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海上来客 最初的人类是从哪里来的?有的人认为人类不过是一群幸运的猴子进化来的;有的人则认为人类不过是造物主们众多失败的作品中的一件;甚至还有人认为这个世界上的人类不过是其他世界人类的后裔,这个世界的资源枯竭了,他们便会去其他的世界,人类不过是各个世界的旅行者与掠夺者。不管哪种说法,谁也没法证明他的正确性,也没有人有证据否定别人的错误,相比这个世界的,甚至是宇宙的年龄,人类的年龄实在是微不足道。 浓重的夜色像是一床厚重的棉被盖在了海面上,使得波涛汹涌的大海变得更加神秘诡谲,月光时不时从云缝中探头探脑一般的洒向海面,像是屹立云端的天神在寻找他不慎掉落在这波澜壮阔的大海中的遗珠一般。海浪日复一日的冲刷着海边的礁石,早就将它们的棱角磨平,变得光滑如镜。礁石上坐着一个的中年人,单单从他那爬满皱纹的脸上很难让人相信他只有四十来岁,岁月似乎对他格外吝啬。身上那年代久远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与样式,似乎本就是一根根破布条拼凑成的。伴随着海浪的拍击,一阵阵海风吹过,让人不禁担心他那略显瘦弱的身躯会不会像身上的破布一般散落。散乱的长发在风中随意摆动,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不停翕动,口中念念有词,目光动也不动的望着大海,那神情不知道是在期待还是害怕。 也许是风浪太大,也许是耳朵不灵了,以至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男孩摸着黑坐到了他身边他都没有觉察。男孩的浅蓝色的衣服上打满了补丁,洗的却很干净,成天的风吹日晒,已经有些发白,浓密的浅褐色头发简单的扎在脑后,眼睛又大又亮,即使在这样的夜晚,依然遮蔽不住他眼睛中的亮光。他眨了眨星星般的眼睛,坐在了男人的旁边。 “疯子叔叔,讲个故事吧。” “好!”男人还是一动不动的望着大海,没有看男孩一眼。 “相传,在创世之初,并没有人类的存在。世间的万物都依照众神的意图按部就班的出生、生长、死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充满生机却又单调平静。直到有一天诸神们发现自己开始拥有了感情,这对于需要用冷静,甚至冷漠的态度来维护世界秩序的他们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灾难。于是他们决定创造一种全新的生物,将自己的感情转移到这种生物的体内,好让自己继续保持神该有的冷漠姿态。就这样,掌管世界生灵的女神按照诸神的模样塑造了最初的人类。 起初,他们对于造物主始终保持着绝对的虔诚。 然而没过多久,事情就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回归正常的造物主们发现他们的感情在人类身上渐渐的失去了控制,原本简单原始的感情渐渐的发生了扭曲,一部分人类开始变得欲望丛生,他们贪婪、自私、狂妄、暴虐成性,遇到的一切东西都想占为己有。随后更为可怕的情况出现了,这种扭曲像是瘟疫一般从很小的一部分人慢慢的扩散到了大部分人类。他们甚至开始怀疑造物主的力量,一些狂妄的人认为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眼看人类已经走向了不可挽救的地步,造物主们决定彻底放弃人类这一失败的创造物了。但是关于如何处置,诸神还是发生了一点小分歧。他们中温和的那部分认为应该将人类置之不理,反正迟早有一天会自食恶果,根本不用他们来费心;暴躁的另一部分则觉得人类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他们亵渎了神灵,那么必须遭到惩罚。 最终,暴躁的大神们说服了温和的造物主,诸神决定惩罚人类。但是高高在上的造物主们始终保持着自己的高贵,根本不屑直接与人类动手,取而代之,他们创造了更多生物,对人类来说简直是怪物的生物,一些完全没有感情的怪物,他们有的只是嗜血和杀戮,主宰他们的唯一情感就是毁灭。完成了这最后的惩罚,诸神便匆匆离开,赶往其他世界。 诸神的惩罚已然降临,而人类却还在为了彼此的利益互相杀戮。世界各地出现的怪物在他们看来不过都是对方耍出来吓唬人的魔法。直到后来人们才慢慢发现,这些怪物根本就不分敌我,在他们的眼中,似乎一切生命都是他们的敌人。一些人开始呼吁自古就仇杀不断的几大王国暂时放下自己的仇恨,一起对付人类共同的敌人。但是狂妄的领袖们从来就没有正视过眼前的灾难,他们都认为自己一国之力足以抵挡那些怪物。松散的人类世界始终没能形成一个统一的联盟。 没过多久,海里的巨人和海妖们袭击了位于大陆南边,海崖上建造的水国云泽,巨人们巨大的身躯以及海妖那怪异的魔法让云泽很快便变成了一摊废墟,甚至没有几个活人能从那里跑出。紧接着位于大陆腹地的山国巨石也被树妖和精灵们一夜之间夷为平地。 人类的领袖如梦方醒,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事到如今只剩下联盟一条路可走了。人类联盟组成了一支精英队伍来保卫自己的家园。然而强大的敌人和他们那闻所未闻的魔法还是让人类接连的惨败,无数城市毁于战火之中,几大国家陆续灭亡,人类文明仅剩最后的两个城市——天空之城和大地之城。队伍中的真正的精英也已经所剩无几,大多数人都是后来拼凑而来的。整个人类文明走到了消失的边缘,世界都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仅剩的两座城市里的幸存者们也都开始相信了,他们的死亡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在绝望的煎熬中,一个月过去了,意外的是诸神的恶魔们并没有继续的进攻人类所剩的城邦。两个月过去了,周围还是那么平静,甚至比恶魔们到来之前的时候还要平静。 最初的绝望把所有人都变成了行尸走肉,而如今显露的希望却又让人们重新找回了思考的能力。在度过了最初的惊恐之后,领袖们决定由一部分胆大的人组成一支队伍,出城去一探究竟。 人们已经将自己锁在城中两个月了,谁也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这时候出去无疑是送死。然而等下去左右也是个死,还是有很多人自愿出城去侦察一番。。 这支十来人的小队出城没多久便发现一件令他们大喜过望的事情,冥冥之中似乎自有一股力量左右着人类的命运,一股连造物主都无法掌控的力量。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上天赐给了人类一个生存下去的机会……” 男人仔细的讲着自己的故事,男孩听着故事,更多的时候则在和睡意做斗争,脑袋刚一垂下,他便猛然惊醒过来,使劲摇晃两下脑袋,努力把眼睛睁的大大的,似乎在向男人极力证明自己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困。然而没过多久,他那脑袋又垂了下去,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皮比那海中的大鱼还要沉重。斗争了一会,终于没能战胜它,沉沉的睡了过去。 当和煦阳光洒满大地,男孩从睡梦中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原本坐在身旁的男人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个奇怪的,甚至有时有些疯癫的男人差不多是一年前从大海上漂过来的,他抱着一跟桅杆一般的圆木。没有人知道他这样在海上漂了多久,没有人问,他自己也从没说过。他刚刚被村子里的人救上岸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空洞的眼睛里几乎毫无生气,既没有感谢救他的人,也没有要吃喝,只是摇摇摆摆的一个人走到海边。起初村子里的好心人会拿出食物给他吃,可是每次送来的饭菜第二天原依旧封不动的放在原处,渐渐的,大家都认为他是一个疯子,也没有人再去关心他,渐渐地似乎也都忘记了他的存在,只是在茶余饭后,大家偶尔会谈论起他来,而最让人们好奇的是,他是如何活下来的。 这一年里他几乎没有与其他人交流过,只有这个男孩从男人来的第一天就对他产生了十分浓厚的兴趣,后来他发现男人夜里总是坐在海边的同一块岩石上。他开始会坐在离男人十来米远的地方,睁着大眼睛看着他,慢慢的越坐越近,直到坐到了男人的身边。突然有一天,男人对他说 “想不想听故事?” “想,当然想。”男孩又惊又喜。 从那以后的一年多里他俩每夜都会在海边的岩石上坐坐,一个讲故事,一个听故事,一讲便是一年的时间。然而,男人却从没有这样不辞而别,突然的消失。 男孩四下仔细的找了找,并没有发现男人。呆呆的望着海面出了会神,便要转身回家。却见海面上出现个船影,男孩停住了脚步,本已经破灭的希望随着这艘船的到来,放佛又重新点燃。不多一会,船接近了岸边。饶是隔了几十丈远,男孩依旧能够感觉的到那船身的巨大。主桅杆已经折断,船身上几乎没有一处是完整的,有的地方像是被一个巨大的铁锤砸开,有的地方四周发黑,又像是被火烧开的一般,船帆就像是男人身上的破布一般随便的挂在歪斜的桅杆上。若非亲眼所见,男孩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世界上有这么大的船,更加无法想象的是,如此破烂的船居然能在风诡云谲的大海上航行。尽管如此,从船身上残缺不全的装饰来看,还是不难想象它当初的辉煌。船头挂着一面金色的大旗,旗杆也已经歪斜。整个船只在海浪的拍打下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这广阔的大海吞噬。 男孩不觉看呆了。他们整个村子最大的船,也是他长这么大见过最大的船了,那也只不过能装下几十个人而已,他甚至怀疑这船是传说中海巨人所乘。 在离岸边还有十来丈远的地方,大船停了下来。 从甲板上抛下来了几只小船,甲板上的人跟着攀下小船上,向岸边使了过来,船上有些人还在不停的回头张望,似乎这大海真的会吃人,以至于他担心自己一不注意便被吞没了。 等小船靠近,男孩才看清这群人,全部都穿着盔甲,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比一般的人要高出两个头还多,头盔被锋利的刀锋整齐的劈开,一半挂在脑袋上,另外一半已经不知去向。赤裸的上身青一块紫一块,但是却很少有流血的伤口,唯有左边大腿上的伤口爬满了血迹,背后背着一把一人长的重剑,看起来就十分沉重,但是他背着似乎不怎么吃力。身后跟着七、八十个人,没有一个人的盔甲是完整的。他们拖着沉重的脚步吃力的跟在领头的大个子身后。 大个子走到男孩身边,这个时候男孩才发现这个人已经六、七十岁了,脸上写满了沧桑,然而一双眼睛却精神十足,充满了威严。男孩只看了他一眼,便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这是什么地方?”老人的语气中略显疲惫。 “海家村”男孩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村长在哪?带我去找村长。”老人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威严,让人不得不照他说的去做。 海家村是个很小的村子,二十来户人家全部都是祖祖辈辈居住于此的渔民,房屋毫无规矩的随意放置,最里面住着老一辈,年轻人成家了就在外围另起屋檐,中间自然形成了从横交错的三两条小道,沿着中间的一条小路进去,走过两户人家便是村长家了。一间上了年纪的小木屋。 老人和男孩一行人进来的时候,村长正坐在屋子中间的一张小木桌边,一手拿着烟斗,一手搭在额头上。桌子上放着一个破旧的茶壶,和几个擦的很干净的杯子。除此之外整个屋子里就还剩下一张床,床单和被子虽然破旧,但还是整齐的叠放在床头。在他旁边还坐着一个普通渔民打扮的男人。 一看到他们进来,那渔民打扮的人立即站了起来,一手指着他们,目光在老人和村长间不停的摇摆。 “就是他们,从那大怪船上下来的人,那船足有凤凰城那么大。”海家村隶属于大梧城的势力范围,而在这大梧城的北边,有座山丘,山上的树叶到了每年春秋两季,便呈显出鲜红色,漫山的红色树叶,让整座山丘看起来放佛是一只涅槃的凤凰,人们便称这山为凤凰山,而大梧城也习惯的称其为凤凰城。如果他真的去过就会发现,这船甚至还没大梧城的城墙高大。 村长微微皱了皱眉,对男孩道:“鸿雁,出去玩去。” 尽管不情愿,但是鸿雁还是乖乖的出去了。 “你们是什么人?”村长的目光转向了老人。 “你就是村长?”老人反问道。 “是,你们是什么人?” 老人沉吟了片刻:“好,听着,海上集合村民离开这里,海巨人和海妖海上就要追过来了。” “海巨人,哈哈,长这么大海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海巨人。村长,我早跟你说过,这些人有问题,哪会有什么海巨人?原来是一群疯子”一边的渔民满脸自信的嘲讽道。 “你们是什么人?”海村长并没有理睬渔民,而是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老人一言不发,盯着海村长的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来。 他身边的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身上的盔甲已经残破不全,脸上堆满了焦急和恐惧, “海村长,我们是天渊城的战士,这位是我们的将军,韩坤艮韩将军,我是将军手下的一个队长,吴刚。一个月前我们接到消息,一百年前被镇压的海巨人和海妖又重新出现了,我们被派出来一探究竟,谁知刚出海我们便被海妖偷袭,一起出来的五艘船现在就剩下这一艘,几千个兄弟现……” “我知道了。”海村长打断了吴队长的话。转过头去对着一脸惊愕的渔民,吩咐道:“虎娃,快去通知大家,收拾收拾赶快离开,时间紧迫,不方便带的东西都丢掉罢,快。” “可是,他们说的……”虎娃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但还是不愿意相信吴队长的话 “快去,什么都别跟大家说。”平日里和蔼的海村长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逼人气势,老皱的脸上也泛出了红光。 站在一旁的韩将军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海村长,他身上突然冒出的一股气势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很快,村民门都集合到了村长家门口,虎娃果然什么也没和大家说,只是通知大家村长要求大家赶快离开此地。也正是因为虎娃什么都没有说,人们才没有收拾行装而仅仅是聚集到了村长家门口。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走?”几个渔妇抱怨。 “会不会是海盗又要来了?”有人猜测。 “怎么可能,从村长来到这里把海盗赶跑后,十多年来还有谁敢来我们这里抢劫?”老人们很快排除了可能。 “那可说不定,村长现在这么老了,说不定……”年轻人没有见过老村长当年的神勇,自然多半是怀疑。 海村长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人群中果然没有人再说话了,即使是叛逆的年轻人。 “十多年了,老哥哥,老姐姐们,我海化龙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知道吗?快走吧,以后你们自然会明白的,现在没时间解释了,快走。”海村长用坚定而又恳求的目光看着大家。 不太傻的人基本上都感觉到了危险要来临了。 “好,你老哥就是让我们去蝙蝠洞我们也跟着走了,都散了吧,回家准备去吧。” 村里几个耆老作出了表率,有个几个年轻人本想弄出点花样来,现在也只好乖乖的听话了。 “不…好…了,大家…大家…快躲起来,他们…他们来了。”鸿雁从海边边跑边喊,身后的海水像是煮沸了一般。 海村长怒道:“什么来了?” 鸿雁跑到人群跟前,不停的喘着气:“海…海…。” “海什么海,海浪来了又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海村长打断了鸿雁的话。 “可是…”鸿雁的小脸憋的通红,还在噗噗的喘着大气。 “可是什么?从小在海边长大的人还怕海浪?还不快进屋收拾东西,跟大家一起出发。” 鸿雁低下了头,跑进了屋里,他还从没有见过海村长发这么大的脾气。 鸿雁姓成,是十五年前跟海村长一起从海上来到海家村的。海村长本来并不姓海,只是由大家推他当村长的时候改的,而据海村长说赵亚青的父母在十五年前突然的先后死去。因此村里的人都认为他是灾星,仅有的几个小孩也不愿意跟他玩。小小年纪的他只有个海村长相依为命。 生活的艰难难得的没有磨灭他身上与生俱来的强烈的好奇心。把韩将军带到村长家里后,他并没有走开,而是悄悄的躲在门外偷听。直到听到虎娃要出门了,他才急急忙忙的跑开。边走边琢磨着刚才吴副官的话。一边小声的嘀咕: “原来真的有海妖,海巨人啊,原来疯子叔叔讲的故事都是真的。”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经常和疯子叔叔坐的地方,才发现海水今天不太一样,海面上并没有什么风,然而海浪却异常的活跃,用力的拍击着海边的岩石,一阵阵怒号让人感觉岩石随时会碎裂一般。 赵亚青猜想海水这般异常,只怕是袭击要来了,赶忙跑向了村子里。 说收拾行李,其实这些年来他和村长一老一少根本就身无长物,仅有的财产便是那一桌三椅和一张床了,能携带的全部行李就是身上的这身衣服了。 赵亚青进屋后,海村长把隔壁的李老二叫到一边,塞给他一个袋子,然后对他耳语了几句,只听的李老二沧桑的脸颊似乎泛起了光芒,说不出是激动还是惊讶。韩将军扫了他一眼,便也不再看他。 海家村本就是个小村落,很快所有人都收拾好了行李踏上了他乡之路。这一路上的人虽然不多,却也各式各样的人都有。在灾难面前人类的本性再也无处躲藏,尽管这灾难可能仅仅是风声鹤唳。爱财如命的人行李比其他人要大的多,以致于腰都被压弯了,说来也奇怪,短短的一会功夫,他们居然能把整个家都收拾到行装里;生性豁达的人并没有带走太多的行李,在他们眼里身外之物并不能影响他们的心情,在他们看来这近似于逃亡的迁移也和旅游差不太多;好奇心重的人,一会左看看,右看看,一会低着头出一会神,一会露出狡黠的微笑,一会却又眉头紧锁;最特别的还是上了年纪的人们,他们似乎并不像他们自己日常所说的那般——活够了,对这似有似无的灾难却异常敏感,迈着摇晃的步伐疾步前行,生怕被年轻人落下。 韩将军扫了一眼人群,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吴刚,你带上几个兄弟保护村民们撤离……” “不!将军,您先撤,我带人留下来抵挡他们!”吴刚心里也很清楚,危险的地方并不是前面,而是身后汹涌的大海。 “这是命令!怎么?我的命令你也不听了吗?”韩将军怒道 吴刚低下了头,激动地满脸通红,眼睛里满是血丝:“可是,将军,您……” “这封信,把村民们送到安全的地方以后一定要想办法将这信交到大梧城金城主手中,再想办法交到万将军他们手里,现在看来海路是走不了了,你得另想办法了。” 盯着老将军一双大手递来的信,吴刚一时间竟怔在了当地。 “听着,死比活着简单多了,以后你的任务还重着呢,我老了,简单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走,快走!” “是!”吴刚用颤抖的双手接过信件,小心的放在身上。然后将右臂平放在胸前,对韩将军敬了最后一个军礼。韩将军回了他一个军礼后,便转过身去,望着海面一言不发。吴刚擦了擦眼眶里的眼泪,转身带着两个士兵跟着村民们出发了。 韩将军望着海面,似乎是在出神。海村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旁边,他并没有跟着村民们一起离开。 “我知道这次你一定不会逃了。”对于海村长的出现,韩将军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 “我知道你在屋里就已经认出我了。”海村长并没有肯定。 “没想到十五年前的遗憾十五年后还能弥补。”韩将军看了海村长一眼。 “一转眼已经十五年了。”海村长略显激动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就那样并肩站着,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战争。 正文 第2章 海浪 两个老人站在那里,既不像朋友,也不像敌人。单单从背影看来,谁也看不出是两个年近古稀的老人。韩坤艮自不必说,就连平日里看起来老态龙钟的海村长也突然间充满了活力一般,伛偻的脊背也直了起来。两人身后的一堆岩石中,慢慢的探出一个好奇的小脑袋,一眨一眨的大眼睛,忽而看看两个老人,忽而看看大海。赵亚青并没有听海村长的话跟大家离开,而是悄悄的留了下来。 沸腾的海面突然卷起一阵巨浪,一道几十丈高的水墙,向着岸边奔涌而来。天渊城那残破的战船被海浪卷起,抛向空中,不用落入海面便已经支离破碎。两个老人并没有被这如期而至的灾难吓到,苍老的双颊反而泛出了红晕,眼神闪出的兴奋表明两人的内心如火般在燃烧着。只是老人们身后的士兵们毕竟年轻,还没人经过如此阵势,不免心生恐惧,甚至有些人的双腿已经不停的在颤抖了。每个人心中都在幻想着奇迹的出现,但却没有一个人想到转身逃跑。 滔天的巨浪让小小的鸿雁不禁叫出声来:“好厉害的魔法啊。” 海村长混身放佛被雷电击中了一般一阵痉挛,僵硬的转过头来,看着赵亚青的目光里已经没有了一点光彩,眼眶中顿时沁满了泪光。 “你怎么……” 仅仅挤出三个字,只觉得一阵胸闷,喷出一口血来。 赵亚青被惊的一呆,赶忙奔向海村长,口中不停的叫着:“海爷爷,海爷爷,海爷爷你怎么了,是鸿雁不听话气到你了吗?……” 一旁的韩坤艮也是一呆,巨浪已至。一瞬间所有人的身影均被这巨大的海浪吞没,所有的叫喊与惊呼声也消失在了震耳的风浪声里。 赵亚青只觉得巨浪铺面而来,海村长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自己的身躯挡在了他自己和海浪中间,跟着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海浪来的猛烈,去的时候也很迅速。不知道睡了多久,赵亚青只觉得阳光暖暖的摸在脸上。他慢慢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被海浪打到了海边的林子里,残枝断木散落了一地,海家村已经被完全抹去,要不是凭借地上零星散落的木桩,他怎么也不会相信眼前的这一切。他试图站起来,只觉得四肢无力,混身酸疼,本能的四周望了望,才发现其他人在离他远远近近,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他隐约记得巨浪来的时候韩坤艮拔出了背后的巨剑,劈开了巨浪,这才为他们赢得了生机。 赵亚青一眼便找到了海村长,咬着牙一步一步挨到他身边,他的下半身全部埋在了泥沙中,苍老的脸上已经几乎看不见血色,嘴角因痛苦扭曲着,眼睛紧紧的闭着。赵亚青跪在地上,眼泪簌簌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双手摇晃着老人的身体,发出沙哑的声音:“海爷爷,海爷爷……。“ 海村长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着脸蛋哭的通红的小鸿雁,露出了一丝欣慰,随即便被痛苦取代。 赵亚青看着老人痛苦的神情,想要挤出笑容来安慰老人,却让他看起来更加难过,不停的哽咽:“海爷爷,鸿雁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你…别生…生气了,鸿雁…鸿雁再也不敢了。” 韩坤艮早已醒了过来,他将巨剑背在身后,一直望着大海,并没有回头来看海村长和赵亚青两人。敌人并没有跟随巨浪而来,巨剑劈开的海浪仅仅是救了赵亚青一人而已,其余的战士们无一幸免。 海村长努力的拿起右手抚摸着小鸿雁的头,声音疲惫的说道:“好…孩…子,爷…爷…咳…咳…爷爷…没事。”随即看着着韩坤艮,惨然一笑,眼神里满是祈求。他心里明白自己海上就要死去了。在巨浪来临前本来在全神贯注的准备着大战,他全身已经被魔法罩护住,然而小鸿雁的的突然出现让他措手不及,一阵急火攻心,心智大乱,全身上下的防御力顿失。为了保护小鸿雁,他唯有用自己的身体去遮挡巨浪,虽然巨浪被劈开,威力大大减弱,但是失去魔法保护的海村长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他还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 韩坤艮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小鸿雁,说道:“你放心,这孩子就交给我了。” 听见韩坤艮的话,海村长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只是恶狠狠的盯着他,眼角几颗斗大的泪珠顺着没有血色的苍老脸庞掉在了沙滩上,跟着眼神越变越空洞,渐渐的失去了光泽,原本搭在鸿雁脑袋上的手开始往下滑,最后重重的掉在了地上。 赵亚青扑倒在老人身上,小手搬起老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口中模糊,只是不住的呼喊:”海爷爷…爷爷,你看看鸿雁啊,你怎么不理鸿雁了…你看看鸿雁啊,你摸摸鸿雁,海爷爷…海爷爷…”哭喊了好一会,小小年纪加上劫后余生,疲惫的身躯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双手还紧紧的握住海村长渐渐失去温度的大手。 突然间再韩坤艮的脑中,曾经征战沙场的光辉岁月一一涌现在脑海里,从十八岁开始参军,纵横沙场四十余年,大大小小百余场战争,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结局,除了自己,就只剩下一个孩子。 哗——哗——一阵海浪拍岸的声音将韩坤艮从回忆中惊醒,他猛然醒悟过来。太阳渐渐升高,然后又渐渐落下,直到黑色完全占据的天空,敌人都没有再出现,身后的赵亚青也已经醒了过来,看着海村长渐渐失去温度,慢慢变得僵硬的尸体,小鸿雁的眼睛不禁又红了起来。他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韩坤艮在海边站了一会,海浪还是不停的翻滚着,丝毫没有平静的意思。他转身看了一眼赵亚青之后目光转向着周围手下战士的尸体一扫而过,他走到一片相对平整的地方,拿起手中的巨剑,双手紧握着剑柄,剑尖指地,大喝一声,将剑插入地面,直没至剑柄。然后双手向后用力一板,巨剑破土而出,带出的泥土四散而逃,地面上留下了一条剑身宽窄的坑洞,如此反复数次,一个个窄坑拼凑成一个不大的墓穴。韩坤艮抱起一个战士的尸体,慢慢的放入墓穴中,注视良久,然后缓缓的敬一个军礼,双手捧起地上的泥土,一捧一捧的将墓穴中战士的尸体掩埋。 赵亚青用自己的小手跟着韩坤艮一捧一捧的帮着他将把所有人的尸体一一掩埋。韩坤艮把战士们散落在地上的武器一一捡起,从腹部的衣服上撕下一个角,仔细的将每一件兵刃擦的干干净净,然后将它们分别插在自己的主人墓前。对于战士来说,恐怕没有比自己的武器更好的墓碑了,而剑身那斑驳的伤痕则是最好的墓志铭。 海村长没有什么武器,韩坤艮站在他墓前,呆呆的出了一会神,像是在回忆过去,又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灾难忧心忡忡,凝重的眉宇间透漏着一股浓重的哀愁,过了很久,他才缓缓的将自己腰间的配剑拔出,用袖子来回擦了几遍,原本光亮的剑身更加夺目,剑身两刃上并没有因为常年的战斗而留下任何的伤痕。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把剑插在海村长的坟头。 他将自己的右手平放在自己的胸口,对着所有死去的兄弟敬了最后一个礼。赵亚青跪在海村长坟前磕了三个头,站起来学着韩坤艮的样子对着死去的战士们敬了一个军礼。 韩坤艮放下右手,转头看着赵亚青,问道:“你知道大梧城怎么去吗?”比起刚见到他的时候,此时的口吻少了些气势。 “知道,以前跟海爷爷去过两次。”赵亚青因为哭的太久,声音也已经沙哑了。 “好,带我去。”说完头也不回的拉着鸿雁走了。赵亚青跟在韩坤艮身后,每隔一会,便要恋恋不舍的回头看看,每看一眼,便要低下头擦擦眼角的泪水。 大梧城离海家村不算太远,但是也不十分的近,大概三五天的路程。路上基本上全是田地或者牧场,偶尔可以见到零星的几户人家。一路上两人风餐露宿,晓行夜住。军人出身的韩坤艮自然不必说,十五岁的赵亚青一路上竟也没有任何抱怨,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尽管不是第一次来大梧城了,但是小鸿雁还是难免对它的宏伟由衷的惊叹:“好厉害啊,好高的城门啊,人们真漂亮……” 韩坤艮并没有理睬赵亚青,任由他一个人惊叹。眼前的大梧城还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城中的人们并没有一点点惊恐的样子,城门还是照常大开着,一边站着一个守卫手中拿着长枪,其他的守卫靠在墙角,三五成群的胡乱坐着。一进城门便是集市,一如既往的热闹,各种叫卖声,讨价声不绝于耳。按时间算吴队长他们早该到了,消息也早应该送到了才是,怎么整个城市没有一点备战的味道? 他没有再往下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到主城里去通知金无有城主海边的预警。他示意赵亚青跟着他。 赵亚青早已经被集市上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弄的意乱神迷,见什么东西都觉得稀奇古怪,都想拿起来玩玩,看什么玩意都觉得新鲜有趣。可惜韩坤艮一路疾步,本来就人小腿短的小鸿雁非得小跑才不至于被落下很远,也无暇多看几眼。只是边走边在心里默默的记着一些他特别感兴趣的东西,日后有机会一定要想办法弄到手玩玩。 韩坤艮虽然不知道怎么从海家村到大梧城,但是大梧城里面他显然是轻车熟路,一从往来买卖的行人中挤过。出了市场,路两边已经是三两层的民房了,间或有些店铺、饭馆小店。再往前走,路两边的房屋被广阔的草地和参天的巨木代替。而路的尽头,便是大梧城的主城。 正文 第3章 大梧城 主城位于城市的正中央,四四方方的格局的占据了城市大约十分之一的面积,周围一圈二十来丈的护城河将主城围住,河里的水是从城市不远的处的凤凰山上引下来的,清澈见底,水中没有任何杂质,虽是见底,却也让人捉摸不透这河水的深度。河面上一座玉石堆砌的白色拱桥直接通向正门。主城的城门比起外城门虽然没有那般高大,却是纯钢打造,表面鎏金,上面整齐镶嵌着大小一致的红宝石。建筑的整体色调与城门相仿,鲜红的墙、金黄的顶。四周的城墙是用千里之外的皋山运来的石头堆砌,据说皋山虽是石头山,但山体的石头比钢铁还要坚硬,整座山异常寒冷,却见不到积雪,几百步远都能感觉到山体散发出来的寒气。这里的守卫是外城城门的十倍还多,每隔几步就有两人分别站在两边,一直从桥这边到主城里面,似乎会一直延伸到城主的城堡。 赵亚青以前来大梧城也只在集市上转悠,而且是来去匆匆,从没有来过主城,直看的他忘了集市的热闹,只觉得目眩神迷。 韩坤艮带着鸿雁向主城走去,最外面的两个守卫看见这一老一少衣衫褴褛,行为古怪,尤其韩坤艮身后背着的巨剑更显得十分诡异,远远的便将手中的长枪指向他们,喝道:“站住!什么人?不知道闲杂人等不能到这主城附近吗?” 韩坤艮似乎并没有听到守卫的呵斥,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拿出挂在腰间的一个银制令牌,将令牌拿在手中,用刻着“韩”字的正面对着守卫说道:“天渊城韩坤艮,求见金无有金城主。” 守卫们显然更加关心韩坤艮的举动而不是语言,眼看他越走越近,原本站在桥上的守卫也都跑了过来。众人一字排开,将桥面封死,纷纷用长枪指向他。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牛角做成的号角,一旦动手,他便会立刻吹响,向城内发出警报。领头的守卫目光眨也不眨的瞪着韩坤艮,手中的长枪握的更紧,最后一次警告道:“若再向前,杀无赦!” 韩坤艮放佛没有听见,继续向前走去。混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慑人的气势,本就高人一头的身材显的更加魁梧。平日里别说这么明目张胆的走过来,即使是路过的人,被他们这么一吼也早吓得拔腿便跑。守卫们一边不自觉的向后退去,一边举起长枪掷向韩、成二人。长枪快要近身,赵亚青感觉自己只眨了下眼睛,所有长枪便已断成几节,散落在地上。而韩坤艮原本背在身后的巨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在里手中。守卫见状,转身便跑,手里拿着号角的也忘记了自己的任务,夺路而逃。 韩坤艮将巨剑背回身后,踢开脚下的残枪,冷笑道:“没想到竟这么不堪,怎么可能抵挡住海妖的进攻。” 不多一会,主城里疾步走出来一个身材略显瘦弱的中年人,身上的衣服似乎是用玉片金丝缝制成的,闪闪发光。身上除了左手戴着两枚戒指在没有其他宝石装饰,但是却让人感觉一身的珠光宝气。头发看似简单的扎在脑后。长相普通的脸庞显然保养的十分仔细,没有一丝皱纹,亲切的对着韩坤艮笑道:“久闻绥远将军韩坤艮的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一边说,一边伸出瘦弱的玉手,要与韩坤艮握手。 韩坤艮只是将右手平放胸前,对着他敬了一礼。说道:“阁下是谁?” 伸出的双手并没有握到韩坤艮的手,那人也不觉尴尬,收回双手,笑道:“在下胡玉言。将军何必和守卫一般见识了。” “我不如此,恐怕胡将军也不会出来吧。”韩坤艮说道 胡玉言笑道:“将军言重了,这些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后,得罪之处,还请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 韩坤艮正言道:“少说废话了,我这次来是要见金城主,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他。” “城主正在见客,将军里面请,有事不妨先对胡某说来.”说罢便引着韩坤艮往里面走去。 胡玉言看了看跟在韩坤艮身后的赵亚青,然后看了一眼韩坤艮:“不知道这位小兄弟是?” 韩坤艮简单的回答:“他是我属下的战士。” “既然如此,那一同进去吧。天渊城真是人才济济啊,小小年纪就能成为战士,真叫人刮目相看。”胡玉言说话的时候始终面带笑容。赵亚青却无论如何无法喜欢上他,总觉得在他背后藏着什么秘密。 韩坤艮闻言,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三人一行向主城内走去。 进了大门便是大梧城的主城,和外城一样,主城里面也是四四方方,一切显得规规矩矩。一条主路笔直的通向前方,路的尽头是一座宏伟耀眼的建筑,那便是城主金无有的堡垒。在通向城堡的大路两旁整齐的排列着若干大小样式一模一样的院落,里面住着大梧城的数十位将军,离堡垒最近的两院,则是专门用来接待外来客人的。 一路上三人也没再没有说什么话,胡玉言脸上始终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对于韩坤艮的突然造访以及破烂的衣着他似乎一点都没有发现,好像韩坤艮不提的话,他永远也不会注意到似的。韩坤艮昂着头,目不斜视的走在胡玉言身旁。 胡玉言引着二人一路走到尽头,但是却没有直接进入城堡,而是将二人引入右手边专门迎接宾客的阁楼里。韩坤艮皱了皱眉头,脚步稍微放慢了些。胡玉言明白他心中的疑虑:“城主正在接见一位客人,吩咐胡某先陪将军和这位小兄弟在此地等候,客人一走,立刻前去。” 韩坤艮闻言有些着急道:“韩某此来,实在是有件十分要紧的事情,不知道能不能让这位贵客稍移尊步?” 胡玉言脸上露出了一丝丝不快,但也是一闪即过,随即笑道:“胡某知道将军是等不得人的人,但是城主见客向来是先来后到,还请将军先休息片刻,免得让胡某为难。” 韩坤艮强压住心中的火气,连三声:“好,好,好。”转身大步走进阁楼内。 阁楼的样式十分普通,但材料却十分奢华,所有的柱子全部是用红色金属打造,颜色异常鲜艳,进门的楼梯以及周围一圈的台阶和护栏全部是用白玉堆砌而成,房间里面全部是由明亮的无色金属装饰而成,晚上一点点灯光就能照亮整间屋子。三人走进屋内,韩、胡二人分宾主坐定,赵亚青怯畏畏的站在韩坤艮身后。 胡玉言看了看韩坤艮,又看看赵亚青,笑了笑,向门口挥了挥手一个守卫便跑了进来,在门口站定。 胡玉言吩咐道:“带这位小兄弟去旁边休息休息。”守卫领着赵亚青出门。 看几人离开,胡玉言这才转过头来对韩坤艮说道:“不知道将军远道而来有何指教?” 韩坤艮皱了皱眉头,不答反问:“不知道金城主什么时候有空,此事事关重大,实在容不得半点闪失。” 胡玉言听出韩坤艮对他的不信任,依然不动声色,笑道:“城主见的这位客人十分重要,一时半会恐怕不会有时间接见将军,胡某在这城中也还是有点分量的,不知道什么事情让韩将军如此着急,甚至搞得如此狼狈?” 韩坤艮犹豫了片刻,随即明白了过来,只怕不过他这一关,这个金无有是见不到面了,索性便对胡玉言说道:“胡将军可曾听说过海妖?” “海妖?这个我当然知道,一百年前海妖已经被封印在了禁海深处。”胡玉言回答道 “海妖一百年前虽已被封印,然而只要有人将封印解除,那些恶魔们便会重现,那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浩劫。”韩坤艮解释道。 “海妖的封印由我们四城分别保管,谁又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将他们放了出来呢?”胡玉言口气略带嘲笑。 韩坤艮并没有注意到胡玉言的口气,继续说道:“一个月前我们得到消息,海上有异常,带领了五千多弟兄和五艘战船出海巡查。结果我们遇到的正是那传说中的海巨人和海妖。现如今这五千多弟兄全部葬身海底了。只剩我一人。” “将军你会不会看错了,听说常在海面上待的人很容易出现幻觉的。”胡玉言继续表达着自己的怀疑。 “你什么意思?我是老了,但是我的眼还没瞎。我会拿我五千个弟兄的命开玩笑吗?。”韩坤艮有些火了。 “老将军,你别激动,我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这种事情实在太匪夷所思了,让人很难相信。”胡玉言脸上不见了先前的笑容。 “好吧,我明白了。”说罢,叹了口气,伸手脱掉了自己上半身盔甲,将里衣一把扯开,露出了结实的胸膛,胸口上的一道看着像烧伤的疤痕却泛着蓝色,而在腰上的一大片肌肉泛着白光,像是水晶一般。 胡玉言盯着韩坤艮的伤口看了很久一会,才缓缓道:“像是魔法伤的,但某虽不才,对魔法却还是有些研究,就我所知道了魔法里面还有哪一种会造成这样的伤口。” 一边听胡玉言说话,韩坤艮一边穿上衣服和盔甲:“现在你该相信了吧?” 胡玉言看着韩坤艮,犹豫道:“仅凭这点,只怕是……” 韩坤艮一听怒道:“只怕什么?难道韩某赶来只为了跟你们讲个故事吗?再不行动,追悔莫及。” “韩坤艮息怒,我这就去跟城主禀报一下。”胡玉言不置可否。说罢转身离开了,留下韩坤艮一人在大厅里。 赵亚青被一个守卫带到隔壁的房间,有人给他送来了一些吃喝之后便再没有人管他了,只是门口的两个守卫并没有撤走。看见吃的他便忘记了所有烦恼,爬在桌子上一番狼吞虎咽,这些简单的饭菜此刻在他眼里简直犹如美味珍馐。 正自饕餮,忽听得窗外两人的对话。韩坤艮似是大怒,声音方才大了起来,这才传到了赵亚青耳朵里。他悄悄的走到窗边,透过窗子上的缝隙往外看去。韩坤艮的声音没过多久就又听不见了,然后只见胡玉言急匆匆的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走到大门口,他叫来几个守卫,简单的吩咐了几句,便向城堡走去。随后几个守卫悄悄的守住了阁楼的门口。 韩坤艮显然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还在屋里里焦急的等着胡玉言,一会站起来来回踱步,一会又叹口气坐椅子上。等了很长一段时间,还不见胡玉言回来,韩坤艮越等越急,越急越燥,起身走向门口,这才发现门口的守卫比刚进来的时候多了一倍,比起守城那些,这些一看便知是城中的精英卫队,个个魁梧,散发着一股冷冷的杀气。守卫们见韩坤艮走来,用手中的长枪将门口架住,说道:“将军有令,还请韩将军在屋内等候。” 虽然守卫人多势众,但韩坤艮还是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他拔起背后的巨剑,大喝一声,正待发作,突然见有人跑来,手中并没有拿武器,而是拿着一卷纸,边跑边大声疾呼:“住手,城主有令,请韩将军进城堡里说话。” 守卫闻言,齐刷刷的收起长枪,分两边站定。 在城堡的大厅里,城主端坐在最中间的王座上,看起来和胡玉言年纪相仿。全身的打扮却比他更加考究,身穿一身白色的长袍,长袍外面全部由薄如蝉翼,指甲盖大小的镜片覆盖着,稍微有点光照便像龙鳞般五光十色。另外用金丝银线绣了大大小小三十七只形态各异的凤凰。头上戴着一顶红色金属制成的王冠,据说锻造王冠的材料是天上掉下来的陨石。右手的拇指上带着一颗翡翠扳指。精致的脸上任谁看到都只会想到“骄傲“二字。下面分成两排站着除了胡玉言以外的大梧城其余将军,他们中有的是钢盔加身,或抗或拿着各自的武器,有的则是一身长袍及地,手中看不见任何武器。胡玉言和韩坤艮站在大厅的中央。他们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守卫。 胡玉言向金城主鞠了一躬,说道:“城主,这位就是天渊城大名鼎鼎的绥远将军韩坤艮。” 金城主看了看,略显轻蔑的问道:“不知道将军远道而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韩坤艮对金城主敬礼毕,将对胡玉言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话音刚落,大厅里一片哗然。 正文 第4章 被擒 大厅的中的众人均是与胡玉言一般,没有人相信韩坤艮的话。 站在左边最后一个人,比韩坤艮稍矮,一身黑色的长袍。一眼望去,脸上看不到丁点血色,常年精心保养的脸庞看起来煞白煞白的,但还是不可避免的爬上了一些皱纹。听完韩坤艮的话,那人冷笑一声:“韩将军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吧,我们又不是三岁的娃娃,这玩笑开的有点太大了吧?” 他这话是说给韩坤艮听的,却不看他,而是直勾勾的看着前方。 胡玉言并没有说话,而是看着韩坤艮,眉宇间已经没有了吟吟的笑意。 韩坤艮不解:“什么意思?” 黑袍人冷笑道:“明知故问,一百多年前,海妖和海巨人便已经被封印了,解除封印的魔法由我们四大守住主城分别保管了一部分,难道我们四城便同是出了叛徒了不成?。” 韩坤艮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那人见韩坤艮一言不发,得理不饶人:“我知道天渊城一直不甘心久居我大梧城之下,大可战场上见真章,何必像当年那样搞这种…” 话没说完,胡玉言抢先解释道:“陈将军,我看过韩将军身上的伤痕,的确大部分都是魔法造成的,只怕这其中真的有些缘故。” 陈将军这时才打量了一番韩坤艮:“什么缘故?没想到天渊城大名鼎鼎的将军竟然也会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段。” 韩坤艮闻言,怒火噌的便被点燃了起来,怒目圆睁,盯着陈将军喝道:“你说什么?” 胡玉言夹到两人中间,劝道:“陈将军,言重了。韩将军,我想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他虽是两句话对着两个人说的,眼睛却从来没有离开过韩坤艮。 陈将军似乎并没有听到胡玉言的话,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我说的什么你分明听得清清楚楚,难道要我再说一遍吗?” 韩坤艮的怒火早已烧的三尺来高,此时还如何压的下去,连声喝道:“很好!很好!”拔起背后的长剑,陈将军却是一动不动。韩坤艮一剑砍出,剑锋直指的却是两人中间的胡玉言左肩。而那胡玉言却也早已经料到了韩坤艮有此一招。冷笑一声,向后方闪开,双手平抬起来,瞬间只见一股如雾似烟的寒气将胡玉言围绕了起来,韩坤艮脚下突然冒出大大小小数十根冰柱冰柱,直刺上来。他不等招数使老,将那重剑划了一道弧线,回身平销,将冰柱齐齐销断,身子随即向前一跃,脚尖点地,举剑直刺胡玉言腹部。重逾百斤的巨剑他拿起来似乎毫不费力,简直就似孩童手中的木剑一般。大厅中的其他人木偶一般面无表情,竟将眼前发生的这场恶斗一点没有看在眼中,甚至一声惊呼或叹息都没有发出。 胡玉言侧身闪过,巨剑擦着他的腹部划过,他顺势用手掌在那剑身上轻轻一拍,一瞬之间,光芒夺目的巨剑没有了一丁点光彩,剑身上挂满蛛网一般的冰挂。一层浓密的寒气将剑身笼罩了起来,并且一直向剑柄蔓延。不待站稳,右手猛然间向前挥了出去,寒气便凝结成一只晶莹剔透的冰箭,笔直的窜向韩坤艮。 韩坤艮丝毫不敢怠慢,左手同时握住剑柄,双手用力将巨剑挥向地面,哐啷啷,包裹在剑身上的冰块瞬间碎成了无数冰渣,那外面的一层寒气随之消散。韩坤艮将剑倒提在手,竖在身前,宽大的剑身直如一面盾牌一般,将那冰箭挡了下来。只见那大殿之上,一个身材魁梧,手握重剑,直如下山的猛虎一般,每一击都是力拔千钧,只要沾身便当即筋骨尽断,另一个身材纤细,一双手掌不断变换,化作无数水晶,稍有不慎便会化作一缕冤魂。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多时,大厅两侧之人依然木立,无论是胡玉言的冰箭,还是韩坤艮的重剑,三番四次的穿身而过,那些人不闪不躲,竟是毫发无伤。胡玉言突然将护着全身寒气悉数驱散,所有的魔法汇聚身前,形成一座巨大的冰山,低吼一声,便向着韩坤艮飞来。韩坤艮没想到胡玉言竟如此大胆,略一迟疑,冰山已近身,他横销侧劈的几剑,将冰山击碎,全神贯注,防备着胡玉言紧随而至的攻击。哪知胡玉言并未趁机近身,反而站在原地,双手托举,脚底的魔法升起了一阵怪风来,将他的衣衫吹的胡乱飞舞。 韩坤艮见状,右手握住剑柄,左手托住,向天直刺上去。几乎就在同时,头顶上一道寒气直扑下来。锋利剑尖刺入,寒气分成两道,堪堪从他身旁擦过。韩坤艮心中顿觉不妙,暗叫一声糟糕,只觉得手脚冰冷,再也站立不住,跪倒在地,哐啷一声,手中的巨剑也跌落在地上。韩坤艮虽未曾练习魔法,对于魔法却是知之甚详。眼见胡玉言运气,便已经知道他的招数,是要将魔法凝结成一股寒气在自己上方,直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这泰山压顶的一击若被击中分毫,全身立刻便会被寒气封住,再也无法动弹。而那倾泻而出的寒气力道万钧,与自己奋力上顶的重剑相撞,两股力道,一个势大,一个力沉,相遇之后,寒气本该被那剑气冲散。只是没想到那寒气刚刚与自己手中的重剑相遇,竟如水流一般,从两边流过,竟无半分力道,韩坤艮的一剑竟似刺中了败絮。他的魔法竟已练到如此地步,居然能在一瞬间将法力全部收回。此时全神贯注着阻挡头顶一击的韩坤艮胸前自然毫无防备,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同样分身乏术的胡玉言竟从自己的胸前进攻。但胡玉言却硬生生从胸口击中了他,魔法汇聚的寒气瞬间蔓延到四肢。韩坤艮先是感到四肢无力,接着便是一阵阵刺骨的寒冷,放佛无数条小虫一般,在自己的浑身乱爬,最后全部钻进了心脏中去。 胡玉言深深出了口气,收起了掌中的魔法,额头上也已渗出来斗大的汗珠,看着韩坤艮,良久,脸上方才恢复了笑容,双手抱拳:“韩将军承让了。” 韩坤艮跪在地上,手脚被寒气钉在了地上一般,任凭他如何挣扎,也动不了丝毫。便索性闭起双眼,只是哼了一声:“我倒是小看你了。” 原本围在两人身旁观战的众人身影竟慢慢的变得模糊起来,眨眼之间,便即消失的无影无踪,大厅中只剩下胡、韩二人以及四周八个战士模样的法师,哪里还有其他人在,就连金无有也已经从座位上消失。 “是你高看了自己。”胡玉言站在韩坤艮面前,运起魔法来,双手摆了两摆,四支冰箭齐齐射出,深深地刺入韩坤艮的四肢。本来透明的冰箭,很快便被血染成了红色,由红色变成了暗红色。韩坤艮一声不响,整个身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胡玉言招手,四个战士上来将韩坤艮抬了下去。 “这韩坤艮还真的敢来行刺我,真是胆大包天。”金无有心有余悸的从大殿后面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其他的将军们。 “是啊,这次多亏了胡将军早早洞察了韩坤艮的阴谋。”一人说道。 金无有点头:“不错,胡将军果然是后起之秀。” 韩坤艮去了许久都不见回来,赵亚青不禁开始担心起他来。虽然说不上为什么,但他见胡玉言第一面的时候,便觉得此人绝非善类,总觉得他会对韩坤艮不利。趁守卫们不注意,他悄悄的推开窗子,一只脚小心翼翼的跨了出去,顿了顿,见外面没有反应,方才将另一只脚也谨慎的跨了出去,两只脚踩在窗沿上,纵身一跃。哪知自己的身子竟然停在了空中。就在他跳出去的瞬间,一只大手将他直接拽住。这一惊非同小可,也忘了自己是要偷偷摸摸出去的,绝不能让守卫发现,张嘴便要喊出来。身后那人抢先一步,一只手拽他的同时,另一只手同时也已经将他的嘴捂住。 那人将头靠近赵亚青的耳边,悄声说道:“别出声,是我,吴刚。” 赵亚青慌而不乱,听那人声音恍然真是吴刚,本来乱踢乱抓的手脚也不动了。身后的人才松开了双手,回头看时,抓他回来的人赫然正是韩坤艮的副官吴刚。只是身上已经没有了破碎的盔甲,穿着一身与屋外守卫一模一样的衣服。 赵亚青眼睛盯着吴刚,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可还是想不到为何吴刚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吴刚知道他的疑惑,却也来不及解释:“此时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出去要紧。” "可是,韩将军他,他还没有回来?我担心他会出事。”赵亚青道。 赵亚青清楚的看到,吴刚那坚毅的脸上抽搐了一下,两人沉默了片刻,吴刚方才安慰道:“放心,将军他不会有事的。” “可是,我担心…”赵亚青还是不放心,他担心吴刚没有见到自己所见到的事情。 “将军虽然落在了他们的手上,但短时间内却也没有性命之虞,那无异与我们天渊城直接宣战了,相信他们现在还没这个胆量,反到是你,若是落在他们手里就很难说了。”吴刚不得已,只得长话短说,简单的解释了几句。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抓我呢?”赵亚青问吴刚。 “这个,这个。”吴刚犹豫再三,方道:“这个我也不是十分的清楚,等我们回到了天渊城,一切自然就明白了。”一边说一边走到后窗,伸出脑袋望了望,确定没有守卫,才轻轻的推开窗户。转过身来抱起赵亚青,让他先出去,然后自己跟着翻了出去,又轻轻的将窗户关起来。 正文 第5章 出逃 这庭院的前院非常的宽阔,但是屋子后面就紧挨着围墙,只容的下两人并排而行,地上的草地品种看起来和前庭一样,对于这种犄角旮旯里草地的修剪,倒是多少显示出来大梧城的仔细来。吴刚拉着赵亚青沿着墙边往前走,绕道屋前,却发现的守卫竟多出了几倍之余,不得已便又退到了屋后来。 紧跟着前院传来整齐的踏步声,院内起码又涌进了不下百名守卫,从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听来,这些新来的守卫倒是比之原有的守卫,更为训练有素,可以说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了。吴刚本觉着这院内没几个守卫,偷偷溜出去不是难事,没想到这前前后后涌进这小小庭院内的守卫一下子多出了两三百人。不到一丈的距离,便有两个战士守卫,别说两个大活人了,只怕连只老鼠也休想跑出去了。 跟着两人便听到几个守卫推门走进了赵亚青的屋内,过了片刻便即出门,其中一人质问道:“人呢?” 过了半晌,才听有人答道:“一直在屋里啊,并不见他出来。” 啪啪两声,想是回答之人重重的挨了两记耳光,跟着便听到那人命令道:“分头去搜!” 整个庭院顿时热闹了起来,屋内屋外嘈杂一片,而两人藏身的后巷自然免不了要搜查一番,耳听的脚步声从两侧包围而来,吴刚却只有干着急的份,额头上冷汗直冒,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主意。回到屋里显然是自投罗网,然而要从重重守卫中冲杀出去,即使自己可以侥幸逃脱,赵亚青无论如何是没有办法冲出去的。翻过这数十丈高的城墙那更是痴人说梦。二人陷入了插翅难飞的窘境。 眼看已经走投无路,吴刚慢慢拔出佩剑,也唯有拼死一战而已。忽然之间,只听的朗朗晴空一声惊雷划破长空,跟着又是几声,一瞬之间,乌云黑压压的飘集了起来,将那蓝天碧日遮蔽的严严实实,眨眼之间斗大的雨水倾盆而下。 雨水并没有阻挡搜查的步伐,前后六、七个守卫已经绕到屋后,吴刚的心已经沉底,脸上流下的已分不清是雨是汗。 事到如今,也由不得吴刚来选择了,他右脚想前踏出一步,摆出了进攻的姿势,将赵亚青挡在自己的身后。赵亚青却突然拉住他的手,轻声说道:“吴叔叔,不要动,他们看不见我们的。”在这瓢泼大雨之中,几个字虽说的十分轻微,吴刚却也听的清清楚楚。 稍一愣神,那小巷的两头分别出现了几个衣着盔甲的战士。他不由的屏气凝神,准备接敌。然而后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大吃一惊,两旁的战士在站了片刻,便即走开。过了一会,雨水中隐约听到有人说道:“后巷没人。” 吴刚惊魂未定,回头看时,险些叫了出来,哪里还有赵亚青在,可自己的左手分明能够感觉的到赵亚青那冷冰冰的小手,定睛再看时,雨水分明也模糊的勾勒出了他那瘦小的轮廓来,不由的又惊又喜。这隐身的魔法,他不是不知道,只是那都是书上记载的罢了,久远的放佛传说一般,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孩子竟会这种魔法?但如果不是这孩子,这周围除了他二人还有谁呢? 没等吴刚回过神来,只听赵亚青对着他道:“我们回那屋子里去吧,听声音他们好像已经出去了。” 吴刚略一迟疑,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已经搜过一次,没有找到人,一定以为他已经跑了出去,这会必然去其他地方搜寻了。短时间内绝没有可能再回屋里,回到屋里虽不能逃出去,但是起码暂时可以躲避一下再做打算。 两人又翻回屋内,吴刚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两人静悄悄的在屋里待了一会,确认外面的守卫已经撤走了以后。吴刚询问似得看着赵亚青,目光中吃惊的成分十足。 赵亚青看着他,眨了眨大眼睛:“吴叔叔,你是想问我怎么会隐身的吗?” 吴刚点了点头。 “我是跟海爷爷学的,他还会很多很多魔法。我求着他教我,他怎么也不肯教。说我要是学会了会害了我的,还说我现在可能不懂,以后就会明白的。他就只教了我这隐身,还告诉我学习魔法是违反禁令的,以后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能用。起初我还觉得隐身挺有意思的,后来无论我怎么求他,他都不肯教我其他魔法。慢慢的就失去了兴趣了,慢慢把这事都忘记了,刚才要不是刚好有大雨,绝对瞒不过那些守卫的。” 吴刚想起了海家村那个前后判若两人的老村长,想起来他奉命将村民安置妥当后才发现赵亚青不见了,后来他跟韩坤艮一起出现在大梧城。想必这小子一定是偷偷溜了回去。想到这,问道:“我们走后海边那场恶战怎么样了?” 赵亚青闻言,小脸一下子憋的通红,声音中带这哽咽:“具体我也不记得,只记得一波好大的浪向我们扑来,接着我就昏迷了,等我醒来除了韩将军,其他人都死了。” “海村长呢?”吴刚问。 “海爷爷是为了保护我才死的,我不该偷偷跑回去,我不是个乖孩子,是我害死海爷爷的。”赵亚青的眼眶被泪水占据,他却拼命的咬着牙,不让眼泪流下来。 吴刚沉吟了片刻,继续问道:“仅仅就只有一波海浪吗?没有其他敌人了吗?” 赵亚青揉了揉眼睛:“我醒来了就只看见那几个战士和海爷爷躺在那,没有其他人。后来跟韩将军来的路上我也问过他敌人是什么样的。他也告诉我说,没有敌人,至少我们看不见敌人。” “这就奇怪了,海妖们为什么没有追上来呢?”吴刚自言自语道。 然后两人就静静的坐在地上,默默的等着暮色渐渐浓重。一直到了月上枝头,那守卫果然再也没有来搜查过。现在两人唯一的保护就只剩下夜色了。 随着暮色的加重,雨也跟着停了下来,周围黑经过雨水的洗刷显得的更加沉重。吴刚站起来,蹑手蹑脚的在前后窗子来来回回看了几次,确认院子周围的守卫已经恢复到往日的数量,拉起赵亚青,示意他跟着自己。 两人先后从后窗子跳了出去,摸着围墙,绕到屋子前面。好在这里的守卫并没有因为白天的事情而有所增加。早先听到的那些训练有素的战士似乎也已经换成了平日里的守卫。两人一路靠着夜色和花木的掩护,摸到了院子门口来。在草丛里等了一会,没有异常后,吴刚突然一跃而起,同时拔出腰间的佩剑,刺向门口守卫的后颈,那守卫来不及反应便倒在了一旁,另一边的守卫见状竟吓的忘记了抵抗,吴刚抽剑再刺,瞬间将守再庭院门口两旁的守卫放倒。这到也让他吃了一惊,虽知道这平日的守卫还不是他的对手,但怎知他们如此不济,甚至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吴刚只说了一个“走”字,便要冲了出去。赵亚青上来拉住他,低声道:“吴叔叔,再等等,这样出不去的。”吴刚唰的扭过头来,一言不发的看着赵亚青,赵亚青又道:“外面的情况我们完全不了解,也不知道白天的那些人会不会在外面,这样出去太危险了。” 吴刚还是看着他,一个字都没有说,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有了微妙的变化。 只见赵亚青将两个守卫的衣服迅速的脱了下来,然后挑了那短小一点的自己穿上,将那大一号的交给吴刚。 看着吴刚将衣服穿好,赵亚青拿起掉在地上的号角,猛吸了一口气,使劲的吹了起来。 吴刚诧异的看着赵亚青的一举一动,他明白这孩子想要干什么,只是这年纪轻轻且未经世事的孩子怎么会这么冷静、聪明。难道在他身上还有什么秘密?看来事情并不是像李老二说的那般简单,而将军和海村长似乎早就认识了。吴刚怎么想也想不通其中的关系。 只听远处纷纷乱乱的跑来数十个人的脚步声,守卫内城的战士们听见赵亚青的报警,纷纷赶了过来。赶过来的守卫分成两排站在门口,带头一人的问道:“什么情况。” 赵亚青抢着说道:“我们本来在巡逻,听见这边有动静,急忙跑了过来,只见一个黑影向城堡闪了过去。” 吴刚听说有些急了,心里直嘀咕:“这小子为什么要说去城堡了,如果要我们一起去的话那岂不是更难逃脱了?” 带头的守卫说道:“你们两人继续守在这里,冯飞去通知其他兄弟,其他人跟这我走,如果那人是往城堡方向走了,城主就有危险了,快走。” 说完,众人向城堡的方向跑了过去。等他们消失在夜色中以后,赵亚青才拉着吴刚道:“吴叔叔,快走,快走。“ 吴刚迟疑了一下,刚要开口,赵亚青不等他开口,拉起他就往城门跑去。吴刚心中兀自犹疑,这警报一响,城门处的守卫必然也会增加,难道要就这样跑出去吗?脚步自然而然慢了许多。赵亚青感觉到他的脚步放缓,不由的着急起来:“吴叔叔,快走,再晚只怕就来不及了。” 吴刚将信将疑的跟着赵亚青跑到城门口,远远看见城门,几十个战士早已经将大门围住。吴刚本待要拉着赵亚青藏身旁边的草丛中,却早被守门的战士发现,不得已一步一步走到了城门口。 “你们干什么去?”其中一个守门的战士喝道。 “内城发现了刺客,城主下令全城戒严,一定要抓住刺客,我们两人是去外城传令的。” 那人闻言,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两人,方才开门放行。 两人一路跑过护城河上的木桥,慢慢的远离了大梧城的主城,渐渐的消失在无边的黑夜中。 跑不多远,赵亚青早已气喘如牛,他毕竟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孩,身上又穿着厚重的盔甲,跑起路来比平日更加费劲,能跑这么远倒也十分不容易了。 吴刚停下了脚步,看着赵亚青:“休息一下吧,他们应该不会海上追过来的。” 他这句话询问的成分更大一些。两人被困内城,他一心只想着拼死杀出来,除此之外,也实在想不出在这层层保卫的守卫中,还有其他的什么办法能够逃出去。但是身边赵亚青,居然就这样几乎是兵不血刃的将两人带了出来。短短的半天时间,他对这孩子已经有了另外的看法。他这样说只是因为他实在是没把握后面的人还会不会追上来,而这孩子也确实需要休息, 赵亚青双手扶在膝盖上,吃力的喘着大气:“嗯‥‥应‥‥该。” 吴刚还是不放心的向四周看了看,然后指着路边的台阶旁:“你休息一下,我周围去看看。” 赵亚青的气息平稳了一些:“不用了,我们继续走吧,走我还是走得动得。” 吴刚也再没有说什么,两人一路向外城城门走去。 正文 第6章 再遇险 赵亚青与吴刚一路急行,穿过居民区,深沉的夜色并没能赋予这里安静,屋内时不时的传出鼾声与婴儿的啼哭声。这样的声响却让人觉得更加平静。白日里人声鼎沸,人们挥汗如雨的集市却是死一般的沉寂,甚至连一点点风声都没有。穿过集市,二人来到了外城城门。 这里的守卫少了许多,只有寥寥数人,赵亚青再次以金无有的名义相欺,守门的几个战士正自强打精神,见两人一身戎装,哪有功夫细细盘查,简直连动嘴唇也懒的多动一下,只是叫他们二人自行开门出城而去。吴刚与赵亚青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那厚重的城门推开,出城之后,又将那城门重新关闭,方才一路往西而去。 走了没多远,来到一片树林,吴刚看了看身后,见那大梧城兀自沉睡,不禁觉得好笑,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他们是用这样的方式逃出来的。突然感觉全身垮了一般,再也撑不住了,倒头就睡了起来。赵亚青也慢慢的坐下来,靠着一株大树睡了过去。 正在两人睡意朦胧之时,突听的“哗”一声,树林中的鸟儿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全部惊恐的飞了起来,周围的树叶也不停的沙沙作响,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吴刚到底是战士出身,即便睡觉也始终保持着十分的警觉,猛然惊醒,本能握住佩剑,一边盯着声响的方向,一边推醒还在酣睡的赵亚青:“鸿雁,快醒醒。” 赵亚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还未起身,却也听到了那越来越的声音。四周无风,树叶摩挲,显然有什么东西从远处跑来。倾耳细听,放佛却只有一人一骑,但显然来者不善。吴刚将手中的剑握的更紧了些,准备先发制人。 突然一个黑影从几颗老树间蹿了出来,一张嘴向前突出,一对白森森的獠牙放佛两柄利刃一般突出嘴外,一身纲鬃像插在身上一般,身上再无他人,来的不是追兵,竟是一只野猪。本来追逐的猎物突然变成了人类,这野猪竟似乎有些意外,倒暂时停住了脚步。吴刚和赵亚青均是倒吸一口凉气,还好不是追兵。 略一迟疑,那野猪嗓中发出了几声低吼,似是挑战一般,跟着便拱起獠牙向吴刚与赵亚青冲来,吴刚将赵亚青向旁边一推,自己则向后闪去,野猪从二人中间穿过,锋利的獠牙堪堪擦着吴刚的小腿掠过。刚一窜过,迅速扭转身躯再次向吴刚袭来,吴刚举剑下劈,“哐”的一声,剑身刚好撞在野猪的獠牙上,只感觉双手虎口疼痛难忍,双手发麻,佩剑脱手飞了出去。野猪的来势却丝毫不见减缓,他忍住疼痛,双手握住森白的獠牙,虎口已经渗出血迹。他将上半身前驱,双腿后蹬,使劲顶野猪的冲击。但这样一只野兽的蛮劲岂是人类能够抗衡的,他整个人不住的被向后推去,地上划出了长长的两道土坑。 为了摆脱吴刚的双手,野猪将脑袋不停地左右晃动,冲劲却丝毫无损。“咚”的一声,吴刚被野猪顶到一颗树上,顿时感觉浑身酥麻,骨痛筋麻,放佛灵魂都要被这一下撞出了体外。双手再也握不住野猪那一对逼人的巨牙。摆脱了束缚,野猪后退了两步,摇了摇脑袋,又向吴刚冲来。“咚”又是一声,树上哗哗的落下来许多未曾凋零的树叶,甚至粗壮的树干也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多年的战斗在关键时刻还是救了吴刚一命,就在野猪就要近身的刹那,他突然倒地,向旁边滚开,这才躲过致命一击。巨大的撞击并没能减弱野猪的攻势,反而将它激怒,两眼发红,头略向下低,一对獠牙几乎与贴着地面,刺向吴刚。 吴刚见势飞身跃起,他这一跃并不太高,落下的时候,野猪刚好窜来,他身子一沉,倒骑在猪背上,虽然穿着衣服,但他还是被那一身针般的鬃毛扎的隐隐作痛。 这一下本就红了眼的野猪更加疯狂,眼睛喷着怒火,毫无目的的乱窜,身子还在不停的扭动,为了不让自己掉下去,吴刚双腿紧紧夹住,同时俯下身子,双手用力的抓住猪尾。那野猪胡突乱冲了一番,见无法将背上的吴刚甩掉。突然之间,将它那钢牙插入土中,肥大的身躯立时停住,虽没有撞到树上,这突然地一停力道却也着实不小。吴刚整个人被抛了出去,野猪的后半身也被掀了起来。 吴刚咬着牙,只觉得双腿刺痛,双手还死死的抓住猪尾巴,野猪这一冲一停本来去势就够急,再加上吴刚这么一个健壮的男人的体重,野猪竟被吴刚飞出去的力道掀翻在地,“咯,咯”两声,那对赖以生存的武器从没入土地的地方齐齐折断。那野猪像只跳上岸的鱼儿一般,头尾不停摆动,挣扎着要起身,嘴里因疼痛不住发出低沉的嚎叫声,那凄厉的叫声放佛来此地狱的野鬼一般。借着野猪的体重,吴刚摔在地上的力道小了不少,不等野猪翻身,迅速跃起双手抱拳砸向野猪暴露出来的脖颈软肋。野猪发出刺耳的嚎叫,直震的赵亚青耳膜生疼,心胆俱寒。吴刚毫无手软,使出全身的力气,又是几拳,野猪原本急促的呼吸渐渐微弱,片刻之后,便再也发不出丁点儿的声音来,终于倒在那一动不动,嘴里、鼻孔里、眼眶里全都渗出血来,吴刚虽未死,却也去了半分的命,躺倒在旁边,胸口剧烈的起伏。 一旁的赵亚青本想帮忙,等他拣起地上的剑的时候,吴刚已经骑在猪背上,他就那样犹豫的举着剑,生怕一不小心反而伤了吴刚,幸好最终还是制服了野猪,他的人也虚脱了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但是手中的剑却还一直紧握着。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周围又恢复了宁静,只能听到吴刚粗重的喘息声,地狱的大门被重新关闭。 过了许久,吴刚才吃力的爬了起来,走到赵亚青身边,附下身子轻轻的接过赵亚青手中的剑,赵亚青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吴刚伸出一只手,语带疲惫却异常的坚定:“走吧,追兵只怕也要来了。” 赵亚青抬起一只手,好让吴刚拉他起来,看了看吴刚,又看了看死在一边的野猪,犹豫道:“可是你。” 他话并没有说完,吴刚知道他的意思,却没有回答他。 赵亚青也明白吴刚的意思,他指着地上的野猪:“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这样下去不被追兵追上也先累死饿死了。” 吴刚肚中也早已饥火中烧,便没有再说什么,用剑割开野猪的皮,在腹部割下几块肉,却又皱了皱眉头。 赵亚青明白他心中的顾虑:“现在生火的确是不理智,非但容易引来敌人,而且浪费时间。 吴刚看了他一眼,也不等吴刚回话,他从吴刚的手中接过来一块肉咬了一口,然后抬起头笑嘻嘻的说道:“我从小在海边长大,生鱼到倒吃过几回,这生猪肉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满嘴都是腥臭的猪血,模样十分的吓人。 吴刚虽是个战士,但让他吃生肉倒还是头一回。见赵亚青如此说,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闭起眼睛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刚一入口,一阵令人作呕的腥味便直蹿了进来,只觉得胃中阵阵痉挛,好不容易才将一小块生肉也不咀嚼,硬生生的吞了下去,胃中又是一紧。好在野猪身上并没有那么多肥肉,不然真让他饿死也绝不愿意吃这生肉。 随便应付了一点后,赵亚青借过吴刚的剑,又割下几块猪肉,脱下自己的外衣包裹起来。然后看着吴刚嘻嘻一笑:“这生猪肉的味道可真不怎么样,到了安全的地方,一定要烤熟了再吃。” 吴刚的胃中依旧翻江倒海,那好不容易吞下去的猪肉放佛活了,几次三番险些从口中跳了出来,根本不敢张口,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暗暗惭愧,真不知道是他救了赵亚青,还是赵亚青救了他。这孩子考虑的远比他周到的多,往后几天恐怕两人都要穿山越岭了,难道每天都能打死点什么东西吃吗?他没有想到,赵亚青却想到了。 两人一路向西,穿过茂密的树林,越过几条小溪后,是一片开阔的平原,大地被整齐的分割成四四方方的很多块,田里的庄稼被有规划的分成了几大部分。放眼望去,远处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因为是春夏交替的季节,田里的作物才刚刚长出一点样子来。两人不敢走大路,只得捡些乡间小道,远远的避开劳作的农民。 眼看大梧城已经被远远抛在了身后,也没见到什么追兵搜捕,为了谨慎起见还是找到一处山洞,方才生起了火,将所剩的猪肉架在火上,只一会儿,脂香四溢,顿时将这几天的辛苦抛却了大半,美美的饱餐了一顿。 这几天紧张的旅途总算可以喘口气了,吴刚放下手中的肉,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实在是想不通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怎么逃出来的他当然清楚,他当然也已经清楚眼前的这个孩子比很多大人要厉害的多,他想不通的只是其中的奥妙所在。 赵亚青咽下嘴里的肉,用手擦了擦嘴,解释道:“我和韩将军一起去主城的时候守卫就拦住不让我们进去,他只是挥了两剑就吓的那群人屁滚尿流了。可见那些守卫平日里狐假虎威惯了,只会欺负老百姓,遇到真老虎连胆也要吓破了。后来在庭院门口杀了那两个守卫后,若是直接跑出去,难免会惊动其他人,守卫们你自然应付的了,可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所以我才想混成他们的人比直接跑出去会好些。” “混成他们的人直接出去不就好了吗?干嘛还要吹号角?”吴刚继续问道。 “若是风平浪静,我们冒充金无有的命令,难免不会被人怀疑,若是守门的战士盘查一番,只怕我们就要露了海脚,吹响号角惊动了他们,我们才好趁乱逃出去。” 赵亚青又咬了一口肉,继续说道:“号角一响,整个内城自然要跟着乱了起来,那时候我们再冒充金无有的命令出城,守城的战士心慌意乱之下便也顾不上仔细盘查了,这样我们才能从那城中逃了出来。” “这么说来还真是挺悬的,万一那守门的战士多问几句,只怕我们就只能动手了。”而动手的结果,多半是两人当场被毙,吴刚不由的一阵后怕。 “多半不会,即便他们要问,我们只需要吓他们一吓,保证他们乖乖的放了我们出去。”赵亚青学着大人的口吻叹了口气。 “哦?” “若是他盘问,我们只需佯装发怒,这刺客不是冲着城主便是冲着各位将军来的,若是耽误了时间,让刺客跑了,你们负的起这个责任吗?守城的这些战士平日里也只会欺软怕硬,你若强硬,他们反倒不敢多问,加上本就心慌意乱,绝对不会再行阻拦了。” 吴刚点点头,虽觉得赵亚青的话有几分道理,却又总觉得太过侥幸,若是遇上一个软硬都不吃的愣头,只怕两人现在已经横死在了内城之中。 如果不听声音的话,其他一定以为他俩的年纪对换一下才合适,甚至赵亚青应该不吴刚现在的年纪再大些。 吴刚询问似的说道:“将军他没有事吧。” 赵亚青踟蹰些许,方道:“这个我也猜不出,但愿吉人自有天相。” 吴刚明白赵亚青这只是在安慰自己。 “只是还有一点我想不明白,那些后来的守卫显然是为我而来的,可是为什么在院中没有发现我,他们便就那样不了了之了,若是全城封闭了起来,你我只怕也跑不出来了。” “哈哈,好聪明的娃娃。不然我来告诉你好了。”洞口突然出现一个身影。那人一身衣服剪裁的十分合体,华丽之余又不影响行动。在闪烁的火光下,毫无瑕疵的脸上的笑容让人说不出的暖和。但赵亚青和吴刚却一点也感觉不到温暖,一见到此人冷汗立刻冒了出来。 他们以为已经安全的时候却恰恰被胡玉言追赶了上来。 胡玉言继续说道:“要不是韩坤艮消耗了我大部分精力,就凭你俩,哼哼。” “将军他怎么了?”吴刚怒道。 “他很好,你若想见他,我送你去。”胡玉言呵呵笑道。 吴刚闻言,心中猜出了几分,不由的悲戚万分,直扑向胡玉言,同时剑已在手,横举直刺而出,他这一剑虽不如韩坤艮那般威猛,却也有了几分力道。胡玉言双手半握,瞬间将寒气运起,凝结在双手。先后挥出,形成两个西瓜大小的冰球飞出,前一个直接撞上吴刚的剑锋,“乒”的一声响,后一个冰球却已近身。吴刚只觉得手中的剑就要被震飞,还来不及反应,身上已经被击中。顿时觉得全身冰冷,倒在地上,手脚随之失去了知觉。 胡玉言笑呵呵的走向赵亚青,手的寒气并没有减弱。 赵亚青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这洞实在不大,没退几步,人就已经贴到了墙上,胡玉言伸手就要来抓他,赵亚青两只手紧紧的握着,胡玉言手将要碰到他的时候突然从全身弹出一股气,将抓他的手弹开,胡玉言整个人被这突然地一下弹的退了两步,嘲笑似的看着赵亚青:“没想到,你还有两下次。好孩子不做,非要做个不听话的坏孩子。” 话音刚落,一颗冰球随即飞出,直砸在赵亚青胸口,赵亚青哼也没哼一声,就跌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吴刚见赵亚青被打昏,也不知哪来的力气,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握着剑的手还在不停的发抖。他使劲的咬着牙,几乎要把牙齿咬碎了。摇摇晃晃的一剑刺向胡玉言的背心。哪知胡玉言一动不动,那一剑竟生生刺了进去,吴刚是又惊又喜。但也只喜了一下,随即便发现情况不对,他这一刺使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却如刺在空气里一般,整个人被带的向前跌了下去。而胡玉言的身体则慢慢的像浓雾一般散开。 只听的身后一人不屑的喝道:“找死!”胡玉言却早已经闪在了吴刚的身后,他中手的寒气凝结成一把冰箭,从背后刺进吴刚的心窝,从前胸刺出,吴刚的一腔热血顺着箭尖滴到了地上,迅速的凝固,变冷。 胡玉言起身,再也没看吴刚一眼,径直走向了赵亚青。 正文 第7章 李老二 赵亚青兀自昏迷不醒,胡玉言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俯身来提,指尖刚刚触及领口。突觉身后一股强烈的令人窒息的气流压迫而来,来不及细想,只得撇下赵亚青,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跟着将腰弓了下去,那股强烈的气流堪堪擦着头皮飞过,“砰”地一声响,放佛攻城的炮弹一般,碎石噗噗的往下掉。 胡玉言一面转身喝道:“什么人!”一面也运起了魔法,化作一道寒冰凝结成的屏障,护住了全身上下要害地方。 并没有人回答他,呼吸之间,接连又是几下,空气化作了凌厉的炮弹,胡玉言不知对手是谁,也不敢托大,两手在空中虚划了几个圈,随之凝固成个冰盾悬在半空,轻轻向前推出,哗啦哗啦啦,霎时之间,冰晶四射,强力的气流却也随之散开,没有伤到胡玉言分毫。 一时之间整个山洞放佛变成了仙境一般,空中飞舞的冰晶被露进山洞的月光照耀的五光十色,直看的目眩神迷。只是洞中两人正生死相搏,又哪来的心情来观赏这难得的美景。胡玉言不断施魔法,手脚并用,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数道魔法化作铁一般的冰箭,飞向那人周人要害,而胡玉言脚下那原本凹凸粗糙的地面却也在一瞬之间便变成了镜面一般光滑的冰面,那冰面放佛一直巨大的冰手,蔓延这要来抓那人的脚踝。那人见状,只得轻轻跃起跃起,饶是如此脑袋还是险些撞到了低矮的山洞顶上。双手化作了炮筒,一道道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炮弹不住的飞出,将那冰手砸的粉碎。 那人不等落地,右脚在石壁上轻轻一踩,跟着平推一掌,前方的空气瞬间化作一道巨型的镰刀,一波冲击,胡玉言哪里敢接,闪身避开,手上的魔法却丝毫不曾减弱。 只见那人迎着飞来的冰箭,左边一闪,跟着拍出一掌,两只冰箭瞬间化作了无数水晶。两个人均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胡玉言更是将那毕生修炼的魔法使出了十成,他须发皆被那冰晶包裹了起来,双手之间,魔法连绵不绝,宛若两条白色的蛟龙飞在空中,和敌人缠斗,另一个人一却也不需近身,就好似在自顾自的练武一般,然而他的一招一式都带动这强烈的空气波,每一次都足以致命。 斗了多时,那洞中四壁早已经挂满了冰晶,连地上也散了一地,恍若一地的繁星。 胡玉言却感到敌人的攻击越渐疲软,心中暗喜,黑夜之中,看此人身形,倒似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两人已经打了近半个时辰,想来他是体力到了极限,开始露出的疲态,只消再坚持一刻,看我如何取他性命。眼看胜利在望,胡玉言不由得精神大振,手中的魔法催动的是更加凌厉无比,那人也如胡玉言所想,体力似乎越来越难以为继,到了最后,竟只能勉力防守而已。 又斗了片刻,那人已经气喘如牛,眼看便要支撑不住。胡玉言见状,索性收起寒冰屏障,专心进攻,下手再不留丁点余地。哪知他凝聚了全部魔法的奋力一击刚要出手,只觉得腰腹一阵剧痛,跟着便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石壁之上,口中一甜,一口血直喷了出来。心中不禁暗骂自己,居然这般大意,中了敌人的奸计,一边懊恼,一边快速的盘算翻身之计。而地上早已经被两人的魔法击落了无数大小的石块,夹杂着水晶一般的冰块,将地上躺着的吴刚与赵亚青的身体盖住了大半,头顶与四周石壁上的石块兀自不住的往下掉落。 好在那人对自己的气功颇为自负,将胡玉言打倒之后也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收起了架势,走到赵亚青身旁,俯身相看。 胡玉言见状,顿时计上心来,慢慢抬起手来,送出一道魔法,那人虽是背对着胡玉言,脑后却似张了眼睛一般,回过身来,冷笑一声,只是一掌,便将那冰箭打的稀碎。胡玉言这一道魔法使的软软绵绵,那人不知,用力过猛,直接穿过了胡玉言的魔法,结结实实的打到了石壁上,震的整个山洞更加猛烈的摇晃了起来。那人一惊,心中正自疑惑,只觉的耳畔生风,两只冰箭竟直挺挺向着躺在地上的赵亚青飞了过去。那人眼疾手快,后发先至,稳住身体,将那两只冰箭一一击碎。张口便骂;“卑”,只一个“卑”字未落,顿觉不妙,胸腹各处先是一阵彻骨之寒,跟着便是阵剜心之痛。而那个“鄙”字也终于没能再说出口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胡玉言见一击得手,胜负立时有了逆转的机会,当下也顾不得胸中烦闷,腹中翻腾,强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将魔法重新凝结起来,一道凌厉无比的魔法喷射而出,化作一股寒流,直冲对手要害。 胡玉言这一击实在是性命相关,端的狠辣无比。那人已然躲闪不及,只得举手相抗,怎奈一口气实在提不起来,再也运不起气来,左臂也早已被寒流包住,只觉得一麻,跟着便再没了知觉。眼看那魔法迅速的将自己整个小臂包裹,只一眨眼的功夫,便蔓延到了大臂之上,此时再也没有选择,他右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猛砸向自己的左臂,“咔、咔”两声同时响起,包裹着他左臂的冰层连同它的手臂一起碎裂,血色的冰块包裹着皮肉碎了一地。断裂的伤口竟没有滴出一滴血来,那人动手还是慢了半拍,寒冰便要爬上肩头。他连忙丢下石头,捡起吴刚的剑回手便削,终于将那左臂沿着肩膀砍了下去,鲜血登时喷了出来,那人吃痛,坚持了片刻,终于力尽,昏死了过去。 刚才那一击已经用尽了胡玉言的力气,此刻也是气喘吁吁。干呕了几口,吐出了几口血块来,方才觉得稍微舒服一些,只是头晕目眩,站也站不稳了。见那人昏死过去,生怕再次中了他的苦肉计,便只是远远的靠墙站着,怀中掏出一支信号弹来,慢慢的挪到洞口,将那信号弹举到洞外,拍了几拍。只听的一声鹰啸划破长空,一道鲜红的火弹直冲上了天际,恍若流星,只是这流星不是砸向大地,而是重新飞回了天空的怀抱。 胡玉言这才放下了心来,回头看了一眼洞中的三人,慢慢的坐了下来。周围的战士看到自己的信号,要不了半个时辰,便会赶了过来了,自己却也实在是疲累已极,便闭起眼睛,将头靠在了石壁上休息,只是胸腹的伤势着实不轻,阵阵的疼痛火烧一般的弄的他心烦意乱。正烦闷间,突觉不妙,又是一股强烈的气流迎面而来。他心中一凛,那人没死?难道还有别人?心中顿时凉了半截,也不敢回头,只是将那剩余的力气悉数放在了两脚之上,刚跑出洞外,再没有任何力气了,脚下一软,倒了下去。 那强力的空气波重重的砸在了胡玉言刚在所站的地方,整个山洞仿佛都跟着晃动了起来,顶上的石块扑簌簌的往下掉,跟着便是大块大块的石头下雨一般的掉了下来,片刻之间,便将洞口堵的严严实实的。 赵亚青此刻方才幽幽转醒,大的石块很快便掉完了,只剩下一些细小的石块夹杂着灰尘又缠缠绵绵的掉了半天,方才完全止住,洞中早已经变成了人间仙境一般,尘埃弥漫。又过了一会,才重新安静了下来,剩下的就只有一片漆黑和两个人的呼吸声。只听的那人全身不住的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赵亚青低声问道:“吴叔叔?” 那人颤抖的答道:“鸿、鸿雁,你没、没事,我…。” 这声音不是吴刚的,却也不是胡玉言的,听起来倒是有几分耳熟。赵亚青犹豫道:“李爷爷?” 那人“嗯”一声便不在说话,放佛正在集中全部精力对抗着寒冷。这人正是海家村的李老二。 赵亚青闻言,翻起身来,两手着地,来回摸索着,顺着声音的方向摸到了李老二身边。只觉得双手似乎摸到了什么粘稠的液体,放到鼻上一闻,竟似鲜血一般,再听那李老二的呼吸,早已经是气若游丝。方才知道情况不妙了,空自着急,却又无法可施。 老人颤抖的手慢慢的摸到了赵亚青身边,将他的手握住,放到一件方方正正的东西上面,似是被一层布包裹着的盒子一般,隔了半晌,才勉强张开了口:“这个…”也只说了两个字,便再也没有动静了,只是那只抓这赵亚青的手自始至终不曾放开。 赵亚青不禁胸中悲痛,眼泪顺着脸庞簌簌的流了下来,接着又想起了海村长来,眼泪更是忍耐不住。还有那下落不明的韩将军,生死未卜的吴刚。他使劲的咬着牙,但那眼泪就是不听话,哪怕他将自己的嘴唇咬破了,眼泪还是哗啦啦的往外流个不止。短短的十几天的时间里,便无情的让他学会了坚强,有时候眼泪不光是情感的发泄或者脆弱的表情,它也可能是一种蜕变,一种走向成熟的必经之路。父母去世的时候他还很小,还不懂的什么叫伤心,这些天来,却让他将错过的眼泪全部补了回去。 赵亚青的眼泪还没有干,洞外就响起了斧凿的声音,大梧城的战士提前赶到了胡玉言的身边来。 “天亮之前,一定要将洞口挖开。”简单的吩咐了一句,胡玉言却似废了极大的力气才说完,而后便再也没说一句话。 这些守卫抓人守卫的本事倒不见得如何,但是这种没有性命之忧的工作做的倒是手脚利索。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洞口已经被挖开可容一人进出的口子,最后的一块石头被敲进洞里,“咚”的一声响,落在了洞内,跟着几声空洞的回音。 胡玉言睁开了眼睛,自己心中虽然着急,却也不敢再贸然进洞了,两个战士点着火把,钻进山洞去。 这个山洞并不太大,一眼便望到了尽头,两人很快便从洞中出来。 “将军,里面只有一个独臂的老头,已经断气了。” “只有一个老头?” 两人一齐点头。 胡玉言命令战士们加快了挖掘的速度,将那洞口挖到微微低头,便可以穿过,方才举着火把,慢慢的走到了洞中来,胸腹疼痛一阵阵的传来,他也顾不得了,显然洞中的人远比他身上的这点点疼痛要重要的多。 他用火把四下照了照,吴刚的尸体已经被落下石块掩埋,只剩下半只手臂露在外面,他的佩剑和李老二一起,静静躺在不远处的血泊之中,李老二的表情十分的痛苦,看起来那断臂之痛一直折磨着他,一直到他闭眼为止。胡玉言又仔细的将这个不大的山洞中转了几圈,除了这两个人以外,的确再没有其他的人了,赵亚青已经不知去向。忙了一夜却是白废功夫,这让胡玉言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将火把砸向了李老二的尸体,火把点燃了他身上的衣服,过了一会,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 到手的鸭子就这样飞了,胡玉言不甘心的又在洞中来来回回的转了好几圈,几乎将那墙上的每一寸都摸了个边,却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山洞之外,太阳则已经悄无声息的爬过了山头。又在洞中转了一圈,那李老二的尸首兀自烧个不停,他连忙叫进来几个战士将那火焰扑灭,一阵阵焦臭熏的人几欲作呕,胡玉言却浑然不觉,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山洞的最里面,那李老二尸体燃烧的黑烟后面,几缕极为细小的光亮透了过来,胡玉言心知有异,走过去看时,却又是个洞口,拨挡在洞口的层层杂草,出现在面前的赫然便是连绵起伏的禁地,武山。 胡玉言恍然大悟,原来这山洞竟是两头相同。一边大,一边小,小的那边仅仅容的下一个不太胖的人侧身挤过去,而且口子外面被茂密的草木遮盖了个严严实实,这另一面洞口又处山阴,洞中也只是黑漆漆的一片,若非阳光无孔不入,还真是很难发现这样一个出口。 “你回去,让杜绩和陶铁再带三千人来。”他指着一个战士命令道。 “剩下的人,分成五队,李长生你们五人一人带一队,务必要在这武山之中将他给我找出来,只要发现了他的行踪,第一时间来通知我。”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娃娃,能在这山里走多久,又能撑多久,胡玉言反而有些着急了,若是他死了,可就不妙了。 不多一会,连同胡玉言一起,所有人都离开了这个不起眼的山洞。清晨的山洞口又恢复夜里的宁静。 不论人间发生了任何事情,太阳依然按照他固有的步调运行着,慢慢的升起,又缓缓的落了下去。山洞周围依然安安静静,死一般的安静。暮色渐渐占据了天空,山下辛苦劳作了一天的农民收拾起了农具,牵牛拽海,三三两两,一路说笑着回家去了,家家户户的烟囱中也袅袅娜娜的升起了白色的炊烟。慢慢的,随着夜色更加浓重,炊烟慢慢散去,人们也点起了灯火,然后又逐一熄灭了,夜幕再次笼罩住了大地,一片安静,只有漫天的繁星,用着自己独有的方式在彼此有节奏的交流,时不时的响起几声悠长的犬吠远远的飘去。 夜深了,承载着人类全部生命与希望的大地没有了白日的生机,而那很快便被人遗忘的山洞之中,石块放佛有了生命一般。“咚”一声,最上面的石块好像被人踢到了地上一般,接着又有几块石头“跳”了下来,跟着便是一连串的响声,那石碓竟从中间被高高的顶了起来,石块从四周不停的往下掉落。尔后从那石碓中先是伸出了两双手来,跟着便露出了一个脑袋来,再后来,整个人方才从石碓中爬了出来,看起来略显瘦小。他爬出石堆,谨慎的走到了洞口,借着皎洁的月光,小心翼翼的往四周看了看。月光照在他那略显稚嫩的脸上,虽是满面尘污,却也掩藏不住目光中透着坚强与悲凉。 那人赫然便是赵亚青,他并没有从后门逃走。他和吴刚找到这山洞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两人当时刚刚觉得摆脱了追兵,谁也没在意仔细的将这山洞查看一番,将猪肉拿出来胡乱吃了一顿。也幸亏他并不知道有这样一条生路,否则从这逃出去即使他能躲过胡玉言布下的天罗地网一般的追捕,又如何在这穷山恶水之中生存下去呢。 听见外面胡玉言命人挖开山洞的声音之后,赵亚青便抱着李老二临终交给他的那个盒子一样的东西悄悄的摸到洞口,半是借着外面敲击震落的石块,靠着先前掉落下来的碎石块将自己埋了进去,石块大小不一,参差不齐,中间自然留下不少缝隙供他呼吸,躲了整整一天,虽然有些气闷,却也不至于被活活憋死。胡玉言进来的时候刚好天蒙蒙亮,他盛怒之下,虽是将这山洞来来回回找了几十遍,却只想着这山洞有什么暗道通道,再没想过这石堆之中亦可以藏人,到了后来他发现山洞的小门之后更是先入为主,连同所有的战士都一同带走,去那武山之中捉拿赵亚青去了,这才让他躲过了一劫。 赵亚青站在洞口,只觉的唇干舌裂,饥肠辘辘,前路迷茫,将那李老二交给他的东西放在手中看时,却是一块早已经烂透了的锦帛包着一个样式独特的盒子,将破布撕掉,把盒子踹进怀中,又将埋葬吴刚的石碓重新堆砌了起来,又抱了些石块将李老二也重新埋葬了起来,方才出洞,对着山洞凄凄凉凉了跪了下来,拣了些石块,堆了个石堆,上面插了几根树枝,倒头拜了几拜,方才站起身来,也朝着大梧城的方向走了下去。 正文 第8章 叶雪 胡玉言和大梧城的战士说不准时候又会出现,赵亚青不敢多作逗留。趁着夜色,一路下山,整整一天没吃没喝,又在那石堆下面躲了许久,他娇小的身躯已经有些撑不住了,一路上摇摇晃晃,只觉得头晕眼花。所幸的是夜色不仅仅能掩盖罪恶,同样能够救人性命,人们都还在睡梦中。他毫无目标的走到一处村子中一家人门口,再也支持不住,突然眼一黑,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闻得一阵饭菜飘香,赵亚青咂了咂嘴,咕噜咕噜叫个不停的肚子仿佛都有些着急的催促他醒过来一般。他猛然睁看眼睛,惊恐的看着周围,自己睡在门板一般的床上,床上铺着薄薄的一层床垫,屋子里除了一些简单的家具外,再没有多余的装饰物。 他坐了起来,摸了摸怀中的盒子,却什么也没有摸到,登时急的额头冷汗涔涔,这可是李爷爷用生命交给他的东西啊。 “你醒啦,可真是能睡啊,都睡了一天一夜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问道。 赵亚青转过头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唱唱跳跳的来到他身边,不等他回答,又接着问道:“你饿不饿?” 赵亚青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当然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张不开口。 那小姑娘又道:“睡了一天一夜肯定饿坏了吧,那边桌上有爷爷留给你的饭。爷爷说你起来要不论干嘛都要先吃点东西,因为不论干嘛不吃东西是没有力气干的。” 赵亚青没有回答,倒是他的肚子咕咕的两声替他回答了。 小姑娘噗嗤笑道:“都饿成这样了还不快去吃饭啊,你是呆子吗?” 赵亚青木讷的摇了摇头,小姑娘如花的笑脸上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哦,原来是个哑巴。” 赵亚青跳下床来,用目光四处搜寻:“我的那个盒子呢?” 小姑娘指着柜子上的黑色的盒子:“是这个吗?” 赵亚青抢上去,一把夺过来,紧紧的抱在怀里。 小姑娘撅起小嘴,嘟囔道:“什么宝贝东西,我们又不是偷你的东西。” 赵亚青闻言,脸上绯红了一片,肚子又咕咕的催促了几声。 小姑娘听见赵亚青肚子的咕噜声,笑嘻嘻的走到桌子旁边,自言自语道:“原来他不饿,那我还是去倒掉吧,真是可惜了。”说着端起盘子要往外走。 赵亚青向前迈了一步,小声嘀咕:“我…我…” 小姑娘看了他一眼,佯装怒道:“你…你…你什么你?” 赵亚青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才好不容易挤出来几个字:“我,我饿。” 小姑娘回嗔作喜道:“我当你不饿呢,喏,吃吧。”说完回身放下盘子。 赵亚青慢慢的挪到桌子边,小心翼翼的坐了下去,端起碗来。本来不吃,咬咬牙,吞吞口水还能坚持坚持,这饭一到嘴里,他反而觉得更饿了,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狼吞虎咽起来。 小姑娘就一直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完,才问道:“我叫叶雪,你叫什么名字?” “成…嗝…赵亚青…嗝。” 小姑娘看着他,笑嘻嘻站起来端了杯水给他,赵亚青接过水,一口饮尽,刚好一个饱嗝涌了上来,险些一口吐了出来。 与此同时,门口响起了脚步声来,他警惕的站了起来,退了几步,往门口看去,,门口那人背靠阳光,猛然间看不清他的长相,年龄,只是从他那健壮的体型上判断是一个男人而已。这人背后的射出的阳关就像他自身发出来的一般,赵亚青看在眼里,恍若如天神下凡一般。这才发现外面已经日薄西山,余晖透过门窗撒在屋内。 叶雪见到那人进来,站起身来,双臂张开,拥向那人,那人也张开双臂,将叶雪抱在怀里,笑道:“雪儿,来,让爷爷亲一下。”说罢,便在叶雪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亲。 叶雪抬起头来,滴溜溜的在老人身上看了个遍,双手不停的在他身上摸索,呵呵的笑道:“爷爷,这次给我带了什么东西呀?” “哎呦,哎呦,这次忘了。雪儿,爷爷错了好不,下次给你买,下次一定,下次。”老人装出一副懊恼惊恐的样子。 叶雪闻言,挣开老人的臂膀,嘟着嘴跑开,一边跑一边嘴里还在不停的抱怨:“爷爷是老骗子,现在家里又来了个小骗子,你们男人就只会骗人……” 老人笑呵呵的扣了扣自己的头,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大男孩一般,温柔的看着叶雪。过了一会,才转过头来看着赵亚青,关心道:“娃娃,你醒啦?”声音浑厚却又不失温柔,正如那屋外的阳光一般。 不等赵亚青回答,老人看了看放在桌子上被他吃的干干净净的盘子,饭碗,笑道:“嚯,好小子,还真能吃。好,好,能吃就证明没事。” 老人本是一句夸奖,但赵亚青听的反倒有些脸红了,讪讪的笑了笑。 老人坐到桌子旁,叶雪又端上来了些饭菜,跟赵亚青之前吃的差不太多。叶雪也坐在老人对面,也不问赵亚青,更不理那老人,端起碗来,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老人呵呵笑道:“我这孙女被我宠坏了,没办法。娃娃,你还饿么?要不要再吃点?” 赵亚青偷偷瞄了叶雪一眼,然后才摇了摇头:“谢谢叶爷爷,我很饱了。” 叶爷爷没有再说什么,端起碗吃了起来。倒是叶雪忍不住了,圆溜溜的眼睛瞪着赵亚青:“谁让你叫叶爷爷了,你怎么知道我爷爷姓叶。” 赵亚青被这蛮不讲理的问题咽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本来爹跟爷爷姓,女儿跟爹姓,孙女姓叶,爷爷自然也就姓叶了,但是人家又没说是亲孙女。不久之前更是领教过叶雪的伶牙俐齿,心想她现在还在气头,问她也不过是自讨没趣,还要被戏弄一番,便也默不作声,过了一会方才问老人道:“老爷子,我怎么称呼您?” 老人佯装蕴怒瞪了一眼叶雪,却语带笑意答道:“我也姓叶。” 赵亚青“哦”了一声,三人便都不再做声。赵亚青这才有机会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叶雪和叶老人。 一个就似那含苞的仙葩,满脸的稚气依旧难以掩盖那蕴藏着美丽的气质,一双无暇的眼睛里似乎可以滴出水来,心里却指不定在盘算着什么怪招。白皙的脸庞上透着些许红晕,穿着一身无论样式和花色都十分简单的衣服。头发束成一股,扎在后面,尽管再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赵亚青还是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而那老人放佛一株苍劲的古松,手掌出奇的大,要是这双手握着的是一柄剑的话,相信没人能轻易的让他松手。即使是坐下来,他仍然比赵亚青站起来矮不了多少,一身似铁般的精肉,红的有些发黑,皮肤紧致的脸上也许是爱笑的缘故,皱纹格外的多,笑起来的时候便更加明显和深刻。赵亚青觉得,这样的笑容似乎不该出现在这样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 吃过晚饭,叶雪乖巧的将碗碟收拾下去。老人泡了壶茶,倒了杯给赵亚青,然后自己也端了一杯,品了几口:“看样子今晚你还得住这儿了,我和雪儿相依为命,也没什么亲朋好友,所以也不曾备下多余的床,今天你就凑合跟我这糟老头睡一晚上,好在老头我的床还够大,明天我出去砍些木头回来,再给你搭张罢。” 赵亚青略一迟疑,起身谢道:“谢谢您了,叶爷爷。” 叶雪收拾完餐具后,同老人打闹了一会便去睡觉了,再也没有理会过赵亚青,似乎忘记了他的存在一般,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反倒让他有些怅然若失。 没过多久,叶老人也招呼着赵亚青睡下了,整整睡了一天一夜,赵亚青睡意全无,倒是身边的老人,一躺在床上随即沉沉的睡去,轻微的打着鼾。 正文 第9章 锦盒腰牌 赵亚青仰面躺在床上,思绪不停的翻涌,这短短的十几天时间里发生的事情既多且诡,让他来不及反应,如梦一般。现实中海家村没有被夷为平地,而此时睡在身边的老人不姓叶姓海。可他使劲的眨了几下眼睛,一切都没有任何的变化。一直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时辰,却还是睡不着,又不敢来回翻身,生怕吵醒身边酣睡的老人。挣扎了一会,慢慢的坐起身来,悄悄的拿上李老二交给他的盒子,静静的走到了门外来。 夜里朗朗,漫天的繁星几乎全部露出了开心的笑脸,当空中一轮明月高悬,月光温和的铺满大地,虽不如白昼明亮,却也比强烈的日光更加温柔,比起耀眼的有些晃人的太阳来说,月亮更加容易直视,虽也高高在上,却没有居高临下之感。 借着月光,他将那盒子从怀中取了出来,仔细的端详了一番,外面雕刻着几条祥龙,栩栩如生。挣扎了半晌,还是抵挡不住好奇心的诱惑,轻轻的将那盒子打开。盒子里衬全部是金黄色的丝绸,当中一块似铁非铁的牌子,通体黝黑。他小心翼翼的将那腰牌拿在手上,仔细的端详着,越看越是吃惊。手上的这块腰牌正面赫然刻着一个金色的海字,模样倒与韩坤艮的那个如出一辙,只是韩坤艮那个略小一些,也不似这般通体漆黑,而是白银打造,而刻在正面的字样自然也是个韩字。 将那腰牌翻过来看时,只见后面同样刻着两行八个鎏金小字,只是那字体古怪,一个也不认得。韩坤艮那腰牌他只是偷偷见过正面,倒不曾见到背面,也不知道两个腰牌上的字是否一致。 他呆呆的坐在地上,手里捧着那腰牌,难不成这是海爷爷的腰牌?这么说来他也是天渊城的人?那么他和韩将军应该老早就认识了才对,可为何两人见面却似素未谋面一般?那么自己呢?自己却又和这天渊城有什么关系?而海爷爷为何又要将这腰牌交给李老二呢?李老二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山洞里呢?还有叶雪祖孙俩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的农家人,他们又是什么人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一个也想不明白,想着想着却有些困倦,索性躺在地上,慢慢的睡去了。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这会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却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哈哈,哈哈……”赵亚青被一阵爽朗的笑声惊心,猛地坐起来,才发现天已蒙蒙亮了,叶雪站在门口,捂着肚子,笑的花枝乱颤。 老人被叶雪的笑声吵醒,下床来到门口,看了一眼赵亚青,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雪嘲讽道:“爷爷,我就跟你说过,这小子是个傻子,不喜欢睡床,却喜欢睡在地上。” “够了,雪儿。”老人似乎真的有些生气了。 叶雪冲着老人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随便瞟了赵亚青一眼,就转身跑进屋了。 老人雁尴尬的笑了笑,道:“雪儿这孩子没规矩,小兄弟,你多担待啊。” 老人这一客气,赵亚青反而有些脸上发烫,不自然的扣了扣头发,讪讪的笑道:“没事,没事。我昨天有些尿急,便…便…”尿再急,也不应该睡在地上啊,顿时急的面红耳赤,倒是这个时候更适合借口尿急跑开。 老人也不以为意,笑了笑:“快进来,洗洗脸,吃早饭吧”。 赵亚青站起来,走进屋里的时候,叶雪已经把早点准备好了,简单的鸡蛋、大饼。见他进来,叶雪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刚咬了一口大饼,险些一口喷了出来,只把两只粉颊憋的通红。 水盆里的水显然是刚刚换过的,赵亚青低头,看了一眼水中自己的倒影,竟被吓了一跳。原来他的脸上被人用泥巴乱七八糟的乱涂了一通。一定是叶雪起来发现他睡在外面,想了这么个法子。难怪她会笑的那么开心,怪不得叶老人会那么尴尬。他这才明白,叶雪祖孙俩并是因为他睡在了外面,而是叶雪在他脸上的杰作。他无奈的笑了笑,然后三两下将脸洗了干净。 吃过早饭,老人喝了几口茶,随即起身:“我出去砍点木头回来给你做张床,你和雪儿在家待着。” 不等老人说完,叶雪早就笑嘻嘻的结果话头道:“对啊,这样他就不用睡在外面了。” 赵亚青脸上有些发热,老人瞪了叶雪一眼:“你乖乖待着,小兄弟,他要是欺负你,不用客气。”刚一转身,又想起来件事,回头问道:“小兄弟,我还没问,你叫什么?” “我叫赵亚青。” “唔,姓成啊,好,好,那我就叫你鸿雁吧。”说罢便走。 赵亚青向前迈了两步,犹豫道:“叶爷爷,我…我…” 老人转过身来,看着赵亚青:“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赵亚青点了点头,老人冲他挥了挥手:“好,走吧,雪儿,你乖乖在家待着。” “可是…可是,可是我不会。”赵亚青说道。 叶雪“哈哈”大笑:“不会你去凑什么热闹…” 老人道:“不要紧,不会可以学,走吧。” 赵亚青闻言,兴致冲冲的跟了上去,叶雪在身后嚷道:“不公平,爷爷偏心,我也要去。” 赵亚青回头看了一眼叶雪,然后看着老人,老人头也不回的答道:“女孩子去干什么?乖乖在家等着,我们走了。”说罢,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叶雪嘟着嘴,使劲跺了跺脚,却也没有跟出去。 赵亚青和老人一前一后的走了不远,来到一处树林里。老人抬起手握住了一根树枝,如他那健壮的胳膊般粗细,自言自语道:“这个看来可以,便将握住树枝的左手紧紧的抓住,举起右手,猛地向树枝劈下去。赵亚青只听见”唰“的一声,跟着卡擦声响,树枝被老人用肉掌生生劈开,而手却似乎并不曾碰到树枝。 赵亚青不禁看的冷汗直冒,老人这一掌若是劈在他身上,只怕是经受不住。也不知道老人到底有什么目的,茫然的站在原地。 老人却并没有注意到赵亚青的惊讶,也不理会他,只是依样又砍了下来一些树枝,随后将散落在地上的树枝堆拢了一些,见他又惊又奇,才问他道:“娃娃,你要不要试试?” 赵亚青反应了半天,才讷讷的道:“好,可是,可是我…” “没事,我刚开始的时候是找一些新长出来,比较细的树枝练习的。” 赵亚青只有硬着头皮试了起来。他学着老人的模样,抓住一根只有拇指粗细的树枝,伸手拍了几掌,那树枝纹丝不动。 老人摇头道:“你怕疼,这么打下去,打一辈子也打不断这树枝,用尽全身力气打。” 赵亚青犹豫片刻,只好再次举起右手就是一掌,“啪”,清脆的一声响。一瞬之间,手掌放佛触了电,疼痛飞快传送,好像连心也被人打了一鞭子。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捂着手掌,蹲在地上,额头上的汗水涔涔的往外冒。而那根细小的树枝仅仅晃了几晃,便不再动了。 赵亚青咬着牙蹲在地上,老人摇头道:“你既然不相信自己会成功,那你又怎么能办到呢?集中精神试试,不要胡思乱想。” 照着刚才的样子,赵亚青在心中默默念了念,忍着疼,又是一掌。树枝猛地抖了几抖,依然没有折断。赵亚青反而觉得自己的手快要断了,掌心的疼直钻进心窝,他拼命的咬着牙,咯咯的响个不停,一张小脸也憋的通红。 老人蹲下来,看了看他的手,道:“你精神不够集中,要在瞬间将全身的精神全部集中到手掌上。下手时绝对不能犹豫,你一犹豫下手自然变慢,下手太慢,树枝一抖动,你的力气就被卸去。要快,要狠,就像这样。”一边说,老人一边随手拿起身边的一截木头,顺手一掌,应声而断。 赵亚青又接连试了好多下,那树枝只是晃个不停,他用手将那树枝稳住,揉了揉红肿的手掌,准备再试试。老人却将他拦住:“你刚开始练习,也不用这么着急,慢慢来。”说完老人又继续去为赵亚青的床寻找材料去了。赵亚青跟在后面,一边观察着老人的每个细节,一边在不停的比划,逐渐的竟也忘记了自己手上的伤。 不一会,被砍下来的木头已经堆成了不小的一堆,老人看了看,道:“差不多够了,回去吧。”两人将地上的木头捆成一大一小两捆,一老一少一人一捆,背起来回家去了。 太阳正当头,叶雪的午饭也已经做好了。见二人回来,她笑嘻嘻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待二人走近,叶雪见那一老一少一人背着和一捆自己体型差不多大的木块,活像一只老乌龟带着一只小乌龟在直立行走,心中好笑,却又不敢说出来,只是连声问道:“怎么样?” 老人颠了颠背在身后的木材,向后努了下嘴,:“应该够了。” 叶雪却并没有理睬老人,眼睛一直盯着赵亚青看。老人低头笑了笑,走了进去。赵亚青跟着低下了头走了进去,走过叶雪身边的时候,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三人吃过午饭,老人睡了会午觉便起来开始给赵亚青搭床。赵亚青手上的伤让他的整个手都肿了起来,也只能站在旁边,什么忙也帮不太上。叶雪也站在老人的身边,一会看看了老人,时不时的指挥一番或者提些意见,一会又看看赵亚青,取笑他一番。只是无论叶雪说什么,赵亚青也只当没听见,出神的看着老人。 一个下午的时间,老人已经把赵亚青的新床做好了。匆匆的吃过晚饭,赵亚青便早早休息了,老人陪叶雪玩闹了一会,才分别休息去了。 正文 第10章 徒劳无功 赵亚青手上不过是些皮肉伤,并未伤及筋骨,没过几天便已痊愈。一日早晨,太阳还未露脸,他早早的起身,叶雪和老人都还沉浸在睡梦中。悄悄的走出门外,来到和老人砍树的林子中。从怀中掏出长长的一段布条来,将手掌层层包裹了起来,挑了一支不太粗的树枝,学着老人的样子不停的劈砍下去,没打几下,阵阵刺痛隔着布条传了过来,那布条也放佛活了,像条毒蛇缠住了猎物,越勒越紧。他将布条拆下,手掌又红又肿,忍着疼,咬着牙,将那布条缠的松了些,继续练习。如是再三,直打了整整一天,抬头看时,却已是夕阳残照,而那布条早已经被血水染成了红色,他的整个手掌早已经麻木,没了半点知觉。 他沿路找了一条小溪,将布条和手掌上的血迹洗净,方才朝着叶家走来。一进屋,见桌子上的饭菜还没有动过,似乎是在等他回来。 叶雪看见他回来,双目含嗔:“你不是走了吗?那还回来干嘛?” “没有,我只是出去转转。”一边解释,一边将那肿的如猪蹄一般的手悄悄的藏在了身后。 老人冲赵亚青点了点头,笑道:“真是一对冤家!” 叶雪一听,便立海将仇恨目光射向了老人,登时大喊大叫了起来:“谁和他一对了?他又丑又笨,谁和他一对了?” 老人笑着摇摇头,赵亚青的脸又早已红透了半边,支支吾吾只是不言不语,叶雪又骂个不停,将那胸中的闷气撒了个干净,方才闭口不言。 人们用沙漏计时,时间不是正和这沙粒一般么,最是容易从指缝间溜走,不知不觉,又已经渐渐入夏了,整片大地齐刷刷的陷入了沉静。掐指算来,春去秋来,夏尽冬至,赵亚青已经在老人家住了两年多了。这两年多来,他一直跟着老人练习,左手肿了便换做右手,一直打到两手都又肿又破,方才休息几日,待那伤口刚一愈合,便又没命的练习,如此反复,连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的双手到底烂过多少次了,所幸到了后来,终将一双肉掌熬成了铁拳。休息的时候,和叶雪打打闹闹,日子倒也过的颇为有趣。 这日一大早,老人和赵亚青像往常一般来到了树林里,两人走到一棵老树下面,老人指着一支胳膊粗细的树枝说道:“再试试吧。” 赵亚青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照老人说的做了,左手将那树枝牢牢抓住,凝神聚气,右手啪的就是一掌拍了下去。眼见那树枝急促的晃了两晃,连片树叶也没有掉下来。他又举起手掌,再次用力击出,但树枝还是仅仅晃了几晃,他连着试了好几次,到最后,这株上了年纪的老树竟也发起了脾气,懒的再动一动了。 老人叹了口气:“看来,还是不行,算了吧。” 赵亚青这才停手,垂着头,呆呆的盯着地面。老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两年来,老人看在眼中,赵亚青的练习不可谓不刻苦,至于自己所教更可以说是倾囊相授。一开始的几个月里,他还是一直在进步的,虽然十分缓慢,却也勉强过得去,毕竟勤能补拙,老人倒也不十分着急。可没想到的是,后来的一年多的时间里,赵亚青却几乎是在原地踏步。这倒让老人有些困惑了,他曾试过各式各样的办法,但赵亚青的潜力放佛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再也不见丁点长进,除了那对肉掌变得皮糙肉厚外,再也没有任何变化。 老人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慢慢的走了,有时候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原因都不清楚就莫名其妙的失败了,让人手足无措。老人的那份感觉,在赵亚青这里只多不少,他木立许久,方才鼓起勇气来慢慢的走回老人的家,同时也是他这两年来的家。 尽管他害怕再看见老人失望的表情,但他实在也不知道该往哪去,毕竟这朝夕相处的两年多来,在他的心中,他们早已经成了一家人。还有叶雪,比起老人,他更受不了叶雪那失望的表情,一念至此,心跟着痛了起来。 回家的路并不太长,但是他却走了很久。一路上他脑子里想象了无数种的场景,但他自己知道,到时候一定会是最坏的一种。再长再难的路,终归是要走完的,就算心中有千百滋味,该来的迟早要去面对。看着熟悉的屋子,赵亚青咬了咬牙,走了过去。 屋门虚掩,他定了定神,推开房门,却意外的发现屋里空无一人,屋子并不大,一眼便可望穿,桌上的灯火兀自亮着,灯台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他拿起来看时,上面只是写了“珍重”两字,字体娟秀中不失灵巧,显是叶雪的手笔。老人和叶雪都不见了,所有的东西都待在他们该在的地方,只是不见了他们的主人。他唤了两声,却不见人回答,不由得跌坐在凳子上,喃喃自语:“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相见,不如不见。 老人和叶雪离开整整三天,赵亚青便留在屋内呆呆的等了三天,他没有地方可以去,也许在他的心里还隐隐的希望,老人和叶雪只不过是有事出去了,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回来的。然而时间最是无情,慢慢的将他最后的梦幻刺破,又过了几天,老人和叶雪也没有出现,赵亚青只觉得这几天简直比几个月还难熬,却又让他如何珍重。 看起来这祖孙两人肯定是不会回来了,赵亚青也不准备再在这里住下去了,简单的收拾了些行装,带着李老二交给他的那个盒子,走出屋来,轻轻的将门扣上,望着西边,武山,也是天渊城的方向走了去。这两年来,有两件事情始终徘徊在他的脑中,一是老人教他的本事,很显然,他搞砸了,另一件就是这盒里腰牌的秘密。李老二临终前交给他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让他将这腰牌交还给天渊城的什么人吗?既然如此,也只有去了再说了。 从记事开始,他还从未踏足过天渊城,甚至连离开村子到大梧城以外的地方也都是第一次。他记得以前海村长经常有意无意的在他面前提起过很多次,疯子叔叔给他讲的故事里也频频涉及。大梧城在海家村的正北方,而天渊城则在海家村的西北方向。两城之间隔着一座层峦叠嶂,高耸入云的武山,只是两人谁都不曾向他提起,这是一片人类的禁地。 赵亚青沿着两年前他下山的路摸索向着山上走。短短的两年,对于那早已经存在了千万年的武山来说,不过是眨眼之间,沿途所见一如既往,依旧是一片安详。而他自己呢?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认识他关心他的人依旧以不同的方式离他而去。一直向上走,半天的时间便走到了两年前躲避的山洞里,他也再前进不了分毫了,再往前便是怪石嶙峋的峭壁,李老二和吴刚用乱石堆砌的坟茔平静的躺在那里,里面的两人想必早已腐朽,只剩下一堆白骨,要不了多久,就连这凄凄白骨也会随之消散,只剩下那层层的乱石而已。赵亚青对着两人的坟头拜了几拜,将散乱的“香炉”与“香烛”扶正,穿过山洞,从另一侧的山洞里钻了出来,望着远处层层起伏的山峦,不由的惊叹:果然是鬼斧神工!再厉害的人到了这武山面前,都免不了相形见绌。 疯子叔叔来到海家村的一年多时间里,他不止一次的给赵亚青讲述过关于武山的传说。 在远古时代,这里并没有高低起伏的山脉,而是一片开阔广袤的平原,沃野千里,一望无垠。最初的人们在上苍赐予的这片沃土上繁衍生息,其乐融融。直到后来,人们开始追名逐利,慢慢的将造物主所赋予人类的一切美德抛诸脑后,这千里沃野变成了一片天然的战场。人们在这片曾经养育了他们祖祖辈辈的大地上奋力厮杀、追名、逐利。渐渐的,曾经的乐园变成了炼狱,肥沃的大地也变成了一片荒漠,寸草不生。而与此同时,对于人类的暴行,众神中的一部分已经觉得忍无可忍。他们不停的劝说其他大神,对人类降下末日的惩罚。其中一个位善良的造物主,坚决反对诸神惩罚人类,他相信人类还是有希望的,并非是他们眼中失败的造物。他坚信人类不过是一群疏于教导的孩子,他相信自己可以将人类引上正途。他努力的说服其他大神,给自己,也是给全人类一个机会。之后他不停的变幻,以各种身份出现在人类的社会中,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人类彼此之间的猜忌与杀戮。他甚至变作将相王侯,只是希望借人类之口劝醒那些穷兵黩武的城主、国王放弃这虚无的名利。然而,人类的思想早已被恶魔占据,没有人愿意放下武器,即使彼此之间没有利益冲突,他们还是要刀兵相向,兵戎相见,只因为彼此之间的信任早已经荡然无存。无奈之下,失望的大神只有化作一缕青烟回归天上,临走之前他丢下自己的武器与盾牌,化作一片绵延千里的险恶山林,从海边一直延伸到内陆。起初这也的确起到了作用,他成功的将战场扫除,带给人类带来了短暂的和平,只是人类始终蠢蠢欲动。一些良知尚存的人明白了神的旨意,放弃了彼此间的杀戮,于是,他们给这山起名叫武山,止戈为武。遗憾的是,失去了陆地战场的人类,将捕鱼的小船悉心改良,很快发明了战船战舰,并且越造越大,终于在更为广阔的海洋上寻找到了更大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