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混沌 天将亮未亮。 模模糊糊中,宋韵染清醒了一阵。 昏迷之前的记忆侵入脑袋,绝望重新攀上身体。 “你居然真的敢怀了他的孩子。” “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是商家捧在手上的明珠。” “惩罚开始了,宋韵染。” 她记得那时小腹一阵剧痛,当时还哀求商榷救救这个孩子。 可是现在,伸手一摸,小腹一片冰凉,下身附着一股粘腻的濡湿感。 心一寸寸变凉,商榷竟然恨她到这个地步,杀了这个孩子,再把她扔在这里自生自灭吗? 她看向手肘上那只镯子,那原本碧绿的镯子此时一片死寂,颜色归于暗沉,仿佛感觉到它的主人气数将近一般。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头顶的白炽灯突然打开,宋韵染被刺的微眯了眼睛,毫无血色的一张脸望向门外。 疼痛让她皱缩了眉头,伸手捂住小腹。 “救救我的孩子——”她本能的求救。 而居高临下的两张脸,刻骨的熟悉。 一个是她深情付出了好多年的男人,一个是她这几年奉为好友的女人。 女人妆容精致,脸上带着一丝不削的笑容,望着她微隆的小腹,不急不慢地开口:“子晋哥哥,韵染好像很疼呢。” 旁边被唤子晋哥哥的男人神情倨傲,看着宋韵染身上一派狼藉和锁骨上的牙印,脸上的表情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现在知道痛了?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还好意思求我救救他?!” 这两个人不是来救她的,而是来落井下石的。 都在说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回想自己可笑的一生,当初怎么就相信了这个人呢,以为他会爱她一生,以为他能护她周全,以为自己付出的足够多,最后就能两全其美。 “陈子晋,你扪心自问,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有今天的成就,靠的是谁,怎么现在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敢承认。”她吐出喉咙里卡着的一口气。 看到面前两人交握的手,才恍然大悟一些事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唐艺琳放开陈子晋的手,向前两步俯身在她面前附耳道:“这可不是他的孩子,那晚,子晋是看着你进了酒店的。” 闻言,宋韵染震惊地睁大双眼,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说什么?” “你以为,那天晚上你为什么没有记忆,当然是因为药物作用了。”唐艺琳得意地笑了一声,“还有更绝望的,商榷为什么以为这孩子是别人的?因为他也没有记忆。” 心上突然传来一阵窒息的疼痛,宋韵染脸上的表情开始一点一点的崩塌:“是你——怀孕是你设计的,给我的那杯水也是你设计的。”她已经用了肯定句。 “没有证据的事情,你可不要胡说。”唐艺琳抽出自己的手,嫌恶似的拍了拍,“啊,还有一件事,爷爷给我准备了认祖归宗的仪式,你可要快点好起来。” 好起来? 好不起来了。 小腹开始了一阵阵的绞痛。 原本还能感受到的一点点胎动,此时却死寂的不泛半点波澜。 她自认这一生没有做什么坏事,却为什么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她又看向手间的镯子,没有鲜血浸润,它就是个死物。 唐艺琳感受到她的目光,猛地从床架上扯下来一个吊瓶,冲着宋韵染的手砸过去。 手镯应声破裂,碎成一块一块,扎进宋韵染的皮肤,血流在上面,却没有任何反应。 唐艺琳的表情有些许狰狞:“你还想这只破镯子能帮你呢?别妄想了,宋韵染,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妖术,就跟你一起去死吧!” “唐艺琳,我诅咒你今生今世,生生世世,自食恶果!”她竟然连最后一丝力气也没有,身体痛到麻木,意识也开始慢慢溃散。 耳朵边仿佛出现了另外一个声音,叫着她的名字,虔诚又绝望。 “宋韵染。” “宋韵染。” 是商榷,他总是这样叫她,很多时候都带着莫名的怒气。 那个被京城封为神祗的男人,只对她展露所有的温柔,甚至是底线。 只是她一直在逃避,在陈子晋身上浪费了最好的青春。 甚至到她死,商榷都在误会她怀了别人的孩子。 身体一寸寸地冷下去,她伸手覆盖在自己的小腹上,那里已经一片冰凉。 没关系宝宝,妈妈会陪着你的。 这一生,她荒唐错付,下场凄惨。 爱她的被她所伤,她爱的又对她百般算计。 如果重来一世,她一定将诸多不公清算完整,还给那些两面三刀的阴险小人,然后跟商榷道歉,年少轻狂伤害他诸多。 手上的血不断渗进那只破碎的镯子里,一阵微微幽光闪过,径直钻进了她的手腕。 意识最终脱离了身体,所有的一切归于沉寂。 正文 第二章:重生1 ——吵。 很吵。 强烈的光照在眼皮上,是刺目的感觉。 宋韵染微微眨了眨眼睛,睁开一条缝隙,阳光立刻猛烈的照进来,刺的她又将眼睛闭上了。 “看,这不是醒了吗,大惊小怪!” 旁边的一个声音在说话,那声音很年轻,带了一丝微微的不削。 宋韵染又重新睁开眼睛,这次适应了光,看清了面前的人。 她躺在地上,旁边围了几个人,有些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身上穿着的是她高中时的校服。 她不是死了吗? 死在那个冰冷的手术台上。 宋韵染还没有反应过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一片平坦。 怎么回事? 所有的触感都很真实,她的额头上还有微微的刺痛感。 有个人上前来,半蹲在她面前,拽过她的手,戚戚然地道:“韵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宋韵染看着她的脸,突然大力一推。 这张过分熟悉的脸,不是别人,正是唐艺琳。 唐艺琳被她一推,跌坐在地上,她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不快,但很快又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摔疼了,我刚才说要送你去校医室,可是同学们说你只是暂时晕过去了,没什么大碍的。” 宋韵染还没有来的及说话,旁边七嘴八舌已经说开了。 “宋韵染,你什么态度,艺琳好心扶你你还推人家!” “就是,你平时壮得跟头牛一样,别躺在地上装可怜好吗?” “不过是被篮球架子磕了一下,谁知道是装晕还是真晕。” 唐艺琳又靠过来,脸上全是自责的表情:“你们快别说了,都怪我今天穿的球鞋太大崴了脚,才绊到了韵染。” 宋韵染伸手,抚上自己的额头,却摸到微微的湿润感。 她望向自己手里的血丝,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这个场景,不是第一次经历。 她想起来了,这是她刚转进意林一中时候的场景,那时候刚入学不久,他们有一次上体育课,她磕破了头。 这个班的学生本来就对她的空降很有敌意,个个都对她没什么好脸色,只有同桌唐艺琳,会主动关心她,帮她买药擦伤口。 她那时候确实觉得唐艺琳是好人,感激的同时把她当成唯一的好朋友。 可是现在想起来,那时候她摔倒,有一些细节却被她忽略了,比如为什么在她身后跑步的唐艺琳会突然崴脚将前面的她扑到了,而不是往两边摔? 真的是不小心吗。 她抬眼看了一圈围在这里的众人,全是一副稚嫩的样子。 很好,她重新回来了。 习惯性地摸向手腕,却没有摸到那个冷冰冰的绿镯子。 不在乎地抹了一把额头,她自己站起来,看着唐艺琳定定地开口:“既然是你不小心,那就麻烦去给我买些药回来,我这人身子娇气,消毒到外敷,可一样不能差。” 她身上没有丝毫的少年气,看向唐艺琳的双眼带了丝慵懒,百无聊赖的样子。 她知道,要是追究她受伤的原因肯定不会有人信,这里一没有监控二没有证人,没必要在那上面浪费时间。 话落,周围都是吸气声。 唐艺琳更是一下子惨白了脸。 “宋韵染,艺琳又不是你的家仆,摆什么谱,就这点伤,这么娇贵去医务室看看不就行了?”说话的是宋韵染的前桌,扎着高马尾的学习委员。 宋韵染淡淡地扫了个眼神过去,突然,她脸色一变,捂着头一下倒在唐艺琳身上,面上的表情很痛苦,全身的重量压向她。 唐艺琳微微向后一躲,却没有想到宋韵染两只手都死死的搂住她的脖子,半点不松开。 宋韵染很‘虚弱’地开口:“去医务室也行,但是我现在头很晕,麻烦艺琳同学,能不能背我一趟。” 唐艺琳的脸更白了。 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平时乐乐呵呵与人为善的宋韵染,今天怎么突然这么胡搅蛮缠。 但是她毫无办法,毕竟有些话是自己先说出口的。 “你们怎么了?” 这时候又插进一个男生的声音,前面五六个女生一下让出一条道来,看着面前的人,全部变成了花痴脸。 是陈子晋。 高中时候的陈子晋,一向是众人眼中的白马王子,姣好的外形和富裕的家世,使得很多女生对他趋之若鹜。 宋韵染想起自己以前,也是被他那张脸骗了的。 她紧握着拳头的手,指甲嵌进了肉里,微微有些发抖。 如果说她对唐艺琳是单纯的恶心跟恨,那么对于陈子晋,她则是多了很多失望。 正文 第三章 故人 陈子晋看了一眼靠在唐艺琳身上的宋韵染,看清她头上的伤口,微微拧眉:“怎么受伤了?” 他对宋韵染的关心使旁边的女生对宋韵染的敌意更加,其实为什么针对宋韵染,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长了一张太过好看的脸。 那个年纪的女生,攀比心理本来就比较重,所以就同仇敌忾,想要挤兑这个太过耀眼的人。 而这些,宋韵染都不知。 她那时候只是觉得自己人缘真不好,唐艺琳愿意跟她玩,她就好好珍惜了。 此时的宋韵染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跟陈子晋说,微微地趴在唐艺琳身上,她不急,她可以慢慢地将要讨还的债都讨回来。 唐艺琳看着陈子晋,脸色微微一红,主动扶住了宋韵染的身体,脸上都是自责的表情:“都是我不好。” 宋韵染就顺势将自己的重量全托在了她身上,浑身懒洋洋的,低着头,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陈子晋过来之后其他的人也都对这边好奇纷纷围过来探头探脑。 一个平常跟陈子晋玩的好的男孩大惊小怪:“啊呀,都出血了,你们愣着干嘛,赶紧送医务室啊。” 唐艺琳这才咬着牙,搀着宋韵染要往校医室去。 他们这节课是体育课,但是体育老师刚被教务处叫走,就喊他们临时跑跑步,这时候回来见一堆学生出了乱子,也插了进来:“怎么回事?” 旁边的一众女生见老师来了,七嘴八舌将事情说了一通。 只是苗头都转向宋韵染,言语间都是宋韵染怎么娇蛮,不就摔了一跤,抓着唐艺琳不肯罢休。 唐艺琳将自己的头埋得低低的,将委屈弱小无助自责体现了个十足十。 宋韵染冷笑一声,直起了身子甩开唐艺琳的手,直接走向了体育老师:“老师,我受伤了,请你帮我联系我的监护人。” “哗——” 周围爆发出一阵嗤笑。 “卧槽我没有听错吧?这位同学是说要叫家长吗?” “嗤,当自己三岁么,高二了还动不动叫家长。” 宋韵染恍若未闻,照着记忆朝医务室走去。 不能拖了,前世就是因为这个小伤口,篮球架上有铁锈,导致破伤风整整发了半个月烧。 等到宋韵染包扎好回到教室,周围蕴含深意的目光她都当没有看见,直到班长喊了一句:“宋韵染,老师找。” 宋韵染没有想到商榷真的会来。 她当年转到意林的时候,虽说寄居在商家,可是至少在她高中毕业之前,商榷跟她都算不上熟络,甚至高三那时候她为了多跟陈子晋一起,一度申请了住校。 而且前世的时候,她也没有那个胆子叫家长。 所以她刚刚只是随口一说,想着就算不来,放学回去也照样可以见的。 但是他来了。 长身玉立的一个人,站在办公室里微微别着头,身上还是一套商务装扮,全身都是冷淡的气质,与办公室里古板的教学风格格格不入。 宋韵染忽然有点胆怯,没有见到之前,她想象了一百种商榷的样子,虽然再熟悉不过,可是记忆只停留在她前世死之前最后一次见面,他一脸怒容地跟她说要惩罚她。 然后她就死了,以为再也不会见面了。 此时的办公室只有稀稀疏疏几个老师,自从商榷进来之后都停了手上批改作业的笔,有一眼没一眼地往他身上看。 实在是他身上那股气质太令人无法忽视,就连五官也是常人难见的精致漂亮。 大概是他身上的气势太过强势,给人凛凛不可犯的感觉,办公室没人说话,只有助理顾枫跟班主任的交谈声。 这样安静的场合里,却钻进了一个破坏者。 只见门外猛地冲进来一个人,一把抱住了倚在那边的男人,甚至将头埋在了他怀里。 一时间鸦雀无声。 连顾枫也停下来,惊讶地看着宋韵染抱着他家总裁,双手箍紧。 太.....太奔放了。 宋韵染不管不顾,她满心满眼充斥的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拽着商榷的衣角,低低地叫了一声:“小叔叔。” 下一秒,她被人提着领子拎出来,商榷微微皱了眉头看她,像看一个怪物。 其实也不怪他惊讶,前世的宋韵染跟商榷,就是正正经经的一个领养一个被领养的关系,虽然商榷在物质方面很骄纵她,但是除此之外,感情吝啬的不值一提。 她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脑子里全是兴奋的重见的喜悦。 商榷此人,素有冷面将军之称,纵横商场多年,铁血手腕,手下不留情的事情多了去了。 正文 第四章 相见 但是从来还没有人敢一上来就对他投怀送抱,还是比他小十三岁的小女生,何况他现在还是她名义上的‘监护人’。 这位未成年现在睁着一双红彤彤的大眼睛看他,头上包裹着纱布,稚嫩的小脸上一些情绪让人有些捉摸不透,这种神情,倒不像是十六七岁女孩子能表现出来的。 一旁的助理顾枫惊讶过后赶紧将宋韵染拽过来,前前后后看了一遍,语气有些紧张:“宋小姐,除了头上,还有哪里伤着没有?” 商榷的这位助理,跟宋韵染算是熟人,前世她刚到商家,很多生活细节都是他在打点,也是为数不多对她好的人。 她眼眶又红了红,摇摇头说了句没事。 “那就好,你们老师打电话的时候我跟先生刚好在附近,就一起过来了。”顾枫松了口气,又转向班主任:“林老师,韵染就麻烦你了。” 从头到尾,商榷一句话都没有,反而是顾枫问东问西跟个家长似的。 “应该的,韵染同学平时表现挺好的,都不用我怎么操心呢。”林老师是个年纪尚轻的女人,说这话时眼睛是看着商榷的,似乎专门说给他听。 但商榷丝毫不在意这些,听说没事站直了身子就要走。 没走两步又被人扯住了。 刚才对他投怀送抱的他的小‘养女’,此刻一手抓着他的衣角,看着他的眼神期期艾艾的。 他终于顿了顿,问了一句:“何事?” 这口气,完全像是在询问一个陌生人。 宋韵染心里一怯,习惯了前世商榷对她有求必应纵容独宠的模式,对于他的冷淡短时间内确实有些接受无能。 虽然他一贯冷漠,而且没有经过一些事,他不可能跟她熟络起来,就算想通了这些,她还是一阵难受。 这感觉让她有一种弃儿的心理。 但是不能太着急,商榷的性格她了解,硬往上凑,往往会让他更加厌烦。 所以她讪讪的松了手,低头乖巧地说了一句:“小叔叔,再见。” 商榷垂眸看着这个突然乖巧的人,她脑袋上有个小小的发旋,此刻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叫他瞧出来两分委屈巴巴的意味。 他无暇多管,手伸进裤袋里,率先出去了。 “你好好上课,下午让陈司机早点来接你。”顾枫摸了摸她的头,小声的说了一句,以为她刚才的神情是想跟他们一起回家。 虽然他也搞不明白宋韵染今天为什么一反常态,好像特别黏他家总裁。 平时见了他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恨不得躲到地洞里去。 但是仔细想想,也只以为是脑袋受伤了,所以人就脆弱了一点,毕竟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也难免。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林老师收回目光,不由地靠近了宋韵染几分,她原本只略略看过宋韵染的资料,知道她父母亲早逝,现在是被收养的关系。 但是不知道她的监护人居然是个年轻企业家,而且,有着惊为天人的长相。 没有记错的话,财经报道里她甚至看过几次关于他的新闻。 说他如何年少有为,将原本他父亲的小企业一举发展成B市的龙头企业,雷霆手段,强势冷漠。 这样的男人,几乎对所有的女人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韵染,我刚才听你叫他小叔叔,你们是什么关系呀?”林老师伸手攀上宋韵染的肩头,有心跟她交谈一二。 宋韵染却淡淡地闪过了,她脸上刚才对着商榷时才有的小女儿的表情已经褪的一丝不剩,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对这些亲昵动作喜欢不起来。 就算是以前对着陈子晋,牵手就算是很大的接受程度了。 “如你所见,收养与被收养的关系。”她不想多说话,对面前这位林老师也没有多少好感,欲回教室。 “那难怪,看你们关系不怎么亲近的样子。”林老师笑了笑,在她眼里,高贵如商榷,就算是收养了个养女,基本也是因为钱多没处烧,对于平凡的没有什么特质的宋韵染,自然也是不会有多重视的。 看他刚才的反应就知道了,从头到尾一句也没有关心过宋韵染。 宋韵染双手踹了兜,说了句谢谢老师,便自顾自回了班级。 还没进门,身后却撞上来一个人。 接着,一杯接近沸点的水三分之一浇在了宋韵染身上。 因为是初秋穿着外套,所以才避免了那杯水直接浇在皮肤上,就算是这样,手上的一大片皮肤还是火辣辣地疼。 宋韵染站定,望着脚下一个简单透明的瓶子,上面残留的热水还冒着热气,她一双眉拧成了川字型。 撞了她的人非但不道歉,还在她身后骂骂咧咧:“宋韵染,怎么又是你!你没脚不会走吗?干什么挡在门口碍事,我的水倒了,你给我去重新打一杯!” 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操场带头起哄的学委。 宋韵染转了个身,看向她的表情是没有表情,嘴唇动了动:“你说,是谁挡在门口?” 虽然她脸上没有表情,可是眼睛里的戾气还是吓了学委一跳,下一秒又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不是你是谁,不然我会撞在你身上吗?” 宋韵染懒得跟她费口舌,心下却有一股烦躁越来越盛,藏在口袋里的手握成拳头。 就是这样,前世她刚转来这个班里的时候,这些人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搞针对,好像她真的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动不动就揪着她不放。 再来一次,她却只想冷笑。 如果前世是本着与人为善的心思,那么这一世,她何必忍耐,既然我不痛快,那大家就一起不痛快! 她动了动腿,往前走了两步,脸上甚至带着一点笑,将学委逼近走廊的墙壁上:“究竟是我站在那里挡了你的路,还是你故意撞上来,洒我一身水,你好好地想一想,给我想仔细了。” 她一步步逼近,本身就比较高,以压倒性的优势将人怼进了墙角,漂亮的眉宇间冷意逼人。 正文 第五章 冲突 学委被她看得有丝心虚,但是又不甘示弱,说出来的话结结巴巴:“你、你想干什么,难道又想叫家长来?” 宋韵染因为体育课受伤的事叫家长,这事已经在年级里传遍了,学委就故意拿话刺她。 “叫家长你还不够格,不过你若是不说真话,我可能考虑叫你的家长过来,教教你什么叫团结友爱。” 她已经不想废什么话了,每个班级门口都有监控,她漫不经心地望了一眼摄像头的方向。 这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的同学,纷纷对两人指指点点,见宋韵染大有不屈不挠的姿势,都纷纷出来帮腔。 “宋韵染,你行了吧,都快上课了,程瑜的水洒了还得重新打呢。” “就是啊,就算是程瑜不小心撞到你,也没有必要揪着不放吧?” “你们还没看明白吧,人家连摔一跤都要叫家长,斤斤计较是人家的本性。” 不断有大声小声的讨论传进宋韵染的耳朵里,她嘴角的冷笑渐渐扩大,眉宇间的戾气越来越盛。 这时候插进来另外一道声音:“好了,大家散了吧,快上课了。” 是陈子晋。 瞬间鸦雀无声。 宋韵染没有退开分毫,她慢慢抽出自己的手,撸起袖子,露出里面被烫红的皮肤,怼到程瑜面前:“对着它,道歉。” 程瑜的脸成了吃土色。 但是如果她不道歉,宋韵染就有跟她一直杠的打算,加上本来就有点心虚,她的脸一阵红一阵黄,恨恨地看着宋韵染开口:“对不起。” 这句话说的,大有屈打成招的意味。 宋韵染撤了手,重新将手放回口袋,回班级路过地上的瓶子,她伸脚一踢,力道刚好使瓶身直飞进了垃圾桶。 她微微撇头跟程瑜说话:“对不起,麻烦自己捡一下。” “......” 没有料到她举动的众人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看着她揣兜坐进了自己的座位,脸上的戾气丝毫没有减少。 众人心下纷纷一惊,总觉得,今天的宋韵染跟往常不一样。 太不一样了。 浑身都透着不好惹的气势,额头的白色绷带缠在她脸上,一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偏偏漂亮的让人侧目。 短发只到耳后,有一缕微微别在耳朵后面,露出颀长的脖子和小巧的耳垂,初秋下午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耳朵上的小绒毛被镀上一层金黄,卷翘的长睫毛附着着低垂的眉眼,左眼下方有个小小的美人痣,挺翘的鼻梁和一张漫画中才能出现的樱桃唇,不笑时唇角微平。 是漂亮得很飒的那种好看。 她微微垂眸在自己的桌洞里摸东西,不声不响地看着,对周围的一切恍若无闻。 陈子晋微微收回视线,上课铃声响了,他却突然往外面跑出去。 有同学在身后喊:“子晋,你去哪儿啊,就要上课了!” 但人已经跑远。 程瑜面色铁青地看了一眼自己躺在垃圾桶的瓶子,狠狠跺了一下脚,瓶子进了垃圾桶,她还让去捡,这不是明摆着的侮辱么? “都楞在门口干嘛呢,没听见铃声响?” 身后传来老师的声音,大家才都挪着回了座位。 宋韵染从桌洞里掏出一只陶瓷的蟾蜍,通体深墨绿夹带点棕,长相实在有些平平无奇,只是一双眼睛安在头顶,虽然是假的,倒是叫人看出来两份炯炯有神。 宋韵染看着这只蟾蜍发呆的时候被点名了。 “宋韵染!” 同桌唐艺琳手肘碰了她两下,小声地叫她:“韵染,老师喊你。” 刚好被碰到刚刚烫伤的地方,宋韵染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站起身来回答问题。 这堂课是数学,高二的推理证明题步骤繁琐,几乎一题就能占用大半堂课的时间。 刚才宋韵染发呆所以被点了名,老师就喜欢为难走神的学生,直接叫宋韵染上黑板演算。 话落,教室里又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宋韵染转来意林半个月,除了刚转来班上时因为长相吸引了几天的话题度之外,班里同学对她可以算是一无所知,意林是按照学习成绩分班的,而高二(13)班在27个班级中也就属于中等,头尾不链接,看不出好坏。 不过依照他们对宋韵染的了解,她经常往班里带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没事都能趴在桌上盯着那只对他们来说很丑的蟾蜍看半堂课的行为,还有作业本上毫无特色可言的答案,自动就将人归类为学沫一类。 这次叫她回答问题,程瑜就直接抱着看好戏的态度了。 要知道他们这个数学老师,出了名的老古板,纠错能力一级。 宋韵染瞄了一眼黑板,伸手取过一小节粉笔,扬手,抑扬顿挫地落了个‘解’字。 然后,全班三十五双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她用五秒钟写完了答案,粉笔一扔,手一拍,又坐回自己位置去了。 数学老师长着两瓣小胡子,被他吹的飞起,他啪的一声摔了手上的尺子,瞪着宋韵染就骂:“宋韵染,我平时说了多少遍,没有解题过程直接上答案,就算答对了也只能给卷面分,我说的话都当成耳边风是不是?!”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声:“报告!” 数学老师正生气,有人迟到他更加生气了,回头吼了一句:“还不给我进来!” 发现迟到的却是他平时的爱徒,陈子晋算是班上为数不多的成绩佼佼者,而且有时候还能挤进年级排名,各科老师都对他甚为偏爱。 数学老师脸色微微缓和了一点,招手让他过去:“子晋你来,黑板上这道题你重新解一遍。” 陈子晋将手里握着的东西揣回口袋,依言拿了粉笔上台演算,步骤工工整整一丝不苟。 对比前面宋韵染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实在显得有些楷模。 底下一堆同学小声的哄笑。 宋韵染却恍若充耳未闻,眼睛定在一个地方,出神的看着,对旁边的一切毫不在意。 陈子晋写完,最后的答案与宋韵染的倒是一致,数学老师又抓着她念了一遍,最后问了句:“这次记住了没有?” 正文 第六章 初见 “知道了。”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凉水清清淡淡地泼过来,宋韵染答完话锤头看着自己的桌面。 什么叫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这就是了,数学老师觉得很无力,挥挥手让她坐下。 陈子晋看着那个今天一直带刺一样的女生,将手上的东西又握紧了一点。 虽然小有风波,但是一堂课过的还算平静。 宋韵染将自己桌洞里的东西都找出来看了一遍,越看心里越是凄然,那些从前不大在意的很多东西,现在看来,却都视若珍宝。 反而以前那些汲汲营营的东西,如今再看,不值一提。 她从桌洞最里面抽出来一张纸,上面是商榷签过字的转校同意书。 她跟商榷的第一次见面,对于这一世来说不过两月有余,而对于重生之后的宋韵染,却遥远的跨越了生死。 初见。 她被带进商家富丽堂皇的别墅里,踌躇胆怯,极力想要减弱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缩进尘埃里。 因为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太过耀眼,光芒太盛,气势太强,叫人看一眼,都忍不住退缩。 但是很好看。 宋韵染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看的人,剑眉星目,五官刻画的犹如精雕细琢过,肤色过白,唇很薄,鼻很挺,眼睛覆盖在睫毛下,瞧着人的时候是专注的,带着一点打量,却不让人觉得突兀。 线条流畅的下巴下面,是分明的喉结,过分精致的五官组合在他脸上没有一点柔和感,反而处处透着一股矜贵。 他看向宋韵染时,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轻敲了两下。 很久,站起身来,对宋韵染说了第一句话。 “我是商榷。”他的嗓音带着微微的沉,掷地有声。 彼时的宋韵染,对着面前这个光是外表就过分优秀的人,心里连一丝一毫的杂念都不敢生出来,她只觉得,这个人将她从孤独里拉出来,收养她,给了她一个家,她应该感激。 所以她感激地喊了他一声叔叔。 这句话落,面前很久没有声音。 僵了两三秒,宋韵染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从他脸上看到了怔忪。 那是唯一一次,宋韵染从他脸上看到的类似迷茫的东西。 她暗暗咬牙,喊叔叔好像不对,虽然他年长她许多,但是一般人应该都不喜欢被人家叫叔叔吧? 所以她顿了顿,改口了,为了显示她真的很有诚意,也为了显示她真的不是觉得他老,她改成了:“小叔叔。” 商榷看向她脸上的表情,似乎在确认面前这个小姑娘是不是在耍他,但是怎么瞧她脸上都只有‘认真’这一种神情。 他收回目光,转而又坐回沙发,丢下最后一句,便不再理她:“房间在二楼。” 宋韵染那时候是后知后觉地感觉商榷那时候生气了,但是她反应过来已经是两天之后了,也不敢郑重其事地去跟他道歉,而且商榷也没有理她的打算,他那天亲自见她,已经是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给的厚待。 想起来也就是因为那件事,宋韵染开始躲着商榷,尽量不让自己在他眼皮子底下绕,寄人篱下,免得看的人家心烦。 收起回忆,眼里还是商榷龙飞凤舞的签字。 她的转学申请需要家长的签字,顾枫那时候还不敢随便代签,便拿给了商榷。 宋韵染掏出来一支笔,认认真真的照着那两个字写了一遍,除了落笔不够果断,也能像个七七八八。 她又写了‘宋韵染’三个字。 一模一样的字体,类似于行草,端端正正地落纸上。 其实她现在写的字跟商榷的基本上是相像的,因为他的字好看,她前世的时候特意强迫自己学了这一手,以前是为了应付作业,现在想来,商榷对于她的影响,也不可谓不深远。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余光却撇到桌面被放置了个小药瓶。 已经下课了,周围窸窸窣窣都是说话声,陈子晋就站在她桌前,脸上带笑:“这个是烫伤药,你赶紧处理下手上的伤。” 话落,旁边一本厚厚的新华字典跌落在地,书角砸在宋韵染脚上。 “对不起对不起。”唐艺琳一脸诚挚地道歉,捡起书,又看向宋韵染:“没事吧?没有砸到你吧?” 宋韵染将手上的纸恭恭敬敬地折好,夹在了数学书扉页,起身,捞过桌面那瓶药水。 过道被陈子晋占用,她掀了掀眼皮:“借过。” 陈子晋不自禁地就侧了身给她让开路。 宋韵染一路走至讲台旁,手上的东西一抛,药水瓶呈抛物线被甩进了垃圾桶,与刚才的水瓶一起,躺的平平整整。 “......” 班里一阵缄默。 显然,陈子晋主动接近宋韵染,整个班的视线就都关注在这边,男生看戏女生抽气,见宋韵染直接丢了陈子晋给的药,又都转为了惊讶。 陈子晋诶,班草! 学习好! 家世也好! 白马王子一般的人物,主动跟宋韵染示好却被人当垃圾! 程瑜像是忍无可忍一样一下站起身来:“宋韵染你什么意思,不知好歹!” 宋韵染要去厕所,闻言,微微撇头分了一丝眼神给她:“你若想要,自己去捡。”说完,揣兜走人。 陈子晋站在原地,对于宋韵染的动作他只是短暂的僵了一下,然后又换上一丝笑容:“没事,韵染同学可能是今天心情不好。” 往常跟他说句话都会脸红的人,今天反常得令人吃惊。 宋韵染对着厕所的水龙头冲洗烫伤的手,红了一片的地方有些微微的小水泡,纵使记忆再好,她也记不住一些无端端的小伤小害,所以刚才程瑜的那招,她防都没防。 但是陈子晋,她清楚地记得前世自己从他只言片语的关心里一步步沦陷的,然后被利用伤害。 她以前是个缺少安全感的人,又将安全感放在别人身上,却换不来人家的珍惜。 她冲了很久的凉水,红色才褪去一些,她的皮肤很白,所以看上去还是有些严重,但是自己丝毫无在意,将外套的袖子放下来,直接盖住了。 正文 第七章 回家 旁边却伸过来一只手,递给她一张纸巾:“擦一擦吧,袖子都弄湿了。” 袖子是刚才热水泼湿的,还没有完全干。 宋韵染看着面前比她矮了一个头的女孩子,扎着两个马尾,有张可爱的娃娃脸,她没有印象,似乎不是他们班的。 接过纸巾,道了谢,她直接怼着伤口乱擦一通。 “哎呀你。”娃娃脸有些着急,抽了另外一张纸巾,把她的手牵过来,轻轻地往上面擦,似乎是很不满意宋韵染刚才的粗暴:“你那样擦,皮都要掉了,你是不怕疼吗?!” 她仔仔细细地用纸巾吸干了水才将袖子放下去。 “谢谢。” “你怎么不去医务室处理下伤口?”娃娃脸追着她问。 宋韵染要走的脚步顿了顿,无所谓地答:“不是什么大事,回家涂点药就好了。” “哦哦。”娃娃脸点点头,看了她一眼,突然满脸通红地跑走了,跑的时候还一跳一跳的。 宋韵染:“......” 她前世烫伤的时候用了陈子晋给的药水,所以完全没有这个桥段,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等她回了班级,班上几乎所有人看她的表情都变成了不可思议。 宋韵染目不斜视,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过了两节课终于到放学时间。 宋韵染轻车熟路地在距离学校两百米的地方找到商榷派来接她的司机,其实前世的时候她只让司机送了两天就没要了。 一是因为商家离意林有公交直达,而且不算远。 二是因为不想被过多关注,商榷的车子都价值不菲,而学生时期,最介意的就是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但是今天可能是因为她受伤的事情顾枫特意交代过,所以司机来的也早。 又是一个熟面孔。 宋韵染客套地喊:“陈伯伯。” 陈司机从后视镜上看宋韵染的额头,公事公办的口吻:“顾特助吩咐宋小姐若是还不舒服就去趟医院。” “不用了。”宋韵染半靠在椅背上,从最后一堂课开始她就有点晕乎乎的,眼皮很重,怕是今天折腾了一圈,累着了。 从车子上下来,站在商家别墅的大门口很久,宋韵染都没有勇气踏进去,总有种恍如隔世一般的错觉。 她在这个房子里的时光其实不多,大概一年吧,高三的时候就搬出去住了宿舍,再后来大学也是宿舍,其中种种缘由,说来话长。 总而言之,直到前世她死,这栋房子,她已经有七年没有踏足。 宋韵染抬手按了门铃,白色的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保姆云姨的脸。 商榷这个人本身喜静,房子只安排钟点工打扫,但是他有个从小照顾他到大的保姆阿姨,据说他小的时候父母都忙碌,生活起居全是这位云姨在打理,也由此她的地位极高。 到如今年岁已经老了,不肯退休,商榷态度不明,也没有强硬,就留她简单地做些杂活,当给她养老。 看见宋韵染,云姨也没有什么脸色,开了门就回了屋里。 宋韵染淡淡地喊了声云姨,视线落在了房子上。 跟前世的记忆重合,房子的装潢还是原样,简单的线条,黑灰绿的色彩,配色虽然深,却也不压抑。 去往二楼的楼梯拐角处,上面灰色的粉刷上有一道尖利的硬物刮花的痕迹,一条长长的勾,破坏了些美感。 宋韵染伸手在上面摸了摸。 客厅发出来一声闷响,云姨大力地将手上的托盘摔在桌上,看向这边的眼神有些大喇喇的不满。 宋韵染尽量不去招惹她,提脚上了楼。 她的卧室在二楼朝北的方向,推开门,粉红色的装潢映入眼帘。 大概她要搬进来之前顾枫是照着一个小女孩的喜好布置的房子,反正商榷肯定不会管这个事,他大概都不知道她的房间长什么样子。 满眼的粉红色,墙,床,桌子,全是公主风。 只是与这些风格不同的,是桌子跟置物架上的东西。 大大小小摆了十几件,从题字的折扇到缀着白玉兰的发簪,置物架上全是一些深颜色或者古风的物什。 宋韵染一一用手摸过,万分怜惜。 最后她从床头柜上取出来一个滕着萱草的盒子,锁扣咔哒落下,里面躺着一只通体碧绿的镯子。 宋韵染将它取出来,躺在掌心,似乎一瞬间,它身上有微光闪过。 然后又趋于平静。 宋韵染看着它的神情专注,而后从桌上取来一把剪刀,眼都不眨,直接戳破了手指,顿时血流如注。 她将血滴在镯子上。 神奇的是,血流到碧绿的镯子上,却瞬间被吸干,那个镯子的颜色更加深邃起来,上面发出了一丝微光。 宋韵染眼睛一亮,闭上眼睛转动念力。 这时候,房门却被敲响。 宋韵染睁开眼睛,眼眸里红光一闪而过。 她将镯子带进手腕,那镯子已经恢复成一派碧绿的模样,与普通的玉镯相比,就是晶莹剔透了一些。 门外站着云姨,她古怪地看了宋韵染一眼,嘴里说话没有什么好脾气:“下楼吃饭。” 云姨喊吃饭,一定是因为星期五。 也不知道商榷的爸爸是怎么对他提的要求,反正宋韵染觉得这不可能是商榷自己主动想到的,因为星期五定为家庭日这种东西,怎么看都不是商榷的风格。 大概意思就是,顾枫跟她说过,为了不让宋小姐你感到太孤单,总裁他每周会抽出一天的晚餐时间来跟你吃饭,具体定在哪天,那就尊重小姐你的时间,由你来定。 前世的宋韵染躲商榷都来不及,对于这种日子更是‘不敢造次’的,但是她又不敢反抗,于是就定在大家都稍微能松懈下来的周五晚上。 这一天风雨不动,大家都得回家吃饭。 至于大家,其实也就商榷跟宋韵染两个人而已。 宋韵染咚咚咚地下楼,商榷果然已经回来,正坐在饭桌旁解手上的衬衫扣子。 他面上一派严谨,就算是听到宋韵染的声音也没有分出一丁点儿眼神给她,只是专注着单手解扣子。 半天,扒拉不开一颗纽扣。 正文 第八章 麻烦 云姨在一旁看的干着急,她对商榷跟对宋韵染的态度明显不是一个级别的,瞧着商榷的时候,怜惜的像看自家人。 只是她再着急也不敢上前去帮忙,商榷虽然对她客气,也是念着她辛劳多年的情分,碰他却是碰不得的。 宋韵染汲了拖鞋过去,也没多想,直接扯过他的手,将上面两颗扣子解了,再换另一只手,边跟他说话:“小叔叔,我帮你。” 话落,纽扣都解了,商榷这才猛地一甩手,将她的手甩开。 宋韵染本来就站在桌子旁,没料到他突然的力道,直接撞在了桌沿上,烫伤被重压之下,疼的她一哆嗦。 却也只是一瞬,她复而撇了撇唇角,踢着拖鞋去洗手,边走边念叨:“不要就不要么,这么凶。” 商榷的表情,是没有表情。 他只是惯性的不喜欢被触碰所以顺力一甩。 两个人的晚饭,前世是沉默的。 如今,还是沉默的。 云姨给宋韵染盛汤的时候,偷偷摸摸瞪了她一眼。 宋韵染全当没看见。 “小叔叔,你明天有事儿吗?”她放下筷子,举了个勺喝汤。 商榷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话,毕竟他们俩吃饭,从来都是一派缄默的,例行公事吃完了饭各做各的事情。 在他看来,今天的宋韵染确实主动的有些古怪了。 顿了顿,他还是答了:“何事?” 他这个人说话,从来都是挑最短的说,能用三个字的绝对不用五个字,能不说话的一个眼神都不会分给你。 宋韵染好奇他平常都是怎么谈生意的。 他今天跟宋韵染就说了两句话,何事起,何事落。 宋韵染也不在乎,颀长的脖子晃晃悠悠的,随口胡诌:“我们学校,下周有个体能测验,老师说,说,每个人都得有个特长,考评的分要算在德行里。” 商榷惯有自己的饮食习惯,咽下口里的菜,才掀了眸子看她:“然后?” “然后你不是特别擅长这方面的吗,能不能教我一项。”宋韵染眼神充满向往。 “让顾枫陪你。”他搁了筷子,拿过一旁的湿巾拭了手,转而上楼。 宋韵染也不泄气,将碗里的汤喝完了,刚才商榷在,强撑起的精神也撑不住了,飞快地要上楼。 “宋小姐,你只是寄住在商家,不要乱了分寸。” 身后传来云姨幽幽的声音,宋韵染恍若未闻,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飞快地洗了澡,从医药箱里翻出几瓶罐罐,她脑袋晕乎乎的,随手两下在烫伤的地方涂了药,头发也没有吹干,抱着被子睡着了。 只是越睡,脑子里就好像有人拉着她在转圈圈,天旋地转的时候,一些影像窜进脑海。 陈子晋,唐艺琳,顾知近,徐远书,最后,是商榷的脸,放大在她面前,怒气翻腾。 甚至小腹的痛感强烈,由疼痛,最后到冰冷。 醒来,泪湿了枕巾。 总觉得整个人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她摸摸额头,烫手的很,估计还是头上的伤口触发的发烧。 迷迷糊糊间,抱着个抱枕开了房门出去。 商榷的主卧朝南,并排的是一间书房,此刻书房里的灯还亮着,宋韵染踢着拖鞋进去了。 她也不知时间,只知道本能的想看见商榷。 他果然还在埋头处理公务,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看见的就是顶着一头杂乱短发睡衣加身的宋韵染。 微拧眉头,这个家里的规矩大家都懂,他不喜欢被打扰,所以一般没人会这个时间来吵他,何况还是个睡得迷迷糊糊的睡鬼。 ‘睡鬼’宋韵染,头上翘起了两揪睡定型的头发,眼睛要睁不睁,眼角似乎还有些微红,人太瘦,睡衣稍微大了一点,一边的领口垂在肩上,要掉不掉。 手上还抱着个玩偶。 在他看来,全身上下就顶着‘麻烦’两个字。 “出去。” 他言简意赅地赶人,绝没有可能跟她玩三岁娃娃半夜找妈妈的戏码。 宋韵染站定在门口,伸手将自己的领口扶上来,揉了揉眼睛,说话声音有点嘶哑:“小叔叔。” 在来B城以前,宋韵染是生活在水乡一带,她自小耳濡目染,说的话也带三分软调,只是很多时候都不愿意这么说话示人,因为水乡的音调,总是带着一股子撒娇的意味。 此时她身体不舒服,见了商榷,自然而然就软了三分,真的像个奶娃娃。 说完了也不等商榷回答,自己走进去,直接往沙发一躺,抱着玩偶缩成一团,又睡过去了。 “......” 商榷将最后一份文件合上,关了台灯站起来,宋韵染还维持着刚才的动作,蜷缩成婴儿的姿势,一只手肘垂下来,袖子没有盖住的地方,白皙的手腕上有一块红。 商榷走近,将她的袖子往上提了提,露出烫伤的伤疤,正中间的地方还有一块青紫。 他想起来刚才饭前他甩手的那一下。 “小叔叔。”不知道是不是醒着,宋韵染呢喃了一句,咂咂嘴,脸颊上两团红晕。 商榷伸手一摸,果然触手滚烫。 撤了手,站起身想要直接回房。 走到门口顿了顿,最终还是转身,掐着宋韵染的胳膊提起来,抄过膝弯,将人抱起。 打开宋韵染房门的那刻,他很明显地皱了眉头,显然被这一室的粉红色吓到了。 将人‘扔’上床,从旁边没有收拾的医药箱里找到退烧药,塞了一颗进她嘴里,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咽下去。 这些做完,脸已经黑到不能再黑,额头青筋隐隐有暴起的姿势。 第二天周六,初秋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暖洋洋地沁人心脾。 宋韵染在床上打了个滚,整个人神清气爽,昨天的晕晕乎乎消失不见。 她在房子里转了一圈,除了云姨在准备早饭,不见商榷的人影。 他肯定是在家的,不然光她一个人,云姨不会准备早饭。 宋韵染轻车熟路地跑去了后院,蹑手蹑脚地走近另外一个建筑,里面果然传来声响。 面前是一幢稍矮的房子,只有单层,但是装潢却跟前院的住宅完全不同,这里的外墙被刷成黑色,有些重金属元素,门口还有一辆倒挂的组装摩托。 正文 第九章 青梅 据宋韵染所知,这两摩托不论是从材质配件组装还是跑量单排,无一不出自名家名厂,一个零件就够普通人家几年的开销。 这样一件本该在赛场傲视群雄的宝贝,此刻被挂在墙上,当装饰。 两道粗重的铁门没有关紧,宋韵染探过头去往里看,果然从缝隙里看到一道挺拔的身姿。 商榷穿着普通的家居服,他是天生的衣架子,183的身高,宽阔的后背,丢人堆里也扎眼得很。 他耳朵上戴着一对防噪音耳塞,左手握着一只仿真的手枪,对着对面的靶子,瞄准,射击,利索的‘砰’一声,之后是子弹穿透靶子的闷响。 后挫力几乎对他没有影响。 宋韵染看不见也知道他的枪法有多准,弹无虚发,枪枪皆在九环以上。 他打完了这一枪伸手摘了耳塞随手丢至一旁,坐进了一旁的沙发上,视线看向一处,淡淡地开口:“说吧。” 宋韵染转动身子,这才发现被门挡住的地方还有两个人。 顾枫她认识,另一个却是生面孔。 两人恭谨地站在原地,那个陌生男人似乎有些战战兢兢,半晌,才说出一句话:“对不起老板,人跟丢了。” ‘咔哒’,商榷取过墙上挂着的另一把仿真枪,他所坐的沙发后面,一整面墙全是各种型号各个种类的射击器,弓箭也有。 只是跟市面上卖的玩具不同,无论质感或者说外观,都像是一比一精雕细琢出来的。 而商榷听完了那一句,漫不经心地转了一下手里的枪,一双眼睛定定的看了过去。 他看人的时候自带三分威慑,不用说话,面前的男子已经将头垂到胸口,求救般地看向顾枫。 “他救不了你。”商榷淡淡地开口,说完,坐在沙发上的姿势未变,伸手举高他手中的步枪,扣动扳机,‘砰’一声,子弹飞出。 他竟然就这样押了枪,直中靶心。 顾枫也明显吓到了,原本要开口求情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我不养废人。”取了一条手帕,低头擦起手中的枪,指骨修长,漫不经心。 这时候花园的门却被推开,‘嘎吱’一声,宋韵染的注意力都在屋内,没有料到身后突然的声音,被吓了一跳,头磕在铁门上,发出‘咚’一声轻响。 这下,屋内的人都看出来。 “谁?”说话的是顾枫,他寻声出来查看。 宋韵染伸手抹了抹额头。 门已经完全打开,商榷也走出来,看见她,冷淡的眸子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 “商哥哥,早。”这时候一个欢快的女声传过来。 宋韵染背脊微微一僵。 商榷将手揣进口袋,侧身用眼神示意顾枫出去:“再找有用的人去查。” 顾枫出去之前特意拉着宋韵染问了一句:“宋小姐,头上的伤好点了吗?”他脸上丝毫没有被打扰后觉得不妥的表情。 “没事了。” 顾枫这才领着人出去,而他旁边的陌生男人直至出了门,也没有将头抬起一分。 宋韵染还没有转过身,肩上已经攀上一只手:“小韵染,几天没见,你又长好看啦。” 几乎是下意识地耸肩甩开来人的手,微微动脚,宋韵染不自觉地就往商榷身边窜。 淡淡的沐浴露香味飘进鼻间,宋韵染身上不像他平时接触的名门世家的千金身上都是名贵的香氛香水气。 在商榷看来,她就是个还没有长开的小孩。 他虽然不喜被人接近,却也没有退开,看向来人。 一身精致的小香风套装,初秋的天气却穿着一条短裙,露出一双修长的美腿,脚上一双高跟鞋,脸上妆容得体,正看着宋韵染,笑的一派温婉,仿佛对刚才的动作毫不在意。 沈慕溪。 一个宋韵染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来形容的女人。 沈慕溪将手上拎着的东西献宝似的在商榷面前晃了晃:“商哥哥,猜猜这是什么?” 商榷看了两眼她手上的植物,难得的带了三分平和:“幽灵兰。” 沈慕溪笑的更开心了:“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商哥哥,我好不容易弄到的一颗呢。” “搁着吧。”商榷却没有再看,绕开两人回了前院。 商榷的别墅还有个花房,除了射击房就数那里去得多,里面培育的都是些稀缺的名贵花草,有专门的花匠照料,虽然他每次都是略微看看,却也都知道这是他难得上心的东西。 沈慕溪僵了僵,这个幽灵兰不知废了她多少工夫,原本想着商榷必定会夸上一两句的,却没有想到他连看都没多看两眼。 转眼看见宋韵染,嘴角又牵起笑容:“商哥哥是不是今天碰见什么烦心事了。” 若是前世,宋韵染怕是会礼貌地宽慰她两句,可是如今,看着面前这副笑脸,宋韵染什么表情也摆不出来,动脚跟着商榷的背影,丢下一句话:“小叔叔什么东西弄不到手,怎么不想想为什么花室没有这个植物。” 前面拐角的商榷听了这句话,脚步似乎微微顿了顿,只是很快就消失在后院。 屋里的云姨已经布置好早餐,抬头见依次进来的三人,尤其看见沈慕溪,眉眼都压弯了。 “妈。” 沈慕溪是云姨的女儿,据说她是个单亲妈妈,年轻时候带着沈慕溪到处找生计,后来到了商家做保姆,沈慕溪没处去,也跟着她在商家老宅住下,直到成年大学毕业,商榷又自己置办了私宅,这才搬出去。 当然,这些都是官方说法。 说起来,沈慕溪跟商榷年岁相当,也算是青梅竹马。 宋韵染扒着自己面前的白粥,看着小青梅娴熟地拖开小竹马旁边的椅子落座,巧笑倩兮地将一碗白粥递到他面前:“你不爱喝太烫的,这是我妈提前盛好放凉了。” “咳——”宋韵染分神被热粥烫到,表情一下拧巴成了苦脸。 “没事吧?”沈慕溪飞快递过来一张纸巾,还贴心地给她拍了拍背。 宋韵染摇了摇头,收起眼神专心地喝自己的粥,直到一碗粥见底也没再抬起头来,吃完了飞快的上了楼。 正文 第十章 少年 “果然还是小女生,情绪变化快。”沈慕溪低头感叹,又朝着商榷说话:“说起来商哥哥,我竟然比韵染大了一轮呢。” 话落,商榷却没有回答,她抬头时刚好看见他从楼梯口收回的眼神。 宋韵染坐在她粉色的床上撑着头发呆,好半天,腿麻了才醒神。 倒不是思考什么深奥的问题,她从来不是心思太细腻的人,就是觉得莫名有些烦躁。 甩了甩头,她打了个滚到床沿,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又取出一样东西。 这次是一个破破烂烂的铁盒子,很有年代感,上面锈迹斑斑。 打开盖,里面是一些小物什,最上面有个老式手机。 宋韵染取出来,摁亮了屏幕,电量还算充足,通讯录里孤孤单单地躺着两个联系人。 她点开上面的一个,看了好半晌,点进去信息栏,只有一条被设为星标的短信,内容是短短的五个字:飞南非,勿念。 宋韵染将这条信息看了又看,尽管上面的时间与如今相隔了4个年月。 她退出了短信界面,转而点开另一个,上面有条未读信息。 果子狸:呼叫羊。 时间是昨晚。 估计是她睡着之后。 宋韵染抬手敲了敲键盘,然后起身换衣服。 下楼的时候商榷已经不在,沈慕溪也不见踪影,只有云姨在餐桌旁剥豆子,见了宋韵染没好气的嘟囔一句:“见天地往外跑,现在的学生。” 没说完的话不用猜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宋韵染身穿一件宽大的卫衣,罩住了整个身体,帽子压在头上挡了大半张脸,兴致缺缺地绕过她出门。 按理说宋韵染来B城满打满算不过两个月时间,在这边应该不认识什么人,但偏偏有个例外。 果子狸就是那个意外。 前世的时候宋韵染觉得这不过是个志同道合相见恨晚的朋友,现在想来,有些事怕是冥冥中早已命定。 有居民的地方就有商业街道,穿过商榷别墅所在的住宅区,往东两里有一片‘鬼市’,鬼的意思是指这里的东西包罗万象,各种稀奇古玩应有尽有。 街上白天冷冷清清,没什么人,各个店铺门半掩不开,人影也难见一个,只有对面的花鸟市场传来些嘈杂的声响,带来些生气。 长文街123号。 宋韵染推开半掩的门,狭小的空间里横七竖八地摆放了一地杂碎,有大有小,从木桌子到小陶器。 靠里的窗口下一张躺椅,上面卧着个人,歪歪扭扭地躺在上面,脚上一只拖鞋要掉不掉的挂着,面上盖着一把罗扇。 睡得正香。 宋韵染三两步跨过那一地狼藉,手速飞快地提起那面罗扇,握在手里打量起来。 遮光的东西被抽走,睡着的人抖了抖睫毛,转醒了。 一个清瘦的少年,眉宇间都有些聊发少年狂的肆意感,一头短发躺的乱七八糟,随着起身的动作,脚上蹬着的懒人鞋终于掉下来。 消瘦,骨骼纤长,大眼,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孤傲,看见宋韵染时,懒懒地伸了个腰。 “说吧,昨晚做什么去了,八点半给你发的消息都没回。” 宋韵染将扇子妥善地放回壁柜,谎话张口就来:“做作业。” 视线跟随着她手上的动作,少年问:“看出来什么?” “清末的,苏绣的功底一般,不是什么大家的作品。”宋韵染淡淡道:“你喊我过来就为了看这个?” 少年挑了挑眉,看了面前卫衣帽子扣头的女孩两眼,重新踢上自己的鞋,显然也没想在这个话题多绕:“既然来了,陪小爷吃个早餐吧。” 话落,伸手提溜了宋韵染的帽子就走,半分不给反驳的机会。 B城的早餐,豆汁儿包子油条,少年飞快地啜完一碗,抬头看着对面漫不经心一口未喝,将豆汁当成水玩的女孩,啧啧几声:“京城的豆汁儿,你喝惯了往后一天不喝就痒痒难受。” 宋韵染就掷了手里的勺,心里腹诽,多少年了我也没喝惯。 “哎——等等”,少年突然扑过来,一把拽了宋韵染的手,伸手抚向她手里的绿镯子:“哪来的,怎么没见你带过。” 宋韵染任他瞧,好整以暇地听他的下一句话。 果然,他说:“这玩意儿有灵性,羊你放点血在上面试试。” 前世的时候虽然场景不一样,镯子的出场也没有这么早,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却是一字不差。 宋韵染这时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果然重生的事实。 抽回手,她略带鄙视的目光投过去:“狐狸,说实话你是不是每见一样新货就让放点血?” “那不是,有灵的东西可不多,你这是个宝贝,打个商量,卖给我?”他吃饱了,曲起一只腿谈起了买卖。 宋韵染对答如流:“你出多少?” 狐狸扬手,比了个二。 “两百万?” ‘啪!’面前两人的桌上被甩下来一个本子,被风扬起来一页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两位少侠这么有钱,能不能先把上个月赊的早餐钱先付了?” 狐狸摸摸鼻子,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张叔,我什么时候少过你钱,跟朋友谈生意呢,别打岔。” “行了司闫,别的不说,你这说大话的本事倒是跟你姥爷学了个十成十。”店主一边说一边摇头。 ‘呸。’司闫将嘴里叼着的牙签吐出去,冷笑起来,他面容偏冷,不悦的看人的时候甚至看出来几丝阴邪。 要站起身的那一瞬,袖子却被拽了拽。 宋韵染从口袋摸出几张红票子,扔在了桌上,淡淡道:“这些先给你,不够的他下次补过来。” 说完重新将帽子扣在头上,拉着司闫退出了早餐店。 “哎哎哎羊,慢点慢点,小爷穿着拖鞋呢。”袖子被宋韵染扯住,司闫一边走一边嚷:“你担心什么,小爷又不打他。” 到了司闫店门口宋韵染才放开手,回头定定的看他:“你是不打他,你不就想踢翻那张桌子。” 司闫惊道:“奇了诶,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曾经眼睁睁看着你踹翻了人家的桌子,被你借钱到早餐都吃不起。 整个一暴躁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