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恍然若梦       这里没有天,也没有地,四周漆黑得像一个大洞,让人有些颠倒分不清上下。而她却像误入这黑暗中的精灵,她的身体很轻,轻的像一片羽毛漂浮在漆黑的夜里。    她的意识很混乱,好像忘记了许多本该记着的东西,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所在何处。她的身体轻盈的飘荡在这不知名的空间中,耳畔好似有人在询问着什么,苍白的脸上双目紧闭,一双秀眉微微皱起,双唇轻轻起合,一声“烟冷”细不可闻。    烟冷,是她这一世的名,诠释着她这一生似一缕青烟般,清冷孤寂。黑暗中的她徘徊不前,那些记忆的碎片犹如电影画面的片段,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中重复着,梦里的她一直呆在一个大房子里,灰色调的装潢严肃却也冰冷,没有温度的空气让灵体的她也不由瑟缩。    “爸爸,别走!”突然的声响打破了原本快要窒息的安静环境,寻着声音来到门口,烟冷看到的是一个小女孩泪眼婆娑的拉着一个男子的手祈求着,糯糯的声音早已哭的沙哑,男子一脸嫌弃的拍开女孩的小手,头也不回拿着行李扬长而去。小女孩仿佛被定格一般看着灰色的铁门,泪水啪嗒啪嗒的掉着,明亮的眼睛也在这一刻失去了原本的光泽。    看着那个悲伤哭泣的孩子,烟冷的心也随着这哭声有了片刻的窒息,这种感同身受的痛让她透不过气,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弥漫的压抑让她多一秒钟也不愿呆下去。    踏入客厅的那一刻,满室的酒气铺天盖地的向她袭来,铺面砸来的酒气让人脑袋昏沉,待等好不容易缓过神,入目的是客厅里遍地的空酒瓶,多的甚至让人无处落脚。    正在这时身后响起细琐的声音,烟冷回头便看到一个身穿校服的少女,她模样精致的好像瓷娃娃一般,看着她弯着腰收拾着那些空了的酒瓶,在她的眼底一抹淡淡的伤感萦绕不散,而这样的她却莫名的让人有着说不出的熟悉之感。    灵光一闪,“啊!可不就是她嘛,刚在门口见着时,她不过五六岁的样子,没想到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一阵风过,房间里的酒气散了不少,看着站在窗前眉清目秀的少女,眉目间却透着忧伤,随着她的动作这才让人看清沙发上的那个烂醉如泥的女人,她的模样和少女有几分相似,想来那便是她的母亲了。    “妈,你醒了?”少女的声音细不可闻,却依旧传入沙发上醉醺醺的女人耳里,她颇为不耐烦的出声,“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    那个睁开迷蒙的眼睛的女人,她看向少女的眼神晦涩难懂,那里面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感情,唯一没有的却是爱。少女帮她盖上薄毯后很快离开,在她转身时一双眸子黯淡无光。    “真是的,这是什么人嘛!她可是你的女儿呀,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烟冷愤愤不平的冲着沙发上的女子叫嚣着,无奈她既听不见她的声音,也看不见她的样子。    在那之后烟冷一个人在这个空荡的房子里徘徊了许久,从未仔细的看过这里的她,却发现这间房子的每一处都是异常的熟悉。这个房子很大,屋里的装潢和家具也十分讲究,可见房子主人的品味。    而这个房子的主人也就是之前见到的那个女人,她的丈夫有一天突然独自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在之后不知道是何原因她开始酗酒,日子也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而她对少女也是越发冷漠。    烟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但听人说人死之后如果在前世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死后便会回到身前呆过的地方。或许自己来到这里也有什么原因,而这原因又会是什么呢?虽然现在它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    “你别过来!”耳边突然的一声惊呼将神游的烟冷拉了回来,入目的却是少女站在落地窗前瑟瑟发抖的身影,随着她的视线转身看到的是一步步逼近窗前中年男子。    “宝贝,乖。你受惊了,快到我这来。爸爸抱你回床上去……”男人温柔地轻唤着,略带蛊惑的轻唤声在少女耳边回响。    “别听他的!”烟冷冲到少女身边,无论自己如何对着她疯狂的叫喊,她都置若罔闻,看着男人一个箭步上来抓住少女的手腕并试图将她向房间拉去。那满脸的温柔尽落,只剩下那没有任何掩饰的丑陋嘴脸和那双直勾勾盯着少女身体充满欲望的双眼。    当她试图将那男人拉开,却在触碰到他的那一刻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看着灵体状态的自己急的差点哭了出来。耳边冲刺着少女的哭救声,眼前是少女强烈挣扎的身影,她疯狂的扑向那个男人一次又一次,却一次又一次的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在她再一次从地上爬起身试图再扑一次时,看见的是无计可施的少女抱住男人拉着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深红色的血液顺着少女的唇畔滴落。强烈的痛感让男人失了神智,使尽全力的一巴掌掴在少女脸上,耳边响起清脆的玻璃破碎的声音。    回过神来看到的确是少女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着落地窗飞去的身影,来不及多想的她向着阳台奔去,当她看到费力地抓着阳台的边缘少女时才稍稍松了口气,她单薄的身体在风中摇摇欲坠,鲜红的血液顺着发丝流过她的脖颈,在白色的裙子上映出一片殷红。    在烟冷想着该如何将人拉上来时,那回过神来的男子向她们的方向而来,少女抬起头看向那个男人,嘴角流露出一抹厌恶。就当那男人冲向阳台的那一刻,少女松开了抓在阳台边缘的手,风在她耳边发出呼呼的声音,她雪白的绣裙在和夜里绽放,美丽的却让人挪不开眼。    “不要!”烟冷急忙跟着少女的身影跳了下去,无论烟冷怎么努力都抓不住下坠的她,这一刻泪水喷涌而出,苦涩的泪随着风滑入耳朵消失在夜里。    一道白光闪过,世界又再次归于沉寂,烟冷迷惑的睁开眼睛,四周没有声音,视线所及的地方是一片无尽的黑暗,她在空中试着调整自己的身体,看向自己跳下来的地方,什么都没有了。好像自己进入了一个密闭的空间,什么也没有,只剩下眼前无尽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存在了,耳边听见呼呼的声音,好似风声,当她集中精神仔细聆听却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而他的声音中透着苍凉。    “是谁在那里?”    “人生如梦一场,梦醒人散。因果终有报,上天自有定数。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忘川河前奈何桥上取碗孟婆汤,忘了吧。”眼前走来的是一个男子的身影,他虽然离得很近,但我却看不清他的样貌,而他的声音也像从四面八方而来,将她围绕。    “我是谁?那个梦,难道说……那不是梦,而是我的前世?我就是那个少女?是不是?”声音因急切而轻微的颤抖着,烟冷死死的盯着那抹模糊不清的身影。    “是与不是又有何关系?你又何必执着于此,这对你不会有半点好处。”他的声音像袭向她的冰冷河水,无情的吞噬掉一切。    “呵呵,你说的轻巧,若换做是你,你又当如何?说什么忘记,你让我如何忘,我甚至到死都不明白他们为何要这般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泪水顺着眼眶低落,声声呢喃尽显无助。    “太过执着皆是迷障,我且如你愿让你重新来过,希望这一次你能看的透彻些。”一道白光闪过,他的身影渐渐模糊,烟冷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直到自己再次陷入一片黑暗,周围才再次安静下来。    “姒姚,好好睡吧!等时候到了,我自会叫醒你。”     正文 第一卷幽梦落花间,恍如隔世第1章 骆府少主       夏日的南方多阴雨,今日却是难得为数不多的好天气。南境是位于苍月国南方最繁华的城市,素来有第二都城之称。    天色缓缓西沉,天空那原本耀眼的金色光芒渐渐被夕阳那娇艳的色泽取代,南境城内横纵交错的道路旁店铺林立,灯火通明,路上的行人络绎不绝,没有丝毫天晚归家的神情。    在南境城东相较繁华热闹的街市就略显安静,骆府的宅院占据着城东大半的土地,亭台楼阁,翠石假山,小桥流水,青石小路环绕其间,蜿蜒交错,却连成一片别具特色的风景。    骆府院内,一个一身华衣锦服的男子在门外一遍又一遍的来回踱着步,嘴里不停的碎念着:“为什么还没生?怎么办?会不会有事啊?”    骆府上上下下都为迎接这个新生命的到来而忙碌着,下人们进进出出忙的是焦头烂额,脸上却依旧遮不住那快要溢出来的喜悦。    “夫人,用力啊!快,看到头了。夫人,用力……对,深呼吸,对,就这样,来,再用力,快……”    床上的女子浑身被汗水浸湿,床边一侧稳婆也忙得满头是汗,屋内的婢女们在一绿衣女子的指挥下也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哇。”婴儿的啼哭响彻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屋里屋外的人也都跟着松了口气。    “你,别愣着啊!先把孩子用水清洗一下。”稳婆冲着她身边一发愣的婢女喝到,那小丫头一时间恍神抱着孩子提腿就往外跑,幸好产婆眼明手快将她拉了回来,否则要出了什么差错,在场所有人的下场就可观了。    稳婆从婢女手中抱过孩子交给立在床边的绿衣女子,一脸谄媚的笑着道:“这几个丫头都愣头愣脑的,真是的,那就麻烦香绮姑娘了。”    一旁的香绮不禁微皱秀眉。    “刘产婆,你说的哪里话,这孩子以后可是骆府的少主子。”香绮瞥了一眼一脸尴尬的刘产婆后,颇有责怪之意。    “呵呵,还是香绮姑娘识大体,是我老婆子不会说话。我这就去给骆老爷报喜,您先忙,老婆子我就先下去了。”    “您老去吧,剩下的交与我便是了。”香绮头也没抬,将洗净的婴儿用喜被包着抱向房中躺在床上的女子。    当烟冷再次醒来,眼前已经不再是那无尽的黑暗,抬起头便看见有着一头如瀑青丝,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脸颊上还残留着忙碌而导致红晕的妙龄女子。    这是怎么回事?她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一大堆的问号冲刺着烟冷的脑袋,本想用手揉揉那有些生疼的脑袋,却发现够的有些吃力,再睁开眼看着自己肥嘟嘟的小手。这是?难道说……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难道这就是那人指的重生?还带着上一世的记忆?    消化了这一现实的烟冷开始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个房间很大却不显空旷,整体的装潢很别致大气,周围就是下人的衣着一看也知这个家非富即贵,就在她四处收集信息时,抱着她的女子一声惊叹打断了她四处张望动作。    “夫人,您看,小姐粉嘟嘟的小脸,是不是很可爱?”随着她的声音,烟冷的视线再次落在了她的身上。    “夫人,小姐在看我呢,好可爱!”    “看来她很喜欢你呢,香绮。”寻着声音,烟冷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女子,产后的她虽然虚弱却任是遮不住那满脸的激动和幸喜。    那女子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看着女子温柔似水的笑颜,只是一眼便让烟冷喜欢上了眼前的这个女子,那是由心底感觉到的来自亲人的温暖,烟冷的嘴角也在这一刻不自觉地微微上翘。    “夫人,你看,小姐笑了呢。老爷和夫人都这般美,小姐长大了一定也很美!”这时一声爽朗的笑声打断了屋内主仆二人的话语,香绮闻声自觉的退向一边,给骆府的男主人让出位置。    “哈哈哈……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说来我也听听。芸依,辛苦你了。我的宝贝女儿呢?快让我看看。”一见骆辰熠进来,倚在床榻上的杜芸依连忙准备起身。    “好好躺着,刚刚累坏了吧?芸依,快点把身体养好,我可指望着你再给我生个一儿半女,那样骆府可就更热闹了,哈哈。”骆辰熠宠溺的抚过芸依的侧脸,轻柔的帮她整理鬓角凌乱的发丝,此时香绮带着所有婢女退出房间,轻手轻脚的掩好房门。    “辰熠,你说什么呢!没个正紧,快来看看我们的孩子,你瞧她多可爱啊。”    “哈哈,这就是我的小宝贝?我是爹爹哦。”    烟冷好奇的打量着坐在床边自称是自己爹爹的男子,只见他一身华丽的金边紫袍,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紫玉金冠高高挽起,身材修长,如雕刻般俊美的五官,俊美绝伦,一双剑眉下尤其是那一双狭长凤眼,销魂至极,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男人看似放荡不拘的外表下,流露出让人不敢小看的非凡气质。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他将杜芸依怀中的烟冷抱起左瞧右看,满脸笑意。这种温馨是上一世的烟冷最渴求却也一直无法得到的,思绪飞转,回想起上一世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女人,亦不知道现在没有她陪在她的身边,她一个人有没有好好的照顾自己,有没有为自己的离去而难过。    骆辰熠伸手摸了摸烟冷快要纠结到一起的小脸,抬起头对上他一双满含担忧的眼睛,不知为何满腹的委屈止不住的溢出眼眶,所有压抑的感情在这一刻好似找到了突破口,烟冷扯开嗓门索性将所有的复杂情绪宣泄而出。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哭了,芸依快看看,是不是病了,要不要请大夫?”骆辰熠看着自己怀中哭泣的小肉团,一边抚摸着烟冷泪水的他在这一刻无措的像个孩子一般。    “来,宝宝乖,不哭哦。”杜芸依笑着接过孩子抱在怀中,轻声安抚着,在自己温柔母亲的安抚下,失控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停止了哭泣烟冷静静地在母亲的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看着他们。    “芸依,我,是不是很失败啊?”骆辰熠有些挫败的看着已经躺在自己母亲怀里闭眼假寐的小肉团。    “你呀,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小孩子是要慢慢哄的,慢慢来就好了。”听着他们的话语,烟冷想着一直渴望的亲情就近在咫尺,嘴角也不禁流露出一丝笑意。看见那弯弯的明亮眼睛,骆辰熠露出开心而又坚定的笑容。    “嗯,芸依,我一定会是一个好父亲!”    “辰熠,你说我们该给宝宝取什么名字好呢?”    “让我想想……”    时间静静的溜走,烟冷也闭着小眼睛期待着他的答案,会是什么呢?    “有了,芸依,这个小宝贝是我们的珍宝,我们的希望,那就叫她晗玥吧!黑夜将尽,上天赐予你我的珍宝。”    “晗玥,骆晗玥!好名字。玥儿,喜欢吗?”    晗玥吗?听起来还不错啊!既然上天让自己来到这里,那就一定要开开心心的活着,幸福的活着。想着这些的烟冷就在杜芸依的怀里安心的沉沉睡去。    芸依温柔地笑着,轻轻抚摸着怀里的孩子,幸福的笑意荡漾在两人脸上。芸依抬目,正巧与辰熠的目光相对,心中难掩的喜悦溢出眼角。    她有幸得他相伴,如今的他们又有了自己的孩子,生活能如此美满,她又还有何所求。    “辰熠。”    “不用多说,我都知道。如今有了玥儿,我一定会保护好你母女二人,不会再让你们受到欺负。”    “辰熠,谢谢你。”    “傻瓜,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屋外的人儿冷冷的注视着屋里的一切,月光将她一半的身影暴露在黑暗之外。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笑多久,哼!说完便转身消失在黑暗深处。    骆府僻静一角,一只白鸽划过夜空,天边的圆月好似近在眼前,注视许久,月依旧是月,白鸽却已化作天边的一个黑点。直到那黑点融于苍茫的夜空,那抹翠绿的身影方才转身离去。    今日的骆府上下,都沉浸在少主降生的喜悦之中,一场即将席卷而来的血雨腥风却无人察觉。或许是这场风暴离得尚远,或许是这场阴谋隐藏较深。     正文 第2章 蓝瞳少年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兰夕节,这是类似于前世七夕一样的节日。每年南境的兰夕佳节都热闹非凡,当听说了今年将有热闹的灯会表演后,在几天前烟冷就央求了母亲,知道她答应后,平日照顾她的两个小丫头干活时都是偷着乐的。    时隔六年,烟冷抬头看着身边一身鹅黄长裙的少女为自己穿衣装扮,粉色的金丝绣花裙,白色的对月小坎肩衬的她的肤色越发红润白皙。一头乌黑的秀发简单的盘在脑后,站在铜镜前虽然年仅只有六岁的烟冷,精致的却像个布娃娃。    “小姐,真美!”    “就你嘴甜。”    待洗漱完毕,在家里陪母亲吃过午饭,又听着母亲多番叮嘱了几句,烟冷才带着两个小丫头离开骆府。    骆府,在这南境城的首富地位毋庸置疑,乃至整个苍月国骆府也是屈指可数。骆家世代书香门第,骆家后人习文善曲,琴棋书画各有所长。    骆家老家主喜欢广交朋友,有缘者皆会得其出手帮上一帮,不论出钱或是出力,久而久之在江湖上骆家朋友遍天下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再加上现任骆家家主骆辰熠,也就是烟冷的父亲,他的武功深不可测,无论基于哪一点自然也是无人敢明目张胆的公然挑衅骆家在江湖上的地位。    而烟冷的娘亲,她是个温婉的女子,出自名门之后。她和爹爹的相遇是一个浪漫而又狗血的英雄救美故事,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再后来他们成了亲,然后就有了她,至于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却没有人说的清楚。    烟冷坐在轿中,思绪翩飞,每每想到自己问爹爹为何不曾教自己习武,他总说有他在没人可以伤害到自己,心里便有一种快要溢出来的喜悦。但如果她能预知到以后,想必当时就不会答应的那般痛快了。    烟冷足月便可开口说话,一岁左右便习文学字,不到三岁便熟读诗词歌赋。对于她的好学程度,作为父母也算是大力支持的紧,要说到怀疑,他们也只当她比同龄的孩子略快一步罢了。    经过多方面的探查,可以确定烟冷现在生活的地方与原来的世界没有任何关联,但风俗文化却又惊人的相似。譬如这苍月国的服饰类似原来的唐朝,却又不像唐朝那般以胖为美。文字也类似于繁体文字,所以对于烟冷而言学起来异常容易。    远离了骆府,商铺林立,繁华似锦。    一顶精致轿子被四人抬着行驶于车水马龙的街道,轿子两边分别跟着一个模样清秀的小丫鬟,轿帘被撩开,露出一张约五六岁大的女娃娃的小脸。黑宝石般的眼瞳正饶有兴致地瞧着街道的繁华,这女娃不是别人,正是骆晗玥。    “小姐,你看,那边好像很热闹!”    “花灯会还未开始,馨儿,你去看看前面出了什么事。”    “哎,我这就去。”    应声的正是之前的那个身穿鹅黄长裙的少女,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为人倒也机灵,是烟冷的贴身婢女之一。蕊儿撩开轿帘,扶着烟冷下了轿,对身后的人交代几声便带着蕊儿向不远处的茶楼而去。    “小姐,馨儿回来了。”    “前面出了何事?”    “小姐,前面是一群从祁辰国来的商队,他们在前面拍卖叮当!”    叮当也就是俗称的奴隶,大户人家买回去做佣人,一些模样俊俏的怕是会沦为有着特殊癖好之人的禁脔。在苍月国内,买卖人口虽然算不上什么正当生意,但这买卖是互通的,有买就有卖,这时间一久有人为了谋取暴利便做起了违法的勾当。    听着馨儿的说法,烟冷不禁蹙眉。对于这些个事情,她本就提不起兴趣,更何况作为现代人对于这买卖人口的勾当多少都有那么些抵触。    但是看着馨儿欲言又止,阴沉不定的表情,烟冷略有些不解的出声询问着,“怎么了?”    听了烟冷询问的话,馨儿一脸豁出去的表情让她和蕊儿更为不解,“小姐,你不知道,我刚回来时听他们说这一批叮当里有一个,有一个,特别的,不如我们去看看如何?”    “莫不是我们的馨儿动心了?”    “小姐,我没那意思。”看着馨儿羞红的小脸越发笑的灿烂,一旁的蕊儿也在旁边偷乐。看着她那可爱模样不忍再逗她,便起身出了茶楼向着人群走去。    一路上倒是我小瞧了这两个小丫头,看似弱不禁风的小身板愣是带着六岁的烟冷一路挤到了人群最里面。    看着台上的叮当一个又一个的被买走,烟冷没有丝毫感觉,直到最后压轴上场,同之前不太一样的是这次是直接抬上来一个用灰的发白的破布罩着的铁笼子。    “大家注意了,这可是个宝贝啊。他来自祁辰国,拥有一张俊美无懈的脸蛋,还有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瞳,他有如野兽般的烈性。要有哪位爷对驯兽有兴趣,可要认真瞧瞧他。”话音刚落,只见那人用手猛然抽掉罩在笼子上面的灰布。    当笼子里的少年完全暴露在阳光下时,露出一张俊美到无可挑剔的俊颜,那眉似剑凌厉,那蓝瞳带着强烈的憎恨瞪着那人。嘴角血液沾染,尽显妖娆,似魔般迷惑人眸。他双手倔强地挣扎着,笼中的铁链哗啦啦地响。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随后爆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疯狂叫声。环视一周看向少年的眼神是让烟冷再熟悉不过的赤裸裸的欲望和贪婪,笼子里面的少年看着台下的一切怒吼着,愤怒着,眼底写满了不甘和倔强。    静静的看着关在笼子里的他,烟冷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也看不出喜怒,眼前的一切好似与她无关一般。    “小姐,我们救救他吧。”馨儿哀求的声音响起,蕊儿也是一脸苦涩,烟冷看着她二人略有些反常的样子,怕是这眼前的一切让她们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往事。    烟冷再一次看向笼子里那个身处绝境却仍旧不断挣扎的倔强少年,这一次他注意到眼前这个六岁女童的视线,不知是耳边一声高过一声的价码,还是一旁老板见牙不见眼的笑容,总之他静了下来,绝望的安静了。    看着这样的他,烟冷的心突的一揪,疼的她险些喘不过气。看着这样的他,烟冷不知道自己是处于什么心情,突然就有那么个想法,想为他做些什么,哪怕只是救他出牢笼也好。    “你可愿让我救你。”不是问句,他深深的注视着烟冷的眼睛,却不曾说一句话,而眼底清楚的写满了他的不信任。    “你若想过着那样的生活,我也不拦你。”他顺着烟冷的视线环视一周,看清入目的那一张张令人作呕的恶心嘴脸后,目光继而落在眼前看似只有六七岁大的女童身上。明明知道这么大点的孩子不可能帮的了自己,可是面对眼前这绝望的局面,哪怕是孤注一掷,他也想赌上一把。    烟冷知道他对自己并未完全放下戒心,而耳边依旧冲刺着一声高过一声的报价,最高已经喊道七百五十两白银,对于叮当而言这已经是个天价了。    得到示意的馨儿开始参与喊价,在周身全是雄性生物的圈子里,馨儿的声音格外突出,在价格逼近一千两白银时,众人脸上的神色已经几番变换。    就在那个大腹便便,一脸暴发户样的男子喊价九百五十两的时候,周围已经无人继续跟价了,当他自认为大局已定,准备冲上台去将人领走时,我见笼中的少年认真的冲我点了点头。    “一千五百两!”烟冷慢悠悠的开口,笑不达眼底的看着那个仅一步之遥便登上台的男人,稚嫩的声音在这嘈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出,众人在瞬间的静默后爆发出响彻云霄的笑声。    那男子也一脸好笑的看着台下只有六七岁大的女童,“我倒是谁呢?去去,这里可不是你这样的娃娃来的地方!”    在烟冷的示意下,一旁的馨儿将她抱起与那男子平视。“这话说的真是可乐,这街道为何你能来,我却不能?莫不是因为我是女子,还是因为我是个孩子,便让你有了这样认知?”烟冷的话语不带丝毫感情,周围的人也均是一愣,那男子必是不愿与一个娃娃在这无营养的话题上继续纠缠,便默不作声的看向一侧台上的老板。    “这娃娃年纪小,不懂事,哪来这些个银两,此等尤物自然是喊价九百五十两的客官所得。”老板站在台上笑的一脸谄媚,听着老板的话,那男子自然是心情极好的。笼中的少年彻底绝望了,他那明亮的海蓝色眸子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泽,面如死灰般跌坐在笼子一角。    “你这老板,当真不识抬举,你可知我家小姐是谁,怠慢了我家小姐,这后果你真的担得起吗?”馨儿愤愤不平的瞪的那台上的两人均是一愣。    “馨儿,退下。”烟冷没有丝毫感情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老板,眼底透着冷寒,在他周围的空气瞬间跌破零度,老板僵着脸上的笑容,背后早已冷汗直冒,而当他接过蕊儿递到他手中的腰牌,看清骆府二字时,老板的脸色瞬间苍白。    “您老可想好了,到底是赚这一千五百两,还是……”烟冷故意拖长音调,老板忙不迭的点头哈腰,在一旁陪着不是,众人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蕊儿已经将牢笼中的那名少年放了出来。    烟冷看向她身边的少年,上下打量一番后,露出满意之色,看向老板的方向笑盈盈的说到:“接下来的事,你都明白,自行到府上来拿钱便可!”说完烟冷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便拉着一侧的少年在众人的目送下离开,身后的老板无视着一旁肥胖男子的愤怒,忙不迭的对着我们一行四人的背影道着:“恭送小姐!”     正文 第3章 六年之约       兰夕佳节,街道两侧摆满了各式花灯,太阳还在天边高挂,路上来往的行人就已越发多了起来。待烟冷一行人走远许久,那少年这才回过神来,环视一周后将视线落在二人相牵的手上,他挣扎了几下见眼前的女娃没有放手的意思,便将视线又停在烟冷的脸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就立在大街上大眼瞪小眼,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吐出一个字:“脏。”    “我不嫌弃。”烟冷平静的与他对视,他低下了微微泛红的脸颊,也不再坚持什么,就任由这个比自己小许多的她这般牵着,身后的两个小丫头对视一眼,面露微笑,心情极好的跟在二人身后。由于计划外的一场插曲,烟冷一行人便提前回府。    “小姐,您可回来了!”远远的,门前的老管家便向着一行人的方向迎了上来。    “怎么了?德叔。”馨儿撩开轿帘,蕊儿扶着烟冷下了轿,骆德的目光至始至终未曾离开一旁的蓝瞳少年,听了烟冷的话,骆德忙转身面向烟冷所在的方向回话,“是表小姐来了,现在正在夫人院内。”    “嗯,告诉娘亲,我一会儿就到。”    骆德扫了一旁的少年一眼,走近后看清这人,骆德更加疑惑。这公子模样倒极俊俏,尤其那双蓝瞳更是能让人陷进去。只是看他衣着破烂,倒不像什么富贵子弟,为何会与小姐一同回府?见无人解答,索性就直接询问出声,“小姐,这位公子是?”    看清骆德的疑惑神情,烟冷也不欲掩饰什么,“我买来的,之后若是有人拿着骆府的腰牌来取钱,只管给了便是。”幽幽开口,语气再平淡不过。瞧着眼眸闪过一丝受伤的少年,依旧淡然的问道:“名字?”    “云殇。”蓝瞳少年冷冷道,虽然他的确是被买来的,但自尊却依然受到伤害,不知为何他不想被这眼前的少女看轻。    “蕊儿,你带云殇去玥湘阁洗漱。馨儿,你跟我去娘亲那里。”    “是,小姐。”    暖阳探头,夏风拂面。花木从中奇石林立,荷花池中微波荡漾,一幢楼阁精致华丽立在池水中,由白玉石桥连接两岸。    隽院,本是骆辰熠的书房所在,他和杜芸依成亲后,杜芸依喜欢这里的别致,由此二人便搬来此处。    “夫人,小姐来了。”    “玥儿回来了,快过来,你芊芊表姐来了。”    杜芊芊,是娘亲哥哥的女儿,典型的千金小姐脾气,刁蛮任性、骄纵跋扈,骆府的下人都不怎么待见她,却又碍于老爷夫人的面子。烟冷倒是不怕她,但鉴于应付她过于麻烦,所以见了她也是能避则避的多。    “娘亲,表姐,香姨。”一进隽院,烟冷很有礼貌的一一问了好,然后再自家娘亲身边坐着,眼睛似有似无的将对面的杜芊芊打量了一番。许久不见,这刁蛮女倒也出落的亭亭玉立。    “玥儿,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恩,遇了些事,没了兴致。”    “不然吧,刚这一路上,倒是听不少下人说笑来着,那些人竟说妹妹买了个俊美少年回府呢!你说这多可笑呐。”杜芊芊故意嘲讽的说笑着,立在一旁的月香绮不禁蹙眉。    “确有其事,不知表姐觉着这有何不妥?”烟冷不以为然的端起茶杯,无视她话语间的芒刺。    “何止是不妥,妹妹乃千金之躯,怎能出入叮当交易的场所,还将那不三不四的下作东西高价买了带回来,骆府的颜面都快被你丢尽了。”    “姐姐乃兵部侍郎千金,身份自然尊贵,如姐姐这般识大体的千金小姐妹妹见的自是没姐姐多。”    烟冷冷冷扫了她一眼,看着她面色憋得通红,但碍于娘亲在场不好发作。心下一悦,面上却无过多表示,随之转身看向一旁品着茶的娘亲。    “娘亲,玥儿正要同你说这件事。”    “那少年的事我听骆德说了,玥儿要将那孩子留下?”杜芸依淡笑着放下手中的茶杯。    “恩。”    “好,我知道了,你爹爹也快回来了,到时问问他的意见。”    “谢谢娘亲,玥儿今天有些累了,就先行告退了。”见娘亲神色略有一丝倦意,烟冷也不再逗留。    “去吧!”    见烟冷一离开隽院,杜芊芊也有些按耐不住,立刻便想起身离开,随即讨好的说到:“那芊芊也就不打扰姑母休息了,芊芊改日再来看姑母。”    “恩,香绮,送芊芊去休息。”    “是,夫人。”    烟冷二人一路直接回了玥湘阁,等烟冷再见到少年时,他已不再脏兮兮的像个乞丐,一袭白衣的他,黑发如丝,剑眉凌厉,海蓝色的眸子闪着丝丝雾气,由于刚沐浴完肌肤上的红润未消,白皙的皮肤恨不得能掐出水来,这样的他犹如出水的芙蓉。    “确是个尤物。”嘴边不自觉呢喃出声,不料却惊倒了屋里一片。刚端着一盆清水的蕊儿手上一滑,铜盆便与黑墨石的地板亲密接触,在此刻安静的房间里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咳咳……那什么,我没别的意思。”烟冷略显尴尬的试图解释些什么,却越发的混乱。    “恩,小姐,我从新去打盆水来。”    “恩,那我去找东西来把水擦干。”    两个小丫头异口同声,随即一溜烟全跑了出去,徒留尴尬的二人立在屋里大眼瞪小眼。    “今日也累了吧,我让人给你安排了住处,有什么我们等明日再说,你看可好?”    “恩,多谢!”    烟冷所住的这一方院落环境清幽,风景独具,但唯一的不好便是院落小了些,骆辰熠一直想将它改的大些,最后都被烟冷给拦下了。玥湘阁中烟冷自己住了一间,馨儿和蕊儿各住一间,书房又用去一间,这里也就没有可以空出来的房间了。    烟冷派人带云殇去离玥湘阁不远的一方院落,那里环境不错,就是位置相对远了些,所以这些年也就一直空着。看着云殇离开的背影,细细打量一番,他散发的冷然和贵气是由内而外的,这样的男子又怎会沦为叮当?这其间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杜芊芊带着小丫鬟离开隽院后并未直接回到住处,反而百无聊奈的在园中闲逛。    “气死我了,若不是看在姑母的面子上,我非撕了她的嘴不可。”    “小姐您消消气,小姐乃千金之躯,何必与表小姐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可不划算。”    “哼,说的也是!我迟早要给那丫头好看。”    “恩,以小姐的聪明才智,就是十个表小姐也比不上。”    听着小丫头这般说,杜芊芊洋洋得意的向前走着,刚一转弯碰巧遇到云殇二人。好美的人!杜芊芊径直伸手去拉云殇的手,不料却被其一掌拍开,云殇冷着脸盯着眼前一脸白痴像的女子。    “该死,你可知道我是谁,竟敢对我如此无礼!”    “见过表小姐,云公子是小姐的客人,初到府中,还望表小姐莫怪。”云殇一旁的小丫头眼明手快,立刻毕恭毕敬的立在杜芊芊面前说着,同时也默默的横插在了二人之间,使杜芊芊无法再进一步。    “哼,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下作的东西,我才不稀罕呢。”杜芊芊耀武扬威的转身离去,一旁的云殇被身边的婢女拉住,衣袍下是因隐忍而紧握的双拳。    次日,烟冷一觉睡到自然醒,此时早已日上三竿,刚一起床便听见小丫头们说着昨日的事情。    “馨儿,云殇可用过膳了?”    “我去看看,小姐有什么话需要馨儿转达的?”    “叫他过来吧,我有些事情寻他。”    “好的,我这就去。”    等烟冷洗漱完毕,午膳也刚巧摆在桌上,云殇便随在馨儿身后进到房间之中。看着一身白衣的云殇,心情也是大好。    话还未及出口,突然一道黑影闪过,刚刚立在面前的人儿已不见踪影。烟冷情急之下冲出房门,看着院中一大一小的身影无奈摇头叹息,没过多久少年便败下阵来,见那男子上前,他不顾自己身上有伤依旧死死地将烟冷护在身后。    “哈哈,不错不错!虽然如今这身手是弱了点,但这身手是可以慢慢练的,只要有恒心,假以时日将不容小觑。”    少年如同一只受伤的小老虎一脸戒备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看着这样的他烟冷的嘴角微微翘起,拉过一旁的云殇,笑着看着骆辰熠。    “爹爹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娘亲都告诉你了?”    “恩,玥儿眼光不错。”骆辰熠上下打量着烟冷身旁的少年,满意的点点头。一旁的云殇在二人对话的同时,默默低下了微微发烫的小脸。    “云殇,给你介绍,这是我爹爹,骆辰熠。”    “你好,我是云殇。”    “玥儿,这孩子不错,是个可塑之才。”    “爹爹的意思是?”    “玥儿心里比我清楚,不是吗?”    骆辰熠的心思,烟冷早已心下了然,看着他认真的神情烟冷点了点头,“一切有劳爹爹费心了!”    骆辰熠笑着看向云殇幽幽开口道:“少年,现在的你自保都成问题,还谈什么保护玥儿?”    被戳到痛处的云殇,猛然瞪大双眼,认真的看向骆辰熠,“我会强大起来!”    “好,我给你六年时间,再给你三个月的路费,等你真正强大的时候再回来。”    思绪百转,云殇只是不发一语的盯着身边的烟冷,在他眼中烟冷看到了他的坚定,随即露出真诚的笑容,而眼底也是对他绝对的信任。    “我等你!”    “好。”一声应答,一个少年与少女的承诺在这刻定下。    夜,明亮。    一轮弦月高挂夜幕,月晕柔和。星星没有规则地坠在它的四周,或明或暗,似千万只眨着的眼睛。    一夜过后骆府上下已经没有了那抹出尘的白色身影,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正文 第4章 隔岸相思       以苍月国为中心,以北是祁辰国,他们是坐落在广袤的草原上的游牧民族组成的国家,他们那的人们皆善骑射。苍月国的南边是一个神秘的地方,被人们称之为南蛮之地,那里没有国家,却由许多小的部落组成,他们善毒,却与世无争,他们不会主动招惹麻烦,因此多年来两国人们倒也相安无事。    苍月国的西边与祁辰国接壤的是一片雪域,听说那里是无人可以踏足的苍茫之地。东面一海之隔的是海楼国,他们的风俗有些类似于前世的日本岛国。除开这几个大国外,还有一些实力不强却依附大国而生的小国家。    阳光和煦,天朗气清。    南境城翠倚楼,店小二向着香绮迎了上去,见她一身衣着虽旧但不失华贵,想必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也是个有身份的主。    “这位客官,您想要点什么?我们店在这南境城可是数一数二的……”当店小二回过神来时,他面前的人早已没了踪影,“哎?奇怪,人去哪了?”    “该死的,你小子又在这偷懒!”当他仍在苦思冥想之际,站在一旁的老板看着他实在是忍无可忍。在老板一声怒喝之下,店小二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老板,你听我解释……”店小二苦着一张脸试图想解释些什么,老板的脸却越发铁青。    “少废话,我给你钱不是让你站在这发呆的!”随着老板的一声暴喝吓得店小二浑身一颤,忙不颠的点头示好。    “是是是,老板说的是,我这就去干活。”    “慢着,把这茶端到二楼上去,给我好生伺候着听到没有!”    “是是是,我这就去。”看着快要冒出火来的老板,万千委屈也只能往肚里咽了。站在老板身侧的店小二顺手端起桌上的茶水便向二楼冲去,生怕跑慢一步便会被老板的唾沫淹死。    二楼雅座,一白衣华服男子侧卧于窗前的软榻上,如瀑的黑发不扎不束,顺着侧卧的身子垂落,阳光透过窗洒在他的身上,透过发丝看着似雪般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如画般的容貌,美得让人挪不开眼。而男子周身透着凌冽的寒气,让所有试图接近的人不寒而栗,他侧着脸看向窗外,美眸如夜深不见底,一抹苦涩一闪而过,快的无人可查。    在他身后,香绮毕恭毕敬的立着,脸深深地埋在阴影里看不出一丝表情,当她看向窗前的男子时,眼中却带有一丝惆怅之色。    “怎么样了?”男子收回思绪,缓缓开口,平淡的没有丝毫情绪的言语如水滴落入寒潭只剩荡起的丝丝寒气。    “回阁主,骆辰熠已经回府。”    “他,还好吗?”男子喃喃低语,不知是在问身后的香绮,还是询问着自己。    房间里依旧静默无声,气氛诡异的让人透不过气。正在此时,店小二冒冒失失的便端着茶水闯了进来,碰!只见三根银针稳稳地插在店小二耳侧的门框之上,耳畔的一缕发丝随之无声无息的落在地上。    店小二浑身打颤,手中端着的茶盘因为他的颤抖,壶里的茶水溢了满盘,茶杯也因碰撞发出阵阵脆响,窗前的男子依旧慵懒的卧在软榻上看着窗外,好似刚刚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身男装的香绮依旧默默地立于一侧,看着屋里的两人,店小二双腿颤抖的站在门口,寸步也不敢移动。    “干什么的?”见店小二半天不动,月香绮一声厉喝,将他从刚才的惊吓中拉了回来。下意识间又用眼光瞟向窗边的男子,仔细一看那男子在阳光下好似天人,美得令人窒息,可他平静似水的面容却透着寒气,却让人难以靠近。而立在他身后男子虽然俊美,但相比他却逊色不少。    “干什么的?”店小二那停留在窗前男子身上的眼神让香绮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她不耐烦的再次出声。    “小,小的是……是来给二位客官送茶水的。”店小二低下头哆哆嗦嗦的回着话,生怕有一点差错就命送当场。    “滚出去,没事别再来打扰!”香绮话音刚落,店小二如临大赦般,撒开小脚丫子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直到一口气冲到楼下才长长的呼了口气,回头瞄了眼二楼雅座的房门,豆大的冷汗顺着背流下,又让他狠狠的哆嗦一颤。    待店小二离去,香绮将房门掩好,再次恭敬的立于白衣男子身后。    “阁主,此次唤我来有何吩咐?”    “你,在骆府快十二年了吧?”听着男子的话,香绮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回阁主,是的。”香绮压抑着心中的激动神色,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回话。    “香绮,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无需多礼!”    男子依旧静静地看着窗外,思绪好似随着视线落到了很遥远的地方。    “十二年了……”男子低低呢喃着,眼中看不出情绪。    “他离开我已经十二年了,这十二年来我独自一个人守着落云阁,只希望他能回来,哪怕只是回来看看我也好,为什么,为什么他一次也没有回来过?”男子久久失神,眼中没有聚焦。    “阁主!!”    “香绮,你可知我等了他十二年,其实我什么都不想要,为什么他总是不愿回头看看我,或许真的只有让他恨了我,他才能记住我!”    “阁主,香绮愿为您分忧。”    “恩,我会让他为此付出代价的。”    男子一脸愁怨转眼间荡然无存,狭长的美眸中透着丝丝嗜血的狠戾,只听他缓缓开口:“吩咐下去,按计划继续下去,三天后,我要骆府从江湖上消失!”    “是,阁主。”在男子未有察觉之地,香绮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眼神中闪烁着别有深意的精光。    “你下去吧。”    “是。”    男子轻挥手臂,香绮得令后默然退出房间,至始至终男子都未曾回头。男子依旧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神色透着淡淡的哀伤。辰熠,你可知道,我只身天涯,独醉贪欢。几度徘徊辗转,看尽了繁华散落,我却依旧对你痴心未改,或许真的只有身死才能止住这无边的揪心思绪。    门扉之外,香绮透过门缝撇了一眼屋内的男子。苏璟珅,为了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十二年了,你等了他整整十二年,可又知道也有人同样等了你这么久。你同骆辰熠都一样,都不愿回头看看自己的身后,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月香绮翻脸不认人了。    三天后,骆辰熠温柔的笑着,宠溺的抚摸着扑到自己怀里的小脑袋。“爹爹,今天要带玥儿去哪玩?”    “玥儿今天想去哪玩呢?”芸依在烟冷的面前蹲下身,轻柔的为她整理好衣襟。    “玥儿不是一直想学骑马吗?爹爹带你去骑马可好?”    “真的?太好了,我要去。”    “辰熠,别玩太久,早点带玥儿回来。”杜芸依淡笑着站在一旁,看着脸上洋溢着同样笑容的一大一小。    “娘亲,你真的不和我们去?”    “玥儿乖,要听爹爹的话知道吗?”    “恩,娘亲放心,玥儿会听话的!”听着烟冷的话,杜芸依微笑着抚摸着她的脸颊。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去玩吧,早去早回。”    “芸依,你回房休息吧,我会早点带玥儿回来的。”    此后每当烟冷回想起那日离开时,当她一步三回头看向骆府方向,那抹倩影倚在门侧久久伫立,脸上依旧是那让人暖到心里的笑容。    城郊破庙中,一身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的女子背对着众人而立,在她身后一中年男子单膝跪地,久久不曾言语。    “都准备好了吗?”    此时一青衫男子从门外徐步走来,那是一个儒雅的男子,长眉若柳,身如玉树,长长的墨发披在雪白颈后,只见他手执一把玉骨折扇,旁若无人般走过跪在地上的众人。    “沈坛主,别来无恙!不知沈坛主此时前来是有何事?”女子转过身,平淡无波的眸子看着眼前这个如沐春风般的男子。    “月坛主说笑了,阁主下令,沈某岂有不到之理!”    女子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转瞬对众人言道:“好,吩咐下去,按照计划立刻出发!”    “是,属下遵命!”    接到命令的众人在中年男子的带领下离开,青衫男子在众人离开后才缓步向门口走去,在跨出门口时沈容侧过脸深深的看了一眼立于阴影中的香绮,这一眼有伤感,有无奈,有着许多复杂的情绪。屋内的人始终未曾回头,直到门口的男子默然离开,她才缓缓转过身看向没有人影的门口。    一阵风过,香绮双手抱拳而立“恭迎阁主!”随着香绮话语,门外的男子一改以往,今日的他一身红衣似血,如玉般的手上是一把金边红扇,墨色黑发优雅的束起,一缕随着白皙的脸庞垂落,如夜般深邃的美眸下是一丝让人无法逃脱的妖艳。高挺的鼻梁下,是一抹嗜血的微笑。    “都准备好了?”他犹如地狱的修罗般,笑的让人不敢直视。    “回阁主,一切按您的吩咐都安排好了,这三天我在骆府的水井里下了软骨散,连续三天服用含有软骨散的井水,就是大罗神仙也毫无招架之力。”    “如此甚好。”    “阁主,今日骆辰熠会带着骆晗玥出门。”    “相信我,他一定会回来的,所以这件事你们一定要做的漂漂亮亮的。我可要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惊喜!”    “是。”    “吩咐下去,除了骆辰熠,其他的一律杀无赦!”    香绮看着眼前转身离开的男子的背影,眼眸中一抹复杂的神色转眼即逝,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后,随着红衣男子一同离开城郊的破庙。     正文 第5章 骆府灭门       这日,骆家众人依旧同往日般忙碌着,一群人在中年男子的带领下身着黑衣,面蒙黑巾,从骆府一处偏僻之地翻墙而入,他们所过之处绝无活口,片刻待骆府众人反应过来骆府早已血流成河,一时间呼救声,哭喊声四起。    “玥儿,怎么了?”骆辰熠看着倚在自己怀里无精打采的小人温柔的询问着。    “爹爹,我们回去吧。娘亲身体不适,玥儿和爹爹出来玩也开心不起来,我们等娘亲好了在一起出来玩可好?”烟冷低垂着小脑袋握紧了双手,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好似下了很大决心般抬头对上骆辰熠温柔的眸子。    “好,我们等娘亲病好了再一起出来玩。”骆辰熠看着自己的眼神如和煦的春风,宠溺的抚摸着烟冷的发。    “恩,那我们去牵马,玥儿想快些回家陪娘亲。”听着他的话我便迫不及待的向着拴马的树下跑去,随之一个踉跄便在平滑草地上狠狠摔了一跤,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以大地亲密接触,所带来的刺痛让烟冷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这么不小心,有没有摔伤?快让爹爹看看。”骆辰熠轻声笑着向她走来。当烟冷缓缓从地上爬起跪坐在草地上,看着怀中碎成两半的玉佩低垂着脑袋不发一语。    听着他关怀的询问,她好似做错事情的孩子,眼眶一热委屈的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当他看着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既好气又好笑,却依旧不忍的把地上的小人轻轻抱在自己怀里安抚,看着怀里紧握着双手,哭个不停的小人,骆辰熠怕她摔伤,不停的上下打量着。    “老爷,不好了,府上出事了!”这时,一个骆府侍卫装扮的男子快马加鞭的朝二人的方向而来,待他走近才发现他那身衣袍已被鲜血染成绛红。    “出了什么事?”闻此消息,骆辰熠蓦然一惊。    “府中来了一群黑衣人见人就杀,而且弟兄们都被下了毒,使不出力来。老爷,快……”那男子话未说完,直接从马上跌落下来,口吐黑血而亡。    “爹爹……娘亲,娘亲她……会不会有事?”因为哭久的缘故,烟冷一边抽噎着一边问着骆辰熠,满满的不安袭上心头,缓缓将自己面前的双手摊开在他的面前,只见一双小手上是一块已经碎了的羊脂白玉玉佩,看着这块玉佩一丝不安的情绪油然而生。    这块玉佩骆辰熠一看便知这是芸依随身携带的,这玉已有一些年月,却从未出现过如此情况,为什么偏偏就在今日碎了呢?    滚烫的泪珠滴落在骆辰熠的手背上,突如其来的的灼热也将他神游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着烟冷哭红的双眼,骆辰熠心疼的将其眼角的泪水轻轻地拭去。    “玥儿不哭,爹爹这就带你回去,放心娘亲不会有事的!”    “真的?”    “恩。娘亲不会有事的。”骆辰熠紧紧地将烟冷抱在怀里,把她的小脑袋埋在自己胸前,随后飞身上马,一路向骆府方向飞奔,心中却不停叫嚣着:“芸依,千万不要有事,一定要等我回来,等我!”    “夫人,不好了!”老管家上气不接下气的冲进隽院,杜芸依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从院内踱步而出,一脸不解的看向焦急万分的老人。    “您老这是怎么了,外面出了什么事情,作何这般慌张?”杜芸依一挥手,身后的两名婢女立刻上前扶住老管家。    “夫人,您就别问了,快随老朽走吧,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看着面前的老者,杜芸依秀眉紧蹙,听着院外一声高过一声的呼救哭喊声,空气中弥漫着浓腻的血腥气味让人不断作呕,老者身侧的两名女子脸色瞬间刷白,杜芸依不在多问,当下立断抬步便随老者离开。    一出隽院,铺天盖地的血腥气息向众人砸来,看着眼前血红一片,横七竖八的残肢断臂令在场的四人几欲作呕,当下四人互看一眼,心下一横抬步便向前厅方向冲去,一路上随处可见下人的尸体,脚下的青石路也被血水染红,四人一路所见,眼眶一阵刺痛却没有一人停下脚步。    “她们在那,别让他们跑了!”一男子的声音在几人身后不远处响起,使得几人一阵颤栗。    “不要回头,大家快跑。”杜芸依当机立断,猛地推开突然出现在身前的黑衣人,拉过身侧木讷的几人转身就跑。穿过前厅,眼见大门就在不远的前方,身后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向他们的方向逼近。    “这可如何是好?”被杜芸依护在身后的两个女子互看一眼,对方眼底的坚定尽收眼底,两人一个箭步冲向自己身侧的黑衣人,用自己娇弱的身躯挡在他们之间。    “夫人,您快走,快走。”两人几乎是喊出来的话语让杜芸依和老者眼窝一红,两人一咬牙拼命向着门口跑去。    “夫人,小……”在杜芸依回头的一瞬话音戛然而止,一道温热的红色液体尽数洒落在她烟色的长裙上,裙摆上星星点点犹如冬日的梅花红的刺眼。    “呵呵,当真是主仆情深呐!”一身碧绿衫裙的女子缓步走来,似笑非笑的看着颇显狼狈的二人,看见香绮,老管家一阵欣喜,不由分说便直接上前拉着她的手,一脸担忧的想要拉着香绮离开,啪!不待老者反应,香绮冷冷打掉老管家,一脸厌恶的瞪着呆愣在原地的老人。    见状从黑衣人中走出一名中年男子,双手抱拳立在香绮面前。    “回禀月坛主,骆府上下除此二人外,无一人生还。”一字一句如血淋淋的刺刀在杜芸依和老者的心口划过,刺得二人血肉模糊。    “啊!该死,你这贱人,老夫跟你拼了……”老者泪流满面,一声暴喝,举步便向香绮站着的方向冲去,只见女子芊芊玉手抬起,老者还未近身便横尸当场,一脸的不可置信表露无遗,待老者的尸身倒下,杜芸依才清楚的看清刺在老者眉心的银针透着丝丝寒气。    一抹怒气油然而生,不待众人有所反应,啪!一声脆响划过天际,众人周围的气氛突然安静的诡异,所有人注视着中间那个烟色长裙的娇弱女子,女子由于愤怒而颤抖,直视香绮的双眼恨不得喷出火来。    香绮抚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轻轻试过嘴角的血渍,嘲讽的看向杜芸依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扬起手便向杜芸依扇去,此时的她绝望的闭紧双眼,等了片刻却依旧没有丝毫痛处落在身上,待杜芸依睁开眼看见的便是一个挡在自己身前的红衣男子,而自己身侧是被红衣男子劫在半空中香绮未落的手。    “璟珅?”待看清红衣男子的面容,杜芸依不由的惊呼出声。见到红衣男子,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男子淡淡的甩开香绮的手,转身微笑着向杜芸依走去,满脸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大胆,阁主的名讳也是你这女人可以叫的?”待他话音刚落,未见红衣男子动手,那男子已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倒在地上气绝生亡。众人见此均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不在言语。    “阁主?璟珅,难道……”杜芸依惊恐的看着眼前微笑着向她走来的男子,宛如地狱的修罗,随着男子的脚步她的心瞬间有一种从天堂跌落地狱之感。    “芸依,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红衣男子依旧笑着,他的笑容在脸上越发的灿烂,越发的妖艳,越发的让人心底不寒而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看着眼前的男人,杜芸依疯狂的摇着头,泪水布满脸颊。    “不知道?你怎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才是。”    “我……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男子双手捧起杜芸依带泪的小脸,毫不怜惜的抚摸着,脸颊两侧的疼痛让她的泪像断线的珠帘势不可挡的落下,却换来男子更加厌恶的神情。    “像你这样一无是处的女人,我就不明白辰熠为什么会看上你?都是因为你,是你不好,要不是你,辰熠怎么会离开我,要不是你,辰熠怎么会整整十二年都不肯见我,今天这样的后果都是你一手促成的。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男子歇斯底里的怒吼着,看着杜芸依的双眼是数不尽的怒火。    “苏璟珅,你疯了,你是个疯子,疯子!”杜芸依使出全身的力气挣脱开他的钳制,愤怒的看着眼前一袭红衣的疯狂男子。    男子不怒反笑,“对,我是疯了,早就疯了,在他离开我的那一刻我就疯了,每当我想到他我就好恨,恨不得将他扒皮拆骨,吃尽他的肉,喝干他的血,让他生生世世融于我的骨血之中。”    沉浸在自己愤怒中无法自拔的红衣男子转眼看向在惊恐中久久没有回神的女子,他突然笑了,笑的天地都为之一颤。    “我让他陪了你十二年已经仁至义尽了,现在我不想在看到你了,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不,你不会杀我的,璟珅,你不会的。”杜芸依瞪大双眼,木楞的一步步向后退去。    “是吗?那你来试试就知道了。”男子平淡的没有一丝情感的话语好似再说今天天气很好一般,他一步步走到女子身前,杜芸依面如死灰般一步步往后退去。    “你信不信,如果你当着辰熠的面杀了我,他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永远都不会。”    “你……”此时从外面赶回来的骆辰熠一脚踹开骆府大门,在骆辰熠进入众人视线的那一刻,杜芸依不退反进扑倒在苏璟珅的怀里,看着从腹部穿过的长剑透着寒光,抬头看向那个瞬间僵在原地的男子。    “苏璟珅,你看着吧,我就是做鬼也不会让你如愿。”    “芸依!!”    天空一记闷雷,随后豆大的雨珠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打在地上、房檐上啪啪作响。     正文 第6章 生死一线       当大门打开的那一刻,当一片血红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是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突如其来的一切让自己忘了哭,忘了害怕。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个一剑刺死我母亲的男子,那是一个美得刺眼的男子,烟冷站在父亲的身边死死的盯着他,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他都不知道被凌迟了多少次了。    “阁主,骆辰熠回来了。”听着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声音,烟冷看着男子身边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倩影,心底在这一刻好似被掏空了一般。    “玥儿,答应爹爹,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要出来。”烟冷抬头看着身旁的男子,看着他眼底的那抹恨意,那抹坚定,那抹对于当时的她看不明白的复杂感情。当她缓缓点头并松开了紧紧抓住他衣衫的双手时,他毅然决然的冲进了眼前的雨帘之中。    只见他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天际间落下的雨水湿了他的黑发。黑衣人一拨接着一拨的向他扑来,没有丝毫的犹豫,看着眼前那个一向温润的父亲此刻的一身锦衣已被血水染红,凡是他所过之处见血封喉,手法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那个在雨水中疯狂厮杀的男子让她看愣了,他犹如误入修罗场的谪仙,凭惹了这一身尘埃。    当烟冷所有的思绪集中在雨中的男子身上时,颈上突然一凉,感觉什么东西抵住自己的咽喉让她不寒而栗,看着骆辰熠看向这边的眼神中有惊恐,有担忧,更多的依旧是愤怒。    “住手,骆辰熠,如果你不想她死的话?”耳畔响起的声音无喜无悲,她看向自己的目光那般陌生,陌生的让烟冷的心都好似落入了无底的寒潭,凉了个彻底。    “香绮,你若是敢伤她一毫,我骆辰熠定让你死无全尸!”就在他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在他身后那群准备偷袭的黑衣人,烟冷顾不得颈上会要了她命的匕首。    “爹爹,小心身后!”烟冷惊恐的尖叫出声,却依旧为时已晚,眼看着一黑衣人手中的寒刀在他的背上划破,只见他转身一横斩,身后数人被强势的剑气掀飞出去正砸在预图攻上来的黑衣人身上。    那红衣男子依旧未动,事不关己般站在一旁。骆辰熠运足内力提剑向着香绮刺去,凌厉的剑气使得挟持着烟冷的香绮退无可退。    只见她心下一急便将怀中的小人提起挡在身前,骆辰熠心下了然瞬间收剑将烟冷的小身子从香绮手中夺去护在怀里,正预举剑斩杀,一道狠戾的掌风逼着骆辰熠只能倒退,待眼前被掀飞的灰尘尽落,眼前的香绮已被一个青衫男子带离数米。    “辰熠,看来多年未见,你的功力不进反退呐。”红衣男子缓缓从人群后面走来,看过来的目光寒冷的让人不由一颤,感觉到怀中小人的不适,骆辰熠将抱着烟冷的手紧了一紧,轻声在她的耳边安抚着。    看着他温柔似水的眸子,烟冷的心下一暖,静静的把小脑袋靠在他的颈窝不在颤抖。    那红衣男子见我们如此,莫名的恨意铺天盖地的袭来,骆辰熠飞快的侧身上马,冷冷的看了一眼红衣男子后,头也不回的策马狂奔。    “该死,该死的,你们还不快追,若让他给我跑了,我要你们的命!”红衣男子的怒喝在我们身后犹如惊雷般乍起,立于他身后的黑衣人向着我们逃离的方向飞身离去。    在这身后一场大火疯狂的烧着,通天的大火在雨水的冲刷下依旧未灭,这一场雨也就这么一直下着,三天三夜未停。骆府被屠,满门上下六十几口人无一生还,骆府家主骆辰熠协同少主骆晗玥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仅仅不过三天的时间,此消息震惊了整个江湖。这三天里,不知有多少人试图打探二人的下落,其中也不乏别有企图的。    “爹爹!”烟冷看着眼前这个不眠不休带着自己拼命狂奔了三天的男子,他的眼里布满血丝,身上的伤口和连日冲刷的雨水使他现在的肌肤烫的吓人。    烟冷担忧的窝在他的怀里,这三天来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放开她,一直这么死死的抱着,这一路上我们几次遇敌,他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看着这样的他泪水早已悄悄的布了满脸。    “玥儿不哭,待我们翻过这座山就安全了。”他依旧温柔的笑着,轻轻将怀中人儿脸上的泪水拭去,而这一刻烟冷也清楚的看到他眼底的苦涩。是啊,他岂会不难过,三天前,他失去了一切,失去了他的家,他的家人,还有他最爱的那个人,我的母亲!    上一世的自己拥有着尊贵的身份,上着最好的学校,受着最好的教育,有着别人所羡慕的一切,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所有光环的背后有着怎样的凄楚,怎样的不甘和委屈。    这一世,我感受到家的温暖,可是这一切都破灭的太快,快到让我无从反应。不过三天的时间,好似大梦初醒,只可惜那梦里的一切太过美好,美得让我喘不过气。    “爹爹,别难过了,以后还有玥儿陪着你。”    “玥儿,我的好孩子。”轻轻的擦拭他脸上的泪水,擦着擦着发现他脸上的泪水越擦越多,而烟冷的眼眶一红,泪水也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还真是感人至深呐,辰熠!不过可惜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声音刚落,就见那一袭红衣的男子一脸嘲讽的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而此时的我们已经来不及牵马,骆辰熠抱紧怀中的人儿施展轻功没有任何目的的往山上跑,在我们身后那红衣男子不紧不慢的跟着。    没过多久,我们被迫在一断崖边停住了脚步,崖边的碎石滑落发出沙沙的声音,回头便看见向我们步步逼近的红衣男子,在他身后还有那天一袭青衫的男子和月香绮。    “苏璟珅,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多可笑的问题。”骆辰熠怒火冲天的瞪着眼前的男人,那红衣男子不以为意的笑笑,脸上是一抹让人看不真切的表情,只见他不置一语,执起手中的红扇便向这边攻来,骆辰熠提剑挡下他的攻击,不多久两人便缠斗在一起。    烟冷立在崖边看着相互缠斗的二人,生怕眼前的男人在有什么差池,就在此时立在一侧的香绮趁着空子向她走来,与红衣男子缠斗的骆辰熠看着一步步向着崖边而去的月香绮却无奈脱不开身。    “该死的,我警告你,你若敢动玥儿,我定让你生不如死!”月香绮对耳边的话语置若罔闻,依旧阴着一张脸向着烟冷这边走来,看着她阴冷的目光,烟冷逼迫自己冷静,一步步向后退去,骆辰熠几欲冲过来的身子都被一旁的红衣男子死死挡下。    烟冷如临大敌般看向月香绮,退无可退的她脚下一滑失足从崖边跌落,在自己滑下去的那刻,清晰可见香绮一抬手三根银针落在自己的肩上,一阵刺痛如被蚂蚁夹了一样。    另一边只见骆辰熠拼了命的向着崖边冲来,抬手一甩,香绮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却落入了一个及时赶到的怀抱里。    “玥儿!!”看着随着自己跳下来的骆辰熠,烟冷心里一惊,见他的身影被那红衣男子强拉了回去,她才缓缓的闭上眼,耳畔的风呼呼的刮过,在它失去知觉前耳边回荡的仅剩那声撕心裂肺的玥儿。    世界再次回归混沌,眼前的黑暗无边无际,烟冷像个迷失方向的孩子,无助的奔跑却依旧寻不到出路。    天边渐渐泛白,清晨的露水沾湿衣物,山脚下的小路偏僻难走,因此很少会有人从此处经过。    “恩?这里岂会有人?”一个身着蓝衫的男子走到旁边的草地之中,扒开那长过膝盖的杂草,露出一张面色苍白的小脸。是个孩子?这荒郊野岭的,岂会有个孩子出现在这里?    男子略微探其脉象,眉宇之间越皱越深,好歹毒的人,竟连一个孩子也不肯放过。见她身上的衣物划破的程度,男子抬头向上看去,看来是从这山崖上掉下来的。    她是何人?看她衣着,应该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这黑釜山平日鲜少会有人来此,她是遇上匪徒,还是江湖仇杀?她身上的毒,尸腐夺魄,还好这毒还未进入心肺,若是此时立即相救倒还可以保住一条性命。    男子起身,在她身边停留许久,几番挣扎之下,男子弯腰将地上的人儿拦腰抱起,并将腰间锦盒中的一粒丹药含入少女的口中,见她面色稍有缓和之后,带着她继续赶路。     正文 第7章 神秘男子       我是谁?这里是哪里?有没有人在?我不停的奔跑着,奔跑着,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四周始终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    我颓然的跌坐在地上,坐着,四周没有声音,什么也没有,我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死了?这个地方很熟悉,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头痛欲裂,突然天地开始旋转,不停地旋转着,我停不下来,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还没退烧?”    “唔……”额头上一阵冰凉柔软的触感,这种感觉让烟冷感到很舒服,细小的呻吟从唇畔发出,面前的人好像注意到她的反应,本能的抽回了那原本放在少女额头上的手。    “你醒了。”不是疑问,那入耳的声音属于一个男子,试图睁开眼睛的烟冷被入眼的强光弄的泪流不止,男子的手缓缓放在她眼睛上帮她遮住刺眼的强光。    “你昏迷了很久,眼睛一时间不适应阳光,慢慢来。”他的声音很轻柔,犹如花瓣落入水面般,让人感觉到很舒服,待眼睛渐渐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烟冷才开始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四周除了墙壁大多数家具都是木质的,视线所及处是一个木质的柜子,房中间是圆形的木桌和几把椅子,房间的摆设很简单,给人的感觉如他人一般淡淡的。    “我这是在哪里?”    “这里是在下的居所,我是路径黑釜山时在山崖下遇到的你,当时你重伤昏迷又中了毒,见你危在旦夕才将你带回墨竹居。”坐在一旁的男子搅动着手中端着的汤药。    “重伤?昏迷?我……”听着他不紧不慢的话语,烟冷更显得有些茫然。    “你刚醒过来,不要想的想太多,先把身体养好。”一勺一勺的汤药下肚,入口的苦涩滋味让烟冷不免皱眉,而他依旧不紧不慢的喂着药。    “谢谢你救了我。”    “恩,你好好休息。”    烟冷静静的躺在床上,脑海中回想着他的话,他说他是在黑釜山的山崖下捡到她的,说她当时中了毒,又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掉下来,身上伤的很严重,说她昏迷了多久,但她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却对这些事情没有一点印象。    黑釜山,坠崖,重伤,我是为什么会到那里去?又是出了什么事我会从崖上坠下来?而我又是谁?脑袋一阵昏沉,眼皮越来越沉,烟冷再次陷入那片黑暗中。    梦里,玉笛悱恻缠绵,歌声悠扬婉转,袅袅清音似人间天籁,回声淌过流水,穿越高山。    “姒姚,如果可以,我多想陪你千年不老,这千年的等待只为你倾城一笑。”    “是谁?”    “姒姚,如果可以,我甘愿千年孤寂,也不愿见你历尽红尘。”    “谁在那里?”    红尘一梦醉千年,在这梦里,是谁合了那一曲绝响!是谁消瘦了那容颜!是谁独饮那一壶月光!忘川河上奈何桥旁,看尽繁华盛世,我是将谁遗落在了那红尘深处。    夜,微凉。    明月当空,洒落了一室银辉。夏夜微凉,屋外是悦耳的声声虫鸣。轻轻眨眼,脸颊上一颗泪珠滑落滴在手背上。梦里的景象依旧朦胧不清,无端而起的惆怅让我迷茫。    “你醒了?”耳畔再次响起那淡淡的男声,如梦初醒的烟冷略显有些茫然。    “恩。”    “我煮了粥,要吃点吗?”    “好。”    “来,慢点。”他将床上的少女扶起,使她能靠在床边,而他自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端着粥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白皙如玉。    “恩,谢谢你。”对于烟冷而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好似除了对他说谢谢,便再也找不到其他可言之事。    “你从山崖上摔下来,身上多处都是擦伤不碍事,在换几次药就好了。至于这腿上的伤要稍重些,腿骨摔断了,所以你现在还不能下床走动。”轻轻一动,身上各处传来的痛感让烟冷清楚的明白自己伤的有多严重。    “恩,我知道了。”    “恩,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会跑到黑釜山去,路上是出了什么事情吗?你的家在哪里?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联系你的家人。”    “我的家,在哪?我,又是谁?”听着男子的询问,烟冷似是自言自语,洗过一般的大脑空空荡荡,茫然的看着男子的侧脸,视线却早已失焦。    经男子检查一番方才知道,原来只是失忆了。后来他看着一脸茫然的少女许久许久,久到烟冷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他告诉她他叫穆青衣,他说如果她愿意可以留下来,把这里当做她自己的家,把他当做她的亲人。他至始至终都是淡淡的,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了不得的话,当他起身离开时告诉她,他就住在隔壁,有事可以叫他。    接下来的日子多数以烟冷自己躺在床上度日,他每天都会来看看,给她换药,自从知道自己失忆后的那一晚,之后一觉醒来的烟冷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在那之后,他说她的声带没有什么事情,发不出声音大概是受了刺激潜意识不愿意说话,他说不要急,慢慢来都会好的。    烟冷在床上整整躺了三个月,一开始他只是偶尔来看看,后来由于烟冷的嗓子发不出声,他索性就将书拿到这边的房间来看。时间久了见烟冷一旦醒着时就盯着他看,或许是这样被盯着看怕了,他就拿着书做起来识字先生,待烟冷学的差不多了,他就拿些浅显易懂的书让她自己看,显然那些都是些医书。    但烟冷依旧喜欢盯着他,虽然没有之前那般明目张胆了。他长得其实很美,年龄看起来大概二十五六,面如桃瓣,眉如墨画,那本是魅惑众生的眸子却显得超然而清澈,厚薄恰到好处的唇使得他俊俏的面容俊朗和妩媚相得益彰,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他不是最美的,至于这般的肯定源于什么就不知道了。    他一直都待她很好,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在烟冷大病初愈后他带她下了一次山,去了不远的城镇给她置办了一些女孩子用的东西和一些零嘴吃食,后来又去药铺了一趟,他同那里的掌柜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反正没多久他便出来了。    “还想吃些什么?”他见她一直盯着他看,以为她是还未吃饱。在他眼中,烟冷自从醒来后便一直很少言语,每日安静的都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烟冷摇摇头,只是冲他笑笑。其实不是她不愿说些什么,而是如今的她就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能同他说些什么。一开始如他所说,既然想不起过往,也可以开开心心的过好以后的日子,可是心中隐隐的不安,若有若无的疼痛却让她无法笑的那般坦然。    “那我们回去吧,天晚了,山路不好走。”    他一直牵着她,带她去一切想去的地方,中午在城里的酒楼吃了饭,直到玩到下午二人才回去。这一天她发现他认识很多人,因为一路上不断有人同他打招呼,但他却置若罔闻。    和他相处了三个多月,其实她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她只知道他叫穆青衣,医术很厉害,一个人住在山上,他喜欢墨竹,房前屋后种了满园,所以他住的地方叫做墨竹居,至于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自从烟冷的伤势痊愈后,他便不在来她的房间,不过每天无论她何时起床,厨房里总是有热着的饭菜,他每天早上帮她做了早饭后便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午饭过后他总是一个人去山里呆上许久,回来后依旧一言不发,好似这里依旧只有他一个人,久而久之她便不再观察他的生活起居,毕竟他生活的规律过于简单。    最初的她每天都无所事事,后来过于无聊,她便开始倒腾起院中的药材,不认识的就趁他不在时去他房里翻查医书,时间一久倒是让她对医术的兴趣越发浓厚。    烟冷想,对于这一切他应该是知道的,他总是隔些日子便将院里晒的药材换上一换,然后把相应的书籍放在她最易拿到的地方。不出半年她已识得了大部分的药材及用法。     正文 第8章 噩梦复始       如果日子可以这样简简单单的过下去,其实挺好,可命运多舛,烟冷一如往常洗漱后躺在属于她自己的木床上,不知不觉见眼皮渐沉。    入目的又是那片无尽的黑暗,她在黑暗里不停的奔跑,这一次却意外的发现亮光,她顺着亮光的方向跑去,只见那亮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阵白光闪过。    “啊!不要杀我,不要……”    “救命啊!”    “求你不要杀我,不要!”    耳边是一声声的呼救,入目的是一群黑衣人手上寒气逼人的长刀收割着一条条人命,那地上的尸体一个个瞪大眼睛向着她爬来,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血迹。    她惊恐的瞪大眼睛,那些死尸离自己越来越近,而她的双腿却如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这一刻她想放声尖叫,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就在那些死尸碰到她的那一刻,她闭紧了双眼,当她再睁开眼睛时,那些之前爬向她身边的尸体却全都不见了。    这时突然一个黑衣人注意到了她,他缓步向她走来,手中提着长刀,刀身上还流淌着未干的血迹。他一步一步走来,她看着他一会变成一个红衣的妖艳男子,一会变成一个青衫的儒雅男子,一会又突然变成一个美丽的绿衣女子,三个人就这般不断在她的眼前变换着,直到那张脸近的几乎贴在她的脸上。    “不要,不要!”烟冷惊恐的后退,尖叫出声。    烟冷脸色苍白,满脸泪水,口中的尖叫声将她的害怕,她的无助暴露无遗。当穆青衣冲进来时看到的她就是这般样子,他坐在床边轻轻将她抱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背,轻声安抚着。    “爹爹!”怀抱的温暖让她熟悉,下意识的呢喃出声,却感觉到轻拍着自己背的手明显一僵,但很快就恢复到一如往常的模样。    “哭吧,别压在心上,都哭出来。”他依旧抱着烟冷倚在床边,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烟冷的眼窝红红的,泪水不受控制的向外涌着,他的衣服被她的泪水浸湿,他却只是收紧了环在她肩上的手,将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声,烟冷却意外的觉得自己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这时的烟冷突然想起自己在慌乱中叫了他一声爹爹,顿时小脸烧的羞红,她悄悄抬起头却看不清他的表情,此刻倒也庆幸自己身于黑暗之中,不然让他看到自己这般模样,还不要羞得钻到地缝里去。    “谢谢你救了我。”    “好点了吗?”    “恩,好多了。”    “你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恩,我都想起来了,或许你不该救我。就这样死了,对我而言或许是一种解脱。”好久没有说过话,她的嗓子还略显沙哑,黑暗中的他眉头轻蹙,本想起身的他却无奈被怀中的少女死死抓住了衣袖使他动弹不得,他却依旧抱着她也没有出声说话,只是这般静静地坐着。    烟冷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再次开口,告诉他,她的家,她的家人,还有那一幕幕血红的厮杀。他一直静静的听着,听着她成长里的点点滴滴,当她说到家人满门被屠杀时,一直淡淡的他身上透着寒气,他只是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许久。    “你现在还小,让你承受这一切确实太过残忍。想死其实很容易,可是你可想过那些爱你的人可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活着或许会很痛苦,可是也只有活着,你才会有机会。不是吗?”烟冷坐起身看着他,他眼底一抹莫名的情绪一闪即逝,在黑暗中快的让人难以捕捉。    “你爹爹也有可能还活着,如果他哪天回来找你,却得知你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他又会如何?”    “爹爹。”回想起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画面,随着自己一起跳下悬崖的爹爹被那个红衣男子拉了回去。他不希望爹爹死?可是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好好活下去,无论为了什么,只有活下去就会有机会,一旦丢了性命就什么都没有了。”    “恩,我会好好活下去,在大仇未报前我绝不会轻言放弃生命。”是的,我想要报仇,灭门之仇不共戴天,那些枉死了人们何其无辜。但我更想知道真相,知道一向无争的骆府无端端为何会遭此劫难。    “唉!你若要这么想也罢,从今日起你就跟着我修习医术可好?”    “你愿收我为徒?”烟冷诧异的看向穆青衣,为何他偏偏在这个时候,提议让自己修习医术?    “你意下如何?”穆青衣好似看清了眼前少女的犹豫,这一次的询问,他的目光更为坚定认真。    看着这样的他,烟冷即使有再多的疑惑,也终究起身在他面前跪了下去,“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医者仁心,即便我没有救世为怀的胸襟,他也不希望我将来迷失在复仇的深渊中吧。    “恩,起来吧。”    那一晚他一直陪着她说了好多话,她给他讲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情,每当讲到温柔的娘亲和帅气的爹爹泪水就忍不住决堤,他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偶尔用衣袖拭去她脸颊的泪水,他告诉她今天哭过后就放在心里不要再想了,让她可以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以后就跟着他好好修习医术。    那一晚烟冷坐在黑暗的房间里暗暗下定决心,她将有关骆府的一切都埋在心里,骆晗玥的身份对于现在的她太过危险,在自己没有能力可以自保前不能将危险带给身边关心她的人,在这之前她都只是穆烟冷,墨竹居穆青衣的徒弟。    烟冷,是她上一世的名,承载着她上一世的痛,这个名字让她记住今生的幸福来之不易,更让她记住那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但这一切他都不知道,她没有告诉他原因,他也就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淡淡的点头表示他知道,从她遇见他起就是这个样子,他从不强求她任何不愿意的事情。    转眼已是初夏,在墨竹居度过的这半年让烟冷记忆犹新,半年前,刚恢复记忆的她无论如何隐藏,但自己终究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每天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便拼命的做事情,好让自己忙碌起来。    于是这每天不是研读医书,就是尝试炼毒和制丹,穆青衣确实是个不错的老师,认真且细心。他从未强求她该学什么不该学什么,只是在她兴趣所致的范围由浅至深的跟换书籍,在遇到瓶颈时为她指点迷津,偶尔也会带她上山去实践一番。    即便如此,这每一日依旧会剩下来的小部分时间,因此她便包揽了家里的大小活计。后来就连他每天唯一的消遣——给草药浇水也被她抢了去,而我此行最终的结果便是养成了某人‘养尊处优’的坏习惯,最最可恨的是他还喜欢挑三拣四。    “烟儿,太阳快下山了,快把院里的药材收收,莫让露水沾湿了。”    “已经放在药房了。”    “烟儿,后院的衣服可收了,么要忘记了。”    “衣服已经折好了,放您柜子里了。”    “烟儿,院里的草药都浇水了么?”    “昨天刚下了雨。”    “烟儿,饭菜再不起锅要糊了。”此时的烟冷依旧毫不停歇的忙前忙后,耳畔再次响起某人魔咒般的碎碎念。    “烟儿,都说了让你注意,不要再把白芷和白芍弄混了。”    “烟儿,不是说了浅色衫子和深色的分开放么,到时候不好找。”    “烟儿,昨天下雨,兰花可收了,不能淋雨的。”    “烟儿……”    啊!忍无可忍了,烟冷将端在手上的饭菜啪的一声放在正笑盈盈看着她的某人面前,他拿起碗筷无视她眼睛要喷出来的怒火。    “我说烟儿啊,都说糊了吧,你还不信,看看多不美观呐!这道菜倒是漂亮,可是味道却不太好……”    “你可以选择不吃。”    桌上摆着的四菜一汤,某人优雅的一口一口吃着,待嘴边得了空依旧不忘挑剔两句。若不是念着那救命之恩和这一年多的照顾,她真恨不得直接掐死他,不能掐死他至少让她拿东西把他嘴堵上的好,话说眼不见为净,她走远点便是。    “烟儿,回来时记得从竹林里带坛梨花酿回来。”    “自己去。”    “真是,你这丫头越长大越不可爱了。”    烟冷恶狠狠的回头瞪了他一眼,转身快步跑开了,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扶着旁边的墨竹喘着气,四处打量着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跑到了墨竹林深处。    穆青衣在墨竹居四周的竹林用五行八卦阵设了迷障,如果没有主人的允许或识路之人的带领,多半入林之人皆会迷失在里面,更别说进入墨竹居了。    大概辨清了方位,转念一想那梨花酿就在不远的地方,埋下梨花酿的地方是她挑的。自己总是说那里的墨竹最美,每次闻之他总是不以为意,还笑她说这四周的竹子都是一个模样,哪里就看出了这里最美。而她自然是不搭理他的,依旧在挖好的土坑里放下封好的酒酿。     正文 第9章 竹林深处       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借着月光,烟冷挖起一坛梨花酿抱在怀里,转身绕过竹林向着深处走去,竹林深处是一弯湖泊,这湖泊是山泉的分流汇集而成,经过长年累月的冲刷倒是形成了一个小型瀑布,而湖泊其他三面皆被竹林包围,倒也是一处静谧之地。    烟冷将那坛梨花酿放在岸边,然后缓缓解开身上的衣扣,十三四岁的烟冷已出落轻佻。解开发带如瀑的青丝顺着肩头滑落,褪去衣衫入目的肌肤似如凝脂,粉色肚兜遮盖住的胸前略有突起,冰凉的湖水使我浑身一颤,很快便归于平静。    烟冷将自己泡在湖水里,如玉的十指将月亮的倒影捧在手心看着它悄悄溜走。在水里的她正玩的不亦乐乎,突然一个重物从山崖上一头扎进湖里,溅起的水花差点弄湿她放在岸边的衣物。    “掉下去了,这该如何是好?”    “下面的潭水不知深浅,那小子又受了那么重的伤,淹死在这寒潭中,也算是神不知鬼不觉。”    “说的是。”    发现山崖上的动静,烟冷迅速闭气一头扎进湖里,向着重物掉落下来的方向游去。入目的是一个男子的模样,满头的黑发遮住面容,只见他身上的锦衣被利器划得破烂不堪,顺着衣服撕裂的地方还溢出斑斑血迹。    烟冷游出水面将自己隐身在竹林的阴影里,发现山崖上的人依旧未撤,看样子是想确认落水男子的生死。    她再次潜入水中,游到男子身边。看着受伤的男子,犹如魔怔般她将他遮住面容的黑发拨开露出那张精美绝伦的容颜,那张略显苍白的容颜竟让自己看的痴了。一时间晃神,待她反应过来已经与他在水下以口渡气,在这其间他是否醒过她便无从得知。    竹林的环境得天独厚,山崖竹林的阴影在月光下浑然一片,山崖之上仅能看到小部分泛着月光的湖面,烟冷以最快的速度将他拖上岸,将他放置在竹林的阴影里,此时的他已陷入昏迷。烟冷俯下身半跪在他身侧听着他的心跳,随后将他衣领处的衣扣解开,用双手伏在他胸口处按压,然后将他头部后仰以口渡气。    反复几次后那男子终于有了反应,他不停的咳嗽着,看着他将水吐了出来,呼吸也逐渐顺畅,烟冷也终于松了口气。    “你醒了?”    “你……”男子幽幽转醒,他呆愣愣的看着烟冷,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顺着他的视线烟冷低下头。这一看不打紧,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到现在都还未来得急穿上衣服。    “那个……”烟冷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一时间尴尬的气氛肆意弥漫。    “是你救了我,多谢!”他默默将头转到别处,而面上早已是一片绯红。    “不用啦,那个……”山崖附近发出细碎的声响,打断了我们的对话,“看来那些人还是决定下来了。”    “今日多谢姑娘出手相救,他们的目标是我,姑娘还是赶快离开,以免徒添危险。”男子挣扎着起身,未行两步便一头栽倒在地。看着地上的男子,烟冷略显无奈的蹲在他身旁探了探脉搏。    “还好只是晕了过去,看来只能把你带回去了,唉!希望师傅不会生气的好。”由于男子的身高比自己还要高出许多,将他背起已是不太可能了,只能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一手环过他的腰身,将他的重量倚在自己身上,然后扶着他一步步向墨竹居走去。    误入墨竹林的那些人,至始至终烟冷都未曾担心过什么,除去这林中设有的五行八卦阵外,不知穆青衣还在这林中动了什么手脚,误入林中的人,穆青衣可以准确知道他们的方位。    “师傅,我回来了。”    “我让你去取酒,谁让你带个死人回来。”穆青衣堵在门口,眉头紧蹙,一脸不悦的看着浑身湿漉漉的二人。    穆青衣视线所及之处,只见衣服包裹着烟冷未干的身子,曲线尽显,微敞的衣襟下露出白皙诱人的锁骨,一番运动后脸上的红晕未退,湿漉的发丝随意披洒,不经意间滑落的水滴尽显诱惑。    “该死,还不回房去。”    “那他?”烟冷瞥了一眼依旧处于昏睡中的男子。    “我自有主张。”穆青衣狠狠地瞪了烟冷一眼后,从她手中接过了那名受伤的男子,将他扶进了墨竹居。    烟冷知道他是生气了的,墨竹居的穆青衣向来有三不治:得罪过他的不治,没有钱的不治,心情不好不治。至于前两点到无可厚非,但说的最后一点总是让人难以理解。    虽然他的脾性有时确实让人捉摸不透,但他的医术确实值得人们慕名而来,甚至不惜用千金相求。怕是这世间的病症,只要他愿意出手,哪怕是那人已经一脚踏进冥王殿,他也能把人给救回来。    待烟冷换好了衣服刚踏入一侧的客房,入目的是床上只剩一条亵裤的赤裸男子。当穆青衣回头时便看见的便是面色绯红,一脸尴尬、不知所措的少女杵在门口发呆。    “愣在那里作甚,还不快把九花玉露膏拿来。”    “是,这就来。”    “恩,顺便拿套干净衣服过来。”    “恩。”    穆青衣帮他上了药,顺手将她从他柜子里拿来的干净衣物给男子换上,烟冷按他开的方子配了药,一个人拿着小蒲扇在厨房里忙活着。    “师傅,他怎么样了?”烟冷将煎好的药放在床头的矮柜上,看向床上上身虽然裸露却被穆青衣包的像个粽子一样的男子。    床上的人由于伤口侵泡在湖水中的缘故,寒邪入体,使得他原本苍白的皮肤却略显红润,不过那体温却是烫的有些吓人。    “待过了今晚,他的体温若是降了下来便好。”穆青衣瞥了一眼床上依旧昏睡中的男子,“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会怎样?”他突然的停顿让烟冷的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担忧的看着床上的男子。    “不然的话会烧坏脑子的。”    “烧坏脑子,那岂不是就傻了?”烟冷呆愣的看着床上安静熟睡中的男子。    “你说呢?既然这人是你带回来的,你自己好生照顾着。”    “恩,我知道了。”    穆青衣看了床上的男子一眼,转身便准备出去,烟冷连忙起身唤住他,“师傅,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    “你留下来照顾他,至于其他的,无需担心。”看着穆青衣一如往常的神情,安心的点了点头。    穆青衣转身离开后,烟冷静静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待手边的汤药凉至可以入口的温度,她拿着汤匙一勺一勺的将整碗汤药填入他的口中。喂他喝完药,便拿着帕子用冷水浸湿帮他敷在额上,希望这样做可以让他舒服一些,而他也如她所愿睡得稍微安稳了些。    “唔……”    “你怎么了?”    “水……”    “你要喝水吗?等等,这就来。”    “别走,不要离开我。”烟冷正欲起身,床上昏迷的男子伸手一拉,脚下还未站稳的她,整个身子直接向着床的方向栽了下去。    嘶!烟冷可怜的下巴直直磕在了男子的锁骨上,疼的泪花在眼眶里转着圈圈。    该死的,疼死我了!我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入目的是一张俊秀绝伦的睡颜,脸颊上泛着淡淡红晕,乌黑如墨的长发披洒在身后,顺着视线向下是男子赤裸的圆润肩头。    窗外的月光照进屋内,借着月光烟冷看清了男子光洁诱人的锁骨上那一块可疑的红痕,那是自己的下巴亲密接触的地方。    “这个痕迹,好像……”烟冷着魔般伸手想要触摸那处痕迹,当她略显冰凉的手指触碰到那灼人的皮肤时,她口干舌燥的吞了吞口水。    “唔……”身下的男子唇畔发出一声轻吟,如遭雷劈般的烟冷迅速将手抽回,回头看向床上的男子,确定他并未新来后,她才缓缓舒了口气。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以极为不雅的姿势压在男子身上,烟冷做贼般迅速从男子身上爬起身,由于一只手被男子死死拉着动弹不得,她只能被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动不动,而脸颊上却是一阵火辣辣的灼热。    天呐!穆烟冷啊穆烟冷,这人是秀色可餐了点,可你也不能趁人家毫无防备的时候就调戏人家呀,还好现在是晚上,没人看见,不然这人可就丢大了。    为了防止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想入非非,索性用被子将男子裹了个严实,后来为了避免男子在被子里缺氧才将他的脑袋露在了被子外面。    之后烟冷便一直僵在椅子上,丝毫不敢乱动,男子拉着她的手一直都没有松过,她面对着男子而坐视线放在那里都不大对,最后只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衣角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禁不住困意袭击的烟冷,不知不觉间就趴在床边睡着了,她睡的很沉,当床上的男子醒来时,她依旧静静的趴在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