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玉碎宫倾 花重伸手接住屋檐上落下的一片枯叶,耳边传来战鼓声声,她知道那是士兵进入宫门的声音。 原来这一刻真的那么快就会到来,她微微一笑有几分释然和凄凉。 有一阵风吹过掀起她绯色的衣摆,在风中像一朵娇艳凝重的花,正所谓人如其名,花重,锦宫城。 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曾经这样的赞美,可是花重却并不欢喜。 因为那个男子剥夺了自己所有的美好年华,不过无妨,今日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花重微微一笑,红唇美艳。 “娘娘……”佩檀来到花重身后,满眼焦急,“娘娘,宣王殿下的兵马已经打进宫了,奴婢收拾了些银两,您换上宫女的衣服快逃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花重微笑着摇了摇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声名狼藉,天下皆知,没有这宫闱庇护又能逃到哪?” 佩檀一时间看呆了,“娘娘进宫七年未曾笑过,今日宫倾……” 花重淡漠的说道,“大兴哀帝,气数已尽,取而代之,乃是天意!” “哀帝?”佩檀不解。 花重冷笑,望着天高云淡,“通源十八年九月初六,宣王率兵,清君身侧,以正朝纲。 无奈佞臣弑君,宣王忧伤不已,追思为——哀帝!然,国不可一日无主,宣王殿下德才兼备,胸怀天下,为苍生百姓所思继承大统,登基为帝!”花重回头看着佩檀,“接下来,这将是你听到的第一道太后懿旨!” 佩檀皱着细弯的黛眉,“十八年,九月初六,那不就是今天?”佩檀吓得倒退一步,“这、这……娘娘你……” 华丽的铜镜前,绯色的宫装映着花重一张无暇的脸庞,花重从广袖中拿出一支凤钗斜插入鬓,“我本来就是宣王殿下的人!奉宣王之命,祸乱朝纲,毁他江山!”花重妩媚一笑,眼中满溢着幸福和甜蜜。 勤政殿外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鲜红的颜色。 一众士兵推开殿门,只见殿中空空如也,寂静的气氛与外面的喧嚣形成鲜明的对比。 领兵将士环顾四周,皱了皱眉,“还不快搜!” “不用搜了!”转身的刹那却听到屏风后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 花重从屏风后缓步走出来,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清澈的眼眸扫过众人,“先帝的遗体就在殿后!” “锦妃?”那将士怒瞪花重,举起手中的刀,大喊道:“你这祸国殃民的妖精!” “住手!” 花重的心突然一震,那声音仿佛是雪山之上的冰剑般犀利刺骨,在自己的心里却期盼已久而甘愿被埋葬。 士兵自动让出一条路,一个挺拔俊逸的男子出现在花重面前,那深沉冰冷的眼眸和刀刻般的线条是自己夜夜重温的功课。 丛嘉,丛嘉……花重的脸上出现笑容。 “殿下!”那将士走到从嘉身边,眼神依然凌厉的看着花重。 丛嘉看着居高临下的花重,一身绯衣仿佛燃遍秋日的枫叶。 “去后殿查看!” “殿下!小心这是妖妃的计策!”那将士提醒道。 花重粲然一笑,“难道堂堂彭大将军还会怕我一个小小女子的鬼计吗?” “哼!”将士问道,“殿下,这个妖妇应该怎么处置?不如让属下杀之以谢天下!” “先帝锦妃,魅惑主上,祸乱朝纲……”丛嘉看着花重清澈的眼神,毫无温度的说道,“将她打入冷宫!” 花重微笑的看着丛嘉,刚要说出口的“丛嘉”二字,就被硬生生的吞进肚子里。 笑容瞬间僵硬,仿佛鲜花飘零…… 冷宫里的枫叶红的像那日勤政殿外的鲜血,花重披散着头发映着一张苍白的脸,长长的指甲嵌在肉里生疼。 “你怎么能毒害对你情深意重的姐姐?”丛嘉气愤的看着花重。 “令仪对你如何,难道你自己不知道?” 花重猛地转过身,轻蔑的冷笑着说道,“毒害?哼!别说我身处冷宫,身边无人可用。 即便是我真的要毒害她,岂会如此轻易的让她活着?倘若我真要毒害她,必定会让她毫无还击之力!” “你真是狠毒之极!”从嘉冰冷的脸上出现一丝恼怒,“令仪生性善良,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你却盼着她死!她哪点对不起你?你却如此对她!本来朕还想让你安然在此,衣食无忧。 没想到你如此忘恩负义!” “哼!衣食无忧?”花重眯起破碎的眼神,“我跟从你十多年,为你谋略算尽,步步为营。 先帝十年,你遭遇刺客,危急之际是我奋不顾身替你挡下一剑,正中胸口。 ” “先帝十一年,我明知太子递给你的是杯毒酒,我却毫不犹豫的接下,一饮而尽。 ” “先帝十二年,我为了你的野心与安危,落入这红墙高瓦的诡秘宫闱,成为你兄弟的妃子。 ” “先帝十六年,太子起兵欲将远在边关的你杀之而后快,是我一日千里马不停蹄的去通知你。 ” “你身患恶疾,无人敢靠近,是我衣不解带照顾你近月余!你缠绵病榻之日承诺于我,江山如画,母仪天下。 ” 花重冷眼模糊,“如今疤痕还在,旧病未消,凤钗插鬓,却只换来你一句衣食无忧?哼!到底是谁背弃承诺、忘恩负义?!” 丛嘉眯起眼镜,一片淡漠,好像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正是因为不在乎,所以从未放在心上。 丛嘉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哼!你永远也比不上令仪。 ” 那表情好像根根细针刺痛花重的心,流出鲜红粘稠的血液汇聚成一条河,阻断了所有美梦中的光景。 流年似水,韶华空负,花重感到一阵晕眩,倒在地上,四下里的花树纷纷枯萎,世事流光皆成片羽。 “花重!” 花重仰起头,刺眼的阳光把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镀上一层金边,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可境况已全然不同。 “怎么?想不到本宫会来看你吗?”俆令仪居高临下的看着花重,凤冠霞帔耀眼生辉。 花重低下头微微一笑,“哼!看我?你会这么好心的来看我吗?” “大胆妖妇!竟然敢对皇后娘娘出言不逊?”俆令仪身边的丫鬟训斥道。 花重抬起头眼神冰冷的看着俆令仪,“皇后?哼!恐怕皇后娘娘忘了你俆令仪的当初是何景况了吧?” 俆令仪看着花重那凌厉的眼神,没有丝毫闪躲和退让,仿佛这一切都是她应得而已,却从未放在心上。 “当初?当初是你救我于水火之中那又如何?”俆令仪嘲讽一笑,“若我还记得当初,今日便不会来这里要你的命了!” “俆令仪!”花重厉声愤恨,满腔的怒火燃烧,转瞬却是讥讽,“岂弟君子,莫不令仪。 本是风度优雅之赞,如今想来,你也配?!” 俆令仪听到花重的话,眼神闪出一道凌厉的光芒,怒气满面,大叫道:“来人!将这个贱人给我杖毙!” “是!”身后的宫人团团围住花重。 花重冷笑着喊道:“俆令仪!若有来世,我必定让你付出代价!” 俆令仪听到花重的话,心中满是不安和气愤,俆令仪背过身去,紧紧地攥着拳头。 “给本宫往死里打!” “哼!你当初不是想要和皇上踏遍千山万水、秀丽江山吗?今日本宫就要把你的腿打断,看你还怎么勾引皇上!”俆令仪的眼中满是嘲讽和痛恨。 花重狠狠地咬着嘴唇一声不吭,指甲深深的埋进土壤里。 身上的每一处都疼痛无比,渐渐地开始麻木。 “哼!贱人如今还在清高,给我狠狠地打,我就不信她不求饶!”俆令仪冷笑着。 丫鬟在身后小声的提醒道,“娘娘,奴婢看还是要下手快一些!否则让皇上知道了,有损您的威仪。 ” 俆令仪美目一转,“那就更好办了!”俆令仪走到已经昏厥的花重身边,“重儿,咱们姐妹多年,如今我贵为皇后不会让你走的太寒酸,定会赏你一副棺材!” 晕厥中的花重耳边听到俆令仪的话,心中丝丝的痛苦夹杂着满满的恨意。 姐妹是假的,爱人是假的,身份是假的,老天用这么绚丽的色彩编制了一场海市蜃楼,繁华过后,这一切都将被随之永久埋葬! 花重在心中狠狠的发誓,苍天,如果岁月逆转,时光变迁,如果可以让我重生一遍…… 我宁以折寿为代价,也定要杀进负我之人!改变这一切! 花重的眼角流下一滴泪水。 俆令仪看着那颗泪珠滑落,突然心中一疼,猛地伸出涂着蔻丹的手指,凶狠的喊道:“把她抬进去!抬进去!” “娘娘……”一个年老的宫人瑟瑟发抖的说道,“娘娘,她还有气……” 俆令仪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给本宫——活埋!” “活埋——” “活埋——” 那声音好像是一道诅咒,围绕着整个宫城,天色那么暗淡…… 正文 第2章 花季重生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花重耳边不听的哭喊。 花重皱了皱眉头,额头上传来的阵阵疼痛。 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额……”花重刚想起身,却一阵眩晕。 “小姐,你醒啦!”那小姑娘马上破涕为笑,“琴湘、琴湘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呢!” “琴湘?”花重心中有些疑惑,“这是哪里?”眼前的一切让花重有些迷茫。 自己明明已经被俆令仪害死了,如果不是在黄泉地府怎么会看到多年前就死去的琴湘? “这里是黄泉之下吗?”花重问道。 琴湘噗嗤一声笑了,“小姐,你胡说什么呢!你只是大病了一场,如今人都清醒了,怎么会在黄泉地府呢?” 花重听了琴湘的话,眉头皱的紧紧的,突然眼前的一切有些熟悉。 破旧的屋子虽清减陈旧却依然有些大家风范,原来自己是在丞相府里自己的别院,这么说来自己又回到了过去? 花重伸出手,那手有着少女的细腻和小巧,绝对不像多年习武之后的粗糙。 难道、难道真是真的?花重眼中闪了闪泪光,夹杂着隐忍的心酸和重生后的兴奋。 花重的眼光犹如嗜血般决绝,既然上天又给自己一次机会,自己一定不再为那个男人舍生忘我,为那个男人受尽折磨,也再不会任人欺凌,受人宰割!自己一定要好好的为自己活一次! “我今年多大?”花重有些兴奋的问道。 琴湘扑哧一笑,“小姐,您今年九月就满十六岁了。 ” 花重眼中泪光莹莹,冷笑着,“看来一切都不算太晚。 我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琴湘皱眉,“还不是四小姐她们骗您去后山,说是什么给大夫人采药。 ” 花重想了想,确实在自己十五岁的时候有这么档子事。 大夫人是自己母亲冯沁烟的庶妹,名唤冯沁云。 冯沁云早花重母亲入府,但碍于庶出的身份身为妾室。 冯沁云先孕有一女,名唤宁花颜。 而后自己的母亲冯沁烟被封衡阳县主,赐婚于丞相宁熙年。 当年皇上本以为成就娥皇女英之美,却不曾想冯沁烟在怀孕之时便身弱多病。 生产当天,冯沁云早于冯沁烟生下宁府长子——宁流辰。 而花重的母亲冯沁烟在生下自己之后,便香消玉殒。 自此冯沁云才被扶为正室,一儿一女也为她今后的地位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久而久之,花重这个宁府真正的嫡出小姐却被世人遗忘。 花重一直以为她温柔善良,对自己疼爱至极。 甚至听信四妹妹花琼的话去以身犯险,差点丢了性命。 花重现在细细想来,当年母亲年轻体健,又习武多年,即便女子生产犹如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但聪慧如母亲怎么可能白白丢了性命?如今想来却疑雾重重,同样是怀孕生产,冯沁云却母子平安。 想来此事定与冯沁云脱不了干系。 前一世却是自己年幼无知,认贼做母! 想到这里,花重眼中留露出一丝阴狠。 “要奴婢说,小姐真是太轻信四小姐的话了。 四小姐向来欺负小姐,又怎么会把实情如实相告?”琴湘心疼,“如今小姐您被罚禁足不说,还要为大夫人抄写经文。 ” “从今天起,这经文我就不抄了!”花重若无其事的说道,“左右也是要被欺负,何必受那累?” 琴湘顿时傻楞,“小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花重白了琴湘一眼,幽幽的说道,“以前对她言听计从,她可放过我了?从今以后,谁也别想让我受半点委屈!” “小姐总算是、总算是想开了!”琴湘热泪盈眶。 “琴湘跟了小姐多年,当真是气不过。 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论才情有谁比得过您?论相貌小姐虽没有大小姐精致艳丽,却也标致可人。 小姐又是原配夫人嫡出之女,何苦忍气吞声?” 花重想起琴湘这丫头自小便跟着自己,胆大聪慧,一心为自己着想。 无奈自己生性软弱,前世为了维护自己,琴湘没少受到欺负。 一想到后来的结局,花重又始终对她不住。 好在这一世还有机会弥补,自己一定要为她好好谋划将来的生活! “琴湘姐姐!”紫烟进来看到花重坐在床边,先是讶异连忙惊喜道,“小姐醒了,真是太好了!” 这是丫鬟紫烟,当初是大夫人送来的。 前世以为紫烟聪明伶俐,乖巧可人,却不曾想很多事情都是这紫烟暗中捣鬼。 花重凌厉的目光盯着紫烟,“何事如此张扬,还有没有半点规矩?” 紫烟一愣,小姐何时变得如此犀利?紫烟回神,喃喃道,“小姐误会了,是大夫人派人过来问小姐醒了没。 ” “醒了如何?不醒又如何?”花重全然不放在心上。 “哟!三小姐竟然醒了呢,真是应了大夫人日日求菩萨的心愿。 ”一个相貌俏丽的丫鬟径自进了屋子,正是大夫人身边的采薇。 若不是经过一世,恐怕谁也看不出来,这样一个丫头,仅凭着自己的相貌就爬上了丞相的床,被抬了姨娘。 而今天花重自然也知道采薇是干什么来的。 前一世自己的额头上留了个深深的疤痕,好在疤痕不大,梳了发髻全然看不出受过伤的模样。 可后来花重经历万难也曾受伤,却从未留下过那么深的伤疤。 花重紧紧盯着采薇手中的瓷瓶,那里装的想必就是令自己留下疤痕的原因吧! 花重眼神冰冷的盯着采薇,“谁让你进来的?” 一语既出,倒是让采薇有些发愣。 从来没想到性格乖顺的三小姐竟也有如此清冷的时候,看那咄咄逼人的眼神,着实让人有些害怕。 但采薇好歹是大夫人身前的人,倒是没有输了气势。 “大夫人叫三小姐过去一趟!” 花重走下床,来到采薇身边。 对视着采薇的眼睛,采薇竟有些不敢看去。 额头上缠着的纱布隐隐透出一丝血迹,那般冰冷和黑暗,犹如地狱的勾魂使者。 花重微微一笑,“哪里来这么个不知规矩的野丫头,琴湘,掌嘴!” 琴湘不可置信的看着花重,又想起花重刚刚的话,走上前鼓足力气打了下去。 这回轮到采薇怒目圆瞪,“你、你敢打我?” 琴湘一巴掌用足了力气,着实让采薇疼痛难忍,嘴角流出血珠。 “打你是轻的!”花重嘲弄道,“即便是大夫人来了,也要规规矩矩称我一声三小姐,何况是你一个贱婢!竟然也敢擅自闯入本小姐的房间出言不逊。 ” 采薇不知怎么会变化如此之快,只觉得周遭空气冰冷。 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三小姐,大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刚刚是“叫”,现在是“请”。 中间的差别可不是一星半点。 采薇连忙放下手中的瓷瓶,垂首说道,“三小姐,这是大夫人特意给你从宫中御医那里求的玉颜露,有生肌祛疤之效。 是大夫人吩咐奴婢送过来的。 ” 花重勾起嘴唇一笑,轻身向前勾起采薇的下巴,使她看向自己。 “滚回去告诉大夫人,本小姐身体不适,不便前往。 还有,她虽为嫡母,却比我娘后进门,身份地位远不及我娘。 本小姐念在她为丞相府操劳多年,代母行责的份上,以往的事不再追究。 让她好自为之!” 花重坐直身子,朱唇微启,“滚!” 采薇连忙弯腰行礼,“奴婢告退!”语气中有几分颤抖。 琴湘泫泫欲泣,“小姐,若是采薇去大夫人那告了状,大夫人肯定不会放过咱们的!” “你刚刚打人那胆子哪去了?”花重调笑道,“刚才咱们对付采薇,一会就怎么对付大夫人。 ” 花重不怕采薇告诉冯沁云,相反采薇若不告诉冯沁云,自己如何来出这口气? “可是,可是那毕竟是当家主母!以后怎么会有好日子过?”琴湘为难的说道,“小姐,奴婢刚刚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花重嗤笑,“打架不下狠手,难道你要给敌人反趁之机嘛!” 紫烟上前拿起瓷瓶,“小姐,奴婢帮你涂药吧!这药如此珍贵,也免得小姐额头留下疤痕。 ” 花重抬手挡住紫烟,嫌恶的瞥了一眼,“收起来吧!我暂时还不想用。 ” “是。 ”紫烟闷闷的应了,却有些犹疑,终究收了起来。 花重吩咐道,“搬张椅子到门口,本小姐要好好晒晒太阳!” 花重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身边总是有一道目光紧紧盯着自己,若不是前世习武,断不会感觉得到。 此人武功像是极高,却又偏偏像不会武功一样,气息没有丝毫隐藏。 花重缓缓睁开眼,扫向四周。 院子偏僻,只有光秃秃的墙壁。 有棵老树歪进院子,一片浓阴遮住了阳光。 留下斑斑驳驳的光影,让人心里徒增几分暖意和安谧。 “公子睡得可好?”花重提声问道,“树上可还舒服?” “将将吧!如此光景,怎可辜负?还要再睡一会的!”那一角白色的身影悠哉回着。 正文 第3章 混乱局面 “宁花重!”砰一声院子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开。 中间的一位嫣红绣金百褶裙的丰腴女子横眉冷目,一头珠翠璀璨夺目,每一件饰物都彰显着她的主母身份。 这便是花重的姨母,也是如今的大夫人冯沁云。 她身后跟着不紧不慢的二姨娘陆氏,陆氏一身淡装,头上只插了一只金凤衔珠步摇。 虽打扮朴素却难掩玲珑身姿。 陆氏素来对冯沁云心中不服,却又不好发作,只可惜了自己的女儿四小姐花琼只能喊别人母亲,只能做一颗棋子。 冯沁云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走进来,颇有几分威仪的气势。 冷笑道,“几日不见你这不孝女胆子当真是大了不少,竟敢动我身边的人!” 花重微眯着眼睛,几分慵懒,几分闲适。 “我外祖乃是纵横战场护国大将军。 ” “我母亲是先帝亲封的衡阳县主。 ” “我父亲是当朝丞相。 ” “我乃丞相原配所出之嫡女。 ” 花重的每一句话都彰显着她的地位,没错,她本就是带着光环的尊贵女子。 何需唯唯诺诺? “我母亲在世时,你还只是一个姨娘呢!即便是如今做了正室,进门前也要端端正正的行个礼,称我一声三小姐罢!”花重声色俱厉,单薄的身子竟有几分威严的气势。 冯沁云最恨人提起当年屈居人下,为人妾室的旧事。 冯沁云不屑的讽刺道,“三小姐?哼!一个不受待见,日子过得还不如丫头的小姐。 如何受得了我这一礼?” 花重微微一笑,“我外祖征战疆场,跟随先帝多年。 先帝念其披荆斩棘,曾对先帝有救命护驾之恩,赐玉佩一枚以念昔日护国之情。 这枚玉佩在我母亲出嫁时被带入宁家,如今正在我手中。 先帝随身之物堪比御驾亲临!” 花重肃然,眼神冰冷,“这一礼即是你夫君来行,我也是受得住的!” 众人一听,面上皆有迟疑畏惧之色。 花重生母乃是衡阳县主,满朝风华,极尽宠爱。 有件先帝之物也实属可能。 “哼!先帝之物何其尊贵?”冯沁云自小也对那玉佩略有耳闻,但如今冯沁烟的嫁妆都在自己手中,却未曾发现有那块玉佩。 更何况父亲对那玉佩珍惜至极,怎么轻易相送? 冯沁云讥讽嗤笑,“若是真有此玉佩,为何你母亲行将就木之时未拿此玉佩佑你一世?却让你独自在这高门大院里忍受他人欺凌之苦?简直是一派胡言。 ” “信不信随你,这一礼我倒也不是非受不可的。 左右不过是个虚礼,心意到了也无关紧要。 ”花重不屑,“只是不知大夫人带着这么多人,声势浩大的进了我偏僻小院有何贵干?” “宁花重!你真是厚颜无耻,你冒犯母亲在先,如今又要母亲给你行礼。 你还有没有半点孝义伦常?”冯沁云身边的四小姐花琼大声训斥。 琴湘好不生气,嘟囔着,“小姐,四小姐平日里只知道讨好大夫人,没少火上浇油给您气受。 如今倒是忘了你平日里带她的好,又来替大夫人出头了。 ” 花重冷哼一声,“孝义伦常?”花重站起身,步步逼近她们,“你身为庶妹,不敬嫡姐,不安本分,挑拨离间。 而大夫人你,以权谋私,罔顾家法,虐待嫡女。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孝义伦常?” 众人一听,面露青色。 以往任人宰割的花重,如今怎么如此伶牙俐齿,胆大包天? 冯沁云一听,额上青筋直跳。 “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我抓起来,家法处置!我倒要看看有几分能耐如此猖狂!” 琴湘连忙上前把花重护在身后,“你们谁敢动三小姐?三小姐好歹是老爷的女儿,若是真有个好歹你们担待得起吗?” 花重看着眼前娇小的身影,这小丫头平日里胆小,遇到事情却比那紫烟可靠的多! 花重对眼前这些人厌恶至极,经过一世,这些人的嘴脸再清楚不过。 “大夫人,你掌管丞相府内务多年,想必贪了不少银子吧!那东街的药铺你常年在那添置廉价药材?那账房的管账也是你的亲随?你可敢透漏一下你这么多年多少雪花银进了你的荷包?” “满口胡言!”冯沁云本来保养得宜的脸上却染上几丝青灰,“我兢兢业业,为了这个家日夜忧心,岂能容你这般信口雌黄,诬陷于我?” 虽说平日里众人不得不为冯沁云鞍前马后,可如今把话说到明面上,几位姨娘心里却也痛快。 花重又指向四小姐花琼,“而四妹妹你不顾廉耻,攀龙附凤,想要嫁入七殿下府一朝麻雀变凤凰。 为此竟与外宅私相授受帮你红叶传媒。 这些年你侍奉嫡母,又甘为大姐花颜左右,心中早已生怨。 如今你以为大夫人还会帮得了你吗?” 花琼被揭穿了心中所想,面露畏惧之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母亲休要听她胡说,我甘心孝顺母亲,尊敬大姐,从无半点他心啊!” 冯沁云一巴掌打在花琼脸上,“你这个贱人!和你娘一样的货色,竟然敢勾引七殿下。 ” “大夫人!这关乎四小姐的名节,您可要慎言啊!”二姨娘陆氏看大夫人如此,心中怒不可遏。 “虽然妾身出身卑贱,可四小姐却是老爷的亲骨肉。 容不得这样被辱!” 冯沁云一听更是上火,“你一个姨娘,竟敢和我这样说话,真是反了。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都是你生出这么个有娘养没娘教的贱人!你可知道迷惑九殿下是什么罪过?” 陆氏一听这话,左右把自己女儿护在身后,“我一个姨娘比不得你这正室夫人,哪里知道什么罪过?四小姐虽是我生的,可别忘了是夫人你教的!左右不过是个庶出的小姐,比不得夫人您的宝贝女儿两面三刀!” 二姨娘陆氏受了大夫人多年排挤,心中早就气不过。 如今又这样没脸面,岂会再忍? 冯沁云最受不得别人说大小姐花颜的不是,自己多年心血全在花颜身上,岂能被别人侮辱? 抬手就是一巴掌,“你这贱人,竟敢说大小姐!看我不收拾你!” 陆氏也不甘示弱,伸出手就抓住大夫人的头发,两人厮打成一团。 一看两位夫人扭打起来,各自的丫鬟婆子自然不肯服输。 一时间形成了满院灰土扬尘的局面。 琴湘却傻了眼。 “小姐,这可怎么办?” 花重眼中讥讽,冷笑道,“就让她们打!今日本小姐偏要让她们互相出了这口气,让世人知道什么叫丞相府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琴湘站在花重身后,“小姐,若是出了事,老爷追究起来……” “出了天大的事自然有我顶着!”花重坐回廊檐下,眼神中充满戾气。 “琴湘,去拿根棍子。 只要是在院子里的,不论死活,先打断条腿再说!” “啊?”琴湘傻愣在原地…… 正文 第4章 冤家相见 “给我打!”花重厉声命令。 琴湘拿起一旁的木板,颤颤抖抖的走上前,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位夫人,闭着眼睛就砸了下去。 “啊!”冯沁云头上顿时鲜血淋淋。 本就披散这头发,如今更是骇人。 “你、你竟敢打我?”冯沁云不可置信的看着琴湘。 “真是反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你要扒了谁的皮啊?”一道明朗的声音穿过嘈杂。 宁熙年清瘦修长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一双犀利略带沧桑的的眼睛盯着冯沁云。 紧随身后进来的便是貌若天仙的宁花颜和当今成国七殿下——叶丛嘉! 叶丛嘉一身紫色锦霞衣袍,更显得面如冠玉,眉宇间自有一股俊逸凝重。 花重冷笑,前世若不是这副皮囊和气质,如何能让自己心动神怡?只是那一双眼睛充满谋算和未知,是花重看不透的! 花重眼眸一抬,终究是来了!七殿下叶丛嘉!前生今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的身影,深深的刻在心里,却在刻痕处鲜血直流,血肉翻腾。 丞相宁熙年拧眉看到这样一出闹剧,实在挂不住脸。 怒斥道,“这家里都被你搞的乌烟瘴气,如今七殿下大驾,你们确在这里放肆,着实让七殿下笑话!” “娘,您这是、这是怎么回事?”花颜目瞪口呆的看着大夫人,连忙柔弱的对着九殿下说道,“七殿下不要误会,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家母一向端庄,从未有过半点失仪。 ” 花颜皮肤白皙,眉眼如画,红唇贝齿。 又经冯沁云调教多年,举手投足间皆是万种风情。 任是谁都无法阻挡那蠢蠢欲动的诱惑。 恐怕现在花重才能醒悟,当年在花颜美艳无双的年纪,叶丛嘉又怎么会弃她不顾而选择自己呢?只是自己蒙了心罢了! 冯沁云连忙跪在地上,“臣妇不知七殿下大驾,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叶丛嘉表情淡漠,“怕是夫人处理家事,无暇来迎驾了!” 冯沁云叩首,“还请七殿下见谅,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今日不孝女不知忠孝节义。 身为当家主母实,绝对不能任由其胡作非为。 岂知这不孝女竟出手伤人!让七殿下撞见这一幕,惊扰了七殿下大驾。 ” “三妹?”花颜连忙做惊恐状,那申请如拂柳般柔弱。 “三妹,娘好歹是你嫡母,平日里待你不薄。 即便是你性子娇纵了些,却从未为难过你,你如何把娘弄做这般……” 丞相低声斥道,“花颜莫要胡说!” 花重听到宁熙年的话,看来自己这个爹爹还没到老糊涂的时候。 叶丛嘉看向花重,分明感觉到了花重周身的杀气,那种来自地狱般的阴暗与冰冷,那眼神中的厌恶不加掩饰。 叶丛嘉心头一震,初初相见,为何却有这般浓重的恨意? “这就是贵府的三小姐?”叶丛嘉收了情绪,淡漠问道。 “正是小女花重。 ”宁熙年剜了眼花重,厉声道,“还不快见过七殿下!” “花重?这名字倒是有几分意思,真不知这三小姐有什么本事,能把一府老小弄得鸡飞狗跳!”叶丛嘉有那么几分不耐烦,想起那冰冷的眼神心中竟有几分不喜。 “为何还不向本殿下行礼?” 花重并未理会,淡漠的说道,“此乃家事!当真不足与外人道。 民女久居陋室,未曾见过七殿下。 从小逝母,不知如何行礼,还请七殿下见谅!” “那你如今可认识了?”叶丛嘉眼神犀利的看着面前镇定自若的花重,徒生几分恼怒。 “丞相为朝廷劳心劳力,这家事无暇关照。 今日既然让本殿下撞上了,本殿下就来给夫人做个主,来处理一下这不足与外人道的家事!” “来人,拿把椅子来。 本殿下就在这处理这桩家事!”叶丛嘉眯着眼睛看着满院狼藉,却奇怪那花重虽身子单薄,如何没有受伤。 冯沁云跪在叶丛嘉身前,“七殿下明鉴!臣妾多年来为了丞相府操心白头,如今却被三女打骂。 这花重出言不逊,冒犯在先不说,还叫丫鬟大打出手!” “可有此事?”叶丛嘉瞟过花重,“宁花重,你倒是说说看,可是你不知孝顺嫡母,出手伤人?” “嫡母?”花重听到这话,语气冰冷,“我乃衡阳县主之女,丞相原配夫人之嫡女。 如何有嫡母一说?更何况大夫人身边丫鬟不知尊卑在先,我只不过是教训教训下人。 如何就成了不知礼仪?不忠不孝?倒是大夫人率一众人等来我这偏僻角落撒野,不知大夫人这当家主母可有半点端庄持重?眼下情况一看便知。 ” “你目无尊长,不行母女之礼,倒让我给你行礼。 这叫什么道理?”冯沁云怒道。 花重笑道,“那是先帝玉佩所致,你给我行礼就是给先帝行礼,并非我受你的礼。 而你也并未行礼,不是吗?” 冯沁云捂着头上的伤口,指着琴湘说道,“你指使丫鬟琴湘伤人!” “那是替先帝教训你出言不逊,目无君上!” “你说这些话有何证据?”叶丛嘉就是想为难为难这个落魄的嫡女,开口问道,“先帝玉佩又在何处?你若说不出,就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众人连忙跪下,“七殿下恕罪!”须知欺君罔上需株连九族! 花重冷笑一声,不以为然。 右手从腰间拿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 但细看,好好地玉佩却只剩下半块,整整齐齐的裂痕分明是故意而为之。 “先帝玉佩在此,七殿下可还有话说?见此玉佩犹如御驾亲临,七殿下可还要有些礼数才好。 ”花重淡笑的看着叶丛嘉,这一世,跪着在我面前就是你的宿命! 叶丛嘉只坐在椅子上看着那枚玉佩,兀自冷笑,“你这玉佩却是先帝之物,只是你可知道毁坏先帝遗物是什么罪过?” 花重凝眉目冷,“这玉佩本就是半块,先帝将一块玉佩分开所赠两人,有何疑虑?” “这玉佩真真是花重母亲衡阳县主的,当年花重尚在襁褓之中,花颜倒是有幸见过一回的。 ”花颜微笑着说,而后又蹙眉为难道,“可是那时见到衡阳县主手中的玉佩乃是完完整整的一块,怎如今却……” 花重顿觉好笑,“大小姐真是好记性!我尚在襁褓之时,大小姐不过一两岁,多年经变,竟然还记得这完整的玉佩?” “狡辩!”叶丛嘉诚信要花重好看,“分明是你损坏先帝遗物!” “哎!哎!哎!”三声长叹却是满不在意的轻松自在,“谁说那玉佩是三小姐损坏的呀?真是性口雌黄,满口胡言!搅合的小爷我这午觉都没睡好,就要起来断这狗肉官司!” 一道月白的身影从那歪脖树上飞身而出,那一道身姿当真是绝代风华。 花重看向那男子,眉目清远,丰神俊丽。 似有千山万水之光华秀丽,又并云天高远之飘逸俊美。 好不让人心旷神怡! 花重在脑中搜索,前生今世,确实第一次见这位俏丽公子! 正文 第5章 成功夺权 那男子转过身看着花重,那一脸灿烂的笑意好似天上的阳光。 男子走到花重身前,一双会说话的明眸看着花重,好似每一眼都能把花重刻在心底。 花重莫名有些紧张、颤抖。 “望来已是几千载,犹似当年初见时……”男子粲然一笑,那满含深情与激动的声音,那像是高原上落满星辰的湖泊般的眼睛,让花重心底颤抖。 一袭白衣广袖翩翩,仿佛最柔和的月光。 三千青丝垂于身后,蜂腰素束,身姿修长。 仿若红尘之外的谪仙,让人心中充满柔和的光明,也让人自觉落入道尘埃中的卑微。 这样一幅画面深深的印在花重的心中,以至于多年后想起,每每心生涩然酸楚。 那男子回身看着叶丛嘉,语气中颇有几分玩味,“小爷我道是谁在这里吵吵闹闹,扰了我的午觉。 原来是七殿下,失敬失敬!本来小爷我从来不管闲事,更何况是丞相府的家事。 但本小爷天性善良,最见不得人家蒙受不白之冤。 所以只能舍了我的周公,下来解救被人冤枉的宁三小姐了!” 花重看着眼前这位男子,明显知道叶丛嘉的身份,却丝毫没有任何顾忌,显然不是等闲之辈。 既然不拿叶丛嘉的身份当回事,那怕是不在成国之内。 而又如此肆无忌惮的参与此事,怕非三国之人。 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何自己两世为人,如今却多生变故? 叶丛嘉笑容寡淡,“难得雪少主能舍得,不过依本王看,宁三小姐却没什么冤屈的!” 雪少主?三国之外,雪海之中的神秘一族,掌握着三国命脉所在。 其族人不论文武皆是能以一当十的好手!眼前这位公子就是雪族名震天下的少主雪无痕?花重前世只听过雪族少主乃是当世五贤之首,却从未见过。 如今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般光景却不知是喜是忧。 “此言差矣!”雪无痕折扇一甩,半面桃花,“小爷我一直在树上,这院内情景尽览无遗。 先不说这几个疯婆子的挑衅,但说这先帝玉佩却非作假,也并不是花重小姐所毁。 ” “哦?”叶丛嘉眼神沉静,“雪少主知晓这玉佩?” 雪无痕坐在廊前,一派风流,“岂止是知晓,那另一半玉佩就在小爷我手中。 诺?今日给你们见识见识!”说着雪无痕手中多出了一半玉佩,竟与花重手里那半浑然一体。 “风雪夜归人!乃成国先帝之物,姻缘所致,分为两半,以修秦晋之好!”雪无痕一派悠哉。 花重皱眉看着雪无痕,“你的意思是和我有婚约在身?” “正是!” 花重白了雪无痕一眼,对雪无痕淡漠说道,“雪少主所说的婚约,花重从未听人提起,入世十六年也初次与雪少主相见。 怎么能凭一枚玉佩便定下终身大事呢?雪少主一时兴起,可花重断断不能不识趣。 花重身份低微恐怕配不上少主,还请雪少主另择贤人佳偶共伴一生吧!”花重又对叶丛嘉冷漠的说,“既然误会已经解除,七殿下也不必留在臣女这偏僻院落了吧。 还请七殿下移驾!” 叶丛嘉脸色青白,“好一个无礼的女子,本殿下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赶我走!” “花重如今是雪族少夫人之尊,礼数自当顺遂雪族。 花重的一言一行也代表着雪氏族人的寄托,地位何其尊贵?还请七殿下慎言!”雪无痕笑容中有了几分冰冷,一把折扇呜呜作响。 叶丛嘉铁青着脸,依然不动声色,笑意勉强。 “雪族夫人自然尊贵,只是如今看宁三小姐却并无此意。 恐怕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梦了!” 雪无痕冷哼一声,笑容却灿然,“儿女情事难免一波三折,须知来日方长。 更何况我雪族最尊贵的女人,自然要有几分脾气秉性。 这些小事就不老七殿下费心了!” “来日方长,在此还祝雪少主顺遂心愿,得此佳人。 ”叶丛嘉转身欲走,又停住了脚步,说道“雪少主既然来到成国,想必也应拜见一下帝君吧!” “想必成帝近日事忙,我这闹人的性子怕吵了成帝清静。 ”雪无痕走到花重身后,“况且我与花重多年未见,有话要说,改日再行拜见罢。 ” 叶丛嘉勾了勾唇角,一丝冰冷的目光划过雪无痕,不着痕迹的转身说道,“那本殿下就先行一步了,几日之后内宫之中,本殿下定当恭候雪少主大驾!” 花颜看见叶丛嘉远走的身影,心中酸涩嫉妒。 花重多年胆小谨慎,何时这般大胆决绝?那一身傲骨风华倒是让自己瞬间晃神。 如今雪族少主和七殿下又都因她心生不快,花颜心中着实不是滋味。 虽然冯沁云总是提醒花颜对几位皇子定要不远不近,若即若离。 等到大局初定才可真心托付,如今定要待价而沽!可七殿下在几位皇子中最是出众,两人也互为倾心。 七殿下一直对花颜温柔备至,可今日他的目光却不曾为自己停留。 花颜顿时记恨起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花重。 “老爷!花重这孩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冯沁云膝行到宁熙年面前,哭诉,“老爷,这孩子多年未得教养,实在是不懂规矩,如此一来人尽皆知,可让妾身如何是好?” 花颜连忙上前扶起冯沁云,安慰劝解,“娘,三妹自小失了母亲,您又多忙于府上事务,照顾不到三妹的起居教养也是常理。 您就不要自责了。 ”花颜又连忙跪在宁熙年身前,“爹爹,娘多年辛苦,没有照顾到三妹,使三妹心生怨怼。 如今闹出这样一番事,着实九殿下笑话。 如今看在娘也受了伤的份上就不要怪罪于三妹了!” 花重冷哼一声,“大小姐说这话倒是让我心生不安了。 大夫人受了伤与怪不怪罪我有何干系?更何况多年来我深居简出,过的清净的很,又何来怨怼之说?难不成是大小姐做了什么认为我会不喜之事?” 花颜泫泫欲泣状,“三妹怎能如此猜忌……”掩面欲哭。 雪无痕扑哧一笑,“大小姐这一哭二闹当真是好手段,可惜却白白辱了大小姐贯满京城的才德之名。 花重如今千夫所指都稳若泰山面不改色,你这个大姐怎么总爱捡着骂往自己身上按。 没有就罢了,何须哭哭啼啼,好生无趣!” 花颜面上一冷,和大夫人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一时无语。 丞相看着花重,那双睿智犀利的眼里倒是有几分不明和疑惑。 半晌,宁熙年肃然开口,“花重住这院子着实简陋了些,你这当家主母也不知是怎么当的。 自己的女儿锦衣玉食就不管别人死活了么?传出去这苛待之罪,让我如何抬得起头来?枉我多年信你至此!” 冯沁云更加委屈,这么多年来宁熙年从未如此训斥过自己,今日却为了姐姐之女当着众人的面不给自己体面,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恨意。 冯沁云连忙解释,“的确是因府上事务繁多,妾身疏忽了。 本来交代下人好生照看,却不成想下人见妾身多年不问及,心生怠慢了。 着实可恶!” “怕不只是几个见风使舵的下人吧!”二姨娘横眉冷目,“大夫人多年欺下瞒上,其他尚有姨娘的庶女都忍气吞声,何况是逝母的三小姐?老爷看看,大小姐身上穿的什么?三小姐身上穿的又是什么?同是丞相府的嫡出小姐,却一个生在天上,一个长在地下!让人如何信服?” 花重冷笑的看着宁熙年,“大夫人事务繁忙,无暇看管儿女,情有可原。 这么多年也着实劳累了,如今府上小姐大都到了出阁的年纪,若是不好好教养,岂不是丢了宁家的脸面?我看不如让二姨娘掌管府上事务,大夫人认真担任教养之责罢!” “这个办法好!”雪无痕打趣道。 “不行!”大夫人连忙反对,“二姨娘从未接触过府上杂务,若是生了纰漏就不好了!” 二姨娘微微一笑,“夫人大可放心!妾身虽学识浅薄,出身低微,教养子女的事行不通。 可府上的事务多有三小姐和管家帮衬着,即便遇到不懂的问了大夫人便是。 断不会出什么纰漏!” “如此甚好!”花重沉声说道,“丞相,您看呢?” 花重丝毫不顾及宁熙年的脸面,也为叫他父亲,那一声丞相生生的把宁熙年推开千里之外。 想着当年母亲所受生产之苦,而宁熙年却与别的女子夜夜生欢,花重心中变多了几分黯然和失落。 宁熙年收回目光,怅然转身出了小院,“随花重罢了!” 正文 第6章 风雪归人 “老爷!”冯沁云悲愤,一时间竟昏厥过去。 陆氏见此情景,连忙吩咐道,“你们几个婆子还站在这干什么?还不快请大夫人回屋,去请莫郎中替大夫人诊治!” 众人连忙扶起冯沁云,恭敬的行礼应是。 花重微微一笑,二姨娘果真有几分心思,如此一来冯沁云想必再无翻身之日。 陆氏走到花重面前,诚然俯首,“妾身给三小姐见礼了!” “二夫人不必如此,从今日起你便是这丞相府的当家人了。 言行举止,形容姿态,自然要几分当家主母的风度。 切不可再别人面前卑躬屈膝了!”花重微笑之中却有几分冰冷犀利。 陆氏一听花重称之为“夫人”二字,陪笑道,“三小姐自不是别人。 夫人二字是三小姐给的,妾身之位也是三小姐为妾身得来的,自然为三小姐马首是瞻。 ” 陆氏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说道,“三小姐,这间院子着实简陋了些,不如搬到沁烟园去住吧!其他器皿家具,帘帐衣物妾身立刻去准备。 另外丫鬟仆从妾身会着人挑选些机灵懂事的供三小姐挑选,三小姐若是没有中意的,自去账上支些银子再买些新的来。 ” 花重唇边荡起一丝笑意,这陆氏倒是机灵聪慧,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 更知道用人之事会引来非议,特意告知自己可以自行挑选。 “二夫人当真是明理。 用人之事我自有主张,其它的我就派琴湘和紫烟二人随二夫人前去,有劳二夫人准备了。 ” 陆氏半蹲行礼,“三小姐客气了!妾身这就去准备。 ” 雪无痕看着陆氏的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她倒是个有心计的人。 借你之势获掌家之权,又给你移居重置,锦衣玉食。 让他人嫉恨之心重生,何尝不是把你置于风口浪尖之上呢!” “不过都是寻一份生机罢了!她也为人母亲,自是不愿自己的女儿白白做了垫脚石。 ”花重坐在廊檐上,“至于我见惯了世态炎凉,人身轻贱。 又乃一己之身,生死荣辱不过尔尔。 与其一生在这破院子里孤苦,到头来还要被人做铺路棋子之用。 倒不如斗胆与她们斗上一斗,胜败左不过一死,又能如何。 若是今生有望,下半辈子也愿泛舟于清波之上,临风于山林之间,纵乐一生逍遥!” 雪无痕一派风流,轻摇折扇,“你倒是想得开,只不过你的生死荣辱却终究不是你一人之事。 今日你得我相助,虽是在我意料之外,却也是冥冥之中。 若不是因为这风雪夜归人,我也定不会如此轻易的救得了你。 ” 花重凝眉,前世这风雪夜归人在自己眼里,不过是块先帝钦赐的碎玉。 从未正经瞧上半眼,如今也是拿出来吓吓她们这些无知的人罢了。 “风雪夜归人在我眼中不过是无用的碎玉,若今日雪少主未拿出那另一半,恐怕也是唬不住叶丛嘉的。 世事总是如此,走投无路时却也能峰回路转。 不过只怕眼前这条路却并非是我想要的,而雪少主你也不会平白无故的与七殿下为敌。 ” 雪无痕放荡一笑,“我并非与谁为敌,只不过是想某自己所求。 七殿下并非若你所想那般简单,一枚残玉罢了,你当真以为他叶丛嘉是因为风雪夜归人?他本就不把你放在心上,不过是凑巧相遇,为你那大姐出口气而已。 真正让他担忧的是我所说的那秦晋之好。 我今日救你不过是故人之托,从今往后你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 “那雪少主又为何以婚姻为由?这样岂不是无中生有,毁了雪少主的清誉?而又陷我于囫囵之地,殊不知我以后的日子怕是清净不得了。 ”花重凝眉,眼神中出现一丝凌厉。 雪无痕冷哼一声,“你以为本少主愿意?本少主不过是偶然间觉得你倒是有几分拼命的气势。 与我的一位故人有几分相似,如此一来倒觉得你不只是性子刚烈,更心思奇绝。 若单单只是这些也就罢了,最难得的是你看那九殿下之时倒是聪慧狠辣,杀伐果敢之气。 倒是很适合替本少主去做一件大事!” “雪少主恐怕是多虑了,在下不过是有点小聪明的小女子罢了。 在这深宅大院与几位小姐姨娘斗上一斗,兴许还能有几分胜算,当真上不了大场面,空耽误了雪少主的大事!”花重转身回屋,“雪少主请回吧!今日之恩,花重必当铭感五内,他日若有机会,必定结草衔环以报。 ” 雪无痕钳住花重,捏起花重的下巴,使她不得不看着自己。 “花重何必自轻自贱,如此推诿?若能以你鄙薄之身,为本少主尽绵薄之力,也是你的荣幸!” 花重眼里全是冷漠,“雪少主到底想如何?” 雪无痕从腰间拿出一粒药丸,塞进花重嘴里,“这是幽冥丹,若你不乖乖听我的话,可谨慎着点自己还有没有命去泛舟碧波之上,临风于青山之间!” 雪无痕猛地放开花重,花重向后退了几步扶住廊柱。 一双眼睛充满恨意,花重玉牙轻咬,“好一个雪无痕,想不到如此卑鄙!” “哼!须知这世上女子是最温柔的存在,也是最残忍的存在。 本少主就非要让你这小小女子来颠倒乾坤!”雪无痕俯首看着花重,眼神中多出一丝危险和傲然。 “初画!” 一道黑色的身影矫捷飞身而出,跪在雪无痕身后,“奴婢在!”这女子倒是好眉眼,轻灵秀丽。 “从今天起你就在宁三小姐身边伺候吧!须知宁三小姐在,你在!宁三小姐若是出了半点闪失,你可知如何自处?”雪无痕眼神一瞟,犀利冷冽。 “初画明白!” 雪无痕冷哼,“宁三小姐如今这幅表情可是欢喜吗?”说罢,飞身而去。 “无耻!”花重咬牙切齿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眼前又多出一个监视自己的丫头! “小姐!”琴湘看着眼前的黑衣女子,“小姐,这位是?” 花重白了初画一眼,凝气精神,“是新来的丫鬟初画,你带着点她!从今以后就在我身边伺候吧!” “小姐,沁烟园已收拾妥当了,紫烟在那边准备着,琴湘回来接小姐过去!”琴湘的眼神不时瞟向初画,有那么几分好奇和欣喜。 “初画妹妹,眉眼清秀,出落的真是水灵。 只是不知小姐打算将紫烟如何安排?” 花重想了想,说道,“紫烟暂时不用变动,初画一时间也未必会上得手。 以后再做安排吧!” “你也起来吧!”花重打量着眼前的初画,一身冷漠。 这一身武功倒是可以帮自己不少。 “以后你便在我身边伺候,到了沁烟园随琴湘去换件衣裳,你这一身黑衣当真是不适合在府上的!” 初画谢过花重,起身垂首跟在花重身后。 那乖巧的模样倒真如小姑娘一般,从不像个会武功的女子! 正文 第7章 沁烟雪饮 沁烟园内的几株五月雪开的正好,一地雪白花瓣像是刚刚付了一场盛宴,在阳光下洋溢着明媚。 花重看着园内景色微微一笑,“玉宇琼楼今犹在,只是朱颜改。 如今这一派景色已被我纳入囊中,也算对得起我娘在天之灵。 ” 这沁烟园乃是宁熙年为了花重的母亲冯沁烟所建,自风若烟去世后空旷多年。 想来当年的冯沁烟也是备受丞相宠爱的。 “当年大夫人要在此居住都被老爷一口回绝,如今看到这园子打理的整洁有致,又默许了小姐进来住,便知老爷心里也不全无小姐的。 ”琴湘微笑着说,“这几株五月雪常年开放,倒是一番奇景。 以后琴湘采摘五月雪花瓣为小姐封存在瓦罐里,留着给小姐洗头。 还可以给小姐泡茶,做糕点。 在这树下放张美人榻,小姐就可以在这五月雪下赏花小憩了!” 花重走进雪饮阁,屋内器皿家具一应俱全,略显陈旧却都是好东西。 花重看了一周,帘帐帘曼皆是淡青色,陈设之类也全然一派淡雅。 与她母亲在世之时并无二差别。 “小姐,这雪饮阁装饰的倒是一派淡雅清丽,想必小姐心里一定欢喜吧!”琴湘微笑着推开镜台后的窗子,顿时微风吹过,鼻尖迎香。 花重坐在床榻之上,抚摸着绣着风浮海棠的藕色被褥,好似能感受到当年母亲的体温。 “如今旧物一应俱在,却全然不复昔年景象。 ”花重略有伤感。 琴湘听闻端过一杯茶,劝道“小姐何必如此伤感,逝者已矣,如今您过得好恐才是夫人最大的期盼。 今日小姐能住进这沁烟园,也算全了夫人当年的荣光。 小姐喝口茶,润润喉吧。 ” 花重接过茶盏,便见紫烟掀了珠帘进来,“你倒是去的久,躲哪里偷闲去了?半天没见着你。 ” 紫烟垂首答道,“小姐,奴婢只是在打理园子各处。 看看有没有什么缺少的。 ” “向来是你心细,可有什么不周?”花重低头喝茶,却瞟了眼紫烟的神情。 “并没什么大的缺失,只是厨房少了些碗筷,其他杂物需添减。 ”紫烟说罢,走到花重身边。 “小姐,烦扰了大半日,又和大夫人闹腾了那么久,肯定累了,不如先歇会吧!其他的事由紫烟和琴湘去办吧!” 花重点了点头,“琴湘,那初画可是打理好了?” “奴婢在此!”初画掀了珠帘进来,微微一礼。 “初画拜见宁三小姐!” 花重看着初画肤色白皙,一身碧色,微笑着赞道,“你这番打扮倒是娇嫩欲滴,让人生出几分怜意。 像你这般年纪着实不应该总穿着一身黑色的。 ” “宁三小姐过誉了。 初画资质平庸,不及宁三小姐万分之一。 ”初画语气诚恳,态度却是默然。 花重看在眼里却全然不在意,“你倒是会说话,想必是你家主子调教的好。 你这般乖巧,我却不知道将如何安置你了。 以后你便跟在我身边了,就随着琴湘叫我一声‘小姐’吧!切莫要再叫‘宁三小姐’了,被有心人听去,恐怕会平白惹人非议以作他想。 明白了吗?”花重瞟了眼垂首的紫烟,微微一笑。 “初画明白!”初画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初画看了看花重又说道,“小姐,初画刚刚进来时便看见二夫人在门外等候。 这时太阳毒辣,看样子二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初画不知小姐见是不见?” 花重喝茶的手一顿,瞧了眼紫烟。 “琴湘你去请二夫人进来!” 琴湘称是出去挑了帘子,请了陆氏进来。 陆氏脸色通红,额上已有许多汗珠。 见紫烟立在一旁,又见花重坐在床榻上喝茶,心中一阵恼火。 却并不发作,隐藏的甚好。 花重一切看在眼里,脸色冰冷,“二夫人久在屋外,为何无人通报?却要初画进来才知?琴湘,你可知道?” 琴湘扑通跪在地上,“小姐明鉴,琴湘一直在小姐身边,并不知情。 ” 花重眼神冰冷的看着紫烟,厉声道,“紫烟!” 紫烟连忙跪地,不知为何今日的花重总让自己害怕的很,全然不复昔日柔弱的模样。 紫烟解释道,“奴婢只是担心小姐身乏神劳,想着让小姐休息会再见二夫人不迟!奴婢只是想着二夫人等候一会不碍事的,却没做他想啊!” 花重神色一冷,顺手把手中的茶盏砸在紫烟身前,溅湿了紫烟的大片衣裙。 花重冷哼一声,“不碍事?二夫人虽是侧室,如今也是当家人,岂是你一个丫头能怠慢的吗?” 紫烟连忙叩首,泪流满面,“紫烟知罪!还请小姐责罚。 ” 花重直起身子,又春风拂柳般说道,“如今的当家人是二夫人,你求我做什么?还不赶紧向二夫人请罪!” 陆氏一见如此这般,不知道花重是故意给自己个下马威又来装好人,还是真的不知道紫烟会欺上瞒下。 如今不管怎么,花重先声夺人,自己却不好再怪罪。 陆氏笑着解围,“算了算了!紫烟姑娘跟在三小姐身边许久了,也是为三小姐着想。 妾身等一会也是无妨……” “二夫人!”花重打断陆氏的话,提醒道,“二夫人如今刚刚当家,若是还像从前一样处处容忍,还如何能制服得了下人?如今紫烟这般怠慢你,别说我舍她出来让你责罚,即便是我舍不得,你也要闹上一闹。 如此才能让众人知道,你二夫人的威望不是别人可以小觑的!” 花重语重心长,“二夫人,大夫人久居正室。 掌管丞相府多年,你如今若是不立威,如何能打压的住大夫人的势力,在丞相府立足啊?” 陆氏感激的看了花重一眼,吩咐道,“紫烟目无尊卑,怠慢主子,拉下去打十板子!看她以后还记不记得住,传其他丫鬟奴才听着,这般散漫怎么能伺候的好三小姐?让他们都谨慎些!” “小姐!小姐奴婢知错了,还请小姐开恩!”紫烟凄苦膝行至花重面前,脸色青白,浑身害怕的颤抖。 花重摆了摆手,闭了眼。 “下去吧!” 几个婆子拉着紫烟出去,屋内剩下陆氏等人。 陆氏笑着坐下,对花重说道,“妾身谢过三小姐提醒!只是紫烟是大夫人送给三小姐的,三小姐若是欲以除之还是要慎重起见。 如今三小姐看这沁烟园还缺少什么,只和妾身说了便是。 妾身没有动过雪饮阁的东西,都是衡阳县主在时的模样。 想是三小姐愿意如此罢!” “二夫人有心了!花重自有分寸。 ”花重吩咐道,“初画,看茶!” 陆氏抬眼打量一番,“三小姐何时多了个如此水灵的丫头?” 花重笑着不答,“如今二夫人掌家,有件事需得你去办。 大夫人经营多年,想要连根拔起也并非易事。 但二夫人若想坐稳这当家主母的位子,大夫人却是万万不能再起来的!二夫人可明白?” 陆氏眼睛一转,心中几分挣扎。 “三小姐是要……”陆氏做了个“杀”的动作,眼中有些不安。 花重冷笑,如今便杀了冯沁云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她非要让冯沁云和她那女儿宁花颜尝一尝臭名远扬,人人唾弃的滋味。 只有让她们走的更高,掉下来的时候才会更疼! “我只是不想让大夫人再起来重操家业,夺了你的权罢了!”花重淡然。 陆氏微微尴尬,“三小姐,可是如此一来,恐怕老爷那里妾身没法交代。 我刚刚接了这府上事务,若大夫人在此时……那妾身岂不是难逃罪责?” “二夫人须知轻重!”花重微微郑重,凝眉提醒。 “四妹妹论貌不如大姐,论品性也差的太多,又是庶出之身。 若是没了丞相府的庇佑,恐怕将来的日子也不大好过。 女子最重要的就是求得好儿郎,嫁的一门好亲事。 若是给了大夫人喘息的机会,待二哥回府,大姐扶持,大夫人必然会重掌家业。 那时四妹妹做大姐铺路石的命运当真坐实了!” “可是……”陆氏左右一想,“妾身愚昧,不知怎么做才能得偿所愿?” 花重呐呐一笑,“那就看二夫人自己了!我左右已经把你推上这主母之位,难道还要我亲自去帮你料理了大夫人吗?” 陆氏想了想,郑重的看着花重肃然说道,“妾身明白了!”转身走出雪饮阁。 正文 第8章 五月飘雪 转眼间已过半月,花重在沁烟园过的自在安生。 五月雪洁白的花瓣落在美人榻上,花重正捧着本书细细品读。 初画立在一旁斟茶,清茶注入茶盏的刹那,茶盏应声而出。 “何人擅闯沁烟园?” 洁白的身影英姿矫健,一把折扇挽了个扇花,只见茶盏稳稳当当的落在扇面上。 雪无痕站在花树下,一袭白衣广袖卷起洁白的花瓣,自由山水并霁之秀丽。 初画连忙上前行礼,“奴婢一时心急,还请少主责罚。 ” 花重抬眼一瞧,“我倒是谁这么大的胆子,青天白日擅闯沁烟园。 原不过是个卑鄙无耻的浪荡子!”又对初画说道,“做错了才认错,你又无错,不过一心为我,何须责罚?” “此话深得我心!若是你平日里也这么尽心,本少主也不必担忧三小姐的安危了。 ”雪无痕摆了摆手,“你下去守着,不得让其他人进出沁烟园。 ” 花重瞟了眼初画的背影,冷哼一声,“这沁烟园不知何时成了雪少主的地界,这些下人倒怪听你的!我这正经主子倒是被晾在一边了。 ” “半月不见你还是如此牙尖嘴利。 如今这丞相府只怕都在你手中,你还有什么心不甘的。 ”雪无痕倒也不客气,在美人榻旁搭边坐了,面对花重。 “你这看的什么书?” “《帝范》?”雪无痕用扇橼敲打着手心,笑道,“你这不出闺阁的女子竟然看起《帝范》?” 花重微坐起身心中不服,“谁说女子不能读《帝范》了?” 雪无痕笑着,青丝飞扬,一身白衣恍如谪仙。 花重不得不承认雪无痕当真有风姿卓著,举世无双。 雪无痕侧头扬手摘下一朵五月雪,插入花重发鬓。 “也对!若你是平常闺阁女子,到枉费我一番心思!” 花重微微晃神,前世也曾有个男子为自己摘花入鬓,信誓旦旦。 如今旧事重温,奈何人面早已不知何处,徒留一地心酸和悔恨! 花重心一硬,语气有些涩然,“你不惜借婚约这样子虚乌有的事打发七殿下,又大费周折的让我服下幽冥丹,如今还把初画这美人放到我身边,到底是为了你所谓的什么大事?如今已过半月却也未见你有动静!” “你倒是急了,难道对我的事这么上心?”雪无痕打趣道。 花重嘴角不耐,“我不过是担心自己的小命罢了!” 雪无痕哈哈大笑,“放心!我说过受故人所托照拂你,又怎么会要你命?” 初画垂首走进来,“少主,小姐,二夫人求见!” 花重微微蹙眉,冷哼,“如今半月有余,大夫人的事还未料理,她还有工夫来我这?” 雪无痕抬手抚平花重的峨眉,“如此小事,何须蹙眉?不愿见打发走便是!” 雪无痕自然也知道花重打的什么主意,只是微微有些担心。 冯沁云的手段自然不逊,否则又怎么会操持丞相府这么多年?如今宁花颜声名在外,宁流辰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冯沁云怎么会轻易输给花重这样一个小女子和陆氏这样的联盟? “无妨,让她进来吧!”花重挥开雪无痕的手,“请雪少主避一避吧!” “避一避?”雪无痕挑眉不满。 花重不耐,“我们家这二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灯,难道雪少主要让你的大事败露?” 雪无痕冷哼一声,飞身而去。 陆氏走进园子便见花重斜倚在美人榻上,落花飘零,青丝及地,恍若仙子。 “二夫人如今应该是忙的很,今日怎么如此悠闲?”花重调笑。 陆氏收了神,“都说大小姐貌美京都,如今我看倒是三小姐更胜一筹。 ” 花重笑道,“花颜乃是京都美女,如何是我能比得了的?二夫人莫要逗我开心了!” 陆氏讷讷一笑,“倒不是!大小姐虽面容精致,却呆板沉闷,不足为奇。 而三小姐却一身灵气,宜喜宜嗔。 这分灵动飘逸却不是人人都有的。 ” “承蒙二夫人谬赞!”花重无心与她周旋,直言道,“如今阖府上下无不说你治家严谨,又恩泽众人。 当真是要恭喜二夫人。 只不过听闻大夫人今日缠绵病榻,花颜终日侍奉左右。 而花琼却有些不懂事了!” 花琼性子娇纵蛮横,如今仗势欺人,不知收敛。 竟然斗胆去大夫人那里言语讥讽,终日想法子纠缠九殿下。 花重虽看在眼里,却从不阻止。 左右是两房的恩怨,与自己何干?更何况她本也不介意多一个人去给大夫人难堪! 陆氏面上一红,“花琼品性刁蛮,妾身近来忙些,也终是无法……” “无妨!”花重笑着喝茶,“大夫人那边一切可都好?” “终日进药也不见好转,反倒不胜从前了!”陆氏话里有话,眉眼闪烁。 “大小姐终日侍奉近来也消减了不少!老爷终日事忙也不曾多问。 七殿下前几日曾来一回,送了些上好的药材,安抚大小姐几句便走了!” 花重眸中发冷,不屑道,“他倒是对花颜情有独钟,念念不忘!” “如此一来,妾身心中倒是担心……”陆氏为难的看着花重,起身行礼。 “妾身知道三小姐智谋超然,心有丘壑。 花琼虽终日迷恋七殿下,却并非真心爱慕。 终究不懂女子一生何为贵重。 七殿下是人中龙凤,奈何心中只有大小姐,花琼即便得偿所愿,恐怕也难得一世清平安乐。 妾身特请三小姐想个好法子!” 花重虚扶了陆氏起来,为难的说道,“二夫人当真信得过花重?若是我为四妹妹寻个好姻缘也就算了。 若是将来有了什么变故,那二夫人岂不是所托非人?” 陆氏握住花重的手,神色诚恳。 “妾身愿赌三小姐为人!” 前一世花重并未与陆氏有过多接触,但看花琼来说只以为陆氏是个刁钻蛮横之人,却未想到也有这番心思。 花重平心而论花琼也当真只是性格刁钻,为了生存为冯沁云利用而已。 并未真正心如蛇蝎般歹毒。 花重拍了拍陆氏的手,不着痕迹的抽出。 “二夫人放心便是!” 陆氏微微一笑,“对了,刚刚信阳公主府上送来请柬,邀阖府家眷前去赴会!不知三小姐心中怎么想?” 信阳公主乃是皇上长女,嫁得驸马恩爱非常。 只可惜天不作美,驸马年纪轻轻就早登极乐。 徒留公主一人孤苦伤情,遂信阳公主常常举办宴会,以此遣怀。 前世花重因大夫人多番阻挠,甚少参与这些皇亲贵族的宴会。 即便是去了也只能作为花颜的陪衬,让花颜独占鳌头。 遂以成就她貌美多才的盛名。 “既然是相邀阖府家眷,自然是都要去的。 ”花重犹疑道,“至于大夫人,你照常通知便是,去否随她!” 陆氏点了点头,“既是如此,妾身便去准备!” 见陆氏走远,雪无痕从花树后走出。 淡然说道,“花重此番前去,需办成一件事。 ” 花重从美人榻上颔首望向雪无痕,花树的每一片花瓣都沾染着光边。 雪无痕就生生让那一树花海成了陪衬,立似青松朗竹,坐如揽月入怀。 花重见此情此景,不由神往。 “名花、倾国,两相欢……” 正文 第9章 赴宴双城 信阳公主府繁华巍峨,很是热闹。 花重下了马车,一身天水碧素衣,莹白的耳垂上缀着一颗莹白的明珠,发髻斜倚,一串珍珠步摇随步而动,显得整个人晶莹剔透。 冯沁云则由花颜扶着,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并无大碍。 花颜今日则一身淡紫纱衣,批了同色锦霞轻纱,显得温婉高贵而又沉着动人。 只是那一身紫衣落在花重眼里,却多了几分贴靠叶丛嘉的刻意。 叶丛嘉素来也爱穿紫色锦霞袍的。 陆氏的丫鬟珍珠上前递了帖子。 陆氏在一旁笑着说道,“大夫人如今身子未好却前来赴宴,当真尊敬公主殿下的。 只不过万一过了病气给公主府,岂不是罪过?” 冯沁云剜了陆氏一眼,斥责道,“哪里轮得着你多嘴?” 冯沁云今日着了一身红底百花裙,外罩着一层绣金牡丹纱。 花重知道这身衣服是冯沁云最为看重的,那正红色无不代表她的正室地位。 想必今日特意穿了来给陆氏看,以此来打压陆氏的妾室身份。 花颜微微一笑,甚是温婉,“娘不过是为了府上事务日夜操心,睡眠不佳,气血失调罢了。 休息几日便神清气爽了,哪里有什么病气?二姨娘多虑了!” 陆氏一笑,不甚在意,拉近旁边一身鹅黄的花琼。 转过身看着花重,“三小姐今日倒是素雅!” “如此穿着怕是在公主面前失仪了吧?堂堂丞相府的小姐,岂不是丢了脸面!”冯沁云责备陆氏,“你如今不是丞相府的当家么,怎么如此不知轻重?” “无妨!”花重淡漠,“我本与众人不相熟识,简单些也无人问津。 ” 陆氏引众人进入府内,恰遇见镇国公夫人秦氏。 秦氏关切的问道,“多时不见,宁夫人怎么清瘦了许多?脸色也不大好!” 冯沁云皱了皱眉,又宽解秦氏说道,“不过是劳累了,睡得不好而已。 劳镇国公夫人挂念了!” “母亲为了我们几个女儿,操碎了心。 这才累坏了身子,真是女儿的不孝。 ”花颜眼中多出几分愧疚和泪光。 秦氏身边的小姐笑着拉了花颜的手,“颜妹妹这是哪里话?颜妹妹美名人尽皆知,温婉贤淑,才貌双全。 双城虽没见过颜妹妹在家中如何,但见令堂这般爱怜你,便知颜妹妹仁义慈孝。 何苦说自己的不是?” 这便是镇国公府的嫡长女顾双城?一身雪青秀菊裙裾,衣袖随风摇摆,身姿妙曼。 前世只听闻顾双城也是当世奇女,端庄稳重,聪慧贤德,可惜到最后却被自己的好姐妹宁花颜害的声名尽毁,悬梁自尽。 花重微微叹息,可怜了这如花似玉,才德倾城! 花颜微微一笑,有些落寞。 又偷偷瞟了花重一眼,极尽心酸,倒像是花重欺负了她似的。 顾双城也顺着花颜的目光看着花重,那一身天水碧蓝配上珍珠莹润,很是清爽! 花重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陆氏见状上前笑着介绍,“这是衡阳县主的独女,也是我们相府的嫡出小姐,名唤花重!平日里不常出来走动,难怪顾小姐不认得了。 ” 顾双城一听有些好奇的看着花重,平日里只听说衡阳县主之女胆小懦弱,足不出户。 如今看来倒是钟灵毓秀,清丽脱俗!如此看来传言不足为信!而刚刚花颜那一眼,却让顾双城心中疑惑的很! 顾双城笑着说道,“平日里只见过颜妹妹和琼妹妹,却从未见过重儿妹妹呢!如今一见果然冰清玉洁的妙人,比的我都自觉庸俗粗苯了,恨不得回家躲起来,再也不见人了。 ” “顾姐姐说的哪里话?”花颜皱了皱眉,又瞟了花重一眼,眼中似有委屈。 “家妹自小没了生母,没规矩惯了的,久不出门不知礼仪,怎么可以能和顾姐姐相提并论?若是重儿有礼仪不周之处,还望顾姐姐见谅,花颜在此给姐姐赔不是。 ” 花颜这句话真是一语双关。 既贬低了花重无母教养,不知礼数,又平白无故的摆出长姐的宽宏大度,替妹妹遮拦! 秦氏笑着道,“姐妹在一处玩,有什么是与不是的?大小姐多心了!” 这花颜平日里乖巧可人,落落大方,怎么今日却目光扭捏?又出言多有不妥?如此一说倒像是双城心胸狭小,不能容人似的!秦氏心里有一丝不满。 顾双城自然也听出这分意思,却并未理会。 双城上前拉着花重的手,“我与你家大姐同岁,叫你一声妹妹,还请莫怪!” 花重倒是觉得这顾双城心底清透,确实德行卓著。 “双城姐姐说笑了,姐姐才名花重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真是高洁优雅,这一份风骨神韵却是京都万千世家女子不能匹及的!”花重笑着说道,礼数周全,无处错漏。 花琼一直站在一旁,此时却又睁着一双杏眼好奇。 “平日里只有人夸顾姐姐花容月貌、身姿曼妙这些话,怎么今日三姐却夸赞起风骨神韵?四妹竟不解了!” 花重微微一笑,拉着双城的双手微微张开,打量着,“双城姐姐这一身菊花,京都之中有谁家小姐穿在身上?多半是喜欢极了的。 菊花高洁,正应了双城姐姐贤良淑德的心性呢!” 花重自知顾双城是出了名的喜欢菊花,京都名门闺秀大都喜欢花卉,却极少有喜欢这秋日之花的。 顾双城如此才情自然是喜欢菊花的风骨! 顾双城眼神激动,“今日倒是遇见知音了!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风中。 我倒是喜欢菊花的气节!” 顾双城看了眼花颜,花颜微红着脸垂下头。 花颜与顾双城相交已久,却从不知还有这份情志在其中。 顾双城微微失落,却又有幸遇到了这位足不出户的花重! “小孩子家家的,倒是能说会道!到底是个心思通透的,夫人也该多领着三小姐出来走走才好!”秦氏笑看着花重,多了几分欣赏。 冯沁云勉强一笑,“咱们去给公主请安,让孩子们去后园玩会吧!咱们在这她们终归是拘束。 ” 秦氏点了点头,转身先走。 陆氏也跟着去了,走之前交代了花琼身边的丫头好好伺候,别出了差错。 “咱们去后园吧!听闻今日众位小姐都到了,今日你头一次出来,我领你见见。 ”顾双城又对花颜说道,“颜妹妹咱们也快些过去吧!” 花颜勉强一笑,点了点头。 顾双城见花颜如此,心中有了几分了然。 让了花重和花琼走在前面,来到花颜身边。 “顾姐姐……”花颜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顾双城微微一笑,“我自知你心中所想,但我如今看花重并非无礼驽钝、胆小懦弱之人。 你身为她的姐姐,自该多让着她些才是。 她又自幼失了生母的庇护,你多与她走动走动便是了。 ” 花颜泪光点点,“顾姐姐有所不知,重儿虽自幼无母,但我娘既是她的姨娘,又是她的继母,怎么会苛待她?但是此番母亲的病却是……却是因花重而起。 ” 顾双城不知其中情由,也不便多数。 但却总觉得知菊花高洁那么玲珑剔透的人,不会有如此心机,也不屑于做这些不孝继母,不敬长姐的事。 顾双城只拍了拍花颜的手,只道了句,“恐怕只是误会罢了!” 正文 第10章 冬青陷害 后园的多半回廊亭台建在水上,远有石山嶙峋,近有水光浮动。 地上百花竞放,水中莲香清幽。 又有众女子来来回回,衣衫鬓影,裙裾飘香。 花重站在亭台上凭栏而望,这一派和乐融融的盛景,过了今日不知还会不会再有。 花琼看着花重的背影,宽大的拂袖却遮不住那单薄的身姿。 “三姐!”花琼有些不忍,看着花重落寞的背影,心里总有一股压抑无法排解。 花重背影一顿,转身时却已是一番笑意,“四妹!这是你第一次唤我三姐。 ” 花琼微微一笑,语气有些淡漠,“三姐,我曾记得我六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大夫说是会传染的。 母亲便让我迁居到偏远的别院去养病,当时只有姨娘照顾我。 那时的我还不懂生死,可如今想来却是难受极了。 我病了半年,平日里对我很好的大姐没有来看过我,只让丫鬟给我带了些药材罢了。 而当时只有七岁的三姐姐你,却向母亲请命来了别院照顾我,一呆就是三个月。 那时你还那么小,却已经懂得照顾人了。 ” 花重微微一笑,“我也只是帮你姨娘打打下手罢了,七岁的小孩子能懂得什么?” 花琼摇了摇头,“正因为是不懂世事的七岁孩子,却能不顾安危的照顾我。 这份情谊恐怕才是最真挚的。 只可惜琼儿身为庶出,只能靠着母亲的欣赏才能获得生机。 ” “所以,三姐姐!”花琼弯腰行礼,眼中有泪光点点,“是四妹对你不住!” 花重拉起花琼,一双手握紧花琼的肩膀。 “四妹,人贵自重,虽为庶出却也别自己轻贱自己。 人是要为自己而活的!不管今后发生了什么事,不要忘了自己的真心才好!” “两位妹妹在聊什么呢?”顾双城走上亭台,旁边跟着花颜和另一位粉衣娇嫩的女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惹人怜爱。 “双城姐姐!大姐!”花重点了点头,笑着。 “奇怪,我们都叫顾姐姐,你却叫双城姐姐,难道非要叫个与众不同的?”那粉衣女子好奇的看着花重,语气直爽。 花重笑了笑,“我只是觉得双城姐姐既然取了这么好的名字,又何必不叫呢?双城双城,举世无双,价值连城。 取是珍贵的之意。 所以自然是叫双城姐姐更妙!” 那女子大眼睛忽闪忽闪,可爱极了,口气却不善。 冷哼一声,“果真如颜姐姐所说,三小姐能言善辩,巧舌如簧!那你可知我段慧娴的名字取自何意?” 段慧娴?花重心中一惊,前世曾听闻段慧娴出身将门,神威奋武,聪慧知文。 曾与其父身边少将比武,竟无一人能及。 乃是当世文武双全的奇女。 只可惜天妒英才,红颜薄命。 如今一见,却不如昔日心中之英姿,却是这般可怜可爱的。 “四妹!你怎么哭了?”花颜见花琼眼睛红了一圈,“不过是和三妹聊会天,怎么伤心起来了!” 花颜小心翼翼的又看着花重,“三妹,四妹还小不懂事,若惹了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回府请母亲做主再说可好?今日公主府设宴,可不要惹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 众人一听,目光全都落在花重身上,倒真像是花重做了什么欺负庶妹的事! 花重冷笑,眼中不无讽刺,“大姐说的哪里话?我和四妹妹不过是聊些小时候的事,一时伤感罢了!” “大姐,正是如此,你误会三姐姐了!”花琼拭干眼泪。 “三小姐平日里就喜欢欺负大小姐和四小姐,如今到了公主府上赴宴,竟然还不知收敛?岂不是让别人看了笑话去?”说这话的正是花颜的丫鬟冬青,那语气本让人觉得是自言自语,却所有人都听得见。 花颜一听顿时神色紧张,训斥道,“冬青,这是什么场合由得你在这里胡言乱语?还不赶快跪下给三妹认错?” 冬青扑通一声跪在花重身前,双手拽着花重的裙裾。 立刻哭了出来,她这一哭一闹却引来众人围观。 “冬青只是一时气不过蒙了心,才说出这样吃罪三小姐的话,奴婢求三小姐不要放在心上,不要惩治冬青!”冬青泪流满面,委屈害怕,“冬青虽人身轻贱,但自幼服侍大小姐,若是三小姐罚了奴婢,奴婢恐怕再也不能伺候大小姐了。 还请三小姐不要像打紫烟姐姐一样打奴婢啊!” 花重眼神一冷,瞟了眼紫烟,原来今日的重点在这!有心人听了冬青这话,却奇怪大小姐的贴身丫鬟为何如此害怕三小姐?恐怕这三小姐平日定是刁钻蛮横,可是据传闻宁府三小姐但小懦弱…… “怎么?三小姐平日里惩治下人到底有多吓人?竟让你这般害怕?”段慧娴讥讽嗤笑,“你好歹也是颜姐姐的贴身丫鬟,怎么这般怕着她?” “瞧你说的,好像我能把你怎么样似的。 就像你说的,有什么事回府再说吧!这是公主府,莫要让众位小姐笑话了!”花重微笑着说道,“平日里我足不出户,与你们也不熟识,今日之事本就是个误会,何来惩治之说?” 冬青连忙捣头如蒜,“三小姐如此说就是不肯放过奴婢了!三小姐平日里在府上无论怎么欺负大小姐,大小姐向来温厚都隐忍不发。 冬青知道平日因为维护大小姐对三小姐多有得罪,今日更是言辞冲撞。 奴婢请三小姐不要再为难大小姐了,也不要惹大夫人生气,奴婢在这里给您磕头了!” 花颜连忙上前,泪光点点,拉起冬青的手。 幽幽的说道,“我知道你一心为我,可是实在不必如此。 今天是公主赐宴,若是惹恼了三妹,三妹此时不便发作,回到府中可还会放过你?” 众人惊讶,纷纷议论起来,看着花重的眼光更是鄙夷。 花重目光诚然,镇定自若,把花颜和冬青的一场闹剧看在眼里。 真是一对情深意重的主仆! 花琼见状急切的说道,“大姐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当真是误会三姐了,三姐平日里温文尔雅……” “四小姐年龄小,怎能体会其中缘由?”一直在一旁的紫烟此时说了话,也是声泪俱下,侧头拭泪。 那段慧娴倒是个不怕事大的,连忙嫉恶如仇的说道,“你这丫鬟有什么委屈也尽管说说,如今我们都在这里,好歹也能替你辩驳几句!” 紫烟跪了下来,拿着手帕擦了擦腮边的泪珠,哽咽着说道,“紫烟原本是伺候大夫人的,大夫人见三小姐身边没有体己的丫鬟,便把奴婢调遣给三小姐。 谁知三小姐平日里处处挑奴婢的毛病,动不动便责骂奴婢。 前几日刚挨了十板子,如今走动还疼痛难忍!奴婢自觉并无过错,可是三小姐还是不肯放过奴婢。 ” 花重微微一笑,“紫烟,我平日里带你也不薄,你可知不管今日之事结果如何,你都不能再伺候我了?” 紫烟把心一横,“奴婢是丞相府的人,伺候哪位小姐都是一样尽心尽力的!” “看着是个轻灵秀丽的小姐,怎么做起事来这般歹毒狠辣?颜姐姐为人宽厚,却也不能任你这个妹妹欺负啊!”段慧娴剜了花重一眼,极为不满。 花颜听了段慧娴的话,更是哭的娇柔,梨花带雨般柔弱。 “慧娴不要说了,三妹只是从小失了生母,性格有些孤僻敏感罢了。 冬青紫烟也不要再生事端,我本是长姐,让着妹妹是应该的!” “大小姐,话虽如此,可是您身为长女,也不能如此委屈自己啊!”冬青抱着花颜的腿哭成一团。 众为小姐听了这话,心中对花重充满愤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