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 矜贵的马车有种说不出的奢华。 雕花木翡,玉器琳琅。 面前金色的纱帐从里厚厚铺到了门口,蓝丝金雀,翡翠牡丹。 大红色裙摆交织在这种色彩之下,再配上满头象征合婚的金翠朱钗,勒到她差点断气的超华美天蚕丝刺绣腰带。 阮琉然深吸一口气,只想说,妈了个蛋!求这是一场梦吧! 但是睁了眼又闭,闭了眼又睁,只有眼前金笼子里的金丝雀扑闪翅膀,依旧跟她大眼对小眼。 阮琉然崩溃了! 她穿越这个朝代已经第十天了,这十天她用尽办法,想睡回去,都没有任何成效。 这个不是她,偏偏又跟她一模一样样貌的身份,牢牢把她禁锢。 阮琉然拍了拍车窗,崩溃道:“我说各位亲们,我真的不是你们的什么十郡主,把我放了吧。” 然而回她的依旧是那个听得她耳朵起茧的男中音,“郡主还是不要折腾了吧,我们也都知道郡主十日前听到消息大病一场,但是大夫也检查过了,只说郡主烧糊涂了神智,清醒几天就好,并无大碍。所以,郡主您不要企图闹些事端逃婚,不然王爷会受罚,而且您也要注意措辞,亲们这种话,属下们虽然听不懂,但依然觉得不能说。” 所以听听,她这都穿越成了什么狗屎情况…… 她爷爷是上上任老皇帝最不受宠的儿子,也就是个什么封边的无实权老王爷,等到她爹就更不受宠了,跟上任皇帝堂了又堂的身份,上任老皇帝哪能记得他家?没撤掉王爷封号已经算是开恩。 等到她这一代,本来已经跟朝代没什么瓜葛,如果不出意外,她们一家就算被朝廷彻底遗忘了吧。 可偏偏这个老王爷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气,娶了一个超美的老婆,这老婆极其争气,不会生儿子,但会生闺女,生的闺女那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一传十,十传百,终于名动了京城,也终于在上头九个姐姐都出嫁后,轮到了“她”…… 阮琉然真的是要哭了,虽然靠颜值上位是她梦想。 她考上了中戏,穿越前确实也是名动县城的顶尖儿美女,肤白貌美大长腿,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的相貌最大作用,是特么穿越嫁人…… 阮琉然拍着门窗,继续嚎哭:“这个小哥哥啊,要我说多少遍你们才信?我真的不是十郡主,你们这个王爷受不受罚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在乎什么全家的锦绣前程,我只希望你们放了我吧,我真的不想嫁人啊!” 娶妻娶贤,一个看着样貌娶老婆的皇帝能是什么好鸟? 男中音低笑了,“郡主,我们都知道你担心皇上以色娶你,不会温柔待你,可你想想,皇上也是享誉海内外的盛名君主,普天之下,若这样的男子都配不上你,还能有谁配得上?” 你特么在我肚子里装雷达了吗! 阮琉然气的脸色发青,“不是你嫁人,你当然可以这么信口开河!” “哪里信口开河,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属下也只是实事求是而已。” 阮琉然要磨牙了,奋力拍着圆几小桌,“宋将军!请注意你说话的语气!这么嘲笑我,我是可以治你罪的!” “属下不敢。” 车窗外已经是一片隐忍的低笑声了。 阮琉然扣着指甲,正琢磨着怎么跟他们科普,她跟皇帝现在还属于三代近亲的范围内,不能结婚! 而且这刚穿越过来就嫁人的路子太俗套了!怎么着也得有几大帅哥都抢她,然后她半推半就选一个最顺眼的,这才符合剧情吗? 可话还没开口,就只听得窗外啾啾几声利箭声响。 更快的,男中音高喊一声,“保护郡主!”话音还没落完全,几抹鲜红就溅上了车窗。 阮琉然心一下揪到了嗓子眼,这个宋将军这几天她已经混熟了,虽然吃喝拉撒都在马车上,她没有见过真人,可万一嗝屁了她不是没朋友了吗? 阮琉然急冲冲的想冲到门口救救人! 但转眼再一想,不对啊,这可不是现代国家,是蛮夷古代,对方很明显冲着她来,万一对方把她一刀嗝屁了,不是她就真跟宋将军黄泉路上当好朋友了吗?不不不,她们还没那么深的交情! 正巧一声厉呼,车门前似乎一个丫鬟被杀了,鲜红的血迹透过绵绸木柩透过来,银色刚刀明晃晃的插在面前,阮琉然吓的双腿直哆嗦,但大命在前,她还是稳住神思,最快速度向前,抹过血迹,涂在自己脸上身上。 然后义勇的靠近刀刃,让刀刃把自己衣服划破,甚至割裂皮肤,出点小血后,她咬咬牙,倒地“死”过去。 时间卡的刚刚好。 也就是她刚做好一切后,门被一把拉开。 门外的小喽啰看到这一幕,吓的惊呼一声,“王爷!” 王爷? 阮琉然实在是被这一幕大戏震惊到了,王爷杀郡主?这特么都是什么剧情! 可内心再好奇,她也不敢睁眼看看。 尤其周围变的寂静,听这声音,许是已经结束战斗,全军覆没,她睁眼那可就是真得死了。 一个上级领导似乎发现了不对劲的点,一巴掌呼上了那个小兵,“让你不要下手那么狠,对着车架要注意,最好抓活的,你现在把郡主也一刀捅死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属……属下也没想到这个郡主为什么离门这么近啊……” 哭声没抵过上级的火气,狠戾的鞭子一声声抽了上去,“我让你没想到,我让你没想到……” 阮琉然好想睁开眼看看是什么热闹大剧,再偷笑两声!可实在不敢! 因为一条粗粝的鞭子已经摩挲上了她的下巴,缓缓的,渐渐地…… 就像一条游离,俯瞰猎物的蛇,一点点的在吞噬她的意志。 良久,阮琉然感觉应该快结束时,对方笑了,“没死,在装。” 在装? 阮琉然惊愕的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男人! 眼前的男人黑色衣袍,金冠束带,额前的一缕碎发表示着张扬不羁,狭长的眼眸写满如蛇的精明与邪魅。 肩头的万千黑丝束成了一个小发绾,低垂背后,金色绣纹正好对比鲜明,用风华绝代形容也不过分! 正文 2 阮琉然若非性命关忧,差点惊呼一声,我去!怎么可以这么帅!这么帅的真的是王爷? 可眼前的情形……阮琉然咬了咬牙,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死?” 男人却似不屑于给她解释什么,只拿皮鞭拍了拍她的脸颊,冲着另一侧道:“还行,会演戏,够机灵,留着吧。” 留着? 阮琉然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不远白马上骑着一名女子,那女子肌肤胜雪,貌美如花,跟自己有五六分相似,此刻听到所谓王爷的吩咐后,立刻朝自己投来了幽怨的眼神。 阮琉然瞬间明白了什么! 难不成这个王爷劫了给皇帝的送嫁队伍,是有重大阴谋。如果自己听话,谈判成功的话,就让自己活着,如果自己不听话,那就……狸猫换太子?换个听话的? 阮琉然盯着男人手间泛着银色的皮鞭,现在仔细看,才发觉皮鞭的卡缝里,竟然藏着一片又一片的小刀片,如果先前自己表现的不够—— 阮琉然咽了口口水,对方投来邪魅一笑,阮琉然吓的缩回了脑袋,双腿瑟瑟发抖。 很快,事情如阮琉然猜测的那样,马车周围被清洗了干干净净,什么刀痕,划痕都修整个遍,更可怕的是,这个王爷带来的很多人手,纷纷脱下了送嫁者的衣服换上,那个先前神似自己的女子,更嚣张的拿着她另外一套备用嫁衣,等在马车边站着。 阮琉然其实想看看那个宋将军还活着没,但第一她不认识宋将军,第二这情况,她实在不敢回头,想想还是算了。 等一切都收拾好,只等她这一点后—— 她被带到了一块石头前坐了下来,石头上,此刻那个男人轻玩着皮鞭,绣着金虎银纹的靴子伸在她面前,逼仄出一种压力,她垂着头,静静等待对方的谈判。 那个男人等了许久,发现阮琉然都没有开口求情什么,终于再一次笑出了声,“还挺沉得住气,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阮琉然早就绷不住了,听到对方这么开了口,立刻嚎哭道:“哥,大哥,我喊你亲哥,我早就吓死了,你说你这是干什么啊?你要做什么咱们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吗?打打杀杀的,不吓死妹子我啊?” 这一声出来,别说男人被愣了一下,全场都愣住了,齐刷刷的看着她。 阮琉然也意识到自己吓的走了声,作了好几次揖,“骚瑞,骚瑞。” 男人瞬间被逗笑了,狭长的眼眸写满探究与戏谑,“你还挺有趣,一直只知道镇南王老王爷的女儿貌美,不曾想还到这么识趣,知道喊本王一声哥。虽然……从宗蝶上查,你我的确是皇室同宗,但宁王府跟镇南王府,还是相去甚远吧?” 这就是在暗示她,不要乱攀亲戚,她配不上吗? 阮琉然好想问一句,宁王府是哪里?为何她配不上? 但是看看男人腰间的皮鞭,她觉得这种形势下这么问,实在找抽! 仔细思忖了一下,她缓缓道:“那是,宁王府响当当的地位,全天下谁人不知?只是王爷,您看我就一个深闺中待嫁的女子,对形势实在知道的不多啊……” 这句话很好的恭维了对方,又解释了自己的无知,男人微笑。 先前呵斥那个小喽啰的将军也立刻受用笑斥道:“那是,你们镇南王府只是太祖皇的血脉,我们宁王可是正儿八经先帝的骨血,能一样吗!” 搜嘎!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所有人看自己都是一副轻蔑表情了! 一个都不知道被稀释多少次的皇室血脉,甚至严苛来讲,不再算皇室都说得过去。 怎么比得上人家热乎乎刚出炉的天之骄子身份? 阮琉然哆嗦着小手,道:“那王爷此趟劫我的婚车,是为了……” 宁王倒也不墨迹,邪佞一笑,道:“杀皇帝,造反!” 噗! 阮琉然瞪大了眼睛! 一刻钟后,经过大嗓门将军絮絮叨叨一阵,阮琉然彻底明白了。 原来,他们镇南王府何止跟人家错了十万八千里,那错了三阶九品,错了整个皇室都说的过去! 因为她的爷爷……曾经不受宠到连块自己的封地都没有,一直寄宿在当时的十王爷封地里,等没子嗣的十王爷去了后,封地就被朝廷收回了,等到如今,被辗转分割,赠予,重组,这块封地就落在了宁王手里。 也就是说,她们全家都住在宁王的封地上,甚至这些年的吃穿用度,车马银钱,都是宁王府出的! 甚至她们全家的命脉,都是捏在宁王府手中! 阮琉然彻底哆嗦起了全身,想想自己先前还吐槽刚穿越过来就结婚的路子太俗套! 此刻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让你嫌俗套,让你嫌俗套!现在特么的不俗套了吧? 抹了把额头的虚汗,阮琉然道:“那,王……王爷,您要封地有封地,要地位有地位,甚至还是前皇后最宠爱的儿子,你为什么要造反?” “需要理由吗?”宁王斜挑唇角,阴郁瞬间遍布了全场。 阮琉然更想抽自己嘴巴! 对啊,造反不就是想自己当皇帝吗?需要理由吗?需要吗! 穿越过来就搞造反,杀皇帝,玩潜伏,日子过的还能比这更刺激吗? “可……可是……”阮琉然更加结巴。 “你不需要有什么可是,当今皇上武艺不错,你想直接杀他自是杀不了,本王也没指望你一介弱女子能去以命相搏,本王需要你做的,就是留在深宫里,给本王传递一切有用的讯息。等到合适的时机了,再里应外合!” 古代讯息不发达,但凡逼宫,如果里应外合,的确会事半功倍。 阮琉然听到这句话,彻底长吁了一口气,“不用我真杀对吗?” “自然。” “哎,那你早说啊,吓我半天!”阮琉然不客气的拍了对方一下,开始擦虚汗。 宁王墨倾半眯起了眼眸,看看阮琉然的动作,想想半个月前跟镇南王刚沟通过,对方宁死不从的模样,他沉吟了一会儿,将话咽了回去,“你不反对?愿意合作?” 正文 3 “愿意啊!哪能不愿意?你们也说了,我全家的命脉都捏在你们手上,而且你备用人选都已经找好了,我不愿意不就是死,对吗?” 话是这个道理没错,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墨倾一双狭长的眸子眯的更深,但不等他深入思考,焦急的大嗓门将军就喜滋滋断了他的思绪。 “郡主识时务者为俊杰最好,既然如此,我们就快些出发吧,此处已经耽搁了约一个时辰,耽误了脚程,皇家驿站是要怀疑的。” “对啊对啊,王爷,相信我,我全家都在你手上,我们一定能合作愉快!我将来传出来的讯息,一定能有助王爷千秋大业!” 盯着小鸡琢米般的阮琉然,墨倾还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看了眼天际的晚霞,他知道也时辰不多了。 翻身上马,他指挥人将阮琉然重新扶上婚车,阳光正好斜斜打来,盯着阮琉然夕阳下过分娇魅的容颜,他微微晃了晃神。 不过却没什么多余情绪,策马扬鞭,他带领这一小队人隐入草丛,不紧不慢跟着,算是护航,也算是监视,一起浩浩荡荡朝皇家驿站驶去。 月升了,月又落了。 一连两天,整个婚队都无事发生。 可直到两天后,他们才发现有什么地方错了! 阮琉然不见了!不,准确的说,是镇南王的十郡主墨琉然逃跑了! 当大嗓门将军脸色煞白的赶至墨倾身边,单膝跪地,负荆请罪道:“禀报王爷,都怪属下看管不利,被十郡主跑掉了,属……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全力搜捕她回来!” “不!不能搜捕!”墨倾眯起了眸子,缓缓道:“这里已经出了本王的封地范围,彻底属于上京地域,这里每日都会有京城的巡逻,及流动哨,如果我们全力搜捕,一定会打草惊蛇,暴露阴谋。” “哎~这丫头!当初真一刀把她杀了就好了!简直戏演的太好!演的这两天我们全部都失了防心!才被她趁机下药跑掉!” 大嗓门将军差点被自己气死,想想这两天阮琉然积极地打问怎么合作,怎么进宫通传消息,还跟他们喝酒划拳,给他们端菜示好…… 大嗓门将军忍不住又唾一口,“她戏子班学过的吗!真是个戏精!” 墨倾缓缓勾起唇角,想想那日的疑惑,终于明白不对劲在哪里,是啊,一个足不出户的弱女子,怎么会对死了那么多亲信毫无反应?怎么会跟镇南王的反应南辕北辙,毫不考虑的答应他的提议? 更可怕的是,她竟然还能将他一军! 等进了上京范围再逃跑,这样的话——他绝对不敢大肆追捕她,并且因为她存在,她没死,他也不敢找其他人顶替上去,否则她只要一露面,自己的阴谋一切都会昭告天下! 而且,她最厉害的就是—— 送嫁吧,没了新娘,不送嫁吧,以病为由住在这里,朝廷迟早会来人探望,到时候他怎么跟人解释? 一来二往,王将军他们为了演戏哪里都不能去,他为了快速应付,也不能离开太远。 这个丫头……怕是抓不回来了! 大嗓门的王将军还在一口一句的低唾,“让我抓住她,这次一定一刀捅了她!” 墨倾缓缓摩挲着指尖,虽然也没反对王将军一刀宰了的做法,可眼神里,到底有些兴趣缓缓浓升。 江边.北森林。 阮琉然此刻已经没头没脑的跑了近六个时辰了,从逃出来的半夜,一口气又跑到了银月半升,她真的佩服自己的跑功! 要知道曾经军训,她是跑800米都能断腿的人。 但此刻面临极境,她的潜力竟然是无限的! 阮琉然很开心,同时她心里也一直嘀咕着: 妈蛋!敢杀她的人?威胁她的命?哼,不把他们困在皇家驿站困几天,她就不姓阮!至于他们要是回去找什么十郡主的家人,哈哈哈,那就跟她更没关系了!那是什么墨琉然的,又不是她的!关她啥事? 阮琉然对于一切安排都很满意,只是除了一点…… 环顾四周,阮琉然真想嚎哭,这里是哪里啊! 四周,密密麻麻全是参天大树,阮琉然当时往这里跑,就是笃定了,这里跟迷宫一样,他们找不到自己,即便他们找进来,她也能把自己藏安全! 可是等跑了三路十八弯后,她才发现,她把自己跑丢了!她不但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了! “有人吗?” 阮琉然开始扯着嗓子喊! 黑夜很快就会来临,可除了沙沙的树叶声响,加上偶尔几只猫头鹰快要工作的鸣叫,她听不到任何声音。 阮琉然吓的腿肚都快要打哆嗦,这可是森林!这要是到了半夜有野兽怎么办? 即便没有野兽,这里荒无人烟,她迷路在里面,饿死只是迟早的事啊! 阮琉然不能分辨什么果实有毒,什么无毒,不能有利落的身手,独自生存的技能! 穿越至今,阮琉然发现自己除了演戏,除了会跳点舞,唱点歌,一切技能都没有! 啊啊啊啊…… 怎么会这样? 这贼老天也真是的,穿越谁不好?那么多医科大夫,女特工,女杀手不穿越,把她这身无长物,只会演戏的大学生穿来干嘛?靠她就能拯救古代社会主义建设的宫廷大戏? 阮琉然越想越郁闷,可更郁闷的事才接踵而来。 天色渐渐阴沉,雷声隆隆。 一道闪电,把阮琉然吓的尖叫一声,逼至一颗百年老树下。 眼看着即将要狂风暴雨的天空,阮琉然气的更加对老天破口大骂! 但是怎么骂,也都无法阻止暴雨的倾盆,顷刻,即便阮琉然已经躲的很好了,还是被淋成了落汤鸡。 “噼!”更过分是—— 一道闪电伴随着树枝断裂的声响从头顶响起,阮琉然抬眸看了一眼,气的磨牙咬嘴唇。 可她只能冒雨逃跑,没跑几步又一脚踏空。 “啊!!!”阮琉然真的是要被自己狗屎一样的运气折服了! 她只是个穿越者,不是个扫把星吧! 坠落坑底,阮琉然脑袋一下不小心撞在了石头上,眩晕袭来,阮琉然挣扎了一下,还是重重跌落在坑里…… 正文 4 第二天。 雨过天晴,天空挂着半弧漂亮的彩虹。 等阮琉然醒来的时候,睁眼看到的就是这么美丽的画面。 可是,阮琉然此刻的心情怎么着都不能用美丽形容! 前天夜里逃跑,她是换了丫鬟衣服跑出来的。 普通的样式,再被树枝划的破烂不堪,本来已经够丑了。 再被大雨一淋,跌落一个满是青苔的泥坑里,被翠绿的青苔跟黄色泥浆滚一身,她仔细回想活过的20年,没有哪一年能这么丑过! 更别提散落的头发,被撞了个大包的额头,还有……似乎崴了的脚。 “有没有人啊!活着的人!哪怕是宁王的人也行啊!”阮琉然忍不住开始对着天空嚎哭。 她现在宁可被押回去嫁人,杀皇帝,她也不愿意被困死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坑里! 可惜,没有任何人回应她,昨天夜里有多么寂静,现在的环境就一如既往有多么寂静。 阮琉然昨天还能维持的镇定,这一刻真的维持不下去。 “呜呜呜……有没有人啊?宁王你倒是出现啊!我乖乖当间谍还不行吗?对于我这样柔弱的妹子,你倒是派人赶紧找到啊,你们这样老找不到我,显得你们很没用啊……” 可惜宁王听不到,如果听见了,可能会一刀直接把她捅死! 但是情绪崩溃的阮琉然已经无所顾忌了,反正这么高的坑,她脚又崴了,爬不出去的她迟早就是个死。 与其悲壮的死掉,还不如临死前多骂骂害了自己的人! 所以,当阮琉然碎碎念的一遍遍骂的时候,终于,她身后的高坑边缓缓出现了一个高挑的人影。 阮琉然开始没发现,等发现回头时,她彻底被石化在了原地! 该怎么形容见到的这个人? 她以为那个宁王已经够风华绝代了,可是眼前的男人比她见过的任何人还要帅的令人发指! 他一袭白色简单的衣裳,看着并不复杂,却有种无与伦比的气质。 如曜石般熠泽的瞳眸,如璞玉般白净的面容,他的面容逆在光影下透着深邃立体,薄薄的唇瓣不露自威。 阮琉然心狠狠漏了一拍,自问见过帅哥千千万,却从未见过这样的! 怎么形容呢? 大概就是冷魅的就如天山之雪,世间万物都不配出现在他的眼底。 冰冷,凉薄,高贵! 抿唇仿佛轻云浮月,眯眼恍若流光飞影。 阮琉然只对视一眼,就笃定对方绝不会救自己! 的确,似乎是被阮琉然这一身狼狈样恶心,对方轻微皱了下眉头,转身离开。 阮琉然急坏了,立刻哭天抢地的哭诉起来,“我说帅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救救小女子吧!小女子没这么恶心,洗干净还是很漂亮的!” 对方压根没有搭理她,反而是缓缓脚步越来越远。 阮琉然,“这是心的呼唤,这是爱的奉献,这是人间的春风,这是生命的源泉……” 对方依旧没有搭理她,反倒离开的步伐愈发从容。 阮琉然被逼的没办法了,又开始唱小白菜,喊电视剧里看过的江湖术语,当牛做马之类的,可是这些依旧没有唤回对方回来的步伐。 甚至为了惩罚她喊的难听一样,对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茫茫森林。 阮琉然绝望了,这个人这么一走,她八成是真要死在这里了吧? 痛苦中,阮琉然最后一次哭诉,“我好歹也是嫁给皇帝的十郡主啊,你救了我有赏钱拿的!我的人都被宁王杀了,他们要密谋一个大阴谋,你只要救了我,送给皇帝,我一定可以给你荣华富贵的啊……” 似乎是这句话起了效果,反正阮琉然也不知道对方怎么走那么远了,还听到的。 她蹲在坑里绝望哭泣的时候,那道恍若神祇的人影就再一次出现在了坑上方。 “你——是十郡主?”对方微蹙眉头打量她。 阮琉然找到了救星,也庆幸他不是聋子跟哑巴,忙不迭小鸡啄米般点头,“真的真的,如假包换。我婚车队伍的人都被杀了,我为了保命才跑出来的。” 兴许是阮琉然衣服上的宫廷花纹对方认识,兴许是对方想到了什么,确认了阮琉然这句没有说谎。 他深邃打量她两眼,转身离开。 阮琉然一愣,差点想破口大骂!不过还好她忍住了,因为没多久,一根粗壮的树藤被扔了下来。 阮琉然庆幸自己嘴慢,不然以对方这性格,只怕比宁王还能先弄死自己吧。 只是……环顾四周的情况,再看看自己被摔的鼻青脸肿的姿态,她指着扭伤的脚,道:“我受伤了,爬不动。” “那是你的事。”对方凉薄一笑。 阮琉然被冻的差点咬断自己舌头。 真的是,活了两世都从未见过这么冷的人!好想再墨迹两句,但仔细思忖了一下,对方这种态度,只怕她敢多言两句,对方会彻底抽了树藤,丢她在坑里等死。 没敢再多言,阮琉然咬咬牙,还是拽着树藤一步步爬了上来。 等完全爬回地面时,对方也就没有再等什么,居高临下的问道:“现在,说事情经过!” 阮琉然更是没有见过说话这么意简言骇的! 给人的感觉就如一座万丈雪山。 阮琉然明白,对方等着没走就是等她说事情经过,万一她不照实说,就会被一巴掌再推回坑里! 加上她跟宁王也没啥交情,爬起身子,她找了个石头坐着,想了想,开始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开始一股脑儿全部如实相告。 半个时辰后,对方落座在阮琉然对面的石头上,把玩着一株野草,问道:“所以,你确定是十郡主?” 阮琉然不懂对方为什么对于这么大的政治阴谋没什么触动,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身份更想探究。 想了想,阮琉然撩起袖子道:“十郡主天生胳膊自带梅花胎记,这点知道的人很少,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去镇南王府找我爹问。” 似乎是藕臂实在脏的没法看,但梅花胎记的确能确认身份。 对方只看了一眼,就别开眼。 正文 5 阮琉然也知道自己脏兮兮的模样挺招人厌恶的,而且对方即便坐在石头上,也这么优雅高贵,只怕是什么有什么洁癖,她还指望他带着受伤的自己出森林呢! 想了想,她问道:“你知道哪里有溪水吗?我想洗一洗。” 对方愣了一下,指了指远处的小石坡。 阮琉然欣喜,思忖了一下,她给对方再三叮咛,“我很快,你不可以跑哦。” 末了,她一瘸一拐,蹦跳着走向溪水。 洗完的阮琉然的确惊为天人,毕竟能入中戏的长相,绝对差不了,唇红齿白,青丝密布。 可即便阮琉然小心机的把自己收拾的很漂亮了,她再度出现在白衣男子面前时,也没看到对方眼底的半分惊艳。 这不对吧…… 阮琉然心中腹诽着,前几天她刚跟宁王打照面那一会儿,即便宁王已经很想杀她了,但对视以后,她也看到了宁王眼神里的一抹惊艳,也或许就是那一抹晃神,才让宁王改了杀她的初衷,饶了她的命。 可如今…… 白衣男子似乎对她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冷淡看了她一眼,就没有了然后。 阮琉然惊愕的走到他身边,“我洗干净了,不漂亮吗?” “尚可。”对方更冷淡的丢下这句话,负手离开。 阮琉然发现他很喜欢负手,走路是负手,站着也是负手,最多坐着的时候不负手,但也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气势。 阮琉然一边被对方吸引。 一边被对方的话气的有点儿找不着北,可好在对方的脚步不快,阮琉然捡了根树棍,内心骂骂咧咧的跟了上去。 他们走的不算快。 等阮琉然又跟着他走了半日才发现,这个森林简直大的可怕,为什么这个男人能孤身上这里? 她怎么猜也猜不透。 白衣男子似乎也不愿解释什么,而是经过一片空地时,不走了,坐了下来,生了一摊火。 “这你是……”阮琉然很费解。 对方明明是那种清冷高贵不得了的人,偏偏什么都会做,一路走来,见她饿的扛不住,就摘了几个野果子给她吃,最后见她实在脚踝疼的直冒冷汗,他思忖了一会儿,从怀里抽出一条手帕,垫着她的鞋子,给她将脱臼的脚踝拧了回去。 他应该属于那种心眼不坏的人,除了话极其少,气场也大的有点儿可怕,还有点点变态的洁癖……(那条帕子,他用完就扔了!) 对方似乎也没想跟她继续打哑谜,将火堆升起来后,冷淡道:“饿了。” 哦,这是要做饭! 正巧那几个果子也实在不能果腹,一天一夜没吃饭的她早饿坏了,听到这句话,她立刻乖宝宝般扔掉棍子,坐在火堆对面。 可下一秒的话,差点没让她惊跳起来。 对方隔着火堆冷冷朝她射来一眼,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冰冷与威严,道:“你去抓只山鸡,你来做!” 阮琉然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了,站直身子,她道:“大哥,我脚扭了,走路都不稳,能追的上山鸡?而且刚才的话你不是也听明白了吗?我就是因为不敢杀皇帝,才逃跑的,我皇帝都不敢杀,我敢杀鸡?” 阮琉然振振有词争辩完,才发现逻辑什么地方不太对。 这么一说,听起来就像是皇帝不如鸡,她还指望对方告御状呢,这…… 一抬头,阮琉然果然看了看对方凉薄的眼神,吐吐舌头,认命的去抓山鸡! 最后,阮琉然不费吹灰之力的确抓了只山鸡,因为那只山鸡已经被锋利的草刃割断了双脚,绝望的摊在草里等她抓。 看看这架势,阮琉然也知道是谁出的手,毕竟冰山俊男手里还攥着一缕叶子呢! 可想想对方是因为洁癖不想动手,阮琉然气的差点又没咬掉自己的舌头! 好在阮琉然还是会做饭的! 杀鸡,拔毛,开膛破肚,清洗内脏,阮琉然累的气喘吁吁拎鸡回去的时候,对方看到她满身鸡毛的模样,更嫌弃的别了别脸。 阮琉然气坏了,可又不能说什么,谁让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呢? 再看看那个男人飞草就能削动物双足的功夫,阮琉然感觉他要是真想杀人,只怕是个人都能被大卸八块,远比宁王还可怕。 插上树枝,狗腿子般殷切烤起了烧鸡,阮琉然再也一句话都不敢说。 可等了一会儿,对方却第二次的开始询问起她事情。 “你为什么要从宁王那里逃掉?” “不是说过了吗?怕被宁王杀。”阮琉然一边涂着冰山俊男用石块打下来的蜂蜜,一边道。 不想对方却轻笑了,“怕被杀为什么不自己进京告御状?宁王不是留你命了吗?当面不更方便?” 阮琉然被戳中了心思,一时之间语塞。 对方开始如冰冷的狮子,一步步吞噬猎物般道:“所以,你还是说谎了。你真实的理由,是你压根不想嫁给皇帝,对不对?” 寒冽的眼神直射入阮琉然的瞳眸,阮琉然感觉周围气压低到能将她瞬间冻裂! 阮琉然牙都快在打颤,还是问了句,“我想不想嫁给皇帝,关你什么事?” “自不关我什么事。”对方冷笑一声,又后坐落回去。 警报解除,阮琉然立刻道:“那不就得了!我不想嫁给皇帝,自然有我不想嫁给他的理由啊!一个王八蛋,我为什么要嫁给他?” “咔!”轻微树枝断裂的声音响彻在密林中,如果阮琉然仔细感知,能感知到这一刻的寒凉比先前还要恐怖上百倍,可惜她现在满脑子只有这两天憋足了的委屈。 白衣男子眯着眸光,一字一句的问道:“王——八——蛋?” 阮琉然点头,一股脑儿道:“当然是王八蛋啊,你说我啥家庭,他啥家庭?天下门当户对的美女那么多,干嘛就非得选我?他选我无外乎就是因为我长得漂亮呗,那你说一个贪恋美色的皇帝能是啥好皇帝?” 男子唇角抖了抖。 阮琉然,“好,即便不提他好色这件事,你就单看看他带给我的伤害!不是他,我的亲信们能被杀掉?不是他,我能被宁王盯上,还威胁生命?不是他,我能有现在这个遭遇?要不是我靠自己颜值活了下来,能有现在说话的机会?” 男子唇角更抖了抖。 正文 6 阮琉然声音高扬,“所以,他害我害大发了!他在我心里永远都是王八蛋!且全世界最大的王八蛋!他还想娶我?呸,他给我这样的美女提鞋都不配!” 义愤填膺声音响彻周围—— 白衣男子静静看着阮琉然,一秒,两秒,三秒后,他静静扔下手中早被碾成一团粉末的树枝,手一背,转身几步就离开了空地。 这一趟离开,阮琉然才发现对方真正的行步速度有多快! 兴许对方是会轻功的,那脚尖轻轻几点,人就如一叶飞鸿般跃上树梢,很快消失不见。 阮琉然愣了半晌才道:“我去,他既然会轻功,为什么我带着我磨磨唧唧走半天?” 又愣了三秒才发现不对,急忙快速冲追上去,“我说帅哥!你为什么把我丢下?你别丢下我啊,我不认识路,你好歹把我带出森林啊!这样我会死掉的!” 只可惜,甭管阮琉然怎么跌跌撞撞的追着跑,追不上就是追不上。 冰山俊男彻底消失了,阮琉然眨巴了半天眼睛,气蒙了。 “我去,为什么要走啊?你又不是皇帝,说的又不是你,你为啥要走?” 可惜怎么嘀咕都没人回答她! 想了想在泥坑边上,他明明都走远了,还能回来的行为,阮琉然思忖些许,尝试大喊:“我说,你又不是皇帝,你为啥要走?” 一声,两声,三声…… 终于,等她准备大声喊第四声的时候,一道如风般的光影瞬间就出现在她面前。 一身白衣胜雪,负手而立,不是白衣超级帅哥又是谁? 对方似乎脸已经隐忍冰冷到极致,紧抿唇后,他道:“你怎知我就不是皇帝?” 卧槽! 难道百年锦鲤砸她头上,还真让她砸到一个老公救她了?还是皇帝本尊? 阮琉然好想说——好剧本啊! 可仔细想了想,理智回归大脑后,她摇了摇头,“不,你肯定不是!” “为何?” 似乎这才是对方想回来探知的根本,冷冷的眼神,让阮琉然从脊梁骨都有些发寒。 扣着树皮,阮琉然缓缓道:“皇帝好色,你看到我没反应。” “……”对方一声轻笑。 “皇帝出门怎么着都是三五成群,有太监,有侍卫的,你独来独往,什么都没有。” “……”似乎这个理由说服了他一些,他轻笑意味深长了一些。 “最重要,你什么都会做!” “这是……”对方挑眉。 “你看你,既会正骨按摩,又会生火做饭,还会摘果子,一个皇帝会做这些事吗?不会!所以你肯定不是皇帝!” 兴许是这个理由彻底“说服”了他,先前那种能杀人的冷气没了,对方更意味深长的笑笑,道:“就不能因为一些理由,才做这些?” “你的意思是,我身上有你能利用的点,才愿意?” 对方不说话,阮琉然想了想,道:“那也站不住脚啊,你要的秘密我都告诉你了,我对你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对不对?” “的确没有。”似乎是觉得阮琉然蠢的他已经不想开口,冷笑一声,他继续先前带她的步伐频率,转身离开。 阮琉然愣了下,“你去哪里?” “你不想出去了?” “哦哦,想!”阮琉然忙不迭的点头,可没走两步,又想起什么,大喊一声等等,她就向相反的地方跑去。 白衣男子等在原地,以为阮琉然要干嘛。 直到过了一会儿,看到阮琉然举着烧鸡一瘸一拐的跑来,他整个如雪山般的眼眸,又汇集上了浓浓的风雪。 阮琉然一眼就看到了对方洁癖到极致的眸光,不过她还是委屈的拽了拽衣角,可怜巴巴道:“我饿……” “……” 等白衣男子带她彻底离开森林,到达一座叫卞城的城池后,阮琉然才发现,这个国度到底有多大! 她所处的国家叫元殇国,城池上千座,就她盘算了好久的上京地带,都有五十多所城池。 卞城只是其中的一座,但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绫罗绸缎,珍奇古玩。 阮琉然一路看过来,眼睛都不够用了!这跟她印象中的古代完全是两码事啊! 而且这座卞城还只是上京地带最偏远的城池,如果等到达京城,那该是怎样的雄伟壮丽,锦绣繁华?这个皇帝得是多么的牛掰? 阮琉然眼底写满了惊叹。 白衣男子看了一会儿后,冷冷笑道:“怎么?后悔逃婚了?” “嘿!你这男人,怎么说话呢!” 阮琉然心里的确嘀咕了一阵子,啧啧,这个皇帝家大业大,要这么看,嫁过去也不算亏啊,起码后半辈子有着落了啊! 但是跟她的真实心境比起来—— 阮琉然啃着打劫白衣男子而来的糖葫芦,道:“即便这个皇帝再有钱,也改变不了他老婆多,且好色的本质啊,所以我一点儿也不后悔,我还想躲的远远的,这辈子他最好见不到我才好呢。” “是么?” “相当是的。” “行,你能记得今天说的就行。”白衣男子脸色也没什么变化,只是眼底流转了几缕邪魅的冷笑后,就回归了正常色泽。 这种怪怪的口吻让阮琉然奇怪,莫名其妙的气场也令胆寒,可还不等她发出疑问,白衣男子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凉薄的瞳仁微变,他丢下一句,“你在原地等着,我有事。” 脚步轻点,白衣男子宛如一道流光,几道幻影就没了踪迹。 阮琉然站在原地吃着糖葫芦,惊的不能自已,“我去,你这男人是多放心我的长相?我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也敢独自丢在大街上?我完全人生地不熟啊!” 可惜白衣男子敢丢下她就是真丢,阮琉然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能感受到对方对她长相的不屑一顾。 这种自知令她有点儿深深郁闷。 加上此处的确人生地不熟,想自己溜达逛逛吧,身上没钱,干在原地等着吧,又无聊的发狠。 最终,没钱又不知道能去哪儿的阮琉然,只能被迫选择了蹲在原地。 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糖葫芦,内心疯狂吐槽白衣男子。 也任由融化的糖汁落在地面上,看忙碌的蚂蚁前来搬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阮琉然本来都等的有些昏昏欲睡了。 可背后的几句高声交谈,令她全身汗毛立起,神经全部激灵。 正文 7 街角处,伴随着脚步的行进,高音大嗓门的王将军道:“王爷,要我说,不如还是派人找找吧,这小丫头设的局,如果我们不找,不也是慢性死亡吗?” 小丫头,找人? 这说的不是她阮琉然又能是谁? 宁王墨倾没说话,王将军继续道:“今晨朝廷就来了飞鸽传书,说既然十郡主病了,不能耽误婚期,他们就派太医跟饮食尚宫专程来看看。王爷,这可是计谋的关键时刻,万一我们供上梅香是十郡主了,十郡主又突然出现,这种大不敬的罪我们可承担不起!明皇也一定会知道我们想做什么。” 墨倾依然不说话,王将军声调变高,“王爷,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她,杀了她才能以绝后患!否则谋逆之罪可不是小罪!” 知道不是小罪还要做! 阮琉然真的内心要跑过无数只羊驼了!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狗屎运气,才能在逃跑两天一夜后又落回到对方手里? 古代这么狭小的长街!她能跑哪里去? 哎呦喂,这个混蛋白衣帅哥,让她在哪里等不好,非要让她在这里等!等他妹啊!再等下去就是亡魂了啊! 阮琉然急的如热锅蚂蚁。 墨倾的声音也不疾不徐传来,“本王说没找了吗?” “王爷的意思是——她有可能躲在卞城里?”王将军声音多了惊喜。 “呵,不然我们早上都在做什么?” “我们一直在查典当行,查有没有人来典当贵重金饰,以及马行,车行——”王将军说了一半,似乎明白了什么,惊喜道:“王爷的意思是,她跑出去的时候换的丫鬟衣服,带了几件值钱首饰,她一个没脚力的女人,想要逃跑,一定要去典当行换钱,然后去马行或者车行租车!” 兴许是王大将军声音太大,被某人冷眼飞刀,王将军立刻噤声。 墨倾制止完王将军后,声线依旧冷魅,“本王的意思是——只是有这个可能。” “难道她还有其他可能?”王将军声音小了很多。 “不排除,毕竟她人生地不熟,也会有意外,对吗?”似乎是被阮琉然坑过了,似乎也料到了阮琉然这种女人思路清奇很多,意外也很多,墨倾的冷笑中,还夹着那么几许捕猎的兴趣玩味。 阮琉然则这一刻内心想骂娘都骂不出来! 乖乖,她到底是惹了哪路神仙,她的思路被猜的一清二楚不说,连人生地不熟都被宁王估算在内。 她可再不敢再小瞧宁王了! 可是眼下这个情况又要怎么办? 逃跑几乎算100%羊入虎口。 不跑的话,伴随距离越来越近,警戒性那么高的宁王,难道不会朝一直蹲着不动的她看一眼? 如今的她——虽然先前白衣男子看不惯她邋遢模样,给她买了套新衣服,但换衣服换不了脸啊! 哎哟妈呀,呸! 阮琉然此刻骂白衣帅哥心思都没有了,只有瑟瑟发抖的心情在爆炸般喷啸。 长街中—— 伴随着距离的接近,墨倾的确已经注视到了阮琉然的身影。 纤瘦,玲珑,一头发丝乌黑笔直。 虽然跟那个一身红衣,美艳的令人惊叹的女人不一样,可有些特征还是很像的。 墨倾慢慢眯起眸光。 阮琉然知道——近了,近了,更近了! 刚才说话可能还离了十米,八米,此刻肯定五米不到了! 怎么办? 阮琉然感觉呼吸而来的风都夹杂了凌迟死亡的感觉,宛如一片片要割肉的钝刀…… 她紧张的手心都掐出汗来。 但就在这一刻! 阮琉然面前的小巷中,拐出了一辆牛拉车,勤劳的老伯佝偻着身子,看到宁王等一行达官贵人形态的人后,敬畏的笑笑,将车往边上赶了点,静静顺着边上过去。 阮琉然瞬间脑子里就响起了中戏老师讲课的一些东西。 戏精上身的感觉刹那也点燃了五经八脉。 操着一口纯正的地方方言,她二话不说就低头朝老伯迎了上去。 “哎呀,俺爹,俺都等恁好久了,恁咋恁慢!” 说罢,阮琉然就接过牛拉车的一条木柄,也不管上面脏不脏,臭不臭,抹过一把厚厚的泥,顺势擦在脸上,就帮着老伯一起推车了。 牛拉车上高高的木桶的确挡住了阮琉然的大半形态,酸臭的气味令人只想远离,加上阮琉然喋喋不休的话——“爹~村里那个二桂花的娘,说看上俺哥了,要你赶紧去给俺哥说媳妇。左屋子下的酸菜坛子,俺娘走之前都说要换沿水,今个儿她回娘家,让俺们两个回去后,赶紧把沿水换了。还有左边赵二娘家黑狗下崽子了,俺想养,俺回去抱一只中不中?” 纯正的乡土气息令墨倾停下脚步,放弃了眼神追寻。 不过错身的时候,那种异样的感觉,还是让他鬼使神差说了句,“现在重点是,宋琼没死的事,又怎么处理呢?” 阮琉然的身影没有办法颤动,似乎跟没听过这个人一般,就跟着老伯推着车,聊着家常过去了。 王将军不知所以然,很认真的回答,“放心,交给属下,他跑不远的!” 墨倾又看了一眼,气味实在令他作呕,捂着鼻息,他眉头紧锁,别开头,也就没有再去追看什么了。 等两拨人越走越远,完全错开距离后。 老伯也终于问出那句他最大的疑惑,“姑娘,你谁家啊?” 先前他其实数次想要问话,但都被阮琉然机关枪般的语速堵了回去,这令他一路行来都很懵。 阮琉然此刻刚死里逃生,全身都在打哆嗦。 她回头看了眼,发觉已经完全平安后,只能结巴道:“雷……雷锋同志家的!” “雷锋?”老伯一脸懵逼。 阮琉然也没想解释什么,看这个情况,她是怎么着都不能再原地等白衣帅哥了。 当然,这不能怪她,对不对?谁让他挑的地方不好! 阮琉然没有时间墨迹,从腰间取出仅有的几个金银首饰,她一把塞给老伯,“雷锋同志助人为乐,这是报答您的,要是有人问你,你就说我朝右边跑了,谢谢。” 正文 8 说罢,阮琉然拔起腿就朝左边跑。 这一跑,她连头也没回过。 嗯,自从穿越过来打算逃婚,她就一直在跑,如果允许,她想给自己改名叫阮跑跑! 当然,如果名字可以允许再长点,她想叫阮跑斯蒂芬诺夫斯基。 阮琉然最终跑到了卞城外的城郊河畔。 港真,一路跑成这么悲催,如今仅有傍身的钱,她怕宁王顺势查到她,也送人了。 天大地大,人生地不熟,她以后要怎么办? 很现实的问题,她如果不嫁给皇帝,以后吃啥,如果不嫁给皇帝,以后喝啥,等吃喝都没了,她还信誓旦旦说她看不上皇帝?她到底在臭美啥? 阮琉然真的活了两辈子都没像如今这么狼狈过。 坐在河畔,阮琉然仔细思索了一下,决定先给自己做个木筏,先用最安全的方式从危险地带跑掉是正事。 但等她认真准备弄木头时,她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工具,且……没有任何足够的体力。 阮琉然深吸一口气,决定先给自己偷只鸡,备点干粮,好继续逃跑。 但是摸到周边村庄,差点被狗撵着跌个狗吃屎,那一刻,阮琉然才知道,自己原来不合适做偷鸡摸狗的勾当! 最后,忙活了大半天,眼看着太阳即将落幕,夜色快要来临。 一无所获,也不知道今晚该睡哪里的阮琉然情绪崩溃了。 坐在河畔石头边,阮琉然越想越委屈,终于止不住嚎啕大哭,“老天啊,我也不是坏人啊,你为什么老这么收拾我呢?我不过就是不想嫁给皇帝嘛!你至于吗?人家别的剧本都是王爷追着女主跑,你这是让王爷杀着女主跑。人家都是贴身保镖忠心耿耿保护女主,你这是让我保镖第一集就挂掉,害得我孤独弱小,无依无靠。人家都是男主第一集就出现了,以后一直爱护女主,你说说,我老公呢?嗯?连好看的帅哥都不多给我发几个,我还有啥努力活着的理由?我老公呢?他到底死哪儿去了啊!” 阮琉然越哭金豆豆越多,直到—— 身后一个人听不下去了,冷冷道:“你还要嚎多久?” 嗯? 阮琉然愣住了,飞快回头。 夜幕之下,一袭白衣翩翩,高冷如冰山之雪。 眉眼处,飞凌淡薄尽散繁华,峰唇边,讥诮散淡乾坤暗藏。 尤其那帅的令人发指的容颜,简直看千万遍都不会厌烦。 他——不是白衣帅哥又是谁! 阮琉然感觉心都快要石化了,愣了三秒,她飞快的站起身子,道:“你……来找我啦?” 哼,这不是说的废话吗! 白衣男子依旧保持着负手的姿势,查看着女主藏身的石头夹缝,冷冷道:“让你在原地等着,这就是你等的距离?” 简直离他吩咐的地方,差了十万八千里……令他派着人,足足找了三个时辰!!! 阮琉然自知理亏,但也委屈。 嚎哭着,她抹了把眼泪道:“那是你不知道你选的地方,没多久宁王就来了,我不跑我不等死吗?” 白衣男子宛如看白痴一般看着阮琉然,不但没有半分敬畏与胆寒,反而问了句,“你就这么怕他?” “我去!要是有个人整天追着你杀!还是势力那么大的人,你不怕?” 上下打量阮琉然此刻穷酸弱小的模样,白衣男子轻笑一声,若有所思点点头,“……也是。” 说话又是这么模棱两可,阮琉然是越发看不懂这个男人了! 可偏偏白衣男子说完就转过了身子,道:“走吧。” “又去哪里?” 上次去卞城立刻都被逮住了,阮琉然此刻已经害怕白衣男子带路风格。 白衣男子刚回头就看到阮琉然一幅“你别再卖我哦”的表情。 唇角狠狠抖动一下,他道:“你不是说宁王要谋反,还杀了你车队的人吗?不需要去看一眼?” 哦哦,对,人家好心好意把自己从森林救出来,又带自己进城吃了东西,买了衣服。 肯定是有所图的。 忙完自己这边这些,也是该去看看人家需要的点了。 阮琉然点点头,拥有江湖道义的她快步走到白衣男子面前。 这一天多,虽然阮琉然很埋汰,但是因为她胆小的缘故,白衣男子也倒不反对她跟在他身边三寸远的距离。 可这一次…… 阮琉然冲到了他面前,他皱了皱鼻子,道:“你身上什么气味?” 阮琉然闻下袖子,道:“哦,先前为了逃跑,只好演戏,跟着一个送泔水的老伯出巷子的,衣服应该沾了泔水。” 下一秒,还不等阮琉然说——可是我刚才已经洗过了。 白衣男子脸色一冷,抬起一脚,直接就将阮琉然踹到了河中。 “噗通!人影溅起了超大的水花。 这一刻,阮琉然哭出来都没眼泪…… 真的,人生太难了,她太难了!她只是个爱演戏的小姑娘,多少给配一个喜欢怜香惜玉的男人吧! 最终,等阮琉然从河里爬上来,白衣男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又给她找了一身衣服时,已经月上树梢。 白衣男子也不知道从哪里租了个马车,阮琉然气的上车换完衣服,就缩在里内,再也没有出来。 之后整整两天一夜,她再也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第二天深夜,银月洒空,星辉万里。 马车停在官道边休息,不远处的树林里。 白衣男子“雇”来的马夫,正在跟他私密交谈。 “马车已经出上京地界两天了,再往前走,会彻底进入宁王的郧西范围,还这么独自而去,安全吗?” “我什么习性,你不知道?”白衣男子高冷的声音,宛如冰山之雪,高冷,幽离。 白衣男子这点习性,自然所有人都知道,点点头,马夫无奈道:“这自然都知道。只是十郡主的身份已经确认,宁王阴谋昭然若揭,找机会处理就是,非要再去看一眼很危险,难道是不相信她说的?” “不是。” “那是……”马夫眼神迷茫了。 白衣男子清冷笑笑,道:“大戏已经开演,不去看看摆台人,怎么能行?” 高深莫测的态度令其更迷茫,摇着头,马夫道:“明明说的很清楚,偏偏让人听不懂。明明宁王的事情板上钉钉,偏偏让你说的仿佛还有阴谋。” 正文 9 白衣男子挑一下唇角,没有解释,道:“过了十里坡,你就走吧。” “只剩你跟十郡主两个人?”马夫惊讶。 “有什么问题?” “这……那……” 自然是没有问题了!虽然孤男寡女,但是这个世上,如果还有什么不允许他们两孤男寡女存在的,那绝对是天理不容! 可马夫心里这么想,嘴上不敢这么说,思忖好久,只能战战兢兢道:“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十郡主大婚毕竟要提前验身,可能还是完璧归赵好一些……” 这是暗示他,不要对十郡主做什么吗? 白衣男子静静的看着马夫的眼。 树叶在面前一片片飘落。 一片,两片,三片…… 终于,在第三片树叶落地的瞬间,马夫被凌威一脚直接踹在了最大的树干上,落地方式跟阮琉然异曲同工,震慑力道——用阮琉然的话来说就是,五颗星! 屁股疼痛程度用阮琉然的方式来形容就是,四分五裂! 第三天早上,等阮琉然醒来后,就看到了行动跟她一样有些不便利的马夫。 奇了怪了,前两天这个马夫挺利索的啊! 回头看看唯一没毫发无损的白衣帅哥,阮琉然八卦的好想问问,马夫是不是痔疮犯了。 可是想想自己两天前的遭遇,她依然气的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太生气了! 不就是沾了点泔水吗?多大不了的事?至于将她这么娇滴滴的美女踹河里? 阮琉然已经第N次感受到白衣帅哥对她的不屑,这种认知,简直比她掉进水里,把手怵伤了,更伤她。 太伤自尊了啊啊啊啊! 好歹她也是中戏的美女啊啊啊啊啊! 穿越来了几天,一会儿脚崴了,一会儿头磕了,一会儿还把手腕怵了,如今她还吊上了绷带,她的形象还能见人吗?能吗! 阮琉然一直不吭声,眼看着也快到十里坡了,白衣男子看看阮琉然,终于主动说了话。 “疼?” 废话!时隔两天,阮琉然以为能等到对方一句道歉,结果听到的是这样一句问候,气的她翻了个白眼,道:“要不我踢你试试?” 白衣男子脸色微变,咳了咳,道:“并非有意。” 这句话让马夫听来,已经足够跌落下巴,这这这……这对于白衣男子的性格来说,几乎是绝对不可能听到的话啊。 但对阮琉然来说,简直太没有诚意了! 反正话匣已经打开,她干脆坐直身子,冲着白衣男子就数落起来,“这叫并非有意?来来来,你告诉我,脚是不是你的脚,力道是不是你的力道?都使这么大劲,力道再大点,我就可以跌落河对岸,如果再幸运点,直接砸个坑,我就能就地埋了,你告诉我这不叫有意?” “你想怎样?”白衣男子似乎心情好了,抿了下薄唇,淡淡道。 阮琉然双臂抱怀,气愤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嗯?名字?这就够了? 白衣男子挑眉看着阮琉然。 阮琉然用仅存好着的一只手拍拍茶几,道:“我都喊了你多少天帅哥了!你自恋上头,指望我一直这么喊你啊?” 噗!不知道里内人什么反应,马夫先没忍住,低低喷笑一声。 白衣男子更尴尬了,轻轻摸了摸鼻尖,“宸。” 宸? 阮琉然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名字! “姓氏呢?” 白衣男子如看白痴一般冷冷扫了阮琉然一眼,道:“墨!” “墨?墨宸?”阮琉然在嘴里念叨了几句后,惊道:“我去,你跟我一个姓啊!” 听听,这得多稀奇! 马夫彻底喷笑出了声音,墨宸冷冷看着阮琉然,良久后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什么真傻装傻!”阮琉然兴奋了,她其实已经猜了好几天白衣男子的身份了,没想到竟然跟她猜的不谋而合! 往跟前又坐了点,她道:“这么说,我猜的没错,你真的是皇帝亲信了?” 亲信? 哎呦喂! 马夫在外面差点没坐稳,跌落下去。 墨宸似乎已经领教过阮琉然高超的推理能力了,没有丝毫意外地——他徐徐道:“此话怎讲?” “还能怎么讲啊!首先,你对我的事情比较上心,听到宁王谋反的事情,本来不打算救我的你立刻救我了。所以你一定也来自朝廷,对不对?” 墨宸没有反对。 “其次,你会做很多事,独来独往,且穷。” 穷?墨宸唇角抖了抖,门外马夫差点第二次跌下去。 阮琉然盘着小手,巴拉巴拉:“你在卞城请我吃饭的时候,我都留心观察了!你请我吃饭的饭馆,只是最普通的小饭馆,那顿饭花了你一两银子多,但是你在付钱的时候,荷包里找了好半天。” 那是,对于一个荷包里只有金子的人,找银子的确挺费劲。 而且对于带了一个饿死鬼的行程,他真能继续往城里再走两炷香? 墨宸也没解释,只点点头,道:“你继续。” 得到鼓励的阮琉然,宛如大海中架了盏灯火,点燃了希望的明灯。 又往墨宸身边靠了一下,她道:“最重要的一点……你不敢碰我!” 不……敢……碰? 这都哪跟哪? 车门外的马夫都已经笑的眼泪出来了,车内的墨宸静静看着阮琉然,就像看着天外之星的感觉。 阮琉然继续巴拉,“我这两天已经仔细思考过了,你一定是不敢碰我,才会这么频频避开我,因为你知道名义上我是皇帝的女人,你要碰了我,就是对皇帝的大不敬,皇帝一定会治你的罪。而你又想通过宁王这件事在皇帝面前论功行赏,所以你又必须带着我,我明明已经告诉你宁王的阴谋了,我对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你还千里迢迢的找到我。综上所述,我对你很重要!” 墨宸只剩下一双难得怔大的眼帘。 “而且,再联系上你能租到这么破的马车,马夫也只有财力租一个,这两天你没事就去外面放鸽子,传信笺,办业务。再加上你跟宁王出门的阵仗对比,以及我骂皇帝时候,你对皇帝衷心,我猜的没错,你一定是跟我们镇南王府一样,是个落魄皇族!如果再精准一点,你一定是皇帝身边为了混饭——跑腿的!” “阿噗!”马夫彻底没忍住,喷了出去。 正文 10 车内,墨宸静静看着阮琉然,眼神里全是赞叹与赞美! 真的——大千世界,怎么会有如此蕙质兰心的女子? 当今皇帝又是何德何能,才能修到这样的嫔妃? 以至于他看过世间绝美,再看看阮琉然,依然觉得不及其千分之一。 “嗯……厉害!”良久,墨宸很认真点头,然后立刻推开黄花梨的车窗,去外透气。 得到褒奖,阮琉然开心坏了! 对嘛!这么解释就对了! 虽然白衣帅哥——哦,墨宸很帅,但是自己明明也很漂亮呀,怎么会一点儿也不入他的眼? 他一定是有其他理由,才这样! 不敢碰皇帝女人——哇,这个道理想起来,就让人舒服多了! 阮琉然极其得意。 人嘛,一得意就容易忘形,何况阮琉然这种蚂蚱般的女人? 将墨宸往边上挤了点,她自己往中间主位坐了一些。 然后嚣张的一边吃着茶几上的葡萄,一边道:“那就这样吧,既然我们彼此都知道了身份,也就没必要再虚与委蛇,你这边呢,等会儿到了目的地就帮我找个人,如果找不到,我就跟你回皇宫去嫁人,如果找到了,我以后就不回去了,麻烦你在皇帝那边帮我报个死亡。” 啥? 刹那,整个车厢从欢乐到寒凉,几乎连连眨眼时间都没用到。 墨宸盯着阮琉然明明挂着绷带,前两天吆喝疼的要死,此刻来去自如拨葡萄的五指。 眼神一点点喑哑,他一字一句问道:“找的人,是男人?” “咦,你怎么知道?” “嫁皇帝,只是你的备选?” “嗯,有什么问题吗?” 阮琉然这两天其实心里一直在琢磨宁王的那句话,宋琼,宋琼! 她那天没反应是真的不知道宋琼是谁,昨天反应过来后差点做梦都笑出来,宋琼——不就是那个保护她的温柔宋将军吗! 嗯,虽然墨宸也很好,对她没什么坏心,但是墨宸太难相处了,要想日后实现生活自由,还是要找几个宋将军这样的小弟才行啊! 阮琉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一个人眼底此刻宛如暴风雪在凝结。 “这才是你不想嫁皇帝的理由,你有情夫?” 嗯?什么情夫? 阮琉然转头看着墨宸,意识到什么的她刚喊出口,“喂!你只是效忠,你又不是皇帝,没必要真这么衷心吧?” 气疯了的墨宸温和的瞳仁早变了颜色。 “嗙!”阮琉然还想说点什么,墨宸已经没有再给她任何机会,后颈窝一敲,阮琉然晃晃悠悠一倒。 他拎着阮琉然衣襟走出马车,把纤瘦的身子往马背上一甩,纵身一跃,甩开缰绳。 雪白光影,伴随着阵阵怒气,哒哒远离。 以至于马夫越林看着被卸走一匹,徒留一匹马的马车,抽抽唇角,只能老老实实驾着往前走。 阮琉然在黑暗中陷入了很长时间。 这个过程里,她时而感觉在坐过山车,时而感觉在玩漂流,时而被冲上云端,时而又哐当跌入海底,每一下都令她头晕目眩。 等她再度醒来时,她发觉自己在马背上晃晃悠悠很久了,所有不适的感觉都来自马的起伏。 此刻,长期的颠簸感令她现在十分想吐出来,头朝下,屁股朝上,麻袋式的姿势怎么着都难受!更惨的是,她竟然手脚都双双被绑,想要说话,啊了几声没有啊出来,竟然还被点穴了! 墨宸已经跟越林到达了目的地,树林里,两个人正交谈着: “主子,看起来,这个十郡主说的并没有错,她的婚车的确被劫了,里内人员被全换,宁王下手挺狠。” 血色的深坑里,此刻泥土被挖,翻出来的数十具尸体陈列凌乱。 并且,许是担心原本的人没死透,个别尸体,竟然被连捅数十刀,个别缺胳膊少腿更比比皆是。 越林有些不忍别头。 墨宸看到这一幕却并没有什么反应,或许早就见惯了血雨腥风的他,对这点人的生杀没有任何触动。 他瞳眸深邃,显然还没有从半天前的怒气中回神过来。 越林看着他这个模样,也不敢开口。 直到听到那边呜呜呜,啊啊啊的声音传来,越林有些担忧的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道:“主子……” 墨宸现在已经一句话也不想说,冷冷的气场里,还有凌厉的威严。 前两天,他以为阮琉然手受伤了,身子也不舒服,才找的马车,为了怕离开时间太久,后方出事,也才让越林十里坡先回去,可没想到…… 思忖些许,他凉凉道:“就这样吧。兵分两路,启程回京,你从敬阳关入京,沿途继续伪装我在场的状态,我把这女人丢给墨倾就回来。” “还送还给给宁王?”越林怔大了眼眸。 宁王不是要一直杀十郡主吗? 墨宸却冷冷一笑,道:“有什么问题?” 越林愣了下,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唇角一抹偷笑,双手抱拳道:“没有问题,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启程回京!” “哼。”墨宸轻笑一声,双手负后,走回了阮琉然身边。 马背上,阮琉然急坏了,只能远远看到墨宸跟马夫的身影,泥土里,浓厚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鼻腔,让她觉得宋琼怕不是死了吧? 担忧的眼神落在墨宸眼里,那种喑哑的寒雪就越积越深。 微抿薄唇,他也没说什么,翻身上马,他将阮琉然扬起的脑袋又一把按下去,马鞭一挥,骏马扬蹄,他急速朝前驶去。 阮琉然快想骂娘了! 颠簸感又重重袭来,她全身抖的快要散架,而墨宸就像是故意要惩罚她一般,还专门捡坑坑洼洼的地方让骏马走,遇到土坡,更是毫不客气的一拉缰绳,任由骏马高高扬起飞蹄,再重重落下。 阮琉然要气血翻涌了! “啊啊啊啊啊!”她努力试图说话,但是什么声音都出不来,墨宸还完全忽视她这种呼救。 哎呦喂,她到底认识了一个怎样狗养的男人? 阮琉然不想说脏话,此刻心里已经跑过了无数墨宸的祖宗十八代。 最后,阮琉然在颠簸中,眩晕了过去。 不晕也不行——这脑充血实在是太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