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谁是主子 凤挽月从空中坠入到地面时,除了浑身的疼痛感,喉间的辛辣刺痛更是险些将她的眼泪水呛出来。 “咳…咳…”她朦胧着四处打量,就见对面站着一个黑衣蒙面男子,脚下是一条三尺白绫。 “没想到你倒是个心狠的,愿意让将军府上上下下这么多条人命为你陪葬。” 秦君烨看着地下咳嗽的女人,眼中带上几分嘲讽。 凤挽月挣扎着喝了两大口水才缓下神来,该死的烛木,也不知道他把她投到了哪里。 “既然没死透,就好好的准备进宫吧,将军府位高权重, 你的死无足轻重,但是入了宫就不一定了。” “多谢…了…”白绫是由内力斩断,想来是对面的男子救了他。 对方似乎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蹲下身来,掰起她的下巴,凤挽月被迫扬头跟他四目相对。 他未被遮住的眼睛像是布满了星尘,又像是带着寒芒。 “啧,看眼神不像是个蠢的,可别尽做些幼稚至极之事。” 语罢,那人似乎多看她一眼都不耐,径直从窗口翻了出去。 你才蠢!凤挽月没空管他到底是谁,又为何而来,她挣扎的从地上坐起来,一翻身趴在床上,喘了两口气梳理着脑中的记忆。 原主是将军府的嫡女,其母却早逝,在府中受尽了冷眼和折磨,前几日,陛下身体越发衰败,下旨令皇后陪葬,将军府却愿让原主入宫为后,说是冲喜其实就是陪葬了,原主怎么可能甘心,于是便想着自杀,以拖将军府下水,这才让凤挽月穿了过来。 妈的,这个破烛木,下次一定偷光他的酒,居然把她扔在了这么一个破地方,凤挽月颇为怨念的锤了下床板,她以前好歹也是维持天地秩序的执星凤族,若不是烛木老头三番四次向上头谏言,说她行事乖张不服管教,自己也不会到这破地方来修身养性。 不得虐杀凡人,不得扰乱生灵,回想起烛木苦口婆心的那些话,在看着眼前这破烂房间,凤挽月差点气的爆粗口。 “你个怂货,怎么还在屋里,还不出来洗衣服!” 外头突然传来一声蛮横的娇斥声,房门被踹的哐哐作响,“还不快出来,等着我请你吗?真以为能入宫,就可以飞上天变凤凰了,呸,下贱人就是有下贱命!” 凤挽月眉眼一寒,快步走至门前,唰的一下打开门。 碧枝没料到对方突然打开门,一脚落了空,直接摔倒在地上,脚腕关节处传来“咔—”的一声。 “哎呦,疼…疼死我了…”她脸上满是虚汗,抬起头看着站着的人,“你要死啊!突然开门!” 凤挽月低下头,她还以为外头敲门的是个庶女啊姨娘什么的,却没想到只是一个干杂活的小丫鬟。 对方年纪不大,手上却满是黄茧,一看就是府中的下等丫鬟,原主居然已经惨到被下等丫鬟颐指气使的地步了吗? “哑巴了!跟你说话呢,还不把我扶进去,然后拿着首饰去药房换药来!”碧枝刚想伸腿踹凤挽月两脚,就被对方躲了过去。 凤挽月眼珠转了转,饶有兴致的摩挲着下巴蹲了下来,与碧枝的视线平齐。 “这门槛也不高,你是断胳膊了还是断腿了?” 碧枝没料到今日这个怂货还会和她抬杠,当下火气上涌,“就是断腿了,你若是不把我今日伺候好了,我就去同孙嬷嬷说,到时候告到二小姐哪里,扣了你几天的饭,饿死你。” “哎哟喂,我好怕呦!”凤挽月猝不及防的伸出一只手,握住对方的脚腕。 “怎么办?你没有断呢,只是扭伤了,一会儿你怎么同孙嬷嬷说呢?” 脚腕上的手冰冰凉凉的,碧枝恍若自己被一条毒蛇缠上,她瑟缩着想后退几步,却动弹不得。 “你要做什么!” 凤挽月舔了舔唇,凑近些,“这做人啊,还是不要撒谎,我当然是为你好啊,你既然想说它断了,还是弄断了好” 语罢,她手上猛的一用力,碧枝立马嚎叫起来,“啊!凤挽月!你…啊!” 凤挽月一巴掌拍在她脸上,语气森然:“本小姐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你是什么东西,敢直呼我名。” “你…你…”碧枝被她的眼神惊住,内心充满恐惧,“你是被鬼上身了吗?你个下贱的东西你疯了吗?” “啧啧,你怎么就是不乖呢?”凤挽月摸了摸鼻梁,似有些困惑,“虽说烛木说了不能杀人,但把人打个半残或者半身不遂,应该不算破戒吧?” 碧枝的脸被吓得苍白,抖着手推开她,就想往外跑,凤挽月直接一把关上门,将她往里拽。 “跑什么?刚刚不是骂的挺爽的吗?” “大…大小姐,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再也不敢了!”碧枝压下心底的恨意,伏低做小的开口,等她见了二小姐,有这傻子好看。 “你这道歉我可真不敢接受,一个丫鬟不自称奴婢,还屡屡辱骂我,这传出去还不让他人说我将军府没有教养。” 她环视半晌,终于找到了根合适的鞭子,“念在你与我主仆的关系上,本小姐今日赐你一鞭,好教你记住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谁又能操控你的生死。” 一鞭而已,碧枝放下心来,目光中带着些不屑,她还以为这怂货发起疯来有多大的能耐,却哪料凤挽月竟抬起手,狠狠在她脸上抽了一鞭,带着倒刺的鞭身将她额角、左眼、鼻梁、嘴唇,连同下颚的皮肉剐走一层,形成一道深可见骨、斜切面庞的伤口。眼睑的皮肤本就最轻薄脆弱,此时已全被切开,露出一颗鲜血淋漓的眼珠。 碧枝捂着快脱眶的眼珠惨叫起来,此时才意识到,面前的这人是足以让她生不如死的。 “大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真的…” 凤挽月被满屋的血腥味和她的哀嚎声弄得心烦意乱,“你退下去吧,顶着你的脸给那群家伙好好看看,日后还有谁敢来招惹我,就不是一鞭能了事了。” “是…是…”碧枝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凤挽月将鞭子挂在床头,心满意足的回到床上,原主也不知道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她合上眼就进入了梦乡。 偏偏还是有不知死活的吵闹的,她有些烦躁的坐起来,天还没黑透,可见她才睡了一会儿。 那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有女声直接传来,“姐姐真是好本事,以为自己当了皇后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居然废了碧枝的脸!” 凤挽月手疾眼快的穿好衣服,就见来人推门而入,背后甚至跟着许多家丁,女子不得着亵衣见客,特别是她现在身份特殊,也不知道这人是真没脑子还是故意不敲门。 凤子馨看着凤挽月,眸子中满是嘲讽,“姐姐,你这是刚起呢?” 凤子馨,将军府的庶女,当家主母的女儿,被指婚给了当朝睿王。 “关你何事?”凤挽月瞥了瞥她,懒洋洋的开口,作为执星凤族,她活了多久她自己都记不清了,眼见着这几个人就像跳梁的小丑。 凤子馨被她的话噎住了,又继续开口,“今日宫中就要派教引姑姑来了,莫要让人觉得我将军府都是心狠手辣之人,姐姐还是收起平日里那份心思为好。” 原主平日都是受欺负的身份,何时打过人?凤挽月看都不看她,坐在桌边喝了一口水,“谁告诉你,我要进宫了?” “哼”进宫就是送死这一事凤子馨早就知道了,所以现在她巴不得凤挽月进宫做皇后。 “你若是敢不进宫,你就等着你娘那边跟你一起陪葬吧。” 正文 第二章 夺权 凤挽月压下心底属于原主的怨恨,挑了挑眉继续道,“将军府的女儿又不止我一个,凭什么是我去?” 凤子馨未料到她会这样说,颇为得意的捂住了嘴,“我已经被指婚给了睿王,谁让你命不好只能进宫殉葬,不过好歹你也是入了宫,为你抬高了不少。” “坊间不都盛传将军府的二小姐天资聪颖,有国母之范吗?” “你闭嘴!”凤子馨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难看,“胡说八道些什么,何况你已经答应母亲了,教引姑姑也要来了,你就等着入宫陪葬吧。” “我偏不,我就不入宫能怎么样?”凤挽月撩开衣摆,颇为无赖的坐在一旁,凤子馨气的脸通红。 这是一丫鬟上前,“大小姐,老爷有请。” 看来是这府上的主人要发话了,她讽刺的勾起唇角,就听见凤子馨得意洋洋的声音,“哼,爹已经知道你答应了,你若是敢出尔反尔,他一定会抽死你。” “那我到要好好瞧瞧他有什么要和我这个女儿说了。” 二人你刺我一言,我敬一语,很快到了大厅,未至厅中,便听见里面有人说话,似在商议。 “兄长,挽月好歹是嫁入宫中,这嫁妆一事不可马虎。”说话的是原主的二叔,一个文官。 “这…”凤衍寻思一会儿到,“将军府不比常人,更何况此次情况也不同寻常嫁娶,我们的嫁妆还是能省便省为好吧,免得让有心人猜忌,以为将军府私下敛财,落人口实。” “是啊,老爷,子馨和睿王殿下开春的时候也要成亲了,也免不了是一笔开支啊。” “啪啪——”凤挽月抬起手恨不得为他们鼓掌叫好,这些人果然脸皮够厚。 凤衍神色有几分尴尬,凤挽月的母亲早死,这些年他也几乎忘了这个女儿,还是最近才想起来。 “挽月来了,坐下来让你娘亲给你讲讲婚后该注意的事情。” “我娘亲,我娘亲不是早死了吗?”凤挽月毫不客气的回敬过去,原主敬重这个父亲,她可不一样。 “荒唐!”凤衍刚想动怒,柳瑶就打断他,“老爷,月姐儿八成是想自己的母亲了,没事,别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柳姨娘,我这话可没说错,我娘是凤家的主母,虽然你现在爬到了平妻的位置,但是终归出身只是个姨娘罢了。” 柳瑶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捏紧帕子,皮笑肉不笑,“瞧瞧这月姐儿,当了皇后娘娘果然就不一样,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不记得好了。” “不孝女,真是好大的胆子,你这都是跟谁学来的。”凤衍猛的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柳瑶好笑的躲在背后看戏。 凤挽月也不拆穿她,坐在椅子上,“我娘死的早,我当然是和我爹学来的。” “你!”凤衍怒极,扬起手就要落下,凤舟连忙拉住他,“兄长不可,这是未来的皇后娘娘。” 凤挽月看着凤舟,这二叔是十足的迂腐书生,万事以圣命为主。 “怕是要叫二叔失望了,挽月并不想入宫为后。” “你个孽女,礼部三书都已定好。你自己也应允了,你这是想抗旨吗?”凤衍贵为将军,发起火来,府中的女眷都退避三舍,凤挽月却一动不动的与他对视。 “反正我就是不打算入宫了,大不了圣上怪罪下来,大家鱼死网破好了。” “你!” “老太君到!” 屋内众人顿时消停下来,老太君拄着拐杖而来,早些年她曾跟从先帝上过战场,虽已现龙钟之态,却仍自带威严。 “吵什么呢,在这?”老太君环视屋内众人缓缓开口。 凤衍连忙上前,“母亲,你怎么来了,没吵什么,大家正在商议月姐儿的嫁妆呢。” 老太君瞪了他一眼道,“人还没到这前院,就听见里头嚷嚷了,嫁妆的事交给柳姨娘便好了。” 即便柳姨娘被提为了平妻,老太君仍是不待见她,柳瑶咬紧后牙,收好扭曲的脸庞。 “儿媳知道,这后院也一直在尽全力打理着。” 老太君没看她,径直看向凤挽月,“月姐儿,你在这是有什么事吗?” “母亲,月姐儿是我…”凤挽月直接上前打断凤衍,语气不卑不亢。 “祖母,我不想嫁。” “胡闹,来啊,还不把大小姐带下去。”凤衍连忙开口,有几个侍卫瞬间就围了上来。 凤挽月快速的躲开一人,抓住他的手,脚上带风飞快的扫向旁边的人,把手上抓住的人用力往他身上一摔,不过几招,便把那几人撂倒。 众人面露惊骇,老太君却颇有深意的眯起眼。 “月姐儿真是好本事,居然让我看走了眼。” 将军府没教过女子习武,那这小丫头一定是自学的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两下,只可惜不是男儿身。 “人到了危急关头,总会被逼出潜力来,在府中这么多年,若是不会几招花拳绣腿,挽月早就死了几百回了。” 柳瑶连忙背对着老太君开口,眼底带着凶光,“月姐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平日里我对你同对子馨一般,你这么说未免太让我伤心了。” “是与不是,柳姨娘心里没数吗?姨娘占着我母亲的位置,用着我母亲的嫁妆,欺辱打骂我,姨娘就不怕午夜梦回我娘来寻你吗?” 柳姨娘被她的话吓住了,瑟缩两步,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见多识广的老太君又如何不知。 “好了,这事儿就到这吧,以往的日子是你受苦了,等入了宫就好了。” “祖母此言差矣。”凤挽月却不想这般息事宁人,“谁不知这入宫就是殉葬,掉脑袋的活,祖母凭什么就觉得我愿意去?” 老太君用她蛇形的手杖敲了敲地面,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她发怒的征兆了。 “凭什么?”老太君哂笑一声,“月姐儿,我若是养条狗,十来年下来也该知亲疏了,这十来年你在府中享受了这么久的荣华富贵,难道不应该付出代价吗?” 居然拿自己比作狗,凤挽月冷笑一声,“若是生在同样一堆狗窝里,十来年下来,挽月定当竭尽全力为祖母与府上分忧,可是在金山银山中被当做狗养了十几年,你让我如何心怀恩意?” 老太君看了眼柳瑶,面上带着些杀意,她早就知道柳瑶这个女人是个没脑子的,善妒心胸狭窄。 凤挽月继续道,“若说府中养了我十余年,那更是可笑了,我从小到大穿的是下人都不要的粗布麻衣,吃的也是冷羹残炙,府上的年节月节红包,亦或是月节开销,我更是一分都没有拿到。” 她向前走了几步,看向柳瑶,“我手里的一些首饰也还是我舅娘托丫鬟送来的,要知道我母亲当初也是十里红妆入的将军府,我倒要好好问问柳姨娘,嫁妆呢?这么一合计下来,我非但没有花到将军府的半分银两,反到被府上克扣了不少吧?” 凤挽月每说一句,众人的脸色就要黑上几分,凤衍在外,一直被人夸赞家中和睦,后院安宁,却未料到竟是这样一个安宁的姿态。 柳瑶看着老太君和凤衍冷然的目光,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在地上,完了,她演了这么多年贤妻良母的形象就要完了。 “我…我如何得知…素日里…该给你的我都给你了,定是管家私扣了。” “好了,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不要再说了。”老太君轻咳两声继续道。 “柳姨娘代管主母之责却仍如此疏忽,日后还是交给肖嬷嬷吧。” 肖嬷嬷是老太君带来的丫头,在府中有几十年了,颇有威望,柳瑶没想到,今日竟然因为这野丫头三言两语就被夺了权,她看着凤挽月眼中满是恨意。 老太君摆摆手,看着凤挽月,语气中满是威胁。 “好了,月姐儿,气也出了,你也不要再耍性子了,还是回房间里安心待嫁吧,如若再折腾些什么,你该知道有的是办法让你上轿入宫。” 正文 第三章 谈判 这是威胁她?凤挽月揉了揉手腕,她都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没被这样严肃郑重的威胁了,她吹了吹指甲语气轻快。 “那祖母你最好是祈祷陛下一天便仙逝了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太君眯起眼,带着些不耐。 “意思是我只要入了宫,哪怕陛下能活着一天,我当上一天的皇后,我也会要将军府上上下下不得安宁。” “放肆!”凤衍大喝一声,“凤挽月,你真是好狠毒。” “只不过以牙还牙而已。”凤挽月毫不在意的偏过头。 老太君握紧手杖,看着凤挽月眼里虽然带着怒意和不满,心里却带着几分赞赏,凤家早年跟随先帝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却再难出虎门良将,没想到平日里懦弱的嫡女还有几分胆识。 “进宫的旨意以下,你若是不进定是必死无疑,你若是进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我相信你不是这般莽撞之人,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凤挽月等的就是老太君这句话,她坐在一旁,喝了口茶水才慢悠悠的开口,“我要柳姨娘回到原来的位置,并且将军府为我母亲正名,毕竟将军府一个主母就够了。” “不行!”一旁的凤子馨再也坐不住了,她虽然是庶女,但是因着柳瑶的缘故,在府中的地位已经远远超于嫡女,若是一朝变回原型,睿王殿下那边一定会不满她的。 “祖母…”她连忙跪下来,小白花模样般看着老太君,“祖母,我母亲昔日里在我面前经常念叨着对大姐好一些,她对大姐是真的放在心上了啊,定是下面那群人贪图小利,阴奉阳为,惹了误会,求祖母看在母亲劳苦功高的份上原谅她这一次吧…” “我的好妹妹,平日里你可不是这般对我的。”凤挽月晃了晃脚,看着她拙劣的表演,“柳姨娘或许对你极好,可是她巴不得我死嘞,你说若是传到宫里,皇上耳边,陛下会不会认为将军府上下都是这种阴险狡诈的小人啊?” “你闭嘴!”凤子馨恶狠狠的抬起头,这个怂包真以为自己当了皇后了不起了,昨夜就应该打的她满地求饶。 “够了!”老太君拍了下桌面,看向凤衍,“衍儿,这事你怎么说?” “夫君…”柳瑶跪在地上,两眼含泪的祈求。 凤衍也是个老狐狸了,心知此事难以平息,纵使心里怜惜柳瑶和子馨也不好开口。 “一切但凭母亲做主。” “嗯。”老太君满意的点点头,“那从今日开始,柳姨娘便回归姨娘的位置吧,族谱方面,我会联系府外长老改回来,相应的俸禄应酬也回归往日,柳瑶你日后也搬去偏院吧。” “是…”柳瑶低下头,压住眼底的恨意,果然这世上谁也靠不住,好在凤挽月这个贱人入了宫就撑不了多久了,到时候她一定有机会掰回来。 “好了,月姐儿,胡闹了这么久你也该满意了吧。”老太君向一旁的肖嬷嬷招招手,“你去,给月姐儿好生置办一下,缺什么补什么,嫁妆也按皇后礼制来。” “是。” 凤挽月心知这已是今日最好的结局了,当下也不推辞,扬长而去,毕竟有些帐是可以慢慢算的。 肖嬷嬷动作很快,不出一炷香,原主破旧的房间便焕然一新,连熏香都贵重了不少。 “哼,果然是权利决定一切啊。”凤挽月语落,神色猛的一变,“谁,出来!” 秦君烨未料到自己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踪迹,他跃下房梁,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你怎知我在此处?” 竟是那夜的黑衣人?凤挽月不动声色的握紧怀里防身的匕首,“是你?三番五次闯入我闺阁中,你到底想做什么?” “常言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这女子亦是如此,怎么,昨日才寻死觅活,你今日就改了主意决定入宫了?” “天子有命,我等又岂敢不从,现如今我已是皇后娘娘了,还请公子莫要再随意出入了。” “啧啧,果然女人心海底针啊!”他还想感叹两句,门外突然传来人声,“未来的皇后娘娘,看来你的麻烦来喽!” 凤挽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神色莫名,直觉告诉她,这个黑衣人才是个狠角色,绝对不是一般人。 “凤挽月!你出来!你给我滚出来!”门外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她有些头疼的捏捏眉心自己好不容易才可以睡个回笼觉。 凤子馨咬紧牙关,将眼泪逼回去,方才有几个嬷嬷直接上来搬走她的东西说要将她迁至东苑,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对待,这些人简直是仗势欺人,而这一切都是凤挽月搞得鬼。 凤挽月推开门看着外面的人,语气带着些不耐“吵什么吵,没看见我要睡觉了吗?你讨打吗?” 下人们看看外面艳阳高照的天,不敢开口。 “呦,还摆起谱来了,真以为自己是能享受荣华富贵的皇后娘娘了吗?”凤子馨用力的甩了甩手上带刺的鞭子,语气森然。 “你就是用这鞭子毁了碧枝的脸吧?来,过来,让我好好的抽抽你让你清醒清醒!” “你敢!”凤挽月的声音突然尖锐几分,神色也带着几分心虚,“我可是皇后娘娘,你要是这么做,你会倒大霉的。” 凤子馨还以为她怕了,长年的优越感又回了过来,“怎么样,怕了吧?切,还皇后娘娘,你一嫁过去陛下就死了,你就是个殉葬的活死人。” “真是好大的胆子!”后面突然传来一阵严厉的女声,众人回过头,只见一宫服女子在几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想来是宫中的教引姑姑了。 “你是将军府的凤子馨?” 一见这气势,凤子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想到刚刚诋毁圣上的话,她脸色立马变得刷白,连忙跪下来。 “姑姑,是我,我方才是有口无心,不是故意的,请姑姑切莫往心里去。” 兰姑姑没看她,径直走到凤挽月面前,行了个礼,毕恭毕敬道,“皇后娘娘,你看如何是好?” 凤挽月睨了她一眼,“既然她那么喜欢挥鞭子,不如将她的手砍下来吧。” “凤挽月!你敢!”凤子馨怒不可遏的看向她,兰姑姑眼角抽了抽。 “对皇后娘娘不敬,来啊,掌嘴二十,罚跪半日。” 几个身形宽大的女子立马围了上来,惨叫声不绝于耳,兰姑姑神色未变的看向凤挽月。 “皇后娘娘,你可满意?” “若是以后不需要我的决定便不要问我。”凤挽月没理她,直接走进屋,兰姑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带着几分不屑,果然是没见识的,凤子馨好歹是个未来的王妃,岂能说砍手就砍手。 兰姑姑后脚步入,就见方才还颐指气使的人已经倒在床上了。 “娘娘…这还是…” “好了,好了,我管她是什么时辰,现在本皇后要睡觉了,你,给我出去!” “这…”兰姑姑一口气险些呼不上来,面色带着几分扭曲带上门退了出去。 正文 第四章 作妖 凤挽月这一睡就睡到了月打云中出,房外灯火通明,兰姑姑坐在院外掌着灯似乎在描绘着什么。 “皇后娘娘…”兰姑姑行了个礼,将纸呈上来,“这些都是入宫后娘娘需要注意的地方,请娘娘多多查阅。” 凤挽月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小字有些头疼,她这人最怕背书了,“兰姑姑这种东西就先随意吧,以后还没准用的上用不上呢。” 兰姑姑抿了抿唇没有开口,凤挽月伸长脖子朝外看了看,外面已经空无一人,“凤子馨呢?” “回皇后娘娘的话,凤二小姐已经回到自己住处了。”凤挽月点点头,看来,今天晚上这府里又要热闹了。 东苑。 “娘,你要替我做主啊,凤挽月那个贱人她是想毁了我的脸啊!”凤子馨坐在床边,捂着脸上的伤口,两眼含泪。 柳氏颇为心疼,恨铁不成钢的开口,“谁让你口无遮拦,陛下也敢随意诅咒,今日讨打几掌已经算给睿王殿下和将军府面子了,否则有你好看。” 凤子馨不服气的抬起头,“我又没说错,凤挽月还真以为自己是去当皇后了,明眼人都知道她是去殉葬的。” “行了!”柳氏把手里的药膏放下,心里也气的不轻,现如今她们母女搬至了东苑,其他人保不齐暗地里怎么嘲笑她们,而这些都是凤挽月那个贱人带来的。 凤子馨悄悄地扯了扯柳氏的衣袖,“娘,反正她也是要去送死的,只要送入宫时是个活人就好了,其他的就不是我们力所能及的事了。” “你的意思是?”柳氏惊魂不定的看着凤子馨,就见对方捂着脸面带仇恨。 “她敢毁我的脸,我就要毁了她。” “你疯了!她可是要入宫的,若是毁了…” “娘…”凤子馨打断她,“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收拾收拾她,让她知道自己究竟是靠着谁才能在府中活下来的。” 柳瑶突然明白过来,眼中带着盘算的光芒。 封府后,院内寂静无声。 凤子馨穿着长长的白色裙子,披头散发的走至房门前,将备好的狗头血洒在屋内,发出桀桀的笑声。 果不其然,屋内传来凤挽月惊慌的叫声,“谁…谁在那里…别过来…” 凤子馨悠悠的哭喊道,“凤…挽月…来啊…我们一起来玩啊~” “你是谁,别过来!别过来!” 凤子馨把剩余的狗血端在手里,一边发出可怖的声音,一边向床头走去,凤挽月这人胆子最小,今日若是被狗血浇上一趟,定当几日几夜都睡不好觉。 “来人啊,掌灯啊!” “桀桀…走吧…下地狱去吧…” 她快速的掀开凤挽月的被子,刚想把狗血往人头上浇去,唇边得意的笑忽然消失了,仿佛被人突然掐住了喉咙,片刻后大声惊呼,“啊!鬼啊!” 床上的那人,赫然是青面獠牙的鬼面,凤挽月找准时机作势猛的向前一扑,凤子馨被吓了一跳,整个人连忙向后退去,“噗通”一声,举起的狗血一股脑浇在了自己头上。 透白的长裙,披散的头发,还有满身的血气,凤子馨倒真有了几分鬼样。 凤挽月好笑的看着她的小把戏,慢悠悠的把脸上带着的鬼面撩起来,“哎呦,这不是二妹妹吗?来我房中作何?” “凤挽月!你要死啊!”凤子馨抚住胸口,愣愣的看着她手中的鬼面,忍不住破口大骂,“你在这里装神弄鬼干什么,想死的话,等过几天皇上驾崩了,你就可以去陪葬了!” 凤挽月用床头的马鞭挑起她的脸,摇了摇头,“啧啧,怎么这么不长脑子呢,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你难道不知道吗?” 凤子馨被她威胁的语气吓得直哆嗦,“我…我不是诅咒陛下,是你,你个小贱人该去死!” 凤挽月面无表情的一鞭挥下去,拍在她胳膊上的细皮嫩肉处,凤子馨顿时惨叫起来。 “这就受不了了?”凤挽月转了转手里的鬼面,笑的灿烂,“妹妹,你放心哦,你毕竟是要嫁给睿王殿下的,我不会让你身上留疤的,但是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你…你不是凤挽月…你这个怪物…啊!”凤子馨惊恐的睁着眼睛,又被疼痛打击的瑟缩一团。 凤挽月用了巧劲,每鞭下去都打着穴位,既让她疼痛不已,又不会落下疤痕。 凤子馨的喊叫声一声比一声高,外头的人很快围了过来。 兰姑姑看着屋内的惨状惊了几分,“娘娘…” “你放心…”凤挽月挑挑眉,语气悠闲“凤子馨身上的血是她自己带来的狗血,可不是我打的。” “馨儿!”柳氏哀嚎一声扑过来,大叫道“凤挽月这是你妹妹啊!你当了皇后就这么不顾旧情,甚至想杀了她吗?” “你这个孽女!”门外传来一声戾喝,凤衍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快来人啊,传大夫看看二小姐。” 凤子馨蜷缩在柳氏的怀里,小声啜泣,母女两好不可怜,凤挽月看了看凤衍,再看二人白莲花式的表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柳瑶聪明了不少,但终究是个傻的。 凤衍面色铁青,“好,很好,没想到我将军府交出你这么个没有姐妹情谊,狼心狗肺的东西!” “来人啊!” “慢!” 兰姑姑护在凤挽月面前,神色带着不赞同,“凤将军,凤大小姐毕竟是未来的皇后娘娘。” 凤衍却毫不留情的打断她,“我凤衍一心为朝廷效力,却教出个没有法统的女儿,若是进了宫也会惹她人笑话,姑姑莫要多言,我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真是好一出父女情深啊。”凤挽月拍了拍手掌,这凤衍心里完全就没有她这个大女儿,皇上前几日下旨要皇后殉葬,本该陪葬的萧皇后却被降为了贵妃,而凤衍却自荐让自家女儿进宫为后。 “父亲怎么不问问,这夜露深重,为何凤子馨却会端着狗血出现在我房中,狗血本就污秽之极,更何况我是要入宫的,妹妹莫不是想借机侮辱皇上。” “我没有!”凤子馨的脸一下变得惨白,看着凤衍连忙开口,“父亲,别听她胡说,是大姐姐今日突然叫我来,还说什么有姐妹之间的谈心事要说,未料到我一来她竟泼了我一头狗血,还鞭打怒斥我。” 柳瑶连忙附和道,“老爷,馨儿你又不是不知道,连睿王殿下都夸她温柔善良,是断不会做那般残害姐妹之事的。” 凤衍心疼的拍着她的后背,“好了好了,馨儿莫气,爹爹这就为你做主。” “凤挽月!你还不快跪下,向馨儿和你母亲赔罪。” “爹爹又记岔了,今儿祖母已经说过了,将军府的主母只有我母亲杨氏一人,柳姨娘不过是一个姨娘罢了,再者,既然大家都是口说无凭,那还不如分头拿出证据来。” 凤挽月捡起地上带着狗血的碗,“这血味冲的很,想来是没放多久的,爹爹只需问问府上的下人何处宰杀了新鲜的家畜便可得知,今日一天我都是由兰姑姑看着的,我有没有触碰过这些,兰姑姑自然一清二楚。” 兰姑姑适时的站出来,“奴婢可以担保,皇后娘娘今日未曾出去过,也不可能触碰这些。” 凤衍顿了一会儿看向凤子馨和柳氏,二人神色明显带着些慌张。 兰姑姑是过来人,一下瞧出了其中的不对,“凤将军,你不是要管教女儿吗?请派人彻查此事吧。” 正文 第五章 嘉业帝 凤挽月替威武的兰姑姑内心点了个赞,有了她出面,事情解决的快多了。 兰姑姑没等他回话,直接招呼了自己带来的嬷嬷出去打探。 “兰姑姑,这好歹是我将军府。”凤衍沉默半晌还是出声阻止,“那还是不叨扰姑姑了,让我们自己查就好了。” 兰姑姑神色不变,“奴婢奉陛下的圣命而来,就要确保皇后娘娘的品行考核及一切事宜,免得辜负了圣恩。” 宫里出来的人速度都快,一炷香后,便有人把一个仆人压了上来。 “姑姑,这人便是厨房管事的,他白日里杀了条狗。” 兰姑姑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说说狗血这事和哪位主子有关系?” 仆人低着头,连哭带嚎,“不知道啊,贵人,小人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既然不知道,那便杀了吧。” 眼神虚浮,脚步不稳,这人明显就是知道了些什么还故意隐瞒,果然凤挽月话一落,对方便惶恐的看过来? “大…大小姐…我…” “狗血既与你有关,你又不肯招出幕后之人,那只好拿你问罪了,若是你肯交代清楚,那我便饶了你如何?” 柳瑶抱紧颤抖的凤子馨,一字一句道,“宋福,你可得好好交代。” 宋福跪在地上,看了看柳瑶,死死的叩了两下头,猛的向一旁的柱子撞了过去,凤挽月连忙踢起一旁的石子命中他的膝盖,凤衍一把将人扣住。 事情的真相已经不言而喻。 凤衍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想来没料到自己的女儿和妻子居然会这样联合起来,“好了,今日已晚了,明日月姐儿就要进宫了,大家散了吧。” “等等。”凤挽月捡起地上的马鞭塞在凤衍手里,“我记得家有家规,昔日里有人做错事都会受到惩罚,爹爹可不要这般姑息纵容,不然传出去得多难听啊。” 凤衍握紧马鞭,恨不得将她摁在地上受罚,“好,我知道了。” 他一鞭挥在柳瑶母女身上,然后道,“你可满意了?” “唔…满意…”凤挽月晃了一圈蹲在地上,抬起凤子馨的下巴,“妹妹,你这张脸可得护仔细了,毕竟除了它,你已经没有什么能吸引睿王殿下的了。” 柳瑶握紧她的手腕,凤挽月却满不在乎的掰开,在她耳边呼出一口热气,“我的好姨娘,我们还会再见的。” 柳瑶惊觉,她真的看走眼了,凤挽月就像一条蛰伏的毒蛇,一旦跃起,一定会要了她们的命。 二月八,宜嫁娶,十里红妆,天子喜宴。 凤挽月坐在花轿里,感受着体内灵力的运转,身子放松了不少,这场喜宴她嫁衣里是白衣,或许这陛下还熬不过今晚了。 兰姑姑带着人简单的进行了各项礼仪后,就把凤挽月引至了养心殿。 顺着层层帷幔,凤挽月看向床上躺着那人,神色灰败,感觉命不久矣,她卸下头上的凤冠就向里走去,兰姑姑大惊,刚想出声阻止,脑中却突然传来一阵眩晕感,隐隐约约她似乎看到点点金光。 凤挽月将飘起的帷幔放下,天子自有天子的命数,嘉业帝似乎是中毒已久,她不可能逆天改命,但是她也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 浅蓝色的光带着点点星亮从额头渡入他的身体中,床上的人眉心跳动了几下,忽地睁开眼睛。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有着绝世容颜的女子,她神色清冷,嘴角扬起一抹浅笑的弧度,正用黑曜石般闪耀的眼光看着他。 “你是谁?”许久没说话,嘉业帝的嗓音仿若打铁店内拉风箱的声音,带着岁月的痕迹和陈旧的铁锈。 凤挽月掀开衣摆颇有气势的坐下,“老身是救你之人,也是你的皇后。” “老身?皇后?”常年的上位者气息扑面而来,嘉业帝看着她面带嘲讽。 “就是你娶来要殉葬的皇后,凤家的皇后凤挽月。” 凤挽月好心替他解惑,嘉业帝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弯弯道道,不敢置信的骇然在他脸上不断地蔓延,最后,化作唇边的一抹冷笑。 “萧家真是好本事啊,居然还能替朕换个皇后。” “这些老身可管不着,你同那些人算计也就罢了,可别再把倒霉的我牵扯进去。” 嘉业帝看着面前二八芳华的女子,神色古怪,“你才多大年纪,居然大言不惭的自称老身。” “非也,非也。”凤挽月挑眉看向他,“陛下的身子应当自己最了解不过,方才我的做法还不足以证明吗,有的时候目之所及未必为真。” 嘉业帝斟酌着她的话,目光如刺,“是你救了朕?” “非也非也…”凤挽月装模作样的晃晃难道,烛木早就警告过她,让她不可干扰生灵。 “陛下好歹是个天子命格,岂是我随意能插手的,现如今我也只不过是添添灯油罢了。” “你是不想治还是没能力治,若是不治好朕,你可知我能要了你的脑袋。” “呦呦,好怕哦。”她翻了个白眼看向他,“陛下,你可要知道,老身既然能让你活过来,也能让你死去,每个人的命都是有气数的,与其让你我二人在此互相猜忌,你还不如抓紧时间把能做的事做了。” 嘉业帝垂下眸子缓缓问道,“朕…还有多久?” “一日。” “一日…”他摇摇头,“一日不够,朕还要废掉太子,你再帮朕一把。” “陛下,生死有命,我是真没那么大本事,何况一切都已经成了定数,陛下又何必耿耿于怀。” 嘉业帝险些一口血喷了出来,萧皇后与皇太后同属萧家人,在朝野中萧家几乎是人人位高权重,哪怕拎出一只牲畜来似乎也比旁人金贵,嘉业帝却始终以为萧家忠心耿耿,直到查出体内毒素,他才明白枕边人是如何的蛇蝎心肠,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萧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野心昭昭,太子也是萧皇后所处,若是无能,足见未来的萧氏会如何猖狂。 “扶朕起来!”良久,他威严地下令。 凤挽月慢慢的伸手扶着他的胳膊,让他借力站起来。皇帝双脚着地,套进床边檀木踏板上的一双黑色绸缎软底便鞋里。 她水袖一扬,重重帷幕掀起,自动挂于两旁的鎏金流苏长钩子上,对于凤挽月露的这一手,皇帝也只是微微抬眉,却不见诧异。 “你把兰瑾她们如何了?” “只是昏过去了,没多久就能醒了。” 嘉业帝点点头,看着桌边的兰姑姑,缓缓开口,“你可有什么好建议,朕身边从不用废物,你若是提出好的方法,朕会将殉葬的旨意收回。” 凤挽月点点头,她走了两步刚想探向兰姑姑,就被人一手抓住,嘉业帝看着她面带警告,“你想做什么?” 这是兰姑姑啊?又不是什么妃子?看着嘉业帝紧张的模样,凤挽月小小的八卦了一下,轻咳两声。 “我若想帮你也得先看清楚这大晋未来的国运,你身上有铜板吗?有的话,我也就不用找兰姑姑要了。” “哼!”嘉业帝挥了挥袖子放开她的手,凤挽月揉了揉手腕抽出兰瑾身上的钱袋,将铜钱按七星八卦阵分摊在桌上。 她的右手微微扬起,如吟唱古老诗卷,“执星凤族,求问大晋气数。” 霎时间,风起,桌上的铜钱跳跃几下,纷纷变换了方位。 嘉业帝一生见过人能异士无数,此刻也颇为惊讶,“如何?可曾看出?” 凤挽月看了看桌上的阵像点点头,像是早已预料倒般,“蛊阵。” 嘉业帝似乎明白了什么,仍是紧张的开口,“何为蛊阵?” 她把桌上边角处的铜钱展示与他看,“萧家为蛊,阵眼为龙,大晋若是不合理用人,这皇室怕是要改姓了。” “荒唐!”嘉业帝怒不可遏的大喊一声,随即握紧双拳,他知道,凤挽月说的八成是真的。 正文 第六章 狼与虎斗 太子一向愚孝难当大任,若是萧家有心,这帝位易主是迟早的事。 “朕要如何做是好?” 凤挽月看了看桌上的阵像缓缓开口,“若是想改变这一局势也不是不可以,萧家虽大但终没有龙气护持,我相信朝中自有能克制他们之人。” “克制他们?”嘉业帝沉思半晌,突然拍掌又抚住额头,“不可,不可,那人狼子野心已久,若是…” “依老身的阵像来看,那人应当也是皇族人士,是要将江山拱手让做他姓,还是让慕容家族继续为主,一切就靠陛下定夺了。” 嘉业帝眼里的光倏地暗下去,他如何不明白其中之理,只是他的七弟秦君烨不是一般之人。 “不可,另想他法。” “陛下!”凤挽月叹息一声,恨不得上前晃晃他的脑袋,“萧家再好也是外贼,陛下若是执迷不悟,就等着将江山拱手让人吧,届时到了地底,面对皇室列祖列宗,看他们如何夸赞你的自私愚昧。” “放肆!”嘉业帝面容一凝,“你莫不是以为自己真有几分本事,便可如此无大无小?” 凤挽月耸耸肩,丝毫不生气,“也罢,该传达的老身都传达了,就看陛下如何定夺了。” 嘉业帝摩挲着一旁的玉柱,无奈的沉思,早些年因为长辈的恩怨,秦君烨早已对皇室不满,当时先帝在位颇为器重他这个七弟,夸他骁勇善战,哪怕他登上皇位,秦君烨也是手握重兵的战神,这些年他好不容易收回了七弟手上的兵力,罢黜他成了个闲散藩王。 可他内心终归是厌恶皇室的,早有谋反之意,秦君烨与萧家一狼一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就只期盼这二人互相为政,他其他的儿子能有所进益。 凤挽月老有闲心的看他原地沉思,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说道,“陛下,早朝时间可就要到了,你若是要做出决定,可就要上朝了。” “朕知道,你让这宫中的众人醒来。” 凤挽月本就没下重手,到了时辰,大家都慢慢醒来。 宫娥和内侍监见皇上在洞房之夜醒来,都纷纷诧异不已,跪在地上痛哭失声,并且感恩上天让他们的皇帝活过来。 凤挽月余光瞧见几人从侧门走了出去,看来,这大块头要露出来了,果不其然,殿外很快人声嘈杂起来。 有一黑袍金纹着衣的中年女子先行入内,其后跟着三三五五的少年与姑娘,八成是王爷和公主了。 黑袍女子眉目如画,可见当年是何等的美人,“我儿,你总算是醒来了,着实让母后好担心啊。” 这人就是最近垂帘听政的皇太后了。 嘉业帝压下心底的恨意,平静的开口,“让母后担心了。” 几名花胡子御医匆匆踏了进来,“天佑我大晋啊,陛下安康!” “好了,好了,过来替陛下看看。”皇太后捏紧帕子让出位置。 御医连忙凑了过去,毕恭毕敬的行过礼后,扣住嘉业帝的手腕,片刻后跪下身来,“陛下脉象已趋于平和,接下来只要虚心疗养就无大碍。” 若不是凤挽月言辞绰绰,嘉业帝怕是也觉得自己还有大把日子好活,看看他,养的都是一群什么样的庸医。 左侧那华服束冠的少年连忙开口,“怎么会?难道父皇体内的毒一夜之间全部没了吗?” “正是…” “怎么?太子不高兴?”嘉业帝眸光一下子暗沉了下来,他本以为太子只是愚孝,现在看来分明是早已图谋,真是好一个萧家啊! 太子连忙跪下来,“当然不是,父皇病重这段时日,孩儿日夜难眠,方才只是一时太过高兴了。” 一旁的绿袍金衣女子连忙上前,用帕子擦试着眼角,“陛下,你总算醒了,臣妾真是担心死了,若是陛下有什么不测,臣妾一定不会独活。” 嘉业帝定定的看了她两眼,摆摆手看向皇太后,“母后,为何朕病重这几日柔儿居然不是皇后了?而这凤将军的女儿却入了宫成了皇后?” 皇太后神色一变,继而说道,“皇儿有所不知,这柔儿行事越发糊涂了,前些日子更是险些酿成大祸,母后看她撑不起台面就将她贬为了贵妃,碰巧国师说凤家的大小姐是个带福之人,这不果然她一来,陛下就好了。” 皇太后冲一旁站立的凤挽月招招手,“你就是凤家挽月吧,来,过来,让哀家瞧瞧。” 凤挽月猛的想起她和烛木一起当差的那段日子,烛木养了只小狼狗,一高兴了,便冲它抬抬手让他瞧瞧。 她假意受宠若惊的走了两步,却猛的扑在了地上,不好意思的爬起身,“娘娘…我这是太高兴了…” “这傻孩子…”皇太后伸出去的手颤了颤,面上带着些鄙夷,“好了,奔了一天,你也累了,你和陛下先好好休息会儿吧。” 嘉业帝站起来,示意内侍拿来衣服,“朕疗养了这么久,朝堂之事都荒废了不少,这天也马上亮了,朕今日要去朝堂看看。” “皇帝!”皇太后猛的站起来,想必是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又轻柔的开口,“皇儿你身子刚好,还是莫要太过操劳了,朝上的事丞相大人和太子会帮忙照看着的。” 丞相萧秉章,也是萧家的人。 嘉业帝冷笑一声道,“母后放心,孩儿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你们都下去吧,来啊,伺候朕上朝。” 语罢,他转身走入养心殿内室,留下皇太后众人颇为尴尬的站在原地。 大晋今日有三件大事,一是长年卧病在榻的陛下突然醒来身体康健的上朝主政,二是皇太后年事已高,陛下下旨”凤将军之女凤挽月掌管凤印,日后监管宫中一切事宜,三是陛下下旨令安王秦君烨为摄政王辅佐太子殿下。 一时间,众人哗然。 安王府。 “没想到啊,没想到,殿下,你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位高权重的摄政王。”一华服男子坐在墙上,眉眼清秀,晃着腿,神色颇为惊讶。 秦君烨拿起手边的杯盏,轻轻抿了抿,“这我倒是也没想到。” “不是吧?”夏子涵一个翻身从墙上跃下,趴在桌前,“殿下你也没想到?这难道不是你计划好的?” “区区一个摄政王,本王还不稀罕。”秦君烨睨了他一眼,“不过,他能做出这个决定倒着实令我惊讶。” “可是这陛下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 秦君烨敲了敲桌面,“你没听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不可能吧,今天御医不都说了他体内的毒素已经清了吗?” “那可未必,你难道没发现他今日的那一系列安排都像在安排后事一样?” 夏子涵回想片刻点点头,“你这么一说又好像确实如此,不过他怎么知道自己明天就要死了,更何况不是说这冲喜的是个能延续皇室寿命的吗?” “冲喜的?”秦君烨想起那夜见过的绝色容颜,心底的疑惑感涌了上来,“你去查查这个凤挽月,我总觉得她非比寻常。” “现如今她在宫中怕是腹背受敌,为了我们日后,这人我们先保下。” 夏子涵虽然不明白,但听他这么严肃的开口,立马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正文 第七章 华清宫之行 养心殿。 “朕真的只有一日可活?”嘉业帝颇为惊讶的再次问道。 凤挽月不耐烦的点点头,“真的,陛下,你虽然现在感觉自己精力充足,但仍是强弩之末了。” “你!”嘉业帝颤了颤手,看着她不敬的态度无法反驳,“来啊,把玄光大师请进来。” 能让皇帝说请字还有此等称号的,凤挽月有些惊讶的看过去,就见一胡子花白身上带着金光的和尚走了进来。 老和尚恭敬的对陛下行了个礼后,打量了一会儿凤挽月,又猛的跪在了地上,“不知姑姑在此,玄光冒犯了。” 嘉业帝神色变幻的看着两人,凤挽月颇为惊讶的低头看了看他,“你能认出我?” 玄光点点头,“姑姑体内金光深厚,玄光一眼便知。” “你这个小和尚倒是有几分本事。” 嘉业帝轻咳两声道,“好了,大师,朕今日来是想知道大晋气运一事。” 玄光双手合十,“出家人不参与红尘之事,只是若有姑姑坐镇,大晋江山定当稳态安康。” “得得得,老身可没答应帮他做这个江山。” “是非有命,姑姑的命已经在里面了。” “你这小和尚…” “好了!”嘉业帝打断叙旧二人,“朕需要的仍是结果,朕要保住太子,也要保住江山。” 太子是他几个儿子中最有实力的,除了他,他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没办法。”凤挽月嗤笑一声,这人果然还是看中江山,“若是要保住太子,那就需废了他,一山不容二虎,你应该庆幸你立了个摄政王,否则太子死的更快。” 嘉业帝怒不可遏,偏偏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三人聊至日偏西也没有什么办法。 凤挽月回了寝宫,还没来得及休息,便得了宫女的报备。 “娘娘,萧贵妃请娘娘宫中一叙。” 啧啧,这也太心急了,“你替本宫收拾收拾吧,本宫这就去会会她。” 宫女压下眼底的得意,恭敬的开口,“是…” 华清宫。 凤挽月看着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一时无语,这萧贵妃虽说被降级,住的地方那些华丽陈设可比坤宁宫好了不少。 萧羽柔,原皇后,现贵妃,太子的生母。 凤挽月梳理着脑中的信息,刚踏进宫门就被人拉了过去,“妹妹,你可算来了。” 萧羽柔虽然生了几个孩子,但是保养的甚好,看起来还像三十不到的小姑娘,凤挽月扯了扯嘴角看向她。 “萧贵妃未免太过越矩了,本宫是大晋的皇后,可没有什么胞生姐姐。” 萧羽柔面色一白,放开她的手,神色扭曲的行了个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嗯。”她拂袖径直走向主位坐了下来,朝萧羽柔挥了挥手,“坐吧。” 萧贵妃用力揉捏手里的帕子,凤家的这个怂包,还真以为自己命格尊贵了。 “谢娘娘。” “萧妃,你唤本宫来有何事?” 萧贵妃眉眼抽抽,“姐姐,臣妾是萧贵妃不是萧妃。” 凤挽月白了她一眼,“本宫管你是什么妃,反正位分比本宫低下,还有本宫才二八年华,谁是你的姐姐?” 活了上万年的执星凤族,此刻毫不知耻的拿年龄说事。 萧贵妃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脸部表情,这宫中为了和气,谁不是以姐妹相称,凤家怎么就出了这样一个怪胎。 “柔儿知错了,望皇后娘娘莫要怪罪。” “行了行了,有什么事说事,本宫刚刚接手了凤印,还有很多事没有处理。” 萧羽柔看着她嘚瑟的模样,心底的怨恨更重,本来凤印该是她的,凤袍也是她的,她谋划了那么多年,却还是回到了低人一等的位置。 “今日请娘娘来,主要是表达一下柔儿的歉意,若不是柔儿犯了错,被降为了贵妃,也就不会惹得您来宫中做皇后险些殉葬了。” 萧羽柔意有所指的看向她,看着没,你就是个殉葬的,碰巧皇上没死,你才活了下来。 “幸好上天怜惜娘娘,不仅让陛下清醒过来,还除了陪葬的旨意。” 凤挽月被她一口一个柔儿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擦了擦胳膊道,“是啊,本宫福泽深厚。” 萧羽柔顿了顿,接着道,“娘娘还是个小姑娘,怕是不懂宫中险恶,以往都是臣妾与母后执掌凤印,不如娘娘将它将与臣妾,臣妾定会好好替娘娘管理后宫。” 这人怕是个傻子吧,还是拿她当傻子?凤挽月摩挲着手里的玉扳指,看着她急不可耐的表情,似笑非笑。 “萧贵妃真是好本事,居然这般光明正大的讨要凤印,接下来是不是这后宫之位都要拱手让你,你怎么不上天呢?” 萧羽柔看着她讥讽的表情,内心的无名火一股涌起,当下也不再做戏。 “凤挽月!你还不快把凤印给我,这华清宫可都是我的人,你若是耍把戏,便别想从这走出去!” “哎呦喂,好怕怕哦。”凤挽月拍了拍手,“还以为你能演多久,没想到也是如此沉不住气,凤印就在我身上,有本事来抢啊!” 萧羽柔看着她手里的凤印顿时红了眼,只要把凤印夺过来,把凤挽月弄残了,届时她去陛下那痛哭说是受凤挽月所托管理凤印,陛下那么宠爱她,一定会答应的。 “这可是你自找的了。”她冷笑一声,摔碎手里的杯子,“桂嬷嬷,进来,好好收拾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掷杯为号,侧殿顿时涌入了几个身强体健的宦服男子。 “啧啧,萧贵妃你居然在宫中私藏外男啊?” 萧羽柔得意的看向她,“娘娘这话可就说错了,这可是坤宁宫娘娘床上被发现的,也不知道陛下知道了会是什么样子?” 凤挽月看着对面一个个五官平庸的男子,叹了一口气,萧贵妃太不懂她了,她若是要养外男,定是要养肤白帅气,眉目俊郎的,像这种歪瓜裂枣,她看一眼便已经够够了。 “你们把皇后娘娘伺候好了,赏赐少不了你们的。” 凤挽月看着围上来的众人,眼里带着些杀意,嘉业帝还是低估了萧家,这后宫之中萧家已经可以一手遮天了。 “凤挽月,你若是改了主意,交出凤印,退位让贤,我还能给你条活路。” 凤挽月退后两步,突然身子一歪摔倒在地上,几个大汉见时机成熟,便猛的扑过来想扯拽她的衣服。 她快速的出手,掰断伸过来的手腕,脚下使力,将一人别倒在地上,而后拔下头上的凤钗戳住另一人的左腿,脚上不停,直接将人踹飞了出去。 萧羽柔看着凤挽月矫健的身手,神色变得惊慌,猛的退后几步,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凤挽月是个无能懦弱的草包吗? 凤挽月拔下沾血的凤钗,烛木说过不准随意虐杀生灵,所以她方才也不过是废了那几人的筋脉,凤钗带着血,凤挽月捏紧它一步步向萧羽柔走去。 “萧贵妃,你不是想要凤印吗?来拿啊!” 萧羽柔尖叫着退后几步,强力稳住自己的身形,“来啊,都给我进来!” 语落,几道黑色身影落了下来,想来是宫中的暗卫。 萧羽柔面上带着狠戾,虽然说杀了凤挽月会引来很多麻烦但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人危险,不除去以后怕是更加麻烦。 “给我杀了她!” 她话音刚落,桂嬷嬷却突然急步走了进来。 “娘娘!摄政王朝这边来了!就快入华清宫了!” “什么?”萧羽柔狠狠的咬紧牙,“快收拾干净这里,把凤挽月给本宫抓起来。” 凤挽月老神在的看了她一眼,虽然她对见那什么摄政王没什么兴趣,但是能给萧羽柔添添堵,她颇为满意。 “你以为她们能抓的住我吗?” “你!”萧羽柔刚想怒骂,门外就传来喊声,“摄政王到!” 话落人至,对方一身官服,却显得放荡不羁,眉梢带笑,好像露着嘲讽与不屑,见着凤挽月似乎定了一会儿,才偏过头去。 凤挽月揉了揉下巴,努力回忆,她怎么总觉得这人莫名眼熟呢? 正文 第八章 晋升皇太后 萧羽柔警告嗯看了凤挽月一眼,面带笑意的看向秦君烨,“安王殿下怎么有空来了此处,要知道后宫之地可都不是何人都能踏足的。” 秦君烨打开扇子轻轻晃了晃,“是臣弟鲁莽了,但臣弟受皇兄所托辅佐太子,初登摄政王之位,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因此想来问问皇嫂,太子殿下的脾性品格。” 萧羽柔上下打量着秦君烨,她与他素无瓜葛,对方也不是那种真心辅佐太子之人,那他到底是为何急匆匆的入宫,难道是为了凤挽月? 秦君烨话落看向一旁的凤挽月,略带敷衍的行了个礼,“不知皇后娘娘在此,本王的罪过。” 这人分明在行礼,但看起来就像弯了个腰一样,处事不恭,但却又似乎颇为精于城府,身上有着常人没有的危险。 “摄政王殿下言重了。” 秦君烨别过头去看向萧羽柔,“为何这宫中带着几分血腥气?” “那是因为…”萧羽柔的声音猛的尖起来,一把挡住凤挽月,“是本宫受了些伤,好了,殿下,本宫同皇后娘娘还有一些体己话要说,殿下先行离去吧,不然传出去于理不合。” 凤挽月推开她,“本宫可没什么好同你谈的,摄政王既有事询问萧贵妃,便留在这吧,本宫乏了要回去休息了。” “桂嬷嬷,你去送送皇后娘娘。”萧羽柔眼见阻拦不住连忙开口。 “是”桂嬷嬷立马跟着人走了出去。 快至宫门外时,凤挽月回过头,秦君烨正定定的看着她,逆着光看不清神色。 回了坤宁宫屏退了众人,她便合衣躺了下来,活的久了,看这些小把戏都觉得是在打打闹闹,萧羽柔这般愚笨鲁莽之人却能在宫中生下几个孩子,还能力保太子登基,除了嘉业帝的信任宠爱外,皇太后怕是更为重要的一份子。 等过了明日,嘉业帝死了,这后宫怕是更为热闹了。 二月初十,新日始升,宫中噩耗出,嘉业帝薨。 丞相府。 一套上好的玉杯全部粉碎在地上。 萧煜铭连忙上前拍了拍萧秉章的背,“父亲,您莫要气恼,左不过多了一个摄政王,凤印易主而已,姑姑和姐姐一定能掰回来的。” 萧秉章捏紧眉心,“凤印倒是没什么关系,凤家那个女儿哪里见过什么世面,弄死她是早晚的事,可偏偏,可偏偏!“ 他抚了抚袖更是气愤,“立谁不好,偏偏立了秦君烨为摄政王!要是昨日死了就好了!” “父亲!慎言!”萧煜铭连忙出声阻止,“当心隔墙有耳。” “为父知道,只是我们大势本都握在了手中,偏偏昨日那一日出了这般大的纰漏。” 萧煜铭有些不解的开口,“父亲,摄政王当年在战场上再怎么领兵如神,那也是武将,更何况他做闲王这么多年在朝中也没有人脉,也只是个年纪不大的皇室子弟罢了,我们有什么好怕的。” “愚昧啊!”萧秉章失望的看了他一眼,“你真以为当初朝中群起罢他兵权是因为他功高盖主吗?” “那…那是为何?” “一个人若是有心,那他迟早会成功,而偏偏秦君烨就是这样的人,怕就怕他有心。” 萧煜铭看着担忧的父亲,仍是满脸不解,萧秉章站了起来,忧虑的开口。 “这京城的天啊,一时半会儿怕是变不了了。” 天子去了,太子便名正言顺的上了位。 凤挽月床还没有躺热,突然就变成了皇太后。 “娘娘,膳时已到,可要传膳?” “要!传!” 吃饱喝足后,她躺在躺椅上看着传膳的宫女,昨日似乎也是她管事。 “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 宫女跪在地上,语气未变,“回娘娘的话,奴婢秋霞,是坤宁宫的掌事宫女。” 宫中从来不乏叛变,凤挽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人,摆摆手,“既然你在坤宁宫当差,那便好好干吧,表现好,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多谢娘娘。” 宫中日子清闲,凤挽月躺了几日,觉得自己都快发霉了,择了一个好时辰便出门赏花。 御花园,人未至声先闻。 “姑姑,你带这个好看,别摘了。” “哎呦,你个傻孩子,哀家都这么大岁数了,哪能再带这样的花,这花啊就适合你们这些人带,哀家老了” “姑姑就是爱开玩笑,你可年轻呢!” 站在园外的凤挽月听着二人的商业互吹,额角狠狠地抽了抽,更加为逝去的嘉业帝默哀,这宫中这几日除了兰姑姑,谁对他的死不是逢场作戏的哀嚎一下,果然上位者都是孤家寡人啊。 “娘娘,我们还要进去吗?”秋霞凑上前大声问道,凤挽月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抬脚走了进去。 留在原地的秋霞用力擦了擦头上的汗,敲了敲有些发软的腿,她总感觉自己似乎被看穿了。 凤挽月走进园内,萧家姑侄女二人穿的花枝招展已经坐在了小亭子里。 太皇太后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挽月来了,过来坐吧。” 萧羽柔更是连身都未起,这是要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了,果不其然,等她刚坐下,太皇太后就开了口。 “哀家听说前几日柔儿和你有些小别扭,大家都是宫里的人,一同伺候先帝的,日后便都是姐妹,姐妹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哀家也教训过她了,你就别往心里去了。” 演戏谁不会,凤挽月活了上万年,看过形形色色的人,演戏对她而言简直是手到擒来。 “母后说的是,是臣妾愚钝了。” 萧羽柔看着她伏低做小的样子得意的笑了起来,要不是如今朝堂未稳,萧家不好太露锋芒,她早就动手杀了凤挽月了。 “妹妹,你怎么穿的这般朴素,难道宫人没给你收拾吗?告诉姐姐,姐姐替你们好好教训教训这些贱婢。” 凤挽月看着顺杆爬的萧羽柔面上带着些讽刺,这人这般无脑,能活到现在,真是福泽深厚。 她擦了擦眼角,挤出两滴眼泪,“先帝刚死,怎好意思穿着鲜艳,多谢萧太妃了。” 太皇太后和萧太妃看了看自己身上光鲜亮丽的衣服,眼角顿时抽动几分。 “咳咳…”太皇太后打断二人,“挽月啊,近些日子你管理宫中之事可还顺心? “回母后的话,宫中虽然杂务繁忙,但时日一长也便好了,这些日子臣妾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空闲呢。” 太皇太后未料到她会这般说,一时语塞,萧太妃连忙握住她的手,“姑姑…” 太皇太后连忙回过神来,“你年岁还小,入宫本也就是一时错举,正是二八好动的年华,可别被困在宫务里了。” “柔儿掌管宫务多年,熟悉宫中一切,依哀家看,你二人不如平分掌权,一同为宫中效力吧。”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夺权,凤挽月撑起脑袋,看着唱双簧的二人,“母后,掌管凤印是先帝的旨意,再说臣妾现在做的好好的,并无疏漏,为何要和萧太妃一起管理啊?” 正文 第九章 萧太妃 太皇太后见凤挽月如此不上道,心下有些不悦,面上却看不出不悦,“后宫事务琐碎,哀家这也是怕你累着。” 凤挽月冲着太皇太后甜甜一笑,“多谢母后关心,臣妾不累。” 太皇太后见凤挽月如此不识好歹,沉下了脸。 萧羽柔如同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凤挽月,嫌弃道,“凤挽月,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识相的就快将凤印交出来,否则……” “否则,萧太妃想将我如何?” 凤挽月轻飘飘的一句萧太妃,将萧羽柔气得够呛,萧羽柔本就是娇养大的,在家有萧家惯着,入宫后又有先皇宠着,先皇突然的旨意让这后宫最尊贵的位置落到了凤挽月身上,让萧羽柔嫉恨。 “你!” 凤挽月看萧羽柔被自己气得抖了起来,头上的发钗也因萧羽柔开始摇晃碰撞,凤挽月没想到萧羽柔竟那么不经挑逗,不由的为萧羽柔担心,自己在待下去,萧羽柔被自己气死。 “母后若没其他事,臣妾就先告退了。”凤挽月觉得有些无趣,准备走人。 “母后!”萧羽柔见凤挽月准备走人,有些着急,东西还没拿到,怎么能就这样放这个废物离开。 太皇太后不咸不淡的看了萧羽柔一眼,没有理会她。 “去吧,好好歇息,管理后宫也不容易,都是姐妹,若是累了,就让柔儿帮衬帮衬。” 听完太皇太后的话,凤挽月便离开了。 待凤挽月离开后,萧羽柔红着眼也不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见萧羽柔这个样子,念着好歹也是萧家的女儿,也就宽慰道,“柔儿,那位子,迟早是你的,咱不急这一时。” 萧羽柔听太皇太后这么一说,想到了什么,也就不再开口。 如今那殿上的皇,是萧羽柔的儿子,朝堂上萧家的势力也是不可小觑,快要成为萧家的一言堂了,偏偏后宫出了差错,凤印竟然落到了凤家的那个废物手中,前朝后宫息息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萧家自然不会将权力让出去。 凤挽月回去后,觉得好累,后宫里的女人都这么爱演吗? 今天的事凤挽月早有所料,只是没想到照萧羽柔的性子竟然还能忍那么些日子,让自己清闲了几日,今日才来要权。 只是这一次软的不行,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他们也不会来明抢,只是这暗中还不知要使出什么花招呢。 萧府。 萧秉章一身常服,借着夜明珠的光在看折子,如今萧家势大,皇上又是萧秉章的外孙,所以巴结萧家的人不少,皇上又对萧家十分信任,不少折子都交由萧秉章,而摄政王秦君烨最近在朝堂上也没什么动作,让萧秉章一直提防着。 正在出神中,翠红来了。 “你怎么来了?”萧秉章头也不抬,气压有点低。 “相爷,今日小姐与太皇太后向凤家那废物索要凤印,只是那凤挽月油盐不进,不肯交出凤印,小姐又不好明抢……”萧羽柔的贴身婢女翠红趁着夜色溜出宫门,回到萧府,将今日之事告知萧秉章。 事实上,是萧羽柔早就等不急了,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等了几日,今日想要强抢,却被太皇太后阻止了。萧羽柔见太皇太后却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便让翠红回来问问自己的父亲,请父亲出出主意。 “不过是个废物而已,让她替柔儿保管凤印几日就是。”萧秉章放下书,起身出门。 “相爷,小姐她……”没得到萧羽柔想要的答案,翠红如何敢回去复命。 “凤家人,自有凤家的人去收拾,告诉柔儿,别插手。” 翠红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又匆匆赶回宫中,却不想,这一切都被某人看在眼中。 天子脚下,宵禁后街上出了武卫们就再无他人,翠红回宫的马车在路上踢踢踏踏的声音显得很是突兀,武卫们看到马车上萧家的族徽,远远的避开,竟连询问都没有就放了行。 “哟,这凤家的凤挽月与传闻中的好像不太一样啊。” 有两男子站在屋顶上,一红一黑,看着翠红离开的方向。 “传闻不可尽信。”与刚才红衣男子轻佻顿声音不一样,黑衣男子声音低沉浑厚,富有磁性。 “也是。”红衣男子若有所思,片刻后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回府。” 红衣男子风骚的扇了扇手中的扇子,“秦君烨,你真是无趣得紧呢,那我还是去明月楼找我的清轩妹妹去吧。” “子涵,顺便调查一下凤挽月。”黑衣男子正是摄政王秦君烨。 秦君烨总觉得凤挽月又什么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却又让自己觉得很熟悉,这很怪异。 而今晚所有事情的中心的主人,凤挽月正躺在自己寝宫里宽大舒适的床上与周公下棋呢。 不论前朝还是后宫,凤挽月都无所谓,反正在这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惹上了,还是要毫不客气的还回去的,只是烛龙说不让杀生,让凤挽月很是不爽,自己又不是嗜杀之人,若是遇到特殊情况怎么办嘛。 凤挽月就是带着这样的怨念睡着的。 “娘娘,您醒了吗?”碧珠在门外轻轻地敲门问道。 凤挽月不喜欢自己睡觉的时候有人在一旁候着,婢女们也就只有在门外候着了,迷迷糊糊的风挽月听到是碧珠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说道,“进来吧!” 碧珠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后,有些着急的对风挽月说道,“娘娘,你快别睡了,刚刚端太妃那里的人来了,说是端太妃有孕了,都三个多月了。” “怀孕就怀孕嘛,去跟慕容子宸说啊。”凤挽月翻个身,正准备继续睡,脑海里想的是皇上慕容子宸的妃子有孕了,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娘娘!”碧珠急得挠头骚耳,在床旁直打转,“是端太妃啊,太妃!” 碧珠是风挽月刚从内务府挑出来的小丫头,年纪小,机灵活泼,风挽月很喜欢她身上的干净,便将人留在了身边,如今听到碧珠的话,风挽月终于醒了。 “你说的是,先皇的妃子……” 正文 第十章 端太妃有孕 “是啊,先皇的妃子,以前端和殿的端妃。”见风挽月回过神了,碧珠明显松了口气。 不想却见凤挽月打了个哈欠,将身上的被子拢了拢,准备继续睡觉,却见小丫头一副要咬人的样子,风挽月也就不再逗她,“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嘉业帝的妃嫔很多,妃子三个,其他品级道贵人不下十数人,最近风挽月清闲太久了,也不想与这帮女人打交道,便将她们荣养起来便放任不管了,不想这端太妃竟有了身孕。 风挽月原以为嘉业帝病成这个样子,必定是不会有子嗣的了,不想竟留下个遗腹子。只是不知为何嘉业帝尚在的时候不说,甚至在嘉业帝下陪葬的圣旨的时候都不见这端太妃吭声,现在却匆匆跑来告诉自己,好生奇怪。 凤挽月慢悠悠的从床上坐起,碧珠赶紧服侍风挽月更衣梳洗。 “去吧,将人带进来。”风挽月已经完全没有困意了,随意的坐在金丝楠木椅子上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在碧珠就好开门的时候,风挽月又嘱咐道,“你将那人领进来,然后去将先帝的彤史带来,要快。” 风挽月本就怕麻烦,原以为嘉业帝去了,慕容子宸和自己又非亲非故,除了萧羽柔和太皇太后不太安生外,自己会清净不少,每日喝喝小酒,赏赏花什么的,混混日子什么的,至于烛龙说的磨砺什么的,谁管。 现在大清早的又被扰了清梦,风挽月有些不高兴,冷气刷刷的往外冒。 被碧珠领进来的婢女见凤挽月冷着脸,被吓到了,整个人都伏在了地上,“奴婢端和宫玉燕奉我家太妃娘娘之命求见太后娘娘。” 凤挽月愣了愣,自己有这么吓人吗? 正在凤挽月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碧珠将彤史取回来了,凤挽月翻了两页后终于发现是哪里不对了。 “你主子怎么说?”凤挽月冷声问道。 “太后娘娘,求您救救我家主子。”玉燕颤抖着身子匍匐在地,低声哭泣着。 “哀家为什么要救你家主子?”凤挽月随意的将桌上的茶盏拿起,又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声响,扰人心神。 “太后娘娘……” 玉燕不可思议的猛然抬头看着凤挽月,在接触到凤挽月的目光后又吓得低下了头。 “回去吧!”凤挽月叹了口气,我起身出了门。 “娘娘,太后娘娘,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玉燕还在哭喊着,凤挽月只觉得心烦,也不理会。 不过午时,后宫就传遍了皇太后见死不救的事迹,只是见死不救的缘由却没人谈论过,后宫这潭原本看似平静的水,还是暗潮汹涌了。 闹了半天,各处都又平静下来了,不知是真的平静了,还是等待后续的洪水滔天。 只是后面坤宁宫传出了太后不知是不是受了流言的刺激内殿,竟开始自己捣鼓药材,说是要救人,也不知发的什么疯。 萧羽柔因着萧秉章的话,最近安生了许多,没在去主动招惹凤挽月,凤挽月也懒得见到嘉业帝的一众妃嫔,省下了早晨妃嫔觐见的规矩,两人便没再见过面。 只是凤挽月那边传出来那么大的消息,让萧羽柔兴奋不已,赶紧差人去打探消息,得知是端和宫的人后,便梳妆打扮一番,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朝着端和宫去了。 “娘娘,娘娘,萧太妃来了。” 玉燕急急匆匆的跑回内殿禀告端太妃。 端太妃轻嗯了一声,却是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坚定,“孩子,娘亲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三个月的孩子,还不是那么显怀,穿上宽松点的衣裙也就看不出端倪来。 还没见到人就听到了萧羽柔的声音,“妹妹,近闻妹妹身子不舒服,我这里刚好有些家中送来的补品,正好给妹妹送来。” 端太妃走上去迎了萧羽柔,“劳姐姐费心了,这些日子天气凉了不少,这身子竟有些不适应,染了风寒,那心疾又犯了。” 说罢,端太妃拿起秀帕,轻咳了几声。 萧羽柔见端太妃这幅样子,有心想不开,又想知道端太妃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见死不救这话一般可是说不出来的。 萧羽柔拿那锦缎丝绣掩住口鼻,细细打量着端太妃,见端太妃神色黯淡,面容枯黄,看起来确实像染了风寒的人,咳嗽后的端太妃脸上却有了一丝不正常的红润。 自从前几日传出皇太后见死不救的消息以后,端太妃便一直以这幅病容见人,来打探消息的人不少,但是像萧羽柔直接自己过来的还是头一个。 “妹妹可请太医看过了?” “请什么太医啊,我本就是医药世家,自己配置一些汤药就行了。” 萧羽柔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是啊,妹妹家中便有神医,哪是那些庸医可比的。” 端太妃没有接话,萧羽柔便自顾自的说道,“听闻那日妹妹让婢女去太后宫中了?” “是啊,我这里还缺一味药,太医院没有,后想起来那味药在太后进宫之时,先皇赏赐给了太后,我这身子受不得风,便遣了身边的丫头去向太后讨要,却不想……”端太妃有些黯然。 “这样啊,这个姐姐就爱莫能助了,不过我在去求求姐姐,兴许姐姐就松口了。” 萧羽柔显然不满意端太妃的说法,只是端太妃说话滴水不漏,又问不出什么来,也只好作罢,将带来的补品留下后,萧羽柔便离开了。 端太妃在萧羽柔走后并没有松懈下来,反而更是警惕,身旁侍侯的也就只留下玉燕一人,宫女太监们只知是端太妃体恤她们,怕风寒感染了人。 走了的萧羽柔在路上想了一会儿,转了个弯,朝着凤挽月的乾宁宫去了。 而这个时候,本应在皇陵为先皇守灵的兰姑姑却已经在乾宁宫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