们点开一看，是一个顾客在贴吧发帖曝光一个微商卖了质量低劣的衣服给她，由于衣服使用了劣质制作材料，导致她的皮肤严重过敏，甚至发生了溃烂。 　　　帖子还附上了诊断书、实况照片以及跟卖家的聊天截图，有理有据。谁知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这个网名叫“小刺猬”的卖家竟然一口咬定不是自己的问题，后来买家再找她，小刺猬直接删除了这个买家。 　　　真是个无耻的微商卖家！ 　　　我往下继续浏览，这个小刺猬竟然出来回帖声明了，声称自己也不知衣服质量，自己只是个中间代理，还发了自己跟上家的聊天记录证明。对话是上家跟小刺猬担保自家衣服质量绝无问题，让小刺猬放心做代理，最后小刺猬还声称上家自知出了问题已经删除了她。 　　　紧接着小刺猬曝出了上家的资料，竟然就是群里的薇薇！ 　　　小刺猬把责任一股脑儿推给了薇薇，还扒出了薇薇是我们艺文团队的人，很快底下就涌出了很多攻击我们艺文的言论。 　　　“这个担保质量聊天截图的确是真的，小刺猬是找过我想做代理，可是没说几句就不回了！后来小刺猬删除了我，紧接着我就发现自己被曝光了！我也发声过要她证明是我代理，可她就推说自己聊天记录丢失，其他截图是之前截的。” 　　　薇薇在群里委屈的发出了这段话。 　　　薇薇在艺文待得算久了，她的人品和艺文的衣服质量大家都信得过。本来欺负群里的姐妹大家就很生气了，现在还直指艺文团队大家更加不可能不管了。 　　　更让人生气的还在后面，姐妹们在下面澄清无关我们艺文，问题是贴子的楼主出来说话了，让我们休想抵赖，竟跟小刺猬一块声讨起我们艺文来了！ 　　　群里的阿柒突然说她认识这个小刺猬，这个人也找她咨询过代理，同样也是没几句人就没了。不过前段时间她从别处代理新项目，正赶上自己微信列表人满了，不得不换了一个新的微信，在新微信里主推新项目，就把之前号里未购买过的顾客都加到了新号里。小刺猬也被加到了新号里，但是似乎不知这个是阿柒，之前发动态时应该是屏蔽了艺文的人。阿柒这才看到了小刺猬的朋友圈，竟然跟我们艺文每天的商品推广一模一样。 　　　阿柒那时候还以为小刺猬跑到艺文其他人旗下做了代理，自己还很生气的截了图想发到群里问个究竟。可是一想这也不算是自己的代理，这样就算去了别人旗下也不算别人挖了自己墙脚，虽然气极了，也只好作罢。 　　　可是小刺猬的上家的确不是艺文，她盗了我们的资源还让艺文背黑锅！ 　　　很快帖子里你一言我一语的掀起了口水仗，姐妹们都是想澄清事实，反倒被指责艺文团队素质低下，各种负面言论不堪入目。 　　　欺人太甚！ 　　　我申请添加了小刺猬的微信想找她好好谈谈，见她朋友圈对所有人开放，我便点了进去。跟阿柒说的一样，真是艺文每天的推广内容，近期还装模作样发布了一条声讨艺文的动态。 　　　此时肖艺更是急得团团转，肖艺的上家是正锋，也就是那个梁叔，有明文规定代理商不得以其他相同种类货源参杂他们的销售，否则直接取消代理商权限并罚款，以确保正锋的产品质量。肖艺虽然在人家眼里只是个小代理商，可到底这也是她的饭碗。 　　　我也替她着急，可是这个小刺猬的发帖ID里仅有的历史发言也都是艺文团队的，旁人不误会才怪！ 　　　这时候阿柒又发到群里一个截图，原来她是用她那个新号的身份给小刺猬发了消息，假装问东问西想做代理，实则想搜罗小刺猬的漏洞。 　　　阿柒也真是有手腕，亏她能想到。 　　　正当大家等着回复小刺猬时，阿柒又丢出一张截图，阿柒被小刺猬删除了。 　　　可阿柒只是问了在不在和是否还收代理而已，就被小刺猬删除了，而且我留意到小刺猬关掉了微信朋友圈对所有人开放的权限。 　　　这点令我很疑惑，肖艺突然私聊我让我不要在群里多说话，她怀疑我们的团队里出了内鬼…… 　　　我把小刺猬的微信放到了百度上搜索，可是没有新发现。最后我几乎不抱希望的把小刺猬的发帖ID搜了一下，结果一条半年前求贴吧ID互相关注的帖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粉一回二，本号和小号回粉。” 　　　后面还艾特出了小号，也就是小刺猬发言的ID。 　　　我立刻截图保留证据，然后着手查起这个发帖ID来。这个ID的头像跟小刺猬的微信头像一样，一定是小刺猬！ 　　　在最近的历史发言里一个招收代理的帖子中我找到了她的微信，这次我谨慎多了，并没有主动加她，而是登陆了我的小号ID回复我的另一个不怎么用的微信号。 　　　果然不出一会儿，对方上钩了添加了我。咨询了杂七杂八半天，我提出了想要做代理，对方立刻抛出了代理费用。我当然不可能交钱进去，实际上我一直在暗中翻看她的朋友圈寻找蛛丝马迹，表面上则为难她向她索要代理拿货价格表单，不给就不做代理。记得肖艺说过这个不能随便给，我正等着她一口拒绝我好脱身，结果她一看我要跑，还真给我发来一张当季最新款的拿货价格表。 　　　表格上方赫然注明着“梦绘团队代理九月价格表”，很好，我把这些证据私聊给了肖艺。 　　　肖艺过了约莫好几分钟才回我了一句：“你确定？” 　　　信不过我？我当然确定了，我再三向肖艺保证我不是内鬼。 　　　肖艺回复了一段话：“我知道不是你，那个小刺猬为了证明她是艺文的，还私下曝出了我们团队内部群的会议记录之类的聊天截图，最早的一张是两个多月前的，你才来不到一个月，不可能是你。” 　　　“所以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没想到她们那么大的团队会有这种人，”肖艺又回复，“梦绘是近一年来咱们这个小圈里突然起来的一个团队，网传梦绘的质量一直不好，但是那么多曝光梦绘从未处理过，也没见梦绘的生意有什么损失。” 　　　那怎么办？难道还当吃了个哑巴亏不成？ 　　　“梦绘的主管里我也有认识的，她们那么大的销售团队不会跟我们这种小代理商一般见识。一定是底下人自己不老实，我跟反映一下吧。” 　　　既然肖艺这么说了，那我也不能再揪着不放了。 　　　梦绘给出的答复跟肖艺的推测如出一辙，群里内鬼也自觉的退了出去。网上小刺猬声称自己是艺文团队代理的帖子很快得到了删除，虽然梦绘口头答应了会帮我们澄清，可毕竟我们是没钱没势“小”代理商，最后澄清当然也不了了之。 　　　艺文的运作如常，一切开始趋于平静。不过想想再大的团队小代理有时候也能影响巨大，我这样挣着无关痛痒的小钱不可能在微商这条路上出头，于我现状而言收代理也谓是必行之举了。 　　　这一天店里没什么生意，我照例朋友圈发布新款的宣传。螃蟹又跟上次一样，给我扔来一笔转账还有货品的图片数量和尺码，最后跟上一个府顺的地址和收货人信息。 　　　收货人蟹老板？ 　　　我的推想里螃蟹大概是个不爱说话的高冷叔吧，能放出这收货名字也真是有趣。 　　　管他呢，我有钱挣就行咯！ 　　　 正文 第三章 变故 　　　　半个月过去了，在肖艺的指导帮助下我成功的收到了三名代理，也通过自己的努力销售升为了二级代理，利润更可观了，小金库也悄悄的堆起来了。 　　　生活这玩意儿吧，就总爱在我以为要一路顺风的时候给我刮来一阵妖风。 　　　今天是李姐的生日，我买了条手链想送她。我早早的理好了账目坐在柜台后面喜滋滋的等着李姐上货回来，可等的天都黑了李姐还没影子。我正想打给李姐，李姐却打过来了。 　　　“林蒹！以后上货不要再……” 　　　李姐话说得很急，但是这句话终究也没有说完。 　　　我再看见李姐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医院的ICU里了。 　　　整整七天七夜，我不理任何事，在医院熬的昏天黑地。医院已经联系到了李姐的女儿，那个人情寡淡迟迟不到的女儿。 　　　我几乎掏光了身上所有的钱，第八天我等来了李姐已经脱险的通知。这一刻我才意识到了自己疲累至极，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店里自己的小屋收拾东西。 　　　我只知道我流到这个城市是李姐收留了我，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弃她，所以再苦再累我也认了。 　　　我打开了多天未关注的微信，列表里除了生意交流和无关痛痒的群聊，这个世界的确忘了我了。 　　　即使就这么现实，我也得忍着去一条条处理。 　　　我不在，肖艺帮我处理了代理的问题，其余的大问题就是螃蟹五天前下过一单，可是找了几次都不见我回应，我再回复时发现已经被对方删除了。 　　　螃蟹也算是个老顾客了，每次都是下单打款十分信任我，这件事必须处理。 　　　我当即按着微信号加了回去，但是几个小时过去了一直没回应，衣服已经装好了，眼看着今天快递就要发不出去了，我只好按着这几次蟹老板的收货人信息打了电话过去。 　　　“喂——您好，哪位？” 　　　电话接通了，简单自我介绍后，我赶紧把事情一口气的解释了，生怕对方不信任我而中途挂了电话。 　　　对方听完顿了顿，然后淡淡的说了句：“没关系，照常发货吧。”然后挂断了电话。 　　　我像如释重负一般，轻快的跑去把货发了出去，心情也变得莫名的好。 　　　傍晚时分我趴在柜台上处理完了这几天剩下的杂碎又摆弄起微信来，提示新的好友？原来是手机联系人推荐。网名是“蟹老板”，螃蟹还有一个微信？我顺手就点击了添加。对方秒通过，但是没说话，我这才留意到他的朋友圈，螃蟹居然是同行！经营商品是进口商品食品之类的小玩意儿，再往前翻翻还有组织老客户们出门旅游爬山的小视频，客户身上的衣服正是从我这里买的衣服。 　　　此时一辆银白色的轿车稳稳的停在了店门口，下来的年轻女子把车门很潇洒的一关，踏着楼梯走了进来。 　　　我正想说已经不营业了，突然想起我见过这个女子，准确的说是我在李姐家的照片上见过。她本应该叫李雨格，现在却叫苏雨格，我知道李姐的前夫姓苏，她也是李姐拉扯大的，可其中的事情李姐从不多说一字。 　　　“你是这里什么人？” 　　　苏雨格在店里瞟了一圈有点居高临下的问我。 　　　我告诉她我是这里的店员，住店里后面的房间。 　　　“哦，那你最晚后天之前搬出去吧，”苏雨格冷冷的说，“李妍今天下午死了这店归我了，麻烦你走的时候把店里架子上卖的和后屋里这些破烂扔了，我明天要带人来看房子。” 　　　说完就丢下无言的我开车走了，我不是忘记要说什么，我只是被情绪噎住了喉咙。 　　　我发疯似的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求证，结果可想而知。 　　　我还是没有留住李姐，眼睁睁的看着李姐驾着九月冷秋的一声叹，走远了。 　　　我蜷在柜台后面写了一大段话，群发给了微信里所有人，告诉了店里的变故，暂停销售。 　　　微信很快炸开了，我直接关了手机，不想看。我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搬离了这里，那些衣服可是李姐上货时顶着白眼一件一件理出来的，我不可能下得了手去扔。 　　　我用仅剩的钱住进了一家小旅店，住长期，先付一周的钱。 　　　锁好门，钻进潮湿带着陌生气味的被褥里昏睡了过去。 　　　期间醒了几次去卫生间，再吃了点背包里的东西，我只想躲起来。 　　　隐约的我看到了小邱姐带着人推门而入，再清醒时我也在医院里了。 　　　小邱姐正拿个蘸水棉签小心翼翼的涂抹我的嘴唇，看我醒了又给我喂了些水。 　　　“林蒹呀，遇到事情怎么不来找我呢？” 　　　小邱姐还是那样永远带着波澜不惊的神情，说起话来不温不火。 　　　“没地方去姐可以给你找地方，下回有事情你可不许这样。” 　　　我嗓子干得发不出声，只能忍着鼻酸点点头。 　　　小邱姐说她的茶庄缺了个人，那人暂时离开两个月让我先顶着。我每天去她店里看看店拉拉业务，主要是负责网络销售。 　　　我当然知道其实自己压根得不到这份工作的，小邱姐这份恩情，我只能通过努力工作来报答。 　　　小邱姐的店，汀茗茶庄，上班要统一正装加高跟鞋，最令我头疼的是必须化淡妆这条。虽然二十好几的大姑娘了，可我对化妆穿搭一向不感兴趣，简直是一窍不通。 　　　上班第一天我就闹了笑话，硬生生的把自己的眉毛画成了蜡笔小新，这天正好还是小邱姐介绍我给店里同事，尴尬得我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 　　　想卖茶就必须先懂茶，小邱姐递给我一沓厚厚的资料，让我学习，然后又给我推荐了一些化妆教程资源。 　　　不出洋相就努力吧，大概了解了茶叶基本知识，我又到网上看了下市场价。我现在的拿货价和售价之间，利润可是不小。现代人生活富足了就注重养生，很多茶叶可都是借着养生风价格飙得更高了。 　　　这样的诱人利润收代理组建团队那可是再适合不过了，我请示了小邱姐，小邱姐笑着说网络销售方面只要遵照市场要求都由我做主就可以，大的变动再通知她就行。 　　　不过过高的茶叶价格也导致了购买力的下降，无论店里还是网络，生意刚起步都不是很好做。 　　　抓着养生保健的卖点，之前李姐店里的客户群都是上了点岁数的客户照顾了一点我眼下的生意。代理方面肖艺团队里的姐妹们也首先站出来支持我这边，可这些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九月结束十一假期开始，肖艺非要邀我去盛经市她那里小住几天，我跟小邱姐打过了招呼就去了盛经。 　　　肖艺在一家杂货市场里有个卖一些杂七杂八的礼品摆件的小铺子，我过去的时候一个戴大金链子的光头正在肖艺那儿收什么市场管理费。肖艺说他每天都来收，少则几十多则过百，谁敢不交直接带人掀摊子。 　　　“我也没有办法啊，”肖艺低头摸着钱包心疼的说，“他们都不是正道人，我哪里惹得起啊。” 　　　我陪着肖艺看店，一天了也没多少生意。我跟肖艺说了小邱姐给我工作的事，肖艺苦笑着说她哪里有我这样好的运气。肖艺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她大学都没读就出来闯荡挣钱了，起初在厂子当女工到了盛经。后来厂子没了，她出去打工，人家看她南方姑娘在这无依无靠就欺负人，最后肖艺兑了现在的铺子混口饭吃。 　　　我正想着说点什么安慰她，铺子里来顾客了。一个精明的中年男子在摊子前搜寻着什么，搜寻无果又进屋看。看了半天才问我们有没有可以定制图案高端一点的纪念品，肖艺这里都是成品购入的图案不能定制。 　　　肖艺又问送礼对象，那男人自称是一家工厂的采购，有一批老干部退休厂里差他购买礼品，代表厂子心意自然需要定制。因为厂长很重视这批老人，大大小小的地方他都跑遍了，要么觉得物无所值，要么觉得不足档次，最后都找到我们这种小铺来了也没有中意。 　　　那男人正失望想走，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先生要不要考虑高端一点的茶叶作为礼品？如果数量可以，我们可以随增定制的包装礼盒或者定制茶具。” 　　　那男人停住了脚步，我见有戏又继续介绍：“既然是老干部了那经济条件应该不错，一把年纪出于兴趣出于保健都可以喝茶。您放心，茶叶是有正规店铺出售，不会让您拿不出手，如果不放心您可以来店里看看再做决定，我们店铺在安冬实惠一点的话您乘坐高铁用不上一百块就能到……” 　　　没成想我还真是说动了他，他又打听了一些问题，最后索要了我的联系方式后还留下了他的名片，承诺大概一周之内会联系我就走了。 　　　“林蒹啊，我是服了你了，”肖艺笑着说我，“你可真是个够格的奸商，生意都做到我店里来了。” 　　　“没办法啊，毕竟无奸不商嘛！” 　　　 正文 第四章 生意 　　　　三天后我回到了汀茗茶庄继续上班，这些日子在脸上我也暗下了点功夫了，第一个月开支就砸了不少在购置化妆品上。 　　　不过关注美妆打扮的同时我也发现国内女性对日韩化妆品的追捧热潮，几乎随便打开一个微博化妆教程视频或多或少都有国外护肤品的影子。 　　　不过由于国内代购多次转手层层抬价，经常有商品国内价位高于国外实价不少的，同时也就有了很多假货冒充正品谋取暴利，而这些只能由消费者买单。 　　　若是别处也就算了，安冬市与朝鲜接壤，即便是半句韩语都不懂，也可以报旅游团从安冬港乘船至韩国进行大采购，而且旅游团方面往返花费仅一千余元，这样看来我走一趟也不是不可。 　　　我正美滋滋的想着呢，这就接到了前些天肖艺店里我推销茶叶的郑先生的电话，说他们午后会到站前。 　　　我赶紧把柜台上我的破烂东西收拾起来，想着午后随便搭个车去接一下人。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太过小家子气不妥，出门买了包烟塞给了店里市内送货的司机小哥，麻烦他午后开着店里他那辆奔驰面包车跟我去接一下。 　　　郑先生还带了三个人一同过来，想起小邱姐曾经教我的话“想稳住顾客就必须先稳住自己”，一路上我都绝口不提买卖的事情，只是介绍沿路的特色。当然了，快到店里的时候我还特意着重加了句这里是安冬黄金地段的介绍。 　　　到了店里人都坐稳，我正沏茶时，郑先生开口了。 　　　“哎呀，林小姐啊，我们就来看一看你这还大费周章的去接，太麻烦你了。” 　　　“怎么会是麻烦呢，”我笑着递过去一杯茶说，“朋友来安冬了这不都应该的吗！” 　　　“诶，之前茶叶的想法我跟厂子提了，今天特意来一块看看，好的话就尽快定下来……” 　　　我去柜台取了册子过来，跟对方推荐了一些中高端的茶叶，把对方感兴趣的茶叶各取少量过来展示品尝，最终敲定了一种茶叶。然后就是产品包装跟茶具的定制问题，这个可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确定了样式并且提供需要印制的logo后我得拿上去找小邱姐定价索要合同。 　　　姓郑的也是个精明人，全程我头疼的地方是不可能少了，好在到底也走到了最后一步。 　　　我起身请客人稍等，准备上二楼找小邱姐，刚走到楼梯口发现小邱姐正站在楼梯拐角处拿着合同笑盈盈的全程看着我呢。我这些雕虫小技在人家眼里纯属班门弄斧，蹭的一下脸就红了。 　　　小邱姐走下来拍拍我肩膀，径直穿过去在椅子上接过了剩下的事，我正想着跑哪回避去，却小邱姐叫了过去坐下旁听。 　　　小邱姐平时温婉娴静，走到了商场上却是锋芒毕露的女强人。合同条款上对方那边显然没占太大便宜，但小邱姐处理的恰到好处反而另对方没有半分不满，我心里更是暗生钦佩。 　　　当天下午合同一印，对方签字交款，邱悦的名字再在合同上一落，成交。 　　　后来我才知道这次对方除了当初预订的纪念品类外，后来还为全厂职工发福利订购了大量普通茶叶。这样下来仅是汀茗茶庄收获的纯利润就早早的超五位数了，小邱姐也在事后给我的为数不少的奖金里体现了。 　　　事后我决定买点小礼物送给肖艺，肖艺喜欢甜食。我在朋友圈看来看去最后看中了螃蟹那里一款进口糖果，确认有货后立刻下了单。剩下的钱都认真攒了起来，因为我有了一个更大得打算。 　　　李姐的铺子听说刚挂出去不到三天就出手了，正巧乘公交车回茶庄路过看见店面外观已经改装的面目全非，心里五味杂陈。 　　　我回茶庄柜台后一坐，开始整理这几天自己团队代理的库存出入。前厅进来一个戴墨镜穿着入时的年轻女子，不理我的询问，甚至正眼都不瞧我一下，一进门径直就上了二楼。 　　　我正气呼呼的想追上去问呢，被正要出去送货回来的小哥拉回来了。 　　　“那就是苏菀，对店里人经常这德性，你不用往心里去。” 　　　她就是苏菀？ 　　　来汀茗第一天就听说了这人，小邱姐的得力助手，汀茗茶庄的经理，旗下有着非常优秀的线上线下销售团队，除执掌茶庄里外事务，还一手负责网络销售。正是她出门替小邱姐办事，我才来接了网络销售，虽然很明显只是小邱姐安排我来混口闲饭吃而已，压根没指望我能给这里带来什么生意。 　　　苏菀也回来了，我再在网络销售上比比划划就有点过分了，再说我那点小利润跟人家比根本九牛一毛。小邱姐肯定不会赶我走，但我再不识趣的赖在这里情况就很尴尬了。 　　　我还坐在前台，苏菀已经开始重新接手汀茗。小邱姐一早就没来，苏菀要我把这段时间的账目和库存变化一天之内整理出来交给她。 　　　一天之内固然是有点过了，我当即就提出需要更多的时间，苏菀却把一摞子账目往我面前一摔。 　　　“就你这样的还能拉到盛经那笔单子？”苏菀故意提高了声音故意让店里人都听见好让我难堪似的说，“听邱店长说人家客户还夸你有两下子，可不知道是哪方面有两下子啊！” 　　　如果不是不想让小邱姐麻烦，我早就一步冲上去替她老妈打到她进ICU了，可现在我只能强忍着暴怒听她跟个苍蝇似得嗡嗡嗡。 　　　“能不能别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你的底细，换了身衣服你就不是卖地摊货的了吗？你在这里是为什么有点自知之明行吗！” 　　　我气得咬牙切齿，苏菀甩了甩长发踏着高跟鞋回了二楼。我这才深切体会了什么叫势力，店里的上上下下见我挨了骂，全都躲我躲得远远的。原来跟我要好的几个姑娘也不过是看在小邱姐对我照顾，以为我能得势，如今一看干脆绕着我走。 　　　除了愤怒，也很难过，我在柜台后整理账目，把头埋得很低很低，生怕别人看见我红着眼圈而笑话我。 　　　微信响了一下，是肖艺收到了糖果，拍了照片给我，告诉我糖果她很爱吃。我苦笑了一下，回复她喜欢就好。然后把肖艺的图片当做买家秀转发给了螃蟹，不到半分钟螃蟹突然没头没尾的问我：“你是代理的汀茗茶庄的货？” 　　　“不是，我是汀茗茶庄员工，做网络销售。” 　　　顿了顿我又补了一句：“不过很快就可能不是了。” 　　　螃蟹又问我是要跳槽去哪里吗，我回复他也许会，但是目前我还没头绪。 　　　何止没头绪，简直是头疼。 　　　“我在安冬的店铺近期会开张，需要人手，工作任务还是网销为主，实体辅助，待遇都好说。如果没有好的就职去处，希望你考虑下我这里。” 　　　我已经无所谓待遇不待遇了，只要想起苏菀那个德性我恨不得立马账本往她脸上一糊，告诉她老子不干了转身就走。 　　　可螃蟹第一次订货的时候小邱姐说过她跟螃蟹是朋友，这么一走小邱姐那边我似乎不太好交代。 　　　“有什么困难吗？” 　　　螃蟹见我一直不回复，又发来一句。 　　　有困难也没法说啊！ 　　　“我最近正好有事情过去一趟，有问题就告诉我。” 　　　我回复了一句好的，就赶紧关了微信，有高跟鞋声从楼上传了下来。 　　　苏菀走到门口交代了别人几句，就拎包开车走了。 　　　下午一点小邱姐回来了，一如既往的跟我打个招呼然后上楼。 　　　我还在埋头理账目，店里又来人了，听着小邱姐从上面下来了，我就没起来吱声。 　　　“我来看东西了。”来人说。 　　　“哎哟庞老板，你是来看东西还是来看人呢？”小邱姐打趣的说，“看人的话我们小菀可刚走了。” 　　　很少听见小邱姐跟谁这样戏谑的说话，我好奇的抬起头打量起这人。 　　　一个略微清瘦的男子，穿着黑色的韩版休闲西装，看起来跟我不比我大几岁。称不上眉目清秀，但是言笑间也足以令人心生好感。 　　　“你可真是我姐，”男子笑着说，“连我庞晙是来看人的都知道，楼上说！”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庞晙离开了，临走时突然过来敲了敲我的桌子，我好奇的抬起了头。 　　　“没成想还真是你，大难不死啊。” 　　　说完就笑了笑走了。 　　　我一脸茫然的时候小邱姐叫我去她那屋一趟，我颠颠的跑上去。 　　　小邱姐问我苏菀有没有为难我，我哪能张口就说她有多过分，只能否认。 　　　“可我听后面送货的小吴说苏菀今天早上找你要账本发生了点不愉快，不过小吴那个时候应该刚出去送货。苏菀这丫头也跟了我有几年了，做事情有分寸，看来果然是传言了。” 　　　有分寸个屁。我心想。 　　　“林蒹呀，姐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也打心眼里喜欢你，所以这段时间才会把你留在身边，”小邱姐抓着我的手说，“所以姐现在有个事情想找你商量……” 　　　 正文 第五章 新店 　　　　“姐有个朋友本来在府顺市那边有个店面，现在来安冬也开了个店，新店刚起步就来找我想问我要个人帮他搭把手，姐一想就觉得你挺合适……” 　　　看这架势小邱姐是知道了苏菀跟我不和的事了，想把我送出去。汀茗虽然只是个在三线城市的茶庄，但是茶庄底下对外的生意却绝对是不小的，而苏菀更是把这些打点的十分到位。大概是这些年赢得了内外的赞许也有些目中无人，在外的树敌也不少，听说苏菀还曾经夸下海口说换个人接了她的摊子绝对做不出一笔大单子。 　　　小邱姐从前十分器重苏菀，可是苏菀不在了我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黄毛丫头小邱姐二话不说就给我放权，一手接过她摊子不仅没掉太大链子，营业上也没什么过不去，这不明摆着打苏菀的脸么，也难怪她那么生气。 　　　“老板呢姓庞，今天下午来过这里。你也不用急着答复，姐除了觉得你有那个成事能力以外，那个地方对你可能也有别的意义。” 　　　小邱姐待我很好我知道，我不想让她为难，我当即打断了她，答应了这件事。 　　　“茶叶这里的生意如果你有单子无论大小就甩给我，我还是那个那个店铺呢，就是你原来待的服装店的房子。” 　　　我一听，噎住了，李姐就像是我心里一个结。 　　　那个结不会因为时间而变得松懈开解，但我必须顺应时间往前走，我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决定。 　　　小邱姐再次离开，我下楼收拾柜台上好了自己的东西正想走。苏菀从外面回来了，正把店里人召集起来要开个短会，看我收拾东西，啧啧了两下，还想评论什么似得，我不想跟她浪费口舌只想快走。 　　　“林小姐是要去哪儿高就啊？”我现在也不是小邱姐的人了，以后也不用再见她，撕破脸皮也没什么了。 　　　“怎么敢说是高就，也就出去混口清静饭吃，不然这边总有只大苍蝇嗡嗡嗡，哎呀这个倒胃口。” 　　　说完我就一步跨出大门，也不管她在背后说什么。 　　　走在大街上我甚至还有点想笑，估计苏菀一直以为我是个好欺负的主不敢还嘴呢，真不知道她听了什么表情。 　　　我去外面美美的吃了一顿很晚才回去，洗漱完躺下才看见螃蟹给我发的微信。 　　　“明早七点我去你住处楼下接你，把平时穿衣尺码发给我，明天开业统一穿店服，看见回话。” 　　　什么？等等？螃蟹是今天的庞晙？就是他盘下了那个店面然后还跑来找小邱姐要人！ 　　　他这也太…… 　　　我有点无语的回复了一句好的。 　　　第二天早上我提前了五分钟下楼，毕竟让人等不太礼貌，何况还算是自己老板。 　　　但下楼一看人家还是比我早来了，我还想着怎么开口打招呼会有点礼貌不会太尴尬，结果刚一上车庞晙就把店服塞给我让我到了店里马上换，然后二话不说就一脚油门黑色的雪佛兰轿车让他开得跟飞了似得。 　　　今天开业是早上九点，店服还算合身。李姐的房子本来是三室两厅，当初只拿了一间做生意。现在房子百分之七十的面积都打通了隔断成了一个大店铺，里面陈设着一排排货架，里外都被翻修一新，明亮的落地玻璃门面，已经看不出半点往日落魄小铺的痕迹。 　　　领我换衣服的是一个叫宫璐璐的有点肉肉的妹子，璐璐一笑就颗小虎牙，人很好说话。 　　　“你别听蟹老板催，才没那么急呢。” 　　　璐璐正帮我系店服的围裙。 　　　“蟹老板？” 　　　“啊，庞店长，他本来有个外号叫螃蟹，一开始又是卖食品的，我们就叫他蟹老板，都叫顺溜了……系好啦，我们去前面吧。” 　　　还是正常开业套路，花篮要有的，鞭炮要放的，红布也要揭，不过什么讲话什么邀请谁谁来捧场之类的全没有。璐璐说是庞晙嫌麻烦就省了，而且省来省去当时差点连鞭炮花篮红布都省了要直接开门，非说什么本来也不指望店里多大生意，店里人好不容易一顿劝才弄成现在这样。 　　　这个庞晙还真够任性。 　　　谁料这人做起生意更任性，什么“今天星期四明天还有一天就周末了所以晚点开门”“今天太阳太晒了不开门了”“起来晚了不开门了”等等…… 　　　不过你如果以为这个人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那就大错特错了，跟汀茗一样，这个店铺虽然不是非常大店员也没几个，但除了收银和杂务以外，这里的店员个个都是微商里的好手的。人人旗下都带个不小的团队，作为代购微商货源每天都会走不少货出去。 　　　我的主职任务也是这样，每天在店里晃晃倒是清闲。庞晙这人整天神出鬼没，第一个月开支都下来了还没见过他几次。 　　　做生意也有遇到麻烦的时候，这天有货从府顺卸货需要直接送安冬来。东西到了才想起来人手的问题，大晚上生生的把这边店里的伙计基本全叫走了，最快也得第三天下午才能回来。 　　　叫去的也都是府顺跟来的老店员，我一个小白也用不上就只能看店了。次日早上我跟璐璐刚开门不到半个小时，突然店里冲进来一大家子人。其中的大妈见了我们就破口大骂，说我们卖了有毒奶粉害得她的小孙子进了医院。然后是所谓的孩子父亲和几个自称孩子亲戚的男子上来就掀了门口的货架，店里只有我跟璐璐，脑子没病都不会跟一群膀大腰圆的老爷们儿杠正面。 　　　可是他们没半点听我们说话的意思，就是一味的搞破坏。璐璐当即要报警然后给庞晙打电话，被一个男的一把夺了手机扔到了店门外。 　　　最可恶的是几个人把我们堵在屋里不放，其他人还在门外大声造谣中伤甚至拉起了条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多了去了可无论我跟璐璐怎么喊都没人愿意站出来。 　　　我也急坏了，上去就想把一个男的拽开，却被一把推开撞到了柜子，难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帮暴徒放肆了不成！ 　　　听得门外汽车鸣笛和刹车关门的声音后，屋里人突然一愣，然后为首的一个人一挥手立刻往外跑。但随后又被堵了回来，只能一步一步退回屋里。 　　　门外进来的人也领着一群人，这群人显然也不好惹。 　　　只是我没有想到进来的人竟然是苏雨格…… 　　　店铺的卷帘门立刻放下来，开了灯。苏雨格皱着眉头，涂的猩红的嘴唇抿了抿。 　　　“苏小姐，”刚才砸店为首的男子唯唯诺诺的开口了，“我们也就是，就是为了在上面想邀个功，我们也不……” 　　　“那我也是为了邀个功，不然我也不想带你走，你看怎么样？”苏雨格轻蔑的说，“邱姐的人也敢比量？阿金那条狗当真是疯了吗！” 　　　说罢这些人就被从后面拖出去塞进了苏雨格那帮人的车里，苏雨格看都没看我俩也跟着走了。 　　　璐璐赶紧给庞晙打了电话，庞晙说他已经知道了半个小时内就能到店里。庞晙还带了两三个人回来先是着力把店里恢复原样，苏雨格她们来的及时，虽然理货麻烦但所幸没太大损失，而正忙着呢庞晙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又没了。 　　　好不容易搞定了店里，我也该回去了。跟璐璐道了别，我又跟平时一样往住处走，走着走着突然发现有个戴墨镜的男的正在跟踪我。我拼命往住处赶，却始终没甩掉，离住处不远有个派出所。 　　　穿过马路就到了！ 　　　庞晙的车突然横在我面前，后排车门一开，我赶紧上车。 　　　一上车才看清前面副驾坐的是苏菀，庞晙开着车问我没事吧，我刚想张嘴却被苏菀一句她能有什么事话顶了回去。 　　　车子一路开到了汀茗茶庄，进屋坐定后苏菀先开口了。 　　　“我承认我之前是看你不顺眼，但这件事不管你背后还有谁……” 　　　什么？我一头雾水。 　　　“小菀别说了！”庞晙打断了她，“你先回去，其余我安排。” 　　　苏菀不甘心的白了我一眼，气鼓鼓的上楼去了。 　　　“林蒹，这边出了些事情对你……你也看到了，所以暂时委屈你跟我去府顺待几天。” 　　　“什么时候走？” 　　　“就现在，我开车送你，东西什么的到那边再说……” 　　　沉默了一会儿，我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庞晙不太想说，我当即表示如果他不说，那我绝对不会跟他走。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初来乍到我们的竞争对手为了地区总代理商的位置，想给我点见面礼……”庞晙轻描淡写的说着，“我已经告诉你了，现在你必须跟我走。” 　　　听起来的确不是不可能。 　　　“可为什么是我？” 　　　“郑东晟那人你认识吧？说是你拉的单子。” 　　　我当然认识，就是肖艺铺子里巧合拉到的单子。 　　　“姓郑的那笔单子是块大肥肉，后来说是给厂里员工采购，实际上是购入大批货物转销海外，一转下来挣得多了去了，而那笔单子本来是墨韵茶业的。” 　　　庞晙喝了口茶，继续说：“墨韵和汀茗的经营方式还有实力都是旗鼓相当，对面那边的墨韵网销团队和汀茗这边苏菀带的菀秋团队早就是竞争对手。我跟你都是邱姐的人，我带的明晙自然也不会让着墨韵，你又蹦出来个蒹葭，我庞晙和苏菀他们轻易动不了，那这事你可就首当其冲了。” 　　　我当初只想着单子，谁知竟惹出这些事端来！ 　　　 正文 第六章 饭局 　　　　庞晙把我送到了府顺，我先住他那里，手里的单子直接从府顺这边出货。 　　　改变了出货地，我忙着通知群里的代理们呢。苏菀领着苏雨格大摇大摆的晃了进来，好像跟庞晙关系很不一般的样子，我没空搭理她，继续回代理群的消息。 　　　璐璐告诉我苏菀其实跟苏雨格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我这才留意到两个人长相上很多地方的确很相似。 　　　不过令我在意的是苏菀跟苏雨格两个人是同年出生的，也就是苏雨格还在李姐肚子里时苏菀就出生了，那李姐这个前夫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以前在汀茗听人说过苏菀和苏雨格的父亲死于煤气泄露引发的大火，好像是叫苏宏泽，本来只是个鸭绿江边的走私贩子，因此还进去过。后来不知道怎的就被梁正锋看中了，竟还一手扶持成了正锋集团的二把手。 　　　管他是谁老爸，总之这个苏菀还有苏雨格我是一点儿也喜欢不起来。 　　　其实微商这个行业真做起来还是很不容易的，最起码的就是必须有耐心。 　　　这不是今天蒹葭的一个小代理又被买家曝光了，原因就是这个代理一看买卖不成就对买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我看了聊天记录，人家买家真心没说什么，只是问问多买几罐干果可不可以包邮，代理拒绝后，买家就说了几句嫌贵的话，这个小代理就立刻恶语相向。 　　　这种事明显我们理亏，整得我一脸尴尬的去帖子里道歉，最后买家数落到解了气才放过我们。 　　　这事我的气还没消呢，又一个代理惹祸了。 　　　起因更过分，由于快递运输的缘故，这个买家购买的罐装曲奇饼干罐子上被摔出一个瘪。 　　　买家就来找代理说事了，饼干是要送人的，这样子哪里拿得出手啊？ 　　　明明就跟买家解释清楚，这是快递的失误就可以的事情。到了代理手里，就任性的不回了，意思是东西在谁手就算谁的，爱找谁找谁。 　　　买家气不过，就晒到朋友圈声讨，还是璐璐的代理看见了，截图给璐璐，璐璐又告诉了我，我才知道。 　　　这些事下来我可真是气坏了，蒹葭从成立到现在我都没有因为点什么事动过谁，甚至平时说我都不舍得说一句。 　　　庞晙问我气得跟只河豚似得是怎么了。 　　　我跟他说了这两件事，庞晙说我就是心太软了，这样惯下去，我什么商也做不成。 　　　可人家代理也是拿了代理费进来的，有句话叫拿人的手短，我这样怎么说人家啊？ 　　　“你拿了人家钱，你就更得把人带好，你看你这个团队让你带成什么样子了！”庞晙一本正经的训我，“你立刻通知所有代理，今晚开会，就拿这两件事说，我旁听，怎么可能管不了了……” 　　　我更尴尬了，跟他说，现在通知的话，晚上能来的人五个都不到…… 　　　我之前开会都是提前三四天通知，而且都是挨个发消息，发一遍不够，回头还得第二遍。开个会开个培训简直是求爷爷告奶奶，就这样能来一半就不错了。 　　　庞晙听了几乎无语了。 　　　“要我说，这些日子你能卖出去东西真是奇迹……行了，你现在就通知，能来几个就来几个，无故不来的直接降代理等级，就这么通知。” 　　　我按照庞晙说的做了，晚上开会出席的人是比之前多了不少，照例还是群里语音，庞晙在一边听着，我哪里说的不完善会再示意我。 　　　我已经按着庞晙说的“严厉”说了，但是庞晙还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我说你是没救了，”庞晙说，“还是我帮你带几天你跟着多看看吧。” 　　　我先是按之前通知说的，无故玩失踪的处理了，虽然也有几个不满的，都被庞晙几句话堵回去了。 　　　然后就是庞晙平时也跟我说了一些他平时习惯的管理制度，微商虽然不是个现实社会有各种明确条文规定的行业，但是很多微商团队都是大同小异的制度模式。 　　　首先一个团队要有明确的规矩和标准，团队像我这么散养可是长不大的。 　　　比如最起码的入职条件，不能什么人来了都收留，比如重点面向一些大学生、宝妈等等比较有时间的人群。还有就是代理费也不能是我这样看着收，庞晙这里虽然不规定，但是店里各团队很自觉基本都一样，免得有恶性竞争的嫌疑。随心所欲看关系程度收款的话，那跟领队搞好关系就好了，还做哪门子生意？ 　　　其次对于团队的成员也不能太苛刻，都是一根网线联系起来的人，那样刻薄的老板谁会喜欢会信任呢？但是也不能像我这样供祖宗似得，生怕代理跑路了似的，这样的老板说话也不会有人听的，更别提守前面定的规矩了。 　　　最后就是最重要的问题——销售，庞晙看了看我，说关于销售他就说不出个条条框框了，可以说这个纯属个人的能力加上各种技巧。技巧这种事情，他就更没得条框说了，意思是我又不傻又不是没长眼睛，平时多看看人家就有数了。 　　　看看人家？我也得有人可看吧？我跟庞晙抱怨。 　　　庞晙几乎是用关爱傻子一般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指了指店里在仓库忙叨的其他人。 　　　我跟他比了个OK的手势赶紧放他走了，估计我如果再问这种智障问题我可能就不用干了。 　　　先新建一个文档，然后好好写个团队规定出来。璐璐还是很乐意帮我的，坐在边上一边吃零食，一边跟我说怎么设定才好一些。我俩正忙得火热呢，庞晙从楼上下来叫我麻溜上去一趟，我颠颠的上楼去了。 　　　以为出了什么要紧事呢，原来是小邱姐来了要找我，苏菀也在边上。 　　　小邱姐来了我当然是高兴了，正说着呢庞晙提出要一块去吃个饭。这话明显是请小邱姐的，但是也得问问屋里的人都去不去啊。我是兴奋过头了，一个脑抽直接就说去去去。 　　　刚说完就看着苏菀正一脸酸相的正寻思找个什么词酸我呢，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失态了，正想改口说不去了，小邱姐却一把拉住我的手说那就一块吧。 　　　小邱姐都说话了，苏菀只能闭了嘴了。 　　　这顿饭明显不是只有我们的，小邱姐对面还空了几个座位，正等着人来。 　　　约莫过了能有个十来分钟，庞晙先站起来了。 　　　“杨老板来了，这点菜的时候给我愁坏了，生怕不合您意，”庞晙似笑非笑的说，“墨韵茶业的杨老板我可惹不起，随便一句话阿金兄弟可就让我这二道贩子都没地方摆摊了。” 　　　门外进来的是两个人，为首的是个小个子，生得尖嘴猴腮的，听了庞晙的话不大高兴但是又不好发作的样子，小个子不高看起来却绝对不是好惹的主儿，看人的眼神总是阴狠狠的。 　　　这个人看来就是墨韵团队那边的杨老板了，上次庞晙跟我提了之后，我平时经营团队的时候也注意了些。墨韵团队的实力也是可以的，从做微商起步，渐渐地在各大网购平台上都有店铺，没事的时候我还进去瞄了一眼，什么信誉口碑评价的都不错。 　　　跟杨老板同来的应该就是上次来店里捣乱那帮人的头头，苏雨格提到的阿金。阿金咽不下庞晙的这口气，不识杨老板趣的接过了话茬。 　　　“庞晙兄弟这话可真真的冤枉我阿金了！我怎么会动庞老弟的摊子呢！再说了，我又怎么敢动呢！谁不知道庞老弟你这生意是给谁做的………” 　　　听阿金的意思，是故意嘲讽庞晙是靠小邱姐的势力庇护才走到今天的。 　　　“先生，这边请。”服务员又打开了房门。 　　　郑先生也来了！ 　　　这下子聚齐了，我这才反应过来这顿饭分明是为了我那笔单子的事，我可真是不该来…… 　　　郑先生跟小邱姐还有杨老板客套了几句，我埋着头心里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郑先生到底是一句“哎呀林蒹小姐也在啊”把我推到了风口浪尖来了，我都不用转过去看，都能感觉到那个杨老板的目光。 　　　“这个……林小姐我们是初次见面吧？” 　　　我点点头回答是的。 　　　“听说林小姐现在在负责微商这一块，郑先生既然都愿意选择林小姐这边的团队，那我杨某人可真是有空得找林小姐学习学习了！” 　　　生意归生意，我还不想招惹这姓杨的，毕竟墨韵团队的势力我还是知道的，像我们蒹葭这样的小团队，人家能分分钟让我就地狗带。 　　　尽管小邱姐这边一直稳居上风，可到我这里我还是认怂的只能说过奖了不敢当之类的话服软。 　　　杨老板似乎拿准了要挑汀茗这边的软柿子捏，没有打算放过我的意思。 　　　“来来来，这第一杯酒我可得敬林小姐，我杨某人可是久仰大名啊……” 　　　他说着，竟还真对我端起来酒杯了。 　　　这姓杨的老狐狸，小邱姐郑先生都没动呢，却偏偏起来敬我，分明是故意让我难堪！ 　　　 正文 第七章 窍门 　　　　我是真的打心眼里不想得罪姓杨的，正苦想着怎么推掉而迟疑，小邱姐却问我怎么不起来回应啊。 　　　我站起来硬着头皮喝了，杨老板这酒可真不是好喝的，不过这是后话了。 　　　在这饭桌上听了半天我也听出个五六来，无非是汀茗接了郑东晟的单子，墨韵气不过，跑到势力大的梁正锋那里告状，结果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敢再撒野。杨老板就找到了跟庞晙争地区总代理商权限争得不可开交的阿金，阿金不知订单一事只是见有人撑腰，立刻找了庞晙的麻烦。 　　　而到了这一步，局面上汀茗占了上风却没有兴师问罪，反而整了这么一出赔罪饭局。明面上告诉所有人汀茗为了郑东晟那边订单的事跟墨韵服软来道歉了，实际上只会让所有人都认为是墨韵逼得汀茗走投无路才出此举。 　　　也就是一顿闹腾下来杨老狐狸没占到半点便宜，反而里外不是人还被扣了个欺人太甚的帽子，又碍于正锋还只有憋气的份儿。 　　　这样一来这桌饭最吃不下的就只有杨老板了，苏菀和庞晙轮番几杯赔罪酒呛得杨老板脸都快气绿了，老狐狸好不容易熬到了头，赶紧灰溜溜的离开了。 　　　小邱姐有点喝多了，我把小邱姐送了回去，一路上总感觉小邱姐隐隐的跟我有话说似的，把人送到了就多逗留了一会儿。 　　　小邱姐突然问我知不知道因为什么今天饭桌上我们能那么威风，我实话实说提了正锋。小邱姐又问我觉得梁正锋是什么样的人，我想都没想就说当然是好人了。 　　　“帮你的未必是好人，”小邱姐有些憔悴的坐在沙发上喃喃的说，“见死不救的也未必是坏人。这里没有是非黑白，只有你死我活。” 　　　我当时权当小邱姐是醉话，并没有多想就走了。 　　　回去的时候赶着庞晙在那给团队微信语音开会，我没吱声，速度回屋了。 　　　那天晚上过后，第二天小邱姐就离开了，然后就有些天没见到庞晙了，苏菀也不在，我倒是觉得清净了。 　　　虽然庞晙说了，让我多看看多学学，反正人都在身边，可是每天都是现实里的接触，我也不好意思追着人家问微商的问题。倒是只有璐璐比较乐意帮助我，每次在群里是开会了还是什么活动，都让我去旁观。 　　　“我说林蒹啊，”璐璐正在翻蒹葭的微信群列表，“你这里的人未免也太少了，你倒是多宣传拉点人啊。” 　　　“我巴不得多呢，网上能找得到的社区论坛我都去过了，可是你看看，一进去满页满页的同行，就算我再勤快也架不住狼多肉少啊……” 　　　璐璐让我把平时宣传的各种帖子都翻给她看，璐璐看了撇了撇嘴，说：“林蒹啊，你这真是白费功夫，你看见这些帖子没？你要是能占到便宜那可就是奇怪了。” 　　　璐璐说的贴子也没什么特别的啊，有的内容啊什么的甚至都比我的还粗糙呢。 　　　璐璐把我拽过去坐下，指着页面上的一些回复数都过千的帖子跟我说这些其实都是自动回贴软件在顶贴，根本就不是自己在操作，只要打开软件挂机就结了。 　　　现在都玩得这么高端了？ 　　　我仔细看了一眼，这些帖子的回帖频率很高，而且回贴内容都是固定几种，甚至有的都是乱码。流量大一点的地方首页上几乎隔个几秒钟就是新的一页，这些帖子能每时每刻稳居首页，而我这种靠两只手操作的，哪里赶得上趟！ 　　　不过这个软件真是不错嘛…… 　　　“璐璐，”我扯着璐璐的袖子，“顶贴软件你肯定也有吧？你看能不能……” 　　　璐璐故意甩了个白眼给我，卖起关子来：“别问我要啊！你去找你亲爱的庞晙要去啊，还手把手教你，我们来的时候可全是自己摸爬滚打的，一个月不够数直接踹出去。” 　　　我趁机捏了一把璐璐肚子上的肉跟她嬉闹起来，璐璐捂着肚子连连摆手示意我别闹了。 　　　“你这怎么还碰不得了？”我看她捂着肚子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璐璐二话没说，抓起桌子上的卷纸就往厕所冲，过了好一会儿人出来了，一屁股就坐在凳子上，整得好像虚脱了似的。 　　　原来璐璐是看了朋友圈最近爆火的一种减肥药动心了，虽然自己也知道微商代理介绍的东西经常有言过其实的夸大成分，但是就是管不住嘴的璐璐还是不死心，抱着侥幸心理去当了一把“小白鼠”，结果就这样了。 　　　我在一边跟璐璐说减肥是得控制饮食合理运动，哪有一点代价没有坐地就能瘦的东西啊。 　　　璐璐说她也没想到这个结果，说着还给我看了卖家的朋友圈，里面有很多双方的交易记录和好评反馈。这个卖家所在的团队还有淘宝店铺，在该商品词条里销量也是靠前的，评价记录嘛，也是相当不错了，几乎可以说是接近零差评。 　　　商品介绍里宣称本款减肥产品不用节食锻炼不用打针控制，更不会引起腹泻，轻轻松松甩掉肥肉，尤其是评论反馈里大把大把的好评，看得我都快心动了。可璐璐怎么就会这样呢，评论里好像是没有这种情况呢？ 　　　我还在好奇的翻评论看，突然留意到这个店的经营团队也叫梦绘。 　　　很多微商团队都没有正规的注册管理，撞名的有很多，肖艺说过梦绘是个不小的团队，但不会这么巧吧？ 　　　说实话我也有些天没看到肖艺说话了，我顺手就把璐璐那个卖家的朋友圈截了图发给了肖艺，跟她说了璐璐的事情。 　　　“巧吧？一个撞名的。”我打字发给肖艺。 　　　可肖艺好长时间才回复我：“巧什么呀？这个人就是那个梦绘的啊。” 　　　又是梦绘的？ 　　　换是别家也就算了，既然是梦绘，那这个东西的质量我可真的怀疑了。 　　　可梦绘的在网上的声誉真的不是很好，这个截图反馈和淘宝评价来看，也不符啊…… 　　　肖艺让我把那个人的微信发给她，她要看一看。 　　　半晌，肖艺发来一个很长的语音还有几张做了标注的截图。 　　　“淘宝那个就是人家的事了，什么好评返现，什么中差评再进行补偿让买家改评价，或者再怎么怎么样的，反正人家这么大团队肯定玩得比我们好，最大限度压制中差评人家的基本能力……” 　　　“至于这个朋友圈的问题就更常见了啊，你看看这条动态里的收款记录截图的界面，应该是苹果手机的，然后你看同条动态第二张打包发货时卖家拍的照，这渣像素明显就一国产中的低端机。” 　　　我仔细一看还真是，可没准人家两个手机呢？ 　　　“什么两个手机呀？你就天真，第一张图如果不是盗用别人的图，那就是用软件生成的图。除了微信转账可以制作生成，支付宝啊红包啊都用可以软件制作。” 　　　说完肖艺就发来好几张她自己刚生成的收款截图，还有买卖双方微信对话的截图也可以制作。只需要一个软件，就可以在朋友圈摇身一变成为日销过万的微商大咖。 　　　肖艺说梦绘团队这样的都不错了，毕竟人家还是有正经生意，每天还有真实的交易截图发群里进行共享，更多的微商团队每天发出的各种信誉图甚至都可能全部都是生成的。 　　　微商这个行业也有令人心酸的一面，的确有人能从这里得到真正的成功人生，但更多的微商都挣扎在激烈的竞争中，缺少培训、缺少引导、缺少经验……这些能力不高的微商徘徊在行业最底层，其中还有最可悲的就是肖艺说的这样的，每天实际生意惨淡，却还得在朋友圈里展示自己“风光无限”。 　　　“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可能像宣传说的那样轻易动动手指就日收过万？这里就是这样，你弱你不行你就活该被人踩，谁也不可能停下同情你。” 　　　璐璐又跑了好几趟厕所才消停，都第二天了脸色还煞白煞白的，看着都吓人。我担心璐璐，就一大早跑去璐璐那里送早饭，璐璐刚洗完脸在化妆。我看着她化妆包里有一支正红色的口红，璐璐之前嫌弃颜色太抢眼，买回来后就一直闲置。我就建议璐璐今天用一下，也算提提气色。 　　　璐璐试了一下，觉得还真不错，然后装进包里带出去以备补妆。 　　　店里刚开门没多久，庞晙就风风火火的从门外杀进库房，问我库存情况。 　　　我把记录本翻出来扔给他，庞晙看了看，把本子往桌上一拍，声音很大，店里的人都纷纷转过来看他。 　　　“下调，价格继续往下压，具体的一会儿我说。”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压价了，每次一压价所有的代理就得动一遍。而且这样一降价，只是很多大批量购入的买家或者囤货的代理都当时买贵了而十分不满，安抚一遍倒是不难，但是因此以后购买都变得瞻前顾后等着降价的人也有了不少。 　　　“林蒹！你快过来！”璐璐着急的叫我。 　　　我赶紧过去一看，又出事了…… 　　　 正文 第八章 反击 　　　　原谅我不厚道的笑了。 　　　璐璐的嘴唇肿起来了，不仔细看还以为挂了两条香肠在上面。 　　　“林蒹！怎么办啊…” 　　　我安慰她别着急，问她都是怎么搞的。 　　　“我就是不知道才叫你来的啊…怎么办啊…” 　　　璐璐都快急哭了。 　　　我想起璐璐今天换了口红，问她是不是口红的事。 　　　“应该不是呀，”璐璐含糊不清的说，“我以前也用过这个牌子的口红啊，没事的。” 　　　我又看了看口红，是最近网上比较火的韩国牌子，这牌子也不是什么三无产品，璐璐以前也说用过，怎么会这样呢？ 　　　我先领璐璐去医院了，大夫看了看说璐璐就是这支口红引起的过敏，璐璐跟大夫解释这个牌子她以前也用过都没事的。 　　　“在哪买的？要是在网上买的就是同一家店也可能这支是假货呀！” 　　　璐璐这才说的确是在网上买的，上次跟这次都是同一个地方，而且都是在梦绘的代理那里下的单。 　　　璐璐的过敏很严重，大夫说光涂药膏可能还不够，如果再加重就要打针了。 　　　这边陪着璐璐开药呢，店里那边打电话说庞晙因为点小事发飙了叫我快回去，我又只能拉着璐璐往回跑。 　　　刚回去就听庞晙在那儿训人，就因为上午安排了降价后货架上的价签没有及时换好。 　　　我上去拽了拽庞晙，意思他说话有点过火了。庞晙并不理会我，看璐璐回来了又把璐璐说了一通。 　　　“我让你把店里上个月销售表格做出来，都第四天了表格呢？我说了现在是为了拿下上方公司的总代，你们一个个都不当回事是不？再这样全都卷铺盖给我走人！” 　　　说完就房门一摔，回屋了。 　　　听见后面几个小姑娘在嘁嘁喳喳，说庞晙最近动不动就发脾气。 　　　身为一个来了府顺后就一直光明正大且死皮赖脸蹭庞晙家饭吃的朋友，我觉得有必要找他聊聊。 　　　我进屋的时候庞晙坐在椅子上冲着笔记本屏幕发呆，我拉了把椅子在旁边坐下，问他到底是怎么了。 　　　庞晙沉默了一会儿，跟我说是还是为了地区总代的事，阿金在墨韵团队的协助下有些难对付。 　　　上方公司这次只给出一个名额，本地区所有的货都要从总代理的手里走，利润可观。这个人的能力也决定了产品在本地销量，上方对人选的决定很谨慎。 　　　虽然那天阿金说话很难听，但是庞晙的生意的确是得了小邱姐的照顾才有今天，而社会痞子出身的阿金是靠自己混成了当地一把手，他跟庞晙都是上方看中的人选。墨韵当初找到阿金对付庞晙时，就允诺定会帮阿金争取总代理。 　　　也得说说看起来温婉典雅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邱姐，经过这么多事不瞎的都看得出小邱姐身后的多方势力都很大，暗地里也搅动得了这里的商圈。小邱姐的意思，这次的总代人选非庞晙不可。 　　　这就杠上了。 　　　阿金来安冬做生意，庞晙也来。庞晙做微商销售，阿金就接了墨韵的团队来。 　　　虽然对面是老手墨韵，但是这次回来后网络销售的竞争压力变得空前的大，团队里也出现严重的人员流失现象。 　　　还是庞晙最先反应是阿金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打着扶植中小微商团队的意思，大力拉拢人手。几次压低代理费和代理拿货价，庞晙一开始还对应降价。后来阿金也无论都什么人什么销售能力，干脆来了都给旗下最低代理拿货价。 　　　庞晙这次降价可以说已经是我们团队这边能给出的最低价了，如果阿金那边继续压降，那我们就只能选择硬扛了。 　　　到下班的时候璐璐说她的嘴唇已经不疼了，很快也该消肿了。不过这个梦绘团队也真是过分，几次接触产品都有问题，璐璐这次下来又验血又开药的也花了不少钱，找代理解决又是不管。 　　　璐璐跟我都不服气，这个梦绘团队我们真得好好算算账了。 　　　网上梦绘的曝光贴可不少，可都不痛不痒的梦绘团队也不理会，这次我们决定好好扒一扒这个梦绘团队的底细。 　　　我打开手机百度查到了梦绘成立后在网上宣传销售的最早历史记录，那个人的账号我彻彻底底的看了一遍，就是梦绘的宣传和普通发言之类的，也没什么特别有价值的线索。 　　　仓库里剩下打包发货的人陆陆续续离开了，我这时候突然想起来了答应璐璐的表格还没做，我只能上楼找庞晙借电脑用。 　　　庞晙在用台式电脑，就把笔记本借给我了。表格内容还需要根本市场价决定，我就打开社交网站想查看下别的团队的价格。 　　　网站需要登陆，我正要输入账号，却发现了历史登陆账号里有居然有那个最早给梦绘团队宣传的账号。 　　　这是庞晙的电脑！ 　　　梦绘团队是庞晙的？ 　　　庞晙很有生意头脑，但绝对不是这种唯利是图的无耻商人。 　　　我直接去问了庞晙，庞晙一开始显然也没反应过来，后来一拍脑门想起来了，跟我说应该是苏菀的。 　　　我想了想我的确是见过苏菀经常用庞晙的电脑，庞晙看来应该是苏菀的账号。 　　　微商生意凭的就是个互相信任，苏菀竟然连这种丧良心的生意都做！ 　　　我没有告诉庞晙什么事情，我只跟璐璐说了。 　　　璐璐听完也是气到不行，自己竟然是被身边人下了手，璐璐和我都觉得不能就这么罢休。可是就这样曝光梦绘团队也起不到什么实质作用，还是得深扒点狠料出来才能让她得到教训！ 　　　可是这得从何找起呢？ 　　　我想起了上次梦绘小刺猬的事，梦绘团队对代理的筛选的确不严格。梦绘的最低级的代理代理费只需要几十块，很多人都是抱着反正那个钱也不多就进来试试的态度加了钱，而这些代理自然也拿不到多大利润，最后还是个让梦绘团队白白赚了代理费用的结果。 　　　璐璐提议从她内部入手，我们找到了一个梦绘团队一个名叫小黑的代理，询问她是否收下家，然后选择了最基础的低级代理，成功加入了梦绘团队的总群。 　　　我加了团队里头衔最大名叫梦梦的总领队，这个人的朋友圈里全是一些什么炫富的小视频，昨天又几百人加她同意到手抽筋，今天收款几万，明天又飞到哪里旅游的…… 　　　我又加了两个副领队还有几个在群里活跃的代理，发现群里好几个人的微信资料都是一样的，而且微信朋友圈的小视频收款截图等等内容都一样，就像一个人似的。 　　　毕竟我是别人的下家，我上去也只能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更别想什么搞好关系套出个四五六来。跟璐璐商议后，我决定又跟这几个代理私下透露了自己不想跟着现在这个上家，因为跟现在的上家不合想重新换个身份加更高级别代理的意思。 　　　可这一招似乎也没多大效果，毕竟人家这几位也算是梦绘团队里一把手级别的大微商，才不差一个小代理。 　　　那也总不可能去拿着钱真跑去加盟，然后替他们去卖这些黑心货吧？ 　　　似乎陷入了僵局，我跟璐璐沉寂了几天，我又找到了机会。 　　　这次是我的上家在团队周末开会时意见不合产生了矛盾，当时领队主持会议对双方都进行了安抚，两边也没有表现出多大不满。 　　　我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立刻暗地里搅和起浑水来。借着两个人不服气的时候两边煽风点火的挑拨，什么对方又在背后打小报告，今天流失的单子跑到了对方那边…… 　　　很快两个人在总群里说话语气就变得十分尖锐，动不动就互呛起来，都看得出两个人不合。 　　　然后矛盾愈演愈烈起来，本来两个人在群里就是非常活跃的代理，跟其他代理大多都关系非常好。这下子两个人的矛盾引得身边人也开始纷纷站起立场来，两个人的不满意对方演变成了两帮人互相不满对方，而且还开始私下里对对方的生意进行攻击和排挤。 　　　一开始还只是暗地里互相挖墙脚、抢代理，梦绘的几个副领队还会说几句，后来看梦梦始终不管，索性也不再插手，斗争越加放肆了起来。 　　　“清竹那边今天又撬了咱们的代理，真够不要脸的。” 　　　我在小黑那边的私群里说。 　　　小黑很快回复我：“可是这种人梦绘也不管，我们再烦也是没办法了。” 　　　其他代理也抱怨了起来，最后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跳槽，大家就炸开了，都嚷嚷跳槽。 　　　可是跳槽去哪？小黑说了大家一个普遍问题，就是代理费。 　　　如果跳槽，那么梦绘这里的代理费一分钱都不会给退回，小黑这里有好多代理甚至都还没回本，更经不起这么一折腾。 　　　我私下联系了璐璐，假装无意的加了小黑，让她透露给小黑她这边愿意免费接收一个团队，只要对方肯干。 　　　小黑在意料之中联系了璐璐，而且对这边的条件也满意，同意加入。 　　　然而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第二步。 　　　 正文 第九章 追查 　　　　璐璐成功拉拢了小黑，但是小黑在梦绘团队那边还没辞职。 　　　璐璐故意表示替小黑为梦绘清竹那边感到不满，而且不介意小黑兼职两边的事情。小黑对璐璐渐渐信任起来，并且透露了很多之前梦绘的内幕。 　　　虽然梦绘不可能明面上承认，通过自己囤货和销售反馈小黑也知道梦绘团队实际是真假货混合销售，但是最近可能也是生意越做越大吃准了店大欺客的意思，东西质量越来越水。尽管很多代理和顾客反应，但是梦绘上层丝毫没有一点想要解决问题的意思。 　　　小黑也想过不当黑心微商，但是面对梦绘团队越来越低的代理拿货价带来的越加丰厚的利润，小黑和梦绘团队里很多代理一样，还是选择了麻木和利益。 　　　梦绘团队公然售假，但是小黑说梦绘之所以至今仍然这么稳固，是因为背后的公关团队。据小黑说，这个公关团队来路很大，甚至经常通过各种施加舆论压力方式来排挤攻击其他微商团队，以达到为梦绘排除对手的目的。 　　　可是即使小黑说的内幕我们相信，但是想要爆梦绘一记狠料让她长长记性还是要有证据。光凭一个微信一个网络，想抓住实际证据可不太容易。 　　　璐璐还从小黑那边问到了一个重要线索，就是小黑囤货和一件代发都出自梦绘团队的总仓库，而仓库地点则在盛经某地本属于汀茗的一个仓库。 　　　这样苏菀可就休想轻易脱了干系了。 　　　我正跟璐璐想着苏菀被曝光了得是什么德行呢，庞晙发微信问我人在哪，让我有空去找他。 　　　正好想把苏菀的事情说出去让人知道知道呢，我就直接去了庞晙那里。 　　　庞晙还在因为总代理的事情头疼，阿金今天继续降价，我们这边已经根本无法招架了。 　　　之前跟小黑的对话倒是提醒了我，想要创造那么大的利润空间，只能是货品有问题。 　　　苏菀这段时间在梦绘那么安静，原来是小邱姐带着苏菀这段时间去了上海，不过庞晙这边的事情她们也是鞭长莫及了。 　　　我怀疑阿金是参杂了廉价假货进行销售才降低了成本，庞晙也同意这个想法，可是货源方的供货单和阿金的总进出货账本都属于自家机密，想查可不容易。 　　　庞晙想了想，提出自己或许可以找在货源公司的朋友开个后门。庞晙带着我当晚便驱车赶往盛经，请这个所谓的朋友吃饭。 　　　“唉，咱们都是老哥们儿了，但你也知道这个事情嘛，不是一般的小事……” 　　　庞晙丢给我一张银行卡，让我去取钱。我拿了卡出去，随后庞晙把银行卡密码发给了我，仔细一看密码还是苏菀的生日这样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我真是无语了。 　　　出了大门过三条街左转就是，刚出大门时看见一辆辽F车牌的车子，辽F是安冬的车牌，我就瞥了一眼。穿过了三条马路眼看着过街就到银行了，等信号灯时庞晙打电话问我走到哪了，我正说着，突然发现那辆辽F车牌的车子又出现了，正缓缓的沿我的来路开着。 　　　我停在路口，它也放着好好的绿灯大道不走，靠到路边停车关灯，人还不下来。 　　　我装着没注意，改变了路线往下个路口去，确认庞晙说话方便后，边走边把异状告诉了庞晙。 　　　庞晙沉默了一会儿就挂了电话，随后给我发来短信，让我假装走错路退回ATM那里，然后让我往一个账户里转账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钱，做完立刻搭车回来。 　　　我虽然疑惑但也照做了，刚进饭店大门，就看见庞晙带着那人下来了，似乎谈得十分顺利一路说笑着把那人送走后，庞晙带着我急匆匆的奔上了高速公路。 　　　“应该是阿金的人，不过有些事我还需要回去确认一下，林蒹帮个忙……” 　　　我能做什么？ 　　　庞晙嘴角一挑眉眼见晕开一抹捉摸不透的笑…… 　　　次日的微商圈子里的你争我夺没什么不同，只是本地区的微商圈子里涌出一个小团队，以极低的正品拿货价与诱人利润迅猛发展。不足一周，队伍就突破百人，迅猛扩张的声势也吸引了阿金那边的注意，庞晙也不能拱手让人，先发制人拉拢。 　　　这个叫夜雨的团队领队表现出了对庞晙一方的倾向，并向庞晙透露自己团队马上会有笔不小的大单子。阿金此时立刻反应，联络夜雨试图拉拢。 　　　“以上是价格表，我们可以保证一直给出比那边优惠很多的价格，希望你可以考虑与我们合作。” 　　　又是个低到过分的价格，我只是大略的扫了一眼，只回复了对方一句会考虑，然后再装作思考等一小段时间才答应了对方的邀请。 　　　没错，夜雨就是我，为了迅速组建大团队引起阿金的注意，这个团队的货源是庞晙搭钱砸了一笔，等的就是阿金上钩。 　　　庞晙还是跟我一致认为是阿金的货有问题，可是盛经一事庞晙没多说但我也看得出是出了事情，走后门的主意是没什么指望了，所以查货只能靠我们自己。 　　　于是就有了这个笨办法，阿金既然意识到了我们对账目有所企及肯定更加不会轻易让我们接近账目，那么就由我用一个新的虚拟身份去接近内部一探究竟。 　　　至于为什么偏偏是我，庞晙私下暗示我我们可能有内鬼在，否则盛经的事很难走漏风声。夜雨只向庞晙这边内部人透露有大单子的事情也是在求证，结果阿金立刻接到信儿来联系我直接印证了庞晙的内鬼推测。 　　　我按阿金给的标准展开了销售，先不表示要囤货，单子主要是普通的一件代发。通过反馈和我的抽检来看，东西的确是正品。我有些泄气的把结果微信发给了庞晙，原以为庞晙会让我收手，他却叫我继续，过些时日后再订一笔数量稍微多一些的货。 　　　我当场就反驳了他，这不是脑子有病非要往坑里跳吗！ 　　　“他就是希望你信任他。” 　　　“祖宗！你烧钱玩呢！”我骂道。 　　　庞晙回了一条语音： 　　　“哎呀没钱了大不了卖店，东西你卖不完大不了给我，质量没毛病我摆着卖还赚呢，记得一定要走货的单据证明……” 　　　语气还有点调侃我的意思，我都快闹心死了，庞晙看来是一定都不担心。 　　　罢了，由着我这疯子老板来吧，我继续销售。过了一周，我以自己囤货的名义陆陆续续订了些东西，还是没问题，甚至生产日期之类的比庞晙那边的都新都好。 　　　我几近崩溃的把东西给了庞晙，庞晙他居然还不着急！嬉皮笑脸的跟我说正好最近不用再去上货了。 　　　“好了，接下来我来吧，”庞晙还是笑嘻嘻的说，“很快就能见分晓了，可我得出去一趟。林蒹你还得帮个忙，把咱们这里的那棵墙头草揪出来。” 　　　庞晙交代了店里人自己要去府顺处理点事情，店里事务由林蒹处理安排。 　　　我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然后跟大家装模作样的按规矩说几句。 　　　店里能参与到内部安排的一共十人，或多或少都跟我有点交情，平时干活也是热情和蔼，看不出什么异样啊…… 　　　墙头草风吹两边摇，要除草也得先有风。 　　　我倚在仓库门口想着掀点什么风浪合适，突然旁边就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吓得差点摔倒，还好被扶住了。 　　　原来是璐璐和小毓。 　　　“你俩干嘛呀！也不出个声！”我气鼓鼓的说。 　　　“谁没出声啊！喊你好几声了你都不出声我俩才过来的！库里上方的货不太多了还补不补啊……” 　　　我看了看的确不多了，然后给庞晙发了条微信说了一下，就被璐璐叫去吃饭了。 　　　“对了，林蒹，你不是叫我去网上曝光梦绘团队那些事儿试试水吗，”璐璐把我拽到一边小声跟我说，“那天我在网上挂了条梦绘的曝光贴，请我一也是做公关的朋友帮忙掀起点大点的反应，结果还真有人私下为这事找我们来了……” 　　　璐璐是发现了梦绘团队背后所谓的公关团队，负责帮助梦绘压制清除不利言论，璐璐这边正是被这群人找了。目的很简单，要求璐璐删除消息，这种情况也应该是发现了璐璐这边不是普通买家揭露内幕，而是有团队在操纵言论，不然处理结果也就是他们想办法清除了这个帖子而已。 　　　被发现了对于信息的调查自然也没什么好处，好在璐璐机灵，装作一副自己只是为了抹黑梦绘提高自身名声的小微商而已，对方周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相信了这个理由。 　　　可是璐璐却始终坚称这次替梦绘处理事情的团队不是小邱姐这边的人，而且还是我们的对面那边的人——墨韵团队。 　　　不过这只是璐璐的想法，抓得到实际证据才是最重要的。 　　　按平时本来只有我跟璐璐坐在一边吃，今天平时不大跟我说话的小毓却端着盒饭过来了。 　　　 正文 第十章 暗战 　　　　“林蒹，今天的午饭还可以吗？” 　　　小毓调皮的问我。 　　　“很可以啊，”我叼着半块锅包肉含糊不清的说，“璐璐你买的？今天又馋肉不减肥了？” 　　　“什么呀！今天咱们仨的饭都是小毓买的！”璐璐没好气的回答，“小毓你不容易，头一回请我俩啊…” 　　　小毓笑了笑没说话。 　　　半晌，小毓问我：“林蒹啊，庞店长怎么突然跟你那么好啊？” 　　　我当时就语塞了，反问她有吗？ 　　　一开始来我还叫过两天半店长老板的，后来从府顺那次开始算是混熟了干脆直呼其名，而且动不动就开他玩笑开会时拆拆他台。 　　　“有啊！怎么会没有啊！认识你俩的全都看出来了吧，”璐璐戏谑的凑了上来，“以前可没谁敢那么跟苏菀说话的，不然早就混不下去咯！你看哪次苏菀在这里叨叨叨你不给她脸她要发飙的时候，蟹老板不都出来拦着拦着的，换一般人他不帮着苏菀都不错了。诶我跟你说，你不知道那个苏菀有多烦人，上次她……” 　　　提到这个苏菀，她跟小邱姐也快回来了，有次偶然听到庞晙打电话，这次小邱姐去上海似乎跟苏菀苏雨格的父亲苏宏泽有关。谁知道又出什么情况了呢？ 　　　“林蒹！小毓跟你说话呢，”璐璐叫我，“你最近到底怎么了？神神秘秘的想什么呢？是不是想那只螃蟹啊…” 　　　“我呸！”我把筷子一扔，“你这人咋总把人往龌鹾里想呢？他就我一对撇子的朋友好不好！我前段时间病到现在都没缓过来你都不问问，成天就合计些没用的。” 　　　哄笑一阵午饭时间也过了，这个小毓不中午吃饭的事就算了，下午突然还加我微信，说是想跟我交流微商销售技巧。 　　　这店里的人个个都是长眼神儿的，不然也带不好团队庞晙更不可能留他。庞晙把摊子往我这一甩，本来不怎么熟的再跟我说话都客气了几分。这个节骨眼上也不排除小毓是这种人，只是小毓在店里一直都属于不显山不露水从不第一个出头的那种，因为这样的理由突然跟我近乎了，我总是觉得有点勉强。 　　　那就来个将计就计。 　　　我通过了小毓的微信好友申请，小毓给我消息我便认真回复，跟她聊天搞好关系。 　　　晚上庞晙打来电话，跟我说上方公司的代表近期会找他谈总代的事，定在了安冬一个饭店，嘱咐我一定要保密这件事的时间地点。因为现在跟阿金正面较量还没有足够把握，只能先下手为强。再者，这种见面都属于私下接触，上方公司原则上是不允许的。 　　　我让他放心，告诉他帮我找几个可用的人，我已经有了计划。 　　　我手机一扔，翻个身想睡觉了，刚眯了没一会儿就让微信震醒了。我一看是肖艺，说蒹葭团队群里这会儿该开会培训了，问我人跑哪去了。 　　　我一愣，随后想起来这个时间的确是该开会了。打开微信群一看，群里是来了几个人问了问开会的事。后来看我不在，才过了不到五分钟，人自己就散了，再没有一个人关注开会的事。我一直认真按庞晙和璐璐之前教我的来打理蒹葭，团队是有了个微商团队的样子，但现在就好像我完全靠权力来强迫代理来开会似的，一点团队的热情都没有。 　　　甚至这种失望我都有点开始习惯了，我也知道蒹葭这样下去可不行，但是我却束手无策。 　　　我在艺文的群里跟大家说起了我眼前的困难，聊着聊着最后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晚了，昨晚答应今早打包发货的东西还没走出去，我急匆匆的往店里跑。 　　　我一手拎着手机一手拿着笔写着快递单，猛地一抬头发现小毓在一直在那边观察我，一对视又把脸背过去整出一副自己是不经意的而已。 　　　我失手摔碎了柜台上一个相框，让小毓陪我去重新买一个。搭车去买的路上我假装接到了庞晙的电话，故意透露了上方公司约谈的事情，反复保证会保密，并且说了假的代表联系方式。挂掉电话后也没特意说什么，装作没事一样跟小毓继续说笑。 　　　无论是肖艺那次事情还是这件事我都不希望团队里出现这种内鬼，我真心愿意去相信自己的伙伴，可是现实却逼着我不得不去怀疑。 　　　当晚我事先安排好的假代理果真接到了阿金的电话，我心凉了半截，看来这个人就是小毓了。我断断续续打了十几个电话给庞晙问怎么处理，可是那边就是没人接。店里座机短信微信都不回，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有点慌了，直接打给了小邱姐。 　　　“庞晙在府顺让车碰了，现在估计躺医院了。我已经安排人去看护了，他骨头受了点伤，一时半会是下不了床了。” 　　　还有五天就要见上方公司的代理这时候能让车撞了？我问小邱姐肇事者信息，结果果然是车主逃逸了。 　　　我把这边的情况告诉了小邱姐，小邱姐告诉我按以往是该让苏菀或者苏雨格回来的，不过小邱姐认为我能处理，反正不管怎样这个总代不能是阿金，让我看着办，她只要结果，就挂了电话。 　　　我头一回觉得小邱姐干脆利落得过分，总代的事庞晙头疼了那么久都没辙，明摆着我根本玩不转啊！ 　　　可小邱姐话都扔出来了我玩不转也得玩，我只能努力的冷静下来，计划下一步。 　　　首先得搞清楚大局情况，我联系了看护的人，问庞晙的意识情况，医生告知无大碍，我告诉看护人如果醒了无论什么时候都第一时间让庞晙联系我。 　　　去见公司代表庞晙肯定是去不了了，小邱姐意思让我去，我连夜翻了小邱姐发给我的介绍还有策划之类的乱七八糟的文件好有个大概思路，最起码是知道说点什么。 　　　后半夜一点多的时候庞晙醒了，给我打了电话。告诉我他从阿金最近的一批货里查到了一部分的假货，出货的单据证明和接下来要给公司代表的文件他都已经安排人给我送来了。最后有气无力的跟我说了句“那就拜托你了”之类的煽了半天情才挂了电话，结果整得我眼泪差点都下来了。 　　　迷迷糊糊只睡了两个小时就被小邱姐电话震醒了，跟我说了一个叫文轩的人，然后把那人的联系方式告诉了我。如果查事情要用人或者阿金还敢像上次砸场子那样乱来的话就去找这个人，末了小邱姐还特意强调了一句欠下的人情问题不用我来管，适当透露些内情给他也不要紧。 　　　庞晙几次授意我购入阿金那边的货时都选择的是上方公司的产品，庞晙说的查出假货的货品也是上方的，这件事情如果告诉了上方，估计总代阿金是彻底不用指望了。 　　　一切似乎胜利在握了。 　　　这时之前假扮代表的那边给我打来了电话，说阿金再次联系了他们，希望尽快确认约见日期。他们按我原意推脱了，但是阿金却说他有重要东西要当面给代表看，还反复声称这个绝对会影响总代人选的确定。 　　　我想了一下，阿金这个人能在商圈混口不错的饭吃，而且对总代也是觊觎已久，不会智障到虚张声势来忽悠上方公司的代表玩，我倒是很好奇他到底抓到了我们什么把柄。 　　　我告诉假扮代表的那边，继续假扮代表与阿金见面，定一个离车站或者机场比较近的地点，假装成有急事必须要离开本地的情况，缩短谈话时间看起来越匆忙越好，以免露出破绽。 　　　出这种险招我还是头一回，我们这边人也不太多，思来想去，我犹犹豫豫的打给了文轩。还没组织好语言那边就接了，我有点磕巴的自我介绍后，那边问我有什么事情，我说希望他找几个人帮个忙。然后他就问了事情的情况和时间地点，说话简明但并不让人觉得高冷，毕竟语气简直温和到可以哄孩子了。还告诉我他明天会叫些人来找我，让我到时候讲一下具体的细节给他们，最后很有礼貌的等我挂了电话。 　　　随后小毓的问题也必须解决，我不想用太强硬的方式解决，而且如果有可能，我更希望用多个朋友的方式解决敌人。我查了店员档案，小毓也是从府顺那边跟来安冬的店员之一，在庞晙这里待的时间可以说是很久了。如果真是因为庞晙的原因才选择了这种立场的话，那小毓在职期间不知道都能整倒多少个庞晙了。 　　　往普通一点的方面想，也完全可能只是为了金钱利益。这样的话是最好办也是最复杂的情况，好办的是我加钱就是了，复杂的是她如果只看钱那也只是一时之用的人，想握在手里反捅阿金致命一刀的话我们也有风险。 　　　还是抓一个牢靠点的把柄在手里也许更有用，我私下跟璐璐打听小毓的底细。璐璐说小毓好像是还有一个多病的老妈在家里，而她父亲是在监狱服刑。 　　　然后没办法，我又厚着脸皮给文轩打电话。我说了小毓的基本信息，文轩答应会尽快查出来给我。从头到尾没一点不耐烦的口气，反而整得我尴尬坏了。 　　　当天下午就有了消息，小毓家的情况有点出乎我意料，小毓的父亲早年也曾经商，可是后来人栽进里面了还留了一屁股债给多病的妻和上学的女儿。 　　　“这男的栽跟头的那笔单子似乎有蹊跷，还在查，有确切消息会再告诉你……你蒹葭微商销售那边没遇到什么麻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