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关于结局 我的初衷是悲剧,现在改成开放式的,读者朋友如果期待后续,那就继续,不期待就不继续,32万字完结就在最近两天,收尾了。 这是第一本小说,可能很多不尽如人意的,以后会改进,以后我也不叫伴夏苍耳了,第一次完结文,给了华夏天空,想重新开始,我是沐霏安,期待您的支持! 第一卷:前尘 1.梨花谷(一) 杏江穿过了整个梨花谷,沿着弯延曲折的水流尽头曾是风神和水神两族的聚居地,而今却杳无人烟,散落在梨花谷各地的族人也已经很少见了。谁都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繁盛一时的风神和水神两族一夕之间几近灭亡。 梨花盛开的时候,漫山遍野的梨树都如雪似梦,它是整个梨花谷的灵气所在。这儿是开天辟地以后,在上古洪荒便被遗忘的仙境,永远只有春秋两季。 然而,疏末并不喜欢这些,没有炙热的夏天和冷冽的冬季,或许不够精彩。自己势必是要离开这儿的,想着想着便在竹筏上睡着了。竹筏顺流而下,作桨的竹竿滑落到水里不知去向,竹筏飘飘荡荡入了梨花林深处。 杏江的尽头是一轮清冷的月,很弯很细,泛着幽蓝的光,夜空慢慢浸下血色,成片的红雨落在疏末的衣衫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漫无目的的走着,仿佛有什么东西从眼睛里流出,疏末举手轻拭,一看竟是血…… 疏末猛地睁开眼,不由地松了一口气,自己仍然在杏江的竹筏上。瞬间冷静下来,又是梦到了两百年前的事,两百多年呐,还是记得这么清楚,想起师父说过的话“小末啊,你就是风神一族的异类,冷血无情…”说完还担忧地瞅了瞅她。若真冷血,也许就不会这么经久不忘了。 疏末一直都记得很清楚第一次鲜血溅到嘴边的感觉,温热的,凉得很快,她下意识地伸出舌头去舔了一下嘴角,咸咸的。当时师父被自己的动作骇到了,疏末不知道当时自己的神情看起来怎样,师父只道是“我以为罗刹来了” 收回思绪,疏末两腿往空中一蹬,跳起来在竹筏上站住了,四周一扫眼才知竹竿已经不见了,应该是滑进水里了。正欲飞身而去,瞥见远处一抹白色身影向自己飞来,是沐辰,疏末顿住了脚。 沐辰站到了竹筏上,朝疏末笑了两笑,眸如朗日,晴空万里,沐辰的眼睛总是这样澄澈,黑白分明,比这杏江的水还明净呐,疏末常有这种感觉。 “小末姐,桔薇来了,还受了很重的伤”沐辰不慌不忙地说着,他也确实不觉得桔薇的事自己有必要紧张。 “这个桔薇这次又惹谁了,二十年来就没消停过…” 疏末不耐地抱怨了几句便与沐辰跃身离开了竹筏,向疏末自己常住的阁楼而去。 桔薇靠在床边一直望着窗外,这里是二楼,房间不算很大,倒是开了不少窗子,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成片的梨花坠满树梢,偶有黄鹂在窗口停歇,沐辰走了到现在,桔薇眼睛都没有转过:疏末怎么还不来呢?想起沐辰去时漫不经心的模样就很是不爽。 疏末近了。 她总能感觉到疏末的存在,那股气息即便很远,她也能感觉到,比如现在,她知道疏末就在不远处赶来,说不出安心还是温暖,依恋仍在,尽管桔薇很早已见识过疏末狠戾的一面。 你来了吗?我好想你~还是冰蓝浅色的衣服,柔和却冷淡,风轻吹起鬓角的碎发,疏末站在门外朝桔薇勾起嘴角…桔薇看到疏末似乎在笑,觉得浑身伤都好了许多,以往疏末对她除了不耐烦还是不耐烦。 桔薇投去哀怨的目光:小末~小末~你终于来了。却又见她身后的沐辰,低头默默嘟囔道:怎么到哪儿都有他!真碍眼! 沐辰不屑地扫了桔薇阴霾的脸:切,你以为我愿意看到你啊?但又不想离开疏末,所以才愤懑跟进了屋。 两人就这样把彼此当空气。桔薇伸手拉过疏末道“小末啊,先坐会儿吧,你累了吧?我才走半年又迫不及待回来看你了…”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真诚无辜,意在:看我对你多好。 疏末并没有坐下,一见这情形,很想拂袖而去,烦躁涌上心头,却还是忍下了。冷冷盯着桔薇,半晌才开口“这是第几次了?我上次便跟你说过,再乱来,我不会管你了,你自生自灭吧!”说罢从袖里拿出小瓶丹药扔到床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疏末你好狠心哦,刚我见你笑来着,还以为你变善良了” 桔薇怅然若失拾起床边的小瓷瓶,忧伤落满眼眸,一瓶药就把我打发了,都不仔细过问下自己的伤势。虽然根据以往的经验,这药疗效不是一般的好,桔薇在想再好的药都不如给药那个人陪自己的好。 见沐辰还没有走,桔薇扯起嘴角:“你怎么还不滚啊?桔薇一直觉得沐辰碍眼,凭什么他就能和疏末那么亲近,疏末还经常都是笑盈盈地望着他。 很多年前,桔薇以为自己有了疏末这样一个会关心自己的人,可后来才知道疏末身边还有很多人,自己并不是什么特殊的存在。 沐辰看桔薇同样觉得碍眼,不屑道:“这话该我说吧,快滚回你的魔界去!别老在别人的地儿赖着不走。” “疏末都没说什么,轮到你管啦?” 沐辰轻扬眉梢,意思是我就管得着。顿了顿又说;“我帮你疗伤。” 桔薇闻言,脸冷下“你就想我快点好走人吧,告诉你,我不接受除小末外的任何人的疗伤! 沐辰被说穿心思,也不多言,他可并不想多面对桔薇一刻,拂袖而去。 疏末不想理桔薇,原因很简单,受够了她的无理取闹,装可怜,又爱死缠烂打。她以为桔薇和以前一样要很久才会回来,不曾想半年以后又阴魂不散似的回来了。 已是很多天后站在杏江边,梨花不停地落在水面,打旋着又被水流带走,疏末陷入了沉思。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可以打破梨花谷的结界离开这儿呢?只有魔、仙、佛界的人能在各界来去自如,很奇怪的就是梨花谷只是不能和人间来往。 梨花谷虽大,但疏末绝对不能接受自己长达几千年的寿命在这些一成不变仙界间终了,那只会是折磨。 根据这些年搜集到的消息,破除结界需要水神一族的眼泪,还得找到一种方法阻断杏江尽头的水流,她试过了很多种方法都没用,至于水神一族的后人,更是无从找起,纵使知道师父多有隐瞒,也是无所希冀,除非师父哪天自己想通了主动帮她。 疏末只愿水神一族如同自己风神一族一样还有残存。 梨花谷是介于仙和人之间的存在,有着几千年的生命,不如神仙的千千万万年,也不似凡人的转瞬即逝。梨花谷的人没有转世,死后就化为梨花的精魂。 这里梨花绵延百里,没有人认得出谁是谁。 疏末是风神后代,其本质自然是风,而风是代表自由的,一辈子在一个地方兜兜转转于她而言是恐惧的。 “可恶!” 疏末随手折下一支梨花,拿在手里弯折玩耍,眼神渐渐疏离,像沉思也像发愣。 突地一阵轻风从后方扑来,带着梨花的余味绕过全身,即刻疏末醒了神,只觉背后有双手臂轻轻地抱住了她,那怀抱如清风,不温不凉,很是舒适。 不疑其他,正是沐辰,疏末随即开口:“沐辰,来啦” 沐辰没有答话,依恋地把头埋进疏末的一头青丝,嗅着淡淡的清茶味道,别无他想。 不一会儿,沐辰放开了疏末,跨到疏末旁边,垂下眼睑,对男子而言略长的睫毛遮住了沐辰的眼,缓缓开口;“真的非要离开不可吗?刚才看你发呆的样子,我知道你一定又是在想那件事了…” 疏末沉默着,算是承认。 沐辰微仰头,稍必眼睛,神态似认命,睁开眼转向疏末,黑白分明的眼眸,如杏江的水寂静。 常听人言,睫毛长的人多情,眼珠黑白分明的人更是深情。 沐辰定睛望住疏末,道:“其实我就是水神一族的后人,很多年前,我便从师父那里知道了,但我不想你走,所以没说,直到后来看着你越来越烦躁不安…” 尽管疏末面若止水,心里不可能不窝火,念及沐辰是可以帮大忙的,便报以沐辰灿烂的一笑;“现在说也不晚啊,坦白从宽嘛” 沐辰愣了一下,不为别的,只是好久没见疏末笑过了,心道小末姐笑起来真真明若春光,但多多少少缺了点暖意,沐辰早已习惯疏末如同晨曦的日光,明亮却冷清。 疏末见状,有心捉弄,对于这个与自己同岁,却被自己强迫叫姐姐的人,疏末对他是不同的。至于有多大的不同,尚也不容乐观。 疏末抬头望向沐辰的发带,温和地说道:“来,头发乱了,我帮你理理” 说罢,伸出手去抚上了沐辰头侧。 咦?我头发乱了吗,我怎么没感觉沐辰比疏末高了半个头,感到疏末的手在整理自己的头发,心头发软。 不一会儿,疏末顺了顺沐辰鬓角,拍拍沐辰的肩“回去吧,我还有事。” 话说完果决地走掉了,转身时无声地偷笑了一把。 事已至此,疏末不用愁怎么破结界,虽然有些气恼沐辰的知情不报,但也没多放在心上,她已经忘了上次生沐辰的气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一想到人间世界不再是可望不可及的地方,疏末前所未有的舒畅,急着再去杏江尽头看看,脚下不觉加快了速度。 她早忘了有人在受伤中等了她好多天… 第一卷:前尘 2.梨花谷(二) 这厢,桔薇正在床上打坐,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偶尔轻轻皱眉,除了疏末给她的良药自行疗伤也很重要,这几日身体已经好了大半,心情却日渐落寞。 总在想,疏末怎么都不来看我~大约三十年前,疏末前往魔界盗取上古保存下来一块石碑,那上面记载了上古战后,天上、人间、冥界的形成情况,以及如世外仙境般被历史遗忘的小小梨花谷。 那时候桔薇刚失去魔界公主的地位,因为不甘心哥哥的独裁夺权,争斗失败,成了魔界的叛变者。在她最落魄无依的时候遇到了疏末。 桔薇活了几百年,只知道杀戮和争权多位,疏末冷漠的关心,无意间的照料也着实让桔薇震撼。 那个时候,她以为疏末只会对自己这样。桔薇不懂什么亲情、友谊、爱情,就像她不懂为什么疏末这样的人会生在梨花谷,这个有着一群无聊的居民,像人间的百姓那样追求安乐的地方。 当她发现自己只是疏末眼里再普通不过的存在时,看到疏末身边一个一个的亲密之人,竟然第一次有了心碎的感觉,第无数次有了杀人的念头。 不喜欢的人杀掉就好了呀,喜欢的就去拿到手嘛,这一直是桔薇的生存逻辑,但在疏末这儿却完全行不通。抢不来,她和疏末总是打成平手,杀了沐辰他们估计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桔薇念叨着:疏末,这几日都去哪儿了?这么不想理我,连觉都不回来睡了?话说回来,我好久都没挨着你睡过了… 收功,桔薇换了个坐姿,狠狠瞪着窗外的梨花,小末啊小末你可不能这样对我。 沐辰悠然踱着步子往回走,心里有块头落地,以前不想小末姐离开,现在却也看开了,她喜欢到处漂泊,那就随她吧,大不了自己追随而去。 走着走着,沐辰发觉四乡八里来来往往的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有点奇怪,肯定不会是因为自己长太好看了,正疑惑中,前方飘来一阵笑声:“我说哥,你怎么学人姑娘家戴花啊? 只见前方梨花丛中探出一颗脑袋,正是自己的弟弟沐蓠。兄弟俩长得挺像,只是沐蓠更显伶俐脱俗。 沐蓠跃到沐辰跟前,见沐辰手里拿着刚从头上取下的小支梨花,窘迫后是一阵抓狂,心里泛起一团阴影:疏末,你就这样整理头发的!早该清醒你哪会转性… 想到如果疏末在场定会回:不整你整谁啊。想到疏末迷惑人心的笑容,沐辰无奈至极。 沐蓠见状,前因后果也猜了个大概,除了小末姐还有谁会动这等无聊心思。 “哥,我刚去瞧了桔薇那疯子,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看来小末姐的麻烦又来了,她怎么没伤得更重…” “这次打伤她的人是堇风,要不要去看看你的堇风有没有受伤啊?” 沐辰话里话外透着锐利劲儿,沐蓠显然不乐意被沐辰说到心底的事,又不想被看扁,撇撇嘴:“早去昆仑山看过了,她呀,好得不得了…什么叫我的堇风? 沐辰颇有耐心地讲到:“曾经有个人呢,为了一睹彩云之神堇风的风采,不辞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去了昆仑山,几年之后只剩半条命差点回不来,你说那个人是谁呢? 沐蓠的过去被这样旧事重提,实在尴尬,都几十年前的事了,说起来还是无限伤神感怀。 面前沐蓠神色黯淡,沐辰正色道:“还记得那么牢啊,哎! 沐蓠攸地转头望向天边的云彩,云霞绕着如雪的梨花,沐蓠眼底悠远,道:“早该忘了。” 沐辰只是摇头,叹自己弟弟的心口不一,对当年的事,自己也只是局外人,不好多说什么,便随他去吧。 杏江的尽头是梨花谷的结界之印,几千年前便已存在,使得梨花谷与人间隔绝,无法往来,却不影响天界、魔界、冥界等与之往来,然而终不得其因。 夜已深,微蓝的月光照亮了杏江的水,波光粼粼,岸旁尽是稀稀落落的梨花树,清风几阵,吹散开被人遗忘的失落意味,凄清孤高。 而子夜正是结界力量最弱之时。 江水缓缓流淌,流到一处巨大怪石处便不知去向,那块石头棱角尖锐,四处突起,丝毫不见水流多年磨去它的棱角,只能说明水到接近巨石处便被吸收到了另一空间。 一般人是无法靠近这水源的,很不幸,疏末就是这一般人,只有阻断了水流才可接近石头,多年尝试无果。 宁静的江水被一道蓝光打破,光芒激起江面波涛数尺,马上又恢复平静,平静到不可思议,仿佛从未有人袭击过它。 疏末刚才的一击仅是发泄,经过以往很多次的尝试,她知道无论多大的破坏力于结界而言都是无用的,它就像个无底洞吸收了一切。 汇雨师父的讳莫如深,沐辰的刻意隐瞒,周遭的反对让疏末感到阻力重重,即使知道了水神后人就是沐辰那又怎样,失望和希望并生,到底还差一个条件呐。 疏末颓然坐在杂草丛生的地上,双手撑地,望着森白泛蓝的皓月出了神。汇雨师父的藏书她偷过,偷不到,求过,求不来,后来被她烦够了,汇雨只说如果她再打这些主意,他就将有关的东西全毁了。思及至此,疏末苦闷满心,所以今天又来这儿徘徊:凭什么自己要在这儿和那些无趣的人困上一辈子,这儿有什么好的,看不到星辰满天,感受不到冬暖夏凉,看不到欲望争斗… 疏末不懂梨花谷的人为何还是生活得幸福快乐,这儿有什么好的? 一股难言的压抑涌上心头,始终难以解开。良久,疏末蓦地倒到地上,躺在一棵梨花树下。闭上双眼,欲睡不得眠。 月光透过梨花的枝丫在疏末脸上,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花瓣飘落在冰蓝衣衫上,相得益彰,好一番美景。 正在此时,不远处走来一个人,白衣若仙,青丝如墨。来人目光一直注视着躺在树下的疏末,他知道她没有睡着,他知道她在烦恼时就会躺到树下或树上,闭上眼睛,谁都不理,他也知道她在为了出谷的事儿烦心… 沐辰走到疏末身旁躺下,疏末并未作任何反应,他或许该高兴疏末对自己从来没有防备。 她熟知他的习惯,如同他知晓她的一切。 “你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疏末才开口。 沐辰佯作不满,说道:“这么久才出声,老是习惯忽略我。” 说罢,沐辰侧过身,单手撑着头,望着疏末轻闭的眼睛。 疏末睁眼,目光指向无垠的夜空“辰儿,你会帮我对不对?语气是肯定的。 沐辰有点失望,喃喃道:“你明明知道答案的,明明知道无论开始怎样,最后都会帮你” 疏末挑眉,看向沐辰,嘴角上扬:“不要这个样子啦,我一直都知道辰儿最好了” 说完,疏末伸手拂过他鬓角,似有若无的暧昧,沐辰联想到上次“整理头发”的事,伸手握住了疏末的手。 疏末一怔,随即“嗤”的一声笑出来:“一种玩法,我可不会重复用第二次” “我知道。”沐辰只是握着疏末的手,没有放开。疏末的眼神却空洞了,沐辰没有看到,只管靠近疏末,把脸埋进了疏末的颈窝,抱着他今生唯一的眷恋。 疏末惊于此举,最后摆摆头,无声地笑笑。 那晚,梨花翩翩飞舞,带着所有幸福和安宁狂乱,在这片仙源,这片沐辰和疏末永远的故里,最终归于尘土。 “汇雨”疏末叫着走进了竹楼,她从不叫师父,因为她觉得师父是个听起来很老的称呼,梨花谷是没有老人的,有的只是活得比你久的人。 疏末踏进竹楼,看到汇雨正背对着自己站在窗前,手背到身后,知道疏末进来,他并没有回头。疏末不知道他在思索什么。再次下定决心又来找汇雨,其实没什么把握,之前想过如果汇雨实在是要毁了那些东西,自己就拼命去抢下… 思前想后,疏末心下一横,开口:“你是不是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汇雨转身,笑得很了然:“早该知道阻止不了你,所以都给你准备好了!说着指了指桌上的一个包袱,疏末眼前一亮,因为目的达到得太快,她甚至都怀疑其中有诈。 汇雨接着说道:“你走了倒也好,就没人天天叫我老头了…你也不用太吃惊,不是我突然想通了,而是该来的总会来,我只好拖一天是一天,梨花谷的人都是梨花的精魂,而你和沐辰不是,不同的只不过你是风,他是水。” 轻叹一口气,汇雨踱步出了竹楼房间。 从小疏末便和汇雨彼此捉弄,不过都是疏末挑的事,汇雨也乐得奉陪,自己好歹一两千岁了,还跟个小孩玩得不亦乐乎,很多时候,两人更像冤家不像师徒,汇雨从来都不肯告诉疏末自己隐瞒的真实原因。虽然丢给了疏末她想要的东西,却一句废话都没透露,只得疏末、沐辰自行研究。 第一卷:前尘 3.梨花谷(三) 以前什么方法都用过了都无效,本以为这次也一定无果没想到一切都在意料之外,一下子什么都不用愁了。 疏末其实有些感动,曾经千方百计阻止自己的汇雨师父,最终还是遂了自己意愿。虽然还是不太明白汇雨的突然转变究竟有何原因,能拿到梨花谷一直以来的最高机密也是好事一桩,得到了这个也就等于知道了开印的方法。 又是杏江的尽头,冷清的新月预示着一场重生。疏末扯着桔薇的袖子往前飞行,一蓝一紫两道身影划过黑夜,停在杏江的尽头。一路上桔薇都在嘟囔:“总是有事做才来找我,小末你真没良心”疏末想说没良心谁比得上魔界来的你啊!却还是作罢,也许又会理论个没完没了。 桔薇见疏末一副连敷衍的话都不想说的模样,心凉了半截。 刚落地,疏末便放开桔薇,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安静点!记得我要你做什么吗?桔薇不满道:“知道知道,用墨血斩阻断杏江的水。”桔薇想疏末还是有用得着自己的时候,便央求:“疏末,让我也去人间吧。” “魔界的人又不是不能去人间,你以前也常去啊。说过多少次了,只要别跟着我,你爱去哪儿去哪儿! “可是人家没和疏末一起去过啊…” 桔薇其实也很支持疏末离开梨花谷,那样她就不用经常看那些死人脸,梨花谷啊,疏末呆不下去也是正常,谁喜欢这种白茫茫一片的地方,桔薇心里肯定地想到。但还是不被允许同去,失落是有的。疏末对自己说“因为你太烦了!”桔薇沉默,我真的很烦人么? 却见疏末已不在原地,腾空而起,停在不远处一棵树上,遥望着远方。循着疏末的目光,桔薇看到两道白影,直翻白眼,继续嘟囔:“我就知道,那两个白痴怎么可能不来。” 沐蓠欢快地叫道:“小末姐!我来送你哦。”沐辰示意疏末不要理沐蓠,谁也保不准他会不会添乱。疏末倒也没多放心上,向沐蓠招招手,露出了特别无害的一笑,说了句特别伤人的话:“小孩儿一边呆着去!” 沐蓠气结:“小末姐,我已经一百多岁了诶。”但在疏末沐辰看来就是小孩儿。 桔薇明知故问道:“他也要同你去啊?”心里酸酸的,说着指了指沐辰。疏末点了点头。 “师父怎么说,要阻断水流?”沐辰开口。 疏末还没来得及说,桔薇便抢先了,得意的看着沐辰,沐辰顿时明白了看来是要桔薇帮忙,难怪这不招人待见的丫头会在这儿。 “汇雨什么都没有说,不过给了梨花谷的秘密记载。墨血斩可以阻断这儿的水流,我也是才知道,水流断后再入这方巨石…最关键的一点,我不太明白,什么叫风生而水起,风过而水流?” 疏末解释到。沐辰认为自己也不太明白,且先去了再说罢。疏末转头看向桔薇,道,该你了。 桔薇接到指令,开始在手中画出了墨血印,紫黑色的光华慢慢扩散到四周,桔薇一身的紫衣在风中乱舞,杏江水依旧平静,梨花在纷纷飘落,遇到紫黑色的光便化为云烟,不一会儿,桔薇已经集结完能量,手中渐渐形成的一把由光组成的长轫。紫光移动,桔薇在空中挥舞光轫,杏江水顷刻间掀起巨浪,却被光芒阻断,流不到巨石那边。 疏末暗道声好,趁机闪身到巨石前,立即被吸入到巨大的石头中,里面一片黑暗。疏末缓缓漂浮在漆黑的地方,仿佛有股气流在推着自己向前移动,不出片刻,到达了一个光亮的入口,刺目的强光让疏末不得不闭上眼。 又飘了一会儿,疏末感到自己不再前行,睁开眼,已经没有刺眼的光了。映入眼帘的一座大理石的神祭台,而自己在最下面一级的石梯旁,放眼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疏末意识到那是混沌世界的残存。 疏末起身,看到不多的阶梯最上面一层两边各有一根大理石柱,汇雨给的记载上讲的应该就是封印的关键所在,只需毁了它即可,情况不甚明确,此事只得稍后再做。浮雕刻着风神与水神在上古时期的事儿,顶端还有两族的象征:风神一族的四翼白羽,水神一族的三叶仙草。疏末登上最后一级台阶,停在两根石柱间徘徊,思索着:风生而水起,风过而水留。其中的含义与神祭的关系尚不可知。 疏末见台阶下有人,是沐辰,沐辰恰好抬头与疏末眼神相撞,眼中似有惊喜。疏末却觉得沐辰来得太慢了。“这么慢啊,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我已经尽量快了,之后的事儿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沐辰此时已经到疏末面前,继续道:“再说,出谷怎么能少了我水神后人呢?” 疏末轻笑,沐辰永远都会在她身后,让她安心,到目前为止,沐辰的确也没有让她失望过。 “接下来该怎么做啊?”发问的是疏末,放眼四周除了柱子就是梯子,还有四周看不清状况的白雾。 “你看这儿!”沐辰手指着大理石地面上的图案,亦是四翼白羽和三叶仙草,旁边还有一行的小楷体石刻。其言曰:从来世间,水只因风起,哪回睹得长翼落寸草。 乍读之下觉得此话前言不搭后语,细想可知暗指了水神和风神两族,长翼是四翼白羽,寸草是三叶仙草。沐辰蹲下,伸手抚上地上的石刻,顿时,一股强大的力量把他全身镇住,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把他整个人吸走,沐辰心道,不妙! 疏末见沐辰良久未作反应,也蹲下伸手抚上石刻,但未觉到任何异常,却见沐辰双唇紧闭,眉头紧皱,在极力抵抗什么。 “你怎么了?” 沐辰无暇开口,疏末心纠起了几分。正值此时,从沐辰周围散开一圈深蓝色的光,向四处扩大,直至围住了两根大理石柱,疏末置身于光环内不明白怎么回事儿。 沐辰终于从力量里解脱,站起身,两人正瞧见地上的四翼白羽和三叶仙草标志化出氤氲,渐成了两样实物。疏末伸手拿过象牙白的四翼白羽扇,扇身每叶是象牙的,共四叶,雕刻成翅膀状,开合自如,每叶又似有区别。 沐辰手里拿过绛红的仙草状玛瑙,三株仙草交错,红彩斑斓,散发着温和的光芒。 一红一白两族象征化作了实在物体,实是大有用处。来不及研究新到手的东西,两人头顶响起了一个小女孩纯真无邪的声音:“这两样东西可是至上宝物呢,四翼白羽能变换以各种方式杀人,而三叶仙草能以各种方式救人,两物相生却不相克。” 疏末和沐辰早已循声望去,只见其中一根石柱上立着一个外貌约莫八九岁的小姑娘,艳红的衣裳,服饰奇异,裙袖各长短不一,一身火红衣衫在四周都是白茫茫,很是醒目,她笑容可掬,正从石柱上跳下来。 “你们好啊,我的名字叫月溪,是结界封印的守护精灵,在这儿已经呆了上万年了,终于等到有人耐不住寂寞来开启封印,可不要让我失望啊!”说这话仍然一副纯真模样,疏末难以置信,她看起来真的好小。 红衣女孩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在神祭上空回荡,朗朗明透。事情来得太突然,疏末沐辰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这与想象中的差别太大,记载上并没有过多提及。看着手中的仙草,沐辰开口道:“可否为我们解释下,这两种象征的使用方法?”等着月溪的答话。 “两位本是各族后人,物件在手便可使用,无需什么方法,很快就可以心领神会。”月溪回答到。 随即转动眼珠,视线投向疏末,她看不到惊喜或期待,只有一丝不耐,全不如旁边的少年那样神态自若。月溪疑惑之余,稍作思考便想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对疏末说道:“疏末是吧?不用担心,因为你是风神一族的关系,所以到封印解开是会有强烈的排斥感,听我讲清原委,你们再决定要不要进行接下来的破结界。” 月溪了然于心的望着疏末。 的确,疏末从沐辰身上散发出巨大光环时就产生了强烈的排斥感,从自身能量散发到身心,像有什么东西要爆发出来似的,让她甚至想毁了这里的一切。疏末一直忍耐着,努力压制,想着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月溪眼中闪过一丝悲怆、沧桑,随后娓娓道来。 在万年前,开天辟地以后刚形成的各界还处于混乱的状态,其中包括了风神羽忆、水神海江在内的八个大族均想结束大地的混乱,却不想大动干戈,彼此伤亡惨重,于是商议,各方首领各自解决小范围的统一,再互相之间和平相处,很快,天地步入了安宁,在这期间,风神羽忆和水神海江相爱,并且在一起了。然而时隔几百年后,灾难却迫在眉睫。 羽忆厌烦了做一方首领的日子,打算放弃领导权,把自己所管辖的领土交予其余各方领导。羽忆打算去四海为家,到处云游。深爱羽忆的海江同样毫不犹豫决定放弃权力,陪着羽忆四处流浪。 第一卷:前尘 4.梨花谷(四) 而后,另外六方的首领接管了水神和风神的领土,出于好心,六方首领把两块领地地交界处一片梨花盛开的地方留给了羽忆和海江,意在为他们留条后路,等哪天他们想安定下来了还有个好地方可选。部分忠心跟随羽忆和海江的族人、部下都迁往了梨花谷,因为他们始终相信风神、水神即使去了远方,总有一天会回来,没了他们的带领,曾经伟大的志向都变得没有意义。去了梨花谷的人真心要为追随多年的水神、风神守护这样一片乐土,不受侵扰。 海江陪着羽忆几乎走遍了天涯海角,那些日子是羽忆生命里最为快活幸福的日子。遂了风神的心愿,又有水神相伴,真是好不自在。渐渐的,海江对此感到了倦怠,因为他发觉即便自己陪着羽忆上穷碧落下黄泉,她也永远不会为了自己而停留,羽忆是风神,风神是代表风的,而风代表自由。 明了自己无奈的现状后,海江总在寻找一种方法,让羽忆可以安定下来,除了私心还有爱护,这种漂泊充满了不安定的因素,就算他们是能力至上的神祗,羽忆越发大胆的冒险会把这种不安提升到最高。羽忆的足迹遍及各界,从恶灵满空的荒原,到恍如隔世的仙境桃源,再到险象环生的魔界…… 风从来都是消散在空中,而非土地里。 同时羽忆也开始担忧,虽然海江在自己心里重于生命,明白自己不可能为了海江放弃这大千世界,谁叫她是风神呢?她怎会猜不到海江的想法,因为猜得到才会心忧哪天海江离自己而去,羽忆开始奢望一种不可能的两全其美。 传说盘古死前最后一声叹息化作了一朵蓝色的花——深海之语。这是一朵愿望之花,可以实现每个许愿者的愿望,只要你用你的诚心和纯净的灵力祈祷三百个夜晚,有缘的话,深海之语便会来到你眼前。三日是愿望的等待之期,若无碍,三日后愿望便会实现,但当有两个人在三日之内许下了相反的愿望,便会产生不可估量的后果。人世欲望有千千万万种,很容易便能找到相反的一对愿望,那时候却没有人知道不可许相反愿望这一禁忌,现在想来或许是惩罚,惩罚人的贪心。 除了旅行漂泊,海江也在注意着各界存亡的问题,虽然天下勉强安定,各种隐患也都还在,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决的。最后海江的祈祷迎来了深海之语,海江向深海之语许愿:一、愿天下太平,人人幸福平静;二、愿羽忆不再四处闯荡,平安平淡一辈子。海江不是太贪心的人,瞒着羽忆许完两个愿望后便把深海之语收藏在了羽忆不太会注意的一处地方,这个地方便是他们屋后一小株梨花树下。 然而还没等海江的愿望完全实现,羽忆便发现了深海之语。本是无心,羽忆本只是想移栽那棵树,树去花现,深蓝如海,幽静如野,不是深海之语是什么?聪明如羽忆怎么会猜不到深海之语在梨花树下的原因,虽然气恼海江竟然瞒着自己,到底好奇胜了气愤。于是羽忆也向深海之语许愿:一、愿天下四地不同,精彩非凡;二、愿自己一生流浪,奇遇不断。 在两人都还在等待愿望实现之时,天下却已大乱,已有回到开天辟地之初的趋势,各界纷乱灾害肆起。羽忆和海江百思不得其解,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变乱与深海之语有关。为了挽救灾难,两人决定坦白自己所许之愿,放下之前过错,分析出可能是因为自己许下了相反的愿望,才带来如今局面,都感到深深懊悔。 在那场惊天动地的征乱灾祸当中,海江和几乎所有梨花谷的两族人付出了自己的生命,留下了水神一族的象征器物:三叶仙草,三叶仙草几乎包含了他所有的力量。那时羽忆正奔波四方,查找解决的方法,好不容易得到了方法是许愿者的消失,却听来海江的死讯,海江在临死前曾要人对对羽忆说:“你想要的一切我都愿意给你,但我最想要给你的安稳,你却不想要…” 羽忆闻言,顿时犹如陷入沼泽,不能自拔。伤心、绝望、愧疚,几百年的相依相伴仿佛都化成了灰。深海之语因许愿者而存在力量,只要许愿的人逝去,一切便可豁然开朗。羽忆本就是打算和海江一起死,谁料他却先行而去。就像偏执的想要挽回一切,羽忆牺牲了所有的力量,以梨花为魂,救活了牺牲的梨花谷族人,最后封印了梨花谷和人间的道路,留下一个难解的结界。羽忆精力耗完,也从此消失,留下风神一族的象征:四翼白羽。 梨花谷的人生于梨花,死后化作梨花的精魂,附于梨花,不容得外界的侵扰,人与花,花常是是被摘的命运,羽忆深知:梨花谷定会被人所觊觎,重生后的族人定会为人类所伤害,花的一生是经不起颠簸和漂流的,无奈之下只好下了结界,也连同少数没有牺牲的族人一起与人间隔绝了,疏末、沐辰正是当年少数没有牺牲的风神水神、族人的后代。 疏末得知无端受限很是气愤… 再次和平的天下格局已变,不是八方掌控,真正成了由人们自己主导的人间,人间会越来越强大。其余八方各族的首领已经更上一层楼,飞升成为了上神。如羽忆所料的那样,梨花谷的人虽皆有神力在身,同以梨花为魂的缺点也很明显,人间勾心斗角,丑态毕露,纷争不断,若是没了结界这方屏障,迟早会有贪婪之人欲扰这片仙境。 四翼白羽同三叶仙草留在了封印之中,现在成为疏末、沐辰的手中所执之物,四翼除了伤人、杀人,仙草除了救人,更重要的是还分别拥有控制风和水的力量,是利是弊全在拥有它之人的一念之间。 疏末和沐辰听完了这个不算很陌生的故事,其实故事的大概所有梨花谷的人都知道,至于前因后果却不是很明了,还有深海之语这朵闻所未闻的花,听月溪的阐述,很多疑惑也都明了了。 疏末突然问道:“那朵深海之语后来去了哪儿呢?” 月溪耸耸肩:“谁知道呢,也许就此消失了也说不定。”疏末直觉月溪是知道什么的,只不肯告诉自己罢了,莫非怕悲剧重演?虽同是风神一族,但羽忆是羽忆,她是她。 沐辰闻言,心里想如果疏末得到了深海之语,会不会许下和羽忆差不多的愿望呢?也许不会。 解开了封印,现在就剩下一步:打破结界。疏末想,既然说了这么长的故事也总该讲讲怎么打破结界了吧! 不出月溪所料,疏末完全没将梨花谷的安危放在心里,明明知道,解开封印,打开两界的通路,很可能给梨花谷带来无尽的干扰,破坏,却还是一心想着出去的是儿。不死心地又开口:“你就没有考虑过打开结界所带来的后果吗?”疏末觉得月溪问了一个根本不算问题的问题:“难道要梨花谷永远这样吗?逃避能逃避一辈子?再说我不觉得这样有多坏,梨花谷太脆弱,需要历练!” 月溪顿时无言,汇雨到底没能阻拦她,心叹可能又是一场风波。 “打开结界需要水神后人的眼泪,疏末你应该知道。”月溪的话并没有说完,看向沐辰。沐辰有些尴尬,难道要自己现在无缘无故的就可以哭出来吗?真挺为难,也挺丢脸,早该想到这些的。月溪看着沐辰,在他面前摆摆食指:“那可不是普通的眼泪哦!” 沐辰疑惑。疏末轻皱眉头,可别是多么麻烦的事儿。月溪朝疏末意味深长的一笑:“那是临死绝望时的眼泪,言下之意,疏末杀了沐辰最合适不过了。”沐辰和疏末都是大为震惊,意外和不解,犹豫和徘徊,挣扎猜测… 也许除了疏末真的再没有人可以让沐辰尝到绝望的滋味了,两百多年的相随变成绝望,又和死亡有多少区别?要疏末杀了沐辰,却有很多不忍,如果沐辰自杀,更是留给疏末无限的内疚,可她深深地想要离开,这样两难的境地,好比你有两只眼睛,让你选择到底瞎哪只。 只要一想到再不能离开梨花谷,继续去面对千篇一律的生活,疏末宁愿自己从来没活过,可要以沐辰的死为代价,她也将永远不得安生。这次,疏末是真的犹豫了。同时,看见疏末的犹疑不决,沐辰也是真的伤心了,因为换做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不伤害疏末,可疏末不是他,即便自己在她心中很重要,似乎永远无法取代她想去远方的梦。 明知没有什么希望,却还是无法放手,这是水的多情。 疏末从刚开始就一直在挣扎,一面想:去找另外的水神族人吧,另一面想:万一沐辰是仅存的水神族人呢,沐辰说过他并不知道还有没有另外的水神族人。重伤他,让他绝望,但也许伤重不治,化为梨花呢?不,不是还有三叶仙草吗?仙草有没有用……疏末的内心从来没有这么乱过,很乱很乱,不行!她必须离开这儿。渐渐握紧了手中的四翼白羽… 第一卷:前尘 5.离开 沐辰无话可说,他已经心碎,看着那双握紧四翼白羽的手迟迟没有动作,沐辰伸手握过疏末的双手,指向自己。“不需要再犹豫了…”沐辰几乎用尽了所有力量来说出这句话,再难多说一句。 疏末顿觉浑身僵硬,怔怔的望着沐辰像丢了魂,眼睛的余光看到沐辰身后的月溪望向自己诡异的笑容。两百年前恍如隔世却又清晰的那场血雨腥风走马灯似的回映在自己脑海里,杏江尽头的蓝月光,无尽的荒漠,她再也不想去想起,不想再次经历那种恐慌与痛苦,她要离开这儿!离开这儿!离开!意志变得坚决无比。 又紧握了双手,看向沐辰,她会让他绝望,即便他会死。 长久未见过的疏末狠戾的眼神,今天又出现在眼前,沐辰显得很安静,像自我安慰般:还有三叶仙草,我不会死的,不会…其实,死了又如何呢?沐辰的确不会死,但他会痛,会很痛,从身体到心都很痛。四翼白羽属风神,在风神族人手里同样应用自如。 当象牙白的刺入沐辰胸口不过半寸,疏末看到沐辰眼角滑出的眼泪,比痛更甚的是满载的绝望,滴在疏末的心上,四翼白羽嗜血般吸取着沐辰的力量,疏末手一抖,想拔出四翼白羽,却很费劲,她真的慌了,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眼睁睁的看着白羽它光芒四射,拼命吸收着沐辰的能量。不能这样下去!不可以!疏末集中了全部能量,一掌拍开了四翼白羽,自己也被那光芒伤到。她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她无法真下重手,颤抖之际却没能立即拔出扇子,她不可能继续,看着沐辰就这样死去,不会的…四翼白羽落地,沐辰也倒在了冰凉的大理石板上。 疏末忙去查看沐辰的伤势,白羽的吸收速度过快,即便很快就拔出,沐辰的能量也会丢失大半,更别提疏末没能立即拔出来,现在沐辰的能量已近所剩无几。 “怎么会这样?!”疏末质问月溪,是自己急着打破结界,还是月溪根本没打算告诉自己这些情况。 月溪似乎心情很好:“怎么会哪样,他又不会死,喏,仙草还在他手上呢,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他绝望了,并且快死了,虽然不会真的死。”疏末感觉像被骗了:“是我想要的,但却不是我想看到的,你没有告诉我,四翼白羽好嗜水属性的能量!” 月溪:“倒还成我的不是了,四翼白羽遇上水神的力量都会不停地吸收,是你自己心急没摸清状况就动手!” 哎,疏末顿觉无力:“我该怎么做啊,你告诉我,我不能看着他这样就离去…”声音渐弱,苍白得像自言自语。 月溪摇摇头:“你可不要把自己的能量传给他啊,他现在不能接收外来能量,三叶仙草自己知道怎么保住它主人的命,它比四翼白羽有灵性多了!现在觉得伤心了,当初又何必伤沐辰呢。” 疏末冷笑:“这就是打开结界的代价么?还真不小呢。”随即望向月溪,意思明了,那就是:我绝不后悔。疏末想起沐辰要自己动手时,看到的回忆,显然是月溪在作怪,尽管催动了自己的决心,但她恨死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月溪纯粹就是来看戏的!疏末用力甩出四翼白羽,巨大的力量砸到月溪身后的石柱,这样结界才算完全破解。月溪知道疏末在愤怒,砸个石柱要这么大力么,搞不好她会杀了自己,不,疏末没那么笨,她还用得着我。 “小末,你不要那么激动嘛,我只不过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那么狠心。”事实是小末你确实狠得下心,月溪在心里补充到。疏末一想到月溪在自己犹豫之际让自己看到那些往事,一想到对白羽吸收能量的事不提一词,疏末就有火无处发,如果沐辰最后一丝能量都没了,那即便三叶仙草也救不回了。 “你看,四翼白羽吸收了这么多能量,它的威力又增强了,你该高兴啊。”月溪在那儿不知死活地继续开口。 疏末这会儿正抱着沐辰,听这话更想杀了月溪,现在沐辰生死未卜,万一三叶仙草救不了沐辰呢?她不敢去想。看到疏末脸色极为不好,月溪也觉得不宜太过分,本想说点什么,住了嘴。 此时四周的白色混沌渐渐散开,结界的力量在消失,神祭台阶也开始消失… 月溪提醒道:“时间已经不多了,从这里去,便是人间。”月溪直指前方。“我把沐辰送回梨花谷,他需要休养。” 疏末露出不信任的表情,其实她别无他法可寻,她不可能自己带沐辰走,沐辰留在梨花谷恢复对他是最好的,三叶仙草需要那样的环境;她更不可能亲自送沐辰回梨花谷,记载上说,打开结界后有两种可能,要么再次自动结印,要么再也无法形成结界,疏末不会去冒这个险,那样便可能再没有机会了。 明白疏末的不信任与但又不得不信任的心情,月溪果断的保证:“我还没那么没心没肺,看着梨花谷的人不治而亡,我可是守护梨花谷的存在,之前的事,是我判断失误,我也觉得对不起他。”月溪向疏末眨眨眼睛,继续说:“再说你现在不也没别的办法吗,总不会去冒那么大的险去赌这结界不会再次结上吧!” 疏末明白月溪的话很在理,再怎么在意也不能放弃这次机会,于是放开沐辰,蹲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再次确定沐辰暂时不会有事,带着愧疚,郑重对沐辰说:“这是我欠你的。”疏末把沐辰的手放到脸边挨着,沉默了一会儿才放下手,起身走了,背影决绝,不带丝毫眷恋。 月溪看着疏末离去的背影,再看向地上不省人事的沐辰,轻轻叹气:“值得么?沐辰。”月溪带沐辰回到了梨花谷,因为三叶仙草的奇特神力,沐辰在几个时辰之后就苏醒了。 两百多年往事云烟,却又历历在目,沐辰觉得梦里恍若千年的时光,不过几个时辰。醒来看到一个红衣女孩正微笑的看着自己,红衣女孩正是去神祭遇到的月溪。那么,疏末呢?她一定是走了吧,思及此,沐辰心里空落落的。 “醒得真快啊!”月溪也惊叹拥有三叶仙草还真是不错,换做别人怕是要个三五天才会醒来。 “疏末,她,走了?”沐辰木然地讲出这几个字。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月溪说道。沐辰没有再答话,月溪有些恼火:“看你这么聪明,怎么尽做些傻事儿。疏末不知道还正常,以汇雨对水神一族的忠心,他一定同你讲过四翼白羽好嗜水性的能量,明知道可能会送命,还那样义无返顾…”良久,喃喃道:“值得么?” 沐辰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疏末的犹豫不决,痛下杀手,惊慌失措,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到底疏末是会担心他的,可他在她心里又算什么呢,仿佛永远没有答案。沐辰感到很无力,仰头闭上了眼睛,似想要继续睡,月溪耸耸肩,心道,疏末,你可真会伤人呐。 本想离去,不打扰沐辰休息,沐辰却开口说话:“如果我的义无返顾能让她觉得有所亏欠,那就算是值得了。” 月溪怔住,站在原地。世上没有多少人是付出毫不求回报的,起初,她以为沐辰是这样的人,其实不是,沐辰要的不过就是自己在疏末心中的那个“不同”而已。 都笑世人痴,疏末和沐辰其实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固执、任性。 人间世界,春是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夏有纷纷红紫已成尘,布谷声中夏令新;秋在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冬迎昨夜西风凋碧树,千树万树梨花开。四季在交替,人世繁华、穷困在交替… 转眼疏末已经来人间四年。 人人都知苏扬城内有一女子名曰:疏末,性行怪癖、乖张,喜怒无常,如你有运遇到她,不是富贵临门,便是祸从天降。 苏扬城有信河从城内流到城外,在城内流经主要街道,渡口码头也是很多,方便来来往往的行人。其中往来最多的要数武林人士,城外城内也还有很多各种各样的高人,苏扬城算是聚集了当朝的各类人士。 三年前出了一位“白轫疏末”,便开始了不大不小的风波,路人士陷在除之不得,留之怕后患的境地。 信河乍一听以为是杏河,这让疏末联想到梨花谷的杏江。此时,信河的一座石拱桥栏上,有一黄衣女子斜倚栏杆而坐,左手一酒杯,右手一酒壶,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速度很慢。初春时节,温暖的阳光照着黄色的衣衫分外惬意,日光射到白瓷的酒杯中,荡出一丝丝醉意。 从桥上而过的人都没敢去细看疏末在做什么,人人都认识那人是名满天下的“白轫疏末”,是个不能轻易招惹的人。 沿着信河一起蜿蜒向前的是如画的回廊,买花的、卖茶叶的、买书画的…隔一个回廊便有,或许是天气晴朗的原因,今天的人比往常的还要多。 第一卷:前尘 6.雪天彩霞(一) 石拱桥下划来一条船,带着草帽的老伯有力地摆动着船桨,船静,老伯抬头望向桥栏:“疏末小姐,要走了吗?”疏末示意地点点头,起身跳到了船头,船身一晃,继续摇着去了前方。 船行至不远处,前方有另一条船从相反的方向靠了过来。船上立着一位俊秀犹如谪仙般的男子。疏末拿起酒壶又倒了一杯,对着对面的男子道:“堇帆,喝一杯怎样?”堇帆看着疏末举着的酒杯,笑道:“又是茶吧?你总是爱用喝酒的方式喝茶,不觉得有辱茶道吗?”说着,已飞身上了疏末的船。 “我可不喜欢喝酒,但我喜欢醉。”疏末自顾自举着刚倒的一杯喝掉。堇帆佯作不满:“不是说请我喝杯吗?”疏末斜眼:“我什么时候有真请你喝过茶?”堇帆承认,那是确实,他记得疏末从来不会允许别人喝她的茶。 “怎么样?玩了四年,想过回去吗?“堇帆因为刚回了趟昆仑山,想到疏末从来没提回梨花谷的事,虽然梨花谷自从结界消失后并没有再次结上,也不知疏末怎么想的,就没有想到去看看沐辰吗?当然堇帆是很乐意她没有提起要去找沐辰,可越是这样毫无征兆,反而越让人不放心。同样,在人间也不见沐辰的影子,真的彻底死心了?堇帆继续他的猜想… “才四年,我就想回去了?!你也太高估梨花谷在我心目中的位置了。“疏末说这话时很不屑一顾,堇帆想到梨花谷的那些先辈们听了该有多么伤心。 梨花谷的一切,疏末没有忘,只是不想记起,不想记起,那时,她欠了沐辰很多。 “不说我了,说说你吧,回了趟昆仑山,有什么值得告诉我的吗?““昆仑山还是老样子,像你所说的那样万年不变,了无生趣。“堇帆也对仙界的模样感到失望,话题一转:“不过,这苏扬城可不平静呢,千金难求一画的画师肖子宇来了苏扬城。”疏末下意识道:“我怎么不知道?” 堇帆扫眼疏末疑惑的神情,指出原因:“今儿才回苏扬城不久吧?这些日子又都去哪儿祸害人了?去的地方太偏,当然听不到京师传来的消息。”疏末听到堇帆又说自己祸害人,明显不满:“只看到我祸害人了吗!还是有人得到了不少好处的…” 堇帆不以为然,在他的印象中,确实不记得疏末做过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好事。比如:让一个因贪污入狱的官员获救,继续危害百姓,疏末觉得自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或者帮助一个单纯的女孩同不思进取的男人私奔,疏末觉得是自己给了他们勇气,且不管那女孩后来到底如何悲惨,是不是满足了人的愿望都叫好事儿呢?当然不是,可疏末不这样想,准确地说,疏末不喜欢这样想,她只喜欢看人悲欢离合,上演一场场生死、虚伪的闹剧…堇帆悲哀地发现自己对这样的人居然有好感。 “肖子宇来苏扬城做什么?游玩?““求一幅画,名为云蒸霞蔚,谁能画出他满意的画,便能提出一个或几个要求让他实现。“疏末有些讶异,名动天下的第一画师请求别人画画,是有点意思,该去会会,毕竟当初自己也没能得到肖子宇的亲笔画,原因不是钱不够,而是对方心情不好,疏末叹这世上还有像自己这样的人,对肖子宇保持欣赏态度,不去执着。 堇帆看到疏末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想着不知谁的人生又要颠覆了,那个人可真够“幸运” 突然想起什么,疏末问道:“你妹妹堇风怎么样了?上次见她还是三年前的事儿了。” “她之前在做雪天的彩霞,她也真是的,下雪天本就白茫茫的一片,还非要弄出个什么彩色的天空来,谁料没有成功,还把整片天空都弄成了红色的,吓着了昆仑山附近的所有百姓,就差点动乱,现在被天帝罚了禁闭,这次我回去,禁闭都还没有完呢…”堇帆提起堇风总是一脸的温暖,哥哥姐姐们对弟弟妹妹们大都这样吧,就算有争吵矛盾,却还是有很多包容。 疏末看着堇风温和的面孔,突然想起当初被堇风打伤的桔薇,有些心酸,她是不是也很希望有人在提到她时一脸的温暖呢?堇风有哥哥疼,而桔薇谁都没有,勉强算得上有关系的只有自己…疏末有时一想到这些就觉得桔薇的所作所为都无可厚非。 是夜,泛舟河上,疏末和堇帆进了船舱里,讨论着各方新发生的事,以及天下的形势,毕竟要在人间待下去,还要活得风生水起,光靠强大的武力岂不太乏味了。疏末的确喜欢看人们的恩怨情仇,体味各方风土人情,最好能参与其中,用堇帆的话来讲,最好能从中作梗。 信河边回廊的灯笼已经亮起,公子小姐夫人什么的都在夜市里穿行,步行的、抬轿的、吆喝的…疏末从窗口向外望,托着下巴,赞叹人间的日子就是比梨花谷丰富。 堇帆拿手在疏末眼前挥了挥:“在看什么呢?““没什么,和平常都差不多,但就是感觉比梨花谷好。““……“堇帆本想问她等肖子宇那事完了,是不是去京师看看。而今天下看似繁华,局势大变的威胁却迫在眉睫,很多时候,堇帆都不大希望疏末插手政治,因为那样影响的将不是个人,而是整个天下,堇帆见她没提也就没问。 望着疏末,堇帆,他是那样一个心怀天下,仁爱的神仙,却遇到了疏末;他是那样抱着使所有人都幸福安乐的期盼,却认识了疏末。是福是祸,无处知晓。 疏末转头却见堇帆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说笑道:“怎么?被我迷住啦!“堇帆并未收回目光:“是啊,迷到无法自拔了。” “哎哟,真是难以置信啊!“疏末朝前俯身,锐利的眼睛*近堇帆,深不见底的眼睛像是要摄走堇帆的心神。堇帆意识到情况不对,别过头,移开视线,道:“确实难以置信,若果真那样,我宁愿从没认识你。” “这才是我所认识的堇帆嘛。”疏末不是迟钝,在堇帆别过头那一刻,她就明了了一切,既然人家不承认,那就顺水推舟,自己也算省掉一件可能会烦心的事。 夕阳西下,苏扬城外的一家小院内。十岁的七涵正在院子里卷起一幅幅的画,虽然一天下来已经完全干了,倒不如刚湿的了,有的画因墨迹已经散开很多,早分不清原来画的是什么了。七涵心里觉得格外可惜,子宇哥哥多好看的画就这样被弄湿了,干了又怎样,回不来了。 摸着纸张干后凹凸不平的画面,七涵叹气:“都怪我!要是不去听他们说什么红色天空飘白雪,就不会这样了。”七涵一脸沮丧,虽然子宇哥哥说什么不重要了,坏了可以重新画,但自己就是觉得愧疚。 肖子宇刚从外面散步回来,看到七涵正抱着几卷自己的画往屋内走,本来颜料浸水扩散的画已无多少价值,但这孩子就是舍不得。从七涵四岁看着他长大,今年是第六年了。七涵放好画,刚踏出屋门,便看到院子里的肖子宇,夕阳的余光从他的背后晕开光辉,温暖了整个院子。 “子宇哥!你回来啦!“七涵眼前一亮,但又马上黯淡下来:“我没想到晒干后的画看起来更糟糕…” 肖子宇走近,摸摸七涵的脑袋,温柔地看着他:“都说过了,不重要啊,你一直这样很在意,不开心的话,我还以为是我有什么对不起七涵的呢。” 七涵忙摇摇脑袋,连道:“子宇哥才没有对不起我,你没有任何错!“肖子宇安慰:“那就不要再想那件事了,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天空可以变成红色的,并且还是在下雪天。” 七涵被巧妙地转移了注意力,对哦,那时那个说书的讲的是不是真的啊?如果是真的,该有多神奇,不!该有多骇人,七涵想象了一下,连忙否定自己认为它奇妙的想法。 爷爷和七涵相依为命,从六年前就一直得到肖子宇的照顾,后来肖子宇干脆直接接爷孙俩到自己家住。刚开始,七涵的爷爷余叔很是推脱,说是不好麻烦肖子宇,肖子宇只说是自己看中了七涵的天赋,想教他作画。七涵有天赋不假,最重要的是肖子宇本就宅心仁厚,乐得帮助他人,总的来说,七涵和余叔是认定了肖子宇这个大恩人。 肖子宇出生地在苏扬城,只是在很小的时候便随师傅去了外地,苏扬城也算肖子宇半个故乡吧,这次回来,主要就是为了一幅画,他取名曰:云蒸霞蔚。苏扬人才济济,他想着来这儿也许有所收获,碰到什么深藏不露的高人之类的。 云蒸霞蔚是个梦,是个肖子宇从小到大都在做的梦。他总是梦见漫天的彩霞,红色为主,四周天边五彩缤纷,大地上云烟氤氲,好比瑶池仙境。然后,慢慢的,云雾散去,天空飘下一片片白色的羽毛,就像成片的白雪,无边无尽,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肖子宇画过很多次,都画不出想要的样子来,记忆的画面深刻却又模糊,找不到源头。 第一卷:前尘 7.雪天彩霞(二) 直到来到苏扬城前一晚,船刚停泊在信河边不久,余叔急急忙忙来找自己,说是七涵下了船不知道去了哪里,才一转眼就不知所踪了。于是肖子宇还没来得及搬行李,便带着余叔四处找七涵,不一会儿,便在码头不远处的一个茶馆内看到了七涵,居然跑来听说书的了。围在茶馆那儿的人还真不少,小孩子的好奇心就是这样,哪儿人多奔哪儿去。出乎意料的是,这说书的不说话本子,倒是全讲些各地奇闻。肖子宇去时只听得如下:“那昆仑山什么地界?神仙脚下,出点怪事也不稀奇。且说这回雪天竟然出现了漫天的红云,更是一大奇观,刚才已说过了,那时候真是人心惶惶,各人关门闭户,有的甚至出远门逃难,这也不过是前几月的事儿,最近那昆仑山却是喜事连连……看来是祥瑞啊!” 听到这话,肖子宇心头一震,此话中的描述和自己追寻了十几年的梦境竟是如此相似,看来苏扬城是来对了。不出意外,自己还很可能要去昆仑山走一趟,那时便不能带着七涵和余叔了,余叔年龄大了,不方便远行,七涵还小,还是留下的好…正打算着,余叔的责骂声传入耳中:“你怎么乱跑还有理由了!” 七涵耷拉着脑袋,没有再出声,哎,看来是自己想入神,都没有注意到七涵又挨骂了。 “小孩子好奇也是常事儿,要是什么都不感兴趣的人该活得多没趣啊。”肖子宇劝道。 余叔还是在生气:“怎么着也该打声招呼再走啊,苏扬城虽是故乡,他到底是没来过的,万一…”肖子宇理解他的担心,决定打住:“好啦好啦,既然都找到了,那就回去吧,行李也还没搬呢,七涵一路也累了吧,今晚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肖子宇安慰沮丧的七涵,七涵抬起头,眼睛一亮,两人相视而笑。 就走开没多久,回去时才发现行李已经不见了,船家也不见了踪影,哎,肖子宇叹道,自己的画可比船值钱多了。还好银子是随身带的,丢一箱画也没什么。 发生了这件事,七涵便挨了不少批,余叔就差没动手打七涵了,好不容易劝阻下来,七涵心底也很是过意不去,拉着肖子涵一定要去找回来。肖子宇觉得丢几幅画没什么,顶多有点可惜,也没想过一定要报官追回来什么的,为了不让七涵觉得太过内疚,只好去报了官。能不能追回,肖子宇也没放在心上。谁知过了几天,画倒是追回来了,但却在追捕过程中掉进了河里,算是全毁了。 肖子宇全不在意,七涵倒是在意到不行,抱着那些画,几乎要哭出来了,那是七涵看着他画的,七涵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子宇哥哥作画时的专注神情,明白那些画曾经的美丽与神韵。七涵在意,很在意。 疏末不满地盯着眼前的农家小院,肖子宇就这么穷啊?要避开打扰的人群,也不用选这么寒酸的地方吧。 堇帆站在疏末旁边看着,也很是佩服肖子宇,因怕在城内会被烦扰,选择了住城外,即便是城外,还是有人寻来,那么选择这种不起眼的小院应该无人可寻了,除了像他们这样拥有非凡能力的人。 “哎唷,大清早的就跑来,还以为你急着见情郎啊!”堇帆在旁不合时宜的开口道。 “你给我闭嘴!我这事完了还有别的事儿呢。”疏末转过头警告。这几年也去过不少地方,肖子宇她是见过的,只是肖子宇没见过她罢了。 堇帆没有闭嘴,继续说到:“我说疏末诶,你总得找个名目进去吧?” 疏末不是没想过,至于那些所谓名目嘛,说真话好了,应该不会唐突,她也讨厌转弯抹角的,随口道:“就问问他为什么要征画啊,或许我可以实现他的愿望呢,另外嘛,见见他也不错…” 堇帆“……”像她这样想什么做什么的真好,名目那玩意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可是,“这大清早的,也太唐突了吧?”堇帆还是不死心道。 “你真啰嗦。”疏末皱眉,“爱来不来!”疏末朝前走去,堇帆急忙跟上。 此时肖子宇刚起床,只穿了件白色的睡衣,走到门口,伸展了一下全身。却见院内走来一名黄衣女子,明亮得如同清晨的一缕阳光,穿越破晓,咦?她是谁啊? 疏末一早就来了这儿,全然是因为今天心情好。看到门口的肖子宇,微笑地朝他招招手:“早安啊!” 肖子宇没太反应过来,也回应:“诶——早--安。”你谁啊?肖子宇没问出口。 “有水喝吗?茶最好。”疏末自顾自地踏进门来,想起有有点口渴了。 肖子宇侧过身让疏末进去了,这门还真是窄,同时心中更是纳闷,这人谁啊? 堇帆跟在后面,心中哀叹,这孩子真没礼貌,我就知道会唐突的,连忙向肖子宇道:“别介意啊,她平常都这样。” “呃…不介意,她是谁啊?你呢?来这儿,找人?还是…”肖子宇问道。堇帆还没来得及回答,疏末左手茶杯,右手茶壶,走到肖子宇面前,看样子已经喝过几杯了,那水,肖子宇记得是昨天的,早凉了吧。 “你问我是谁啊,我叫疏末,来找你的,至于他嘛,我也不知道他来干嘛。”疏末又倒了一杯,喝掉继续说:“昨晚的水吧?这水凉了,不过还能喝。”肖子宇点点头,昨天的,是还能喝。肖子宇看向堇帆,堇帆指指疏末,“一起的。”呵呵“疏末姑娘请随便坐坐,我去去就来。”肖子宇听对方是来找自己的,自然不能失了礼,想起还没换衣服,头发也没有梳。 堇帆把疏末拉走,便走边说:“人家才刚起,衣服都没换呢。” “哦”疏末出来,一跃到了墙头上。待肖子宇再次从屋里出来时见疏末坐在墙头上,随便坐坐就是这样坐的? 疏末从墙上跳下,应该是说飞下,肖子宇这才惊觉这人是身手的。 “哇,好厉害!”七涵从屋内跑出来,这姐姐肯定是个高手。疏末平生最讨厌小型生物,其中包括了小孩、小动物、昆虫等各类有生命物体。见一小孩出现在院内,根本就没想搭理。 七涵只是一股脑兴奋劲儿跑过来:“你会飞诶,可以教我吗?” 堇帆见这小孩挺有灵气的,温柔道:“我也会哦,等我们有时间了一定教你。”疏末冷脸:“不是我们!是你,我对教小孩没兴趣!”堇帆向七涵摊手表示无奈。 七涵的心很受伤,这个刚才觉得漂亮的姐姐,哼,根本就是丑八怪!七涵在心里念到。 堇帆有着无人能比的读心能力,读到七涵在心里说疏末是丑八怪,立马来了劲儿,手肘碰碰旁边的疏末,悄声道:“小末,人家觉得你是丑八怪。” 疏末脸色更冷,他说什么?!她不会读心,但堇帆是真的会。 “死小子,你凭什么说我是丑八怪啊!”疏末怒瞪着七涵。七涵更是惊异,好恐怖的人呀,他们居然知道我心里说什么。疏末一看七涵的表情就更加确定堇帆所说的了,疏末怒火中烧,举起四翼白羽,“找打啊,你。” “本来就是长得很难看嘛,还用我说吗?”七涵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很弱,疏末不会真的打他,七涵不知道,却是当了真,这女的好可怕! 堇帆心里很乐意看这种场面,他是真的好喜欢疏末各种骤变的情绪。 肖子宇在旁边半天摸不着头脑,七涵和他们认识?什么情况? “两位和七涵认识?”肖子宇上前询问,疏末摆摆手:“谁和这种小孩认识!”堇帆也道:“确实是今天才见到的。”是么?肖子宇还是有些疑惑。 “疏末姑娘,你刚才说是来找我,请问有什么事儿呢?”肖子宇有礼貌的地开口。 “我就想知道,你一个名动天下的画师为什么还要求别人的画,你都画不出,那还有谁会啊?”疏末也想过诸如隐世高人出现之类的,但以她的观念,画不出的画也许是不用笔来画的。 肖子宇见两人不是来求画的,并且二人都有着脱俗的气质,又能找到这儿来,定非凡夫俗子。尤其那位姑娘最是灵动非凡,除掉那些突兀的举动,她就像位仙子。长日无聊,也就索性请两人坐下细谈,也就把做过的梦和听到的雪天彩霞的传闻告诉了二人。 肖子宇看着疏末和堇帆听完一副事先知晓的模样,知道自己没有错诉与人,想着他们可能知道些什么,赶紧追问:“二位是否知道什么,若能告知在下,一定感激不尽。” “知道是知道一些,不过暂时还不能告诉你。请见谅!等时机成熟,一定奉告。”堇帆答道。肖子宇虽然有些失望,还算是有了眉目,也舒了心。 疏末知道,那传闻不就是堇风搞出来的吗?至于那梦,多半也与堇风有关,于是说:“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寻来一幅云蒸霞蔚,不过,我如果办到了,总有好处吧?原委的话,我日后也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一卷:前尘 8.雪天彩霞(三) 肖子宇明白没有天下白吃的午餐,主动提出:“二位现在可否告知,需要在下以何种条件交换?”疏末本没这么快想到这层,似笑非笑道:“要不?你娶我吧?”疏末是真的开玩笑,肖子宇却愣住了。疏末连忙改口:“看你吓到的样子唷,我当然是开玩笑的。” 堇帆附和:“她老是爱开些不靠谱的玩笑,你别当回事啊。”堇帆看得到肖子宇的内心,他看到肖子宇并不反感这事儿,甚至还算乐意娶疏末的,他可不愿接受疏末再多一个追随者。堇帆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总有些人,明知道“白轫疏末”的大名,还是愿意一头栽进去的。 在旁边帮忙余叔做早饭的七涵一听疏末要子宇哥哥娶她,心道不好。急忙跳出来嚷嚷:“开玩笑也不可以,子宇哥哥你怎么能和这种女的在一起!” 这种女的?疏末脸一黑,我怎么找你惹你啦!不就是开个玩笑嘛,有必要这么激动…总而言之,疏末更加觉得小孩子就是讨厌,讨厌。 疏末指指七涵,对肖子宇说:“你弟弟啊?真没教养!比你差多了。”肖子宇一脸尴尬,正想开口向疏末道歉,七涵听疏末的话后气得跳脚:“再没教养也比你好!”堇帆在心里默默地赞同。 疏末又想发火,可与这么个小孩子较劲真的很丢脸,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显得平静,说:“那倒是。”说着朝七涵笑笑。 七涵寒意顿生,这个人笑得好假,好冷! “对不住…”肖子宇话还没说完便被疏末一个手势打断。“还是说正事儿吧。”疏末这才真正恢复平静。 最后,疏末并没有想好与肖子宇作交换的条件是什么,只说不会为难他就是了。肖子宇自然是很高兴有人主动帮忙,这样一来困扰他多年的梦境也许就能解开了。堇帆也很高兴,要完成这样的任务,多半要去找堇风,那么,能和疏末一同回昆仑山也很不错… 虽说堇帆与疏末都会飞行,但从苏扬城到昆仑山到底有段距离,天刚亮没多久,堇帆便催着疏末上路。 “急什么啊?什么时候去不都一样?”疏末不满地打着哈欠。不一样,堇帆在心里说到,和你一起回昆仑山当然不一样,但堇帆只说早点去也好啊,你不也很久没去了吗? “那破地方,我可一点也不向往。”疏末总是这样讲,堇帆很受打击,那到底是自己的地方啊。 疏末突发奇想:“要不,你一人去把堇帆叫来可好?”堇帆听后立马拒绝。“不去!” 疏末哼道,我就知道… “呃,你不是说堇风被罚了禁闭吗?那怎么来得了苏扬?”疏末疑惑到。 “应该…今天…就结束了吧?”堇帆磨磨蹭蹭地说到.“嗯…真的?”疏末全然不信,眯起眼睛看着疏末,说谎的话,你就是嫌活太久。 堇帆心虚地笑笑,天啦,他真的撒不来谎,尤其在疏末面前。算了赌一把。“我是不知道具体哪天,但一定就是几天,你相信我啊!”堇帆很诚恳地注视着疏末。 疏末想起认识堇帆这么久,他也确实没骗过她什么,索性这次就相信他吧。收起审视的目光,疏末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样子,朝堇帆扬扬下巴。 “那——就走吧。” 堇帆心里小乐了一下,随即耳边又传来疏末的声音:驾云去——我还没睡够呢!” “啊!太招摇了吧,那会轰动整个苏扬城的。” “我不管,是你要求这么早启程的,飞行浪费我体力。” 可驾云更浪费我的体力啊,小姐。堇帆这话憋在心里没说。 这天辰时,苏扬城上空升起了一片祥云,它四周围绕着金光,越升越高,越飞越远。话说有人还看到了上面有个人影,是神仙吧?至于为什么只看到一个人影而不是两个,自然是因为疏末在云上睡着了。 驿站快马加鞭,消息传入京师,某年某月某日辰时,苏扬城惊现金色祥云,人人感叹,莫大的吉兆啊!今年一定风调雨顺,四季平安。 从苏扬城到昆仑山,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疏末在快到昆仑山时便醒了。一睁眼,一张熟悉的脸无限的放大在眼前,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眼珠和眉梢都是鲜红色的。 “啊——!”疏末真的有被吓到,面前的人起身与疏末保持了正常距离。 疏末扶额:“桔薇,你怎么在这儿啊?”说着以询问的眼光看向一旁的堇帆,堇帆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桔薇显得很高兴:“小末,终于又看到你了…会吓到你吗?”桔薇神情突然由晴转阴。 “你要是一觉醒来发现有个人离你这么近,你不惊讶啊?更何况还是你这种状态的!”疏末疏末说完瞅着桔薇有点不对劲,伸手想去拉她,“你怎么了?”桔薇还想说什么,却闭上眼睛倒了下去。 “糟糕!她的能量消耗得差不多了.”疏末连忙跑过去抱住桔薇,一接触到桔薇的身体,才知道她受了很重的伤,这四年她都去哪儿了?从认识桔薇到现在,几乎每次见面她都是受伤状态,疏末无奈桔薇比自己还能惹事。 堇帆一看情况紧急,加快了速度,很快便在昆仑山降落。疏末扶起桔薇,堇帆想过去接过桔薇抱走,疏末一摆手,说,算了,这丫头不喜欢别人碰她。堇帆稍微一愣,没再说什么。 也许是四年没见,疏末也硬不下心肠来不管她。桔薇总让她感觉力不从心,无奈却也摆脱不得。刚才见到桔薇便是呈现的魔性状态,眼睛血红,眉梢也是红色,额角出现魔族的象征,一个狰狞又奇怪的符号…也难怪疏末会被吓到。 通常面临大战或做一些很费劲的事儿,魔族的本真状态就会显现。疏末知道这次又想第一次见桔薇那样,一定是刚经历血战吧?本性难移么?疏末看着桔薇昏迷的样子,轻轻地摇头。 堇帆知道桔薇,这个当年与堇风大干了一场,最后两败俱伤的魔界公主,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儿闹成这样,堇风却怎么也不肯说。 至于疏末和桔薇的关系,堇帆更是猜不透,难以理解,疏末对她好像很好,很了解,平常提及桔薇却明显很敷衍。桔薇这种杀人不眨眼的魔界中人对疏末的态度更是耐人寻味。 堇风虽然被天帝罚了禁闭,偶尔见见来客还是可行的,只是出不了昆仑山,日子的确很无聊。此时才上午,堇风便在小院内的一架秋千上,晃着晃着,这可是她以前傍晚才会做的事儿。秋千上点缀着许多片白色的羽毛,堇风一身的红衣,在风中飞扬,宛若天边的朝霞。 堇风把头靠在一旁的秋千绳索上,脑海里零星,散乱飘飞着各种各样的记忆,这生活还真够没意思的,哥也不够义气,去陪疏末就不理我了,内心还在继续抱怨… 突然听到前院传来堇帆的声音:"堇风!你哥哥我回来啦,还有客人呢.” 堇风一听有客人,从秋千架上跳下去,奔向了前院。堇帆正微笑地看着自己,他旁边还有一位蓝衣女子,正是三年未见的疏末姐姐,哥这算是带嫂子回家吗?堇风想着,立马扫到疏末半福半抱着的紫衣女子,脸瞬间垮下,哼!桔薇也来啦,不过看样子,伤的不轻啊,堇风心头大爽,活该! 疏末示意地朝堇风笑笑:“风儿。” 堇帆见自己妹妹忽喜忽悲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指指桔薇,“过去的事儿,先搁下不提吧,她需要照顾。” 堇风还是不乐意,“你妹妹当初受的伤就算啦?”堇帆说,当初明明就是两败俱伤。 疏末也开口:“风儿,看在姐姐面上,就先别计较了,好不好?要算账也不能趁人之危啊。”堇风见疏末姐也开口了,不好多说什么,勉强道:“…那…就先这样吧。” 安顿好桔薇,疏末便开始给她疗伤,堇帆没拦住,这回耗费她很多精力的。堇帆也知道疏末不想欠他太多,大事上还是自己亲自来。 疏末与桔薇已经进入疗伤状态,堇帆为了以防万一,在她们周围设下了结界,示意堇风和自己出去,两人踏出了院门。 “有什么在疏末姐面前不好说的吗?”堇风回头问堇帆。 “帮哥哥一个忙好吗?”堇帆拍住妹妹的肩。继续说到,“禁闭还有三天便完吧,把它延长几天可好?” “是想多留疏末姐几天还是有别的原因?” “说不清,想和她在这儿多呆几天,人间还有些事估计要发生了…” “按疏末姐的性格,也许三天都呆不下去便走了。”堇风很肯定地说。 “那就是我的事儿了,不用*心。”堇帆道。虽然常和疏末见面,但疏末来了昆仑山,那对堇帆而言意义是不同的。 堇风突然问到:“疏末姐居然一起来了,还有桔薇是怎么回事?”既然哥哥要自己假装惩罚还没完,以此留住疏末,那疏末姐肯定是来找自己的,那桔薇呢? “回昆仑山来不过是因为一个叫肖子宇的画师……至于桔薇嘛,我也不是很清楚,追着我们的云就来了。” 第一卷:前尘 9.雪天彩霞(四) 沐蓠一直都记得,当他百无聊赖地坐在一处山头,日复一日地看着漫天的白雪,千里飞舞的世界,突然出现了一抹彩霞时的心情,真的好美。那种感觉,就像在沙漠里长途跋涉见到了绿洲。除了惊喜更多的是好奇,红、黄、橙几种温暖的色彩在天边变幻,近了,画出一个红衣仙子,像美人蕉一般的热烈,只不过这是独立在冬雪中的美人蕉,没有夏日的骄阳。 堇风在云上朝沐蓠喊道:“喂!无聊的话和我去人间吧!我需要人帮忙。”话刚说完,堇风便乘风而去,留下一团红色的云朵。沐蓠惊艳太过,半天没有回过神,等他回过神,他也几乎忘了自己是无法到达人间的。可天上天下就是这样的,无论你是人是神还是魔,都会为某物某人而痴狂,沐蓠只剩下一个念头,他想追上去,至少要试试能追上那朵吸引他的彩云。 越是到山脚下,沐蓠越是感到困难重重,梨花谷的结界使他整个人都受了限制,快到半山腰时,沐蓠再也行进不下去了。这也是他第一次痛恨梨花谷的结界,第一次有点体谅疏末的执着。 堇风那些日子很忙,稍有闲暇便想回去看看堇帆的情况,顺便也找找有什么人可以帮忙。刚回到昆仑山,便见到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这里主角虽都是年轻模样,但可以根据能量感知对方年龄),只一眼,疏末便肯定他是梨花谷的人,至于为什么呢?堇风后来回想,看上去如春水映梨花的清澈模样,不是梨花谷的人是哪儿的。堇风心里琢磨,既然他看起来这么无聊,就叫他同去人间好了。同样堇风在那一瞬忘了梨花谷的人是去不了人间的。四目相望间,堇风以为那人会追来,等到的却是莫大的失望,堇风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问题。 带着有些落寞的心情忙完了一天的事,堇风赶回昆仑山,发现自己留下的那朵云停在半山腰,沐蓠已经昏迷多时,那一刻,所有的落寞都一扫而光,是自己疏忽了呢,他去不了人间,但还是来了…傻傻的。 在接下来的时光中,沐蓠每天都会等着堇风从人间回来,同一处山头,同一个时间,每天不一样的云朵。后来沐蓠说,堇风你能变化出那么多云的样子,干嘛不留下来呢,变化一次就没有了,挺可惜的。堇风说,那我把它们都保存下来,等到够多数量时,送给你好不好… “我拿那么多来干嘛啊,修房子吗?”沐蓠如是说。 堇风:“对哦,修房子,我们做一座会飞的房子!” 沐蓠:“那样会居无定所的…” 堇风:“那等我们想安定下来,再降落啊,就在昆仑山好不?” “不要!梨花谷多好。” “就这儿嘛。” “梨花谷,梨花谷――――” …… 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愿意陪你四处流浪,无论到多远的地方。 魔界的纷乱已近尾声,桔薇也是在那个时候遇到了疏末,如果说她们的相遇算孽缘,那堇风和沐蓠之间就是绝世良缘,可太美好的事儿,过头了也会引起波折。 堇风一直在偷偷地准备着一件礼物,就是沐蓠曾经说的云朵,会飞的房子,为此对人间的事儿也有些偷懒,不能说她枉顾苍生,却也没以前那么尽心。沐蓠曾对她说当他第一次见到她时,是一幅怎样和画面,是有如何的惊讶,沐蓠说他永生难忘。为了这样一句永生难忘,堇风便想再造出一幅雪天明媚的彩云,可她一直没能如愿,如今的昆仑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四季常冬的昆仑山了。堇风很想把那时初见的和后来期盼的一起送给沐蓠,那样的话,沐蓠会很感动吧~后来这个遗憾被堇风用羽毛勉强弥补了,和那朵像房屋的云朵一同收藏在彩云之石当中,漫天白雪变成了漫天的白色羽毛,都成了梦。 堇帆的灵体修补工作已经到最后,需要魔界的一样东西-地冥眼才能完成这关键的一步,堇风自然要去魔界找桔薇的哥哥取来一件叫什么“地冥眼”的东西,沐蓠说要同去,堇风只说一会儿就回,没什么好担心的,你不是很久没回梨花谷了吗,我待会儿去找你。这次昆仑山灵体受损是魔界无意之举,再没有责任心,魔界也犯不着和天界对抗,桔薇的哥哥很明白这个道理,很容易便取到了“地冥眼”。 在逃的桔薇也不是省油的灯,堇风到达魔界边界的时候便从半路杀出,要抢她的地冥眼,堇风对于这个红色眼睛的魔女很反感,她身上的那股戾气与彩云之神的圣洁之气相排斥,看不顺眼,打起来也就很狠,堇风觉得这辈子没有没有打过这么吃力的架,相反,桔薇觉得这辈子没有打过这么无聊的架,她认为自己已经很保留力量的在对抗,和天界的人开战就是特别不爽! 一场桔薇明显占优势的打斗,却因前来追杀的魔界中人而落了下风,桔薇发狠起来,却也只是勉强应付,毕竟来者甚多,还都是奉命来杀她的。 “可恶!”桔薇感到力不从心,他那个哥哥还是不肯放过她吗,桔薇本来就受了伤还未痊愈,需要地冥眼来治疗,得知地冥眼在天界一个红衣仙子手中,终于在边界是发现了她,本来胜券在握的桔薇因来人众多伤上加伤,不能再拖了。桔薇几乎是不要命的去夺取堇风手中的地冥眼,奈何奋力劈开周围的人也只能触及堇风的腰身,敌人一拨接着一拨,桔薇最后只扯到了堇风腰间的一块彩色石头,拼力逃走了。 桔薇看着手中的石头,自嘲:“哼!一块破石头!有何用?”等等,她离开时好像看到了那女的眼里的惊怒,莫非,这很重要?桔薇躲到人间与魔界的边境地域,无所事事,身上的伤也只能好一点是一点,没有了地冥眼,估计自己很长时间都要躲躲藏藏地过了,这种感觉真讨厌! 忽然想到,如果手中的石头对那个红衣仙子很重要的话,说不定她很快就会来找自己,桔薇打定主意慢慢拖着,反正她现在有的是时间。 堇风丢失了彩云之石,又是愤怒,又是焦急,那可是自己的心血,一定要找回来!不过,昆仑山那边等得了吗?想着就几天,应该没关系的,就这样,堇风运用彩云之神的独特能力很快找到了桔薇的位置。 桔薇懒洋洋的靠在一棵树上,拨弄着眼前晃动的树叶。堇风站在树下,愤愤望着这个抢走她彩云之石的人。 “你说,要我吧把彩云之石还给你?那我不是白抢了吗!” “那你想怎样!” “当然是要你的地冥眼了,只要你给我,等我用完就给你。” “我怎么信你?” 桔薇飞身要离开,对树下的堇风说道:“不信就算了!我又不是多想要你那个地冥眼。”看你这副如此重视的样子,我不信你不跟来! 堇风没有办法,那可是她和沐辰全部的梦想。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 这个世界上最困难的是便是要桔薇讲信用,哪怕是疏末来评价,她也会这样说。所以后来就有天真的堇风就那样抓狂地大叫:“你这个骗子!说好用完把地冥眼还我的!” 桔薇伤已好,别说受伤那会儿不怕堇风,现在更是毫不畏惧,看着抓狂地堇风,桔薇还好心安慰道:“小妹妹啊,以后可不要随便相信别人咯~”堇风出击,没中,桔薇已经飞得老高了。 说什么也要拿回来,不然昆仑山那边怎么办,已经拖了很多天了,怀着这样的信念,堇风和桔薇陷入又一场死战,桔薇有些吓到,这么拼啊?这石头什么玩意,还真是好奇诶。 “别发那么大火嘛!你要不停下来,我就毁了它哦。”桔薇很有兴趣逗这样的“小孩子”。堇风不得已停了下来,显得特委屈:“到底要怎样才还给我嘛?你知不知道昆仑山的百姓都快要死了…” “废话可真多!”桔薇皱了皱眉头,用法术强行扯出了彩云之石里的东西,立刻化作一片一片的云彩,果真是小女孩,这也太梦幻了吧,堇风一见她在动自己东西,彻底火了!反正都被毁了,跟你拼了。 混战不一会就停止了,因为堇帆和沐蓠都已经来了,自知一对三不划算,桔薇再次负了些伤扔下地冥眼溜了,却带走了彩云之石。 “看两天都没回来,沐蓠便急着来找你,我也想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看来真不该让你一人来的。”堇帆担忧地看着堇风,双方都受了伤,真是失策,昆仑山那边因为耽搁事态非常严重,这边妹妹又受了伤,堇帆有些心力交瘁。堇风无言以对,看到昆仑山此情此景,深深地内疚。 为此,沐蓠自责了好久,说就不该让她一人来,同时也把桔薇这个魔族列入了敌人名单,总会帮堇风讨回来的。 个中缘由,不过是为了一块彩云之石耽搁了时日,却让昆仑山死亡了近半数百姓,这成为了堇风一直没法说出事实的原因,堇帆不会怀疑自己妹妹,堇风说的话想也没想就信了,那时候堇风不知道即便她伤害全天下,哥哥和沐蓠都会包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