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前序 公元二OOO年元月一日夜 千禧之年,举世欢庆。 彩虹影剧院里,文澈独自在后台里化着彩妆,按部就班,不徐不缓的画着脸谱…… 剧务已急不可耐,“阿澈,快点吧,这一场的钢琴独奏马上就要结束了。” …… 真是倒霉,怎么就请了这么一个角儿,根本就不听指挥,快上场了人才到。 剧务骂咧咧的小声嘟囔着,可里面那位就是一百个不应也不理。 救场如救火,没办法,谁叫人家是个角儿呢! 台上一曲终了,主持人慢吞吞的走上去,只盼能多拖延一点时间是一点时间,报了曲名再报简介,此刻正是考验主持人嘴皮子功夫的时候…… 二胡声响,一曲四郎探母终于拉开帐幕,“四郎”纯正的京腔声情并茂,终于消弥了台下观众的怨怼…… …… “阿澈,以后可不能再迟到了,让观众等那么久是不礼貌的,你知不知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教训这臭小子一顿。 “我妈死了。”仿佛在说着一件与他不相干的事情一样,文澈说完便径自拿了背包和那只世代相传的古萧转身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什么?你妈死了。”只留下剧务呆呆地站在化妆台前自言自语。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来晚了。 黑色的一汽红旗飞驶在宽阔的街道上,所经之处,礼花阵阵,却无法抹去文澈一脸的阴霾。 母亲,难道除了父亲,儿子我就不是你的亲人吗? 记忆里从未开工过的泪腺终于粉墨登场。 男人哭吧不是罪,从此他孑然一身,再无牵挂。 母亲走了,家从此便没了。 泪水绵延而决堤,车已驶在郊外的蜿蜒山间…… 急转弯,半红半白的护栏在车灯的照耀下随之断成两截…… …… 正文 第1章 痛…… “王爷,小心啊!” 是谁又在聒躁? 黑旋风疾奔在山间,他肩膀上的箭翎微微颤动,另三支羽箭斜插在马背上,黑旋风的速度替他接了这三箭,却受伤的无法抑制自己,忽地一声长嘶,人马齐落山崖之下…… 红白的护栏碎成木屑与红旗车一起下沉,终于轰隆作响后,一切归于寂静…… 是谁?文澈?王爷?为什么两个人的记忆齐齐的在脑海里翻腾。快疯了。 抬不动眼皮,四周很吵,喜庆的唢呐声不绝于耳…… 咦!节目单里好象没有唢呐的演奏啊,或者是哪一家的姑娘在嫁娶吧…… 好吵…… 终于四周一片静谧。 缓缓睁开深蓝的眼眸,朦胧中红彤彤的轻纱飘舞,大红的喜字贴满了房间的每一隅。 这是王爷的房间,这是谁的布置,真俗气。 眼前终于清晰了,一对红烛在红檀木的方桌上兀自燃着,点点烛泪一滴滴的流落在烛台间…… 却似乎真的有抽泣声? “谁?”文澈使足了力气大吼一声,但进入耳鼓的声音竟然都没有蚊子的叫声大,狂晕。 不急,先整理狂乱的思绪,理清那团团的记忆。 原来这肉身竟是肃亲王玄拓,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往事历历在目,而最后的一个镜头是左手的手臂一挥,箭离身而去,血喷涌,人与马坠入峡谷。 文澈傻了,肃亲王玄拓在他临走之前把他所有重要的记忆生生的度给了他。 只一缕孤魂飘散。只缘那山崖是千年梦回的无量我佛。 原来,男人也可以穿越。而他竟然生受了玄拓最重要的记忆与肉身。 这记忆让他灿笑了,便做一回王爷做一回玄拓又如何? 身上是大红的袍子,火红的布结成的花朵系在腰间。 玄拓诧异了,这嫁娶的故事里他居然是主角新郎,而床侧紫檀木凳上大红盖头下嘤嘤低泣的,就是他的新娘吗? 邪笑,期待了。 “水。”终于可以出口有声了。 乍然出声,那红盖头下的人忽地起身向后逃去,却一下子摔倒在地板上,原来是喜婆在新娘新郎的衣角上系了双心节。 “你要谋杀亲夫?”玄拓邪邪的迎视盖头滑落后的这个女人。 樱红的唇,小巧的鼻,莹莹泪水的眼眸半含忧怨,长长的秀发挽成发髻,点点珠花缀满发间,却犹显脱俗。 再看那一身的抹胸红装悄然曳地,原来大红也可以穿成不俗。 “你是谁?”他直觉这面容熟悉的很,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刚刚那一躲玄拓已滚落在床前,那火红的身子忙起身急切的解开结好的双心结。 轻纱触到玄拓的脸上,痒痒的一抹淡香沁入心脾。 “王爷,我去倒茶。”新娘说罢已轻轻地起身,沉重的脚步却再也没了慌张。 “你总该先把我‘抱’上床才对吧?而且我似乎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这样的洞房花烛夜总不能太过单调吧,他望着她,多了一份邪肆。 “我是秦婉菁。”她望着他轻语。 正文 第2章 秦婉菁?原来是宰相秦千莫的千金啊。他玩味着这个名字,曾记得有人提起过,貌似是要指给四皇子玄卓为妻的。 小手覆上玄拓的肩胛,欲扶他到床上,却抬不动分毫,只涨得小脸通红。 玄拓忍住了笑:“把手给我就好。” 似乎不情愿地,婉菁展开雪白柔夷,另一只温暖的大手如影随形般覆上她的。触电一样的感觉令婉菁心悸。心里只多了一份慌张。 努力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玄拓终于又回到了大红锦缎的床上。 茶水已端过来,轻轻接过,不冷不热,清香的碧螺春入口甘香,只一杯却不解渴。 婉菁见玄拓一口就喝光了,忙又去再倒了一杯。 再喝下,肚子却咕咕叫了。 “王爷,你已经昏迷了五天五夜了,我去让厨房煮些清粥送过来吧。” 换句话说,他玄拓已经五天五夜没有吃过东西了,原来如此,怪不得饿得头有些发昏。 “等等,你开了门叫清福去厨房取就好。”玄拓不信他的小厮会躲去偷懒。 门吱呀打开,婉菁轻唤着“清福”的名字。 半晌才有人应声。 “我在这。” 婉菁道:“王爷醒了,你去厨房弄些粥饭过来。” “奴才该死,都是这几天昼夜在王爷身旁侍候,少了睡眠,今晚一坐在台阶上就睡了过去,王妃恕罪。”清福倒还机灵。不愧是玄拓身边的贴身小厮。 “无妨,快去吧。”婉菁轻应。 转身再进了内室,无措而忐忑的表情令玄拓一览无余。 “怕我?” 他的脸有那么可怖吗? “不怕。”小巧的下巴扬起倨傲,嫁都嫁了,还怕什么,一辈子的身子早已被满身的大红禁锢。 轻咬着唇眼眸里多了决然,曾经的泪珠早已在面上干涸,由这一刻开始,她要学会坚强。 “去把窗户都打开,这一屋子的药味太浓了。把檀香也点上。驱驱晦气。”这满屋的药味实在不适合做新房呢。 婉菁静静打开了雕花的木窗,月芽如钩,月色清幽的洒进室内,斑驳了无数的条影。 “爷,莲子粥来了。”清福毕恭毕敬的奉进来。这可是他主子五天来的第一餐饭啊。 婉菁接过,放在床前的小凳上。 斜倚在枕头上,玄拓左手取了粥碗端在手中,右手去拿小勺。 痛…… 眉头一皱,虽未出声,额头却已汗湿一片。竟是触动了肩上的箭伤。 一抹红慢慢染了白纱的布。 粥碗已斜了半边,稀稀的粥洒在了锦被上。 婉菁忙接了碗放在凳子上。转身从柜子里再取了被子为玄拓换了,轻轻掖好被角。 “我来喂你吧。”既然已是夫妻,她又何必矫情而故做矜持呢。 玄拓轻笑,他的洞房花烛夜竟是这样的特别。 窗外的海堂树见证了这奇妙的一夜,而这婚礼又从何而来呢? 吃了一碗莲子粥,人便渐渐有了力气。 清福早已退出了门外,门窗也早已关的严严实实的。 昏睡了五天五夜,此刻玄拓已了无睡意。 正文 第3章 婉菁熟稔的泡着茶,然后一遍一遍的擦着桌子。 似乎那桌子脏到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擦干净了。 “够了。过来,我——们——睡——觉。”玄拓固意拉长了声调,欣赏着她的无措,送到嘴边的新娘,想他是个多情的浪子,他哪有放手之理…… 这“睡觉”二字,突得让她惊慌,猛然看到了桌上的酒,顾左右而言他,“这酒还要喝吗?”这交杯酒是喜婆的吩咐,如果不喝似乎不大吉利呢。 “端过来。”玄拓不庸置疑的命令道。 婉菁端了两小杯酒,一步一步向床前移动。 想他文澈曾经是PUB里的常客啊,这两小杯的酒在他眼里简直如水一般不在话下。可是这不是普通的酒,而是交杯酒呢!似乎要两个人的倾心合作才有可能圆满的完成吧。 貌似二十一世纪这交杯酒的喝法有三种:第一种就是正常的,手臂交叉,各自一饮而尽;第二种就是要用手绕过爱人的脖子,一点点难度,也是各自一饮而尽。第三种就是喝一口含在嘴里再喂给爱人。 邪笑着,玄拓望着他的新娘樱红的唇,他已有了选择…… 一杯两杯转眼已尽数落入他的口中,酒气在空气中润延开来,婉菁还未会过意,那强有力的手臂已将她揽在怀里,人仰躺在床榻间,一双腿兀自踢蹬,却只是踢掉了鞋子,一双凝脂般的玉足暴露在空气中,凉且散发着诱惑。 那张男人刚毅的俊颜一寸一寸的逼近,婉菁睁大了眸子满脸写满了恐慌,樱唇微张着,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玄拓的嘴角弯成好看的弧度,轻笑着,忽地用唇封住了她的,在她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女儿红已沿着婉菁的唇角细细的流入口中…… 可是那男人的唇依旧封了她的口,清香的酒在口中醉麻了香舌,他不给她任何停息的机会,空气越来越稀薄,急吻,喘息,终于,“咕咚”一口,酒已尽数咽下…… 咳……咳…… 好辣。 那紧箍她身躯的手臂终于抽开。 酒气沿着四肢百骸散去,眨眼之间已氲红了小脸,氲红了全身。她的酒力一向很差,竟然连足尖也粉红如藕。 满脸的桃花竟是数不尽的狐媚…… 玄拓浅笑望她,满眼的盅惑,低喃入耳:“我的新娘,现在我们可以睡了吗?” 婉菁一个愣怔,出嫁前奶娘早已不顾她的羞红讲述了大婚圆房的事宜,而眼前她的新郎似乎已…… 认命的轻阖眼眸,该来的终是躲不过,他,是她的夫君,她再也没了选择。 他的唇又一次倾身而上,那一只未伤的手臂魔鬼一样的在身上游走,当红衫褪去,空气清凉的蔓入身体时,婉菁冷浸浸的轻颤着,泪水随之倾涌而出,轻轻的顺着脸颊而下,钻入他与她交缠的口中,咸咸的感觉,湿了她的心,却惊了他的人…… 那双深沉的眼瞳刹是犀利的迎向她,“难道,你不愿意?” 她无声,泪水依旧汩汩流出,似乎是渲泄,似乎是隐忍,她只是无声的迎视他,不躲不拒…… 正文 第4章 良久,一声叹息结束了难耐的静寂。 文澈起身披好了衣袍,望着桌上的红烛,顿语道:“我玄拓从不缺女人,也从不强迫女人。” “王爷。”婉菁低呼。 “嗯?”她还要怎样? “你……你放过我?”似乎是不相信般,她的眸子闪着光,映着她的脸,突显了朝气。 “你说呢?”这个女人还不是普通的呆。 “还有……还有……”婉菁小小声的还未说完,脸已腾地红了。 手里不知何是已多了的一方帕子,轻轻的绞着。那雪白的颜色是此刻这房间里唯一的异色。 文澈笑了,原来是为了那一抹落红而已,这样的风俗在二十一世纪早已作古,连处女膜都可以修补,这落红又能说明什么。 “拿来。”霸道的令人无法抗拒。 婉菁伸手把帕子举在了他面前,轻轻松手,雪白的帕子便落在了玄拓的手掌之中。 举起未受伤的左臂,食指放入口中,转眼指尖的血已慢慢渗出,聚成圆圆的一滴,轻轻地滴落在帕子上,刹时染红了雪白。再一滴一滴,转眼帕子上已开了一朵红花。 收起,明早的任务便完成了。 婉菁的心终于落了地,心安了。 望着他的背影向房门走去,心,却也没来由的惊慌着,为什么?虽然她也不想要他,却对他一早将她打入“冷宫”的态度而不明所以,难道他真的不满意她抗拒的泪水? 他,已是她的夫君,一条绳子一辈子拴在一起的两个人,她已无法抽身,只能认命。只是,能躲一刻就一刻,她的心她给不了他。 或许他也痛恨这场可笑的婚礼也说不定,不是说,他只爱醉红楼里的霓裳吗?难道竟都是真的? 玄拓轻推着门,却打不开,原来门已在外面上了门栓,这,一定又是喜婆的吩咐,不想吵到清福,只得折返回室内。心思百转,也对,这大婚的第一夜就让新娘独守空房,明日一定又是京城里茶余饭后的笑谈了。 举目而望这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他可不想睡地下,而似乎让这个娇俏的美人睡地上也极为不妥。 玄拓一步一步的又向床畔走去,婉菁急起身,跑至方桌前站定。 “你,你后悔了?” “哪那么罗嗦,一起睡床上,你睡里边,我睡外边,难道还怕我吃了你不成?”他的新娘似乎还不是普通的怕他呢。 …… “再不过来我就反悔了。将你吃干抹净,吞入腹中。”玄拓望着婉菁,煞有介事的向她灿笑着。这女人真的很好笑,似乎只随便吓一吓就已不知所措了。 火红玲珑的身子磨磨蹭蹭的向床畔踅回。 “对了,清福说那日把你从峡谷中救上来时,你背上多了一个奇怪的包,是我们从来都未见过的样式。”那个背包的款式,她乍见时也觉奇怪,晓是她对布料了解颇深,却也从未见过那样的布匹加工而成的包裹。她忽而想起,不忘借由此再次掩饰心底的慌张。 正文 第5章 “在哪?”难道是从剧院里出来时背的那个包吗?玄拓一阵窃喜。 “在那。” 顺着婉菁葱白如玉的手指,玄拓看到了屋角下文澈从前的那个背包安安静静的躺在那。还有那把古萧,完好无损的拴在背包的带子上。 这萧这背包便是他文澈在这异时空里的所有家当了。 欣喜溢于脸上。 “要拿给你吗?”婉菁小心翼翼的似乎又在拖延着睡觉的时间。 “不用了,睡吧。”那里面的东西他比谁都清楚,有什么可看的。 婉菁只得吹了蜡烛,轻巧的如猫一样上了床,紧贴着床侧,和衣而睡,仿佛是怕挤了玄拓,触碰到他受伤的手臂。 想象了无数次的洞房花烛夜,却不想如此完美落幕,心底多了安然,对玄拓,已生了三分的感激。 “王爷真的放过我,只担一个夫君的虚名?”似不放心,婉菁忽又问道。 玄拓眨了眨眼,“你难道从没听说过?这京城里,谁人不知,我的眼里只有醉红楼的霓裳姑娘吗?况且,婚礼是什么?不过是一个盛大的场面而已,如果我愿意,你依旧做你的宰相千金,我还是做我的单身汉。”结婚离婚他见得多了,有什么大惊小怪,同床尚可异梦,他才不在意这可笑的婚礼呢。 婉菁的心小小的抽搐下,如此由他亲口说出,这样也好,两个人的心扯平了,也少了她的亏欠。 两天前,从婉菁得知要嫁给肃亲王玄拓的那一刻起,她便再也没有好好的睡过、吃过。 眼前玄拓的容颜渐渐的模糊,轻阖眼眸,悄悄睡去。再不管这曾经塌下来的天和地。 有蛙鸣阵阵响起,却扰不乱婉菁均匀的呼吸。 辗转了三个时辰,玄拓终于在听了更夫敲五更的时候睡着了。 婉菁再醒来时,听得水声,是清福在门外打水的声音吧。 轻轻坐起,一只手臂忽地拽倒了她。 “睡饱了?”那属于男人的气息轻呵着婉菁的小脸。 “嗯。”人忽地脸红。 挣脱了玄拓的手臂,忙起身从他脚下跨过,瞬间就下了床。 “叫清福进来吧。”这小子八成已等了半天了。 门吱呀打开,清福端了水进来。 把水放在案台上,低首行了一礼,“奴才恭祝王爷和王妃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玄拓扑哧一笑,这狗奴才的嘴还真是甜。 婉菁盈盈立在门前,翘首远远望着回廊的尽头,仿似有丫鬟在翘望。 奇怪这府里似乎只有清福一个人在侍侯着。 小玉呢? 小玉本是她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侍女。怎么?被安插到别的地方了吗? 婉菁兀自思量着。 转首欲回到室内。喜婆的声音如期而至。 “恭喜王爷,驾喜王妃,这一大早就听得喜鹊喳喳叫着,还真是喜事临门呢!原来王爷早就醒了。”粘腻腻的声音只让人讨嫌。 话音还未落,玄拓已不耐的说道:“清福,打赏。”想他文澈岂有不知道喜婆的意图之理。 喜婆接了赏,忙进了室内,环视一番,只看着婉菁但笑不语。 正文 第6章 婉菁会意,忙取了那方染红的帕子递给了喜婆。 喜婆识趣的福了万福恭身而退,转眼消失在院门外。 “小玉呢?”婉菁终于忍不住了,望着清福的眼神里是更多的疑问。 清福忙回禀道:“太后昨请了个红衣僧人,府里面四周绕了一圈后交待:王爷和王妃大婚的头三天,除了喜婆不得有任何女子进得院子半步,否则会有不祥之灾。” “哦,原来如此。”如果是这般,婉菁的心就放下了。 “所以,小玉暂时住在后院,过了三天后自然会前来侍候王妃和王爷。”清福又续道。 玄拓突想起一事,急道:“清福,你将角落里的包裹拿给本王。” “爷,红衣僧人说了那包暂时动不得,已贴了符,到了该解开的时候符自然会解开,只那箫可以随意拿走。” 婉菁一愣神,还好,昨晚玄拓没有让他动那包裹。 这一边玄拓却暗下奇怪,那贼僧人不知搞什么花样,那包里可全部都是他文澈的宝贝呀。也罢,只要箫可以吹就无妨了。暂时还没有用到那些东西的时候。 “清福,本王昏迷的这五天五夜,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是不是?”玄拓的记忆从落崖的那一刻起嘎然而止。 “是,爷。”清福毕恭毕敬道。 “先来说说这婚礼是怎么回事?”原来蒙在鼓里的感觉是忒般难受。 “这……”清福支吾着。 “但说无妨,倘若漏了什么,待本王查到之后,小心你的腿。” 清福愣了愣,王爷的脾气仿佛经过这么一跌,好象有些变了呢。 清了清喉咙,一一道来。 原来那日,肃亲王玄拓坠落山崖后,手下将士与家丁等大队人马在峡谷间搜寻了半日,终于找到人时玄拓已淹淹一息。 文澈轻笑,怪不得这王爷遭人暗算,原来是出行太过招摇,太不懂得遮敛锋芒的缘故了。 抬回家中,宫里的太医全部聚集到肃亲王府医治,但箭煨了药,毒气已入五腑六脏,正束手无策间,门外不请自来了一位红衣僧人,只说是太后派来的,取了一味药丸,和水喂下,转眼王爷泛青的身体便渐渐红润起来。 红衣僧人在王府中四处绕了一遭,交待了几句,便挥袖而去。 然王爷却仍只有一丝气息,只不肯醒来。 转眼过了三天,府中上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无计可施。 正巧这天中午,圣上身边的吴公公来了,清福替王爷接了旨,皇上已下诏由宰相之女秦婉菁下嫁冲喜。这之后的事,王爷应该就清楚了吧! “就这么简单?这冲喜是谁的主意?又为何这新娘偏偏就选定了宰相之女秦婉菁?” 急急的三个问题,清福傻了,他还真没仔细打听过,整整五天一心一意地只守着王爷,只盼他早点醒来。 “爷,你还别说,这冲喜还真管用,你瞧,才刚洞房您就醒了呢!明天奴才着人去宫里打听下,这冲喜是谁的主意。等王爷再进宫时可要好生谢谢人家呢!”此时的清福倒是一脸的欢天喜地。 正文 第7章 玄拓凝神思索片刻,朗声道:“既已如此,其它的先放一放,当务之急先打听清楚那个红衣僧人到底是不是太后所指,又是何方人士?清福,可曾听清楚了?” “是,奴才遵命。”想当然这也是他清福的疑惑了,其实不用爷交待,他也要追查这僧人的前因后果了。 “婉菁,你可知这冲喜的来龙去脉?”一双眼锐利的瞄向婉菁,她不可能不知道事情的缘由吧。 “是四皇子玄卓,是他提议的冲喜。”婉菁倒是回答的十分干脆。 “那么你呢?难道也是他提议由你做这冲喜的新娘?” “是你的母妃淑妃娘娘……”婉菁说到这里,神思幽远的望向远空,那眼神是说不尽的迷惘和幽怨。 “原来如此,所以,你是不愿意的了?原来是被逼的?可是,怎么从我醒来,母妃连一句问候的口信都无呢。” 从记忆里搜索淑妃的点点滴滴,朦胧的音容笑貌,那眉眼象极了文澈的母亲秋芬。 待明天身体再好些,可以行走自如了,便进宫去探望一下玄拓的母妃,且当自己的新生母亲一样看待吧。 听得这话,婉菁竟有些凄然了,“想来王爷也是不情愿的吧。至于淑妃娘娘,待王爷亲自进宫看一下就什么都清楚了。”他不是也不屑于与她圆房吗? 说话间,玄拓的眼皮没来由的轻跳,宫里一定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 赤澜王朝,宣统二十六年春。 天朦朦亮,清雾袅起,婉菁醒来已久,只不敢动,唯恐惊了身旁的玄拓。 轻望着沉睡中清冷入髓,英气迫人的俊美容颜,如果她没有先失了心,或许她真的可以成为他真正的新娘。 三天的相处,早已由之前的惊悸而转换为信任。 虽每夜同居一室,同卧一床,玄拓却从未动过她一根手指头,喜帕上的“落红”便是他给她的信任。 犹记得出嫁前的那一个黄昏,乍听到她要嫁给肃亲王冲喜的瞬间,人便昏了过去。 悠然醒转时,还未睁眼,有意无意的听到了侍女小玉和流苏的对话。 “小姐真是苦命,本来好好的,宫里似乎已内定了她做四皇子妃,想那四皇子可是皇后嫡嫡亲亲的儿子,必是太子的命啊,却不想被这淑妃一闹,偏要去给肃亲王冲喜。”婉菁听得这熟悉的声音是流苏。 “可不是呀,据说这肃亲王早已小妾成群,就连醉红楼的苏姑娘也是他的新宠呢。”丫头小玉实是替她抱怨。 “是啊。还真不是一般的花心呢。怪只怪他却留了正室这一空缺。往后咱们小姐的日子可就苦了呢。”流苏轻咳了一声,继续她的语不惊人不罢休。 “唉!既然这样,总不能让小姐孤零零的一个人下嫁,流苏,我就跟了小姐去肃亲王府一辈子侍候她吧。”清亮的女声透出了一份坚决。 流苏忙应道:“傻瓜,那不是一辈子都没了出头之日。” 这小玉还真是贴心,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虽为婢,婉菁却从未舍得申斥过她。 正文 第8章 咳……咳…… 喉头一阵粘腻,婉菁忍不住轻咳出声。 “小姐,你醒了。”流苏轻唤,人已赧然,直怕刚刚的谈话已被小姐听到。 微微点头,心已死,只不想多言。 “但求小姐想开,总不能违了圣旨,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倘若秦家的老老少少三百多口被你所累锒铛入狱,那可就是你的罪过了。”小玉认认真真的望着婉菁,不疾不徐的说道。 婉菁费力的点点头。这丫头的那份心意她已听得清清楚楚。当真是不能害了爹爹和全家呀。 “我饿了……”夜已深了,一天没有进食了,婉菁的肚子已经唱起了空城计。 小玉忙跑出去唤了粗使的丫头去叫了晚膳。 …… “想什么呢?”玄拓低沉的嗓声乍然扰醒了朦胧中的婉菁。 恍惚回神道:“没什么,王爷醒了啊。这就起吧。” 玄拓轻唤了一声清福,一干人等鱼贯而入。小玉为首,一进门跨过了门槛就直奔婉菁而来。 “给王爷贺喜,给王妃贺喜,恭祝王爷王妃吉祥如意。”小嘴甜甜的如抹了蜜般。 婉菁早已笑着执了她的手,这小蹄子总算还没有忘记她这个主子。 一排的盆盆罐罐,方洗了头脸,漱了口,丫鬟们一个个恭身而退,连大气都不敢出。 小玉取了婉菁的宫装和玄拓的朝服,轻置于椅凳上,正欲着手帮婉菁更衣…… “都退下去吧!”他文澈才不是不解风情之人,岂不知婉菁的心事。 “去屏风后你自换吧,我不会偷看。” 三天前玄拓就嘱咐了清福在内室架了一扇屏风,深绿的轻纱镶在红木的框子上,一株参天古树轻垂枝条,树梢居然是一个鸟巢,树旁是一户农家,疏落的栅栏,院门轻掩,门内依稀一家老少天伦图,门外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狗正追逐着翩飞的蝴蝶。 这染布的画师真是神来之笔,妙手生花,好一幅农家乐啊,只令人不由得悠然向往世外的农家生活。 婉菁已在屏风后换好了衣衫,轻移莲步,却是选了一身月白的宫装,只胸前两朵淡粉的荷花娇艳的盛放。 玄拓的直觉,这衣裳似乎与这大婚的喜气有些不搭调,却终究没说什么。 玄拓早已换好了朝服。 婉菁只轻扫柳眉,竞未点朱唇,虽素面朝天,却也轻幽如荷,只一副出污泥而不染的清澈明媚。 更衣完毕,小玉复又入室内替婉菁梳了一个简单的如意髻。 婉菁便随了玄拓走出了这洞房的庭院,院外已黑压压的站了好一群人。 “妾身见过王爷见过王妃。”四个打扮入时,花枝招展的妇人正屈身行礼。 原来是玄拓的那些个小妾们,一一是紫鹭、袭纹、青雁、清芳。 “起吧。”玄拓连正眼都没看一眼,甩袖离去。婉菁只得跟上去。 及至出了府门,家奴们已准备停当,上了八人大轿,大队人马便直奔赤澜的大内皇宫。 婉菁偷启鹅黄的轿帘,远远望去,皇宫内琼楼玉宇,云遮雾绕,处处古木参天。 正文 第9章 但今日玄拓与婉菁要去的却只是坤仪宫和淑妃的藕荷宫。 进得宫门,一行所见太监宫女皆素衣淡妆,虽未缟素麻衣,玄拓已猜出宫里有人没了。 只不知是谁。心下暗奇。 正犹疑间,宫内总管大太监吴明允已恭身而来。 “奴才见过王爷,见过王妃,太后老佛爷和圣上已在坤仪宫等候多时了。” 周遭冷凝的氛围不禁令人肃穆,从小唱了那么多的京剧,却不想此刻竟来真的了。 文澈汗颜。只演好了自己的角色即可。 既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吧。 婉菁转首看玄拓轻皱的眉头,终隐忍不住。 “是母妃淑妃没了。”说话间已泪眼婆娑,早先对淑妃的那点子怨怼早已被玄拓的真诚相待而偷偷磨蚀掉了。 “什么?”淑妃虽只是玄拓肉身主人的母亲,但还是令文澈的心为之一颤,必竟这肉身与淑妃乃是血脉相连。 玄拓的俊颜刹时阴翳,仿如雨前沉沉欲坠的天际,是谁在他昏睡的时候杀死了母妃?是谁这样的阴狠,竟是要超尽杀绝? 彼时轿辇已至坤仪宫外,玄拓的面庞忽地一扫阴翳,转眼如初,淡定从容,扶着清福的手下得轿来。婉菁徇着石砌的台阶,轻移莲步紧随在玄拓身后。 那遥遥红毯的尽头,高高在上,着九龙黄袍,居中而坐的正是玄拓强度给他的记忆里的那一位圣上,国号宣统。 “儿臣玄拓参见父皇,参见老佛爷。” “臣妾婉菁参见父皇,参见老佛爷。” 异口同声的齐声问候,却再一句客套也无。玄拓只待有人可以告诉他有关他母妃的点点滴滴。 “起吧。”宣统威严的起身,竟直奔儿子玄拓而来。 “拓儿,去跟你母妃道别吧。”话语间是无尽的沧桑与无奈。 “是,儿臣这就前去,婉菁你就留下陪老佛爷说会话吧。我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去见母妃。”玄拓说完,已径自出了坤仪宫,直奔其母妃淑妃的藕荷宫。 疾步如飞,恨不得长了翅膀。 宫门外,是记忆里遍寻不着的两个小太监,物事人非吗? 刚要踏入宫门,却被拦住。 “王爷止步,娘娘的灵柩在延生殿。” “为什么在延生殿?”记忆里延生殿的灵柩是入不了妃陵的。 “这……”小太监支吾了。 “快说,否则小心你的脑袋。”强忍的怒气似乎乍然顿开,直想找一个人垫背倾泻。 小太监似乎是怕他着恼,垂首低低道:“娘娘是一条白绫自缢而亡的,所以……” “所以什么,快说!”他哪还能受得了小太监的慢吞吞,急急催促。 “所以依宫中的规矩只能停棺在延生殿。”一口气说完,小太监摸了摸头上的脑袋,已一头一脸的汗了。 “前面带路,带我去延生殿。”记忆中似乎没有延生殿这个地方。玄拓真的不识得延生殿的路。 二十一世纪的文澈虽是个京剧的角儿,却从来不看也不演那些婆婆妈妈的古文古戏,所以竟不知道这古代的后宫原是女人最哀怨的愁肠,也是无端起风波起纷争的最难耐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