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 第1章 私生女 暗黑湿冷的地下室。 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没有人气,就像是漫无边际的地狱底层,透着冰冷刺骨的寒气。 隐隐约约的在黑暗深处,有几缕暗黄色的光线射出。若是仔细听,还会听见低低的喘息,断断续续,频率不一,带着明显的颤抖与害怕,在空旷寂静的地下室回荡。 “没用的东西,整天就知道哭,再哭我打死你!”一道尖锐不耐烦的女声,紧随而来的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声响。 “不要……不要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勾引他,姐姐,我没有……”颤颤巍巍的躲避闷哼声夹杂着一连串的求饶,委屈而又凄厉。 昏黄暗沉的光线下,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跪坐在地上,长长的黑发狼狈不堪的散在脸前,让人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能从声音模糊的判断出,这应该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女人。 她身上穿的衣服连路边的乞丐都不如,裸露在外的点点肌肤上满是深浅不一的淤青。只见她缩成一团,瘦弱的双臂紧紧地环抱着自己,任那长发披散开来,只露出一双无辜惊恐的黑眸,水汪汪的一片,却愣是没有泪水流出来。在被她唤作“姐姐”的女人打骂之际,本就蜷起来的身子更是拼命的瑟缩,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减轻一点痛楚。 “闭嘴!谁是你姐姐!不知廉耻的下贱东西,不过是一个见不得光的野种,就凭你也配当我妹妹?”女人不雅的“呸”了一声,艳丽的脸蛋在听到那一声“姐姐”后变得扭曲,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不屑和鄙视,昂贵的高跟鞋毫不留情的狠狠踢向她的肩膀。 “啊……” 地上的女子冷不防被一脚踢在肩上,尖锐的疼痛使她整个肩膀都麻木了,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在地上,久久爬不起来。 显然她的狼狈相极大地取悦了女人,冷眼看着她惨兮兮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痛快,丰艳的红唇勾起,女人笑得猖狂而嘲讽。 然而,在没有人看见的角度,这个瘦弱看不清面目的女子,撑在地上的手指慢慢紧握成拳,沾上了污秽的指甲刺破皮肉,直直的扎进手心,尖锐入骨的疼痛使她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的牙齿紧紧咬着下唇,硬生生把溢到眼眶的泪水给逼了回去。 早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管多么疼痛多么伤心,她都学会了忍耐,强制着自己不流出哪怕一滴眼泪,因为她的泪水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同情,包括那个将她生出来的母亲。 苍白的嘴角不自觉的溢出一抹苦笑,似乎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是个多余的人啊…… 她的母亲爱慕虚荣,视她为得到荣华富贵的工具;她的父亲只关心利益,视她为人生的污点;她父亲的妻子更是把她当做眼中钉肉中刺,还有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在父母面前总是一副温柔大度、姐妹情深的样子,可转过头就对她恶言相向,有时还会像现在这样把她关起来折磨好几天。 这些事情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因为她很清楚,不论是父母还是周围的人都不会相信她,就算知道了,她的境况也只可能更糟糕。 “哼!你装出这副委屈的样子是要给谁看?泽少吗?你以为你是谁,你说没勾引他?难不成泽少还会看上你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小贱人?真是笑话!你就给我在这里好好反省,晚饭前我会让容妈把你放出来的。今天泽少会带朋友过来做客,你最好别在他面前耍什么花样,要不然……”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下去,但她充满威胁与蔑视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只要她敢多说一句话,她绝对会让她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今天要不是泽少指名道姓的要见到她,她又怎会容许这个贱人出来坏她的好事! “我没有……不要把我关在这里……我和泽少爷没有关系……姐姐你相信我,放我出去好不好……我保证我会乖乖的……”眼见女人转身就往外走,她顾不得身上一阵又一阵的疼痛感,猛地扑上去拉住了她的裙摆。 不论怎么对她都可以,就是不要把她一个人留在地下室。她怕黑,自从五岁那年被妈妈关在阁楼中三天三夜之后,她就无法忍受黑暗密闭的环境,就连晚上睡觉都必须要开着一盏灯才能睡得安稳。如果把她一个人关在地下室直到晚上,她肯定会疯了的。 可是她忘了,现在她求的不是别人,正是以折磨她为乐的苏心怡,而她的害怕和恐惧正是苏心怡想要的结果,又怎么会对她有半点怜悯? 苏心怡厌恶的瞅着她拽住自己裙摆的手,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掉,看到漂亮的裙子上显而易见的一团褶皱,刚消下去的怒火又慢慢冒了出来,“拿开你的脏手,我新买的裙子都被你弄脏了,你知道这条裙子值多少钱吗?看你那穷酸样,把十个你卖了都赔不起,给我滚一边去!” “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怯怯的往后缩了缩,她似是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又惹出了一波怒火,茫然无辜的摇着头。 然而她怯懦的样子让苏心怡更是窝火,正想再好好教训教训她,地下室的入口处有一个人影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大小姐,听说泽少已经出门了,老爷让你快去准备。” “什么?泽少这么早就来了!天啊,我还没有换衣服,保养也没有做……对了昨天晚上预约的化妆师到了没,到了的话快点让她去更衣室,还有把我前几天从巴黎带回来的那一套首饰拿出来,还有还有……”苏心怡一听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快要来了,顿时把先前的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一刻不停的往外走去。 高跟鞋噔噔噔的踩踏声渐行渐远,却在靠近门口的那一刻停了下来,苏心怡转过头,恨恨的说道,“都是你这个贱人浪费了我的时间,要是害我来不及去迎接泽少,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厚重的铁门在她话落的那一刻“砰”的阖上了,然后就是哗哗啦啦的落锁声,再然后又是无边的黑暗和寂静。 至于那个进来通报的苏家佣人,从开始到结束都没有瞧过她一眼。想想也是,在苏家百分之九十的佣人的心里,苏家都只有一个小姐,而她只是凭空冒出来的可怜虫,根本不被主人家待见,所以连理会的必要都没有。 苏沫此时没有吭声,也没有求饶,她只是用瘦弱的双臂紧紧的圈住自己,黑亮的眼睛透过发隙死死地盯着地下室的一角,企图用疲劳来麻痹自己对黑暗的恐惧。可是仔细看却能发现,她的眼角是没有焦距的,而她原本淡粉色的唇也已经咬得发白,一丝艳红的鲜血从齿缝间缓缓溢出,为她苍白的唇凭添了一抹艳色。 不知是过了多久,久到她所有的感觉都麻木了,地下室的门口才再次传来门锁松动的声音。 “哗……”铁门被打开到最大,明亮的光线瞬间照满了整个阴暗的地下室,包括缩在角落一动不动的女人。 “哎呦,我的小姐啊,你怎么成这样了,大小姐也真狠得下心,明知道您怕黑还……快给容妈瞧瞧,都伤哪儿了?”看着角落里缩成一团的人儿,容妈抖着发福的矮胖身材,一颤一颤的朝她跑去,把带来的衣服披在她的肩上,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心疼。 大小姐也真下得去手,这都第几次了,总是心里一不痛快就拿苏沫小姐撒气,她怕再这样下去,苏沫小姐就要被逼疯了。 容妈在苏家干了三十多年,算是元老级人物,又深受主人家信任,私下里包办着苏家大部分的琐事,自然对苏沫这个不受宠的苏家二小姐多了几分在意。 很久之前她就觉得,比起两面三刀娇蛮任性的大小姐,苏沫小姐才是真真正正可人疼的孩子,她美丽聪慧、善良沉静,却是命运不公,让她不仅得不到父母的宠爱,没有平等优越的生活,还在大小姐手里受尽了委屈。 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堂堂苏家的二小姐,吃穿用度,却是连普通人家的女儿都不如…… 苏沫似乎这才恢复了一些神智,她略显僵硬的转过脖子,眼底渐渐重现焦距,她愣愣的看着眼前放大的布满皱纹的脸,先是一瞬间的困惑,在终于辨认出眼前之人是谁之后,立刻脆弱的不堪一击地伏在容妈肩头,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顿时一发不可收拾,“容妈……容妈我好怕……我没有勾引他……真的没有……她不听我解释……还把我关起来……我好怕……我……”说到最后却是语无伦次,脑袋深深地埋进了容妈的臂弯,只有不停的耸动的肩膀泄露了她的情绪。 “容妈知道,容妈都知道的,小姐你受苦了……”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容妈疼惜的点头,将她从冰冷的地上扶起来,“小姐咱们先出去吧,地上凉,你又受了伤,容妈先带你回房上药换衣服好不好?” “容妈……”苏沫低低的唤了一声,见容妈应声回过头来,连忙摇了摇头硬扯出一抹笑,乖乖的跟着她往外走。 “可怜的小姐呦,你以后可千万别跟大小姐对上了,大小姐向来娇气,你顺着她的意让着她就是了,要是再弄得一身伤,可怎么办啊……”容妈一边坐在床头给满身淤青的苏沫上着药酒,一边嘴里喃喃念叨,良久又重重的叹了口气,明明是一个可人疼的好女孩儿…… 小小的卧室内,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摆设,一张单人床,一个小衣柜,旁边是一张普通的靠背椅,很难想象如此简陋的房间竟会是苏家这种豪门的女儿住的。 没有大而软的床垫,没有粉色或是其他的背景色彩,没有漂亮的大衣柜和华丽的灯饰,一切只和苏家最普通的佣人一样的待遇。就连房间里唯一多出来的书橱,也是当初苏沫求了好几天、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换来的,为此还被苏心怡穿了好几次小鞋。 上流社会的私生女,呵,就算被接回了本家,也不过是落得和下人一样的待遇。 第一卷 正文 第2章 勒少归来 苏沫忍受着身上伤处一波又一波的痛意,强扯开嘴角道,“容妈,你不用担心我,我都明白。” 从小她就明白,不论她表现得多么优秀,这个家都不会有她的容身之地。所以她很早就学会了伪装,就算是在苏家唯一疼爱她的容妈面前,她都不会露出丝毫马脚。十几年来她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苏心怡,可偏偏苏心怡不放过她,她的忍气吞声只是增长了他人的气焰,到最后遭罪的却是自己。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总是委屈了自己! 没有人看见,此刻闷在枕头里的小脸上绽开的可以称之为冷冽的神色,一闪即逝。 “小姐你明白就好。”容妈没有发现她的异状,见她似是听进了她的话,欣慰的笑了,随即小心的用巧劲将药力揉开。苏沫只觉得一阵火辣辣的酥麻,然后便是一股清凉之气深入骨髓,冲淡了啮噬般的细碎痛意。 “好了,小姐先休息一会,晚上有客人,容妈还要去忙,不然一会子老爷该生气了。”容妈帮她按好被子,仔细地低声嘱咐,“上了药的地方暂时不要碰水,免得冲淡了药性。” “嗯,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苏沫乖巧的闷在被子里点头,直到容妈走出去关上门,才掩去了嘴角的笑意,双眼盯着门口的方向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豪华轿车内,男人闲适的靠坐在后座,嘴角微微的勾起带着邪气而又漫不经心,他百无聊赖的看着车窗外急速倒退的景色,食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窗沿。 真是无趣,楚泽撇嘴,要不是为了应付自家老妈,他才不会委屈自己去见那个假惺惺的女人,幸好那里还有一朵清新小百合对他的口味。 “泽,你说你今儿个去苏家是吉是凶?咱兄弟几个可早看出来了,那苏大小姐看你的眼神就像是盯着一块肉似的,恨不得一口给吞了,偏偏你妈还把你打包好了往人家嘴边送,啧啧,可怜呦,说不准这一去可就失身喽!”说话的是临时充当司机的谢楠,他和楚泽是打小就在一起混大的,一起干过的好事坏事数都数不清,平时也没少过互损。这会儿见好友被逼着去苏家,自然是免不了幸灾乐祸一番,末了还一脸欠扁的吹了声口哨。 “怎么?难道你愿意舍身就义救我一回?”楚泽状似大吃一惊,然后突然坐直了身子,透过后视镜直勾勾的看着正在开车的好友,脸上是可以称之为感动的神情,“好兄弟,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小爷我太感动了!你放心,人家苏大小姐虽然性格不太好,家世却是过得去,脸蛋身段也还可以,用过的都说好,兄弟你喜欢就只管上,后面的事我来搞定!” 楚泽话刚说完,平稳行驶的车子忽然走了一段弧线。谢楠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几下,一脸后怕的调整方向盘,连声道,“别,可千万别,我对那种人尽可夫还自以为高贵的娇娇女没兴趣,还没我的小野猫一半可爱。” 想到自家时不时张牙舞爪的小野猫,谢楠撇撇嘴,他居然拿那种女人和小野猫比,真是脑子秀逗了! 猛然间又对楚泽的遭遇报以无限同情。真要是被苏心怡缠上了,泽少还能是泽少吗?恐怕到时候不吃都惹得一身腥臊味…… 楚泽笑,正准备再说几句,搁在一旁的手机忽的响了起来。 “阿楠,掉头,去金爵。”楚泽接完电话,便对驾驶座的谢楠说道。 “怎么了,谁的电话?”虽是疑惑,可是谢楠却没有丝毫迟疑,手底下方向盘急转,轮胎在车道上拐了个弯,往来时的方向开了回去。 “阿立打来的,说是二哥回来了,让大家一起聚聚,顺便为二哥接风。”楚泽简单解释了下,想了想,又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勒少回来了?”谢楠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吃了一惊,脚下油门顿时一个用力,车子像箭般飞驰而出。 对于他口中的勒少,谢楠不可谓是不敬畏的,单是看他直呼楚泽的名字,而对“勒少”却加了个“少”字,足以见得那人在圈子里的分量。就连家底殷实一向呼风唤雨、天不怕地不怕的楚泽,在他面前也会乖乖的叫声二哥,稍稍收敛起张狂不羁的性子。 “嗯。”楚泽没有多说,只是手指敲击窗沿的频率却慢了下来。 “嘿嘿,说起来这勒少去B市也好几年了吧,他一回来,S市可就不是你泽少的天下了……”十分帅气的漂移过了一个弯,谢楠很不客气的揶揄他。 楚泽皱起眉,伸手就是一个暴栗往他头上敲,“胡说什么呢,二哥也是你能随便挤兑的?” 再说了,那可是他二哥!是他为数不多的真心承认的人,好些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二哥怎么样了。 “得!您能别时不时的像个小女生一样发春行吗?哥几个都知道你从小就‘暗恋’勒少,不用再强调了。”谢楠侧身躲过身后人的偷袭,摆摆手状似无奈的道。 “谢小楠你皮痒欠抽了是吧!”楚泽怒,完全不顾形象的扑过去,他发誓他绝对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臭小子! “诶诶诶,停手,我开车呢……” “你开你的,我抽我的!” “……” 于是,入眼所见的就是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在马路上行驶出一个又一个诡异的弧度,要不是现在还在郊区,前前后后都没什么人和车,恐怕就不止是发生一起交通事故那么简单了。 楚泽和谢楠到包厢的时候,一伙人基本上就只差他们俩了。 金爵作为S市数一数二的高档消费所,能自由出入的不是商界名流就是政界权贵,所以在金爵里所有顾客的身份与行为都是对外界保密的。在这里,他们可以褪下世人所见的虚假面具放浪形骸,也可以借由各种方式发泄心中的郁结之气,只要你想,金爵绝对会满足所有顾客的需要。 当然也有一些例外,作为上流社会觥筹交错的俱乐部,金爵本身也是有规矩的:非家世卓越者不接待,非底蕴丰厚者不接待。所以对于那些一夜成名的暴发户,完全无法和世家大族相提并论,是根本没有机会涉足金爵的。 曾经也有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妄想挑衅金爵,最后却是凄惨的一夜回归解放前,连叫嚣的底气都没有了。圈中早就传闻金爵有极为坚实强硬的后盾,由此可见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而此时金爵五楼的VIP包厢内,精致的沙发上或坐或倚着四个各有千秋的出色男人,在听到门口传来的响动时,房内几人同时转头。 最靠近门口的一个穿着花色暗格衬衫的男人邪肆的挑了挑眉,响亮的吹了声口哨,“呦,咱们风流倜傥的楚三少来了,怎么?瞧你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这是刚从哪个美人乡出来啊?” 楚泽闻言斜了他一眼,却是没有立刻作答,而是进门对着沙发最里面的男人打了个招呼,“二哥。” 在得到男人的极浅的点头微笑后,楚泽方才大喇喇的在靠近门口的另一边坐下,眯着眼不咸不淡的回道,“不巧,昨儿个小爷才和你旗下新签的那个歆歆美人共进了晚餐,暂时还不打算改变目标。” “你……”那人显然没料到他会回这么一句,顿时被噎着一口气憋在喉咙口,指着楚泽说不出话来。 他们一帮子人谁不知道,他韩亦辰苦追白家的白歆歆追了十几年,可人家愣是连一个好脸色都不甩给他,不管什么事都喜欢和他对着干。就像这次突然进他的公司当艺人,追根究底也是两人赌气的结果。 “哈哈,亦辰,别听他瞎说,他是要和美人共进晚餐不错,不过不是白美人,而是大名鼎鼎的苏心怡苏美人。”紧跟着走进来的谢楠毫不留情的揭好友的短,在简单打过招呼之后,同样把自己摔进了柔软的沙发之中。 “苏心怡?”韩亦辰双眼迷茫的眨巴了两下,思索着那是何方神圣,待反应过来之后猛地一拍大腿,乐了,笑嘻嘻道,“是苏家那个女人?怎么回事,快给我说说。”说罢迫不及待的凑到了谢楠身边,一副两眼冒光的八卦样。 楚泽无奈的抚额,也不制止好友添油加醋的诉说他的悲惨遭遇,挪了挪身子和坐在靠里的三人说起话来。 没有人发现,在提到苏家的字眼时,被围坐在中间的男人敛下了双眸,浑身反常的散发出一股柔和的气息,软化了他略显严肃的五官。 随着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身着黑白侍者服的金爵服务员出现在了门口,恭敬的向里面的人请示道,“泽少,外面有一位姓苏的小姐说是您请来的朋友,是否请她进来?” “只有一位苏小姐?”楚泽皱起了俊眉,他不是说了让苏心怡把苏沫小百合一起带过来的吗? “苏小姐旁边还有一位小姐,据说是苏小姐家的佣人。”服务员面无表情的转述着苏心怡的话,虽然在他看来那位小姐的气质更像是一个大家闺秀,不过客人的事情他是不敢多问的。 “佣人?哼!苏心怡倒是越来越有胆子了。”楚泽不屑的冷哼一声,“请她们进来。” “好的,请稍等。” 坐在旁边的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看着他的反应,镜片反射出一道白光,隐藏在眼镜后的双眼不着痕迹的瞥了默不作声的男人一眼,好奇道,“阿泽看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只是不知道那苏心怡带来的是……” “只是一朵可爱的小百合罢了。”楚泽随意一挥手,学着里边男人的样子搭起了长腿。 对于他们这种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来说,偶尔一道清粥小菜却是特别容易勾起兴趣。 第一卷 正文 第3章 初遇 “泽少……”等到门再一次被打开,迎接而来的就是一声显然夹杂着喜悦的呼喊,但在来人看到包厢内的情况后,笑容灿烂的脸蛋便极为可笑的定住了。 苏心怡原本以为是泽少临时改变了晚餐地点,邀请她到金爵单独进行二人约会,当然她很自动自发的把带来的苏沫给无视了。可谁知道一进门就发现里面坐了好几个难得一见的男人,以她的眼力,自然能看出来在这间包厢里的男人随便拉一个出去都是能让整个S市抖三抖的人物。 在苏心怡看来泽少是要把她介绍给他的朋友们认识,只要她搭上了这些人的关系,那她必定会成为众多闺秀羡慕巴结的对象,在S市还有谁的地位能超过她? 于是某个陷入臆想的女人就这样可笑的愣在了包厢门口,完全没有注意到里面男人不约而同对她花痴愚蠢的行为流露出的厌恶表情,还兀自美滋滋的勾起了艳丽的红唇。 跟在苏心怡身后的苏沫一个收势不及,差点撞到她身上,略带疑惑的越过苏心怡的后背往里面看去,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掉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 那是一个让苏沫直觉危险的男人。 深邃俊逸的五官,微微抿起的唇角显示此人的不苟言笑,剪裁合身的纯手工订制西服完美的勾勒出男人隐藏在衣服下的绝佳身材,众星捧月般被围坐在几人中间,修长笔直的双腿交叠着斜搁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竟让人完全生不出一丝无礼张狂的感觉,好像他本来就应该这样,随性慵懒,又不失独属于上位者的尊贵。 两人视线交织了不到两秒钟,苏沫很没骨气的率先移开了眼,侧头看苏心怡还愣在那里犯花痴,低头掩盖住嘴角泛起的冷嘲,凑过去小声道,“姐姐,你怎么了?大家都等着你进去呢!” “嗯?”耳边的热气让苏心怡一个激灵,在听到苏沫说的话后,回过神便看见里面的男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美艳的脸上立刻荡起了一抹勾人的媚笑,也不计较苏沫又叫她“姐姐”的事,头一甩扭着腰小步踏了进去,直接走到楚泽旁边的沙发坐下,一手捂嘴不甚娇羞的道,“不好意思,泽少,我来晚了,我没有错过什么吧?” 说罢还有意的环视了一圈,红唇越发得意的弯起,除了最里面的那个男人她没有见过之外,其他人可都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各家少爷,实在难以想象他们竟然会聚在一起,而这一切都是泽少为她做的。 想到这里,苏心怡看向楚泽的目光越发的热切了起来。 常年浸淫在权势中的男人们怎么会看不出她的想法,在心里默默地呕吐了不知道多少遍后,不由对楚泽投去万分同情的一眼,摊上这种女人,楚泽你上辈子是玩弄了多少无知少女啊,居然要遭受如此惩罚! 靠近门口的谢楠和韩亦辰两人更是掩不住满腹的笑意,双双对视一眼,都读出了对方眼中的信息:奇葩女人! 而往往这种胸大无脑的奇葩女人只意味着两个字,那就是麻烦! 楚泽挑挑眉,还没来得及开口,一直沉默着靠在沙发里的勒之尧倒是有了反应,不过他的反应不是对苏心怡的,而是对着还站在门口踌躇不前的苏沫。 “苏小姐,进来请关上门,谢谢。”勒之尧不动声色的收回搁在茶几上的双腿,一只手臂随意的搭在膝上,声音低沉而平稳,不容拒绝也不会让人觉得无礼。 虽说金爵的VIP包厢不是什么人都能上来的,但他还是不乐意被外面的低糜氛围给打扰。 “啊?哦,对不起。”苏沫连忙往里走了几步,顺便小心翼翼的把门带上,然后开始犹豫自己要坐在哪里比较好,还是就一直站着…… “小沫沫,来坐这里。”正在苏沫犹疑之际,楚泽伸手拍了拍身边靠里一侧的位置,笑得一脸热情。 虽然他很奇怪一向冷漠寡言的二哥会“主动”和一个女人说话,但他并不认为是因为二哥对苏沫有意思,至少据他所知,二哥从很早以前似乎就有了在意的人,为此还拒绝了家里为他介绍的一个又一个名媛淑女,即便他从未见过那个不知是否真正存在的女人。 “阿泽你未免太不够意思了吧,竟然想要当着哥几个的面左拥右抱吗?”萧翊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不赞同的讥诮,说话毫不客气。 “就是,好不容易来了两位美人,怎么能被你小子一个人独占了。”坐在萧翊对面的男人顶着一张看不出真实年龄的娃娃脸,同样不屑地斜了楚泽一眼,虽然他的表情在别人看来更像是一个阳光可爱的大男孩。 娃娃脸男人叫许向阳,是几人中唯一一个有着一头耀眼金发的混血儿,配上一双玛瑙般的蓝宝石双眸,漂亮可爱的让人误以为他是坠落人间的天使,当然熟知他的人不会那么认为就是了。 许向阳说完,转过头对着苏沫咧嘴一笑,霎时间好像有几千几万朵向日葵在他的身后齐齐绽开,点亮了本就不暗的包厢,“苏小姐,快来这边坐。”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正好是对面萧翊和勒之尧中间的位置,因为他就坐在最角落的一张单人沙发里,所以只能让苏沫做到对面去,这样既不影响几人的交流,也不会便宜了楚泽那小子。 苏沫几乎是在许向阳冲她笑的时候就呆住了,随后一愣一愣的按着他的指示走到勒之尧和萧翊中间坐下,直到听见身边男人忍不住的一声低笑时方才反应过来,顿时涨红了小脸,局促的低下头,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 她,居然被一个长得可爱的男人蛊惑了!刚才那是美男计没错吧?苏沫此时真恨不得地上有一个洞给自己钻进去,她想她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沉浸在懊恼中的苏沫自然不会发现,从一开始进来后就被众人有意无意的无视的苏心怡,此时正咬碎了一口银牙,双眼冒火的瞪着她。 如果眼神能化为飞刀,那么毫无疑问苏沫已经被她杀死千万次了。 苏沫没发现,不代表包厢里的其他人也没发现,只不过碍于这是楚泽叫来的女人也就没有说什么,当然其中也不乏有看好戏的意味,只是借由端起酒杯的空隙垂下眼眸,恰到好处的掩去了里面冷漠的如出一辙的厌恶。 说到伪装,谁又能及得上自小扎堆在权势与金钱中的他们? 真是丑陋的女人!即使披着一张美艳的面皮,也掩盖不了其内心令人作呕的低俗丑陋。 苏心怡此时确实是杀了苏沫的心都有了。本来她就对泽少特地要求她带苏沫来这种高档场所表示极大地不爽,但又不好拂了泽少的意思,是以在面对金爵服务员近似询问的语气时,她很高傲的说她是她带来的佣人,苏沫也很安分的没有辩解什么,这让她心中的不满稍稍降了下去。 可谁知小贱蹄子就是小贱蹄子,安分了才几分钟,就竟然敢当着她的面勾引泽少!在她听到“苏小姐”的称呼时第一反应是在叫她,可是当她看过去却发现人家根本连一个眼角也没甩给她,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苏心怡怎么受得了,而且泽少的朋友竟然让她坐到里面那两个男人的中间! 凭她多年混迹于上流社会的直觉,那个最先开口的男人她虽然没见过,但是绝对不简单,说不定有着不低于泽少的身份地位。她没有忽视在那个男人对苏沫说话时,泽少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但是很快又变成了全然的不容置疑。 如果她能搭上那个男人…… 苏心怡略显痴迷的目光流连在勒之尧完美的五官轮廓上,如果她能得到那个男人,说不定就连泽少都会转过来巴结她!只是……她的眼神转而尖锐,凭什么坐在那个男人身边的女人是她!她绝不容许苏沫有一天能踩到她的头上! 她的东西,必须是最好的,就算是她不要的,也不会留给苏沫一分一毫! 不得不说苏心怡的眼力还算不错,能很快看出来勒之尧是几人中最有影响力的。确实是不管哪个女人只要被他看中了,先不说会有怎样的身份地位,就连顽劣不羁的楚泽都得乖乖叫一声嫂子。 只不过很显然她不禁高估了自己,更多的是低估了勒之尧。作为一个习惯掌控的男人,可以忍受别人对他的痴迷与敬畏,却绝不会容许任何人把他当做猎物,更何况在他眼中那是一个令他看了都会觉得污染了眼睛的女人。 所以,在苏心怡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久的包厢里大部分人都察觉到的时候,勒之尧极为冷漠的勾起了唇角,漆黑深邃的眸子就那么平淡的回视过去,明明没有任何情绪,却让苏心怡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那是她连在自己父亲身上都没有感受过的威压,就像是有人突然扼住了她的喉咙,呼吸间是越来越稀薄的空气。 苏沫在察觉到气氛不对劲抬起头时,对上的恰好是苏心怡颇为狼狈的别过脸去的样子,不由好奇的转过头看向旁边,却是什么异常也没发现。 对付苏心怡的心思,勒之尧通常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够了,这种胸大无脑的女人,只怕见到了优质男,都是一副花痴的表情。 所以苏沫转过头看到的就是他依旧斜倚着沙发,有一口没一口的轻啄着杯中红酒的姿态,矜贵优雅。 “泽少,你还没有给人家介绍一下呢!不知这几位是?”显然在勒之尧那里碰钉子是无法阻止苏心怡的欲望的,即便他现在不待见她,只要她和其他几人打好了关系……苏心怡很快又攀上了楚泽的肩膀,媚眼轻勾示意他给她介绍。 第一卷 正文 第4章 初识 “瞧我这记性!”楚泽早在苏心怡靠过去的时候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着痕迹的将手臂从她手中解救出来,屁股一挪直接伸手拍上了自己的脑门。 那啥,他觉得他需要清醒一下,呼吸一点清新空气。 天可怜见,他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能往自己身上喷这么多香水的女人,难道她以为香水也是能多多益善的?天知道苏心怡身上各种不同的香水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浓烈的他想呕吐的冲激性气味,熏得他觉得至少一个月不会想再找女人,免得一闻到香水味就忍不住胃抽。 他借着拍向许向阳肩膀的姿势又往旁边挪了挪,简单的指了指,“这是许向阳,对面的是萧翊,小沫沫旁边的是我二哥,门口那两个一个是谢楠一个是韩亦辰。” 简单到近乎敷衍的介绍,没有说勒之尧的名字,也没有说明具体哪一个是谢楠哪一个是韩亦辰,说完后就直接把头转向一边。 楚泽暗想待会儿回家绝对要打消自家老妈疯狂的念头,就算让他随便从以前认识的那些千金小姐中挑一个结婚,他也不要和苏大小姐扯上半点关系。先不说苏心怡自身的问题,单就她有本事第一次见面就把二哥给惹毛了,他就决定连一丝幻想都不会给她。 嗯,还是小沫沫看着顺眼。 “你们好。”苏心怡怎么说也是受过正规教育的大家小姐,被众人忽视过后又遭受了勒之尧的冷眼,深呼吸之后倒是调整好了心态,换上一脸得体的微笑一一问好,在面对勒之尧时,略微一顿,随即更加温婉的展露了笑容,“二哥。” 虽然不知道泽少什么时候多了个二哥出来,但也说明了男人的身份必是不同寻常,她跟着叫总归是不会有问题的,而且也能用另一种方式说明她和泽少的关系。 “扑哧……”苏心怡这一声“二哥”可谓是震惊全场,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是接二连三的喷水声和被酒呛到的咳嗽声。 绝!真绝!苏大小姐的脸皮绝对属于比城墙还厚的类型,居然敢第一次见勒少就叫二哥?天知道就连他们几个中间也只有楚泽是那样叫的,那也是因为两家有点关系的缘故。 相对于其他人的失态,勒之尧倒是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眼角余光若有若无的停留在身边人搁在膝盖的双手上,薄唇一启一合,道,“苏小姐慎言,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么大的妹妹,家父也从未提起过他在外面还有一个女儿。” 勒家到他这一辈也就只有二叔家生了个女儿,今年才16岁,因为排行老幺,性子活泼,所以格外受家中长辈的宠爱。 他这话一出,众人先是一愣,不禁在心里闷笑,暗忖勒少果真不愧是勒少,连讽刺人家都说得这么有技术! 苏沫显然也没料到男人会这么不给苏心怡面子,在她的印象里,很少有人能抵挡得住苏心怡的魅力,就像那个人一样。 想到那个她原本一心信任的人,苏沫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起来,整齐小巧的贝齿无意识的紧咬着下唇,良久又缓缓松开,继续低下头沉默的搅着手指。 殊不知她的一系列情感变化都被一双深沉的黑眸收入眼底,勒之尧仰头喝尽了杯中的红酒,手指节奏性的敲击着杯沿,一脸若有所思。 “二……您说笑了。”苏心怡还想叫二哥,却在勒之尧骤然一个眼神中逐渐消音,讷讷的扯开一个僵硬的笑容,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么对她。苏心怡又羞又恼,琢磨着回去一定要让爸爸查出他的底细! 后来的时间就过得相当乏味了,几人本来兴致勃勃的为勒之尧接风,被苏心怡这么一搅,再多的心思也消失殆尽了,何况他们也没有在一个外人面前毫不避讳的习惯,因此连一个小时都没到,这一场聚会就无疾而终了。 从头到尾苏沫都没有介入他们的交谈,只是偶尔抬起头来看看包厢里古朴的摆钟,然后静静地等待聚会结束。 苏沫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金爵一楼的大厅似乎是在举办什么活动,熙熙攘攘的站满了人。中间临时搭起来的高台上,手持话筒的主持人正满脸激动的说着什么。 偌大的大厅为了达到霓虹灯的效果,调控了整个大厅上主持台和观众的光线,通道直通观众席,站在电梯门口,苏沫不自觉的皱起了秀眉,略一迟疑便举步往人群外走去。 她对这种活动向来没什么兴趣,也不会像许多人一般的没事去凑个热闹。苏心怡早在二十分钟前借由上洗手间的借口先离开了,苏沫婉拒了楚泽送她回家的提议,坚持自己一个人可以。 笑话,要是回家的时候被苏心怡看见了有人送她,还是她心心念念的“泽少”,估计她不死也得脱一层皮!想到这里,身上白天被打的伤痛渐渐泛了起来,苏沫咬了咬牙,开始往人群中挤。 昏暗的通道上,人声鼎沸,她几乎都怀疑自己是否会被淹没在人海里!苏沫艰难的迈着脚步往前走,刚走没几步就被一个越道的椅子脚给绊了一下,正当她以为自己会栽进人群里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清冷的低呼,“小心!” 随着声音而来的还有一双有力的手,及时把她捞了起来,下一刻,后背贴上一具宽厚的胸膛,搂在腰上的手力道恰到好处,原本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快呼之欲出的心脏,出奇的渐渐平静下来。 微微喘了口气,她转头看向身后救了自己的人,对上的却是一双凉薄的暗眸,萦绕在鼻间淡淡的清香让她没由来的一愣,这才意识到,他们此刻的距离竟然这么近,近到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得到! 轻颤了下,她恍然回神扭着身子从他怀里挣脱开来,红着一张脸低下头紧张的开口道谢,“谢谢!” “不用客气!”理所当然的几个字夹着一丝凉气,沁入喧闹的空气中,隐隐的嗓音尾音还带着些微的笑意。 她不敢抬起头去看他是什么脸色,只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正想转身离开的时候,修长白皙的右手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头顶传来蛊惑而醇厚的嗓音,“来,我带你过去!”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过去!”这个男人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危险,尊贵耀眼像天神一般让她不敢触碰,即便此刻站在她身边,他放下世家公子的架子亲近自己,她还是莫名的觉得紧张! 男人就是勒之尧,在打发了一群起哄着想要出馊主意的好友后,他本来想直接去地下室取车离开,却意外的看见了从大厅电梯走出来的娇小女人,在连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脚步已经改变了方向。 勒之尧并没有就此收回手,依旧那样优雅不改的站着,她的视线落在他袖口的墨黑色袖扣上,犹豫着该找什么借口来让他死心的时候,他却突然收回手,压下头凑到她耳边,沉声道,“跟别人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对方是基本的礼貌,我想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嗯?” “啊,是。”苏沫条件反射的抬眼,在触及男人眼中显而易见的笑意后,又迅速低了下去。 “我叫勒之尧。”说话的热气从她耳根上拂过,她不禁轻颤了下,微凉的嗓音穿过了身旁喧嚣的掌声,像一股清泉流入心底,让原本混乱浑浊的世界,开始出现一角明媚的天空,温暖如风四处蔓延…… 明明是个可以称之为冷冽的男人,奇怪的是她此时在他身上感受到的却是温润,难以想象几分钟前还在包厢里对苏心怡的种种示好嗤之以鼻的男人,此刻竟然会替她解围,还主动和她说话。 她的怯弱经过岁月的累积已经成为下意识的保护色,可当看到那双专注而深沉的眸子时,又似乎看到了鼓励和信任,最终所有的尴尬和怯弱都化成了嘴角浅浅的笑意,“勒少好,我叫苏沫。” “我知道,苏……小姐。”他再度朝她伸出手,俊彦的脸上依旧是那云淡风轻般的笑容,绅士而不失优雅。 犹豫了下,她最终还是交出了手,把微凉的小手放落在他干燥的手心,带着豁出去的心态,迈开脚步跟在他身后,挤入人群中。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背影颀长倨傲,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握着她的大手上传来淡淡的温暖,耳畔是喧闹的吵杂声,她跟着他的脚步,跳动的心难得平静了一回。 小时候牵着她的手的除了妈妈便没有别人,懂事以后,妈妈不再牵她的手,而是把她送到了父亲的身边。 在父亲眼中苏心怡才是他的女儿,他把所有的宠爱和偏袒都只给苏心怡一个人,别说牵着她的手如何了,就连一个慈爱的微笑都没有给过她。 再后来,她以为那个男人会是徐昊,心里多多少少的驻扎了小女孩的期盼,可残酷的事实却告诉她,她不是苏心怡,没有男人会为了一个私生女而放弃发达的机会。 而这个对自己伸出援手的几近陌生的男人,却不吝啬施与她自己的温暖,让她几乎忘了自己跟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即便是多年以后,当她回想起曾经的这一幕,她还是会觉得怦然心动,正是因为这个自己觉得遥不可及的男人,给了她最后的一丝希望,带她离开了执念的深渊,迎接新一轮的曙光。 可是,这会是最后的结局么? 这么一个完美的男人,他身边,必然会有许多的优秀的女人追逐着吧?而她?却不过只是惹人嘲讽的私生女而已。 但是这刹那间的美好,也足以让人一生回味。 第一卷 正文 第5章 前男友 等到苏沫回到苏家大宅门口的时候,拐角处一抹瘦长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从来整齐利落的碎发凌乱的贴在头上,竟是有些狼狈,他看着苏沫即将走进去的背影,低低喊了一声,“苏沫……” 苏沫的背影瞬间僵住,如果她没听错的话,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 “徐昊?”疑惑的转过身,不出所料正是那个在不久前背叛了她的男人。 在苏沫的印象里,徐昊一直是个极为干净的男人,充满阳光与朝气,那也是她在他大学苦追她三年后愿意和他在一起的原因。她觉得,能把自己照顾的如此干净的男人,内心肯定也是极为纯净的。她渴望爱,可是同样的她也害怕去爱,她怕她遇到一个虚伪的男人,最终落的和母亲一样的下场。 可是,她终究是瞎了眼,没看出这个男人隐藏在干净外表下肮脏的灵魂。 徐昊看着她愣了片刻,过了一会才低声开口,“苏沫,对不起。” “嗯?”她收回落在徐昊身上的目光,回头看了看灯光通明的苏家大宅,语气竟是十分生硬,“你和我道什么歉?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早在苏心怡挽上他的臂弯,两人携手走到她面前时,他们就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 “对不起……”徐昊嗫嚅着低下头,小声的为自己辩解,“那天只是意外,我也不想的。” “意外?”苏沫讽刺的勾起了唇角,“是你和姐姐在一起是意外?还是被我撞见是意外?” 不,她几乎敢肯定,苏心怡是故意把人带到她面前的,只是为了告诉她,她所能拥有的,她苏心怡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抢过去。不管是她喜欢的东西,还是男人。 “我……”徐昊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少女,明亮的路灯下,少女的表情不再是一贯的小心翼翼,而是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如同一只伸着利爪的小猫,随时准备着给敌人致命一击。 “没关系,我不介意的,我成全了你们,不是吗?”苏沫冷笑,她记得她当时二话没说就离开了,没有阻拦他们,“你是来找姐姐的吧?要我帮你叫她出来吗?”虽然她觉得苏心怡肯定不会愿意见这个男人,当初苏心怡愿意自降身价的勾引徐昊,恐怕也只是为了嘲笑她罢了。 “不是的……”徐昊见她似乎真想进去叫人,连忙伸手拉住她,有点尴尬的抓着脑袋道,“苏沫,我是来找你的,你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你。” 苏沫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很平静的说了两个字,“放手。” “……”见她不像是在和他置气,徐昊讪笑一下,放开了抓住她手臂的右手。他总感觉今天晚上的苏沫和以前不一样,那个从来都沉默寡言小心翼翼的少女,竟然也会让他产生畏惧的情绪吗? “那又怎么样呢?徐昊,这句话你应该对我姐姐说,相信她会很乐意听到你的告白。”因为那足以满足苏心怡把苏沫踩在脚底的虚荣心。直到徐昊把手收回去,苏沫才缓缓开口,极小弧度的扯扯嘴角,突然间有点好笑,难道他以为,她还会相信他吗? “徐昊,我们完了,彻底的完了,希望你记清楚这一点。” 如果是别的事,她或许可以选择原谅,但这种错,绝对不行! “别走!”见她又要往苏宅里走,徐昊不死心的又一次伸手抓向她,“苏沫,你总是这样,对我从来不在乎,我承认这件事上是我做错了,但你也不能一个机会都不给我,说放手就放手,难道你对我们几年的感情,一点留恋都没有吗?有时候我真是怀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这一次苏沫反应快速的躲过了他的手,身子一侧离开了他两米远,一股寒意随着她的动作,从脚底慢慢蔓延到全身,她觉得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凝固,冷得她连声音也不带半点温度,“徐昊,原来这就是你的想法?很好,是我委屈了你,我已经给了你自由,你去寻找爱你的人。” 他居然还有脸质疑她?做错的人明明是他,为什么反倒是她成了那个被质疑的人? 所有人都是这样,明明是别人的错,他们都喜欢往她身上推,到最后,她都必须承担本不应该由她承担的后果。 徐昊,他根本不配要求她爱他! “苏沫!”看着她转身走开,丁浩宇想追过去,突然一道刺眼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反射性的抬起手挡住眼睛,等到车子缓缓驶去,眼前哪里还有苏沫的身影。 漆黑流畅的车身,奢华的低调感,俊朗成熟的男人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调暗骤然打开的车灯。 勒之尧紧抿的薄唇不带一丝情绪,漆黑的眸子仿佛融入了夜色中,让人窥探不了丝毫。他只是想确定那个拒绝他送的女人安全到家,不过是在苏宅外面停留了几分钟,没想到却碰上了一出负心汉回头找前女友的戏码。 以他的头脑,自然能从两人的对话和举止中了解到事情的大概,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那个怯怯的小白兔一般的女人,居然也有过男朋友,而且看样子还维持了不短的时间。这让他感觉很不爽,不爽的想把那个男人抓起来吊打一顿,然后扔到海里去喂鱼! 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没有一个冲动的开车出去,他选择了打开车灯,然后从那个男人身边呼啸而去,留给他一身车尘。可以说是有些幼稚的举动,要是被他任何一个好友看见了,想必都会惊掉了下巴。 回到勒家,爸妈和老爷子都已经睡下,勒之尧拒绝了保姆给他炖的鸡汤,直接上楼走进自己的房间,仰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灯饰出神,脑子里回放着晚上有关那个人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他竟是低低的笑出声来,自信的勾起了唇角:苏、沫。 “诶,我说苏沫,不是说好了昨天下午出来逛街的吗,怎么又改到了今天?你知不知道昨天我差一点就傻兮兮的去商场门口等你了!”柳月水埋头吸了老大一口果汁,故意做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问对面的女子。 “那个……临时有点事情耽搁了,月水,我知道你最好了,你是不会怪我的,对吧对吧?”苏沫俏皮的眨巴着眼睛,意图把某个凶神恶煞状的好友逗乐,“要不然,这顿饭我请了!”说罢还颇有些豪气干云的拍拍小胸脯。 “哼!你就料定了我吃你那一套对不对!”柳月水撇嘴,虽然还是一副臭屁到极点的样子,眼中却抑制不住的渐渐带上了笑意。 她本就没打算真的怪罪她,她受不了的只是苏沫今天明显的不在状态,她一大早就把人叫了出来,可是才一个上午,她就在她面前神游了不下十次!这对她柳月水来说绝对是赤果果的无视,她能不撒一口气吗! “月水……”苏沫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露出一个堪比小鹿斑比的可怜眼神,她知道,月水嘴硬心软,最受不了她这一套了。 “好了好了,别整的好像是我欺负了你似的,还不快把菜单拿过来,看我今天不把你的荷包吸光光!”果然,可怜兮兮的苏沫一出马,柳月水立刻缴械投降,不过还是气不过的摆摆手拿过菜单,可不能每次都便宜了这丫头! “啊?不要啊……”苏沫哀嚎一声,在意识到抗议无效之后,软趴趴的磕在了桌上,顿时逗得柳月水咯咯直笑。 柳月水从高中开始就是苏沫唯一的朋友,两人从来都是吵吵闹闹惯了,要说真生气了什么的,还一次都没有过。说起来柳月水也是唯一了解并心疼苏沫处境的人,她本身家里也有点背景,自然知道作为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苏沫要承受着比常人多好几倍的心理压力,更何况是在苏家那样的大家庭里。 所以几乎每次两人出去玩,柳月水都会变着法儿的让她忘却那个“家”里的事情,苏沫也很给面子的总是把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柳月水的长相偏中性化,个子比苏沫高了半个头,性子也偏向男孩子的直来直往易暴易躁,两人一刚一柔,倒是相得益彰。 逛了一上午的商场,两人决定就近找一家餐馆解决午饭问题。按照惯例,苏沫选了一家中餐厅,在这个古老而文化气息厚重的城市,不少人都会有一种传统的情节,苏沫也不例外。她不爱吃西餐,却对传统的中国菜情有独钟,而她挑的这家中餐厅两人以前也来过几次,菜品结合了中国的地域特色和现代的烹饪技术,十分合她的胃口。 厅内装饰既有中国的传统器皿,也有华丽吊灯。这里荟集当代粤、川、徽、湘菜系精品美食佳肴,并赋之以独到的时代特色诠释,确实是个吃饭的好去处。 刚坐定,体贴周到的侍者便递来菜单,毕恭毕敬的等着她们点菜。 虽然现在不常来这里,但这里的服务员,对于客人的服务却是格外周到,深谙顾客就是上帝的经营之道,就算苏沫二人你来我往的聊了十几分钟而没有点菜,服务员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依旧微笑着等在旁边。 柳月水正翻着菜单,对面喝着柠檬水的苏沫想了想,慢慢开口道,“春天是流感繁衍旺季,最近气候忽冷忽热,不小心很容易生病,我们点些温补的食物好了!” 对此柳月水当然没有意见,她直接合上菜单,眼珠一转便对服务员说道,“也好,那就先来川贝枇杷炖乳鸽,再帮我告诉主厨,由他另外再给我们决定三道菜,都挑温身补气的料理。你觉得呢?还需要点些什么?” “不用了。”苏沫不挑嘴,只要是中餐她都没有多大意见。 第一卷 正文 第6章 S市勒少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格外的漫长,苏沫无聊的低头准备玩手机,而在她低头的瞬间,掩在她颈后衣领下的一小块淤青映入了柳月水的眼底,柳月水脸色蓦然一沉,“碰”的一声杯子重重的砸在玻璃桌面上,零星溅出来的几滴果汁洒在干净透亮的桌面上,泛开一朵朵橘黄色的小花。 “苏!沫!”见苏沫一脸疑惑的抬头看她,柳月水终是按捺不住,一字一字咬牙道,“你老实跟我说,昨天苏心怡那个女人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疑问的语气,用的却是肯定句。 除了苏心怡打的,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让苏沫受伤,要说是苏沫自己磕到的?不好意思,那苏沫就磕到太多次了,所以她半个字也不会信。苏心怡仗着自己是苏家堂堂正正的女儿,装模作样小肚鸡肠,从小到大欺负苏沫的次数数都数不过来,这几年更是拳打脚踢无所不用其极,真是难以想象苏家居然会教导出那种连泼妇都不如的女儿。 “月水,你冷静点。”虽然吃惊于好友的敏感,苏沫倒也没忘了她们这是在餐厅,而且是一家颇为高档的中餐厅,看着附近几桌不约而同投过来的不满视线,苏沫尴尬的赔着笑脸,伸手把突然站起来的柳月水拉回了座位。 唉,她就知道绝不能让月水知道昨天下午的事情,瞧瞧这火爆脾气,那架势一看就是想要冲出去找苏心怡直接干上一架。 不过,她比较奇怪的是,她今天明明穿的比较严实的衣服,会看见淤青的地方都被她遮起来了,月水为什么还会知道呢?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话虽这么说,柳月水倒是稍微压低了声音,但是依旧喷火的双眼告诉苏沫她是有多么愤怒,“她又找你什么麻烦了?这次打了你哪里?伤的重不重,疼不疼?你就死心眼到底了是不是,不会还手吗?你武术课拿第一名是吃屎用的吗?还有,都受伤了你还出来陪我逛什么街啊!好好在家里养着不知道吗?苏沫,你到底把不把你自己当一回事!” 柳月水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串,语毕就想喝口水,拿起杯子才发现果汁溅掉了不少,二话不说夺过苏沫面前的柠檬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全喝了下去。冰凉的柠檬水让她心里的火降下不少,不过一张中性的小脸显然还是余怒未消的样子。 苏沫沉默着听柳月水撒泼般的话语,心中却是满满的感动,月水看似是在数落她,其实却是字字句句都透露着关心。 生怕她一个激动还像以前一样直冲冲的去苏家为她讨回公道,苏沫连忙双手紧紧抓着她的手,安抚道,“月水,你先别激动,我很好,没怎么样,真的,不信到时候给你看,你消消气,冷静一点,气坏了对身子不好。”多亏了容妈的药酒,她身上的淤青已经散的差不多了,颜色浅淡的乍一看却是不像是受了多重的伤的样子,所以她才敢信誓旦旦的说出不信就给她检查的话来。 “你连自己的身子都不在意,管我好不好干什么!”听她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没受伤,柳月水狐疑的瞅着她,她一把撩起苏沫的袖子,见果真没有预想中的可怖淤青,方才慢慢平息了怒火,冷哼一声别过头。 “月水,好月水,亲亲月水,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好不好,你相信我,我下次一定会保护好自己,让她一点也欺负不到我!”苏沫见她态度似乎软化了不少,连忙左右晃着她搭在桌上的手臂,撒娇! “还有下一次?” “没有!绝对没有!我发誓如果她再来惹我,我一脚就把她踹出去!”虽然哄柳月水的成分居多,不过如果苏心怡再来招惹她的话,她确实不会再忍气吞声,人的忍耐是有极限的,她就算耐性再好,被苏心怡一次又一次的折腾下来,也会渐渐露出锋芒。 “你发誓?” “我发誓!” “那好,我就勉强信你一回。”柳月水对好友的态度还算满意,但还觉得不放心,便又加了一句,“再让我发现你受伤,你就等着被我打包寄到英国去,直接和我哥结婚!” 柳月水有个大三岁的亲哥哥,从几年前就开始追求苏沫了,无奈流水有意落花无情,苏沫愣是只把人家当哥哥,怎么也不配合柳月水的有意撮合。最后人家大概也知道了希望渺茫,只得黯然神伤的远赴英国进修,离开这块伤心地。 不过柳月水既然这么说,也是肯定了自家大哥对苏沫余情未了,以苏沫的个性,肯定会躲得远远的。 “……”苏沫默然,有这么威胁人的吗? 讲话间,菜已经上齐了,两人达成一致后纷纷开始用饭,倒像是之前的硝烟根本没有存在过。 “哟,这不是勒少嘛!可真巧啊!”正当两人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安静的餐厅突然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浓浓的奉承腔调。 闻声,苏沫微微顿了顿筷子,下意识的朝声源处望去,勒?倒是和昨天晚上的那个人一个姓。想到那个给了她温暖的男人,苏沫又一次不自觉的失了神。 宽阔的走道上,几道身影正朝这边走来,领头的男人一件黑色大衣套在西装外面,进门的瞬间脱下来递给了一旁的侍者,动作从容尔雅,站在一众年轻的男人中,沉静得如同贵族世爵,卓尔不凡的风度和气韵几乎让人几乎难以移开视线! S市家世卓越的富家子弟官家公子多了去了,开跑车玩美女的花花公子更是数不胜数,像他这样冷漠优雅的公子,倒是稀缺,也让人惊讶。 愣了愣,苏沫才反应过来他是谁,昨天晚上才见过,正是勒之尧。 她很少看到餐厅经理会对谁毕恭毕敬的见礼,这个男人的出现,倒是让她意外了一回,也更加好奇起男人的身份来。 回过神来,她伸手拍了拍柳月水的手,看她也是一副惊讶不可置信的模样,忍不住轻唤了声,“月水,你是不是认识他?” 转过头,柳月水激动的反握住她的手,顺着她的方向望去,一双水眸亮了又亮,禁不住喃喃道,“难道是他?勒少……看这样子,是他!肯定是他!苏沫,他是勒之尧,是勒之尧啊!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他!” 相对于柳月水的激动,苏沫却是一头雾水,她知道他是勒之尧没错,可是能不能告诉她勒之尧是谁啊?在她的印象里S市似乎并没有勒之尧这号人物。 “苏沫你那是什么表情?你不会不知道勒之尧是谁吧?”看到某人愣愣的点头,柳月水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抚额,“苏沫你没救了,居然不知道勒之尧!那你总该知道勒家吧?那个勒家!” 苏沫点头,勒家她当然知道,恐怕S是上到垂死老人下到三岁婴儿没人不知道勒家的,那是S市上流圈子的传奇性家族,铁板砧砧的贵族!难不成,勒之尧是勒家的人? “勒之尧是这一代勒家的继承人,是整个S市的太子爷!”柳月水无奈的说着几乎人人知道的事情,眼光却是不自觉的飘向了门口,得以一见勒之尧真容,回家可以好好的在爸爸面前吹嘘吹嘘了。 而这边,正跟迎上来的餐厅经理说话的勒之尧也注意到了她们,优雅的顿住脚步,沉静的朝她们望了过来。 苏沫顿时僵住了身子,不确定他看的是不是她这一桌,只能稍显局促的点了点头以示礼貌。 看到她,勒之尧勾起嘴角浅浅一笑,也朝她点点头,而后转身,领着身后的人往包厢走去,雍容清雅的身影,让餐厅里的客人都不禁唏嘘! S市的人都知道,“勒少”这两个字代表的就是:权利和财富!只是没想到,几年前销声匿迹的勒少,竟然不知不觉的回到了S市。 看着那远去的身影,苏沫这才消化了柳月水的话,“月水,你说刚刚那个勒少是勒家的人?” 恰好这个时候侍者端着餐后饮品上来,闻言倒是稍显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连勒少都不知道,她是S市的人吗? “嗯。”柳月水端起杯子,淡淡的应了声,脑子里还沉浸在勒之尧登场的那一幕。贵族就是贵族,瞧那骨子里散出来的霸气,果真不愧是她的偶像! 苏沫正纠结着勒之尧的身份,餐厅的服务员推着车子过来,毕恭毕敬的把架子上的一瓶葡萄酒递了过来,苏沫愣了下,搁下杯子抬眸看向一旁金发的外国人,瞥到他胸口的牌子,原来是一名的品酒师。 眨了眨眼,她笑得有些尴尬,“那个……我们好像没有点红酒。” “两位小姐,这是勒少的心意。”品酒师用不太纯正的中文回答了她的疑问。 “可我们今天的菜式,并不适合搭配红酒。”瞥了眼酒桶里已经醒好了的红酒,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瓶子上的标签正好对着她,也落入她的视线之中,1969年份的葡萄酒,显然价格不菲。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问,品酒师细心的跟她道来,“这是RMW的葡萄酒,在酿造的时候是在桶中进行部分发酵,加入了赛美蓉葡萄,酿造出来的酒很适合搭配两位今天的餐点,您不用担心会混淆了口味而失去葡萄酒和菜系原有的味道。” 苏沫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好友,暗想月水果然是认识勒之尧的,于是调笑道,“勒少这心意,是冲着你来的吧?柳小姐,赏脸不?” 她跟勒之尧也就昨天晚上才见了一面,连认识都说不上,好像还没有熟悉到可以送这么名贵的酒的程度,只不过看柳月水这脸色,似乎是……惊吓? 对,就是惊吓! 柳月水眸光发虚的看了她一眼,“苏沫,我没听错吧,这酒是勒少送的?”见苏沫点头,她的表情更惊悚了,“可是,我和勒少根本就不认识啊!”她可不会认为自己男不男女不女的形象能煞到勒少,那绝对比彗星撞地球的概率还低。 第一卷 正文 第7章 车祸 “你不是认识他吗?”刚刚不是才告诉了她人家的身份吗? “我那是知道他,不是认识他,勒少那种大人物,哪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有机会认识的。”柳月水说完,一种莫名的猜测浮上心头,“苏沫,要我说,勒少这酒该不是送你的吧?其实,你早就认识他了对不对?” 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再加上一向喜欢缩在自己龟壳里的好友居然主动对一个男人表示兴趣,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怎、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认识他?”越来越弱的语气,在柳月水的目光下渐渐消音。苏沫有些心虚的回忆着晚上的事情,那算是认识了?不算吧…… “苏沫,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你了。”柳月水自然不是好糊弄的主,连逼带问的把事情挖了出来,顿时羡慕起好友的好运来,“好呀你,苏沫,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一手,都已经和勒少近距离接触过了,还敢说不认识!” 坐在一起,手也牵了,抱……也算是抱了,她居然还不承认! “那个……那是意外,我和勒少真的不熟!”最多只是互报了名字而已。 “行行行,你说不熟就不熟。”柳月水是谁,别看她长着假小子的脸,要说起八卦来几个女人都不及她。眼下便随意的挥了挥手,放松苏沫的心情,不一会儿又贼兮兮道,“人家都主动给你送红酒了,你不礼尚往来一下?” 她可是知道,苏沫私下里有不少积蓄,甚至还在外悄悄地做起了生意,而她在这家中餐厅里就收藏了好几瓶名酒。 苏沫沉吟了一下,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转头看向一旁的侍者,“麻烦拿纸笔给我!” 侍者下去后,她转头看向一旁帮他们倒酒的品酒师,享受着餐厅尊贵客人的待遇,惬意的眯起眼,用纯正的英语问道,“能请问一下,勒少今天点的菜式是什么吗?” 品酒师拧眉想了想,回了一句官方回答,“今天勒少点的菜式都是清淡的菜品。” 他这一说,倒是提醒了苏沫,现在才刚过完春节没多久,想必大家都被大鱼大肉给吓怕了,清淡菜品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刚刚那一大群人过来这里,该是用餐而非应酬。 接过侍者递来的便签本和笔,她利落的在纸上写了一句道谢的话递给品酒师,“麻烦把我存在贵餐厅的那瓶79年LCSC的葡萄酒给勒少送过去,顺便把这个交给他!谢谢!” 品酒师接过便签,琥珀色的眸底掠过一抹惊异,而后很快回神,点点头领着侍者离开。 转头的时候,恰好对上柳月水打趣的目光,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红着脸,想着自己刚刚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紧张的扯了个话题,“别看我,菜都凉了!” “你不用掩饰,我懂的。”柳月水挤眉弄眼一阵,开始细细品着勒之尧送的酒。 见他没多问,苏沫松了口气,调整心情享受这顿美味的午餐。 午餐过后柳月水就被一通电话叫回了家,留苏沫一个人在偌大的市中心开着车慢慢晃悠。 喧闹的十字路口,红灯停,她无聊的趴在方向盘上,搁在边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在看到上面显示的“徐昊”二字后,重又丢了回去。 结束了就是结束了,他现在回来找他是什么意思,因为苏心怡利用完就抛弃了他吗? 手机铃声渐渐停了下来,然而隔了不到十秒,又一次在寂静的车内响起,如此反复了好几次,直到苏沫再也受不了的按了接通键,闹人的手机铃声才消停下来。 “徐昊,你还有什么事?”在她看来,昨天他们已经说的够清楚了。 那边的声音却是比她还要平静,徐昊一改昨天夜里苦苦挽留的姿态,声音平静的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苏沫,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没有回到我身边的!”然后便是一阵可怕的大笑。 苏沫被吓得手机一丢,不知道突然之间是发生了什么,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经过了一晚上徐昊会给她打这种电话,一股寒意悄然爬上了脊背,顿时心乱如麻。 快到绿灯的时候,她直起身烦躁的看向车外,不经意的瞬间,她看到对面的高级会所门口,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边上,带着狰狞的笑容,无视川流不息的车辆直直的向她走来。 晃了晃神,她揉了揉眼睛,确认是徐昊没错,也不管现在是否跳到了绿灯,深蓝色的跑车吱一声压出了斑马线,而对面的徐昊已经走入了马路。 焦急之下,她也不知道该往哪边打转方向盘,两边的路口车流汹涌,没等她回神过来,车子已经撞上了一辆快速驶过的公交车,剧痛传来,车里的人眯着迷蒙的眼,最终坠入黑暗。 刺耳的刹车声顿时充斥在这个路口上空…… 在蓝色跑车后头停下的,还有一辆黑色的迈巴赫,驾驶座上的人亲眼目睹这桩车祸发生,狠狠踩下刹车,巨大的惯性冲力让他整个人往前倾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勒之尧这才抬头看向对面撞上了公交车的跑车,隐隐觉得跑车窗口露出来一小节手臂上的衣服很是熟悉,拧眉一想,很快想起在哪里见过,忙解开安全带从车里下来。 俊逸的身形快步走到驾驶座上,透过玻璃窗,他一眼看到趴在方向盘上已经晕过去的苏沫,刷白的脸正对着他,猩红的血从额头流了下来,眉头顿时拧在一起,漆黑的瞳孔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紧缩,他果断的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报了车祸地址后,他快速掐断电话,打开车门把人从车里抱了出来,快速上了自己的车,直奔医院! 等苏沫醒来的时候,入眼白晃晃的天花板,鼻息间充斥着酒精和消毒药水的味道,整个头浑沌的痛着,愣愣然的从状况外回神,昏过去之前的片段慢慢拼凑起来。 她记得,她看到徐昊了,她看到徐昊很可怕的朝她走过来,她下意识的想要逃跑,可不知怎么的车子就撞上公交车了…… “徐昊!”下意识的,她惊呼了声,整个人嚯的坐起身,动作过大,一股刺痛涌来,疼得她嗞了声,同时也惊动了站在窗边的人。 听到声音,勒之尧缓缓转过身来,见她醒了,倒没有走过来,而是懒懒的靠在窗边,双手插兜抬眸看着她,淡淡开口,“感觉怎么样?需不需要叫医生上来看看?” 清冽的嗓音打破病房的宁静,柔和却不突兀,苏沫这才意识到,病房里还有人在,下意识的朝声源处望去。 勒之尧修长的身影背对着阳光而站,病房的光线很好,以至于她一时间并未看清楚他的脸,直至适应了光线后,这张轮廓分明的脸才撞入她的视线。 初春里难得有这样好的阳光,明媚柔和,在地板上投下无数细小的金色碎片。 阳光在玻璃上折射出虚白的光,映在他利落的短发和完美的侧脸上,那无数层若有若无的光圈,将他整个人都笼罩起来,与周围纷杂的环境相隔绝,仿佛这样大的空间里,就只有这么一个人,与世无扰,俯视天地。 看着他,她有片刻的怔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有些讶异的开口,“勒少?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你送我来医院的?” “嗯。”窗边的人淡淡的应了声,微微侧过脸,优雅而淡然,站在阳光下的他,看起来有种静谧的慵懒。 “医生说你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先观察两天,我还没通知你的家人,不过,我估计你爸爸很快就会接到交通局的电话赶过来的,不用担心!” 担心?她有什么好担心的,苏沫自嘲一笑,她可不认为她的父亲会来医院探望她,估计接下去又有好长一段时间她会被禁足了。 见她突然变得孤寂的身影,勒之尧站直身,缓缓朝她走来,从衣兜里掏出手机递给她,骨指匀称修长,“这是你的手机,你看看需要让谁过来一趟。” 接过手机,苏沫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艰难的扯了扯嘴角,“谢谢!不管是在金爵还是这次的事,我都要好好谢谢你!” 他总是在自己狼狈的时候出现,却又恰到好处的给予自己最大的帮助,对于一个陌生人来说,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 “不用客气。”点点头,他转身给她倒了杯饮水机刚煮好的开水,从来都是他想做,就做了,不需要她的道谢,却不想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讶异的转过身,他眯眼看着病床上娇柔的小女人,只见她放下手机眉色轻扬的笑着,绽放在娇颜上的笑容弧度优美,微微眯起的眸子依稀可见那灵动的光芒,映在光亮的视线中,如同宝石一般璀璨。 这样的笑容随意而洒脱,没有女子的娇羞和做作,让他不由得想起自家妹妹童话故事书里描述的精灵。 即便她此刻的模样看起来狼狈而又憔悴,却丝毫不掩那独特的光芒。 他有些失神,却又听到她开口道,“你说话一直都是这样的吗?”平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或许连苏沫自己都没有发现,这才不过第三次见面,她却是一点都不会对众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勒少”产生畏惧的情绪,甚至连最开始的危险的感觉,也不再被她放在心上。 话刚出口,苏沫又觉得不太礼貌,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灵动的眨着眸子,“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勒之尧抱胸而立,挑眉睨着她可以称之为可爱的表情,他突然觉得逗弄她应该是一件蛮不错的事情。 “呃……这个……那个……反正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苏沫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通,连两人之间的陌生也忘了。 第一卷 正文 第8章 勒家 听着这话,他摇摇头不再多说,只是闷笑着扯开话题,指了指她额头上的伤,“疼吗?” 回过神来,苏沫尴尬的笑了笑,摸着额头上贴着厚厚的纱布,娇俏的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忧伤,很快又笑得没心没肺的抬起头,“不疼,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很明显的故作坚强,落入他深黑如潭的眸子,细碎的光勾起一丝若隐若现的波澜,却又在不动声色中慢慢复于平静。 他想象不出,她小小的身体是经历过怎样的伤痛,才能像现在这样,即便是出了一场车祸,依旧表现得如此云淡风轻。 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苏沫抬头略带歉意的开口,“时间不早了,因为我而耽误了你的安排,真的很抱歉!等会我打电话让朋友过来就好了,勒少还是先回去吧!” 一听就知道是逐客令,勒之尧也不坚持,只是淡然的点点头,“那好,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看着那离开的身影,俊朗挺拔,竟然让她觉得这个时候赶他走,是一种罪过! “勒少……”他的手刚握住门把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低唤,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真诚的道谢,“谢谢你!” “嗯。”背对着她,他淡淡应了声,轻扬的尾音,依稀可闻淡淡的笑意。 这一声出自真诚的道谢,他没拒绝也没客气,理所当然的接受了。 直至房门“咔哒”一声关上,苏沫才轻吁了口气,尽管勒少收起了冷冽的气息,整个人气质优雅且尊贵,可她却还是觉得气场太过强大,让她说话都不自觉的小心翼翼起来! 病房在勒之尧走后安静下来,苏沫回想起车祸发生前徐昊在电话里那一句平静的“你会后悔的”,以及车窗外见到的脱离她认知的徐昊,只觉得又一股冷意涌了上来,环抱着手臂把自己蜷成一团。 病房外,那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久久未曾离去,他就那么安静的站在门边,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向病床上孤单的侧影,西下的阳光折射进来,而她恰好坐在光亮与阴影的交界处,半边的身影被镀上了一层绒绒的光边,垂落在手臂上的黑发,在霞光下也仿佛是淡金色的。 纤细的身影微微颤抖着,其实房门并没有完全关上,安静的走道,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但是他却知道,她在哭。 那种无声的啜泣,像猫爪子在手心挠着,不疼不痒,却怎么都不舒服。 转过身,他走到拐角处,拿出手机拨了楚泽的手机,得知电话处于关机状态后,又拨了个号码,深邃的眸光望向窗外,整个人泛着淡淡的冷意。 “是我,勒之尧。你现在在哪里?”清冷的声音弥漫在夕落的光线中,徒增了几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伤感。 电话那头传来韩亦辰略显轻快的声音,“我在公司呢,跟几个投资商讨论合作事宜,勒少有什么事?” “公司是吧?你让人出去找找楚泽在不在你那里,找到了让他回个电话给我!” “出什么事了?”一听他语气不对,韩亦辰语气严肃的问了句。 “没出什么事,先找着他再说吧!还有,帮我查一下‘徐昊’这个人,一天之内把资料给我!”挂了电话,他双手插兜轻靠在窗边,望着空荡荡的走道,脸色沉静而淡然。 修长的身影,静默得似乎跟身后分割的明暗光线融在了一起,线条完美得让人惊叹。安静的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他就这样微微眯着眼,看着尘埃飞舞,半边侧脸隐在昏暗的光线中,沉静如水。 就在这时,掌心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抬起食指擦过屏幕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韩亦辰的声音,“勒少,楚泽那小子找到了,有什么事吗?” “你把电话给他!”勒之尧径自开口道,电话那头很快传来楚泽不明所以的声音,“二哥,怎么了,找我什么事?” “嗯,你先到会所等我,我一会就到。”勒之尧挂了电话,回头朝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走出了医院。 S市地段最昂贵的权贵栖息地,香山枫院内。 一栋三层的装饰简单却显得的十分别致的白色楼房,就伫立在这低矮的白色围墙围起来的院落内,门口栅栏边的路灯显得分外的明亮,几只飞蛾正扑闪着翅膀使劲的冲着,顺着门口望去,一条水泥小道直直的通向了楼房的门前的阶梯下,两旁是一排排整齐的路灯,同样释放着淡淡的光泽,院子里铺满了绿色的草地,中间也是点缀着点点鲜艳的小花。 楼内,暖暖的灯光倾泻了一地,从大客厅一直往小客厅蔓延着,一阵阵欢笑声从小客厅旁边小饭厅里传来。 这里是勒家,S市所有人眼中无法超越的家族,无论是在政商军界都有一定影响力的传奇。 而今天,勒家上上下下就围在一张桌子旁一边喝点小酒吃饭,一边聊着天。 坐在主位上的是勒老太爷,勒氏集团曾经的掌权者,七十来岁的样子,为人看起来和蔼可亲,布满皱纹的脸上总是挂着一副平易近人的微笑。坐在他右边的,则是他的妻子,方佩琴,同样是一位精明的女强人,夫妻俩曾经共同创造了勒氏集团,可谓商业界最津津乐道的标榜夫妻。 勒老太爷膝下两儿一女,儿子勒远铎和勒远锋,女儿勒雅嫁给了楚泽的父亲,这也是楚泽一直叫勒之尧二哥的原因,两人算起来是表兄弟。 勒老太爷的左边坐着的一位身穿笔挺军装的中年男子则是他们的大儿子勒远铎,B市某军军区的首长,俊朗的脸庞不怒而威,浑身上下透着独属于成熟男人的魅力。同样,坐在他身旁的,便是他的妻子肖茹,一个温婉的中年妇人,保养得很好,嫁给勒远铎之前同样是大家小姐,如今是个全职的家庭主妇。 勒远铎本来育有两子,可惜的是长子在八岁的时候染了一场重病不幸去世,次子便是现任的勒家继承人勒之尧,坐在勒远锋旁边的是他的女儿勒思薷,勒家这一代唯一的小姐,从小被长辈们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小公主。 饭厅内欢声笑语连连,足以见得一家子的感情很不错。 “咦,对了之尧,你奶奶给你的那本资料都看了吧?里面有几个女孩子也还是不错的,姑姑觉得她们几个都挺适合你的,有没有看上哪一个?”一直在跟肖茹聊着的勒雅,忽然就把话题拉到了安静的吃着饭的勒之尧的身上。 “你姑姑说的没错,之尧,妈也看过了,那些女孩子的样貌家世都不错,品行也端正,又同是这片大院里的,以后结了婚也方便照顾,你这常年在外面跑来跑去的,这家里有一个女人守着,你的心也能安定些,你说是吗?”肖茹是典型的温婉妇人,待人十分的温和可亲,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回头好好看看,看上哪个了就直接跟妈说,忙活完你的婚事,就得物色薷薷的了。” 闻言,勒之尧并没有做声,夹菜的动作却明显的停滞了一下,半响,也不见回话,倒是他身边的勒思薷回话了,语气娇俏中带着明显的惊吓,“我说大伯母!姑姑!求求你们了!我才16岁啊,你们就急着要把我嫁出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没人要呢!” “是啊,大嫂,薷薷还小呢,还是先考虑之尧的婚事吧。”勒思薷的母亲也适时的接过话来,天啊,大嫂这是给之尧找媳妇找上瘾了吧,居然连薷薷都被殃及了。 “就是就是,而且二哥都那么大的人了,自己的婚姻大事自己心里都有数,天天见你们念叨这些,听得我都腻了。”勒思薷一边忙不迭的狂点头,一边满脸纠结的嚷道,“奶奶,我看你们也别整天弄那些女人给二哥看了,那些照片我也看过了,不是什么娇滴滴就是趾高气扬的名门大千金的,那些女人要娶进家里,还有我的好日子过嘛!” “唉,薷薷,你怎么这么说……”方佩琴皱着眉开口,她物色的女孩子有那么差吗? 一直没有作声的勒之尧在勒思薷说完后投去赞赏的一笑,丫头,二哥没有白疼你! 那是必须的,为二哥的幸福奉献做再多的努力都是值得的!勒思薷小丫头得瑟一笑,鼻孔都快朝天了。 “好了,都别说了,吃饭要紧。”一直沉默的勒老太爷总算发话了,老人的声音很温和,却是不容置疑的,“之尧,你确实不小了,有合适的,就自己看着办,爷爷也不逼你。还有薷薷,怎么可以这么对你奶奶说话?” 勒思薷一吐舌,乖乖认错,“我这不是一下子着急了嘛?奶奶,你不会怪我的哦?” 而这时候,一直不说话的勒远铎首长终于挺直了腰背,低沉略带着威严的嗓音响起了,“爸妈,你们也别操心了,要不行,随便给他指定一个算了。” 勒远铎此话一出,勒思薷顿时朝自家二哥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低下头默默地吃饭了,谁不知道勒家她最怕的就是不苟言笑的大伯,她可没胆子为了二哥和大伯呛声。 而作为当事人的勒之尧却一直都安静的用着晚餐,似乎他们谈论的事情与他无关一般,片刻之后,他放下筷子,取过旁边的餐纸拭了拭嘴,低缓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吃完了,你们慢用。” 说着,人已经起身了,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那俊挺的身影已经往门口走了过去。 “之尧……”肖茹担心的唤了一声,唉,每次一说到婚事,她的这个儿子就会这样,当妈的,能不急吗? “我知道了……妈……”修长笔直的身影已经迈入了房门,低压沙弥的声音缓缓响起。 他并没有回头,手指腾空的挥了两下,彻底的隐秘在了古铜色的房门之后。 第一卷 正文 第9章 恼人的婚事 勒之尧一回到房间就直接进了书房,而后不久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二哥!”门一开,便看到一身休闲服的勒思薷就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两杯柠檬汁。 “进来吧。”勒之尧望了勒思薷一眼,便转身往茶几边走了去,在沙发里坐了下来。 勒思薷也缓缓的提步跟了过去,在勒之尧的对面坐了下来,然后将手上的一杯柠檬汁挪了过去,小心翼翼的问道,“二哥这次要妥协了吗?” 闻言,勒之尧抬起眼,深邃的眼神扫了勒思薷一眼,一时也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指节分明的指尖漫不经心的执起面前的柠檬汁…… 又沉默了许久,勒之尧才低沉的开口,“他们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逃避也不是什么办法。” “二哥!难不成你就打算任他们摆布了?”话虽这么说,可她却并不认为二哥会是那种乖乖听从摆布的人,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了。 “二哥自有主意,一切顺其自然就好,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勒之尧揉揉勒思薷的发顶,满眼轻柔的道。 就在他往旁边的书房走过去的时候,突然勒思薷又急急的唤了一声,“二哥,等一下!” 闻言,勒之尧倒是很快停下了脚步。 “二哥,这瓶79年LCSC哪来的?上次你不是说被人先一步买走了吗?”勒思薷疑惑的皱起了眉头,瞥着一旁酒架上新增的LCSC葡萄酒,呐呐的开口。 勒之尧转过头,深邃的眸光静静的往那瓶酒扫了去,心里突然闪过一张俏丽的容颜,想起中午在餐馆的事情,低声一笑没有回答,很快就闪入了书房之中,留下一脸疑惑的勒思薷。 看到勒之尧一声不吭的遁进了书房,勒思薷也只好吸了口气,不满的扁扁嘴,才将那杯子收拾了一下,静静的退出了房间。 夜渐深,四周是一片广袤的寂静。 淡雅简洁的书房内,清新舒雅的幽香缓缓的流淌着,晚风四起,纱帘轻扬,淡淡的银辉抖落在窗帘下的一隅,依稀有些淡淡的光线,是来自于书桌上的那一盏明亮的台灯。 最后输入了一大串的指令,关掉最后一个窗口,勒之尧终于缓缓的伸手拿过了旁边的杯子,优雅的喝了口茶,然后才往椅背靠了去。 一道清风徐来,纱帘又被掀起了一角,茫茫苍穹之外,一轮满月正静悄悄的绽放着冷冷的银色光辉,繁星烁烁,绵延万里。 勒之尧平静的关掉了书桌前的台灯,书房内顿时就黑暗了下来,唯独剩下洒落在落地窗边那淡淡的光辉,一道淡淡的烟味弥漫起来,忽明忽灭的星光在这寂静的黑暗之中显得有些苍凉。 虽然说可以当做没听见,但是有些话还是入了耳,每次回来,话题永远是围绕着他的婚事,其实他听得也很疲惫,他觉得,这次可能不会像上次前几次那样了,因为,连他的爸爸勒远铎都已经发话,勒远铎是一个发号施令的军人,不会跟你讲什么道理,不行就采取强制手段,不会顾全别人的感受。 这事情光想着就有些头疼,黑暗之中的勒之尧皱了皱眉,难怪这几天总听说家里有什么人来做客,不是什么某师长的女儿,就是某院长的千金,婚事可以考虑,但是女人,还是要自己选的。 指腹间忽然就传来了一阵灼热的疼痛,沉浸在思考中的男子终于将那一点零星的亮光掐灭在烟缸里,淡淡的烟味还有一些残留在空气中。 朦胧之中,挺拔的身影缓缓的消失在门外,月色苍凉,借着淡淡的月光,烟缸里那才刚刚燃了一小截的烟支依稀可见。 勒之尧并没有晚起的习惯,虽然不经常去公司,但是平日里的作息时间还是很严的,伴随着清晨大院的起床号声响起,勒之尧也就起床了。 习惯性的做了一些晨间运动,简单的用了一些早餐,回到房间的时候,天边的太阳都已经升得老高了,佣人早早的过来收拾了房间,厚厚的窗帘连同那轻轻的纱帘都被挽起了,房内顿时呈现出了一大片光明,空气很清新,浅浅的花香穿过窗子飘了进来,沁人心脾。 “少爷!”正在擦着矮桌的佣人一看到勒之尧踏进房间,便是尊敬的鞠躬行礼。 勒之尧将负在身后的双手放了下来,微抬起头望了站在不远处的佣人一眼,继而淡漠的点了点头,提步走了进去,“你先下去。” “可是桌子才收拾了一半,少爷……”佣人小心翼翼的开口,这勒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少爷爱干净,见不得一点脏,虽然不敢违逆少爷的意思,但是依然还是得要确认一下。 “不碍事,下去吧,过会再上来。”不愠不火的语气,但却让人不敢质疑。 “是!少爷!”佣人恭敬的点了个头,立马收拾好东西,便悄悄朝门口走了去,迎面却碰上了一个娇柔的身子,差点把手里的东西给撞翻了。 “对不起!对不起!夫人!”没有来得及理会‘呯呯’掉了一地的东西,佣人连忙道歉,手足无措。 肖茹摇摇头,倒是没有怪罪她,“没事,小心一点,收拾好就下去吧,我跟少爷有点事情说,记得把门带上。” “是!谢谢夫人!” 肖茹微笑的点了点头,然后才徐徐朝房内走了去,而佣人也很快就收拾好,安安静静的离开了。 “妈,找我有什么事?”勒之尧转过身,淡然的望着眼前的温婉夫人,伸手指了指手边的沙发,“坐吧。” 肖茹绕到勒之尧身旁坐了下来,勒之尧很快就弯腰给她倒了一杯水。 深深的吸了口气,肖茹玉手一抬,轻轻的拍了拍勒之尧的肩膀,语气虽然很温柔,但却伴着一些无奈,“之尧,你心里想着什么,妈都知道,事业固然重要,但是家庭也是同样重要的,你大哥去得早,爸妈现在只有你一个儿子,而你呢,连个对象也没有,你让我们能不着急吗?” 不过是旧事重提罢了,勒之尧早就听得习惯了,倒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妈,这事,你们就不要操心了,我心里都有数。” 闻言,肖茹又是无奈的一笑,“你呀,也不知道是第几回这样搪塞我了,唉,这婚姻本来是你的事情,我们也不应当过多的干预,媳妇是娶给你自己的,我们虽然急切,但是也要你能看得上眼,我跟你奶奶商量着,不如来一个全方位的搜索,各种各样的女孩子都有,你就挑一个能对上你的眼的。” 说着,肖茹想了想,又轻轻的拍了拍勒之尧那微凉的手背,“或者说,你看看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回头我们都给你留意一下,这样才算有目的性的给你物色。来给妈说说,你都有什么标准……” 勒之尧有些头疼的抬手揉了揉眉心,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隐约的不耐,“妈,昨天姑姑不是约了你逛街吗?你早点出发吧,不然姑姑就要等急了,我让司机给你备车。” “好了!知道你不喜欢听这些,唉,算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继续慢慢挑吧,我昨晚也跟你爸说了一下,他说会给你留意一下他那些战友那边的情况,要是能找到一个干部的女儿也不错,不说什么门当户对的,至少教养品行都不会差的,总比电视上的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强了不是?”肖茹知道儿子是真的烦了,只得无奈的起身。 其实她也并不是非要儿子找一个千金小姐,毕竟到他们这种身份,也不用讲究什么出身和强强联手的企业联姻,但是还是要求品行能过关才行。 “嗯,我知道。”勒之尧应了一句,也不掩饰语气中的敷衍成分,所以肖茹也只有挫败的摇了摇头,又吩咐了几句,然后才退了出去。 她能不愁吗?做父母的,到了这个年纪,就是盼望着自己的孩子们都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不是吗?可惜,她的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偏偏对自己的事情都不上心,满嘴什么事业为重,也不知是谁灌输的思想! 真真是愁死她了!唉!肖茹十分的无奈,却只有叹气的份! “少爷,亦辰少爷来了。”肖茹走后没多久,就有佣人上来通报。 “知道了,请他到书房。”勒之尧抬步走出去,韩亦辰现在过来,应该是关于昨天让他查的那个人的事情…… 苏沫早上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刚从大门走进来的苏心怡。 在心里暗啐一句冤家路窄,苏沫倒是没有像往常一样的缩回房间,反而像是没看见苏心怡一般的往厨房走了去。 她昨天晚上在医院挂点滴到很晚才给柳月水打了电话送她回家,自然又免不了好友的一顿教训,等她到苏宅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整幢房子里除了几个守夜的佣人外,其他人都已经睡下。苏家一向没有留饭的习惯,所以晚饭没有吃的苏沫只能回房间休息,结果天还没亮肚子就跟她抗议了,她只能起来找点东西吃。 “站住!”见她居然敢无视她直接走过去,苏心怡的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语气很不好的喝住她。 苏沫在心里暗叹一声,突然的就有些烦躁,现在就连她想吃点东西都碍着她了吗? “有什么事?”都说肚子饿的人脾气大,这不,苏沫第一次对苏心怡用上了这种极不耐烦的口气。 “你……”似乎没料到苏沫会这么和她说话,苏心怡被她一堵,一时又想不出该从哪里找她麻烦,只能恨恨的看着苏沫转身进了客厅。 “哦,对了。”正当苏心怡跺着脚准备发脾气之际,拐角处的苏沫决定好心提醒她一句,“顺便告诉你,父亲还没有起来,如果你不想吵醒他的话,还是快点回去换一身衣服吧。” 苏家有门禁,虽然不设定具体的门禁时间,但是不管到多晚都必须回家却是铁板砧砧不容置疑的,苏心怡这时候从大门进来,显然是一夜未归,如果被她父亲知道了,再怎么都会受一顿罚,所以苏沫现在真的是好意提醒她,只要苏心怡不误解的话。 “你敢……苏沫,敢对爸爸告状你就死定了!”苏心怡被她一说,顿时有些心虚的望了眼楼上,又不甘平白被苏沫抓住了把柄,只能恶狠狠的威胁道。不过却是没有再停留,轻手轻脚的上楼回房去了。 苏沫毫不在意的一撇嘴,继续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第一卷 正文 第10章 反击 苏沫赤足站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黎明的晨辉衬得她一双玉足如藕莲般莹润。 打开冰箱,丝丝的寒气溢出。 女人纤细的手指从冰箱里一一拿出鲍鱼、牛肉、甜点,苏沫弯起的眼似月牙,模样像极了偷腥的小猫。 走出厨房,苏沫抬眼发现旋转楼梯的拐角处,苏心怡抱着胳膊一脸讥讽地看着她。她穿着典雅而矜贵的连衣裙,神情高傲如同公主。 “啪!”一张精美的烫金邀请函被重重地摔在苏沫的面前。 苏心怡妆容精致的脸上隐忍着怒气,“苏沫,三天后勒家的宴会上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 一抹轻蔑在苏沫眼角划过,她的粉唇上扬,勾勒出一个清贵淡雅的笑容,“姐姐,我不喜欢参加宴会。” “管你喜欢不喜欢,到时候你给我离泽少远一点。你这样的庸脂俗粉只会污了他的眼,别痴心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你连我的一个小指头都比不上。”苏心怡冷笑着眯起眼,伸手在苏沫光洁的额头上狠狠一戳,留下一道清晰的指甲印。 苏沫落寞地低下头,手指无措地捏着衣角,苍白的脸色令她像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哼,丑小鸭!还不滚回你的房间去。”苏心怡感觉到凌辱他人的快意,不由嗤笑出声。她最见不得苏沫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归结为一句话:贱人就是矫情。 苏沫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着,暗流悄无声息地在她沉寂的眼底涌动,“你一定要这样么?真的要这样咄咄相逼?” “是!我就是讨厌你!讨厌你这幅嘴脸!讨厌你那勾搭男人的模样!别装了!我骂你是抬举你,我恨不得你立刻从我眼前消失。”苏心怡恶毒的眼神犹如毒蛇的獠牙伤得苏沫体无完肤。 恶毒的咒骂像是长满荆棘的藤蔓缠绕住苏沫,心脏早已麻痹却依旧难过得无法呼吸。 这样淡漠的亲情还有什么值得她去留恋和维护?前不久的车祸,让她已经开始认识到自己的脆弱不堪,她若是继续忍让下去的话,终有一天爱她的,会伤害她。依赖她的,会被她抛弃。 “你扪心自问,我何曾伤害过你。”发颤的尾音像是绷紧了的琴弦,脆弱而执拗。 苏心怡望向苏沫身后的楼梯,阴郁之色浮现在她美艳的脸上,“苏沫,我告诉你,不管你做什么,只会换回我更深的讨厌!还不给我让开!耽误了我去做SPA,回来我揭了你的皮!” 说话的同时,苏心怡的手压向了苏沫纤弱的肩膀…… 苏沫敏捷地朝旁边侧开一步,而因为用尽全力,苏心怡的双手触了空,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惯性导致她的身体迅速的朝楼梯栽了下去。 站在楼梯道上的女人本能的想要伸手去拉她,可是就在这一刻,大脑中似乎闪过了什么场景,她紧咬着唇,战战兢兢的收回了手来,任由苏心怡以极其惨烈的模样栽倒在地上,痛苦的呲牙咧嘴。 “姐姐,我先回房了。”淡漠的开口,眸光若有若无的扫向了地面上疼的面色惨白的苏心怡,迈开修长的腿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金爵的VIP包厢,比往常要清冷些,只有两个男人慵懒地斜倚在沙发上。 一个男人双腿交叉搭在茶几上,指尖的星火忽明忽暗,袅袅的烟雾升起,氤氲出男人俊逸深邃的轮廓,他看上去今天似乎有心事,周身弥散着淡淡的烟草味。 而另一个人则随性的翘着二郎腿,嘴角上扬邪气而性感。他手指快速翻动着手机联系人,不停地按着删除键,显然是在删着那些平日里总喜欢纠缠着他的女人。 “二哥,你说爱情与欲望是两码事么?”楚泽忽然烦恼地将手机丢到一边,枕着胳膊倒了下去。 形形色色的女人他见多了,美艳火辣的、温婉乖顺的、御姐、萝莉…… 这些女人能够挑起他的兴趣却对不上他的胃口。温柔乡酒肉林经历多了,风流成性的泽少对柏拉图式的爱情有了憧憬。 然而勒之尧只是睁眼撇了一眼楚泽,传达的意味很明显,骨节分明的手指抖了一下烟头,随即掐灭在了烟缸之中,刚毅的轮廓下,厚薄适中的红唇正紧抿着。 浑身散发着的忧郁气质,轻易扼杀了楚泽想要改邪归正的念头。 楚泽是何等会察言观色之人,自然也察觉到了什么,识趣地自己叫了一瓶Martell,自顾自地喝起来,可是冰凉的酒水才刚刚入口,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迅速的搁下酒杯。 “二哥,你是不是在为舅妈给你筹备相亲宴会的事而发愁?” 二哥性子清冷,对女人避而远之,从小到大一个花边新闻都没有,难怪舅妈着急。 “嗯,是有点费神。不过到时我只露个脸就走。”勒之尧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将手中燃尽的烟草按灭,动作优雅迷人。这个男人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与清俊。 楚泽顿时就有些不悦的嚷嚷了起来,“二哥,你到时潇洒地走了,可怜我还要应付苏心怡那个奇葩女人!我现在回想起她那一身乱糟糟的香水味,隔夜饭都得给吐出来。” 男人的手正夹着高脚杯,时而的轻晃着里面朱红色的液体,听见楚泽的这话时,眸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精光。 “苏家的小姐也会来宴会么?”低沉如大提琴般华丽的嗓音蕴藏着别样的情绪。 “对呀!苏家的奇葩还有小沫沫都会来。” 小沫沫和小百合,都是楚泽心里偷偷想好的昵称,那么清雅脱俗的女子,光是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了,脑海中回放着那张冰清的脸蛋,楚泽尽然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楚泽的心情貌似一下子就好了起来,“二哥,感谢你一语点醒梦中人!” 晶亮的瞳孔中有一丝异样的情绪闪过,勒之尧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唇角不知觉得上扬了四十五度。 勒少尧轻轻应了一声,望着酒杯中晃动的液体,目光柔和得渗出水来。犹记得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女孩微微颤抖的背影,那样的她,确实让人挂念。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苏沫窝在阳台上闭着眼神情慵懒,好像只打盹的小猫。海藻般的墨黑长发随着风轻轻地飘动,遮住素白的小脸。 “咔哒!”房门似乎被人推开…… 苏沫睁开眼,慌乱在小脸上一闪而过。 进来的人面容慈祥,看见苏沫并没有惊讶。“小姐,别怕,你又来客房晒太阳?” 容妈眼角微微泛红,可怜的小姐!那么喜欢向阳的房间却只能住在狭小阴暗的下人房里。 “嗯,今天的天气真好!”望着天空的白云自卷自舒,苏沫常常幻想自己是一朵通体苍白透明的云,漂泊凄迷,她有家,却羡慕云,这样的家……苏沫的嘴角扬起一丝苦笑。 窗外的风吹动苏沫宽松的衣服,越发显出她的纤细单薄。 容妈心疼的上前关上窗,“小姐,外面风大别着凉了。晒一会儿就回去吧!被大小姐看见了又要闹出一顿是非来,小姐就又要受委屈了。” 苏沫浅笑着为容妈整理好额边散乱的头发,这个家只有容妈对她最好了。 她乖巧的点了点头,应道,“好的,容妈你放心吧!我能够照顾好自己,而且以后我再也不会任着姐姐欺负了。” 容妈望向女人璀璨如琥珀的眸子,深深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苏沫的手背,“但愿吧!但容妈知道小姐是个坚强的孩子。” 容妈走后,苏沫伸了个懒腰,正想回房睡一个午觉,自己搁在阳台边的手机却嗡嗡的响起来。 “喂,我说苏沫你有空么?我在希莱商场等你。”柳月水一如既往的彪悍…… “你不是说好了要陪我一起逛街的么!都这个点了!” “以前是因为徐昊!你为了他放弃了那么多的光阴,全耗在这个不值得珍惜的男人身上了,今天是因为什么啊!” 苏沫的耳朵几番的受到了话筒中尖锐女音的狂轰乱炸,痛苦的拧起了眉头,刚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只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多少年了,柳月水的性子都是这样的急不可耐! 讷讷的搁下手机,欲哭无泪地换衣服准备出门,她都还没有说自己有没有空。可是要是不去的话,这个粗暴的女人一定又会怪自己放她鸽子。 简单的衣柜,小小的两个格层,里面的衣服一目了然。 清一色的素色衣服,连多余的装饰也没有,一如苏沫这样简单如水的人。 希莱商场是S市奢侈品最大的销售市场,权贵名流们大多喜欢在这里购物。这里的环境优美而不失氛围,装修奢华而不失格调,高档而不失艺术的摆设比比皆是。 苏沫没在这里买过东西,商品的价格让她咂舌,而且她若是穿得名贵,苏心怡一定又会变着法找她的麻烦。 只是她依然给自己存了一小笔的钱,偶尔的时候会买一些名贵的红酒纾解疲劳! 金色的吊顶大灯,炫目的水晶墙,悬浮的罗马雕塑。 就算苏沫来过很多次,还是不禁感叹这是在来看展览还是来买衣服?而此时的柳月水像只树袋熊一样毫无形象的挂在她的身上。 “苏沫,你可千万别抛下我。你知道刚刚那个造型师有多可怕么!他恨不得将他家店里所有的衣服都穿在我身上!下次他再肆无忌惮地折腾姐姐,姐姐就灭了他!”柳月水耷拉着脑袋,靠在苏沫的肩头咬牙切齿。 “柳小姐,您来了。刚巧我们店里新出了几款造型别致帅气的衣服,好像很适合您这样的骨感的中性美人呢!”又来了一个巧舌如莲的造型师,说得柳月水又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起来。 柳月水秀气的小脸兴奋得通红,还不忘回头对着苏沫使眼色,“苏沫,你也去试几件啦!你这妖娆的小身材肯定能驾驭得了这家店里所有衣服。” “苏沫,快去啦!”柳月水从试衣间冒出个头来冲愣住原地的苏沫吼了一句,很快又被造型师给粗鲁地拽回去。 一个长相斯文的男生腼腆地走到苏沫的面前,“小姐,你的身材很完美。不知道能不能有幸请您穿上我设计的衣服?” “不用了吧……我”苏沫不好意思拒绝,踌躇之间,无意瞥见店外水晶落地窗倒映出一个修长的身影。 她顿了一下,迟疑的望向那个方向,总觉得那个模糊的轮廓似乎有些眼熟。 店门缓缓地被推开,逆光中,俊美挺拔的男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他周身氤氲着金色的光晕,让人有片刻的恍惚,仿佛男人的背后生出双翼。 他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温润如玉的眼里倒映出苏沫小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