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001节 话说中国自鸦片战争开始,帝国主义列强肆意蹂躏我中华大好河山,清统治者一味妥协投降,使中国揭开了屈辱的近代史。孙中山先生领导国民革命,推翻了满清皇帝,胜利果实却旁落他人。袁世凯、黎元洪、冯国璋、徐世昌……一个又一个历史小丑纷纷登台,不久又似过眼云烟消逝了。伟大的民主革命先行者孙中山先生在广州进行二次革命,不幸中道崩殂,国民革命领导权落到独夫民贼蒋介石之手,革命胜利之际,蒋介石倒过手大肆屠杀北伐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的共产党人。一九二七年八月一日,共产党人忍无可忍,周恩来、朱德、贺龙、叶挺、刘伯承、叶剑英等著名共产党人领导了“南昌起义”。自此揭开了国共两党长期不懈的军事斗争,其结果,是大大耗费了国家财力物力军力。   日本法西斯军国主义头子东条英机趁机出兵中国东北,发动了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蒋介石不仅不停止内战,抗击外辱,反而下令调东北军全部入关,加紧内战,使日寇不费力就全部侵占了东北四省。自古以来中华民族就有抗击外侮的优良传统,东北人民自发地起来和日寇斗争,先后出现了几十支各种名称的爱国武装力量,其中,最著名的是李延禄将军领导的抗日爱国民主同盟军。   东条英机胃口挺大,又虎视眈眈,大有一口再吞华北之势。许多有识之士都大声疾呼;“华北危急!坚决抗日!”国民政府秉承蒋介石旨意,不仅不抗日,反而大肆屠杀抗日志士。一时间,全国各监狱关满了政治犯、思想犯。   由于国共两党内战和军阀间混战,各地横征暴敛,军阀、官僚、地主、恶霸趁机发家致富,把穷苦百姓推到生死线上挣扎。一九三O年,冀南章、荣、琏、冀、梁五县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旱灾,民不聊生,尸横遍野,白骨累累。老百姓无计可施,集市上卖儿卖女的比比皆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姑娘,顶多能卖五升高梁,一个八、九岁的男孩,一合麦子就能买到。   一个惊人的消息传开了!   章县骆岭的农民们无法生存,在骆大壮领头下,暴仓抢了地主骆志宏的粮仓。从骆岭开头,各地都相继发生暴仓抢粮事件。   这一天,章县黄镇以西八里的麻杨坡群众在罗大田率领下,砸开地主黄万财的粮仓,正在分粮。突然,一阵马蹄声惊动了群众。在村边放哨的罗大田的儿子罗鸿江飞也似地跑去告诉爹,黄镇马队来了,快跑。   人们一听黄镇马队来了,一轰而散。罗大田把装得满满的肩上的粮袋子扔给儿子,转身就跑。这时,马队已冲进村,罗大田猛见一位老太太颤巍巍扛着一袋十来斤粮吓傻了,不知所措。大田已瞥见马队闪着寒光的军刀,他自个儿跑是不成问题,可老太太就要遭殃了。大田噌噌噌蹿过去一把夺过老太太的粮袋,双手一用力,托着老人就跑。这当儿,马队已发现了老太太和罗大田,黄老四一催马,追上大田举刀就劈。大田二十岁的儿子罗鸿江一看不好,顺手就是一石块砸去,嘿,手真准,刚好砸在黄老四右手腕上,黄老四粹不及防,刀噹地一声掉到地上。大田趁势蹿进道边一间屋子,迅速关上门,一拳打塌后墙,扶老太太翻过去,然后一纵身也飞了过去。等黄老四砸开门,罗大田已不知去向。   黄老四下令搜村。结果,来不及躲的男女老少全被抓到黄万财门前空坝。黄老四站在台阶上凶狠地瞪着群众大声说:“四爷开杀戒,说,是哪个领头干的?凡他娘抢了粮的,抢一升还一斗,都跟咱老子交出来!”   群众怒视着黄老四默不作声。黄老四唰地拔出马刀厉声喝道:“不说?不说咱老子全宰!”   群众仍不作声。黄老四凶狠地走下台阶,手提马刀向群众逼近,一把抓出一个中年男子,吼道:“说,谁领的头?”   “不知道。”   “哼!”黄老四喔一刀把中年男子砍倒在地,血咕噜咕噜从中年男子的肩上冒出来,痛得中年男子在地下乱滚。   黄老四高声吼道:“他娘的,一群臭泥脚,咱老子就不信你他娘的不说。”黄老四暴着三角眼走到人群前兜了一圈,突然夺过一个青年妇女怀中的婴儿,恶声说:“你他娘的臭婊子,说,不说咱老子叫这小杂种脑袋开花!”   青年妇女流着泪咬紧牙一声不吭。气得黄老四一扬手把哇哇大哭的婴儿甩到地上,一抬腿,马靴踏在婴儿头上,婴儿的脑浆四处乱溅。青年妇女一声惨叫,发疯似地扑向黄老四。黄老四退后半步,飞起一脚,青年妇女惨叫一声,抱着小腹倒在地上,当即断气。   黄老四怒不可遏,抓出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就是一刀,一个小脑袋掉到地上滴溜溜乱滚。群众愤怒了,纷纷朝前涌。黄老四一挥手,三十几名马队都平端着枪,准备开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突然人群外响起一个宏亮的声音:“住手!”一个大个子中年农民穿过人群来到黄老四面前大声说:“领头的是我,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一切由我一个人承担,不关乡亲们的事。”   “好,有种!”黄老四一阵狞笑,一挥手,“来呀,给我捆起来!”   四个打手一拥齐上,五花大绑把罗大田捆上了。人群中大田的老婆哭叫着扑出来抱住丈夫不放。黄老四飞起一腿,把大田妻踢倒在地,大田妻挣扎着爬起来又扑过去。恼得黄老四火起,一刀从大田妻后背插进去,直透前胸。大田妻惨叫一声就断了气。大田怒吼一声,撞倒打手就向黄老四扑去。黄老四往旁一闪,飞起一个旋风腿打在气昏了头的大田胸上,大田身子一仰倒在地上。黄老四怒气未息,走过去伸腿想踏大田的胸。岂料大田虽是庄稼人,却自幼习武,有一身好武功。大田一个兔子蹬腿,把黄老四踢出去一丈多远,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打手们一见不好,一齐拔出马刀向大田乱砍。大田左躲右闪,终因双臂被绑,被四个打手伤了数刀,躺倒在血泊中。黄老四跳过来一脚踩在大田胸上,用刀狠命一插,从大田前胸直插进土里五寸多深,大田大叫一声,饮血而亡。   罗家夫妇的惨死,乡亲们都流下了悲愤的眼泪。这时,黄万财悄悄在黄老四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黄老四点点头,突然闯进人群,把一个哭得死去活来的大姑娘拉出人群。这姑娘正是罗大田的女儿,年仅十八岁,生得清秀俊美。黄老四一看乐了,命人把姑娘带到黄万财家里去,他也随着进院去了。留下黄万财在家门前假仁慈。   姑娘被两个大汉挟持着挣扎不得。进了黄万财卧室,黄老四一挥手,两个打手把姑娘往床上一推,转身出去把门关上了。姑娘惊恐地瞪着一对秀目盯住黄老四。黄老四解下武装带,迎着姑娘走去,淫荡地狞笑着。姑娘看出黄老四不怀好意,慌忙起身想躲。黄老四一个饿虎扑食,一下把姑娘压躺在床上,姑娘拼命挣扎,怎奈黄老四力大体重,又有武功,不几下就被黄老四压得气喘吁吁,无力反抗了。   黄老四强奸姑娘后,出屋一挥手,两个打手蹿进去,不由分说,轮奸了姑娘。姑娘爹娘惨死,自己又遭此躏辱,一头碰在墙上气绝身亡。   黄老四手黑心毒,命人将罗家三人剥得精光悬吊在村口大树上,传令谁敢放下一人,全家杀头。三人尸体吊了三天也无人敢放下掩埋。   大田之子罗鸿江,年虽二十,却自幼随父习武,有一身好功夫。黄老四马队来到,罗鸿江救下父亲就逃走了。父母遇难,他一点不知道。过了五天回村,一看父母和妹妹的惨状,小伙子怒气填胸,不听乡亲们劝告,冲到村口就要去解绳索。不想,黄老四要斩草除根,每天有四个全副武装的打手在村口专候罗鸿江。罗鸿江刚抓住绳索,四个打手就一齐动手来抓罗鸿江。罗鸿江挥动铁拳一拳一个,把两个傢伙打倒,另两个拔出鬼头刀就向罗鸿江搂头就砍。罗鸿江左躲右闪,见隙夺得一把鬼头刀正同三个打手斗,黄老四闻讯,带着三十余骑追来。罗鸿江一见不妙,撒腿就跑。无奈,人跑不过马,马队一拥而上,把罗鸿江团团围住。罗鸿江虽然英勇,怎奈他跑了几十里路水米未沾,已经精疲力竭。黄老四的马队又都是精壮之士,武功不俗。罗鸿江拼死斗战,渐渐不支,黄老四一看,亲自出马,同罗鸿江斗有五合,一刀劈在罗鸿江额上,鲜血噗就喷了出来。所幸罗鸿江功底好,三大五粗,顽强拼搏,正在危急,突然马队一乱,只见三个小伙子手持钢刀杀进圈来。为首之人不过十八九岁,细高个,眉清目秀,鼻直口方,手中刀寒光闪闪,勇不可挡。罗鸿江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表弟周斌。   周斌和罗鸿江是表兄弟,又是罗鸿江未婚的妹夫。此人天资聪明,家贫如洗却没上过学也认得字,是本村有名的土秀才。自幼跟着罗大田习武,本领比罗鸿江还胜一筹。他也是避难刚回来,听说未过门的媳妇被糟蹋死后光身子悬在村口,小伙子抓起钢刀就要去拼命。刚好好友万镇、陈山找来,三人一合计,提刀就回村来。没成想恰逢罗鸿江遇险。   周斌大吼一声,抢前护住表兄,万镇、陈山也靠过来。周斌边打边小声告诉万镇、陈山准备冲出去。马队围着四人斗,周斌见这样斗黄老四人多,又在马上,怕吃亏,趁一个大个子举刀砍来时,就势借力一带,飞身纵到马上,一刀结果了大个子,抡圆钢刀再劈一个下马,万镇瞧得真切,一把抓住马缰飞身上马。周、万两人抵住马队,万镇一刀削一个瘦个子下马,一伏鞍抓住马缰,就在这时,一个黑脸大汉抡刀就劈,陈山一见不好,唰,把手中刀飞了出去,黑脸大汉应声落马,万镇一用力把罗鸿江拉上马,周斌刚要去救陈山,不想黄老四刀已下,陈山赤手空拳,躲闪不及,被黄老四一刀劈在头上,大叫一声而亡。周斌知黄老四是名将后代,武功不凡,举刀敌住,两人斗有十合,周斌料难取胜,大吼一声,冲开一个缺口带着罗鸿江、万镇冲出重围而去。黄老四紧追不舍,无奈周斌等道熟,终于脱险逃走了。黄老四马队死了五个,伤了六个,直恨得咬牙切齿,无处发泻,下令回村,欲在三个死人身上出气。   真是无巧不成书。刚好今天琏县宋家大院少爷宋景带着少爷院管家林玉和杨重勋、宋铁松、宋勇、宋大豹、宋虎、宋青龙、宋晔七个护院到梁县凌云渡挚友杜凌松家饮喜酒回家,想起学业紧快一年没有到挚友马诚家去探望老人了,趁便绕道路过麻杨坡。不想在村口碰上三个赤条条的男女尸。宋景大惊,他知道近年来农民累遭磨难,有的铤而走险当上土匪,故而匪灾胜于天灾。不过,这麻杨坡离黄镇仅八里之隔,黄镇黄家团防多达五百余人,加上一百多护院,外加百十人的马队,难道一点消息都没得到?宋景满腹狐疑,跳下马到一家农民处询问。   起初,问到一个老头,老头一字不说。宋景觉着蹊跷,又去问一个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叹口气,仍不肯说。后来,林玉告诉中年男子,这是宋镇宋少爷,有什么难处尽管说。中年男子听是宋镇宋少爷,噗通就跪下了,连连磕头。宋景忙扶起,中年男子把前后经过细说一遍,请宋少爷主持公道,宋景听完好不惆怅,禁不住也掉下了几滴泪。   宋景安慰中年男子几句,回身吩咐家人把尸体放下来,由他出钱买棺安葬。   却说宋家护院把罗大田等一家三口尸体放下来,黄家人见了,忙去报黄万财。黄万财带着黄镇七八个护院凶神恶煞般跑来,农民们赶快躲到一边去。黄万财冲宋景吼道:“哪里跑来的小兔崽子,敢违抗四爷的命令,你小子是活够了!”   宋景这时不过十六岁,身着白绸衫,冷眼盯住黄万财。等黄万财骂完,宋景迎着走过去冷冰冰地说:“我叫人放下的,怎么样?”   “你?”黄万财斜宋景一眼,心说:一个半大小子,衣着平常,俨然是一个学生模样。黄万财凶狠地逼近宋景,一挥手,吼道:“给我抓起来!”   黄家护院早看清了来者是谁,别说抓,连动他一根汗毛都要命赔,谁敢上前抓人?护院们都走过去向少爷请安,气得黄万财面如猪肝,暴跳如雷。就在这时,黄老四带着马队怒冲冲回来了。老远瞧见村口有十来匹高头大马,人群中站着一位十多岁的年轻人。黄老四细细一看,暗吃一惊。心说,怎么,又是他?黄老四驱马来到村口,宋景不卑不亢一抱拳,暗含讥讽地说:“四哥,小弟又来惹麻烦了!”   黄老四赶紧下马,也抱拳还礼,粗声说:“哪里哪里,云龙兄怎么有雅兴到这儿走走?”   “我吗,访友路过此地,见有三具赤裸尸身悬在树上。以弟之见,人皆父母所生,上苍造物,似此作贱,恐怕不仁吧?故弟自作主装,命人放下安葬,量四哥不会不给面子吧?”   “这个……”黄老四尴尬地笑笑,勉强说:“当然,当然,敢不从命。”   黄万财见四爷对这学生模样的人这般客气,料想定非常人,吓得赶快躲一边去。   黄老四邀宋景到黄万财家歇歇脚,宋景推辞了。宋景叫人找来三块木板,亲笔书写了罗大田等三人墓碑,当众对众人说:“请会石匠活的年伯年兄帮忙,为三位死难者立块碑。”当即有人领命,处理完这件事,宋景飞身上马,带着家人走了。   虽说碍于宋景面子黄老四答应了,可心里实在不服。不过,暂时也没办法,只好藏在心里。   宋景来到马诚家。   马家建在马林坡村外临小河的一个高坡半腰,十数间草顶房掩映在葱笼的绿树中,四周是绿油油的庄稼地,环境清静幽雅。宋景到访,马父马母非常高兴。问询起马诚近况,宋景才知道马诚在冯玉祥西北军中当上了排长。宋景馈赠马家五十元大洋,正准备动身返家,马林坡突然闯来一伙土匪,把村子全包围了,谁也出不去。全村人都慌了,特别是年轻女人们,四处找藏身处,真是嚎哭连天,鸡飞狗跳。   马诚十八岁的妹妹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宋景安慰他们不要惊慌,命家人作好打的准备,请马老爹出去探听一下土匪有多少,是谁的头。不一会,老爹气喘吁吁跑回来,老远就喊开了:“不,不……好……了,是……刘,刘……黑……七……的队……队,队……伍。”   宋景心里一紧,这刘黑七是华北一带最大的惯匪,常出没于冀、鲁、豫三角地带,尤其以渤海湾为大本营,手下土匪多达数千。林玉等也紧张起来。宋景冷静地扶老爹坐下,问:“老伯,来的土匪有多少?”   “有二十多个,全是,全是骑马的。”   一听只有二十多个,宋景悬着的心放下了。他吩咐杨重勋留下保护马家和马匹,带着林玉等七人就出了门,朝村边摸去。   刚到村口,就见七八个土匪拥着一个大胖子朝村里走。宋景不待土匪开口,枪一举,大吼一声:“不准动,举起手来!”   林玉等七人猛扑上去,用手枪逼住土匪。土匪们还没弄清是怎么一回事,早被林玉等下了枪。林玉用枪点着大胖子的鼻子尖轻蔑地问:“你就是头吧?”   大胖子斜视着林玉,微微一闭眼,无可奈何地说:“俺是。”   宋景轻轻一笑,对一个小个子土匪命令道:“去传达命令,要你们的人全部到这里来集中,有一个不来,我就打死他们几个。”   “是,是,是。”小个子吓得连声答应着跑走了。   突然,村中响起了枪声,有几个土匪向宋景等开枪射击。宋景闪在一棵大树后,嗒嗒嗒就是一梭子,三个土匪中有两个中弹身亡。村里的土匪全跑出来,向宋景等扑来,子弹在空中怪叫。看押土匪的人稍一疏忽,大胖子一头向近处的宋青龙撞去,其余土匪也扑向宋铁松、宋勇。宋铁松大怒,拳打脚踢,一顿好打,把两个土匪打倒在地。大胖子也没能撞倒宋青龙,反被宋青龙一腿踢在屁股上,往坡下滚去。林玉看得真切,一扬手,噹地一枪,把大胖子打得脑浆迸裂,死在坡下。宋青龙也用枪连点两个敢于顽抗的土匪的名,另几个赶快双手抱头,蹲下,乖了。攻击的土匪和宋景、宋虎、宋晔对打开了。宋景悄悄吩咐林玉几句,林玉带着宋勇、宋铁松悄悄跑走了。不一会,土匪背后突然枪声大作,土匪一看不妙,拔腿就溜,打村东往村西跑。宋景明白是想去拉马。宋景一边带着宋青龙等向土匪追击,一边叫宋虎去把马牵来。不想,林玉是个有经验的军官,早派宋铁松抢前夺了土匪的马匹。土匪一过村东小树林,就遭到宋铁松的顽强阻击,土匪属泥鳅,一见不好,都溜了。结果,宋景夺得战马十九匹,缴枪十枝,刀十二把,打死土匪九名。   战斗结束,村里乡亲都来给宋景磕头,称宋景为救命恩人。宋景嘱咐村民们防备土匪报复,带着胜利果实回宋镇。   土匪溃逃到梁县黑龙滩,向总头子刘黑七一说,刘黑七大怒,命随行土匪三千余人马全部出动,勿必要血洗马林坡。刚到跑马店,就听人们在传,琏城宋镇宋广威老太爷的儿子宋景只带八个人就打败了刘黑七惯匪四五十人,还缴了几十匹战马。刘黑七探知,气不打一处来。命令一个小头目带五十人去血洗马林坡,他亲自带领大队来血洗宋镇。   这一天,天刚黑,刘黑七大队人马来到了离宋镇仅十多二十里的唐桥、石坊一带,准备次日攻宋镇。这消息传到宋镇,宋景听了哈哈大笑,传令把大小内外管事叫到议事厅。为防不测,宋景下令全镇总动员,命骑兵护院队加强巡逻,命武装护院据守各镇口炮楼,并派人在镇墙上巡逻。   不是刘黑七来打宋镇,还显不出英雄本色,正是刘黑七这一来,才使本书的许多英雄相继露面,演出后来的狮子王踹唐桥、许大大战杨柳村、宋景力杀陈家五虎、宋平夜袭三河口、樊勇力摔二人。这是后话,请看下回分解。 卷一 002节 上回说到乱世之时,天灾人祸,把个冀南章、荣、琏、冀、梁五县闹得鸡犬不宁,民不聊生,匪患愈盛,民反越起。小小年纪宋景宋云龙救世救民,所到之处,恶霸生畏,民众拥戴,除暴驱匪,办了不少好事。马林坡访友,惹下惯匪刘黑七。刘黑七亲率三千惯匪要血洗宋镇,而宋景闻报不惊不诧,反而哈哈大笑,读者定想知道个所以然。   且慢,还是容我徐徐道来。   明初,朱洪武举旗反元,大元帅徐达攻下沧州,出榜招募四方英雄豪杰。时有一琏城县青年,年不满二十前去投军。招兵者见他面黄肌瘦,走路摇晃,似站不住脚要倒下,招兵者赶他出门。这青年出得门来,仰天长叹,一个踉跄,虽未倒下,却脚尖踢在街中平平整整的一青石板上,把一块四尺见方的石板踢翻在街中,军卫大惊,这青年用脚一推,一块重达几百斤的石板又四平八稳地放回原处,扬长而去。军卫忙去报帅府,徐达一听大喜,忙派人四处寻找,终于把这青年好歹请到帅府。徐达请演武,好傢伙,十八般兵器样样会;派人比武,竟连胜数人,勇不可挡,真有万夫不挡之勇。徐达大喜,命为将。此人随徐达征战百余场,战无不胜,攻无不取,为明开国元勋,封车骑将军、石襄武勇侯。朱元璋亲笔书匾“英雄豪杰,开国功臣”以赠。   这就是宋镇宋家大院的创始人。到宋广威宋老太爷已是第二十代,宋景为第二十一代。前二十代无不在朝为将。单说宋广威宋老太爷,一十八岁考取清武状元,任京都带刀骑校尉。二十二岁出任令人羡慕的苏州副镇守使,因军功卓著,二十八岁调山东制台武守军副总督,获罪制台,降为杨州镇守使。民国初,归孙传芳节制,任新军第六师中将师长。军阀混战,出任馨帅(孙传芳号馨帅)府军事高参兼孙部第十混成师师长。北伐军同孙传芳作战,起初,宋广威效忠孙传芳,连河渡一战,大败蒋介石第一军两个旅又广西军一个师。蒋介石派人拉拢宋广威,宋广威因逐步看清孙传芳不仁,加之对蒋介石不甚了解,只听传是革命军领袖,孙中山先生最信任的学生,故而反孙传芳投蒋介石,官至副总司令兼军长。二七年八月,宋广威看出蒋乃独夫民贼,容不得人,尤其是非蒋嫡系带兵战将更是多有打压,因而弃官回家归隐,尽心培养独子宋景宋云龙。   宋广威虽然年事已高,却思想开明,倾向进步,热心于教育救国,故而出资在宋镇办起了中学,又在琏城县城办起了中等师范学校。由他带头,县城里又相继开办了冀光中学和县中。   宋家是大户,散布各地,冀南境内三代内直亲不多。宋广威是独子,其父为长子,故承家业。论起宋广威执掌的财产,单说冀南境内就达千万光洋之巨,在冀南堪称无以伦比的首户。由于宋家世代为官,冀南各家各派势力人物都与宋家有瓜葛。象冀南地方军最大的势力人物----保安司令兼沧州城防司令姚骥就曾是宋广威的部下;阳泉县警备一旅旅长王老虎,不仅是宋广威一手提拔起来的,连队伍也是宋广威资助才建起来的。   这宋镇也正由于宋家历二十代为朝廷命官而兴旺发达。如今已拥有五千余户住家近三万人的繁华小都市,被人们誉为冀南平原上的一颗耀眼明珠。   是的,这里交通纵横交错,四通八达,是章、荣、琏、冀、梁五座县城的正中心,分别都是七十里路,为五县商业中心和最大的商品集散地。   话说远了,读者也许要问,宋景何许人也?竟敢蔑视黄老四和刘黑七?   读者诸君谨记,这宋景乃本书的中心人物,后来成为民族英雄,冀南的第一条好汉。此时的宋景虽年仅一十六岁,宋镇中学的高中生,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此话不假。宋景自幼天资聪慧,老练持重,不同凡响。读书习武,一学就会,一练就精,记忆力特别好,过目不忘。其父老年得子,并仅此一子,不惜血本广请名师受业,文从韩西德、廖云卿、苏舜中、赵寒蜀、江树阳;武随关天洪、吴斌楼、郝少权、白玉柱、秦世伟、杨定、范蜀平等。这些人都是一代名师,古云:“名师出高徒”,宋景小小年纪就已博览群书,学识渊博,更兼他酷爱武术,少林、武当、峨眉三大拳派并习,生就膂力过人,十四岁时已双手能举起镇中关帝庙里的三百多斤青铜鼎。据传,他曾一掌劈断一根碗口粗香樟树丫。十五岁上,风传沧州有一武师设擂比武,扬言天下无敌。沧州乃武术之乡,习武成风,男女老少无一不会一点,高手不乏其人。小孩家爱看热闹,随着宋家内外大总管许大、神拳武师关天洪等骑马奔至沧州。一打听,擂主力能拔树,武功绝伦,设擂百余日,打败各地高手不下五十人。又听说擂主不仁,被他打死打伤的就有二十来人。宋景心中愤怒,暗定来日定要教训教训擂主。次日一行赶到会场,恰逢关天洪师弟陕西王幼章登台比武,两人打了二三十合不分高下,擂主抖擞精神,斗到四十几个照面时,用岳家拳击倒王幼章,趁王幼章起身之际,竟下毒手用燕青翻子连环腿猛击王幼章要害,眼看王幼章命在旦夕,关天洪起身要上擂,不想宋景已抢先上擂台,救下王幼章。宋景与擂主两人互通姓名,各在生死状上签名后交起手来。起初,擂主不把宋景放在心上,几个回合,方知这小孩不是等闲之辈。宋景知道擂主力大,故每每引擂主发力,斗到三十合,擂主逼宋景到擂台边,欲置宋景于死地,双掌发力向宋景劈来,宋景伸手擒住,一发力,大吼一声,竟把擂主举起来甩出一丈开外。锣声一响,擂主输了。不料,擂主趁宋景不防,一个饿虎扑食,双臂把宋景拦腰抱住,一发力,想用气功夹死宋景。宋景不慌不忙,一运气,一扬头砸在擂主前胸上,擂主噌噌噌倒退几步,倒在擂台上,突一扫腿,打得尘土飞扬,蒙住了宋景双眼。宋景年青气盛,怒气填胸,趁势几个弹子鸳鸯腿,一腿踢在擂主腰上,擂主顺势抢前,欲以铁砂掌打死宋景。宋景先发制人,用峨眉六合拳连连进击以泻擂主气,突然一变武当九宫神行掌,一掌打在擂主胸上,不等倒下,宋景早赶上一掌劈在腰际,擂主哇地一声大叫,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当场身亡。从此,宋景声名远扬,为沧州乃至冀南人们所传颂。更奇特的是,宋景自幼侠肝义胆,仗义疏财,对穷苦人、不幸者富于同情心,十四五岁就开始了他的除暴安良生涯。不管谁求助于他,他必有求必应,说一不二,言必行,行必果。当然,他这种救世救民的思想不是先天的,除了受到父母的影响外,更重要的还是来自他的老师们。特别是关天洪。   如今,宋景已是高中一年级学生,学业大大飞跃,武功也日趋精湛。恰遇刘黑七要来攻宋镇。   宋景家大小管事就有五十四人之多,一齐汇聚议事厅。宋景请内外大总管许大主持。   许大是宋广威宋老太爷路边捡来的孤儿,到宋家还不到四岁,只知姓许而无名,又是老太爷收养孤儿中年龄最大的,因之老太爷取名许大。许大自幼老诚聪明,当时老太爷膝下无子,故收养了一批二十几个孤儿,请先生教文教武。其中,许大最为老太爷赏识。许大十六岁给老太爷当卫兵,老太爷亲授武功战法,见他有大将之风,十八岁时下放带一标营(约为今一个营),许大英勇异常,每战身先士卒,累建奇功。他也极善带兵,爱兵如子,二十一岁升为中校。他常代老太爷冲锋陷阵,二十四岁已为主力团长。老太爷弃官归家,许大离不开这位待他恩重如山的老人,也弃官追随老太爷一家回宋镇。由于他精明强干,忠贞不二,老太爷委他当了宋家大院的大总管,执掌宋家一切内外事务。   许大身材高大,方脸庞,五官端正匀称,左前额有一个枪伤疤。   少爷要他主持今天的军事会议,许大也不推辞,他站起来,平静地说:“各位弟兄,刘黑七此次前来血洗宋镇,是抱定必胜信心的。这个杀人魔王从来没有这样集中过大队作战,其用心之恶毒是不难看出的。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敌我对比是这样的:敌有三优三劣。敌兵力达三千余,其为一优;平原作战,以骑兵强取胜,敌有近千骑,此为二优;敌是惯匪,枪法好,武功佳,此为三优。但敌纯是乌合之众,亡命之徒,个顾个,没有明确目标,不能同仇敌忾,此为一劣;敌是流寇,不善大兵团作战,根本不懂得正规战,没有重火器就想来攻我宋镇,此为二劣;不了解对手,不熟悉地形,冒失进兵攻坚,无根据地可仗,无老百姓支持,此为三劣。我则相反,有四利两弊。军民齐心,同仇敌忾,其一利;善长夜战、正规战,其二利;有坚可守,熟悉地形,其三利;枪法好,武功佳,多数有实战经验,可谓兵精将勇,其为四利。但是,敌人在我十倍之上,我仅三百余兵力,其一弊;平原作战,我仅几十匹战马,几十名骑兵,其二弊。纵观敌我双方情况,我以为敌利速战速决,我利打持久战、消耗战。刘匪锐气正盛,我宜避实就虚,避强打弱,先消耗他的兵力、粮草,然后趁虚猛击,不让敌有喘息之机。鉴于此种种客观原因,我建议:一,我自以宋镇为支撑,谴一支精兵出屯镇外东面之小柳坡,互为犄角;二,速派人与肖氏弟兄联络,请其断刘匪后路,出奇兵惊扰敌匪。我则利用坚城挫匪锐气后,以精锐之师击匪疲惫之部,方能百战而不殆。”   许大说完,坐下后说:“请大家发表意见。”   “我说。”人丛中站起一位体魄强壮的大个子,他,紫铜色方脸庞,卧蚕眉,二目熠熠生光。此人姓王名石生,和许大、宋平、樊勇等一样,是老太爷抚养长大的弃儿,生性刚毅果敢,文武皆通,多谋善断,又武勇异常,长期带骑兵,今为骑兵护院队长。王石生亮着粗犷的大嗓门说:“人都怕刘黑七,我偏不怕。我以为当先挫其锐气,再拼阵地战。其理由有二:一,挫敌锐气,我可夺得战斗主动权,让外人不致讥我胆小畏匪;二,激怒刘匪,牵牛来碰我坚固工事,达到更好地杀伤其有生力量的目的。王某不材,愿单骑挫匪锐气。”   宋景很欣赏王石生的大丈夫气魄,点头赞许没有啃声,只是用眼盯住副大总管宋平。   宋平比起膀大腰圆的王石生来,整整小了一号。瘦,文质彬彬。他沉思着站起来说:“石生兄弟的勇气令人敬佩。我也以为当先挫匪锐气。不过,我不同意冒险。依我之见,不如在杨柳村伏一军,刘黑七虽然狡猾过人,但纵横华北未遭败绩,正在狂妄自大的时候。特别是这傢伙根本不懂兵法,我可趁敌攻宋镇激战之时,突然横击,必大败刘匪。在兵力上,我以为镇内有百来人就足够了,只要四门各设两挺机枪,任敌多少都别想攻进镇,完全可以集中兵力到外线作战。我兵力虽少,却异常精,以少胜多,古今有之。虽不可轻敌,但刘匪实是草包,不堪一击。我的想法是……”   许大哈哈一笑,接过去说:“分三步走。第一步,让刘匪碰南墙;第二步,战杨柳村;第三步,逐出琏城境。对吧?”   宋平点点头,笑着说:“许大哥已成竹在胸,勿用我多言。”   大家细细研究后,决定许大率主力伏杨柳村,留宋景、宋平在镇内指挥,樊勇、王石生带一队人马屯镇外东面之小柳坡。分派已定,大家分头行动。 卷一 003节 却说王石生乃是当今英雄豪杰。军阀混战时期,他曾单骑败敌一个骑兵排,异常骁勇,刘黑七匪帮在他眼里如同草芥。回到住处,他把副手林汉宽请来,委以带兵重任,然后收拾一番,悄悄牵出自己的战马,飞马去也。   九月的冀南,天气还很热。今年又遇反常,更是热得人们夜里也睡不好觉。广阔的平原上,到处枯焦。入夜,星汉横空,皓月当头,没有一丝风,依稀传来孩子们热得揪心的啼哭。   王石生跃马扬鞭,向着唐桥飞奔。   唐桥,这是个平原小镇,距宋镇只有二十里。唐桥得名于镇外架于易水上的一座古桥,相传建于唐朝玄宗李隆基时期。   刘黑七骑兵一千余人马就住扎在这里。王石生的乌驳马脚程快,转眼就来到唐桥镇外的树林里。唐桥镇的老百姓可遭殃了。到处是女人们撕心裂胆的惨叫声,遍街是男人们的尸体。王石生恨得咬牙切齿,跳下马紧紧马肚带,拔出腰间手枪检查一遍,张开机头,又把寒光闪闪的马刀擦了擦,根据经验,越多女人哭叫的地方土匪越多。王石生飞身上马,策马向镇中冲去。镇口两个匪哨还没来得及举枪,王石生已飞马到了,只见寒光两闪,两个家伙惨叫一声见阎王去了。   清脆的马蹄声在夜空里荡漾。王石生冲到镇中央,只见几十个土匪围着一口锅不知在煮什么吃,匪群中有两个青年女子一丝不挂,哭哭啼啼被土匪们你搂过去我拉过来地逗弄作贱。王石生大吼一声:“王石生在此!”象雄狮般猛冲上去,手起刀落,一个土匪怪叫一声断了气。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吓得土匪们起身都来不及。王石生冲到锅前,用刀一挑,大吼一声:“去你妈的!”把一大锅沸腾的油汤挑翻,七八个土匪躲闪不及,被烫得皮开肉绽,散发出一股难闻的糊臭。土匪大哗,没命地四外狂逃。王石生怒气未息,纵马向哭声冲天的大晒场冲去。这时,三十余名土匪怪叫着飞马追来。王石生大怒,嗖地带转马头,怒吼一声,宛如晴天霹雳,冲进匪群就是一顿怒杀,真个是沾着伤,碰着亡,匪兵纷纷落马,余下的十几个土匪吓得没头就跑。王石生哈哈大笑,带转马头冲向晒场。   这晒场足有现今的足球场大,场上到处散布着火堆,火光下,无数妇女一丝不挂,哭嚎着被土匪们任意作贱。   王石生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怪睁环眼,怒吼着飞马冲进晒场去。晒场里土匪少说也在六七百,王石生全然不惧,如入无人之境,杀得土匪们东躲西蹿。王石生专挑匪多的追杀,马踏刀砍,如虎驱羊,直杀得血肉横飞,鬼哭狼嚎。王石生正杀得来劲,场外冲来一队匪兵,足有百十骑,呼啦一下子把王石生围在中央。   王石生哈哈大笑,猛吼一声:“王某何惧小儿!”   如怒狮般扑向匪群。他左手提枪,右手挥刀,刀劈枪打,指南打北,望东打西,这一场恶战,少说也送了土匪二三十人性命。吓得匪群纷纷后退,无人敢挡。王石生知道恋战有失,冲开一道口子,飞马就走。   土匪们见他单骑独马,只知他姓王,猛如雄狮,不知他名字,呐喊着:“活捉狮子王!”打马就追。   王石生跑出二三里,回头一看,有四五十骑紧追不舍。王石生一乐,吙,我王石生没想到今天得了个诨号,狮子王,好,老子就让你们这群狗杂种知道知道狮子王的厉害!他勒住马,立马横刀在月光下,俨然象三国张飞转世。土匪们怪叫着追到离他还有十来米,一个个吓得勒住马,不敢上前。   王石生戏谑地大声说:“怎么?不愿送死?老子偏要送你上西天!”说着,一打马冲进匪群,力劈三人下马。匪群吓得胆战心惊,不自觉地向后退。王石生一带马,乌驳马咆哮一声,撒开四蹄飞奔而去。   土匪们经狮子王这一趟踹营吓破了苦胆,从此风闻狮子王名就望风而逃,再不敢到这琏城县境内来了。   话说王石生飞马回到小柳坡,樊勇等一看,都吓了一跳。王石生浑身上下都是血,只有两个大眼球在闪光,乌驳马也全身是血。大家一问才知道,原来,他单骑踹唐桥去了。从此,“狮子王单骑踹唐桥”就成了冀南人民中的佳话,有的艺人还编成评书,四处传讲。   狮子王王石生这一趟不枉行,刘匪骑兵死伤近百人,使刘匪又恨又怕又不甘心。九月十一日,刘黑七亲自率一千多兵马来攻宋镇。刘黑七做梦都没有想到,宋景、宋平指挥一百余名护院坚守镇子,设下了天罗地网,只等他来。   宋镇外镇墙始建于明初,高二丈五尺,宽一丈,全为青条石砌成,坚固耐用,历几百年战乱而完好无损。内墙还有两重,分别建于明、清,墙高二丈,宽五尺,也全是青条石砌成。没有大炮等重武器,休说攻镇,连镇外墙边都别想靠近。何况,护镇河宽三四丈,引自易水河,水流湍急,河中置有尖刺、铁桩,岂是轻易能过的?靠镇墙一側,设有铁丝网。镇里人都明白,非特殊需要,无人下河、靠近铁丝网。镇门有四,门楼即炮楼,过护镇河均通过吊桥。   宋景虽说只有百余名护院,镇上老百姓却有几万,由于平常许大、宋平就十分注意把群众组织起来防匪防盗防军阀,这宋镇的群众大不同于其他镇子,只要宋家一声令下,人人有事干,各个知道该干什么。尤其是那些猎户们,各个操猎枪上镇墙放哨助战,少说也在百人以上。宋家护院只需守住几个关键地段,你就是有千军万马,任你来攻,也休想打下。   刘黑七土匪四五百不知宋镇早已是严阵以待,雄赳赳怪叫着纷纷跳下水,淌护镇河。等一部分过了河,大多还在河里,只听镇墙上一声锣响,手榴弹、手炸雷倾盆而下,炸得土匪们喊爹喊娘,顿时大乱。这时,枪声大作,没被炸死的土匪又有相当多死伤在枪子下。逃回护镇河对岸的,只恨娘老子少生了一只脚,没命地跑。   这第一个回合就使土匪伤亡近百人。   刘黑七大怒,把一千余土匪全开上来,企图一举攻下宋镇。   特别是东门,宋景故意趁乱用斧砍断了吊桥铁链,三百多土匪以为有机可乘,蜂拥上吊桥。宋景看得真切,一声令下,宋云彪指挥两挺轻机枪专责把冲上吊桥土匪退路切断,宋景亲自指挥严正帆的两挺轻机枪消灭冲进外镇墙的匪群。土匪们不懂战术,也没打过这样的攻坚战,更不知道宋镇镇墙就有三重。土匪们冲过吊桥,费老劲冲到镇门口,用刀斧劈倒大门,一哄而入。宋景放土匪冲到离二重门只有三四米远了才一声令下,严正帆和宋国政的两挺机枪怒吼起来,外镇门楼里的两挺机枪也同时打响。土匪们躲没处躲,退没处退,被机枪象谷个似地扫倒一片又一片,丧命在机枪扫射下的土匪不下百人,乌血把护镇河也染得通红。仅这两次冲锋,土匪就死伤三四百,刘黑七急忙派人传令命其他土匪也全部调来攻镇。   就在土匪乱哄哄朝宋镇拥途经杨柳村的时候,许大指挥步兵利用村外坟地作掩护,突然发起打击,六挺轻机枪一挺重机枪在匪群中乱扫,构成大小十字交叉,二百余步枪、手枪、马枪也一齐开火。一来土匪不防,二来没有作战经验,遭此突然袭击,死了不下三百。许大亲自抱着一挺轻机枪向土匪骑兵扫射,真痛快呀,一扫就是一大片。土匪给打懵了,不但不散开,反而越聚越拢,帮了许大的大忙,使机枪发挥了更大的威力。   本来许大只有不足二百人,要全部伏击土匪一千八九是很困难的,许大只是集中力量打步兵,同时顺便消灭一部分骑兵,因而,许大采用了中腹开花,吃尾巴的战术,放过了几百骑兵才打的。如果匪骑兵回头冲来反包围,许大只好撤兵。不想土匪各顾各,匪骑兵毫不理会后边的骑兵、步兵,竟扬长而去,使许大有了集中全部兵力聚歼无处藏身的土匪大队。   这场伏击战,整整打了三个半小时,打死土匪六七百,逃掉的不过一半左右。有力地歼灭了刘黑七的有生力量。   土匪一逃,许大立即下令追歼。而近二百余名大获全胜的健儿精神抖擞,大喊着“活捉匪首刘黑七!”奋勇追击。真是兵败如山倒,六七百土匪竟然被二百来人追得没命狂逃。四乡群众也自愿加进来,遍地都在喊“活捉刘黑七!”简直有如千军万马,唬得土匪们魂不附体,许多落荒而逃,不知去向了。   刘黑七闻报,吓得脸色都变了,急忙收缩兵力,准备撤退。宋平一看土匪要跑,知道许大已获大胜,马上率领三十余名护院、百来名猎户奋勇冲出镇,和土匪沾在一起。宋景闻报,立即下令全线出击。这下热闹了,三四千老百姓跟着护院和猎户呐喊助威。土匪也不知宋景到底有多少兵,一听这震耳欲聋的吼声,吓得魂飞天外,也不管你什么匪行规矩,跑得脱的都把刀枪一扔,偷偷蹓了。   刘黑七带着余下的四五百人狼狈而逃。这些都是骑兵,跑得快,刚逃到云口,又遭到许大的伏击,土匪都成了惊弓之鸟,马队打散,刘黑七带着二百多人马没命地跑。不想,在肖家集又碰上肖承烈、肖鸿烈肖家团防的打击,刘黑七撞晕了头,带着余下的百十骑往谢楼逃,企图穿越琏城境,到荣城县境内去卸脚。恰巧,宋景率领六十余名马队追歼一股土匪不上在谢楼卸马,刚动身回宋镇,巧在村外三里远的一片荒地上截住了刘黑七,一场恶战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卷一 004节 上一章说到宋景率马队六十余骑在谢楼村外三里远的一片荒地上恰逢刘黑七带着百余骑残兵败将狼狈而逃。   刘黑七匪众一见有人拦路,眼都红了,人人拔刀在手,准备厮杀。宋家马队也个个操刀,准备决战。   刘黑七拍马上前,暴着眼凶狠地说:“好呀,宋家小子,俺与你不是鱼死就是网破,非决一个高低不可。”   宋景哈哈一笑,轻蔑地说:“刘黑七,来吧,逃跑的不是好汉,有种就别跑。”说罢,宋景一拍座下大黑马,挥动手中泉庐剑直取刘黑七。   宋景的泉庐剑乃是家传宝剑,虽不似民间传说的那样削铁如泥,不过,地确锋利异常,寒光浸人。刘黑七风闻宋景武功绝伦,不敢接战。他背后飞出一匹异常雄壮的大白马,马上是个黑脸大汉,姓陈。他是陈家五虎的老大,也是刘黑七的主要帮凶之一。   两人也不答话,交起手来。宋景这边有狮子王王石生指挥马队冲上去和土匪混战。宋景与陈大虎交手不十合,一剑削在陈大虎右肩,复转腕一剑挑破陈大虎肚皮,陈大虎大叫一声,白花花的肠子落了一地,坠马而死。陈家四弟兄见大哥被杀,一齐丢开对手前来围攻宋景。狮子王挥刀前来助战,宋景大喝退下,抡剑和陈家弟兄交手。宋景抖擞精神,斗到八合,只听一声怒吼,陈家老三跌马而死。陈家弟兄见宋景连伤二人,杀红了眼,玩命地照宋景乱砍乱劈。宋景左挑右隔,遮前挡后,一口剑神出鬼没,上封下迎,斗到七八合,宋景一剑刺中老五后背,翻手一剑劈在老二颈上,老四见四个兄弟都被宋景杀了,哇哇怪叫着向宋景猛扑过来,宋景一闪躲过来刀,一剑砍在老四腰上,齐刷刷把个恶惯满盈的陈老四劈为两断。   这时,宋家马队经过苦战已渐渐占了上风,刘黑七见风头不对,这个狡猾的狐狸带着二三十骑偷偷跑了。   宋家马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队伍,武艺精湛,虽然土匪人众,但是群乌合之众,交起手来,二打一也未必是宋家马队的对手。更兼有宋景、狮子王王石生这样的英雄,真乃以一当十。战到个把小时,土匪就支持不住。刘黑七跑后,几乎形成一对一,土匪更不是对手。宋景策马冲进人群,越杀越兴起,接连挑八个刘匪落马。狮子王在阵中没见到少爷,吓了一跳,挥舞战刀横冲直撞,当在阵心找到宋景时,这位少爷正同一个三角眼家伙交锋。论本事,宋景可以几个照面就送了那家伙的命,但是,宋景看中了那家伙胯下的火碳雪蹄马。宋景正在想法把他往阵外引,没想到狮子王冲来一刀劈三角眼家伙于马下。火碳雪蹄马一声嘶叫,嗖地从狮子王身旁蹿了过去,箭一般跑走了。   宋景叹口气,连声说:“可惜!可惜!”   狮子王不解地问:“少爷,啥可惜?”   宋景笑笑,轻声说:“你杀这家伙不打紧,白白放跑了一匹难得的好马。”   狮子王恍然大悟,追悔莫及。两人喘口气,又投入最后围歼残匪的战斗。   经过近三个小时苦战,残匪全部被歼。宋家马队缴枪四十八枝,马十五匹,宋家马队却也阵亡十四人,伤近一半。宋景带着得胜队伍回宋镇。   话说刘黑七逃出包围,一点数,身边只有二十几人了。就在这时,恰好碰到一支近百人的骑兵散匪。刘黑七带这批人马开到三河口住扎下来,陆续又收罗了三百多名散匪。有了个四百多人马,刘黑七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三河口之得名,源于易水、荣河、章水三条河在这里汇合而成荣津河。三河口是肖家集到琏城县城的中途重镇,约有千余户人家。刘黑七手黑心毒,下令把群众全抓起来,不让一人走漏风声。土匪们在宋镇碰得头破血流窝着一肚子火,这下全泻到三河口人民群众身上了。刘黑七一次就杀了一百一十七人,把个三河口掠夺一空。   这一天深夜,宋镇南门来了一位青年农民,浑身血迹,手里提着一把鬼头大刀。宋家护院喝令他站住,问他是干什么的。小伙子气喘吁吁,说明来意,请求速带他去见宋家老太爷、小少爷。   刚好护院小队长宋江巡逻到这里,问明情况,马上带他到宋家大院去。   宋景闻报,亲自召见了他。一问,原来,这小伙子名叫谢大海,土匪行凶时冒死夺刀杀出村,先去肖家集求救,肖家弟兄不肯出兵。无奈,只好又奔波近八十里到宋镇来求救。宋景看谢大海是条汉子,叫人带他下去休息,把许大、宋平等找来商议。   宋景担心路途遥远,加上土匪已是穷寇,兵书云:“穷寇莫追”。宋平力主出兵,他保证只需一百人就可以把土匪击溃。宋景拿不定主意,用眼看着许大。   许大沉思一阵后说:“论理,我们应当休整。经过这次大战,伤亡的补充都还来不及。但是,我们也不能看着三河口百姓受害而不闻不问。我同意宋平的意见,出一支精兵把土匪赶跑,我们也算得是仁至义尽。少爷,你看呢?”   “好吧,你俩认为可以出兵,我没说的。是不是我也去一趟?”   许大笑笑,说:“这就不用了。我看,宋平带兵去,叫樊勇为副,调宋云彪、宋江、成舟三个小队去。少爷意下如何?”   “嗯,好吧,就这么办。”   宋平出去调拨人马,带着谢大海连夜出发了。   宋平,宋家内外副大总管,这时年仅二十六岁,和许大一样,是老太爷宋广威在路边捡来的弃儿。不过,他比许大等还凄惨,老太爷捡到他时,大概才出生十来天,母亲连一个字都没给他留下,连姓什么都不知道,是老太爷请乳母把他抚养大,为他取名宋平。宋平少年老成,足智多谋,十四岁就跟着老太爷当勤务兵,十七岁时,老太爷为了锻炼他,放下到许大标营当兵。因他屡建奇功,逐步提拔,二十岁时当上了少校营长。由于他极善带兵,没有官架子,和士兵关系很好,并且头脑冷静,点子多,从未打过败仗,为老太爷特别器重,所以,二十一岁时老太爷调他到身边当了卫队长。老太爷归家,他也和许大等二十几个老太爷收养的孤儿一样弃官跟来了。   宋平带着三个宋家护院小队飞速前进,天微明,他们已悄悄来到了三河口镇外。长途行军,护院们都累得汗流浃背,带路的谢大海更是累得大口出粗气,话都说不出了。宋平找樊勇、宋云彪、宋江、成舟来合计,宋平觉得敌强我弱,不宜硬拼,只能巧打。怎么个打法?他认为最好是打得土匪不知打的到底有多少人,打得土匪摸不着门。鉴于这种想法,他准备把部队撤后四里隐蔽起来,等天黑后以夜战取胜。宋云彪、宋江都赞成,樊勇担心土匪跑了怎么办?那不是白来一趟吗?宋平分析土匪心理,认为不外有两种可能,为防万一,把部队埋伏在土匪如果跑可能走的路上,如果土匪真的白天跑了,那就伏击,打土匪个措手不及;如果土匪到天黑还没有跑,那就夜袭。大家都觉得宋平说得在理,就这样确定下来。   三河口镇内的土匪们想没想到可能遭袭击呢?没有。为什么?让我慢慢道来。   琏城县四十九万人口,算个中等县份,既谈不上富裕,也说不上穷。县城不大,只有三万多人,还不如宋镇繁华。国家治安力量只有一个保安大队三百来人和警察局百十人,这批人欺压老百姓各个如狼似虎,遇到土匪就人人是脓包糙蛋。真正能对付土匪的,就只有两个大家族自己养的护院。这两家是宋镇宋广威和肖家集肖承烈、肖鸿烈哥俩。论人数,肖家有五百多人枪,其中马队就有二百来人,宋家只有三百来人;论战斗力,宋家护院都练过武功,受过严格的正规训练,带兵的又都是有过实战经验的军官,加上这批护院都受到宋家的特别优待,多数是宋家抚养长大的无家可归的孤儿,作起战来人人奋勇,个个当先,其战斗力不是以人数所能计算的。所以,章、荣、琏、冀、梁五县的各势力人物都认为宋家军三百人马足可以当一千人用。这是肖家无法比的。你想,肖家不出兵,宋家隔得远,还有谁能奈何这批土匪?因此,刘黑七根本就没考虑宋家会出兵。   刘黑七不枉自是刘黑七,这天又有百十散匪找来了,当地少数破产农民和地痞无赖也跑来投奔刘黑七当土匪。这一来,刘黑七又有五百多号人了。他住三河口迟迟不走,正是为了收罗打散的残匪。   宋家军潜伏在荣河边的芦苇丛中,没吃没喝,蚊子又凶,好不容易熬到天黑,护院们一下子来了精神,派出的探子也回来报告土匪毫无戒备。宋平大喜,为了更有效地打击土匪,命令部队趁黑封锁各路口,他自带宋云彪小队冲进镇去,来个里外开花,让土匪摸不透到底来了多少队伍。 卷一 005节 护院队副大队长樊勇可不干。提起樊勇,在宋家大院那是响当当的人物。他也是宋广威收养的孤儿,自幼性情暴烈,力大体重,在同龄人中,打架惹事,无不有他。他酷爱武术,本事不在狮子王王石生之下。十八岁当连长,对部下要求特别严格,发起怒来,天王老子地王爷也不认。作战中从不怕死,骁勇异常,在同蒋介石第一军作战中,他曾一支步枪挑死了三十余人。老太爷甚爱他,常称他为“猛张飞”。不过,他虽口快心直,脾气暴躁,是非观念却很强,眼里容不得半点砂子。他住防无锡时期,有一个排长仗着是旅长的小舅子,带着两个士兵把一个女学生抢到营房来轮奸,恰遇樊勇巡夜路过,他气不打一处来,马上集合队伍,当众把这三个家伙亲手砍了头。后来旅长不依,宋广威知道后,把他调到身边当卫兵。樊勇的英勇善战,在宋家大院和狮子王王石生齐名,所以,人们又称他为“樊蛮子。”   樊勇粗着脖子瞪着眼冲宋平说:“不行!冲锋陷阵是咱的份,谁也抢不去。宋家哥子您指挥村外的攻击。”   “樊勇兄弟,土匪五百多,带三十来人去冲锋,不是闹着玩的。你虽勇猛,可这是巧活,你这粗人可使不得。”宋平耐心劝说。   “毬!”樊勇扭着脖子直着嗓粗声说:“咱家非去不可。”   他站起来冲宋云彪一挥手,“准备跟咱进镇去耍耍那些龟孙子!”说完,一甩手就走。   宋平没办法,笑着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只好仔细叮嘱宋云彪注意事项。   樊勇长得浓眉大眼,虎背熊腰,今年仅二十五岁。他背上斜插一把红绸带大刀,腰间武装带上撇一支手枪。别看他三大五粗,脾气暴躁,却并非鲁莽。他带着宋云彪小队悄不声摸向镇口。   镇口有两个土匪的哨兵。樊勇唰地抽出背上的大刀,向跟在后边的大个子范铁虎一挥手,弓身就要朝前跑。跟在后边的宋云彪一看吓了一跳,赶快伸手抓住樊勇的皮带往后一拉,樊勇冷不丁身子往后一仰,差点没摔一跤。樊勇皱着眉盯住宋云彪,心说,你干么事?干么拉住我?   宋云彪没有理会,悄声对紧跟在身后的严政帆、宋国政耳语几句,又对范铁虎说了句什么,这才一挥手,低沉地命令道:“动作干净一点,不许有声响。行动!”   三人也不回答,嗖地一下蹿出去,象狸猫消失了。宋云彪一手端手枪,一手握大刀,两眼紧盯着镇口。樊勇鼓着大眼也望着前边,心说,你宋云彪给咱玩什么花招!就在这时,镇口的哨兵似乎发现有情况,端着枪朝镇外走出来。宋云彪等心都紧了,不自觉地把枪口对准匪哨兵。突然,从路边阴影里蹿出一人,只见他手中的大刀寒光一闪,两个匪哨兵哼了一声倒下了。接着,又从镇口女墙后跃出两人来,只听三声掌响,宋云彪一挥手,部队跟了上去。   这时,宋云彪才悄声对樊勇说:“时间紧迫来不及告诉你,土匪也学狡猾了,女儿墙后有两个暗哨。如果不先除掉暗哨就去解决明哨,要吃大亏。”   樊勇恍然大悟,裂开大嘴感激地笑了。   摸进镇,樊勇仔细听了听,指指镇公所悄声对宋云彪说:“听,有划拳声,你带一半人去。”   “好的。”宋云彪低声命令道:“铁虎、政帆和一班跟我来。”   宋云彪带着十几个弟兄悄悄运动到镇公所墙根,只听里边喝酒划拳声、小调声和几个放荡女人的淫秽声不时传出来。宋云彪向严政帆指指门哨,严政帆一乐,悄悄摸过去,不一会,传来一声轻微的噗哧,哨兵被解决了,宋云彪大喊一声:“冲进去用手榴弹!”带着弟兄们飞也似地冲进门,手榴弹四处开花,土匪们粹不及防,十余名土匪光着身子从偏房里蹿出来,宋忠手中的机枪猛然叫起来,全打发他们上西天了。   “冲啊!”   “杀啊!”   宋云彪等一齐开火,喊杀声混在枪声中搅动了镇子。   再说樊勇带人继续往前摸,来到一座客栈楼下,楼上传来男人们淫荡的狂笑和女人们凄惨的呻呤。   樊勇对宋国政道:“去,宰了狗日的。”宋国政挥手带队要走,樊勇又唤住:“慢!注意,不要伤了娘们。”   “是!”宋国政带着六七个人就走,悄悄撞进了客栈。   樊勇带着余下的弟兄正往前走,镇公所突然间爆炸声、枪声、喊杀声随风送来,惊动了全镇。樊勇马上命令跑步前进,直奔镇中心的玄武庙。因为据谢大海说,玄武庙里住的是骑兵和刘黑七。没想到刚一转拐,正碰上一队土匪朝镇公所方向跑去。跑在前边的两个家伙恰好撞在樊勇身上,樊勇大吼一声,顺手抓起两个家伙吼了一声:“去你奶奶的!”把两个土匪抛起一丈多高、三四丈远,劈头向匪群砸去。听这一声巨雷般吼声,土匪们都吓愣住了,猛然又见飞来两个庞然大物,还发着怪叫声,土匪们以为碰上了鬼,吓得怪叫着没头就往回跑。那两个家伙摔在石板路面上,白花花的脑浆溅了一地。   樊勇一看土匪要跑,一边开枪,一边追在后面大吼:“咱樊勇在此,哪里跑!”   好嘛,这一嗓子不要紧,宛如天雷砸顶,把土匪们吓得屁滚尿流,跑得更快,只恨爹娘少生了一双腿。这就是著名的“樊勇力摔二死鬼”。   这场遭遇战虽打跑了几十名土匪,却也使玄武庙里的土匪有了准备。樊勇等刚跑到玄武庙前的大街上就遭到一阵猛烈的排枪,宋家护院当场就被打死两人,伤三人。樊勇一看不好,忙令两人把伤员送出镇去。庙内土匪借月光看清楚樊勇人不多,呼啦一下子冲出三四十人,企图把樊勇等抓住。   樊勇一看,情知敌众我寡,硬拼无济于事,冲出镇也不可能,他反而冷静下来。略一看,不远处的院门开着,似无人居住。樊勇扬手投出两颗手榴弹,往空院一指:“快,到那里去!”   七个人边打边撤向空院,土匪已不再是几十个,而是上百人了,怪叫着边开枪边追。一颗子弹正打中樊勇的左膀,痛得樊勇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负了轻伤的宋小虎忙扶住樊勇,还没来得及跑,又有两个弟兄中弹负伤。樊勇是个很有经验的军官,随老太爷打过不少恶仗,他明白不抢占一个有利地形就会全部被打死。他猛地一跃,象猛虎似地扑过去挟着两个重伤员箭一般蹿进了空院。其余人等也跟了进去。樊勇把两个伤员放下,累得大口大口出气,挣扎着问:“都……都……进……进……了……”   宋华军扎了门一看,吃了一惊:“小虎,小虎不见了!”   “啊!”樊勇喘息未定,细细一看,果然没有宋小虎。“奶奶个熊,咱去找!”   “使不得!”宋华军双臂一展拦住樊勇,急急地说:“出去不得,土匪已追拢了。”   “嗯!”樊勇两眼鼓得象小铜铃,恶声吼道:“小虎才十四岁,你给我滚开!”用手一赶,把个宋华军赶得象风车滴溜溜转。   “副大队长!”宋华军从地下爬起来扑到门前一把抱住樊勇开门的手,流着泪说:“能战斗的就我们两三个了,您要有个闪失,这里的几个弟兄就全完了!”   樊勇一愣,手不自觉地放下了。回头一看,地上躺着五个轻轻呻呤的重伤员,他的心一酸,大颗大颗的泪就下来了。猛然,他扬起头,大手一挥擦去泪,声音宏亮地说:“弟兄们,咬牙挺一会,咱死也不能做外乡鬼!”   嘿,就这一嗓子,身负重伤的宋政、杨卿环、宋玉春爬了起来。宋政摇晃着说:“副……副大……队长……您,您放……心,咱……咱……就,就……不……是……不是……宋……宋家……人!”   “好!”樊勇二目放光,挥着拳说:“豁出命咱也要保你们冲出去。走!”   “不……不行……啊!”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宋振华忙说:“守……守住……”还没说完,就又昏过去了。   宋华军也力阻突围,樊勇没法,只好坚守待援。土匪们就已围上来了。   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用枪托狠命地砸院门,宋华军嘎嘣就给了一枪,门外惨叫一声,一下静了。樊勇打量了一眼这空院,忙对宋华军说:“快,上房!”   两人费力地爬上房,准备好手榴弹,只等土匪来攻院门。屋里的宋政忍住伤痛大声喊:“注意……后边!这……这有我!”   宋政、杨卿环、宋玉春等互相掺扶,各自找好有利地形,准备阻击大门来犯之敌。   土匪呐喊着围攻开始了。宋政三人虽身负重伤,却顽强阻击着大门砸开后向院内冲的土匪。宋政右胸负伤,他用左手射击,弹无虚发,枪响人倒,土匪虽人多,可人都是要命的,谁肯真正愿意送命?结果,土匪冲了三次,丢下八九具尸体败下阵去。   房上就更热闹了。   土匪在好几间房上同樊勇、宋华军枪战。樊勇虽勇,枪法却不怎么精,加上他又负了伤,所以,不是打高就是打低,老不能见血。宋华军却不同,他老练沉着,一枪枪瞄准了才打,报销了七八个土匪。   坚持了一会,一颗飞弹正中宋华军右肩,痛得他差点滚下房去。土匪抓住这机会,有四个从对面房上以排子枪压住樊勇,掩护几个土匪上房来抓樊勇和宋华军。   就在这危急的时候,另一间房顶响起了枪声,真准啊!一枪一个,刚爬上房的四个家伙都从房上滚下来断了气。接着,又点了打排子枪土匪的名。樊勇和宋华军都很吃惊,心说,怎么回事?是谁干得这么漂亮?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樊勇要去找的宋小虎。   小虎为什么偏这时出现?原来,他去扶住樊勇,就在这时,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腿。樊勇去救人,他为了不连累其他人,就地一滚,滚到路边一根石条后隐蔽起来。樊勇等在慌急中,谁也没注意到小虎。樊勇等蹿进空院,小虎看得明白,他又高兴又难过,想到自己就要死在这里,眼泪就下来了。他只有十四岁呀!还是一个孩子!就在这时,土匪迫近了。小虎一机灵,忙擦去泪,心说,要死小爷也要抓够本钱!一摸腰里,还好,有两颗手榴弹,十来发子弹。小虎心里盘算,这两颗铁家伙够意思,等土匪拢了再打。十来发子弹还可以报销十来个家伙,留一粒我自个儿用就行了。来吧,小爷不怕你。   当土匪一窝蜂从他面前跑过时,小虎扔出了两颗手榴弹,土匪不知哪儿飞出的手榴弹,一下被炸死五个,伤十多个。小虎乐了,准备再给几枪,吔,不行,小爷才不肯拼命!小爷才十四岁,还没老婆儿子,死了连个烧香的都没有。不干,小爷舍不得这条命。他就地十八滚,本想滚到一间屋门前,没想到腿不好使唤,竟滚离了目标,掉到一个斜坡下,又从坎子上摔到一个小院子里,这一家伙可苦了小虎,头不知撞在什么上起了一个大青包,痛得他差点哭出声来。用手在地下一摸,呃,圆鼓鼓光溜溜的,啥玩艺儿?小虎侧身一看,呀!一个十来斤大的西瓜被他砸破了,瓜汁向外流个不停。   小虎乐了,哈哈,西瓜!小爷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就吃了两个窝窝头,肚子饿得快挨着脊梁骨了。行,够朋友,让小爷来慢慢干个饱。他一嗗噜坐起来,用指头蘸了点瓜汁来尝,呀!好甜!涶液直往外冒,小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抱起来就啃。一个十来斤重的西瓜,不到三分钟就被他吃了个精光。哎呀,小爷差不多也干饱了,困得慌,小爷……还没有想完,他就已呼呼睡着了。突然大作的枪声惊醒了小虎,他爬起来揉揉眼,哎呀,坏了!我还在这里睡大觉,樊副大队长他们怕命都没了。小虎用枪拄着站起来细细倾听,嗯,没死,还在打。哎哟,我得去帮他们一把呀!他想出去,一看,坏了,这院墙还挺高,翻不过去。怎么办?哎,有了,小爷爬到房上去。就这样,他爬上房顶刚好看见宋华军仰面躺在空院房上,樊勇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小虎刚想帮樊勇,哎哟,不好,有四个土匪已经攀住房檐了。小虎想,这四个家伙上去可了不得,副大队长就完了。所以,他先瞄准上房的土匪开了火。   小虎被土匪发现了,一个家伙从左侧向他开枪,刚好打在小虎右肩上,小虎痛得叫唤一声,躺在房上不动了。土匪以为小虎死了,又调头向樊勇开枪。小虎偷瞧着,嘿嘿一笑,爬起来瞄准那土匪就是一枪,那土匪脑袋马上开了花。   这时,镇外宋平指挥的两个小队已向镇里发起了冲锋。为了大造声势,宋平命令吹起军号,各种枪一齐开火。   镇内的土匪听到又是军号,又是机枪,不知来了多少队伍,刘黑七也吓坏了,忙令突围。终因土匪太多,冲破了宋家军的阻击向黄河故道方向逃窜去了。   这一仗,打死土匪近百人,抓住二十七个,缴枪两百多支,战马六十九匹。   宋平安抚百姓一番,率领部队凯旋。   自此,宋家军就在整个冀南著了名,这才有后来的肖家、黄家寻衅,许大活捉彭公秉。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卷一 006节 话说宋云龙大败刘黑七之时,章、荣二县也纷起事端。   章县黄镇有个叫黄家大院的府邸,在这冀南仅次于宋镇宋家大院而闻名冀南。这黄家大院自明末清初始,历十代官宦,享尽荣宠,为黄镇争了不少色。现今黄家大院的主人为第十一代,此人姓黄名德潜,年已九旬,膝下儿孙满堂,有四子六女。   黄德潜如今已是老态龙钟。他少年饱学,文武皆通,十七岁考取文秀才,三试举人不中,二十七岁时改考武举,二十九岁同宋镇宋广威、肖家集肖伯定、冀县团庄刘隆礼四人进京会考,仅负宋广威而得武举第二,官保定府兵马校尉,后为镇江副镇守使,民国时先投冯国璋,为第九混成旅长,挂少将衔,后投张宗昌,为高级顾问。张败转靠韩复渠,不得志年迈归家。也是行伍清苦,闲下无聊,以教子文武度天年,望子成龙。其大子黄龙是个财迷,文武学不进,老父无奈,任其自己。二儿黄虎,自幼聪明好学,酷爱绘画,十九岁到上海拜师学画,二十三岁留学欧洲,一去杳无音信,也不知死活。三儿黄骐,聪明诡诈,文武飞进,不亚其父,年方十五即拳打保定武师郝树槐,一举名闻冀南。此后,与任中柱、彭公秉、石屏和本家黄永祥、黄永清诸人神交,自恃武功出众,八方生事,横行不仁。人们都因其父仗义疏财而让他三分,又因他家势大而惧之。黄老三满以为天下无敌,更加放肆,或昼游酒馆,酩酊伤人,或夜宿娼门,淫乱不仁。到得十九岁时,欺男霸女,横行乡里,无人敢言,成为章县一霸。二十二岁时因抢一卖艺女子,发生争斗,被痛打了一顿,卧床一年方起。自此,黄老三一改劣行,在家苦读苦练,文武大进,人皆称他为浪子回头。老父最疼爱二子,不期一去不归,见三子好学,全心以教。四儿黄麟,专爱武功,胸无点墨,性情暴躁,手毒心黑,自幼横行霸道,人称“小霸王”。他自十六岁起,寻花问柳,专好女色。凡闻谁家有好女,定要抢来玩弄,谁敢道个不字,全家都要遭涂炭。普天下他只怕两个人,一个是老三黄骐,另一个是比他小八岁的宋景。   黄德潜每闻子行,唯有叹息而已。后见老三回心箴行,方得一点安慰。   话说黄老三苦读苦练三年,把老父的战策兵书读完,到也胸藏大志。闲下无事,就以教演护院为乐。忽一日,想起如今乱世,群雄并起,我有此本领,何不拥兵称霸冀南,也不枉老父教养一场。于是,黄老三和父亲商议,黄德潜甚嘉儿子有此雄心,遂办团防,由黄老三任团总,老四副之,招兵五百,黄老三亲自教演,欲先霸章县为根基,再图冀南。   老三忙于练兵,老四乐得无人管束,更加肆无忌惮。年仅二十四岁,家有六个妻妾还不满足,到处寻花问柳。自麻柳坡归家,心绪不好,酒后以打老婆为乐,妻妾苦不堪言,无处诉说。六人暗里商议,还是让他到外边去的好。于是,由妻张淑贞出面密嘱管家。管家得到四少奶奶的密令,敢不效命。这天,管家匆匆赶回复命,探得城里来了一天津名妓,年方十八,美丽绝伦。张淑贞忙令告知老四。老四一听,带着二十名护院连夜进了章城。   吙,那名妓门庭若市,来往客人络绎不绝。黄老四赶到,名妓听说是本县第一大户的公子,更是百般作态,千种风流,老四在这里一呆就是十天。初,那妓女闭门谢客,专伺老四,日久,便也腻了。你想那花柳巷中人都是水性阳花,朝秦暮楚之人,岂能长守一人?更何况这老四是无赖,只知宣淫,不懂风流,诗琴书画、漫舞轻歌一窍不通,那妓女岂能忍受?莫奈何,今日任老四云雨,待他过甚昏睡锦被之时,偷偷起身,与往日嫖客厮鬓。二人刚亲热一番解带上床,黄老四撞进来,不由分说,把那嫖客扯下床就是一顿好打。   岂料,这嫖客也非等闲之辈。他也是本县大家公子,姓陈名伯虎,乃陈桥陈伯龙的亲兄弟。陈伯虎也是一个十分蛮横的家伙,被这顿毒打羞得狼狈逃出妓馆,越想越不是个味。你黄家历代为官,仗势欺人,不过有几百条枪,我陈家有上千条枪难道怕你不成!陈伯虎越想越气越觉得丢了面子。心一横,把自己的护院找来,又纠集一批地痞流氓打进妓馆,缴了黄家护院的枪,把黄老四打了个半死,趁乱把那妓女虏走了。   黄老四逞霸道惯了,哪受过这种气?打听得是陈桥陈伯虎所为,气不打一处来,带着护院赶回黄镇,把经过向老三添油加醋哭诉一遍,求老三兵伐陈桥。   黄老三不信,把护院叫来问,护院更说得凶,口口咬住陈伯虎欺四爷,还口口声声说打四爷就是打三爷。黄老三大怒,当即修书一封,强硬地要陈伯龙归还枪支,诬陈伯虎抢去老四黄金二十两,要一并归还,并严惩打人凶手。   陈伯龙已听弟弟谈了此事。那陈伯龙出身小地主,幼习武功,膂力过人。因北洋军阀混战,一支残兵窜到陈桥胡作非为,陈家被洗一空,他老婆也遭奸后杀死。伯龙从外访友归来,怒气填胸,带着陈姓弟兄四十余人与北洋军血战,伯龙武功甚好,加之受难百姓都奋起支援,伯龙大胜北洋军,缴枪三四十支。伯龙怕北洋军兵伐陈桥,倾家产携百姓修筑围墙,百姓纷纷捐款建团防。北洋军一个连来血洗陈桥,陈伯龙早有准备,用埋伏计打死北洋军五十余人,大胜。自此名声大著,遂有称雄之志,四方招兵买马,把陈桥团防扩充到一千余人枪。   这陈伯龙颇有心计,请出归家隐居的原北洋军皖系一个团长郑鹏飞为参谋长,由郑鹏飞招募来牟永忠、郭江、贾运臣三个勇将,三战大林集林家团防,全胜而归,声威大振,成为章县第一势力人物。   今见黄老三手书,陈伯龙哈哈大笑。把郑鹏飞、牟永忠、郭江、贾运臣等找来商议,欲剪除黄家团防,一统章县。郑鹏飞以为应先礼后兵,名正言顺。于是作书回黄老三,指责黄家横行霸道。两家你攻我忤,暗自备战。   一九三一年三月,黄老三派管家黄重礼到城里筹办长兄黄龙生日用器,恰巧遇到陈家家人也进城办事,双方说插动起武来。陈家人多势众,把黄重礼打了个鼻青脸肿,狼狈逃回黄镇向黄老三哭诉。黄老三大怒,你陈家也欺人太甚,不给点厉害瞧瞧,你还以为三爷是好惹的。   黄老三把本家兄弟黄永清、黄永祥找来,命令黄永清带三十名便衣进城,以利诱城中流氓头子余洪帮砸陈家在城里的当铺,陈家定要派人和余老头办交涉,再暗袭余老头,使余老头以为是陈家人干的,必定全砸陈家在城里的产业。黄永清领命去了,又令黄永祥准备对陈家宣战事宜。   果然不出黄老三所料,陈家与余洪帮闹翻,大动干戈。郑鹏飞献计,劝陈伯龙趁机占据章县城以为根基,徐图霸业。陈伯龙以为有理,留兄弟伯虎座镇陈桥,亲率郭江、贾运臣两个营进兵章县城。   这着棋早在黄老三预料中。他一边派黄永清带两个连二百人以帮余老头为名,进驻县城,一边亲率两个连二百人进兵攻陈桥,命老四守黄镇。另派黄永祥带一个连到陈桥和县城之间的枯树坳伏击陈伯龙回兵救陈桥。   安排停当,各自分头行动。   陈伯龙率军到达枯树坳,猛然想起黄家团防,疑心是黄家从中捣鬼,以达到调虎离山之目的。陈伯龙请郑鹏飞、郭江、贾运臣商议。郑鹏飞认为黄家纵有此意,但兵力有限,不可能既帮余老头,又攻陈桥。再说,陈桥工事坚固,有牟永忠营三百八十人守卫,黄老三全军出动也不过只有五六百人马,不能奈何陈桥。到是城里的余老头不好对付。   陈伯龙将信将疑,放心不下,再三考虑,还是等打下县城再说。   陈伯龙兵伐县城,余老头可慌了。他手下的流氓地痞不过百十人,如何斗得过陈伯龙七八百精兵?老头子忙派弟子梁飞携一万巨款去见陈伯龙,愿赔偿陈家全部损失,重修旧好。   陈伯龙接待了梁飞,好言安慰,申明只要余老头不与陈家作对,陈家军就绝不伤害余派弟兄。但是,余老头必须答应陈家军进驻县城。梁飞回报余老头,余老头正犯踌躇,忽听人报黄永清带两个连人马前来助战。余老头细细思量,陈家虽暂时势大,但终必败在黄家之手,不如现在就来个顺水推舟,把县城让给黄家,乐得做个人情,使陈黄两家争斗,不管谁胜谁败,都要求我出面安民。于是,余老头修书一封,派梁飞到黄镇面呈黄老三,余老头亲自设宴为黄永清接风洗尘,就势托以守城重任。   黄永清是一个少心眼的人,根本不知余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欣然接受。然后派人通告陈伯龙,要陈退兵。   陈伯龙见到黄永清的信,鼻子都气歪了,大骂黄永清乳臭小儿,命令部队火速进兵,务要拿下县城。 告读者知:10号有事不能发,提前发上来,以免支持《冀南风云传》的朋友们久候。感谢阅读,请大家多留言评论! 卷一 007节 陈家军兵临城下,黄永清慌忙派人回黄镇告急。   黄老三已出兵袭陈桥去了,家里只有老四主事。先是梁飞来献城,老四乐得手舞足蹈,等梁飞走不多时,黄永清告急又到,黄老四沉呤半饷,不知如何是好。左思右想,擅自作主,把一百护院派去进城支援黄永清,并派副官李文焕前去报告黄老三。   黄家増援护院启程,陈伯龙已动手了。陈伯龙亲自指挥郭江营攻东、南两门,郑鹏飞指挥贾运臣营夺西、北二门。黄永清费老劲守了一天一夜,无奈兵微将寡。陈伯龙攻破南门,带着一个连和黄永清展开巷战。陈家军兵精将勇,黄永清抵挡不住,被迫收缩兵力,固守县府。南门一破,东、西门也紧跟着攻破了。唯有北门郑鹏飞费尽心机也无法打破。这北门守军只有四十来人,领兵军官是黄老三的本家,论辈份,黄老三还应叫叔叔。此人叫黄豹,人称黄豹子。提起家史,黄豹子还有一番心酸。他的祖父和黄德潜的祖父是亲弟兄,黄豹子的祖父是庶出,成人后分得一宅院三百亩地一家酒楼单独过日子。因人老实,又无本事,被黄老三家逐步侵吞而去。到黄豹爹时,已成为黄老三家的佃户,家境贫寒,懦弱胆小,常受人欺负。黄豹自幼目睹家门不幸,立志重树家风。八岁就帮着父母干活,闲来无事,就拜师学武。由于他身强力壮,长年从事农活,力气不小,武攻也学得很不错。十六岁时父母相继去世,姐姐又嫁人在外,他心一横,男子汉大丈夫难道就终老桑田不成?正逢有一个商人知他有本事,请他合股做生意,得的钱四六开。黄豹一想,我只当保镖,又不要本钱,这生意做得。没想到头一趟跑山东就被土匪抢了个精光,流落街头。也是他运气好,遇到宋广威路过。有认得黄豹的,带他来见宋广威,宋广威慷慨解囊,黄豹感其恩,遂在宋广威部下当兵,和宋云彪、宋江、成舟等关系甚密。宋广威归家,带走了一大批军官,象姚骥、王老虎等遂带兵回乡,拥兵自立。宋广威的部队被蒋介石编散,黄豹混了两年,那些大官全不似宋广威公正严明,因而失望归家种地。黄老三知道他当过连长,会带兵,作战勇猛,颇有宋家军的气魄,故而任命他为连长。   郑鹏飞无计可施,一面命人攻城,一面飞马绕道进城,指挥一个连从背后进攻,对黄豹采取夹击,企图一举击溃。岂料黄豹极善用兵,反打了郑鹏飞个措手不及,夺下城中制高点钟楼,和黄永清互为鼎足之势,坚守不动,任凭陈家军如何猛攻,坚如磐石。   陈伯龙也亲自指挥一个连攻了七次也不能打下钟楼,深叹黄家有高手。派人与黄永清议和,黄家军退出县城,陈家军不暗袭。黄永清答应,派人告知黄豹,遂黄家人马全部撤回黄镇。   陈伯龙控制县城后,一面出榜安民,一面休整部队,但老是不放心陈桥。于是,命贾运臣带一个连回陈桥,以防黄老三偷袭。   贾运臣奉命带一个连逶迤回陈桥。他认为陈伯龙是疑心太重,黄老三要想袭击陈桥,唯有奇袭和偷袭两途。奇袭和偷袭,黄老三都不具备条件。因为黄镇离陈桥一百四五十里,大军出动,难免不走漏风声,何来奇袭和偷袭可言?所以,一路上全不作任何准备。不过,贾运臣除作战骁勇,带兵也很不错。当来到枯树坳时,看到地形险恶不觉吃了一惊,急令部队停止前进,枪上膛。就在这时,黄永祥指挥一个连向贾运臣部发动了猛烈袭击。贾运臣部幸得已有警觉,两军展开激战。   黄永祥是有备而为,又占据有利地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公路上赶贾部。贾运臣发现处境不利,一边组织抢占有利地形阻击黄部进攻,一边约束部队。黄永祥看出贾运臣极善用兵,临危不乱,亲自带一个排发起冲锋,把贾部压到公路上去。贾运臣也看出黄永祥用兵得法,不是草包,也格外小心。贾运臣声东击西,以两个排由连长指挥和黄永祥争夺制高点,他却亲率一个排突然猛攻黄部薄弱处,得手后,立即用火力压制黄永祥。黄永祥见西边制高点被夺,突然闪出东边制高点,放弃和贾部主力硬拼,却集中两个半排猛扑西边制高点,不等东边贾部主力火力支援,西边制高点已被黄永祥攻占,展开火力歼灭贾运臣带的一个排,而只以半个排牵制东边贾部主力。   贾运臣情知不妙,亲自抱着一挺轻机枪掩护部队撤退。贾部且战且退,黄部紧紧咬住不放。突然贾运臣指挥一个排奋勇杀回,反打了黄永祥个措手不及,黄永祥被迫放弃追歼,眼看着贾部突出包围,扬长而去。   枯树坳一仗,双方兵力相当,都损失过半,半斤对八两,彼此彼此,谁也说不上胜利。   从与黄豹到黄永祥交手,贾运臣出了一通冷汗,不能轻看黄老三,此人定有诡计。贾运臣急令部队跑步绕道赶回陈桥,并派人骑他自己的战马赶回城去向陈伯龙报告枯树坳战况和他对黄老三可能袭击陈桥的估计。   贾运臣猜对了,黄老三确实已出兵袭击陈桥。   就在陈伯龙围攻钟楼与黄豹激战的时候,黄老三也开始了向陈桥的进攻。不过,黄老三不是硬攻而是巧打。他潜伏在外已一天,已派人探明了陈桥的工事情况和兵力部署。黄老三知道以自己的这点兵力硬攻是不可能打下陈桥的,因此,他派了两个排偷进陈桥以为内应,内应送出信一切顺利,黄老三就动手了。   本来,内外夹击,黄老三已轻易地打开了北门,正乘胜前进,直捣陈伯龙团部。谁知营长牟永忠带一个排突然冲击,打了黄老三个措手不及,幸亏黄老三不是懦夫,迅速组织反击,以优势兵力猛攻牟永忠,牟永忠立足未稳,被打得落花流水,节节败退。黄老三紧紧追击,把牟永忠逼进团部固守。黄老三只留下一个排阻击陈伯虎、牟永忠突围,却带着五个排围歼分散的陈部,歼灭了陈部一个连,只剩下桥头据点陈部一个排了。黄老三估计用两个排的兵力就够了,命令连长黄泽轩指挥,自带一个连赶到陈团部,发起最后猛攻。   陈部桥头据点守军却异常顽强,黄泽轩攻了三次,伤亡达二十八九人,竟连据点边都靠不拢。黄泽轩正准备退兵,据点内陈军却突然出击,黄军抵挡不住,陈相排长奋勇追击,一鼓作气拿下了与团部遥遥相对的镇河楼,从背后用火力猛打黄老三进攻团部的部队。   陈相部的出现,立即改变了战局。   牟永忠趁黄部混乱之机,亲率两个排奋勇出击,黄老三纵有天大本领也难以控制住部队,牟永忠、陈伯虎、陈相三面出击,穷追猛打,不给黄老三以喘息之机。黄老三本就兵力不足以同陈军抗衡,兵败如山倒,一发不可收。牟永忠集中四个排的兵力把黄老三逐出镇中,刚溃败到北门,陈相已先他一步到达,展开火力猛打,黄老三无险可守,不得已,拼命蹿进一个小院顽抗。牟永忠立刻包围了小院,迅速发起攻击。   黄老三命令黄泽轩指挥两挺轻机枪守住院门,立即指挥部队上房。牟永忠第一次攻击受挫,黄老三赢得了非常短暂,却又是非常宝贵的喘息之机。清点部队,他带来的两个连仅剩下不足两个排了,所喜,战将一个未失。黄老三放下心来,抓紧布置坚守,等待天黑突围。   牟永忠、陈伯虎组织了八次猛攻都未能打下小院。陈相献计用火攻。   陈伯虎立即传令全备柴草,由陈相排担任突击。陈相排以迅猛的动作把点燃的柴草捆送到院墙下,猛地一齐往里扔。刹那间,小院里成了一片火海,烧得黄家军焦头烂额。黄老三情知不妙,亲自在前头开路,黄泽轩断后,向镇外强行突围。   牟永忠早设下天罗地网。   黄家军全部冲出小院后,牟永忠亲自带两个排猛扑黄老三。黄老三抵挡不住,一窝蜂朝镇外跑。陈相排已堵死了逃路,最后的歼灭战开始了!   陈家军从四面八方向黄老三发起了冲锋,把黄老三困在镇口的一片小树林里。这时,黄老三身边只有二十余人了。   杀红了眼的黄泽轩抱着轻机枪边打边对黄老三说:“三爷,我拼出命去掩护你。快跑!”   黄老三也知道再迟就只有死路一条。在黄泽轩不要命的掩护下,黄老三手握马刀似猛虎下山,迎着陈相排猛冲过去,两军展开了肉搏。黄老三乃名将之后,武功绝伦,勇不可挡,冲开一个缺口杀了出去,飞快地逃出重围,闯出了陈桥。   陈相看见黄老三突出了重围,来不及报告牟永忠、陈伯虎,带着一个班穷追。黄老三身边只有四五个人,又都精疲力竭,被陈相追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眼看就只有束手就擒。就在这关键时刻,路边突然枪声大作,喊杀震天,一支部队拦住了陈相。陈相一看有埋伏,不得已,只好且战且退,伏击部队却穷追不舍。   原来,救走黄老三的伏击部队是黄永祥。 卷一 008节 自贾运臣突围后,黄永祥知道贾运臣用兵厉害,也不敢过份追击。因而,他带兵飞速赶到陈桥来助黄老三。恰逢黄老三遇险,故而救了黄老三的命。黄永祥闻听黄泽轩等还困在镇口,留下一个班保黄老三速回黄镇,亲率两个不满员的排奋勇追歼陈相部,直冲进包围救出黄泽轩等,又杀出镇来,回头一看,黄泽轩一人还没有冲出来,黄永祥再次杀入,救出黄泽轩才且战且退,回黄镇去了。   贾运臣迟到半个小时,黄老三已被黄永祥救走了。   纵观这场大战,双方死伤都很大。陈家吃亏在大意,非不能战;黄家吃亏在兵力不足,非黄老三不会用兵。   黄老三右臂有伤,派人与陈伯龙议和。陈伯龙不允,非报偷袭陈桥之仇不可,亲提两个营出县城直奔黄镇,非要踏平黄镇不可。黄老三闻报大惊,一边准备决一死战,一边派黄永祥和黄豹携重礼飞马到宋镇去求宋广威出面调停。   黄永祥和黄豹赶到宋镇,先去见过许大,如实述说了战事经过,求许大在老太爷面前美言几句。许大是豁达的人,虽看不起黄氏弟兄,但黄家和宋家是数代世交,加之黄永祥和黄豹又都曾出自宋家门下,有过交情,不便拒绝。许大告诉黄永祥和黄豹,要请老太爷出面,就得先说动少爷。   二黄一商议,当即在宋镇筹备礼品,先去拜见少爷宋景。宋景听完二人述说,笑着说:“论情理,这事是黄家的不是,陈伯龙兵伐黄镇是因为黄老三先袭陈桥。但是,话说回来,陈、黄两家同在一个县,兵戈相见,遭殃的是老百姓,我宋家不能不出面。请你们不必去见我爹,我自为你们调停就是了。”   二黄千恩万谢,告辞回黄镇。这时,黄镇已笼罩着战争的阴云。黄永祥向黄老三汇报了去宋镇的经过,黄老三大喜,立即命人准备谈判事宜。   陈伯龙已将攻击一应器械准备停当,正准备下令攻镇,忽听人报,宋镇宋家派大总管许大前来调停。郑鹏飞力谏不可听调停,先打下黄镇再说。   陈伯龙长叹一声,对郑鹏飞等诸将苦笑着说:“我原本想趁黄家新败,一举除之,以绝后患。哪想到竟惹得宋家出面。宋、黄两家是过命之交,宋家岂有坐视不管之理?再说,宋家在我初创之时多有资助,这个面子不能不给。况且,宋镇离黄镇只有七十余里,若我不听调停,强行攻黄镇,不管打不打得下,惹翻宋家,不仅县城不定哪天丢掉,而且宋家兵精将广,英勇善战,若再出兵助黄老三,则我必败无疑。我看还不如趁此机会还宋家恩,待我兵精粮足,再与黄家一决雌雄不迟。”   郑鹏飞听了这番话,也深觉有理,不觉长叹一声,对陈伯龙苦笑道:“团总之言虽对,然,不趁此黄老三伤了元气,羽毛未丰之时除灭,定为我无穷后患。黄老三就好比三国刘玄德,纵虎归山,悔之晚矣。”   陈伯龙心里也明白黄老三是世之枭雄,久后必成大事。无奈宋家出面,也只得暂罢干戈,以待时日。   许大到来,先去见过陈伯龙陈团总,陈伯龙率全军所有战将恭迎,设丰宴为许大接风。众人都知道许大乃当世英豪,他说的话,能代表宋家宋老太爷、少爷的意思,因而都非常尊敬他。许大却一点架子都没有,对陈伯龙和郑鹏飞均以长辈之礼对待,使陈伯龙非常感动。席间,许大说明来意,礼请陈伯龙、郑鹏飞三思,陈伯龙当席答应照办。席后,陈伯龙请许大单独谈话,长叹着问:“许兄知我兵伐黄镇真心否?”   许大笑答:“不过为冀南除一后患。”   陈伯龙笑着点点头,道:“宋老太爷和小少爷即知我意,就不该阻我。”   许大笑着说:“此话差矣。我奉少爷之命,特向陈团总进一言:‘命不该绝莫强求,恶人自有豪杰收。’”   陈伯龙哈哈大笑,连声说:“有理,有理。想不到少爷小小年纪却有此卓识,伯龙甚为敬服。”   许大看看四周无人,悄声问陈伯龙:“陈团总可知我为何而来?”   “调停事宜,人人皆知,有何神秘?”   许大摇摇头,笑着说:“团总差矣!”   陈伯龙睁大眼睛盯住许大,惊疑地问:“莫非许兄前来助我?”   “非也。”许大摇摇头,轻声说:“我离宋镇之时,少爷要我捎几句话给团总。”   “哪几句话?”   “第一,黄老三气数未尽,非武力所能铲除;第二,黄老三尚有四百余精兵,战将无损,又占天时、地利、人和,团总强求未必能胜;第三,团总新夺章县城,立足未稳,当以削弱余派势力为当前首任,牢牢控制章县城以为根本;第四,团总虽有郑、郭、贾、牟等诸将勇冠三军,但缺乏智谋良士,非霸主之兆,望团总礼贤下士,网罗四方豪杰以成大志;第五,陈桥一战,说明团总兵欠精,战斗力也很平常,不可以数量代替质量,当务之急,宜休战整军,以为不败根本,方能徐图霸业。若急于求成,则必败于黄老三之手;第六,团总当严明军纪,笼络人心,百姓安则团总安,百姓危则团总危,不可轻心;第七,方今章县,陈、黄、林、余四家鼎立,团总意欲与黄家决战,必伤元气,则林家趁机起兵,县城唾手可得,则团总何以为根本?何以为霸业?第八,黄老三挚友彭公秉、任中柱、石屏皆为匪首,都有百余兵马,据传,三人闻黄老三战败,正火速赶来救援。彭、石二人乃当今英雄,内外夹击,团总岂能得黄镇而除黄老三?因此,我家少爷要我转告团总,此处见好就收,速速退兵守县城,以陈桥、枯树坳、县城三点为牢固根本,待天时再除黄、林不迟。”   陈伯龙听了这番话,尤如提壶灌顶,大惊,忙深深施了一礼,许大慌忙还礼。陈伯龙叹道:“多谢少爷教我,陈某定当亲到宋镇拜谢。”   两人客气一番,陈伯龙试探地问:“少爷不愧当今英才,怀揣雄才大略,伯龙愿投麾下,以成少爷霸业,不知少爷肯纳否?”   许大哈哈一笑,坦率地说:“若我家少爷有志争霸冀南,非众家可比。但是,我家少爷志在科学救国,立志学业,不在这冀南弹丸之地牛耳之争。我家少爷后年就当报考大学,离开此地,何时再回来,谁也不知道。所以,陈团总足可以安心,休要疑惑犹豫。”   陈伯龙开怀大笑,心里却将信将疑。三天后,陈、黄两家谈判开始,陈伯龙提出要黄家赔偿五万元军费,黄家只答应赔偿一万元。两家各持己见,互不相让,许大以中人身份,提出黄家赔偿陈家二万元结束这场战事,两方谈判代表都作不了主,要回去商议后再定。就在这时,荣、梁二县又开战端,交战双方都派人到宋镇请老太爷宋广威主持公道。宋广威年事已高,不愿劳神费心,责成儿子宋景处理。宋景派人来请许大速归。   许大无奈,只好招陈、黄两家复议,要求两家各自忍让,了去此事。黄老三一看许大要走,只得答应赔偿陈家二万元,请陈伯龙退兵。   陈伯龙接到黄家赔款,下令撤兵。黄老三派老四前来送行,并送陈伯龙一匹雪花鬃战马。陈、黄两家各自罢兵。   却说许大回到宋镇,宋景亲自出迎。许大汇报到黄镇调停经过,问起招回之意。宋景就将荣城万胖子与梁城许猴子来请之事述说一遍,请许大出使调停。   荣城县在琏城县西边,人口五十一万,是章、荣、琏、冀、梁五县中地盘最大、人口最多的县。县城以北有个中等村镇叫万家楼,镇上有一大户,户主姓万名进财。这万进财乃是荣城第一大户,占有荣城县五分之一的土地。万进财每与宋家相比,自叹不如,故而经商,财源大进,不想遇到兵匪乱世,为保家产,也出资办起了团防。他的侄子万新宇从日本留学归来,力劝叔叔经商不如办军,万进财犹豫不决,恰好也是他的侄子万进在国民党军中混不下去弃官归来,万进向万进财万胖子进言劝说,说现今是枪杆子的天下,谁有枪杆子谁就是大王。万胖子年轻时也曾从军当过小官,经不住二人左劝右说,终于动了心,把万家团防改为保安团,自任团长,万新宇为参谋长,招兵六百余人,加上原团防六百余人,编成三个营,正二八经带起兵来。万新宇聪明过人,诡计多端,神通广大,不到一年,竟为万胖子招来亡命之徒五百余人、十几员战将,使万胖子兵力猛増到一千七八人枪,成为五县中势力最大的人物。   一九三零年六月,万胖子名正言顺成为荣城县保安团中校团长,带着两个营进驻县城。趁此机会,万胖子大刮民财,受益不浅,又强拉壮丁,把保安团扩大到二千余人,编四个步兵营和一个骑兵营。这一来,兵力之多,势力之大,在整个冀南都数得着。   不想,万胖子五县第一的金交椅坐了不到一年,冀县团庄刘隆礼之子刘楷丰,人称刘黑子也在冀县办保安团,不到一年功夫,竟拥兵达三千余人,请命姚骥,编为冀南保安第一旅,刘黑子当上了少将旅长。万胖子大为不满,也想弄个少将旅长当。不过,姚骥要价太高,给个旅长,就要万胖子十万大洋,万胖子哪舍得?他的美梦还没能实现,梁县又冒出个许樵许猴子,不到半年,兵力也达三千,投到老上司冀南警备司令田文启门下,弄了个少将警备第二旅旅长之职。 卷一 009节 荣、梁二县相连,许樵许猴子出身行伍,先为匪首,后投北洋军阀吴佩浮,曾任过北洋军团长。万胖子和许樵许猴子一个团,许樵许猴子为营长,万胖子时为连长。一次战事,万胖子因兵败险些被许猴子杀掉,降为连副,因之二人素来不睦,万胖子怀恨在心,许猴子冷眼以对。   许樵许猴子是梁县人,北洋军被国民军打败,他带着二百余名弟兄逃回梁县,用钱买通梁县保安大队长过国柱,当上了大队副。二八年药杀过国柱当上了保安大队长。各家兴兵,他也不甘寂寞,暗地里拉起了队伍,因而顺利当上了警备第二旅旅长。   这许樵许猴子心残手黑,阴险非常,部下也多为土匪地痞,因而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   许猴子有一个营住在与荣城交界的石柳集,营长是许猴子的拜把兄弟阎刚。因此人杀人如麻,无恶不作,老百姓都称他为阎王。这阎王作战一惯亡命,非常勇猛,是许猴子的心腹爱将。阎王烟酒不沾,也不好赌,却专好色,瘾还特别大,每天要两个女人供他玩。本来他住城里,闹得梁县城乌烟瘴气,连许猴子都认为太不象话,只好调他住外。自他来到石柳集,老百姓可遭殃了。集上凡是稍有姿色的姑娘、媳妇,碰见就抢,听到就霸,谁家姑娘、媳妇没遭他蹂躏?不仅如此,他还不知从哪里抢来十三个漂亮姑娘关在营房里,白天出外猎艳,晚上回营享用。   这天,阎王出外扫兴归来,卫兵忙摆上饭菜。阎王一看没有他酷爱的红烧鲤鱼,扬手就是一耳光,打得卫兵口鼻出血,滩在地上。阎王火起,一脚登翻桌子,朝后院走去。这后院一共八间屋子,除一间是卫兵居住外,余下七间都为阎王所占用。正厢三间是阎王的休息室、办公室、议事室;左厢三间,第一间是阎王糟蹋女人的专用室,余下二间是关姑娘们的地方;右厢二间,第一间为卫兵室,第二间为阎王习武室。   阎王一进后院,六个卫兵都迎出来。阎王鼓着牛卵子眼恶声恶气吼道:“他娘的,带娘们,混蛋!”   卫兵们见阎王面带怒容,一个个吓得手忙脚乱,冲进第二间屋子,拉出两个面容憔悴、拼命挣扎的姑娘就往阎王糟蹋女人的专用室里推。这两个姑娘都仅只穿着小裤衩,白皙的肌肤很是诱人。卫兵都是二十来岁的光棍,岂能不为之动心?有个小白脸偷偷伸手到一个姑娘下边去,刚好被阎王看见。阎王蹿过去一把抓住小白脸,挥拳就是一家伙,小白脸被打得一踉跄,摔出一丈开外,吓得小白脸面如土色,跪在地上连连向阎王磕头求饶。卫兵头在阎王耳边不知嘀咕了几句什么,阎王唰就变了脸,拔出手枪把小白脸毙在当场。   阎王一挥手,卫兵们都乖乖地拖着小白脸死尸出去了,一个个吓得面如死灰。   阎王把武装带扔给卫兵头,撞进专用室,回手关上门。两个姑娘吓得浑身颤抖,连连后退。阎王一乐,扒掉衣服朝两个姑娘走去,两个姑娘被逼得没法,捂住脸呜呜哭起来。阎王过去伸手抓住一个,扒掉裤衩,扔到床上,狂笑着扑过去。姑娘挣扎着流着泪说:“求你放了我吧,我……我……喔呜, 喔呜……”   “嘿!放你,娘们,俺老子放了你玩谁?”   那姑娘万般无奈,只好哭着大声说:“你的儿子都四个月了!”   “什么!”阎王蹦了起来,瞪着眼一把抓住姑娘的膀子问:“真他娘的是俺老子的?”   姑娘心酸地点点头,泣不成声。   阎王奸过数百人,奸后就不管了,这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也竟然有儿子了,把个阎王乐得手脚无处放,忙拉起姑娘,一看,可不是,果真姑娘腹部已隆起。   “呵呵,好!你他娘的有功,俺老子赏你十块大洋。”姑娘只是哭不啃声。   阎王也不知哪来的雅兴,开天辟地第一次对女人轻声说:“娘的,别哭。俺老子果真得了儿子,就你他娘的给俺老子当老婆。怎么,还他娘的哭?”   阎王急了,一把抱住姑娘的光身子说:“你他娘的还哭个毬。耶,”阎王看见躲在屋角浑身颤抖的另一个姑娘,想起了什么,哈哈一笑,放开大肚子姑娘,冲另一个姑娘大声吼:“他娘的,你过来!”   屋角那姑娘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吓得抖索着走过来。阎王一把拽住小姑娘的手,上下打量一番,吓得小姑娘面如土色。阎王拉小姑娘到大肚子姑娘面前,指着大肚子姑娘对小姑娘说:“俺老子命令你当她的丫头。”又抬头问大肚子姑娘:“你他娘的从今天起就是主人了,跟俺老子搬到正厢去。”说完,阎王转身就往外走。刚到门口,阎王又停住,猛地转过身恶狠狠地盯住大肚子姑娘说:“你他娘的敢糊弄俺老子,俺老子毙了你!”   大肚子姑娘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阎王冲过去挥拳就要打。大肚子姑娘猛地昂起头,挺着肚子迎上去,哭着说:“打吧!打落了我也落得轻松。打吧!打吧!”阎王的拳头在空中停住了。大肚子姑娘痛哭着竭斯底里哭诉道:“我们被你抢来半年了,我们在家都是姑娘,不是你的是鬼的。要打你就打狠点,打死了我还免得活受罪!”   阎王呆住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不无善意地吼道:“把裤子跟俺老子穿上,哭他娘的丧。”阎王一脚踹开门,大吼道:“来人!”卫兵忙跑出来。阎王双手叉腰,凶神恶煞地指着大肚子姑娘对卫兵们说:“从今天起,这娘们儿就是俺老子的老婆。哪个龟孙子敢欺负这娘们儿,俺老子就宰了他!”   “是!”卫兵们看一眼大肚子姑娘,好象看猩猩一样,都暗自好笑,纷纷散去,摸不着头脑。   还是卫兵头陈黑狗看出了门道,拔腿就往门外跑。陈黑狗是全营唯一一个敢不听阎王命令、不怕阎王的人。他跟着阎王快四年了,弄女人是把好手,阎王一天也离不开他。   阎王恶狠狠地喊住陈黑狗,问他跑什么。陈黑狗伏在阎王耳边说了几句,阎王笑了,狠狠地在陈黑狗肩上拍了一掌,挥手让他去。又命令两个卫兵收拾屋子。然后,命人再带两个姑娘供他享用。   阎王正趴在一个姑娘肚子上发泻兽欲,陈黑狗喘着粗气闯进来,往阎王耳边悄悄说了几句,阎王一听,穿起裤子就跑。陈黑狗趁机压住姑娘,也发泻了一通。   阎王跑出去命令一个连集合,带着这个连就跑。来到镇外六里的一片乱石地带,命令不许出声,准备伏击一个马车队。   天刚近黄昏,果然由琏城方向来了一队马车。阎王一看,吙,足有二十辆,每辆车上都有一个押车的。阎王把帽子一甩,小声命令道:“听着,一、二排准备跟俺老子冲,三排把押车的给俺老子干掉,谁也不许放跑一个,全给俺老子杀干净。”   车队毫无觉察,刚进入埋伏圈,阎王大吼一声,一、二排从乱石中冲出,三排一齐开枪,押车的纷纷中弹,大多被打死。一、二排凶狠地用刺刀挑,把五十余人杀死在路上。突然,一辆马车上传出一个女人的呼救声。阎王一听女人的声音就象听到了命令一样,飞跑过去。只听车里好象在搏斗。阎王把车帘一扯,车厢现出一个士兵正压在一个女人身上,那女人扭动着下部拼命挣扎。阎王跳上车一把提起士兵,一拳打下车去,定睛一看,天,真美呀!   车厢里是一个年约十六七岁、长得丰满的美丽姑娘。姑娘慌忙坐起身,用手捂住被剥光了的下部,惊恐地盯住阎王。阎王哈哈大笑,一把扯开裤子,向姑娘扑去。姑娘吓得惊叫一声,闪身躲避,无奈车小,阎王一把按倒姑娘,姑娘拼命反抗,奈何阎王是老手,力大体重,不一会,姑娘就双臂无力,腰腿酸麻,口中直喘粗气,任随阎王摆布了。   阎王好生受用一番,起身下车,对身旁的连长一撸嘴,那连长又上车去云雨。等士兵们把抢来的东西集中起来,那姑娘已被七八个轮奸得奄奄一息了。阎王上车看了一眼,姑娘正巧昏迷不醒,阎王以为已奸死,提起姑娘扔下车去,然后带着抢来的物资高高兴兴回石柳集。   阎王哪里想到,他抢的车队正是荣城万胖子做四十大寿的物品。车上姑娘乃是万家楼万进花两千大洋从一个人贩子手里买来奉献给万胖子做生日的礼物。因车队路经万家楼,故叫人带进城去。万进也大意了,只派了一个亲信卫兵护送。遇阎王伏击,卫兵枪响人倒装死,当阎王一、二排冲来混乱之时偷混出去,飞奔回万家楼报信。   万进一听,怒发冲冠,一面派人飞马进城报万胖子,一面亲自带两个营杀向石柳集。   万进,三十出头,长得浓眉大眼,鼻直口方,一表人才。他不仅是万胖子的亲侄子,而且还是黄埔军校第三期毕业生,在蒋介石嫡系第一军中从排长凭本事当到副团长兼团参谋长。正在他春风得意马蹄急之时,蒋介石整肃军队,团长嫉妒他的才,诬他在黄埔军校时与共产党人关系密切,故而被裁。万进之才,远高于万胖子手下诸将。如万德军、肖运烈等。   万进决心一举全歼阎王营,活捉阎王以为活口,找许猴子算帐。老实说,万进压根就没把许猴子放在眼里。在他看来,真正能战的,冀南诸军中首推警一旅王老虎,那是以宋广威部一个团扩编而成的,其次要算保安司令、冀南最大的地方势力头子姚骥。田文启、刘仲祥、刘黑子、陈伯龙、肖家两弟兄、许樵许猴子和他所在的万胖子等部都不相上下,其中,最差的就是许樵许猴子。万进很有远见,他所假想的真正对手还不是这些已成气候的人物,而是还不大显眼的宋镇宋家的宋景、黄镇黄家的黄老三。据他看来,若宋景无意执冀南牛耳,则久后冀南霸主定由姚骥、王老虎、黄老三三人争夺。最大可能是黄老三。不过,要压倒黄老三,非宋镇宋景有心不可。所以,万进练兵异常严格,主要以宋、黄为假想敌、研究对象。出于这样的原因,他苦心经营了一个地下情报网,严密注意着各家动象。这一点,连诡计多端的万新宇也一点不知。可见,万进之志,非在万胖子之下,不过暂寄人篱下罢了。   万进大军逼近石柳集,阎王得报慌了神。立刻命令加修工事,准备迎敌,急急派人火速向许猴子告急。   万进派出便衣到石柳集侦察,阎王摆出一幅全然不知的架势,似毫不把万进放在眼里,却暗自调兵遣将。万进听报,下令进攻。两军在石柳集展开激战。万进初攻受挫,风闻许猴子亲率两个团前来増援,万进立即投入全部兵力猛攻。阎王四设机关阻击,顽强抗击。万进三次突破都被打退了。万进大怒,亲自带一个连猛攻集西工事,阎王在这里只有一个排,终于被突破了。集中工事的三连长邓芳标带一个排奋勇反扑,想夺回集西工事,封住口子。万进却象生了根一样,邓芳标只好阻住万进,向阎王报告。阎王也正在吃紧,他亲自指挥的集东工事被万进部三营长欧龙指挥一个连攻破。阎王手里只有四个班,他命令两个班掩护,带着两个班迂回到侧面痛击,费了九牛二虎力才打退了进攻,守住了阵地。   万进的主力二营久攻南门不下,营长华铁华老九脱掉军衣,亲自率一个连猛攻。他的对手是阎王的把兄弟洪承虎洪胡子一连长,洪胡子见华老九亲自冲锋,也剐掉军衣,一手握大刀,一手端手枪,带着一个排打反击,一下把华老九二营压了下去。这时,集北工事被突破,向阎王告急。阎王觉得自己兵力不足而战线太长,下令收缩兵力,全部集中坚守集中工事。   万进打下外围,包围了集中心工事。却不想阎王象铁板一块,再也啃不动了。两军你攻我守,我后退你反攻,整整打了两天两夜也不见分晓。万胖子和许猴子都亲提大军赶来了,就在石柳集以西十里的黄花坪摆开了战场。   时,万胖子已就任警三旅少将旅长。警三旅前锋二团首先同许猴子警二旅一团干开了。警二旅一团长是当过万胖子上司的许伟许大脑壳,一接火,许大脑壳就以排山倒海之势全线出击,直杀得万德军溃不成军,大败而逃。许大脑壳乘胜猛追,不想犯了兵家大忌,孤军深入,被万胖子三团抓住战机,先以一个营截断许团退路,然后从两翼杀出,许大脑壳大败,被包围在龙滩。许猴子闻报,急令二团前来营救。团长李兴发和许大脑壳有生死之交,冒死冲破肖运烈肖胡子防线,救出许团且战且退。肖胡子紧追不舍,恰好,他也犯了与许大脑壳相同的错误,被许猴子指挥卫队和特务连侧面出击,被拦腰斩为两截,李、许二个团抓住战机立即杀回,把肖胡子一个营压迫到一片荒地,准备一举全歼。不想,万进突然放弃攻石柳集,从背后杀来,勇不可挡。李兴发一个营还没顶上半个小时就被打死了一百多。李兴发亲自指挥两个营阻击也被打得落花流水。   肖胡子、万德军也从东、西两边杀来,已成死棋的肖胡子一营也复活了,营长陈青紧紧咬住许团主力一营。   许猴子相持都很困难了。不料,万胖子亲率骑兵营冲来,直捣许猴子卫队和特务连。许猴子抵敌不住,幸得许大脑壳带着一个营奋勇杀来,救出许猴子,且战且退。   万胖子旅三个团分三路追杀,许旅好得许大脑壳和李兴发都不是草包,两人轮流阻击,且战且退。肖胡子要争头功,亲自带着主力邓零六营奋勇追击,势不可挡。李兴发招架不住,许旅大乱,互相贱踏,死伤不计其数。   恰在这最危急时刻,阎王突然从东边杀来,截住邓零六营。邓零六营抵挡不住,阎王发起猛攻,反把肖胡子击溃。肖胡子一退,万进、万德军也不敢冒进。许旅这才得以从容退到石柳集一带,和万胖子对峙。   这场混战,双方都损失惨重。从开始到结束,共打了两天三夜,加上万进与阎王的交锋,整整有五天五夜,许旅伤亡达七百余人,万胖子只损伤五百余人,攻占了黄花坪一带,算是小胜。   双方都急需休整,但谁也不愿先罢兵。对峙了两天,万胖子采纳了万进的意见,派人到宋镇请宋广威断公道。第二天,许猴子也听取了参谋长岳山的建议,也派人到宋镇。因而,宋景招许大回宋镇,然后出使黄花坪调停两家。 卷一 010节 上一章说到黄老三兵败,宋家大总管许大调停方得免除大难。黄老三苦苦思索怎么才能立于不败,称雄冀南而不得其解。一天,黄永祥来探望黄老三的伤势,黄老三闻报黄永祥来探,不觉神情焕发,出格远迎出黄家大院。黄永祥受宠若惊,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黄老三亲挽黄永祥之手,并肩进客厅,待丫头献茶后,黄老三长吁短叹,很是沮丧。   黄永祥不解,问:“三爷胸中有何难事,莫非为陈伯龙?”   “唉,贤弟,你我弟兄,用不着隐瞒。愚兄百思不解,为什么咱老子偏败给了陈伯龙?咱老子也是家大业大,不亚于宋家多少,为什么就偏不如宋家?贤弟,望你直言,与愚兄共图大业,同享富贵。”   黄永祥见黄老三出自真心,稍犹豫一会,说:“三爷,依卑职看来,我们败给陈伯龙是由于我们兵不精,将不勇,最重要的是虽有战将却无谋臣。三爷博览群书,三国时刘玄德屡败,势单力孤,虽有关、张之勇仍无济于事。得徐元直而大败曹仁,徐元直归曹,走马荐诸葛,方有后来三分天下。三爷若学刘玄德,不愁称雄冀南。宋家为何强于黄家,依卑职愚见,宋家广施仁义,招贤纳士,以为冀南罕有。黄家,恕卑职斗胆,四爷太,太任性,故而世人都敬而远之。”   黄老三细心听着,等黄永祥说完,不觉拍案叫绝,当即委任黄永祥为参谋长。黄永祥再三推辞,黄老三总是不允,黄永祥无奈,感激地说:“谢三爷栽培,永祥将终身不忘。不过,参谋长一职,永祥才不过人,德不孚众,实不敢妄自尊大。然,永祥愿向三爷举荐一人,强永祥百倍,堪称此任。”   “谁?”黄老三一下跳起来,迫不及待抓住黄永祥的手问。   黄永祥微微一笑,平静地说:“此人姓吕,名伯寒,字少重,今为望亭书塾的布衣先生。此人胸怀六韬,志在千里,饱读诗书,通晓兵法,每自比诸葛武侯,堪称当今一大才。若得此人为参谋长,三爷大事可成。”   “吕伯寒?”黄老三疑惑地问:“怎么没听说过?”   “哈……”黄永祥纵声大笑。笑毕,问黄老三:“三爷听到过‘鲲鹏有力需大风,龙骐有角天不长’的歌谣吗?”   “本县民谣,妇孺皆知,何况咱老子!”   “三爷知其意吗?”   黄老三是聪明人,嚼出其中有故,忙诚恳地说:“贤弟与咱老子共图大事,还望提醒咱老子。”   “三爷,如果您真心要图大事,请恕永祥之罪。”   “贤弟,你何罪之有?咱老子绝不会亏你。”   “谢三爷。”黄永祥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说:“这句民谣非同小可,据永祥推测,显系四个人。”   “哪四个人?”黄老三满有兴趣地问。   “如果卑职猜得不错,鲲鹏,指郑鹏飞;大风,正是伯寒之号,显指伯寒;龙,乃为陈伯龙;骐,……永祥不便言明。”   黄老三一听惊得跳起来。一会,又冷静下来,平静地说:“看来,这‘骐’是指咱老子啰!”   “正是。依永祥看来,我章县二文二武英豪尽列其中,此谣定出自天意。三爷和陈伯龙均有问鼎之志,而陈伯龙已得郑鹏飞,恰似如鱼得水,因之能纵横章县,日愈势大。若三爷得伯寒,则不愁章县唾手可得也。”   黄老三转着细眼想了想,对黄永祥道:“好吧,既贤弟如此推崇吕伯寒,就请代我请来一叙。”   黄永祥立即正色道:“伯寒乃饱学伟才,三爷岂不闻刘玄德三顾茅庐?”   “嗯,好吧。偏要咱老子亲自去请,咱老子就亲自去请。还望贤弟引见。”   于是,黄老三在黄永祥陪同下,亲自礼请吕伯寒。初,吕伯寒说什么也不应允,经黄老三一再恳请,不得矣,吕伯寒只好随黄老三到黄镇。   吕伯寒学诸葛之样,也为黄老三呈鼎足之策。黄老三大喜,即命吕伯寒出任参谋长。吕伯寒感黄老三知遇之恩,保荐俞子明、白进献、刘煦为谋士。这三人都是当今名士,博学多才,本不愿出山,但经不住黄老三、吕伯寒诚心相邀,遂举家来到黄镇。   时,俞子明有一妹,名俞珠,多才多艺,饱学博识,美丽异常,且年仅十七岁,由吕伯寒作媒,嫁给黄老三为九姨太。九姨太自进黄府,立即取代六姨太赵秀艳独专,成为黄府的实际掌权人。初,六姨太赵秀艳明争暗斗,不服俞珠。不想九姨太俞珠胸怀宽广,处处照顾六姨太赵秀艳。六姨太赵秀艳感其恩,两人结为一党,完全控制了黄府。由于俞珠年青貌美,不久,黄老三也被她控制得服服贴贴。   一天, 黄永祥兴冲冲闯进俞珠房中,正逢黄老三赤条条大白天搂住美人睡大觉。黄永祥闯进来,俞珠非常不满,忙拉一条被子盖住光身子。黄老三穿衣起床,不快地伸着懒腰问:“什么事呀,这么急?”   黄永祥一看黄老三的神情,不由得大失所望。黄永祥乃是当今豪杰,见黄老三沉溺女色,不由得心灰意冷,说了声“对不起!”,一脚踢开房门,怒气冲冲走出去。   黄老三愣了一下,大喊:“回来!”   黄永祥站住,霍地转身冷冷走进屋,唰,摘下帽子甩在桌上,嗖,解下武装带,往桌上一贯,双手一抱拳,大声说:“对不起了,三爷,告辞了!”   “站住!”黄老三凶狠地站起来,用手枪点着黄永祥后背阴沉沉地说:“想背判咱老子?咱老子宰了你!”   黄永祥转过身,冷竣地盯住黄老三,突然脸色一变,勃然大怒,迎着枪口就过去了。“来吧,我黄永祥堂堂男子汉大丈夫,难道……”   “住口!”黄老三气得浑身发抖,真想一枪毙了黄永祥。   “哼!”黄永祥冷笑一声,粗着嗓门说:“我黄永祥有眼无珠,没想到错看了人。”   说到这里,黄永祥激动得浑身打颤,一掌拍在桌上,坚硬如铁的柏树桌立刻被打折了一条腿,哐噹一声,桌子翻倒在黄老三面前,吓得黄老三倒吸一口冷气。“来吧!我黄永祥为你黄老三披肝沥胆,费尽心机,为的是什么?难道就是让你他娘的搂住老婆大白天睡大觉?老子绝不为懦夫效命!”说完,连眼角都不扫黄老三,昂首就走。   “慢!”俞珠已从床上起来,忙拦住黄永祥的去路。“永祥兄弟,请坐,有话慢慢讲,何必发这么大火呢?”   “哼!”黄永祥一抹头,气呼呼坐在椅上,背对黄老三。   黄老三平生第一次遇到别人这样骂他,而且还是自己的部下,鼻子都气歪了。   九姨太并不理会黄老三,笑盈盈走到黄永祥背后娇滴滴说:“谁不知你永祥兄弟是盖世英才?谁不知你永祥兄弟为你三哥尽心尽力、劳苦功高?兄弟的忠心是世人共知的。你三哥有错,弟兄间,但说不妨,用不着耍脾气、甩帽子。若是我有什么对不住兄弟的,还请兄弟看在你三哥面上多多原谅。再说,兄弟和你三哥共图冀南霸业,需精诚团结,招贤纳士,听纳忠言良策,卧薪尝胆,励精图治才是,若内讧,则天下何有兄弟存身之所?今日之事,是我之过,请兄弟看在我是一女流,年幼无知,多多包涵。为大计事,我这里求兄弟了!”   说罢,俞珠噗嗵一声跪在黄永祥面前哭了。黄永祥听了这番话,又见九姨太跪在面前,长叹一声,忙把九姨太轻轻扶起,说:“九姨太如此,愧杀永祥了!嗨,我拼将一腔热血报效三爷就是了。”   说到这里,黄永祥站起来对黄老三道:“永祥多有冒犯,情愿治罪。不过,永祥此来特为三爷荐三位盖世勇将,望三爷礼请厚待。”   “呵!哎呀,贤弟,你怎么不早说,你看,哈哈哈……”黄老三和颜悦色,轻声问:“他们都是谁?”   “回三爷,皆是三爷旧时挚友彭公秉、石屏、任中柱。”   “呵!三人今在何处?”   “永祥已派人请至家中。三人共带来步兵五百、骑兵三百。请三爷接收。”   “哈……”黄老三眼睛放光,拍着黄永祥的肩说:“贤弟,难为你了。愚兄这里陪不是了!”   “别,别……”黄永祥慌了,忙还礼。   “贤弟,你真乃咱老子的股肱之臣,咱老子但有进展,无不凝结贤弟苦心。愚兄从今改过,若不以大业为重,天理难容。”   “三爷,永祥不才,愿亲带一连之兵到肖坡驻防,以拒刘黑子,同时发展兵员。两年后我黄永祥带不回一个团,愿提脑袋来见。”   “这……”黄老三犹豫了。   黄永祥看出黄老三是不放心,忍不住火往上撞,大声说:“我黄永祥愿以一家老小为质,若我有贰心,请杀我满门!”   不等黄老三开口,九姨太忙上前娇声说:“兄弟不必如此。你三哥不过想考虑一下能否更妥当、更有利。你说是吧?”黄老三连忙点头,“再说,你永祥兄弟又不是外人,还有什么信不住的呢?我看,兄弟家室愿带去就带去,不愿带去,我定好好照料,决不亏待于你。尊夫人嘛,兄弟是一定要带去的;至于大侄子,我看已是十六七岁的人了,兄弟带去可为一帮手,也可以早一点锻炼锻炼,长些才干。另外,兄弟此去,任重道远,困难重重,一切事宜听凭兄弟裁决,毋须请示你三哥。经济上嘛,先给你一万大洋作开销,五千元安置家室,倘有用处,请兄弟只管开口就是。还有,兄弟身临远地,为将者不可无好马,你三哥有一匹蒙古名马,叫银线电,我作主,赠与兄弟,望兄弟笑纳!”   “谢九姨太,谢三爷。永祥虽肝脑涂地,亦难报恩!”   “慢。兄弟,我是一无知女子,有一鄙见,请兄弟斟酌。兄弟到了肖坡,首先要立住脚,严明军纪,不可造事,更不可急于求成。兵法云:‘兵不在多而在精。’当以精为主,次求数量。我闻刘黑子虽不足取,但他手下有刘铁诚、闵廷柱、刘国安、秦龙都是虎狼之辈,尤其刘铁诚更是盖世雄才,切不可大意轻敌。”   “谢九姨太指教。”黄永祥听了俞珠此番话忍不住双膝一碰,跪在九姨太跟前激动地说:“三爷有您这女诸葛辅佐,永祥三生有幸。能否成大事,全在九姨太,请受我黄永祥一拜!”说罢,咚,磕了一个响头。   九姨太燥得满脸通红,眉目含春,双手把黄永祥扶起,谦逊地说:“过奖了,过奖了。南边之事,全仰仗兄弟了!”   黄永祥客气几句,转身对黄老三道:“三爷,彭、石、任三人听候调用。永祥今日动身去肖坡,迟恐有变。临别,永祥冒昧进一言:三爷日后,内事不决可问九姨太,外事不决可问吕伯寒。永祥就此告辞了。”   “慢!”九姨太轻摇细腰来到黄永祥跟前,亲妮地问:“兄弟,请问家有太太几房?”   “回九姨太,永祥仅贱妻一房。”   “呵,真乃大丈夫!不过,兄弟,我可要说你几句,你正当风流倜傥之年,人皆有七情六欲,似你这样的盖世雄才,岂能娶一房就了却一生?当然,人不可纵欲。但,有个二三房也不为过吧?况尊夫人据说身体不爽,何不纳一妾以应燃眉之急,待寻得好女子再娶不迟。”   黄永祥耸耸肩,表示无可奈何。九姨太微微一笑,对外屋喊道:“玲子,你来!”   随着一声清脆的应答,从门外进来一位美丽俊俏的姑娘,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姑娘弓身施礼,轻声问:“九奶奶唤玲子何事?”   九姨太向黄永祥递个眼色,黄永祥一看,呀,一个绝妙佳人!不由得两眼发直。九姨太哈哈大笑,慢吞吞说:“你们男人呀……”说得黄永祥满脸通红。九姨太收住笑,对玲子说:“我这位兄弟是英雄豪杰,今天就要出驻肖坡,身边无人侍候。从今天起,你就是他的人了,快去收拾一下,随我兄弟去。”   玲子惊得大张嘴,两眼滚着泪花呆呆望着九姨太。九姨太挥挥手,笑着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你已十六了,正当年。去吧,去吧!”   玲子知道无法挽回,行个礼,双手捂住脸哭着跑出去了。   九姨太笑着对黄永祥道:“她在我身边长大,自然有些舍不得。时间一久,也就无事。”   “多谢九姨太厚恩,但有用得着永祥时,永祥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