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你的靠山是谁? 天上阴云初敛,一点阳光透过云层,为终日里阴森森的慎刑司,凭添几许暖意。 站在院子里,呼吸着草木清香,凌薇努力想让自己轻松起来,但终究还是徒劳。 因为宜妃娘娘受刑时的惨叫声,哪怕隔着三重铁门,仍是从地牢中传扬出来,一个劲儿的往她耳朵里钻。 慎刑司,内设七十二道刑罚,专门负责惩戒宫人。 下到宫女太监,上至后宫妃嫔,但凡被打入此间,便如同进了地狱。 甚至还不如地狱,因为到了阴司,起码还能有个向阎王爷告状的机会,可是在这慎刑司,那些“下人”们最喜欢的,就是折磨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主子”们。 凌薇在这里是掌刑管事,宜妃偷盗皇上信物,证据确凿,杖刑二十,这是她遵循宫规亲自宣判。 哪怕心里再怎么不忍,也只能站在这里听着。 没办法,她实在太年轻,不满二十岁的掌刑嬷嬷,整个慎刑司也没几个人服她。 巳时三刻! 远远望见晷影推移,凌薇终于松了口长气。 也就在这一刻,宜妃从地牢里传出来的凄厉惨叫,终于消失不见。 “嬷嬷,宜妃娘娘已经晕过去了,近来她很得皇上的宠,咱们该……怎么办?” 冷着一张脸,扫了眼说话的小太监,凌薇没好气儿道:“咱这儿是慎刑司,当然是按慎刑司的规矩办。人晕了就扔回牢里,死了就扔到乱葬岗。” “可是嬷嬷,这……” 看到这家伙鬼鬼祟祟的左右瞄了眼,然后从袖口拿出一张银票,凌薇眼神儿倏然转冷:“别忘了这儿是什么地方,随便一道大刑,都能让你把祖宗十八代交代个 底儿掉,银子是好东西,但你小心有命拿没命花,退回去。” “是,小的明白,明白……” 凌薇看的很清楚,小太监临走前那双眼睛里满是不甘,她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头。 该说的话已经说到,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这小子自个儿想寻死,旁人谁也拦不住。 但是等了半晌,凌薇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朝着地牢的方向走了过去。 好歹是条人命,能拉一把的话,还是伸伸手吧…… “凌嬷嬷好!” “见过嬷嬷!” “嗯。” 尽管已经下来过不知多少次,但还是和以前一样,每次进来这个阴森森的地牢,看到那些遍布斑驳血迹的各式刑具,凌薇依旧极度不适。 因而,她的脸色也越发冰冷。 没有任何表情,自然不会被人看出任何喜怒哀乐。 那个小太监不知道跑去了哪儿,凌薇直接来到那位宜妃娘娘的牢门前,决定从源头上掐断对方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 凌薇还记得,这位宜主子昨天送来慎刑司的时候,那叫一个光鲜亮丽,可以说是满脸傲色的颐指气使,但是才过了一晚,就成了趴在烂草堆里披头散发满身污垢 的模样。 裤子扒掉就再没穿上,好好的两大块肉被打的血肉模糊。 “是……原来是你,你个贱人!” “宜妃娘娘,比你更受宠的我们也招呼过,如果皇上心里还有你,你进不来慎刑司。这几年来这里的娘娘一共有五位,没一个能活着走出去的。既然来了,就死 心吧,别再连累其他人。” 说到这儿,凌薇又补了一句:“如果你不偷皇上的信物,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我也只是照规矩做事,杖刑二十已经很轻了,你怨不着我。” “你……” 宜妃明显还想再骂,但凌薇却已经转身准备离开。 可她才刚一迈步,就被牢里的宜妃给叫了住。 “等等!” 犹豫了好半天,披头散发的宜妃才再次开口,只是她这次的声音要小了很多:“你究竟是谁的人?” “什么?” 有些莫名其妙,凌薇摇了摇头:“我就是我,谁的人也不是。” “你蒙谁啊?这皇宫大内,不管是谁想活得滋润,都得找座靠山。看你应该还不到二十岁,要是没人帮扶,怎么能混到掌刑嬷嬷这位置?” “……” 对此,凌薇真的是无言以对。 是怎么混到这份差事的,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因为她失忆了,根本记不得以前的事,从有记忆的那天起,她就是这慎刑司里的掌刑嬷嬷。 或许,是托了新皇篡位成功……不,是改朝换代……还是不对,这话根本就不能说,讲了就是大不敬。 “宜妃娘娘,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等一下!” 再次叫住凌薇,宜妃的嗓音比之前又压低了许多:“凌嬷嬷,我可以相信你吗?” “你想让我给谁传话?” 见牢里那位娘娘一脸错愕的表情,凌薇淡然道:“这种事我遇见过太多了,每一位进来的贵人,几乎都这么做过,但根据案卷记载,近二十年来,进到这儿还能 活着走出去的贵人,只有两位,还都是前朝的。” “不一样,你知道我的靠山是谁吗?” 靠山两个字讲得稍微重了点,宜妃顿时警惕的左右瞄了眼,好像做贼一样,见没人注意这边,才细声说道:“我可是皇贵妃的人,拿皇上那块令牌是福宁宫的意 思,你只要找到福宁宫的管事太监安德海捎句话,只要皇贵妃肯开口,我一定能活着出去,到时候我一定报答你!” “这……” 报不报答,凌薇并不在乎。 但看着眼前这位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的宜妃,如今这副遍体鳞伤的凄惨模样,她是真的动了恻隐之心。 迟疑片刻后,凌薇默默的点了头:“今儿个下午我休沐,就去福宁宫那边走一趟。话我可以帮你传,不过……你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 “不会的,我和皇贵妃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她不会看着我去死的。” 见宜妃那副坚信不疑的模样,凌薇也不再多说,转身便离开了这座让她浑身不自在的地牢。 等着到了下午,她便拿着令牌,走出了慎刑司的大门。 呼! 离开那个鬼地方,凌薇只觉得两肩一轻,仿佛卸下了一副看不见的沉重枷锁,整个人都欢快了起来。 此时此刻的她,看起来才像一个正常的花季少女,而不是那位冰冷无情的掌刑嬷嬷。 在无人处蹦蹦跳跳的跑了几步,途经御花园的时候,顺便偷偷摸摸揪了朵皇帝家的牡丹闹腾好一阵儿,心情大好的凌薇,这才朝福宁宫的方向走去。 很快到了地方,递牌子报名求见后,凌薇就站在宫门外等了起来。 正文 第2章 我让你把这个贱人杖毙 庆朝现今只有魏氏一位皇贵妃,据说好像是当朝左丞相的妹妹,宫里宫外权势极大。 皇贵妃身边的管事太监可没那么好见,杵在宫门外,凌薇足足等了小半盏茶的工夫还是没见着人。 闲极无聊,凌薇忍不住胡思乱想了起来。 好像庆帝能谋朝篡位成功,据说当年也是靠着内外勾结这一招,现在这左丞相在外,皇贵妃在内,似乎也算内外勾结…… 心里正想着事儿,猛的听到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回头,凌薇就忽然听到一个不知道为什么,让她隐隐有些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承蒙陛下体恤,臣左丞相魏禅,求见皇贵妃娘娘!” 才刚想到左丞相,结果人家立马出现,凌薇是真被吓了一跳。 在慎刑司那种鬼地方待久了,见过太多因犯了规矩而被大刑侍候的可怜人,她对“规矩”这两个字,几乎记在了骨子里,连忙转身行礼。 “见过左相爷!” “起来吧。” 凌薇还没抬头,便又听到了这位左丞相的声音:“看你这服色应该是慎刑司的,你来福宁宫做什么?” “小的是……” 我来见你妹妹宫里的管事太监,让他给你妹妹传句话,说你妹妹的好姐妹快撑不下去了,赶紧让她给皇上吹吹枕头风,把人给捞出来? 这种事能乱说吗? 有些犯难,开动脑筋的同时,凌薇下意识抬起头朝魏禅看去。 剑眉星目,面如冠玉,配着那身正一品的朱红朝服,自有一番凛然气度。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魏禅的第一眼,凌薇就有种感觉,这个人——她见过! 在什么地方见过? 脑子好痛! “是你!” “我……” 一声应该很熟悉的称呼张口欲出,但偏偏想不起来是什么,凌薇的脑子痛得越发厉害,最终只觉脑中一声轰鸣,在一阵天旋地转中,整个人身体一软,便朝地上栽了去。 但她却直接摔进了魏禅的臂弯中。 感觉到自己被抱得很紧、很用力,迷迷糊糊中,凌薇发现这位当朝左相在看自己时的眼神中,竟写满了焦急和慌乱。 “你怎么样?” 事实上,这种慌乱的眼神,并不仅仅只出现在了在魏禅的眼中,凌薇也是一样。 被魏禅搂在怀里,凌薇也不知为什么,没来由的阵阵心慌,甚至觉得全身酥软,完全提不起半点力气来。 更离谱的是,凌薇隐约觉得,这位庆朝左相的身上传来的那股子幽淡花香,竟是让她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关于这股花香的记忆,是铭记在她骨子里似的,哪怕想不起这个人是谁,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却依然记得这股味道! 这股心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眼眶微微湿润,凌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她只是忽然好伤心,紧接着眼泪就不受控制的直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你怎么还哭了?” 凌薇有还没意识到自己哭的时候,魏禅却手忙脚乱的从宽大袍袖中取出了一方丝帕。 很明显能看得出来,这位当朝左相爷,应该没为女子擦过眼泪,拿着丝帕愣了好久,硬是无从下手。 “你……” 总算想起来自己是谁,眼前这位又是什么人,凌薇心头一凛,连忙想起身,但不料魏禅搂得太紧,根本让她挣脱不开。 “魏相,请自重!” “你叫我什么?” 很明显被“魏相”这个称呼给叫得一愣,魏禅还没来得及说话,两人身后的福宁宫里,就已经呼啦啦人走出了一大帮人。 宫女、太监,仪仗尽数铺开,随后一名身着皇贵妃服饰,满身珠光宝气的冷艳女子,便出现在了凌薇的视线中。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皇贵妃,但只是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凌薇就确定,她就是魏禅的妹妹,魏氏。 因为这两兄妹的眉眼之间,竟是依稀有三四分相似之处。 “魏相,这里可是皇宫大内,当众和宫女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出乎凌薇的意料,魏氏甫一出场,并没有半点和魏禅拉家常的意思,直接就横眉冷眼的一顿数落。 更让她震惊的是,这位皇贵妃根本没等魏禅回话,紧接着就把矛头直接指向了自己。 “本宫知道,当朝左相,位高权重,不管走到哪里都招蜂引蝶的,可这皇宫里头是个讲规矩的地方,规矩比天还大。” 淡淡的扫了眼凌薇,魏氏袍袖轻挥,面无表情道:“安德海,把这个狗胆包天,居然敢勾引左相的贱人拉下去。” “遵命!” 走了两步,身为福宁宫总管太监,安德海有些犹豫的朝魏氏看了眼:“贵人,是送慎刑司,还是……” “杖毙,沉湖,给那些不安分的长个记性。” “奴才明白。” 什么?! 听到这对主仆一问一答的对话,凌薇整个人都震惊了。 开什么玩笑? 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这么被扣上个勾引左相的帽子,然后就要被莫名其妙的杖毙沉湖? “等……” “滚!” 凌薇还没来得及给自己辩解两句,却不料她身边站着的魏禅突然发了飙,细长凤眼微微一眯,一股无形的气势猝然爆发,就在那一瞬间,凌薇忽然觉得心里好冷。 不只是冷,甚至她还有一种窒息感,就仿佛脖子被狠狠扼住了似的,连呼吸都困难。 “相爷,您……” 很明显,在位高权重,而且还是半个主子的魏禅面前,安德海一脸的为难,有些畏手畏脚。 “你怕什么?” 眼见安德海那副畏缩模样,魏氏勃然盛怒:“安德海你给我搞清楚,本宫才是你的主子,我让你把这个贱人杖毙,你听到没有?” “主子,相爷他……” “我看谁敢!” 和之前紧紧搂着凌薇时的模样全然不同,如今的魏禅周身上下满是戾气,明明是一位文官,可他那双眼睛里,却仿佛在闪现着尸山血海般的惨烈景象。 死死盯着魏氏,魏禅面无表情道:“这个人,我护定了。” “好啊,就冲你这句话,今天她必须死!” 正文 第3章 你就这么信她? 魏禅、皇贵妃,站在一旁,看着这对兄妹那副针锋相对的模样,凌薇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怎么个情况? 明明是亲兄妹,一个在宫里受尽恩宠,另一个在宫外享尽荣华,怎么会搞得好像仇人一样? “魏禅,我告诉你,这可是在宫里,我要让一个小宫女死,她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我知道!” 看着魏氏,魏禅的脸色冷得吓人,宛若一块万载不化的坚冰:“我不可能一直留在宫里,你若是想对她下手,我也来不及赶过来。但是我也同样告诉你,她要是 出了什么事,姓程那户人家,满门上下十八颗人头,我会当天就扔到你面前。” “你敢?!” “要不要赌一把?” “我……” 凌薇不知道魏禅所说的姓程那户人家是什么意思,但是从魏氏那一脸的忌惮模样中,却是能看得出来,想必……这应该就是她的软肋。 “我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指着魏禅,魏氏的眼睛里闪动着一种名为仇恨的光芒:“当初你拆散我……也就罢了,现在还拿这些来要挟我,你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凭什么牺牲我的幸福? ” “就凭你姓魏,就凭你是我魏禅的亲妹妹,为了魏家的荣光,父亲和我都可以牺牲,你凭什么就不行?” “你……你混蛋!” 完全没想到,自己本来只是发了次善心,赶过来帮宜妃递句话,结果却听到了这些隐秘。 皇贵妃魏氏没入宫前和别人是一对,是魏禅把这对有情人拆散…… 天哪,我会不会被灭口? 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正七上八下跳个不停的凌薇,忽然发现魏氏那凌厉的眼神,居然停在了自己身上。 “你身上穿的是慎刑司的服色,说,你来福宁宫做什么?” “这……” 左右看了眼,林林总总不下二十来号人,凌薇有些忐忑。 那句话,好像有点不太好说。 明显看出凌薇心有顾忌,魏禅忽然抬起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没关系,什么都不用担心,有话尽管说出来。” “真……真的要在这里说?” 凌薇还是有些犹豫,担心神仙打架,会殃及到自己这条池鱼:“这里的人,会不会有点太多……” “哦?” 只能说不愧是皇贵妃,一听凌薇的话,瞬间敏锐意识到某些东西,魏氏轻轻把手一挥,紧接着安德海就吆喝起来,把其他无关人等统统赶走。 当着福宁宫的宫门前只剩下四个人的时候,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凌薇果断把宜妃所托她递过来的那句话给说了——偷拿皇上信物这件事,我没把贵妃娘娘给供出 来。 这句话一说出口,出凌薇以外,在场三人的脸色各有不同。 魏禅的脸色很难看,阴云密布,仿佛能滴出水来。 魏氏显然是知情人,神情淡然,好像没事儿人一样,整件事完全与她没关系似的。 但安德海的反应,却与这两位“主子”截然不同。 凌薇刚把那句话转述完,安德海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便二话不说,猛的踏步上前,抬手一掌,挟着宛如风雷降世般的压迫感,朝她脑袋狠狠劈下。 这人是有功夫的! 凌薇在慎刑司的大佬里,也是见过有功夫的人,曾经就有一个宫女,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模样,结果一掌拍出去,一大块青砖都被拍碎了。 这要是被安德海一掌拍个正着,凌薇不认为自己的脑袋比青砖还要硬。 会死的! 凌薇想躲,但却有一种不知道该往何处去躲的感觉。 而也就在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魏禅的手突然从身后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紧接着凌薇身子一歪的同时,刚好避开了安德海拍过来的那索命一掌。 “哎哟!” 尽管及时避开,但仅仅只是被掌风扫了一下,凌薇都感觉到左肩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你好大的狗胆!” 劈手抓住安德海的手腕,猛的向下一折,只听得“喀嚓”一声脆响,这位福宁宫的总管太监,当即便一脸痛色的接连后退。 真没想到,魏禅也有功夫! “小安子,你怎么样?” 看到安德海整个右小臂都耷拉着,显然是断了,魏氏气得浑身直哆嗦,指着魏禅,脸色异常狰狞可怖。 “我手底下的人你也敢打?” “不止敢打,我还敢杀,你要不要试试看?” 说真的,被魏禅护在身后,这种感觉,让凌薇莫名的觉得心安。 但她实在不知道,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对方为什么会这么护着自己。 还有,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凌薇还在惊疑不定间,却听魏禅低声朝魏氏喝问道:“皇上的信物也敢指使人去偷,你到底想做什么?” “和你没关系!” “别忘了,你姓魏!我是你哥,你若是因此获罪,你觉得我能脱开关系吗?” “哼!” 魏氏哼了一声,目光再次转向凌薇,淡淡的朝魏禅问了句:“小安子不会泄密,我现在这个身份对魏家还有点用,你应该也不会出卖我。现在这件事她既然已经 知道了,你自己说说,该怎么办?” “这……” 见魏禅沉默不语,凌薇一颗心又一次提了起来。 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就听到了这许多的隐秘,她究竟会不会被灭口,如今……就看魏禅的反应了。 但让凌薇万万没想到的却是,魏禅想了半天在,居然朝她问了一句话。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和皇贵妃在宫里和宫外互相传话的人,有什么消息及时通报。只要你答应,就不会有人为难你。” “我……” 你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怎么办? 现在摆明了就两个选择,一是答应,二是拒绝。 说真的,凌薇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一种感觉,哪怕就算拒绝魏禅,这个男人也不会伤害她。 但…… 想了想,凌薇终究还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很好,那就这样。” “等等,她到底是什么人,你就这么信她?” 正文 第4章 我该如何自重? “与你无关!” 眼见这两兄妹居然又开始针锋相对起来,凌薇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头疼。 她想走,但这两位打架的神仙没消停以前,她就是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现在走是不可能走掉的。 然而,恰恰也就在这一刻,凌薇耳中仿佛听到了一声尖锐厉啸。 咻! 下意识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但凌薇所能看到的,却只是一条长长的黑线飞速由远及近。 还没看清楚那条黑线朝着哪边去,她就猛的听到一声凄厉惨叫。 扭头回望的一瞬间,凌薇这才真正看清楚,哪里是什么黑线,那分明就是一枝箭,黑色的箭杆,黑色的尾羽,黑色的金属箭簇。 只见那安德海,竟是被一箭穿身而过,整个人都被箭势带着,牢牢钉在了福宁宫的宫门石墙上。 “啊!” 突如其来的一幕,令在场所有人都傻了眼。 一时间,原本退开的宫女、太监们,全部都围在了魏氏身前,护着她就一路朝福宁宫内退去,甚至就连被一箭钉在墙上的安德海,都被人给硬生生顺着箭尾拔下 来抬走。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托了这位安总管的福,原本按照这宫里的规矩,她是没资格进这福宁宫的。 但是魏禅进来的同时,把她也给拖了进来。 咦? 才刚一进到宫门之内,凌薇朦朦胧胧间,硬是有一种感觉。 好熟悉,就仿佛自己以前经常来这里似的! 前面……应该有座石鹤…… 怎么会没有? 走了几步,发现这座宫殿的布局陈设,和自己脑子里自己跳出来的东西完全对不上,那种似是而非的感觉,让凌薇感到异常难受。 “你怎么样?” “没……没事……” 看到魏禅过来,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凌薇规规矩矩的把身子一福:“左相,深宫内苑,男女有别,还望……自重!” “你要我自重?” 魏禅摇头轻笑道:“那你说说看,我该如何自重?” “这……” 自己亲妹妹差点就被箭手刺杀,非但不关心她的安危,反而还在这里和自己闲聊,凌薇真有点搞不清楚,这位当朝左相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 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位权臣,凌薇想了想,开始转移起了话题。 “相爷,皇贵妃遇刺,你好像一点也不上心。” “她又没事,本相为何要上心?” “可是……” 可是之后的话,凌薇没机会说。 有人朝皇贵妃放冷箭,按庆律,这是谋逆大罪。 宫里的侍卫们反应极快,在第一时间就赶来,硬是把福宁宫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并以福宁宫的方向为中心,向四周迅速排查。 宁杀错,毋放过! 不管有没有嫌疑,只要侍卫和禁卫们觉得你有嫌疑,就统统锁拿下狱。 对此,凌薇再一次感到庆幸,因为有魏禅亲自发话,在这一场波及到整座皇宫内外,甚至据说连皇上都被惊动的风波中,她平安无事。 宫里供奉的几位高人也来了,虽然没有找到刺客,但他们从将安德海钉在墙壁上的那枝黑箭上,发现了些许端倪。 站在魏禅身后,凌薇亲耳听到,几位天下少有的绝顶高手一致认同,放箭的那刺客,是一位宗师级的箭手。 宗师这两个字代表什么,凌薇只是听过一些只言片语,据说只有把功夫练到极致,才有那么一丝丝达到这个层次的可能。 宫里的几位老供奉,在传闻中个个都是宗师。 真正可怕的一点在于,这位刺客是宗师级的箭手,凌薇亲耳听一位宫中供奉讲过,世间还从来没有出过这种神射手!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是举世罕见的宗师箭手,既然是要刺杀皇贵妃,那……那一箭,怎么会射歪了呢? 还有,宗师这种高手,好像刺杀皇帝都够了,为什么会去刺杀皇帝后宫里的一位贵妃? 凌薇不认为自己很聪明,这些东西她能想得到,宫里那些供奉们也同样能想得到。 然而,这场刺杀的风波,却只是持续到了晚上,随后便风平浪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魏禅和魏氏是怎么谈的,凌薇不知道,反正她离开福宁宫的时候,一路上没有受到任何阻挠,畅通无阻。 或许是被那一箭给惊到,没心思计较自己这点小事儿了吧? 等到重新回到内务府下设的慎刑司内,已然月上中天。 说真的,尽管这鬼地方不管白天晚上都是阴森森的,但是最起码,这里大体上来说,还是个讲规矩的地方。 至少在这里生活,不至于像在福宁宫那儿似的,动不动就要被杖毙沉湖。 想想白天见那位皇贵妃时的情形,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环境里,凌薇总算长长的舒了口气。 略微犹豫片刻,凌薇终究还是没回房间,而是先去了慎刑司的大牢。 甭管怎么样,还是先过去给那位宜妃说一声,给她个希望。 但凌薇万没想到的是,等她赶到了慎刑司大牢的时候,却发现这里也同样是乱哄哄的。 因为,自打这庆朝新立,创下这内务府之后,慎刑司内并不是没死过人,可是押在这里的人,还没有死在过刺杀。 没错,就是刺杀! 仔细一问,凌薇这才知道,今天不止是她在皇贵妃魏氏那里,亲眼目睹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刺杀外,在这慎刑司的大牢里,竟然也有人混进来,还把宜妃给毒死了 。 谁做的? 这件事,据说内务府亲自派过来的老人,已经把整个慎刑司翻了个底儿朝天,愣是没找到下毒的人。 难道……是魏氏派人做的? 不应该啊! 凌薇可是记得很清楚,之前在福宁宫外,魏禅和魏氏讲,要自己充当这兄妹两人宫内、宫外联系的内线时,魏氏可是亲口说过,会把宜妃给捞出来,偷取皇上信 物的事,也绝对不会牵连到魏禅和魏家。 她所谓的不会牵连,难道就是杀人灭口? 在这慎刑司里做了几年掌刑嬷嬷,林林总总加在一起,起码也定过几百人的刑罚,凌薇自认在看人这方面,也算有些眼力。 皇贵妃魏氏,固然狠辣,动辄就要把人杖毙沉湖,但凌薇能看得出来,对方骨子里透着一股子骄傲。 按理来说,像她这样的人,杀了人就敢认。 同样的一个道理,既然她说了不杀宜妃,而且还会把她给从这慎刑司的大牢里捞出去,那就不会再食言灭口。 会不会是她手底下的人做的? 正文 第5章 谁留下的? 不对,应该不会…… 安德海被那一箭穿身而过,身受重伤,而且右臂还被魏禅打断,她走的时候还昏迷不醒,根本没有那个能力。 至于其他人,皇贵妃遇刺,禁卫军和大内侍卫,把整个福宁宫都围得水泄不通,宫里面的人根本就没有出来的可能。 凌薇很想去看看宜妃的尸体,至少查清楚她的死因。 但今天发生的事情着实太多,也太让人摸不着头绪,她……当真是不敢去,甚至是连问都不敢问。 慎刑司里的人是什么德性,她再清楚不过。 宜妃刚死,她就这么急着去打听她的死因,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就被抓起来。 不是你做的,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现在绝对不能问! 不止不能问,还要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强自镇定心神,尽管心中翻江倒海,但凌薇仍是好像没事儿人一样,保持着和平时全无二致的姿态,回了自己的房间。 或许是在这慎刑司里,见惯了各种各样的黑暗,凌薇的警惕性很强。 小心翼翼的把房门推开一条小缝,从夹缝中抽出一张写着小字的纸条,借着天上的月光,看清楚那行字的位置,正是自己卡在门缝里的部位,这才松了口长气。 但是,当凌薇走进屋子里,紧接着她就无比震惊的发现,这里……竟然有人来过! 房间里的一切陈设,都没有过任何变动。 只不过,在摆着茶壶的桌子上,居然多出了一件不属于她的物品。 一只暗红色的小瓷瓶? 随手将门栓横木抽出,抄在手里,心中胆气足了几分,凌薇小心翼翼的贴着墙根,开始翻查起了房间里的各种角落。 柜子、床底、房梁,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都看过一遍后,确定这间屋子里只有自己孤身一人,她终于把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那只瓷瓶里,装着的会是什么? 凌薇有想过直接把这来路不明的东西给丢掉,但着实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她犹豫了好半天,终究还是走到桌前,将那只瓷瓶拿在了手里。 拔开瓶塞,凑到鼻子底下轻轻一嗅,凌薇只觉得那股气味很呛人、很刺鼻。 甚至闻过以后,她还觉得脑子有点发晕。 不好! 一瞬间,脸色陡然立变,凌薇的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测。 慎刑司大牢里,宜妃是被人毒死的,自己的房间里,又多出这么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 难不成,是有人栽赃? 不,这是还想灭我的口? 霎时间冷汗长流,凌薇的手一松,这只通体暗红色的小瓷瓶,就当的一下摔在了桌子上。 然后,让凌薇感到意外的是,也恰恰就是那么一摔,居然有一只折好的纸条,顺着瓶口被摔了出来。 想了半天,才翻出一块秀帕将这张字条摊开,拿到窗前借着月光一看,直到看清楚这张纸条上的字,凌薇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精彩。 因为这张纸条上写着,这只瓷瓶里的药是疗伤用的,尤其是对于外伤有奇效。 没有署名落款,就这么一条小字。 这东西…… 会是谁留下的? 还有,留下这瓶所谓的伤药的那个人,他怎么知道我受了伤? 下意识揉着福宁宫那边刺杀事件发生之前,被安德海掌风扫伤的肩膀,凌薇的第一反应是——魏禅。 但是紧接着她就回过神儿来,不可能是这位当朝左相。 因为自打这庆朝建立那天起,直到现在,就没有大臣被留宿过皇宫内苑,别说案卷,根本连传闻都没有! 到底是谁? 凌薇如今唯一的线索,就是她手里拿着的这张字条。 仔细分辨着上面的字迹,凌薇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和见到魏禅的时候很像,这纸条上的笔迹,让她觉得很熟悉,就仿佛像是明明有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可偏偏这个名字都到了嘴边,却愣是想不起来,总是差了点 什么似的。 凌薇能够确定的是,写这张纸条的人,不是魏禅。 站在窗前,对着天上那连冷月,手里捏着那只暗红瓷瓶,凌薇想了很久,终于还是关好了门窗,走到了床上躺下。 伤药? 莫名其妙的人留下的东西,鬼知道是疗伤药还是毒药! 凌薇的心里隐约有一种预感,给自己这瓶药粉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刺杀皇贵妃魏氏的人,也就是那位几乎快被宫里的供奉们吹上天的宗师级神射手。 甚至于,不止是刺杀魏氏,就连慎刑司大牢里,那位死得不明不白的宜妃,可能也是这位刺客做下的案子。 一想到这些,凌薇就觉得自己的脑子好疼。 因为她所知道的讯息实在太少,什么东西都要靠猜,这里的不确定性实在太多。 这一晚上,凌薇睡得很不踏实。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隐隐约约的有一种感觉,就仿佛是在黑暗中,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一直盯着她…… 这种想法让凌微不寒而栗,她只不过是一个人微言轻的掌刑嬷嬷,哪里犯的着让人花费心思盯着自己? 兴许是今日发生太多事情,脑袋有点混沌,才会产生这种想法。 抹了药的肩膀上传来一阵舒适的温热感,那股灼痛的感觉又减轻了不少,也许是药的作用让她安心了不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凌微醒来收拾一番便往慎刑司走去。 刚踏进这阴冷的地方,身后便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回头望去,只见两个身染鲜血的宫女被抬了进来,身上竟没有一处好地方,就连衣衫都已经辨认不出原来的模样。 纵使见惯了这种场面,还是让凌微周身渗起寒气,从脚底只窜到后背。 “怎么回事?” 凌微把心底的想法压了压,冷着脸公事公办的口吻问道。 一般被弄成这样送来的,都是犯了大忌讳,多半是没命活下去了,送来也只不过是让她们多受点苦,让其他人长长记性。 正文 第6章 蹊跷 好半晌没人回答,凌微眼神凌厉的扫了一眼把人送进来的太监。 “案卷。” 这本是一般的流程,但那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把攥在手心里的案卷给递了过来。 凌微打开一看,上面是一张白纸,什么都没写。 这是要硬生生的把人弄死? “犯了什么错,可有口谕?” 那些太监低下头,没有说话。 凌微正一筹莫展,不知是哪个宫打发来的人,就见一名太监走上前,从腰间掏出了一个令牌在她跟前晃了晃。 她自然是懂规矩的,眼神一冷便跟了上前。 那个太监看凌微跟了过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就连那翘起的兰花指都带着几分嘚瑟的味道。 “你也不是第一天在这当差了,有些事不该问的就别问,这两人是皇贵妃打发来的,你把人弄死就行了,切记这件事就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说完,也不等凌微回答,那个太监狠狠的白了她一眼,似乎在说就没见过你这种没眼力见的,还真当自个是个东西了? 凌微顿时被这个太监气得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在宫里谁谈起慎刑司不是闻之色变,但这里一向讲规矩,如今不明不白的就要把人弄死,她办不到! “来人啊,把这人押进去,不说实话,那就使些手段让他吐出来。” 话落,便有几个慎刑司的彪虎大汉,三两下就把那名太监拿下,押入了牢里。 “放,放开我,你知道杂家是谁的人吗?” 那名太监不甘心的叫嚣出声,他眼神阴冷的扫了一眼凌微,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他早晚要让她付出代价。 凌微始终保持那副神情清冷的模样,似乎压根就没受到一丝影响。 可她心里早就乱做一团,她一介小小的掌刑嬷嬷,明目张胆的跟皇贵妃叫板,此次只怕是彻底的撕破脸皮了。 要想保住这条小命,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思及此,凌微便抬脚往慎刑司的门口走去。 刚踏出门口,就被几个侍卫拦住了去路,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人擒住手臂,押着往前走去。 凌微心底一沉,她很快就认出了,这条路正是去福宁宫的方向。 难不成,皇贵妃早就猜到她的做法,早早就叫人在外头候着? 亦或是,不论她怎么办,都逃不掉被抓去的命运? 想起昨个她听到的那些隐秘,凌微心头一震,顿时有股不太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还未等她理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听见打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眨眼的功夫那些押着她的侍卫就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 只见一个身姿挺拔的侍卫执剑而立,气宇轩昂的站在她跟前,眉宇之间尽是强者不容侵犯的神色。 “走。” 那个侍卫就吐了一个字,抓着她手腕就往反方向走去。 “别担心,有我在没人能伤的了你。”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犹豫,那人继续开口道。 凌微有些疑惑的看了这人一眼,不知为何觉得眼前的人很熟悉。 给她一种莫名安心的感觉,就好似他们是亲人一般。 他身上的那股气质,还有说话的口吻,都像极了一个人,但那人到底是她的谁她也不记得了,可当目光触及到那张脸的时候,又把她的思绪一下子打乱了。 她应该不认识这个人才对,至少这张脸她并没有见过。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是谁,又有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往这个方向走来。 凌微还在想要不要跑,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那个身姿挺拔,穿着一身红色朝服的魏禅。 “果然是你。” 魏禅的语气平淡,并不意外的样子。 他们认识? 这个认知让凌微脑袋里的疑惑更大了,因为这两个人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有交集的样子。 一个当朝左相,位高权重,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侍卫,这关系八竿子都打不着。 “让开,若不是当初看在你帮忙的份上,别以为我会放过你。” 那个侍卫丝毫不给这位左相面子,毫不畏惧的说道。 “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她。” 魏禅说着目光看向凌微,那幽深的眸子竟带着几分柔情,那眷恋的神色就好似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一样。 凌微的心脏不受控的突突跳个不停,就好似要从胸口冲出来一般。 她那双手紧紧的揪着帕子,压根不敢跟这位左相对视,他口中的那个她,指的是自己吗? “还望左相好自为之。” 那名侍卫听到这句话似乎更加不满,跟护犊子似的把凌微死死护在身后,生怕被人抢了去的样子。 魏禅目光深沉的看了凌微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始终都没有说出口。 两人走了一段路,那名侍卫浑身上下的寒意这才消散了不少。 “我叫周天,你日后有什么事找我,我必定护你周全,但有一点你要记住,离魏禅远一点,他不是什么好人,像你这样的小姑娘,会被他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听明白了吗?” 周天低头看着凌微,伸出修长的手指,带着几分宠溺的意味点了点她的脑门。 凌微迟疑的点了点头。 她本想说魏禅之前帮过她,但还是作罢了。 就刚才的对话来说,魏禅似乎不是第一次护着她,但这个自称是哥哥的人为何这般讨厌他? “刺杀皇贵妃的人是不是你?” 经过刚才的相处,凌微越来越确定,这个人就是她的亲人。 虽然她不记得了,但这感觉是绝对不会错的。 周天轻笑出声,目光柔和的看向凌微。 “我要是想要杀她,她早就死了。我的目的只是安德海而已,他敢对你动手那就该给一点教训,当然此举也是为了威慑皇贵妃,让她管好自己的狗,在这个皇宫 你不必畏惧任何人,明白了吗?” 明明是杀气十足的一番话,可从周天嘴里说出来,却让凌微有种说不清的亲切感。 她甚至怀疑,之所以能当上慎刑司掌刑嬷嬷,是不是也是她这个哥哥的功劳? “我知道了,可下次不能这么冒险了,我们身份低微,万一你要是被抓到了怎么办?” 正文 第7章 不必回去了 听着凌微担心的语气,周天那双眸子晦暗不明的看向别处,低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身份低微吗?” “周哥哥。”凌微看到周天的神色有些不对,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怯怯的喊了一声。 周天脸上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眼底浮现一抹欣喜的神色。 他看着凌微那张精致的小脸,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在,总之这不是你这个小姑娘该操心的。” 只要是敢对凌微不利的人,无论是谁他都不会放过。 凌微只能乖巧应下。 虽然不清楚周天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但他是宗师级箭手的事情总归不是假的。 一想到有这么一座神护着自己,凌微顿时安心了不少。 可,要是真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哥哥,她到底是怎么失忆的呢? “先送你回去。” 周天虽然很想跟凌微多待一会,但还有别的事需要他去处理。 “嗯。”凌微点点头,她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刚要迈步向前,那刚抬起的脚又顿在了原地。 她下意识的提起裙摆,刚要弯下膝盖要跪下去,就被周天阻止了。 “不必。” 周天拉着凌微的手腕,语气僵硬的说道。 他那双丹凤眼扫向不远处那辆明黄色的车架,眼底似乎带着一丝不满的神情。 凌微有些不解的抬头看向周天,心想这人的胆子也太大了一点,见到圣架都不行礼。 难不成宗师级的高手,都如此狂妄? “皇上有请。” 在凌微愣神之际,周公公已经走了过来,完全没有责怪的意思,还好言好语的把人请了过去。 看着周天丝毫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的样子,凌微更加不解了。 皇上,左相,周天,这三个人到底有什么纠葛? 难不成,新帝谋……不,助新帝登基的事,周天也助了一臂之力? 凌微思来想去,觉得也就只有这个可能了。 她这颗小脑袋实在是想不出别的东西。 还没等她理清思绪,便感受到有两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凌微一抬头,便看到皇上还有周天正看着她,两人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离得太远,她实在是听不清。 皇上似乎也发现他的目光太过于热切,被站在不远处的小人儿发现了,这才收了回来。 “你护着她,你怎么护她?跟今日一般,让麻烦找上她?” 说着,皇上冷笑出声,眸子带着几分寒意。 周天站在一旁,丝毫没有被皇上散发出来的王者之气压一头。 他坚定的对上皇上的眼睛,斩钉截铁的说道,“至少我不会害她!” “朕,也没想过害她,别忘了这可是皇宫,这一切朕说了算。” 皇上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说道。 周天自然没忘,他怎么会忘? “皇上的教诲,在下记住了。” “站住,别以为朕能继续纵容你,若不是看在你忠心护她,朕断然不会容你。” 皇上冲着周天的背影,低吼出声。 周天的背影一僵,那停顿的脚步又落在了地上。 那张看似普通的脸,上面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看到周天回来之后,明显有些不太对劲,凌微看向那辆缓缓驶离的车架,心底有些不安。 “你不必回慎刑司了,明日接到旨意安排你到哪你就去便是。” “嗯,我都听你的,不回去也好,你都不知道我一点都不喜欢那里,血腥味太重了,而且阴森森的,要不是我承受能力比较好,早就做噩梦了。” 凌微一改在人前那副镇定从容的模样。 那带着几分抱怨的语气,倒向一个小姑娘再跟自己的哥哥告状。 周天又怎么会不知? 只是在那里比较安全罢了。 接触死人,总比活人好,人心才是这世上最恐怖的东西。 更何况,那里的人,都是要死的,就算发现了什么那也没法说出去。 “下次要是怕,那就告诉我。” “周哥哥,你不是说我不用回去了吗?那自然不会害怕了。” 凌微似乎真的很高兴,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笑意。 就连语气都带着几分娇嗔的味道。 “嗯,那要是还有别的怕的,也可以告诉我。” 周天脸上的神色总算是缓和了不少。 脸上挂着柔柔的笑意,就好似三月里的春风一般和煦。 “好,不过我要怎么找你?” “诺,要是有事找我,就吹响这个东西。” 说着周天就把一个玉做的短笛交给凌微。 凌微握着这个短笛子,脑海里又浮现一抹模糊不清的记忆。 她好像之前见过这个东西,而且好像还很喜欢的样子。 “还记得怎么吹吗?” 周天看着凌微,眼底闪过一抹心疼的神色。 就连那询问的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凌微并没有回答,而是拿着短笛放在嘴边,吹奏了起来。 她几乎是按照自己的意识去做的,没想到还真的吹响了。 “还是一样好听。” 周天望着天上高挂的太阳,目光深远的望着某一处,感慨出声。 只可惜,物是人非了。 凌微回到住处,爱不释手的拿着短笛玩了一会,便有些疲惫的躺在床上。 一张小脸蔫蔫的,一点生气都没有。 虽说今个是暂时解除了危机,但皇贵妃那边的梁子已经结下,日后想要保住这条小命还是要小心点。 还有就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哥哥,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能护的了一时,能护的了一世吗? “圣旨到。” 周公公响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吓得凌微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连忙打开门跪在地上迎接圣旨。 那个周哥哥不是说圣旨明天才到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凌微在慎刑司多年,做事公允,处置有方,面对强权依旧能临危不乱,特升为尚仪协理六宫事务。” 周公公宣读完毕,便合上了圣旨。 “凌尚仪,还不领旨谢恩。” “多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凌微接过圣旨,忍不住伸手掐了掐自个白嫩的脸蛋。 她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好端端的,怎么就从掌刑嬷嬷,一举越为协理六宫事务的尚仪了? 正文 第8章 你觉得朕的安排怎么样 “恭贺尚仪,您的寝宫都已经收拾完毕,随时可以入住,若有需要您尽管开口便是。” 周公公脸上挂着一抹谄媚的笑容,带着讨好的意味说道。 “那就劳烦公公了。” 凌微说着从袖口处掏出一锭金子,塞到了周公公手里。 就算没吃过猪肉,那也见过猪跑,眼前这位,那可是皇上身边的人,她可不得好生供着。 “应该的。” 周公公倒也没有推辞,神色淡然的收下了。 “公公慢走。” 送走了这位爷,凌微打开圣旨仔细瞧了瞧,这才确定是真的。 只是尚仪协理六宫,也实在是太奇怪了。 眼下宫里不是还有一位皇贵妃吗? 家世显赫,位高权重,她协理六宫才是正常的,怎么就掉到她头上了? “凌尚仪。” 两道脆生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还未等凌微开口,那穿着白色女官服的姑娘就跪在地上给她行了个礼。 “我们是上边派来伺候您的,我叫小春。” “我叫小夏。” “起来吧!” 凌微扫了她们二人一眼,模样倒是不错,看起来也算机灵。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 在这后宫,不小心一些,只怕这脑袋是怎么落地的都不知道。 “凌尚仪可有什么要带的东西,交给我们便是。” 小夏倒是殷勤,一上来就开始找活干。 “不急。” 凌微神色清冷的打量着她们,她端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这才幽幽的说道,“既然上边让你们跟着我,那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你们也知道我是从慎刑 司出来的,你们见过的,亦或是没见过的手段我都会,若是谁别有二心,或是耍心眼,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 那二人听到这番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垂的都要碰上地面了。 “凌尚仪放心,我们姐妹二人必定忠心不二。” 小春倒是镇定的很,连忙答道。 小夏虽然没说话,但她那瘦弱的身子哆嗦得厉害,似乎真的被吓到了。 “起来吧!后宫的规矩不需我多说,如今我明面上拿着协理后宫的名头,但日后这些还是要交还给皇后的,你们跟着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话做事都给我小 心着点。” 凌微若是不给她们一点告诫,只怕哪天给她捅出一个窟窿来。 她本就名不正言不顺,此举也不知是故意陷害还是天上掉馅饼,还是注意点的好。 “是。” 小春跟小夏对视了一眼,便沉默着给凌微收拾行李了。 她的东西并不多,只有几身衣服,还有一些首饰而已,都是不值钱的东西,带不带都无所谓。 “走吧!” 凌微握着那把短笛,深吸了一口气便迈步离开了这所她住了两年的屋子。 她表面上装的十分镇定的样子,实则心里早就乱做一团了。 只是当着外人的面,并没有显露出来罢了。 两位女官在前边带路,经过了御花园之后,在穿过一个小湖,就到了凌微的住处。 升官之后给了她一处单独的寝宫,这一点她还是很欢喜的。 “你们先下去吧!明日一早,小夏去把掌管各宫的掌司都请来,小春你留下来,我若有什么不懂的,你提点我一下。” 凌微一直都在慎刑司,对于后宫的人还真不了解。 小春为人稳重细心,交给她办也放心。 小夏虽然性子急了一点,但也不是没好处,如今她刚刚掌管协理六宫的职权,难免有人不服气,让人去搓一搓她们的锐气也好。 “是。” 目送二人离开,凌微那板着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她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颊,趴在桌子上哼唧出声。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慎刑司都待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凌微想着,那张哭丧的小脸就跟吹气球一般,顿时又充满元气。 从刚才进来的时候,她就觉得这屋子熟悉的很,就好似她以前来过一样。 这书桌上的摆设还有挂画,还有门口处那个青花瓷花瓶,都跟脑海里浮现的景象一模一样。 她扫视了一圈,下意识的就往后院走去。 一眼就看到了被围在花圃中间的那架秋千。 走上那段鹅卵石小路,便来到了秋千跟前,凌微双手抓着两旁的绳子,垫起脚便坐在了秋千上。 一阵微风吹来,那沁人心脾的花香钻入鼻尖,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 坐在秋千上的小姑娘,眉眼如画,那张还带着几分婴儿肥的脸蛋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一双清澈澄亮的眸子,灿烂的宛如天上的星辰一般,那纯真可爱的模样让人打心底里想要好好守护这份美好。 魏禅站在塔楼上,他本是上来跟皇上禀报政务,却被那抹倩影勾走了所有注意力。 看着她无忧无虑的坐在秋千上,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骤然紧缩,心口传来一阵刺痛。 “你觉得朕的安排怎么样?” 皇上盯着那抹身影幽幽的询问出声。 魏禅愣了一下,并没有作答。 凌微荡了一会,那银铃般的笑声便充斥整个后院。 可笑着笑着,她那抹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她目光有些呆滞的注视着不远处那一片火红的花海。 脑袋轰的一声,就好似什么被点燃了一般,顿时疼的厉害。 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一张小脸皱成一团,一副很痛苦的模样。 火,好大的火,好疼,脑袋也疼,心口也疼,整个人就好似要被撕裂一般。 “不……” 凌微哆嗦着喊了一声,可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说。 她伸出腿,想要从秋千上下来,可实在是没力气,整个人径直的往地上栽了下去。 预感中的疼痛并没有来袭,凌微就闻到一股熟悉的花香味,是左相魏禅? 可他怎么会在这里? “微微。” 魏禅脸上尽是慌乱的神色,他那双手紧紧的搂着凌微,就好似生怕他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可凌微已经失去意识,并没有看到他如此失态的一面。 魏禅抱着凌微的手微微发抖,三步并两步的把人抱进了屋里。 正文 第9章 争锋相对 他掀开被子,小心翼翼的把人放了上去,那轻柔的动作就好似他怀里的是一个稀世珍宝一般。 凌微皱着眉,脑门上的汗水把额前的发丝都打湿了,一张小脸白的跟一张纸一般。 “滚出去!” 周天满身戾气的出现在魏禅的身后,那嫌恶的目光就好似他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魏禅并没有动,而是掏出帕子,细细的给凌微擦掉额头上的汗水。 “你以后离她远一点,她不需要一个给她带来灾祸的人。” 看到不为所动的魏禅,周天更生气了。 这人听不懂人话吗? 魏禅在听到灾祸二字,那挺拔的身影抖了抖,一张俊脸浮现一抹悔恨的神色。 周天捏紧手中的佩剑,刚要动手拔出来,魏禅便收回目光,神情黯然的往门口走去。 “别让她着凉。” 说完,抬脚要走,迎面就撞上穿着便衣来的皇上。 看到来人,周天的脸色更难看了。 “你准备这座寝宫到底想做什么?” 周天眼神凌厉的扫向皇上,质问出声。 “朕,只想给她,她喜欢的东西,并没有想到会刺激她。” 皇上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儿,眼底闪过一抹心疼的神色。 “不必,她承受不起你们的厚爱。” 周天一点都不领情的说道。 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十分紧张。 “朕要是执意如此呢?” 皇上黑着一张脸对上周天的眼睛,两人四目相对顿时火花四溅,那谁也不让谁的气势,都快要把屋顶掀翻了。 躺在床上的凌微根本不知道因为她引发了这场混乱的局面。 她嘤咛了一声,抬脚就把盖在身上的被子踢开。 那三个男人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过来,看到这一幕,既无奈又觉得好笑。 魏禅快一步走上前,细心的给她盖上被子,眼底浮现一抹宠溺的神色。 皇上跟周天瞪了对方一眼,各自都认为是对方耽误了自个,才会让魏禅抢到这个机会。 “时辰不早了,微臣先行告退。” 魏禅也懒得在这里纠缠下去。 反正不关周天在怎么阻拦,他是绝对不会放弃凌微的。 皇上微微颔首,算是应允了。 眼见周天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眼底微不可查的露出一抹不悦的神色。 “这里乃是后宫,若是让人发现微微这里有男子出入只怕会毁了她的闺誉,你若是真的为她好日后也少来,最好别来。” 皇上说完,也离开了。 临走之前,皇上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小人儿。 皇贵妃找她的麻烦,他可以给微微一个更高的职位,可有些事,并不是他一句话,一道圣旨就可以盖过的。 周天虽然很不满,但不得不承认皇上说得对。 他不应该在这里待太久。 夜凉如水,没一会凌微所在的寝宫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一直到后半夜,还有一双眼睛担忧的注视着她。 翌日一早,凌微就被浑身上下的黏腻感给弄醒了。 她一掀开被子才发现,昨个就连衣服都没脱,里衣都湿透了,难怪这么不舒服。 “凌尚仪,热水都准备好了,您先沐浴更衣。” 小夏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凌微郁闷的心情总算是缓解了不少,这个小夏来的正是时候,只是她怎么知道她今个早上要沐浴呢? “奴婢看您昨个晚饭都没用就睡下了,想必您是累着了,所以就先准备好热水让您梳洗一番,用完早饭,奴婢再去把各宫的掌司叫来。” 小夏似乎知道凌微的疑惑,连忙开口说道。 凌微站在屏风后头,十分自然的抬起手让小夏替自个宽衣解带。 那张小脸泡在热水当中,沾染了几分热气变得红扑扑的。 小夏很快拿来了尚仪的官服,是一套粉色绣着蔷薇的衣服,扣子则是用珍珠做成,款式端庄大方,又不失美丽。 比起慎刑司的衣服,实在是好看太多了。 换好衣服,小春便端着早饭进来了。 她跟小夏二人以前都是女官,现在依旧是穿着女官的衣服,毕竟凌微现在名不正言不顺,怕被人挑理,所以明面上她们二人都是来协助凌微处理事务的。 半个时辰后,小夏便领着各宫的掌司来了。 几个人一字排开,年纪看起来都比凌微大了不少。 还未行跪拜礼,门口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凌尚仪,皇贵妃有请。” 来的宫女甚至都没行礼,趾高气昂的说出这句话。 凌微眼眸微闪,脸上勾起一抹笑意,她慢悠悠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开口道,“既然如此,还请各宫的掌司先行回去,等我拜见了皇贵妃,在同你们商议各宫事宜。 ” 这话一出口,那几个掌司脸上尽是不屑的神色。 区区一个尚仪协理六宫,传出去只怕让人笑掉大牙。 还没等她们为难,皇贵妃就找上门来了。 她们倒想要看看,从皇贵妃那回来,这小丫头协理六宫的权利还在不在。 小春向小夏使了一个眼色,她便领着各位掌司离开了。 “凌尚仪,奴婢跟您一起去。” 小春深知此次前去必定没好果子吃。 但她也清楚,若是凌微有难,那她也好不到哪去。 “嗯。” 凌微点点头,便带着小春一起往福宁宫走去。 昨个找她麻烦没有得手,今日得知她一举越为协理六宫的尚仪,按照皇贵妃张狂的性子,只怕是咽不下这口气。 明着来她倒不怕,就怕来阴的防不胜防。 皇贵妃身边那位安德海应该还没好吧? 只要能保住这条小命,那什么都好说。 到了福宁宫,那名宫女进去通报。 可都站在外头一盏茶的功夫了,就是没见人出来通传。 凌微也不傻,自然知道是皇贵妃故意为难她的。 大早上的日头倒也不烈,但还是晒得凌微一张小脸通红。 “皇上驾到!” 周公公洪亮的嗓音响起。 凌微连忙跪在地上,就连头都不敢抬。 今个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皇上也过来了? 难不成是皇贵妃请来的? 凌微脑子乱做一团,她的直觉告诉她,以往平静的生活要被打破了。 正文 第10章 那你是什么意思? 皇贵妃带着一众宫女太监跪在门口,就连扫都没扫凌微一眼。 “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皇上威严的声音响起,那双锐利的眸子扫了一眼皇贵妃很快就移开了。 凌微站起身子,刚抬起头便看到那抹红色的身影。 穿着官服的魏禅站在皇上的左侧,那双眸子毫不掩饰的扫向凌微。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凌微鸵鸟般的看向地面。 她脑海里不禁浮现昨晚的画面,在她栽倒在地的时候,好像看到了魏禅。 虽然没看到脸,但身上的那股味道是不可能出错的。 正犹豫着要不要问他昨晚的事情,就听到皇贵妃的声音响起。 “臣妾听说皇上让凌尚仪协理六宫,不知这事是真是假?” 皇贵妃说着,那眼神就跟刀子一般扫向凌微。 这个丫头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她本来想了一个万全的法子,能把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弄了,没想到居然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破坏了。 如今还没弄清楚那人是谁不说,她还一举越为协理六宫的尚仪,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了。 如果不快点弄死这个小东西,只怕日后要在她身上栽跟头。 “朕的旨意难不成还有假?” 皇上一脸威严的质问出声。 听这语气,似乎还有些不满。 皇贵妃那张冷艳的脸浮现一抹慌乱的神色,但很快就被她掩饰下去。 她并不喜欢皇上,但是不代表她什么都不在乎。 如今皇上昭告天下的把协理六宫的权利交给凌微,这预示着什么她很清楚。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皇上似乎并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皇贵妃。 凌微看着眼前的场面,顿时有些懵了。 不是说皇上十分宠爱这位皇贵妃,所以才一直没有立后,也没有纳别的妃子。 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臣妾只是看凌尚仪年纪尚小,担心她不懂后宫的事情,所以特意确认一番,若真是如此,臣妾亲自教导她,日后有什么不懂得,臣妾也会尽力帮衬。” 皇贵妃几乎是咬牙说出这番话。 她还想着找个机会让皇上收回成命。 但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凌微怎么觉得后背阴风阵阵呢? 这皇贵妃的帮衬,她可承受不起。 “朕今日找你有事,闲杂人等都退下吧!” 皇上说着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被晒得脸颊通红的凌微。 “是。” 皇贵妃恨恨的瞪了一眼凌微,转身便往寝宫走去。 随着皇上跟皇贵妃离开,那乌泱泱的宫女太监也都消失在视线当中。 凌微刚准备拿出帕子擦一擦汗,魏禅就把他的帕子递了过来。 “走吧!” 那熟稔的语气,就好似他们很熟似的。 凌微看向魏禅犹豫了好半晌,还是没开口。 小春倒是有眼力见,自动退到了身后三尺,不打搅他们二人说话。 “昨晚是你?” 凌微咬咬牙,看向魏禅。 每次看到他这张脸,心脏总是不争气的跳个不停。 明明周哥哥已经警告她,离这位左相远一点,但每次看到他,总是不由自主的被吸引。 “嗯。” 魏禅眼底浮现一抹欣喜的神色,似乎很高兴她知道这件事。 这位权倾朝野的左相,看起来还挺平易近人的。 “多谢。” 凌微觉得处于礼节还是要道谢的,她可不是故意接近左相,只不过是弄清楚一些事情罢了。 周哥哥应该不会生气吧? 魏禅听到这句话,眼眸微缩,脸上的那抹笑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同我不必这么客气。” 凌微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她跟左相非亲非故,为何偏偏每次出事的时候他都能及时出现? 而且还明目张胆的护着她? 在结合周哥哥之前警告的话,她有些怀疑,左相接近她该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可,偏偏他给人的感觉,又是能够信任的。 “左相,路不同,在下就先告辞了。” 凌微说完,便领着小春往反方向走去。 魏禅看着凌微的背影,那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瞳孔里映着她娇俏的倩影。 一直到那抹身影变成一抹小黑点,消失不见,他才转身离开。 路不同吗? 魏禅苦笑出声,眸子里尽是苦涩的神色。 他终有一日,会让她明白什么叫做殊途同归。 皇上步入福宁宫,浅尝了一口刚沏好的茶,便放下了。 “朕还有要事处理,改日再来找你商议。” 说着便头也不回的离开福宁宫。 皇贵妃站在原地,一脸愤恨的紧咬下唇,她气的把手中的帕子都扔在地上。 她怎么觉得皇上此举,就是为了帮那个小贱人的? 区区一个慎刑司的人,如今飞上枝头,变成协理六宫的尚仪,皇上若是没看上她,又怎么会明里暗里的帮着她? “娘娘息怒。” 跟在皇贵妃身边的明月连忙跪在地上,把那条帕子捡了起来。 “宁德海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好?” 皇贵妃没好气的吼了出声。 她不能在等下去了。 若真让那贱人攀上皇上,那她的那些秘密岂不是瞒不住了? 都怪魏禅,要不是他死活要护着这个贱人,她早就下阴曹地府了,哪里还能在她面前作妖。 说得好听,说什么送她入宫是为了魏家。 可如今,他不也是被一个女人迷得团团转吗? “启禀皇贵妃,太医说了,宁公公的伤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好不的。” 明月战战兢兢的说道。 皇贵妃恨不得撕碎那天射了宁德海一箭的人。 如今就连是谁都还没找到,一个宗师级的高手,怎么会对一个太监下手? 这其中必有蹊跷! “你安排一些人,替我传个话。” 皇贵妃说着,便在明月耳边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这才满意的抬起头。 她望着外边,突然冷笑出声,脸上尽是得意的神色。 魏禅你不是拆散我跟他吗? 这次我也让你尝一尝,失去喜欢的人是什么滋味。 明月一点也不敢耽搁,带着几个宫女,拔腿就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