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正文十五、十六之改动 (十五)2、妫州刺史府衙。一天,高励顺与高思祥、高思继在府衙闲坐。高励顺说:“如今我们生活稳定下来,富贵安康,平生大愿遂矣。现在地方安定,州衙也无公务;为父想南下寻亲访友,你们好生照顾州事。” 高思祥问道:“不知父亲要到何处寻亲?何处访友?说出来,也让我兄弟放心。” 高励顺道:“为父想到山东寻访我的老恩师山东双雄之第一杰银枪老祖澹台誉,再到砀山看望当年曾接济过我的朱诚老先生。当年,我流落砀山,不幸染病,幸得朱诚老先生救助,方得痊愈,大难不死。今得富贵,我当报偿。” 高思祥道:“父亲所言极是,您放心去吧。” 高丽顺道:“对你,我倒是放心。只是思继,争强好胜,我实在放心不下。” 高思继道:“父亲南下,我也跟着长长见识。早就想见见祖师爷了,定要陪父亲前去。再说父亲年纪也大了,您千里独行,我也放心不下。” “也对。父亲,把思继带上吧,我怕您不带他,我也约束不住。您前脚走了,他后脚追去,跑岔道了,反而不美。” “好吧。思继跟着我去,再带上一个亲兵王武。我们三人扮作百姓,带些黄金白银,明日启程。”高励顺道。 (十六)山东黄河渡口。高励顺一行三人催马来到黄河渡口,翻身下马,王武站在渡口张望,寻找渡船。远远两只小船从对岸划来,两名船夫都是虎背熊腰的壮汉,长得十分相似,只是年龄相差一二。王武招手,高呼道:“船家,快快划将过来,渡我等过河。” 两只小船迅速划来,略微年轻一点儿的船夫道:“你们还要摆渡坐骑,船钱加倍,按说马比人贵。” 高思继道:“这位船家,好生无礼,怎么说畜生比人主贵?” 高励顺连忙道:“不要争执。船家风里来浪里去,也不容易,加倍是应该的。二位,雇下你们的宝船一趟,把我们三人三马摆渡过去,多少银两?” 年龄略长的船夫道:“一口价,十两纹银。” 高思继道:“十两纹银?你们这不是做买卖,这是劫道啊!” 还是年龄略长的船夫开言道:“渡百姓当然便宜些,渡贵人当然要贵些。” 高思继愤然道:“难道这黄河渡口只有你二位摆渡吗?” 略微年轻一点儿的船夫冷笑道:“我们王彦章、王彦童兄弟不做的买卖,这方圆百里,哪个敢做?” 高思继大怒,晃动手中银枪就要动手。高励顺喝道:“退下,不得动粗。十两纹银就十两纹银,权且结个善缘。船家,靠过来!” 很快人马上船,高励顺父子和一匹战马坐上王彦章的船,王武牵着两匹战马登上王彦童的船。两兄弟各持两根铁制船篙,抡开臂膀,浪花飞溅,船行如飞。 高励顺问道:“壮士,老夫向您打听一人?” “讲!” “你们可曾听说山东双雄之第一杰澹台誉?住在何处?如能告知,当表重谢。” “山东双雄之澹台誉?我却不知。我只知道鲁南第一枪曹州张处让。在山东就没听说有澹台誉这个名号。如有此人,也会因为败于我们的师傅张处让之手,逃出这齐鲁地界了吧。” “哦,张处让!他正是山东双雄之第二杰,不过他使得是盛菊紫金枪,与澹台老祖的银枪不是一路。” 没等王彦章回话,那王彦童划着船卖大声道:“什么第一、第二的!曹州张氏乃是我兄弟的师门,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我们学成之后,奉师命,去兖州府找双枪将周顺索取双枪枪谱。我兄长与周顺比试,以他的枪谱和我兄弟的性命为赌注;结果周顺的独家枪谱成了我兄弟的囊中之物。那周顺无颜再呆在兖州府,灰溜溜地弃官隐居了。怎么样?还是曹州张氏的枪法厉害吧!” 高励顺闻听,暗暗吃惊,不再言语。 很快,船到对岸。高励顺三人牵着战马上岸,王武摸出十两纹银,正要丢与船家。王氏兄弟却早已夹着船篙跳上岸,来到三人面前。王彦童大声道:“十两纹银,我们不要了。把那两匹白马留下!” 那两匹白马指的正是高励顺的坐骑雪中豹和高思继的坐骑千里银河驹。 “什么?”高思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怒喝道:“水手贼,你们果然是劫道的!” “是又如何!我们相中了,就得留下!”王彦章冷冷地说。 高思继再无二话,翻身上马,举起梅花亮银枪,大喝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水手贼,今天小爷就拿你等见官。” 王彦童更不搭话,挥动两柄浑铁衫篙冲将上来,二人你来我去,战在一处。王武拿把朴刀挡住奔过来的王彦章。王彦章左手一挥铁篙将王武的朴刀磕飞;右手铁篙插过来,挑住了王武背着的包裹上,嗤啦一声,包裹被拽断,飞上半空,落入十几米开外的大水之中。王武一下子趴在地上,嘴里大叫着:“盘缠,我们的盘缠!” 高励顺急忙上来截住王彦章厮杀。 王武爬将起来,看着快速消失的包裹,急得大哭起来。 三五个会合后,高思继感到这个对手不可小瞧。虽然用着铁篙,却使着霸王枪的路子,与自己的枪法还极为相似。高思继疑惑之时,不禁使足了力道,一招接一招,步步紧逼。王彦童乃是当世第九条好汉,按说与排名第四的高思继相差较大;更兼此时武艺不精,兵器不大顺手,又是一个马上,一个步战,很快就陷入窘境。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高励顺与王彦章则正好相反。高励顺与王彦章一交手吓了一跳,手中大枪差一点儿脱手,对手的力气太大了;两柄铁篙攻伐凌厉,如电闪雷鸣,锐不可挡。高励顺不敢硬磕,试图采用四两拨千斤之术与之周旋,寻找对方破绽。无奈二人相差太远,王彦章乃是当世第三条好汉,力气惊人;高励顺枪法虽然精妙,却不知王彦章更在其上。稍不注意,高励顺的大枪与王彦章的一支铁篙相遇,直觉得虎口发麻,头晕眼花,再也掌握不住,大枪脱手;还没来得及退避,王彦章的另一只铁篙来了个横扫千军,击中雪中豹的马蹄,一下子人仰马翻。王彦章把高励顺生擒活捉。 几乎同时,高思继也挑飞了王彦童的双篙,大枪逼在了王彦童的咽喉之上。 王彦章和高思继都十分紧张,同时大呼道:“如要活命,不可妄动!” 愣了半响,高思继道:“大贼,放了我父亲,有种的与小爷决一雌雄!” 王彦章哈哈大笑,道:“小子有种!我们同时放人。放马过来,与爷爷一战。” “好!放!”高思继大喊道。 高励顺和王彦童同时回到自己一方,只是高励顺的坐骑雪中豹马蹄折断,无法站立,在地上挣扎。 高思继催马直取王彦章。高励顺在背后喊道:“思继儿,小心了。此贼力气惊人。” 王彦章也挥着双篙冲过来,与高思继战在一处。二人大战一百合,不分胜负。枪、篙时时相磕,金铁交鸣,震耳欲聋。王彦章的排名虽在高思继之上,同样因为步战没有空中优势,武器也不趁手,没有占到半点儿便宜。 渐渐地日落西山,王彦童大嚷道:“哥哥,歇手吧,我饿了!” 他这一嚷,王彦章、高思继倍感饥乏。王彦章用双篙架住高思继的银枪道:“小子,有两下子。今天这买卖,爷爷我不做了。山高水长,倘若他日再次相见,决不轻饶!” “水手贼,小爷也绝不会放过你!”高思继咬牙切齿道。 “思继,快走!”高励顺喊道:“壮士,我的坐骑已经残废,就留给二位作为摆渡之资吧。” 言罢,高励顺上了王武的坐骑,三人向南而去。 走出老远,高励顺回头看看王彦章兄弟,嘱咐高思继道:“思继啊,这兄弟俩将来定然会投军从戎,如在战场相遇,切切小心!” 高思继恨恨道:“孩儿一定与他们决一雌雄,以报今日之怨!” 高励顺连连摇摇头道:“思继啊,艺高无境;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王彦章的确是练武的奇才,枪法出神入化啊。想想双枪将周顺都被他击败,而他却承袭周顺的双枪,实在可怕啊。恐怕澹台老祖也非其对手。” 高思继道:“父亲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想那双枪将周顺定是徒有虚名而已。如今澹台誉老祖已去,我们先去何处?” 高励顺叹道:“我们的盘缠丢失大半,只有贴身的二三百两纹银了。还是先去宋州砀山朱老夫子家吧。” 言罢,三人快马加鞭,急急南去。 卷一 第二百三十二回 晋辽结盟 1、晋阳王府帅堂。李克用正与众官议事,小军来报:“启禀王爷,朝廷使者来到晋阳。” 李克用站起道:“自陛下被迫东迁洛阳,一直消息不畅,本王惴惴不安,今日朝廷使者来到,正好探问于他。诸位,随我一同前去迎接天使。” “遵命!” 2、晋阳王府堂前。李克用率众伏地接旨,朝廷使者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佑元年八月,东都宫中兵乱,先帝不测,特告诸镇,共行大丧!钦此!” “圣上!圣上!痛杀为王也!”李克用捶地大哭。 众人哀恸,张承业悲痛欲绝,凄厉号哭:“陛下,带上老奴!” 二人悲痛过度,昏厥在地,众人急救。 张承业醒来,坐在地上,如妇人状,抚腿大哭。 李克用脸色铁青,咬牙站起,传令道:“河东所属,三军戴孝,为先帝举丧!” “遵命!” 3、晋阳王府帅堂。李克用恨恨地对众人道:“先帝忽然驾崩,定是那贼子朱温纵兵所为。不能为国除恶,为先帝报仇,本王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又怎么对得起先帝的似海恩宠!奈何晋阳屡遭梁军威逼,我军力不及;况那东北的卢龙军刘仁恭背信弃义,与我为敌,河朔诸镇尽皆依附朱温。本王独木难支,如何是好呢?” 众将抓耳挠腮,无计可施。 独张承业献议道:“王爷,安史之乱时,朝廷借助西北回鹘劲旅,得以平叛中兴。现今北塞有一支雄兵,当可结好,同力南下,必可匡扶社稷!” “塞北雄兵,您说的可是契丹八部?” “正是。太宗之世,贞观二年,契丹部落联盟脱离突厥,归附大唐,两百年来朝贡不辍;只因僖宗朝群乱并起,契丹才与朝廷断了联络。近年,契丹铁骑横扫漠北,地广马壮,如得其相助,扫灭朱温,何在话下。” “嗯。可本王听说那契丹可汗痕德堇乃守家之徒,恐怕他不肯答应。” “王爷不知,在契丹统军的乃是官居于越的阿保机大首领。此人身长九尺,丰上锐下,双目如电,开的三百斤硬弓,乃是名副其实的草原雄鹰。此人英雄盖世,纵横驰骋塞外,向无敌手;王爷如派人与阿保机结好,定可实现大愿!” “嗯。何人愿出使契丹王庭,前去拜见阿保机,约期到云州相会?” 王府书记史敬镕拱手道:“下官愿往。” “好。稍后,你与张大人代本王修书一封,送与阿保机,务必请他来会。” “遵命!” “对了,建塘贤侄,陪你叔父前去,一路护送!切勿让契丹人小瞧了我们河东人物!” “遵命!” 4、契丹阿保机军帐。阿保机与妻子述律氏端坐正中,亲信将领左右站立。史敬镕与史建塘叔侄进帐施礼,史敬镕道:“大唐宗室亲王晋王府书记史敬镕拜见尊贵、英武的契丹于越大人!” “哦。晋王李克用的手下!不必多礼。你叫史敬镕,代北白袍将军史敬思是你何人?” “回大人,正是家兄。我身后乃是家兄之子史建塘。” 史建塘躬身道:“晚辈有礼了。” 阿保机看了看史建塘,点头道:“真是将门虎子。好好好,史大人不远千里而来,有何见教?” “我王李克用大帅忧心大唐社稷不兴,对中原朱温朱全忠窃国篡权、杀害先帝之举恨之入骨,有心兴兵匡扶。想契丹在太宗朝即为大唐属邦,世受皇恩,因而打算邀请于越大人率军到云州相会,共商兴复大计!” “嗯。但我契丹上有可汗,本王只是可汗手下的大军统领于越而已;晋王何不直接向可汗请命!” “谁不知契丹于越乃是草原霸主,一代天骄;我家王爷正是慕您威名,故而直接向请,周全此大举。下官这里有晋王千岁亲笔书信一封,请于越大人一观!” “呈上来!” 阿保机接过书信,看了两遍,随手递与述律氏,沉思不语。 阿保机的二弟刺葛见他犹豫,挺身而出道:“我兄长在草原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于越,开得三百斤的大弓;李克用不过一藩王尔,有何能耐敢与我家王兄平起平坐!” 史敬镕不亢不卑道:“于越大人开弓三百斤,的确首屈一指,无人能敌;我家晋王千岁当年流落漠北回鹘,一箭双雕,也是天下无双。我沙陀铁骑灭庞勋、平黄巢,入关勤王,也是威震四海;只因幽州刘仁恭背叛,与朱温联兵挟制,故而难展雄心。如此英雄,邀于越大人同建不世之功,有何不可!” 刺葛大声道:“别再提什么沙陀铁骑了?我看你们自入中原,耽于享乐,或臃肿松垮,或白面无力,一个个简直就是废物,不堪一击,不堪一击啊!” 契丹众将大笑。 史建塘昂然道:“诸位英雄,可知沙陀十三太保李存孝乎?五牛之力,尚为我王所伏。小将不才,受教于十三太保一二,愿为沙陀勇名一试。” 刺葛大大咧咧地走过来,道:“小子,休得大言!你可敢陪二爷演练摔跤之技,为我王兄、王后助兴。” 史建塘拱手道:“小将愿意相陪。只是初来乍到宝帐,不敢放肆,近身摔扯,与礼不恭;小将见帐门甲士手中镔铁戟甚是方便,可请二头领取来,你我各执一端,一试便知。” “好小子,痛快。听你的!” 刺葛从甲士手中拿来铁戟,站到大帐中间,与史建塘各执一端。刺葛双膀一较劲,大喝道:“小子,给我过来吧!” 众人看时,却见刺葛被史建塘拽得向前一个趔趄,差一点儿栽倒在地。而史建塘气不喘、脸不红,恭声道:“二头领,小将失礼了。” 刺葛面红耳赤,十分难堪。 老三迭剌急忙上前道:“二哥且歇,待小弟一试。” 刺葛退下,迭剌双手握住铁戟,岔开马步,拼上全力,拽那铁戟;史建塘纹丝未动。迭剌无奈撒手。 老四寅底石、老五安端也要来试,阿保机摆摆手道:“都给我我退下。晋王勇武威震天下,沙陀勇士名不虚传;我们两邦当携手建功。史大人,请回复晋王千岁,本王禀过可汗,定如期率军赴会。” “下官谨记,这就返回禀报!”史敬镕躬身道。 “刺葛,代为兄礼送晋王使者!” “遵命!” 5、云州城东长亭。长亭之上,宴席早已摆好。李克用与阿保机分宾主,张承业坐在次席相陪。李克用对阿保机道:“大头领横扫塞北,威武雄壮,今日相见,一见如故!” 阿保机拱手道:“晋王爷纵横南北,战功赫赫,本王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克用哈哈大笑。 张承业站起,冲阿保机施礼道:“在下乃大唐宫中的老奴、先帝御赐河东监军张承业是也。久慕大头领勇名,今能来此相议朝廷兴复大计,真乃大唐之福也!” 阿保机站起还礼道:“张大人,本王这里有礼了。能见到先帝亲近,真乃本王大幸也!” 李克用摆摆手,示意二人落座,忽然看到阿保机身边站着一名契丹壮士,浩气逼人,于是用赞许的语气问道:“大头领,您身后这位壮士是谁?” 阿保机自豪地答道:“这是我们家族的耶律曷鲁啊!” 耶律曷鲁拱手道:“在下见过王爷!” “壮士免礼!请在大头领一旁就席。” 耶律曷鲁转向阿保机,见他点点头,方入席拱手道:“多谢王爷!” 李克用正要举杯,他身后的站着的李存勖走到阿保机前面,跪拜道:“小侄存勖见过大头领!” 阿保机转向李克用,李克用指着李存勖道:“此乃本王膝下犬子,你我同辈,当受他大礼!” 阿保机离座,搀起李存勖道:“世子免礼!早知道河东世子英武盖世,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快快入席。” 李克用摆摆手,李存勖在张承业一旁就座。 李克用举杯道:“来来来,共饮三杯,以庆此会!” 阿保机与众人举杯,连干三杯。 李克用道:“大头领欣然前来,也是有志匡扶社稷的忠义之士。李克用平生最敬忠勇二字,今与大头领一见如故。我想与大头领结为兄弟,共同匡扶大唐,不知大头领意下如何?” 阿保机急忙站起道:“蒙晋王爷高看,阿保机愿奉王爷为兄!” 李克用大喜,吩咐道:“来人,摆下香案,我们兄弟对天盟誓!” “遵命!” 不一会儿,香案摆上。李克用、阿保机齐齐跪拜,焚香立誓道:“今李克用、阿保机,结为兄弟,同心协力,匡扶大唐!皇天后土,实鉴此心;如有违背,天人共戮!” 礼毕,二人携手入席。耶律曷鲁、李存勖分别给李克用、阿保机重新见礼;张承业也起身向他们祝贺。大家频频举杯,欢笑豪饮。 (李克用与阿保机相会旬日,共同约定来日先灭刘仁恭,再伐朱温。李克用赠阿保机黄金千两,生铁万斤,锦帛五百匹;阿保机赠李克用良马千匹,牛羊万计。阿保机多次率军进攻卢龙军,斩获颇丰;河东却因魏博战事未能发兵配合。) 卷一 第三十七回 长安换主之改动 1、长安偏殿。这一日,僖宗正在偏殿与宦官头子田令孜、杨玄阶、寿王李晔等闲坐,忽然张承范进殿启奏:“贼首黄巢领饿夫兵百万,抢了潼关,臣等抵敌不过,乞发大军前去,剿除贼众,以安万民。” 僖宗皇帝闻言大惊,问操纵朝政的左神策军中尉田令孜:“阿父,这事怎了?” 这位平常被僖宗呼为“阿父”的田令孜奏曰:“事已急矣!不如前往西川避兵。” 僖宗问曰:“西川哪得宫殿安身?” 令孜奏曰:“昔日七帝明皇,因禄山渔阳兵变,上西川成都避兵,建立的宫殿尚存。” 僖宗道:“即刻传旨,收拾三宫六院,嫔妃采女,明日直奔上西川。” 令孜奏曰:“军情紧急,只一君一后足矣!” 寿王起身急奏:“臣弟愿生死相随。” 僖宗点首。 (当天僖宗在田令孜神策军的护卫下,狼狈逃往成都避难,只有宰相王铎等少数官员跟随,文武百官及诸王、妃多不知皇帝去向。) 2、长安东胜门。唐金吾大将军张直方率文武官数十人在东胜门迎接黄巢。黄巢乘坐金色肩舆,昂然进城;其将士皆披发,束以红绫,身穿锦袍,手执兵器,簇拥黄巢而行。长安市民夹道观看,尚让一再告谕市民说:“黄王起兵,本为百姓,非如李氏不爱汝曹,汝曹但安居无恐。” 义军将士在街道上每遇到贫民就散发钱物,很多百姓伏地叩谢。 (黄巢终于实现了“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夙愿。)   3、长安太清宫含元殿。(880年)十二月十三日,黄巢端坐含元殿中,与众将议事。黄巢开言道:“唐皇逃匿,定会号令天下藩镇进攻我们,为祸不小。哪位兄弟愿意率军追击,捉拿唐皇?” 孟绝海挺身而出道:“绝海愿往!” “好!绝海兄真乃大英雄也。捉住唐王,你我共掌这万里江山!速带精骑一万,前去追赶!”黄巢站起道。 “遵命!”孟绝海慨然而去。 4、长安西周至城西北。唐僖宗、田令孜一行正在向西疾行,忽听得后面杀声大作。田令孜回头一看,伴随着喊杀声,尘土蔽日,铺天盖地而来。田令孜吓得面如土色,声嘶力竭道:“加快速度,加快速度!叛军追上来了,叛军追上来了。护驾,护驾!” 众人惊恐,寿王趋近,猛抽御马几鞭,僖宗车驾向前狂奔,寿王策马随行;田令孜居中,神策军骑将殿后,加速疾驰。 “唐童休走,孟绝海来也!”孟绝海一马当先,率领前军追赶上来! “众将迎敌,众将迎敌!”田令孜一边大喊,一边挥动马鞭猛抽御马,有好几鞭打在了寿王身上。寿王顾不得理论,一边俯身哀嚎回望,一边拼命策马前行。 孟绝海挥舞双锤,大战神策军众将。孟绝海把两柄熟铜锤施展开来,杀得众将死的死,伤的伤,鬼哭狼嚎。几次三番,孟绝海靠近僖宗,险象环生。正在危急之时,右边杀出数百龙骑,为首一将大呼道:“贼子休伤天子,孙德昭在此!” 来将正是禁军都将孙德昭,后面跟着周承海、董彦弼二位副将。三人截住孟绝海厮杀。大战三十合,周承海的斧子断了,董彦弼的鬼头刀飞了,孙德昭的大枪折了,三将落荒而逃,其部下也死伤大半。 孟绝海并不追赶孙德昭三人,遥望僖宗车驾继续穷追不舍,再次追了上去,把护驾禁军杀得七零八落。只剩下寿王、田令孜等十几人护着僖宗车驾拼命西窜,眼看眼孟绝海追到身后,众人面如土色,几近崩溃。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左边杀出杀出数百人马,为首一人尖着嗓子大喊道:“陛下莫慌,杨复恭来也!” “杨大人快截住贼军,快截住贼军!”田令孜边跑边喊。 “孩儿们,杀贼救驾!”杨复恭大喊着。 杨复恭身后一下子窜出五六员战将,围住孟绝海厮杀。孟绝海浑然不惧,大战杨氏诸子;不到二十合,杀得几人盔歪甲斜,狼狈不堪,连连后退。杨复恭身后一人见状大喝道:“众位兄长闪开了,让与小弟!” 话音未落,一员金盔金甲的青年将军一带坐下黄骠马,冲了过来。孟绝海一见此人,不觉一惊,但见他身高过丈,尽显孔武有力之态,手中也举着一对大锤,金亮亮,黄灿灿,大如巨斗,少说也有一百八十斤,比自己的大多了,这不是隋唐第一条好汉李元霸用过的擂鼓瓮金锤,厉害啊! 孟绝海愣神之际,刚才的那几位杨氏假子脱身而退。 孟绝海定定神,喝问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你家孟大将军不杀无名之辈!” 那青年将军挥舞着大锤高声道:“贼子,你就是孟绝海啊!纵横大江南北、关东关中,未逢敌手的孟绝海啊!好!你以为大唐没人了吗?本将军就是禁军都将、人称小李元霸的杨守立是也!看锤!” “小李元霸?好家伙!就让本将军试试你的功夫!”孟绝海举锤招架。 二人你来我去,四柄时时相磕,发出震耳欲聋的如雷轰响;双方将士心惊胆战,各各后退数十丈,驻足观战。 大战十几合,李顺节连续三下将双锤高举,轰然相磕于孟绝海面前,震得孟绝海身子左摇右晃,差一点跌下马鞍桥。第四声“巨雷”炸响,孟绝海的坐骑惊悚,一对前蹄同时高扬,差一点儿将孟绝海掀翻马下;孟绝海大骇,急忙锤交左手,右手抱住马脖子,掉头而走。 义军胆寒,跟随孟绝海东撤。李顺节仰天大笑,官军欢呼雀跃;杨复恭并未下令追赶,带领部下向西追随皇帝车驾去了。 (李顺节大战孟绝海的壮举被大家口口相传,惊为天神。) 5、长安含元殿。黄巢高坐,正与众人议事。孟绝海进殿禀告:“大王啊,末将未能拿获唐王,空手而归。” “没有追上唐王吗?”黄巢关切道。 孟绝海摇摇头道:“追倒是追上了。有好几次末将几乎靠近唐王车驾,禁军将领屡屡拼死缠斗,都没末将杀败;无奈来了一名叫杨守立的实在厉害,使一对擂鼓瓮金锤,人称小李元霸。末将战他不过,大败而回。请大王宽恕。” “如此厉害?”黄巢摆摆手,示意孟绝海退下,咬牙切齿道:“诸位,让唐王逃走,势必会号召天下藩镇前来征战,后患无穷。本王决定,亲帅大军,全力追击,如何?” 众人不语。 尚让出列拱手道:“大王,这几时,唐王不知逃到何处了,恐怕追之不及。俗话说,名正言顺,事倍功半。大王且令人先洗宫院,登了大位,那时我们传召天下,共同征讨唐王,当一鼓而定。过几天就是黄道吉日了,请大王登基正名!” 众将闻听振奋,纷纷附议:“请大王登基!” 黄巢点首道:“言之有理。我们就建立大齐王朝,我就做这大齐皇帝,诸位都是开国功臣。传旨,建元金统,大赦天下!” (黄巢于含元殿即皇帝位,国号“大齐”,黄巢封其妻为皇后,黄揆、黄恩邺为王兼正副元戎,尚让为宰相,皮日休为翰林学士,金吾大将军张直方为镇国大将军,朱温为开国大将军,葛从周为兵马总管,孟绝海、邓天王等为尚书左、右仆射兼军容使。唐官三品以上全部停任,四品以下则官复原职。) 6、长安含元殿。黄巢正与众人议事,邓天王上殿禀报:“启奏大王,本将军在长安城西南巡视,拿到一名逃跑的唐庭大员。” “什么大员?逃往西南,定是大唐死忠之辈,杀掉算了!”黄巢道。 “大王,这个人官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乃是当朝宰相啊!”邓天王拱手道。 “当朝宰相?是不是大奸臣卢携啊?快快带上来!”黄巢兴奋道。 “遵旨!”邓天王拱拱手,转身下殿,边走边大呼道:“将逃犯押上来!” 很快那位大员被押到黄巢面前,押解武士强令那人跪下,那大员梗着脖子硬是不跪。一名武士猛地一按,那大员一下子趴在地上,干脆就斜躺在地,一声不哼。黄巢一见,赶忙站起道:“这不是王徽王大人,可是大大的忠臣啊!赶快赐座。” 一旁卫士闻听,赶忙搬来椅子,拉王徽就座。王徽就是不肯,赖在地上不起来。武士们见黄巢对他如此尊重,不敢硬来。黄巢摆摆手,武士退下,任王徽歪在大殿之上。黄巢和颜悦色道:“王大人您在唐庭不是户部侍郎吗?有人说您已升任宰相,是否属实?” 王徽闭目不语,好像根本没听见一般。邓天王拱手道:“启禀大王,此人西逃,摔倒在岩石树林里,一条腿折了,被我拿获,一直一言不发。要不是百姓指认,我还真的以为他是哑巴呢。他的官职也是市井之徒举报的。” 黄巢看着王徽,无计可施。 金乌大将军张直方出列道:“启奏陛下,王大人的确担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刚刚提拔半月。正是代替的卢携的职务。” “哦!那奸臣卢携何在?”黄巢喝问道。 “卢大人、卢携已经畏罪自杀了!大王进京之前就死了。”张直方回道。 “死了!死了也不能便宜了这个奸臣贼子!尚宰相传旨,将卢携从坟冢扒出,戮尸街头!”黄巢拍案厉声道。 “遵命!我即刻去办。”尚让拱手下殿。 黄巢再次转向王徽,和颜悦色道:“王徽大人,您的才德,朕一直仰慕不已;您在大唐是宰相,在我大齐也做宰相。朕就封你大齐户部尚书、同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如何?” 王徽还是一言不发,充耳不闻。 好一会儿,黄巢感到十分尴尬,摆摆手道:“来人将王徽王大人扶下去,好生抚慰。” “遵命!”两名内官过来,扶起王徽下殿而去。 黄巢望着王徽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正在这时,总管葛从周上殿禀报:“启奏我主,臣接举报,搜查大将军张直方府邸,在其内府夹壁抓获唐庭宰臣豆卢琢、崔沆及左仆射于琮、右仆射刘邺、太子少师裴谂、御史中丞赵濛、刑部侍郎李溥、京兆尹李汤等十几名达贵显要,请我主发落!” 黄巢大喜,转而大怒,拍案而起道:“大胆张直方,欺君罔上,藏匿国贼,罪该万死!传旨诛灭张直方三族!” 张直方闻听,一下子瘫倒在地,被金甲武士拖了出去。 黄巢再次传旨:“葛总管抓获大批唐庭巨贼,朕甚是欢喜;还是由葛总管负责,明日午时三刻将这些唐庭达贵押赴刑场,斩首示众,以震慑顽抗之徒!” “遵旨!”葛总周躬身下拜。 7、长安刑场。刑场周围人山人海。大家欢呼着高喊着将烂菜、乱草投向那些绑在断头台上的唐庭要员。犯人的亲属则在一旁声嘶力竭地大哭着,左仆射于琮的夫人广德公主尤其闹腾得厉害,几次妄图冲到于琮跟前,都被大齐带刀侍卫挡住。葛从周端坐监斩台之上,望着乱纷纷的场面,眉头皱了又皱,终于等到时辰,大声传令道:“时辰已到,行刑!” 那当值校尉站到监斩台前端,厉声高呼:“行刑!” 十几名刽子手手起刀落,结果了这十几名唐庭大员。 众人惊呼,哭声凄厉。那广德公主拼尽最后力气往前冲撞,大呼着:“我唐室之女,誓与于仆射俱死!” 侍卫举着钢刀阻拦,广德公主抓住面前的利刃,脖子往前一横,追随那于驸马而去。 (黄巢在长安执行严惩皇族﹑公卿的政策,唐宗室留长安者几无遗类,未及脱逃官员惶惶不可终日,正如《秦妇吟》所记:“华轩绣毂皆销散,甲第朱门无一半……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农民军则扬眉吐气——扶犁黑手翻持笏,食肉朱唇却吃齑。唐庭将作监郑綦、库部郎中郑系拒绝合作,举家自杀。唯有宰臣裴澈跑得快,得赴行在;王徽后来趁看守懈怠,逃至河中,通秉朝廷,被任命为兵部尚书、京城四面宣慰催阵使。) 卷一 第一回 烽火难灭 引子:忆往昔隋炀帝开运河,天下群雄并起,六十四处烟尘反乱,十八处擅改年号——瓦岗李密、江南萧铣、幽州刘隆真、明州窦建德、河州梁师都、饶州林士弘、凉州李轨、湖州沈法兴、兖州徐圆朗、楚州朱灿、登州李子通、济州辅公佑、山后刘武周、建州刘黑闼、东都王世充、扬州宇文化及、兰州薛举、济南唐璧。唐高祖李渊起兵晋阳,唐太宗李世民东征西讨,将那十八路反王六十四处烟尘一一扫灭,混为天下一统,建立大唐。贞观之治,国强民富;兵发突厥,俘虏颉利,一举解除百年边患;四夷来朝,太宗被尊为天可汗。更经开元盛世,国富民强,成为当世第一大邦。然玄宗后朝骄奢淫逸,奸佞当道,安史乱起,山河破碎,虽勉力恢复,奈何战端已起,江河日下,雄风不再。 此后,经过藩镇混战、宦官专权和朝中朋党之争,军政日趋黑暗。从玄宗之子肃宗到唐末哀帝14位皇帝,除哀帝为称霸中原的朱全忠所立外,剩下的13帝中,有11位皇帝都是由宦官扶立的。宪宗和敬宗竟被害于宦官之手。在整体素质低劣的宦官集团的操控下,大唐政治一片混乱,奸吏凶将趁势而起,贤良志士苦苦挣扎。唐宣宗算是一个比较精明的皇帝,也无力改变大局。之后接替皇位的唐懿宗李漼、僖宗李儇,一味寻欢作乐,追求奢侈糜烂的生活,更是腐朽到了极点。皇室、官僚和地主加紧对农民的剥削,税收越来越重;加上连年不断的天灾,农民纷纷破产,到处逃亡,走上反抗之路。农民起义虽被镇压下去,然群雄并起,大唐王朝支离破碎,苟延残喘,一朝灭亡,令天下英雄扼腕。为心目中的大唐王朝,为重现大唐辉煌,无数英雄浴血奋战,一展峥嵘。 1、长安武德殿。咸通九年十二月朔日,唐懿宗端坐大宝,文武百官伏地山呼:“参见我主万岁万万岁!” 唐懿宗挥手道:“众卿平身!” 百官齐应:“谢陛下!” 文武百官分列两旁,值奉官高声宣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宰相郑畋出班奏道:“前番,邕州经略使段文楚上奏,徐、泗地区戍守边城桂林的八百募兵因一再延期服役,哗变北还。如今酿成大乱:在叛将庞勋的带领下戍兵造反,多次大败官军,已经占领徐州,囚禁徐泗观察使崔彦曾等朝廷命官,为祸四方。年前更是击毙徐州南面行营招讨使羽林将军戴可师及三万官军;徐州北面行营招讨使神武大将军王晏权也屡战屡败,畏缩不前;反贼占领了淮口、都梁城等北运要地,掐断了江南贡赋输送朝廷的命脉。形势危急,请陛下早作决断!” 唐懿宗焦躁道:“不想反贼如此猖狂。真是滔天大患!” 驸马都尉韦保衡奏道:“都是那段文楚擅自改变岭南募兵旧制,才有徐州戍卒驻扎桂林作乱的后事!段文楚乃是始作俑者,应该严加惩办!” 唐僖宗道:“如此把段文楚撤职查办!” 宰相路岩奏道:“陛下,段文楚改变募兵旧制也是为了节约中央开支,初衷是好的;况且段文楚的祖父段秀实生前立有大功。看在段家往日功勋的份上,陛下,还是从轻发落段文楚吧。” 唐僖宗不耐烦地说:“把段文楚连降三级,到威卫分司做个闲职吧!” “陛下英明!”路岩赞道。 郑畋再次启奏道:“徐泗一带战事吃紧,请陛下决断!” 唐懿宗烦闷道:“徐泗观察使崔彦曾等安抚不力,实在该杀。戴可师、王晏权无能,何人可以为大唐江山社稷分忧?” 宰相王铎出班奏道:“各路官军讨伐反贼,虽约定南北夹击,然分散行动,遭到贼兵各个击破。依微臣之见,应朝廷应任命一位都招讨,加派大军,统一指挥,定可一举剿灭反贼。” 唐懿宗闻言振奋,追问道:“王卿可有人选,现在何处,速速道来!” 王铎奏道:“就在这大殿之上!右金吾卫大将军康承训久经战阵,为先帝称赞,可担此任。” 唐懿宗大喜,道:“康承训听宣!” 右金吾卫大将军康承训急忙出列拱手,道:“末将在!” 唐懿宗宣道:“封右金吾卫大将军康承训为义成军节度使、徐州行营都招讨使,率军五万,调忠武军监军杨复光为都监,征讨庞勋叛军,即刻准备,明日出发,不得有误!” “遵旨!”康承训拱手应命道,略一停顿道:“末将前去定不辜负朝廷信任,一定扫灭叛贼。只是大兵征讨,非一日之功,恳请陛下准末将临机行事。” “准!”唐懿宗挥手道。 康承训三次拱手奏道:“为早日剿灭叛贼,末将保举一支边军,请陛下恩准!” “讲!”唐懿宗再次挥手道。 康承训道:“河东朔州刺史、沙陀首领朱邪赤心熟悉骑射,手下沙陀骑兵锐不可当;朱邪赤心更有一子——独眼鸦儿朱邪克用,号称‘飞虎子’,年方十八,艺高胆大,少年英雄,可堪大用。如有朱邪赤心父子率沙陀骑兵为前驱,定可马到成功!” “准!”唐懿宗三次挥手道:“飞龙使立刻前去朔州宣旨,宣调朱邪赤心父子率沙陀骑兵奔赴徐州,到康将军帐下听命!” 飞龙使急忙拱手应道:“遵旨!” 康承训退下,唐懿宗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正要退朝,宰相王铎再次出班奏道:“王晏权也屡战屡败,畏缩不前,不堪大用,臣保举泰宁节度使曹翔代其徐州北面招讨使一职。” “准准准!此等事务不必讨烦于朕!退朝!”唐懿宗大步离开。 文武百官急忙伏地山呼道:“恭送陛下!” 2、徐州城外。泰宁节度使曹翔率一万精兵在城外叫阵,忽听得三声炮响,数万义军开出城外。当中一人金盔金甲,轻带逍遥马,高举三股托天叉,大呼道:“天册上将、大会明王庞勋在此,来将通名!” 曹翔一阵冷笑,厉声道:“无耻叛贼,妄称尊位,天地不容。本帅乃泰宁军节度使曹翔是也,庞勋贼子可敢放马过来一战?” “杀猪何用宰牛刀,张处让将军何在?给本王将曹翔拿下!”庞勋回顾身后大声道。 “遵命!”话音未落,一员大将催马摇枪杀出。大呼道:“鲁南张处让来也,唐童快来受死!” 曹翔正要举枪迎战,身后一将催马抡刀抢先杀出,大呼道:“大帅请了!把这个反贼让与齐克让。” 曹翔一看,正是行军司马齐克让。 齐克让与张处让马打盘旋,战在一处。张处让乃山东双雄之一,鲁南第一武技名家,掌中一杆紫禁菊花枪神出鬼没。不过二十合,杀得齐克让盔歪甲斜,进退不得,眼看眼要命丧于此。 曹翔见张处让如此厉害,不禁神慌意乱,回顾众将道:“哪位将军前去搭救齐司马?重重有赏!” 泰宁军老将双枪周顺按捺不住,举起双枪催马来救齐克让。周顺老远就高呼道:“齐司马莫慌,周顺来也!” 话音未落,周顺杀到,让过齐克让,截住张处让厮杀。齐克让感激涕零,拱手退回本阵。 这二位都是当世赫赫有名的武技大家,双方各显其妙,大展神威。 一百合后,周顺不支,拨马败退。张处让催马追赶。庞勋见状,举起铁叉,大声道:“冲!活捉曹翔!” 义军呐喊着扑向官兵。大将王弘立一马当先,直取曹翔。官军大败,曹翔逃避不及,被王弘立抢上去,手起刀落,斩于马下。 泰宁军死伤大半,在齐克让、周顺带领下,狂退百余里,方才摆脱追兵。 卷一 第二回 初战建功 1、宋州西南康承训大营。康承训正与众将议事,齐克让进帐,跪拜道:“泰宁军行军司马齐克让参见康大都统。我军在徐州城北遭到贼军截击,大败而归,大帅曹翔为国捐躯了。” 反贼如此猖狂,竟然将曹大帅杀死!“康承训惊讶地站起来。 “请大都统为我家大帅报仇雪恨啊!”齐克让连连叩请。 “本都统一定要为曹大帅报仇!齐司马暂领泰宁军余部,跟随本都统行动。传令,兵进濉水北岸鹿头寨!”康承训大声道。 “遵命!”众将齐应。 2、濉水北岸康承训大军驻地鹿头寨。天色微明,康承训还在后帐休息,小军来报:“启禀大帅,贼军王弘立部五万余众突然包围我军营寨。” 康承训大惊,翻身下床,疾呼道:“速传众将中军帐议事!” 康承训来不及披挂,匆匆来到中军帐,对众将道:“我军营内不到两万人马,贼军数万突然将我围困,如何应对?” 众将惶恐,不知所措,一员中年将军挺身而出,只见他身高八尺,虎背熊腰,阔脸红赤,黑须飘摆,好不威武;康承训一看,正是沙陀大头领朱邪赤心。康承训忙道:“朱邪将军,有话请讲!” 朱邪赤心慨然道:“敌军数倍于我,突然逼近,围而不攻,必然以为胜券在握,单等我军畏怯,必定四面夹攻;坐以待毙,我军必败。莫若出敌不意,主动攻击对面之敌,弃空营于三面之敌,集中全力攻其主力,或可扭转乾坤!” 康承训连连点头,道:“朱邪将军所言极是,哪位将军率本部人马打头阵?” 朱邪赤心见众将畏惧,挺身而出道:“我沙陀骑兵虽然只有三千之众,但战事危急,不容推脱,我父子愿率三千沙陀健儿为前驱,各位将军可随后跟进!” 康承训传令:“众将依计而行,立刻进兵!” “遵命!”众将拱手而出。 3、濉水北岸庞勋手下大将王弘立阵前。王弘立正与部下观敌瞭阵,忽见唐营洞开,一支骑兵黑衣黑甲,如乌云般压来。王弘立吃惊不小,急忙传令:“速速列阵迎敌!” 话音未落,一枝雕翎箭袭来,射落了王弘立的头盔。王弘立的战马受惊,不由得左摆右晃。王弘立一时喝止不住,义军一阵骚动。正在这时,一员小将一马当先杀到眼前,大呼道:“反贼哪里走,朱邪克用来也!” 只见来将身高八尺有余,健朗挺拔,面如淡金,左目虽渺,右目却射光如电,不怒自威,真如金刚下凡,天王降世。此人正是沙陀头领的爱子朱邪克用,刚才一箭正是他所发,要不是王弘立转头与部下说话,已经死于非命。朱邪克用掌中一杆镔铁定唐刀,上下翻飞,击杀冲上来的两名护卫,直奔王弘立袭来。王弘立仓促应战,举起手中麻扎大刀,与朱邪克用战在一处。无奈心慌意乱,难以对敌,不到十招,拨马败退。沙陀骑兵在朱邪克用的带领下杀入义军中间,所向无敌。唐军大队也纷纷掩杀过来;义军大败,逃向濉水。王弘立带领大家涉水渡河,被砍杀大半。 (唐军返身追杀其他三路义军,将王弘立所部斩杀两万有余。) 4、宿州城下。康承训大军与义军宿州守将张玄稔所部列阵以对。康承训道:“前面可是张玄稔将军,本帅知你是忠义之人,何故反叛朝廷?如能幡然悔悟,高官得坐骏马得骑,封妻荫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张玄稔朗声道:“朝廷无道,庞勋大王为民举义;我们各为其主。废话少说,如胜得我手中金枪,张某才能心服!” 康承训回顾众将,问道:“哪位将军,拿下此人?” 沙陀头领朱邪赤心应声杀出,大呼道:“张玄稔,休得猖狂!沙陀朱邪赤心来也!” 朱邪赤心挥舞阔口长刀,来战张玄稔。张玄稔急忙举枪招架,二人马打盘旋战在一处。张玄稔果然武艺高强,顶住了朱邪赤心的勇猛攻势。三十回合之后,张玄稔渐渐占得上风,直杀得朱邪赤心盔歪甲斜,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朱邪克用在唐军阵上看得明白,举起镔铁定唐刀,催马来战张玄稔,大呼道:“父帅莫慌,孩儿来也!” 朱邪克用催马杀到,对朱邪赤心道:“父亲且下去歇息,这个贼将交给孩儿了!” 朱邪赤心道:“小心了!” 朱邪赤心拨马返回本阵。张玄稔狠狠地言道:“听说你们沙陀人杀死我们无数义军,我今天就要你们父子偿命,纳命来!” 张玄稔大枪一抖,直奔朱邪可用袭来。二人马打盘旋,战在一处。大战五十回合,不分胜负。朱邪克用在心中暗暗称奇:“真是英雄,轮番大战,竟毫无破绽。看来如此对斗,难以取胜。待我诈败,回马射他!” 想到这里,朱邪克用猛攻两招,拨马败退,大呼道:“好厉害的反贼。父帅,我们无法平敌,返回北方吧!” 张玄稔闻言怎舍,大叫道:“沙陀贼子,哪里逃?还我义军兄弟命来!杀啊!” 义军随着张玄稔发起冲锋,唐军一片骚动。朱邪克用暗暗回头,见张玄稔就差二三十米赶上,把大刀挂在得胜钩上,取下腰间长弓,张弓搭箭,“嗖”地一声响,雕翎箭直奔张玄稔的面门射去。也命该张玄稔命不该绝,他的战马突然跃起,前蹄离地,昂首嘶鸣。那雕翎箭正中马喉,战马惨叫赴地,把张玄稔掀翻在地。朱邪克用返身,眨眼间来到切近;见张玄稔起身欲逃,朱邪克用一纵身,飞跃马下,落在张玄稔前面,将他生擒活捉。 守军见主将被擒,一哄而散。唐军顺利攻占宿州。 (张玄稔无奈归降康承训,被朝廷封为御史中丞,留在康承训身边效命,招降纳叛,引导官军进攻,庞勋义军势力大减。) 5、唐军大营中军大帐。康承训召集众将议事,问那张玄稔:“张将军,你熟悉叛军底细,本都统打算派你率前军进攻徐州,如何?” 张玄稔拱手道:“那贼首庞勋身边护卫大将张处让乃是末将的恩师,武艺高强,还有他的长子张归霸,不同凡响;末将不是对手,故而不敢领命;如庞勋移军来战,张处让定会跟随,末将倒愿率一支奇兵袭取徐州!” 康承训点点头,没有说话。 正在这时,探马进帐禀报:“启禀大都统,贼首庞勋离了徐州,率军进驻宋州,伺机进攻我大营。” “再探再报!”康承训挥挥手。 “遵命!”探马转身而出。 “齐克让将军、张玄稔将军,本都统拨与你们精兵两万,袭取徐州!” “遵命!”齐克让、张玄稔拱手而出。 “我军主力必须拖住庞勋所部,哪位将军愿打头阵,前去宋州挑战?”康承训站起道。 众将不应,朱邪克用挺身而出道:“末将愿打头阵,先发宋州!” “少头领英勇!好!朱邪赤心大头领,你父子可率本部人马插到宋州和徐州之间,截断庞勋贼军退路;本都统率大军续发,会战庞勋!” “遵命!”朱邪赤心急忙站起拱手。 监军杨复光出列道:“大都统,沙陀骑兵虽然勇猛,然兵力悬殊,恐怕难敌庞勋大军合击;我愿率本部三千忠武军骑兵,助朱邪大头领一臂之力。” “本都统也有此顾虑,如此有劳监军大人了!”康承训站起道。 朱邪赤心也拱手相谢道:“多谢监军大人相助,本头领永不相忘!” “大头领不必客气,都是为大唐江山尽忠,责无旁贷!你们父子的忠勇,本监军钦佩直至!” 朱邪赤心、朱邪克用一起躬身相谢。 两家并肩出战。 卷一 第三回 遭遇强手 1、宋州义军大帐。庞勋正与众将宴饮,探马来报:“启禀大王,唐军精骑插到宋州东面,安营立寨,截断我军与徐州的通路。” “唐军来得好快啊!可知何人领兵?”庞勋放下酒杯道。 “回大王,看唐军打扮,多是北塞异族,来的很可能是沙陀黑鸦军,领兵的应该是沙陀头领朱邪赤心、朱邪克用。” 庞勋闻听一下子站起来,怒喝道:“沙陀胡虏!朱邪赤心、朱邪克用这对贼父子杀我义军无数,本王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以解我心头之恨。传令,立即出城迎敌,扫灭唐狗!” “大王不可莽撞啊!”大将张处让急忙劝道。 “什么莽撞不莽撞,胡儿都欺负到我头上了,本王誓与朱邪赤心、朱邪克用不共戴天!立刻点起精兵两万,随我出战!”庞勋拍案大喝道。 “遵命!”众将齐应。 2、宋州城下。庞勋率军来战沙陀军,两军对圆。庞勋高声喝道:“沙陀胡虏,屠杀我义军无数兄弟,今番再无活命之理!哪个是朱邪克用,速速前来受死!” 朱邪克用提马要战庞勋;朱邪赤心摆摆手,打马向前道:“叛贼庞勋听了!你兴兵作乱,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我沙陀儿郎屏障大唐龙兴祖地,世世忠贞;本头领朱邪赤心今奉诏讨贼,当与你决一死战!” 庞勋大怒,催马摇枪直奔朱邪赤心杀来,大喊着:“朱邪赤心,纳命来!” “来得好!”朱邪赤心催马抡刀相迎。 二人马打盘旋,战在一处。 朱邪赤心久经沙场,刀法精妙;不到二十合,杀得庞勋盔歪甲斜,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朱邪赤心的大刀着着紧逼,定要取庞勋性命。 义军阵上一将看得清楚,催马抡枪来助庞勋,口中大喊道:“主公莫慌,张处让来也!” 话音未落,张处让杀到跟前,让过庞勋,截住朱邪赤心厮杀。庞勋得以脱困,拨马返回本阵。 张处让虽然黑须飘摆,年过半百,却是气血两旺,掌中一杆菊花紫金枪神出鬼没,霸气十足。战约十合,即把朱邪赤心杀得连连后退。 朱邪克用见了,急忙举起镔铁定唐刀催马来助。朱邪赤心知道张处让的厉害,担心朱邪克用不敌,与他双战张处让。 父子二人珠联璧合,稳稳抵住张处让的攻势,一时逼得张处让的绝妙枪法无法完全施展。 义军阵上,一个青年将校催马杀来,大喊着:“父亲,孩儿归霸来也!” 眨眼间,张归霸纵马摇枪加入战阵。 朱邪赤心急忙截住张归霸;两对父子,四员悍将捉对厮杀。 哪知这张归霸勇猛异常,不到十合,将朱邪赤心杀败。朱邪赤心边打边撤。朱邪克用见了,无心恋战,虚晃两刀,往后就撤。张处让父子紧紧追赶;庞勋也挥军大进。沙陀骑军却极有章法,一阵齐射,掩护主将撤回。在杨复光部的接应下,朱邪赤心父子率军撤回大营。 (众将战张处让父子不下,只好闭营坚守。) 3、宋州城外唐军大营。杨复光与朱邪赤心等沙陀将领商议退敌之策。杨复光道:“贼将张处让父子武艺如此了得,实在是大敌啊!” 朱邪赤心道:“是啊!那贼首庞勋倒武艺平平,只是这张处让父子太厉害了,那小子张归霸武艺远在其父之上。中原真是人才济济啊!” “难道我父子就要甘拜下风不成!我定要与那张归霸大战三百合!”朱邪克用站起道。 “我儿且勿鲁莽。张归霸得张处让枪法真传,更兼力足气盛,十合即将为父战败,的确英勇!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可力敌,再图良策!”朱邪赤心急忙劝道。 朱邪克用恼恨不已。 沙陀副将薛铁山拱手道:“大头领、少头领不必烦恼,末将举荐一人,可胜张归霸!” “何人?”朱邪赤心、朱邪克用几乎同时问道。 薛铁山道:“此人正是我沙陀三部之安庆部落的二头领——九门提督史敬思。史敬思乃三国‘子龙枪’传人,枪法绝伦,勇猛无比。请得此人前来,定可胜敌!” “嗯。”朱邪赤心点点头道:“史家三雄:史敬存、史敬思、史敬镕,武艺最可称道的就是这史敬思了。事不宜迟,当立刻请得此人前来。监军大人,可准否?” “只要大头领觉得可行,本监军当然赞成。”杨复光道。 “好!我儿克用,立即启程,连夜返回代北,传我命令,征召史敬思前来阵前效力!” “遵命!”朱邪克用拱手而出。 4、代北安庆城堡。半下午,朱邪克用与两名随从来到安庆东门,见大门紧闭,十分惊奇。一名随从冲城上高喊道:“门军听着,沙陀少头领前来传令,速速开门迎接!” 连喊三声,城楼上出现一名小头目,冲朱邪克用三人喝道:“哪里来得狂徒?竟敢冒充少头领前来赚取城门!本头目岂能上当!安庆大头领有令,近来吐谷浑人南下袭扰抢掠,每天过了未时即刻关闭城门,一律不准进出。违令者斩!本头目有好生之德,不与你们计较,快快逃命去吧!” 朱邪克用着恼,大喝道:“我乃沙陀少头领朱邪克用是也!我奉父帅之命从徐州战场赶来传令,速速报与安庆大头领史敬存前来迎接!再敢迟疑,死罪论处!” 那头目大笑道:“我们沙陀少主与老头领奉命率军南下徐州平叛,千里迢迢,怎会突然返回?本大爷看你定是山贼强盗,做了吐谷浑的奸细,前来赚取城门,那吐谷浑人马就在后面的树林里吧?本大爷岂能上当!赶快滚开,否则老子的弓箭可没长眼!” 言罢,那小头目张弓搭箭,对准了朱邪克用。 朱邪克用大怒,把手中镔铁定唐刀挂到得胜钩上,取下宝雕弓,抽出雕翎箭,往下一侧身,张弓搭箭,轻叩弓弦,那箭矢“嗖”地一声飞上城头,正中那小头目右手。 那小头目弓箭落地,疼得哇哇大叫,大喊着:“来人,来人,一起放箭!射死城下的强盗!” 十几名守军乱纷纷的拿着弓箭奔上城楼,俯身要齐射朱邪克用三人。朱邪克用连连发箭,射伤数人,其他人大惊。正在这时,从北面飞马赶来一员中年将军,大喊道:“都给我住手!史敬思来也!快快大开城门迎接少主!” 说话之间,史敬思来到切近,跳下战马,斥责守卒道:“少主的箭法天下无双,要不是他老人家手下留情,你们早没命了!快快大开城门,本头领亲自迎接少主!” 军卒急忙打开城门,史敬思来到冲朱邪克用马前,躬身道:“少主,史敬思这厢有礼了!不知少主驾临,小卒无礼,万望恕罪!” “哦!安庆二头领史敬思将军,本少主不怪!本少主千里返回,正要找你!”朱邪克用挥挥手道。 “恭请少主进城,让我们兄弟为少主接风洗尘!”史敬思道。 “恐怕不宜耽搁!徐州战事紧急。贼将张处让父子枪法玄妙,无人可敌;薛铁山将军推荐您前去会他,故而本少主奉命前来请你。救兵如救火,即刻动身为好!”朱邪克用道。 “一切皆听少主吩咐!待我禀过我们安庆大头领、愚兄史敬存之后,即刻随少主南下!”史敬思躬身道。 “好好好!我们也去填填肚子,连夜动身!” “少主随我来!” 史敬思在前面引路,带领朱邪克用直奔白虎大堂。 卷一 第四回 绝杀庞勋 1、宋州城东唐军大营前面。庞勋与张处让、张归霸父子带领数千义军,正在唐军营前叫阵。忽听得一声炮响,营门洞开,三千沙陀精骑二龙出水列开阵势。朱邪赤心、朱邪克用并马而出。张处让催马向前哈哈大笑道:“沙陀胡虏,今天终于出窝了。来来来!再与我父子大战三百合!” 朱邪赤心冷笑道:“张处让休得猖狂!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沙陀勇士的厉害!史敬思将军何在?给本首领拿下叛贼张处让!” “张处让,认得塞北史敬思乎?看枪!”随着这一声喊喝,史敬思飞马杀到,挺枪就刺。 张处让急忙举枪招架;见这员沙陀将军白马白袍,如一团怒涛扑来,着实吃惊不小。张处让再看对方手中这条杵白涯角枪一招一式,挟风带雨,不禁赞道:“好枪法!莫非三国子龙枪传人乎?老夫真是开眼界了。” “老贼,还真识货。厉害的还在后头呢!受死吧。”史敬思将大枪施展开来,着着直逼张处让要害。张处让以己家枪法相攻;然史敬思气盛如虹,更兼力壮,连连举枪与张处让相磕,震得张处让连连后退。史敬思步步紧逼;张处让勉强对付三十合,再无心琢磨对方枪法,盔歪甲斜,败相已现。 义军阵上,张归霸看得清楚,急忙催马抡枪来救张处让,大呼道:“史敬思休得猖狂,小爷张归霸来也!” 张归霸让过张处让,截住史敬思厮杀。 张出让担心张归霸不是史敬思的对手,遂与张归霸双战史敬思。 三人大战一百合,未分胜负。双方士兵摇旗呐喊,呼声震天。 天近黄昏,双方鸣金收兵。 2、唐营中军大帐。杨复光设宴为沙陀将领庆功,大家纷纷给史敬思敬酒。史敬思一一躬身拜谢,最后道:“张处让父子的枪法的确精妙,不过末将明日定要与他们一决雌雄!” 大家共同举杯,共祝史敬思建立奇功。 (然而张处让、张归霸轮番上阵,史敬思虽占上风,却未有擒获。观战的朱邪克用十分着急。) 3、宋州庞勋大堂。庞勋正与众将议事,大司马许佶突然来到,一见庞勋,噗通歪倒在地,大哭起来。 庞勋大惊道:“许司马,你不在徐州驻守,来此何干?” 许佶痛哭道:“大王,唐将齐克让率军偷袭徐州;由于叛贼张玄稔引导,徐州失守,老王爷遇害了。” “痛杀我也!”庞勋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众人急忙围上来抢救。好半天,庞勋才缓缓醒来。庞勋紧咬牙关,猛地站起厉声道:“传令,回师徐州,为父王报仇!” 正在这时,探马来报:“启禀大王,大事不好,唐军大都统率十万大军将宋州城团团围住!” “啊!”庞勋一下子跌坐帅椅,好半天没有言语。 众将一片慌乱。 张处让拱手道:“大王莫慌,宋州有数万义军,足够防御。大王可立即传令,步兵全部登城守御,骑军则准备伺机突袭唐军,或可转危为安。” “对,对!”庞勋强打精神,传令道:“许司马负责守城,一定要接受徐州失守的教训,将功折罪,再有纰漏,定斩不饶!” “遵命!”许佶急忙应诺,对步军众将挥挥手道:“大家随我登城!” 许佶带领众人转身而出。 庞勋复露惧色,对张处让道:“敌我悬殊,坐守危城,终究非长久之计,如何是好?” 张处让近前小声道:“大王勿忧。末将也知此城难守,莫若明日凌晨,我父子率骑军保护大王向南突围。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大王能突围出去,来日必能东山再起!” “好!本王的身家性命就全交给张将军了。” 张处让躬身应承。 4、城东南唐营沙陀军帐。早晨,朱邪赤心、朱邪克用与史敬思、薛铁山正在用饭,中军传令官走进来,拱手道:“沙陀大首领,康大都统有令,贼首庞勋已率少数人向南突围逃窜,命令沙陀骑军立刻全力追赶,务必拿住庞勋!” “请回复大都统,本首领定当竭尽全力,捉拿庞勋!”朱邪赤心率众将拱手道。 传令官拱手而去。 朱邪克用对史敬思道:“庞勋南逃,定有张处让父子相随。史将军,你务必缠住张处让父子,特别是那个张归霸;至于庞勋,就由我来料理!” “少主所言极是,末将定当遵命而行!”史敬思拱手道。 朱邪赤心传令:“全军带上兵器和一天食物,立即出发!” “遵命!” 5、蕲县城外。庞勋正与残兵败将埋锅造饭,忽听得“嗖”地一声响,营中大旗应声落地。接着,就听见兵士乱喊:“沙陀胡儿追上来了!沙陀胡儿追上来!” 朱邪克用一马当先杀了过来,直捣中军。 庞勋等人急忙上马,在张处让父子保护下狼狈逃命;无奈人困马乏,没逃出多远,便被赶上。朱邪克用举起定唐刀,直取庞勋;庞勋急忙举枪招架。不过三合,庞勋不敌,纵马前奔;朱邪克用紧紧追赶,眼看眼就要赶上。张归霸飞马杀到,大呼道:“休伤我主,张归霸来也!” 朱邪克用无奈,与张归霸相搏。正在这时,史敬思战败张处让,赶了上来,大喊道:“张归霸休得猖狂,史敬思来也!” 话音未落,史敬思来到切近,与张归霸战在一处。 朱邪克用急忙再追庞勋,见庞勋已逃出百米;朱邪克用把定唐刀挂到得胜钩上,取下宝雕弓,张弓搭箭。一箭射中庞勋后背,庞勋直直栽倒马下;朱邪克用飞马而至,手起刀落,斩下庞勋首级。 此时,张处让也赶上来,与张归霸共战史敬思,苦苦纠斗;不知谁大喊道:“少主杀死庞勋了!少主杀死庞勋了!” 张处让长叹一声道:“归霸我儿,主公已死,我们逃命去吧!” 张归霸猛攻两枪,随张处让落荒而逃。 史敬思并不追赶,遂恣意砍杀义军兵将。 庞勋部下四散而逃,大部分还是遭到沙陀人屠戮。 (轰轰烈烈的庞勋起义,在沙陀人的帮助下,被唐军残酷地镇压下去。) 卷一 第五回 礼佛不佑 1、长安武德殿。唐懿宗端坐大宝,文武百官伏地山呼:“恭贺陛下,一举平定庞勋叛贼!大唐江山永固,圣上万岁洪福!” 唐懿宗格外高兴,高声道:“宣康承训、齐克让等有功之臣上殿听封!” 值日官站在殿门朗声宣道:“圣上有旨,宣康承训、齐克让上殿听封!” 康承训、曹翔进殿大礼参拜,道:“参见我主万岁万万岁!臣等交旨!” 唐懿宗兴奋地站起道:“康将军、齐将军,快快平身!” 康承训、齐克让齐呼:“谢陛下!” 唐懿宗对驸马都尉韦保衡道:“驸马,你参与平叛有功,晋身同平章事,可尊朕的口谕将圣旨拟定?” 韦保衡道:“禀父王,儿臣已经遵照圣谕拟好圣旨,请父王御览!” “不必,径直宣读!”唐懿宗挥挥手道。 “遵旨!”韦保衡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徐州招讨使康承训率军平叛庞勋乱党,居功至伟,特任命为河东节度使,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泰宁镇行军司马齐克让平叛有功,升任泰宁军节度使,坐镇兖州;上报诸将各赐黄金千两、绢百匹。钦此!” 康承训、齐克让叩谢道:“谢主天恩!” 唐懿宗欣然道:“二位功臣免礼平身,你们忠心王事,堪称楷模,当受封赏!” 大家站起,唯有康承训继续跪地奏道:“陛下,臣能率军平叛,全仗朔州刺史、沙陀头领朱邪赤心及其英雄虎子朱邪克用拼死效命,每每临战沙陀骑军必为前驱,杀敌无数,也是朱邪赤心、朱邪可用父子斩杀的庞勋贼首。他们父子,虽为异族,却忠勇卓著,对朝廷的忠心天地可鉴!臣愿将河东节度使一职让与朱邪赤心父子,他们日后必然会成为大唐柱石,屹立北陲的坚实屏障!” “噢!”唐懿宗闻言兴奋,站起道:“康将军平身,宣朱邪赤心、朱邪克用上殿面君!” 值日官站在殿门朗声宣道:“圣上有旨,宣朱邪赤心、朱邪克用上殿!” 朱邪赤心、朱邪克用大步进殿,拱手施礼道:“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请陛下见谅!” 唐懿宗一见二人,顿觉欣喜。老英雄朱邪赤心膀阔腰圆,阔面重颐,忠厚威武,令人敬佩。朱邪克用少年英雄,健朗挺拔,老成持重,左目因渺而深沉,右目炯炯而坚定。唐懿宗欣然道:“朱邪赤心率沙陀所部剿贼有功,以赤心为云州防御使军、右金吾卫上将军,赐与国姓,改名国昌,预高祖膝下十三支郑王元懿(唐高祖李渊第十三子)属籍,赐亲仁里甲第。以子克用为云州牙将!另选一子留戍京师金吾卫,夸官百日!” 朱邪赤心闻听噗通跪倒,感激涕零道:“臣,李国昌叩谢陛下天恩!沙陀儿郎忠心大唐,世世代代供朝廷驱使!” 朱邪克用也模仿父亲所为,伏地谢恩:“李克用愿终生忠心王事,保大唐江山永固!” 唐懿宗兴奋道:“众卿,朝廷大军能够顺利平定庞勋乱党,还有一家,功不可没?诸位可知?” 众文武面面相觑,不知所以。驸马都尉韦保衡忽然看到唐僖宗双掌合十,默默念祷,立刻醒悟道:“父皇,朝廷大军建功,佛家相助居功甚伟,也是父王尊佛、礼佛之功业!” 唐懿宗龙颜大悦道:“朕决定迎奉法门寺佛骨到长安,置于安国崇化寺礼拜。礼部立即着手准备,中使立刻前往法门寺宣旨,朕将出城亲迎!” 郑畋劝阻道:“陛下,佛乃方外之主,不宜将其遗骨迎奉帝都。大兴佛道,不利农耕,民生懒惰,于国不利。” 王铎也奏道:“陛下,宪宗迎奉佛骨,不幸归天。万岁,慎之!” “一派胡言!佛家慈悲,保佑国运昌盛,福运绵长,有百利而无一害!不得妄议!礼部立即办理!”唐懿宗拂袖道。 “遵旨!”礼部尚书急忙应命。 2、长安安福门。安福门通往法门寺方向的大道两旁浮图、宝帐、香辇、幡花、幢盖,绵延不断,一望无际,皆以金玉、锦绣、珠翠装饰;善民大士林立,念诵佛号之声震天动地。唐懿宗的銮驾立于安福门前,文武百官相随左右。忽然两个金甲武士飞马赶来,高呼道:“佛骨驾临!” 众人齐齐望去,隐隐约约一队禁卫军兵仗为仪卫先导,接着是数十吹奏佛乐的金号手;中间是一辆金车,华盖罩顶,法门寺主持端坐其上,双手抱定一金匣,里面定是佛骨圣物了,后面众僧稽首,念念有词;八百金甲武士殿后。 唐懿宗双目放光,立刻跪地带头高呼:“恭迎佛骨圣物临凡!” 文武百官及两旁民众齐齐跪地山呼:“恭迎佛骨圣物临凡!” (佛车在前,銮驾在后,迎奉大队缓缓进入长安,进入皇宫大内。) 3、长安含元殿。存放佛骨的宝匣安放正中案上,香火缭绕,佛乐声声,大和尚击磬一旁。唐懿宗率文武大臣上香叩拜,三拜三上。礼毕,唐懿宗目视大和尚良久,道:“朕可否一睹佛家圣物真容?” 大和尚站起双手合十良久,缓缓道:“开匣!” 唐懿宗两眼放光,凑上前去,看了一眼佛骨,赶忙退后,跪拜道:“朕生得见佛骨,死亦无恨!” (佛骨在宫中三日,唐懿宗虔诚跪拜念经,彻夜不辍。) 4、长安安国崇化寺。唐懿宗率内官侍卫来寺内礼拜佛骨,上罢高香。唐懿宗见大雄宝殿佛案两旁摆放的奇珍异宝无数,问道:“佛骨圣物刚刚来寺两日,就得了这么多供奉!” 主持道:“是啊!这都是文武百官敬献,民间礼佛之风高涨。佛法无边,定保佑大唐国运昌隆!” 唐懿宗高兴,吩咐道:“众人退下,朕要独自在佛前诵经,以表至诚。” “遵旨!”内官侍卫、众和尚急忙应声退出,虚掩殿门。 唐懿宗打坐佛前,双手合十,小声念诵佛经。忽然一阵香风由上而下,裹挟着香灰,扑面而来,一下子灌入唐懿宗口鼻。唐懿宗一下子昏倒在地。伺候在殿门外的内侍总管杨玄阶听着殿内异常寂静,心血来潮,轻推殿门窥视,看到唐懿宗歪卧在地,急忙高呼道:“快来人呐,救驾!救驾!” 杨玄阶抱住唐懿宗,摸摸胸口,还有热气,赶紧掐了掐他的人中,哀声呼唤:“陛下醒来,陛下醒来!” 唐懿宗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杨玄阶,又垂下眼帘,无力地喘息着。 众侍卫赶忙将唐懿宗抬上龙撵。杨玄阶亲手遮了帘幕,高呼道:“陛下回宫!” 卷一 第六回 田令孜专权 1、长安后宫御安堂。后宫门禁遍布神策军侍卫,御安堂内唐懿宗躺在龙床上,气如游丝。除了神策军左军中尉刘行深、右军中尉韩文约和御医、内侍外,别无他人。御医惶惶诊视良久,惶惶退后,跪倒在龙床前。刘行深、韩文约急忙俯身龙床,恭听唐懿宗遗言。唐懿宗的嘴唇翕动十数下,头一歪,驾鹤西去。 2、长安大明宫含元殿。唐懿宗灵柩安放当中,神策军左军中尉刘行深、右军中尉韩文约率两队全副武装的金甲武士肃立两旁。十二岁的普王李俨披麻戴孝,在王府总管太监田令孜的陪同下跪在灵柩前边。后边跪着穿着丧服的文武大臣。内侍总管杨玄阶高声宣读遗诏: “朕守大器之重,居兆人之上,日慎一日,如履如临。旰昃劳怀,寝兴思理,涉道犹浅,导代未孚。而摄养乖方,寒暑成疠,实有虑于阙政,且无暇于怡神。恙未少瘳,日加浸剧,万务凡总,须有主张。考思旧章,谋于卿士,思阐鸿业,式建皇储。第五男普王俨改名儇,孝敬温恭,宽和博厚,日新令德,天假英姿,言皆中规,动必由礼。俾崇邦本,允协人心,宜立为皇太子,权勾当军国政事。咨尔中外卿士,洎于腹心之臣,敬保予胤,辅成予志,各竭乃心,以安黎庶。布告中外,知朕意焉。” 杨玄阶宣读完毕,转身跪倒在普王李俨的另一边。神策军左军中尉刘行深、右军中尉韩文约一起拱手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恭请普王殿下灵前即位!” 二人连呼三声,众文武方齐呼道:“恭请普王殿下灵前即位!” 田令孜、杨玄阶立刻扶起普王李俨坐上龙位,百官伏地山呼:“参见我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普王李俨看了看田令孜,田令孜看了看两军中尉,清清嗓门道:“众卿平身,开丧!” (普王李俨即位,世称唐僖宗。唐僖宗首先追尊其母王氏为皇太后。晋封刘行深、韩文约为国公;二人立刻率军以先帝密诏的名义,赐死了比普王李俨年长的唐懿宗的五个儿子。田令孜、杨玄阶被封为左右枢密使;田令孜还兼任观军容使、制置左右神策使、护驾十军使,一下子成为挟天子而操纵朝政的第一权贵。) 3、神策军校场。田令孜肃然端坐观演台正中,刘行深、韩文约坐于左右。刘行深站起,高声道:“今日操练,田令孜大人又带来赏钱万贯,所有参演兵将人人有份。大家务必努力操练,以报皇恩浩荡!” “陛下万岁!田大人威武!”台下欢声雷动。 田令孜站起,冲大家摆摆手,却一言不发,接着就坐下了;挺身远望,一动不动,满脸肃然。 韩文约站起传令道:“操练,开始!” 台下神策军兵将开始列队操练。左军骑军展开,刘行深对田令孜说:“田大人,我左军骑阵如何?” 田令孜不动声色道:“神策军士威武!” 过了一会儿,韩文约对田令孜说:“田大人,我右军步军格斗之技如何?” 田令孜目视前方道:“神策军士威武!” 刘行深以为田令孜对军兵演练不感兴趣,侧过身来,小声问:“田大人,陛下入宫后兴致如何?” 田令孜仍然回道:“神策军士威武!” 刘行深与韩文约交换了一下眼神,有些不安。二人同时凑近田令孜,拱手道:“陛下,有何心思,请田大人务必透露一二。” 田令孜缩了一下挺直的身子,收回远望的目光,迅速看了左右一眼,见台上无有他人,方低声道:“陛下近来,在后宫设立五位兄长的灵位,日夜祭奠;常常哭诉——王兄死得冤枉,怀疑先帝赐死的遗诏有假,发誓要为他枉死的兄弟报仇!” “哦!”刘行深倒吸一口凉气,黯然道:“难道陛下要卸磨杀驴?” “陛下也是没办法啊?宫里宫外暗流涌动,他小小年纪,担不起弑兄夺位的恶名啊!况且一下子五个!”田令孜小声道。 “如何是好?”韩文约喃喃道。 田令孜忽然站起,大声传令道:“众军将辛苦,操练到此结束,回营休息!” 三军欢呼:“田大人威武!” 4、长安武德殿。唐僖宗端坐大宝,田令孜、杨玄阶陪侍两旁。伺奉官龙书案角高宣:“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刘行深、韩文约一起出列启奏道:“陛下,老奴体衰多病,难以胜任军职,请陛下恩准老奴辞去本职,告老还乡!” “二位国公真的要告老还乡吗?”唐僖宗好奇道。 刘行深、韩文约一起跪倒在地,齐声道:“老奴恳请陛下恩准,告老还乡!” 唐僖宗看了看田令孜,问道:“阿父,以为如何?” 田令孜道:“回陛下,二位国公有大功于社稷,朝廷理当尊重他们的决定,满足他们的一切要求。” 唐僖宗道:“既然阿父赞成,朕就恩准二位所请。不知,何人可以担任你们的职务?” 刘行深、韩文约急忙回道:“陛下,田令孜大人、杨玄阶大人忠心耿耿,可以代替老奴之职!” “准!”唐僖宗展开黄卷,朗声道:“封田令孜为神策军左军中尉,杨玄阶为神策军右军中尉;赐刘行深、韩文约黄金两千两、绢五百匹,荣归故里!” 四人叩拜道:“谢主隆恩!” 刘行深、韩文约起身下殿。宰相韦保衡启奏道:“陛下荣登大宝,气象更新,臣请选美女,充实后宫!” 唐僖宗看了看田令孜,田令孜慢声慢气地道:“陛下刚登大位,不宜大肆选秀,况且陛下春秋未富,多人陪侍,甚为不妥;以老奴之见,且在朝中王公大臣之家,选与陛下年龄相仿的几名美人陪伴为宜,要知书达理、贤淑好德、聪慧灵秀方可!” “阿父考虑甚为周到,甚合朕心,准奏!”唐僖宗兴奋道。 路岩启奏道:“陛下,根据刚才田大人所讲,臣遍观朝中文武百官,唯有前金吾上将、威卫段文楚大人的三女最为合适,年方二七,知书达理、贤淑好德、聪慧灵秀!” “好好好,着礼部选来!”唐僖宗道。 “遵旨!”礼部尚书急忙应命。 (段文楚之女入宫伴驾,深得新皇欢心;父以女贵,段文楚也复得恩宠。) 卷一 第七回 收将神武川 1、通往朔州的大道旁的一片树林。李国昌、李克用正率军返回朔州,在此经过。李克用道:“父帅,我们走了大半天了,天气渐热,人困马乏,是否寻一住处歇息片刻再走?” 李国昌道:“我儿所言极是,大军就入这林中歇息,我们且寻一农家暂歇。” “遵命!”李克用转身传令:“停止前进,大军避入林中歇息。慢!” 李克用忽然高举定唐刀,止住众军兵,闪目观瞧,只见树林深处一片郁郁之气袅袅升起,盘旋不去,似有裂帛之啼鸣,却分明是新生之乐鼓。李克用对李国昌道:“父帅,林中有祥云升起,必有奇景应之。大军且在林边歇马,孩儿陪父帅前去一观究竟!” 李国昌点首,李克用二次传令:“大军就地歇马!” 李国昌、李克用率十几名骁骑护卫缓缓驰入树林深处,但见一座独院,甚是宽阔,却是寥寥几间蒲草盖顶的正房,并无其他偏房小屋。李国昌一行来到切近,下马来扣柴门。李克用大声道:“沙陀大头领经此歇马,开门来!” 时间不长,一个半大小子跑来开门,一名三四十岁的高壮汉子躬身来迎:“不知大头领驾临,有失远迎。猎户韩远在此赔罪,请大头领草舍歇息!” 李国昌挥手道:“不知不罪,头前带路!” 李国昌、李克用随韩远来到正中一间草堂坐下。李克用道:“韩壮士,我乃沙陀少主,当今圣上钦赐——李克用是也。敢问你府近来可有喜事?” 韩远近前施礼道:“禀少主,小人贱内今天早晨刚刚生下一个男儿,啼哭了一个上午,刚刚睡下!” 李克用欣然道:“这就是了!可否将你家小儿抱出,让本将军一观!” 韩远躬身道:“将军少待!” 韩远言罢,走进内屋,片刻功夫,抱出一个包裹得甚是周正的娃儿,李克用上前观看,但见此儿生得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宇之间一股虎虎之气盘旋不去。李克用赞道:“真是一个奇儿啊!将来必定成为一员难得的虎将!父帅,您看!” 李国昌看罢,也连连赞叹:“不想此穷乡僻壤有此富贵虎子,难得难得!” 李克用欣然对韩远道:“此儿有大将之相,如随我父子必定成就一番大业。我们父子刚刚被当朝圣上赐予国姓,我家父帅新任云州防御使,本将军也要赴云州上任。今日与你儿相见,乃是上天注定。韩远,你不如将此儿交与本将军,随了国姓,做我螟蛉;我军中有御赐绢帛,与你百匹,置办了田产,出林去吧!” 韩远抱儿跪地道:“贵人有令,小人感恩不尽。此乃小儿三生有幸,小人叩谢贵人大恩!” 李克用扶起韩远,接过小儿,对门外护卫道:“速取绢帛百匹,付予此户!” 两名护卫飞马而去,李克用对李国昌道:“父帅,我已有螟蛉子取名嗣源,此儿叫嗣昭吧——李嗣昭。” 李国昌点头道:“甚好!” 李克用对韩远道:“你可记下!” 韩远低头道:“小人记下了。” 说话间,绢帛运到。李国昌一行携小儿离开,韩远一直送出树林。林中响起妇人的哭泣,众人回首,再不见那道郁郁之气。 2、朔州神武川天王祠。李国昌、李克用率亲族并沙陀众将来到祠堂祭祖,沙陀左部萨葛都督米海万、右部安庆都督史敬存跟随在后。李国昌率众叩拜,上香,祷告道:“三世孙李国昌告列祖列宗,今天我族被当今圣上赐为国姓,成为大唐皇族别枝,托列祖列宗鸿福,沙陀李氏万年永昌!” 后面众人齐呼:“沙陀李氏万年永昌!” 李国昌再次祝祷:“三世孙李国昌托祖宗庇佑,受封云州防御使,奉告列祖保佑!” 李克用祝祷:“四世孙李克用托祖宗庇佑,受封为云中守捉使,奉告列祖保佑!” 李国昌带领大家再次叩拜,完毕,起身宣布:“族弟李友金代理朔州刺史一职,守护神武川故地;杀猪宰羊,沙陀军民举族欢庆三天!三天后,沙陀儿郎随我赴任边塞!” 众人齐呼:“大头领圣明!” 3、朔州神武川天王祠前大街。军民欢庆,人声鼎沸。大街之上沙陀兵士提酒拿肉,呼朋引伴,同乡好友,川流不息。这般人流引来不少商贩,讨价还价,如同庙会,好不热闹。李克用带领部将史敬思、薛铁山等人,后面跟着小儿李嗣源、李落落,在人群中闲逛。忽见前面围了一大群人,鼓掌、叫好之声一阵高过一阵。李克用道:“前面何事喧哗?为什么聚了那么多人?看看去!” 李克用一行挤进人群中,一看原来当中乃是江湖艺人。一名十几岁的健壮少年正在耍拳,拳走流星,步步生花。时而柔绵细腻,时而热烈酣畅,时而沉稳劲炼,时而冷峻凌厉。令众人叹为观止。一套拳法耍完,那少年脸不红气不喘,大大方方抱拳退场。李克用等人不禁带头鼓掌喝好。 接着一名四十左右的壮汉端着一个盘子转圈求赏,连声道:“诸位大爷大婶,小人高励顺,山东人氏。因家中遭灾,颗粒不收,来此求碗饭吃。刚才小儿献丑!见笑见笑!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多谢,多谢,多谢了!” 李克用掏出一锭银子丢到高励顺盘中,“砰”地一声脆响。高励顺吃了一惊,抬头看见李克用,赶忙躬身施礼道:“多谢将军赏赐!请受小人一拜!” 说着,那高励顺伏地叩头。李克用赶忙将他拉起道:“壮士不必如此!你家小子有如此拳法,真是练武的天才!不知壮士还有何技艺,让少主我开开眼界?” 高励顺道:“小人哪敢在尊贵的将军面前班门弄斧!小人爷仨因生计无着,流浪江湖打把式卖艺,混口饭吃;为寻访老恩师流浪至此。既受了将军赏赐,诚惶诚恐。小人长子学了些枪法,我就唤他演练一番。也许与宝地有所不同,为将军取乐!” 李克用闻听演练枪法,来了兴致,道:“好,好,好!耍来我看,如中本将军的意,重重有赏!” 高励顺躬身致谢,回头道:“思祥,演练起枪法来!尽力演来!” 一个比耍拳的少年略高半头的少年,拿着一杆比他高出半截的银枪,来到当中,抱拳道:“小可高思祥献丑了!” 言罢,少年高思祥一个腾跃,舞起那银枪。真个如银龙出水,气贯长虹;又如那白蛇出洞,迅疾凌厉。直舞得风雨不透,水泼不进。众人看得眼花缭乱,纷纷叫好。 李嗣源少年好玩,他也使枪,不禁手痒。那高思祥演练一阵,抱拳致意时,李嗣源抄起长枪,跳入圈中,拱手道:“小可李嗣源,向兄台讨教高招!” 高励顺急忙过来阻止道:“这位少爷,我们外乡耍把子卖艺的流丐,哪敢与贵人争长短!” 李克用朗声道:“小孩子切磋武艺,但耍来无妨,高壮士不必担心!” 高励顺闻听,默默地冲李克用拱拱手,退到一边。 高思祥与李嗣源动起手来。李嗣源并没有系统学过枪法,只凭三招两式和略胜一筹的蛮力,频频进攻。起初还略占上风,慢慢陷入被动,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高思祥也是年轻气盛,招招进逼,最后一枪将李嗣源手中长枪挑飞半空。众人一片惊呼。 一旁的薛铁山纵身一跃,跳入圈中,稳稳地接住李嗣源的长枪;双手抱枪,冲高思祥拱手道:“小英雄,薛铁山讨教!” 言罢,薛铁山大枪抖三抖,直奔高思祥刺去;高思祥毫不畏惧,单手挺枪,拧转着,黏住薛铁山的枪锋。二人一来一往,战在一处。高励顺欲加阻挡,已是不及,十分着急。李克用拂须微笑,冲他摆摆手。 薛铁山枪法老辣,却找不到高思祥的破绽。二十回合后,薛铁山有些着急,急于取胜,章法渐乱。高思祥趁势频频攻击,薛铁山一时手忙脚乱,十分尴尬。 高励顺看得明白,高声道:“思祥住手!将爷让着你,你怎么不识好歹啊!” 高思祥闻听,急忙把大枪撤回,倒退两步,拱拱手,站到一边。薛铁山讪讪一笑,冲高励顺拱手道:“小英雄的枪法真是高妙,不知哪位高人传授。铁山钦慕万分,恳请一告!” 高励顺拱手不语,正在琢磨如何回答。起先那个耍拳的少年脱口而答道:“我们的师傅就在眼前,不是别个,正是我们的爹爹所教!” 李克用抚掌大笑道:“老子英雄儿好汉。高壮士,何必隐瞒。我乃沙陀少主李克用,圣上亲封的云中捉守使。本将军一生别无他好,就喜欢结交天下英雄。高壮士教出武艺如此了得的儿郎,一定身怀绝技,不妨一展身手,让我这蜗居一方之人开开眼界。必有重谢!” 高励顺抱拳拱手道:“小老儿不敢在贵人面前班门弄斧!” “壮士不必过谦!”李克用拱手道。 高励顺低头不语。一旁的史敬思取枪在手,一步跨到高励顺面前,抱拳道:“高壮士,在下史敬思半生征战,酷爱使枪,今天见贵公子枪法奇妙,定得您真传。真心向您讨教,以求精进,以武会友,别无他意!” 高励顺见李克用等人执意相邀,不得不同意。抄起长枪,拱手道:“向将爷讨教!” 二人你来我往,各显奇妙。这二人分别是五代枪法的教头,独家技艺,奇妙无穷。两人大战三十合,不分胜负,引得众人连声叫好。史敬思一心琢磨对方枪法,求胜之心并不是非常迫切,因此只使出七八分力气。高励顺不知,恐怕遭遇麻烦,故意露出破绽,连连失手。史敬思是行家啊,一下子就瞧出来,连声道:“高兄尽力!高兄尽力!” 那在旁的小儿不解,以为爹爹不敌,抄起一杆银枪,冲过来,高声道:“爹爹劳乏,让与思继!” 高励顺正在琢磨如何不显山露水地败于史敬思,给李克用等人一个台阶;听得小儿叫喊,计上心来,以为小儿定不是史敬思对手;想到这里,架住史敬思的大枪,喘着粗气道:“将爷,小人一时气短;让我小儿思继陪您再练一段!” 那高思继听到这里,早已按捺不住,一个纵身,挺枪朝史敬思刺来。史敬思赶紧招架。高励顺退到一边,端了碗水,喘息着慢慢饮下,但等着小儿高思继败阵,自己好出来收场走人。忽听得众人惊呼声响起,高励顺扭头望向场中。那高思继的大枪上下翻飞,着着逼命,挟风带雨,把史敬思裹住。史敬思勉力回应,往往来不及使出他那高妙的自家高招,高思继下一着已经攻到,直杀得史敬思汗流浃背,手软腿麻。书中暗表,这高思继乃是当世排名第四的猛将,不但枪法精妙,力道十分惊人,史敬思远非对手。说时迟那时快,高思继大枪一个泰山压顶冲史敬思砸下来,史敬思双手急忙招架。“砰”地一声巨响,史敬思直觉得虎口发麻,双手抓握不住,大枪被震落在地;同时因为撞力太大,史敬思倒退三步,蹲坐在地。 高励顺大惊失色,赶忙抢过来,一把推开高思继,躬身拉起史敬思,连连赔罪:“小儿无知,小儿无知,得罪!得罪!” 史敬思摇摇头,无言而退。李克用抚掌大笑,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本将军今天算是开眼界了!高壮士,你们父子有如此本领,何必打把式卖艺!如今国家正是用人之时,你可随我入伍,任个教习,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高励顺只是连连作揖赔罪,不敢应承。李克用大声道:“来人,把高壮士父子接入我的大帐!好生招待!” 立刻过来一队士兵,来请高励顺三人。李克用等人转身返回。高励顺半信半疑,收拾行装。 (后来高励顺跟随李克用奔赴云中,被李克用任命为军中枪棒教头。李嗣源成为高励顺的弟子,常和高思继切磋,武艺精进,交情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