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论秦汉人物的历史局限性 本篇纯粹是读史时一点看法,不妥之处,请大家指正。 本人理论知识有限,举三个人物浅谈一下吧,分别是:秦二世胡亥、汉高祖刘邦、楚霸王项羽,一个一个来。 一、胡亥。 胡亥给人的印象不好,用现在的话来说属于“败家二代”。但我们永远记住他,为何?他是中国帝国史上第一个阴谋夺位的人。在历史上,能成为第一人的,不多。 皇位继承分二种,顺承和逆取。顺承指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但必须符合封建宗法制。当然,顺承以外的方式都算是逆取了。 毫无疑问,胡亥谋夺帝位靠的是逆取,因为按照封建制度,始皇帝没有立太子,皇位理所当然是他哥扶苏的,但是沙丘之变,他登上权利巅峰了。 但是,胡亥最终的失败也来自逆取。胡亥登上帝位后,他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一段历史告诉我们逆取皇位后该怎么办?没有任何历史经验可以借鉴,成为胡亥的最大致命伤。当国家最最需要转型、大变革的时候,他却一如既往地坚持始皇帝的经济、政策、言行。所以,虽然他很聪明,但守成三年,他亡了。 试想,如果胡亥生活在唐代以后,那么他逆取皇位可能会很坦然,甚至会说,要力求做到像唐太宗一样的人物,因为有玄武门之变的例子在那摆着,只要以后干的好,照样是千古一帝。 二、刘邦。 刘邦是中国第一个继承皇帝制度的人,但秦帝国寿命实在是太短了,短的他不敢全盘接受秦帝国的政治、经济以及文化上的一切。 于是他学会了打“太极”,玩起中庸之道。他将汉帝国一半实行周代的分封制,一半实行秦代的郡县制,至于未来怎么办?他没有超前的眼光。所以,刘邦性格是中国历代成功帝王的典型性格,中庸化的性格,就是该仁厚时仁厚,该残暴时残暴,该嚣张时嚣张,该低调时低调。 但有点可以肯定,他的做法确实还行,因为国家现在能保证不好也不坏,最后该走向哪里,就让时间去解答吧。或者套用一句名言:一代人只能干一代事,以后的事情就让后人去办吧! 三、项羽。 项羽军事能力特强,是战争中集“勇”字诀之大成者,如果让以将“谋”字诀用到极点的韩信对阵巅峰时期的项羽(垓下之战除外),估计双方胜负各五五之数。但可以肯定,项羽政治眼光特差劲,关于这一点,我认为看怎么理解。 首先,项羽仇恨秦帝国,估计当时大部分人都是,所以灭秦,否定秦帝国的一切成了项羽的首要任务。否定秦国的一切,当然包扣秦国制度,郡县制。 其次,国家未来走向何方?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而秦帝国的一切又必须否定,怎么办?无赖之下,只能走回头路,大肆封王,自立西楚霸王,成天下盟主,回到春秋齐桓公、晋文公时代。 这事其实真不能怪项羽,直到现在,我们都常说“摸着石头过河”,所以那个时代,国家该怎么走,黑灯瞎火,走回头路很正常。 最后,将刘邦、项羽一比较,可以看出,刘邦既不否定现在,也不否定过去,他的王朝如果说算是倒退了50年,那么项羽,全盘否定现在,全面接受过去,他的王朝起码倒退了500年。抛开人为因素,从制度层面两下相比,孰胜孰负,自然一目了然。 卷一 上架之后的感言 去年,在我生活不如意的时候,第一次有了用文字表达心声的想法,说做就做,于是提起笔来,借助历史上一个不起眼的人物,抒发来自内心的快意人生。 由于我是首次接触写网文,各个方面都在不断地摸索前进中,直到今年三月份,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看到有人给我留言,第一次给我鼓励,说我的网文还行,并很热心地邀请我来到铁血。 事先,我却有犹豫,因为我已在其他网站发表了接近三十万字,付出了很多辛劳,但他的热心与热忱感动了我,于是我放下心中的包袱,毅然来到铁血。 有句话说得好,“唯有放下过去,才能迎接未来!” 在铁血,我第一次感受到书友们之间是如此坦诚,相互间关心与支持,大家为了写好网文都孜孜不倦地追求。 编辑更是没的说,尤其沧海编辑,对我不解的问题,总能及时、耐心解答。当时,我心里只有一种想法,这里写作环境真的很好,一流的写作环境。 所以,我再次发奋起来,白天辛苦地工作,夜里,将这些年的种种经历、种种感悟,对人世间的认知与了解,都通通融入到笔下。 有时候,当周一打开电脑时,屏幕上不过是一张白白的A4页面,什么都没有,我会告诉自己,坚持码上一点字,权当是为自己写一篇心得,或是写一篇记录自己生活的日记吧!坚持下去,量变有一天或许终究能带来质变,就这样静静地,静等花开! 我一直坚信,只要努力,终究会有所收获的。 果然,2016年5月25日这一天,我会牢牢记住,我的网文小说上架了,在这以前,看到别人的网文能够上架,那感觉放佛就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实不相瞒,我只有初中专的文化,这并非对一些书友回复中的谦虚之言,因为那确实如此。小时候,家里很穷,父亲在一家普通的单位是一位临时聘用人员,母亲因为厂里不景气而失去了工作。那时,爸妈对我给予厚望,全家人都希望我能读上初中专,尽快走上工作岗位,来弥补家庭经济上的不足。所以,初中三年我很努力,在1993年,我如愿以偿,去省城读了一所专科院校。 其实,我多么希望可以读上高中、而后是大专或是大学,因为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一张大学文凭似乎是你实现梦想的起点。或许我这么说,有人要喷我,但我确实这样认为,比如很多招聘,你的第一学历是初中专,我看就没资格去,就直接被PASS了。 所以,我希望借助我的经历,奉劝很多年轻的、还是考着各种学历的书友,学历很重要,写网文是一种爱好,当你的人生基本定下来后,你可以有更多时间去写网文,千万不要顾此失彼。说到底,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大神,人人都成为月关、三少的。人要有理想,但同样要学会取舍,有取、有舍、有失、有得才是人生! (说了点个人感悟的废话,言归正传,回到上架感言。) 在书友读者们和沧海、昂空编辑关心下,《秦汉风云之独步天下》终于上架,迄今有一段时日。 为感谢读者们的厚爱,乌丸校尉每日都坚持码字不中断,虽疲倦,但感受到的却是一种成就感与幸福感,渴望书写的文字如涓涓细流终能汇聚成河,为自己、为大家留下生活的印记。 每个人心中都有理想化的国度、理想化的人,我深感幸运,借铁血读书这个平台,能通过文字来充分表达了自身的人生与价值观,在后期创作中,我的构思与想法一定会和读者们产生共鸣。 总之,对读者们的建议,我会认真地归纳总结并及时改正。请读者们为我加油,给我鼓励,您的订阅是对我辛勤劳动的莫大支持与肯定,我会尽最大努力为大家奉献好的章节,通过不断地坚持,让我们在平凡的人生中,书写属于我们自己的完美世界! 卷一 第001章 下相桓楚 秦二世元年,泗水郡,下相县。   下相县位于古相水下游而得名,县不算大,一座苍老的古城是其县治,围绕着县城,方圆数百里之内零星地散落着十余个村落,其中最大的一处村落,是位于相水下游的桓家村,村民大部分皆桓姓,聚族而居。   时至初春,青山绿水环绕,生机盎然。随着节气地来到,桓家村的村民们开始了一年的忙碌,远远望去,一片祥和的田园景象。   村北角,有一座老宅,前前后后七八间屋,屋前有一处较为宽敞的场院,正不时地传来一片叫好之声。   原来是一群少年在场院四周,瞧着院中的青年挥舞着齐眉棍,演练着一套棍法,只见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英气勃发,浑身上下充满了豪侠气概。   不多时,一套棍法演示完,四周的少年郎们看呆了,似乎忘记喝彩,待众人缓过神来,纷纷向那青年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说道:“桓大哥,你功夫可真厉害,教教我们吧”。   青年爽朗地一笑,说道:“行倒是行,不过,桓大哥地里的活才做完了一半,最近几天要着实忙活一阵子,等忙完了,再好好地教教你们”。   有位少年名叫桓翼,赶忙说道:“桓楚大哥,你功夫真厉害,我爹爹说,你将来定能当上将军,为桓家光宗耀祖”。   桓翼刚说完,另一位少年桓晋也急忙开口:“还有,还有,桓大哥,不光是桓翼他爹爹夸你,有一天,我听到娘和隔壁的二婶说,桓大哥相貌堂堂,踏实勤奋,琢磨着改天为桓大哥寻一房媳妇呢”。   郎儿们叽叽喳喳,桓楚头都大了,赶紧道:“都别说了,回去吧,桓大哥还要忙活了”。   郎儿们见桓大哥如此这般,便也识趣,一哄而散。 桓楚望着少年们散去,不禁摇了摇头,淡淡地一笑。   时至晌午,远处,家家户户升起了袅袅炊烟,天地给人的感觉是如此清澈。桓楚心里感慨万千,二千年前啊,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到了二千年前了。现在是秦二世元年,马上就会发生大泽乡起事,紧接着五年的楚汉之争,天下烽烟四起,豪杰辈出,生灵涂炭。   现如今,桓楚融合后世千年的灵魂,更确切地说,已不全是史书所载的吴中豪侠,项羽手下的大将桓楚了。至于怎样来到秦末、楚汉纷争的年代,笔者认为与正文并无多少关联,不提也罢。   桓楚感到庆幸,融合原先桓楚的一身武艺和记忆,要不然纷乱世道里,可真的不知该如何生存。   回到屋里,屋里宽敞、整洁而明亮,不象是单身汉住的地方。如今的桓楚发自肺腑地真想干点大事,从点滴做起,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动起手来,准备午饭,具备现代男人优良素质,此点小事是难不倒自己。由于时代条件限制,不得不吃着粗糙的米饭和粗盐煮的菜,吃得很无聊、枯燥,但勉强可以凑合。   “桓大哥,你在吗?”门外传来清脆、甜美的声音。   听其声音,桓楚知道是村西头二叔家桓蓉、桓臻姐弟俩来了,忙从屋内出来,见过蓉、臻姐弟俩,蓉、臻二人和桓楚的年龄相仿,比桓楚小不了几岁,在桓楚的记忆里,从小便在一起,打打闹闹,感情甚好。   吴越之地,山清水秀,一方水土一方人。百姓生活安定,衣食无忧,桓蓉虽是农家女子,生的秀丽脱俗;其弟桓臻,模样俊朗,身材魁梧,质朴无华。   桓楚道:“你二人来,准是有什么事,需要桓大哥帮忙不?说吧什么事?” 桓臻笑了笑,向姐姐望了去。   桓蓉甜甜地一笑,走到桓楚身边,“桓大哥,明天,我想和弟弟进城,爹听说现在外面不怎么太平,想请你陪我们一起去”。   “哦,为何事进城?”   “前些天,邻村荆小七托人捎个口信到我家,说自己在城里寻了份活计,因店中人手不够,便向店里掌柜言,让桓臻去帮忙,掌柜倒也爽快,一口答应了此事”。   桓蓉接着言:“我爹思量,桓臻不小了,也该出去历练、历练。想到桓大哥见多识广,便想让大哥陪我们一起去,成或不成,也好到时给拿个主意”。   桓楚知道,自己好歹是附近知名人士,仗义执言,乐于助人,蓉、臻二人与自己打小甚好,便一口应承下来。   桓楚道:“打算什么时候去?”   桓蓉言:“就明天吧,怎样?”   桓楚道:“好,就明天。” 见事情有了着落,桓臻心定了下来,向桓楚道:“桓大哥,前段时间,你教我的一套拳法,我都学的差不多了,我想练一遍,让桓大哥再指点一下。”   桓蓉见弟弟痴迷武学,倒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现在这世道,有技艺防身总不是坏事,遂言:“桓大哥,小妹先回去了,明晨,我们早点出发,弟弟,不要缠着桓大哥太久,知道吧。”   桓蓉告辞,浅浅地一笑,转身离去。   桓臻将拳法从头至尾练了一遍,桓楚一看,算比较有模有样。“行啊,小子,挺不错。拳法贵在实战,只有通过实战,生死考验,才能真正把握拳法的精髓。”   桓臻道:“实战?现如今天下一统,又没有战争。要实战,难不成去北方抗击匈奴?再说战场上,用的是刀枪剑戟,强弓硬弩,拳法有用吗?”   桓楚心想,马上就要开始十余年的战争,直至最后,刘邦消灭异姓诸侯王,天下才算基本太平。你小子要参军了,只要大难不死,有的是实战机会。   不过,话可不能对桓臻说,便含糊地答道:“天下武学,本是万变不离其中,你若是领悟了拳法精髓,到时再学枪法、剑法也是大有裨益的。”   桓臻听着似懂非懂。见此情形,桓楚不想再解释,自己本身就没有太深的文化功底,越说只怕越解释不清。   桓臻思考一小会儿,估计不太明白,随即转移话题而言:“桓大哥,最近项少主有没有来找你切磋武艺啊?听旁人说,项少主武艺恐怕天下无人能及。” 听到桓臻之语,桓楚不禁感慨,项羽力拔山兮,英雄盖世。可惜武艺超群,政治低能,固执己见,最后落得个乌江自刎的下场,害得历史上的桓楚也可能战死垓下,史书记载,桓楚最后不知所终。   现在的自己,究竟该怎么办呢?师父他老人家的临别嘱托,又该怎样实现呢?   记得年少时,自己和项羽都酷爱武学,彼此时常切磋武艺,这些年来,友情日渐深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段时日,大泽乡起义即将爆发,项梁则趁机在吴中起事,到时候,项羽定要约上自己推翻暴秦。可是明知项羽会败,难道还要答应项羽?   去投靠刘邦?更不行,简直是扯淡。一开始,刘邦还是项羽的部下,后来坐稳江山,过河拆桥的本事太厉害,曾经称兄道弟的诸侯王们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桓臻见桓楚想着心事,竟然如此地出神,连叫了几声桓大哥。桓楚回过神来,嘴角带起淡淡的微笑,眉间却显露着愁容。不假思索得说道:“啊,没想什么,改天再练。你先回去吧,我下午忙完事,早些歇息,明天我们早点出发”。   桓臻默默地点了点头,告别桓楚。可是心里总觉着桓大哥好像变了不少,从前慷慨豪爽,现在变得斯文许多,而且脸上总挂着淡淡的忧郁。回去得问问姐姐,看她有没有发现这些变化。 初春,清晨。   天气依然比较冷,但已不似冬季那样凌冽刺骨,万物开始复苏,路边的草儿正迎着清晨第一缕阳光在风中摇曳着,田野间时不时地传来阵阵虫儿的叫声。   通往下相县治的路上,蓉、臻姐弟俩有说有笑,格外兴奋。桓楚走在前头,边走边吃着桓蓉带给他的早餐,饭团,由于腹中饥饿,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桓家村离下相县并没有多少路程,步行大约个把时辰,翻越两三座山岗,便来到下相县治所。   古时,人们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此时,城内已经恢复白天的喧嚣,熙熙攘攘,十分热闹,商贩们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叫卖之声、吆喝之声不时传入耳中;农户们则赶着牛车,携带农具,前往田地里辛勤耕耘,憧憬着今年会有一个好收成,也好能早早上交赋税,以应对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差们。   看得出,城中西、北两条街道是商人和一些自由农所住。东街与南街,相比较而言,显得有些冷清,但井然而有序,一瞧便是官衙所在地以及下相一些头面人物的住处。桓楚记得,一次和项羽交谈中得知,项梁有一座府邸应该是在南街的中间地段。   桓蓉距离上一次来下相,已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与过去相比,下相变化还挺大,处处又都充满新奇,尤其是每到一家店面前,桓蓉都想停下来仔细瞧瞧,桓楚不禁莞尔,女人,几千年的天性似乎从未有一丝改变。   桓楚向桓臻道:“小七说的店在哪里?先办正事吧”。   桓臻道:“辩方向,我们在西街,小七兄弟说的店,名叫景记酒肆,位于北街,城门的入口不远处” 见他二人提及此事,桓蓉赶忙道:“桓大哥,小弟,上午就陪姐姐逛逛吧,到了中午,我们正好去景记,边办正事边吃东西,你们看可好?”   桓楚不愿扫了桓蓉兴致,笑着点头答应了。   上午购买些小物饰,对桓蓉而言,时间转瞬即逝,实在是意犹未尽。桓楚紧跟桓蓉之后,在喧闹的人群中游走着,不过,也有一样好处,暂时忘却了对未来的忧虑。   晌午,已到午餐时间。   桓臻道:“桓大哥,你看,前面就是景记酒肆”。   桓楚走上前去,一座颇有楚地韵味的酒馆,外观有特色,古色古香。正门牌匾,小篆刻写“景记酒肆”四字,店中座位已满,生意倒是比较兴隆。   桓楚等进店,伙计快步上前。   “客官,一楼已满,小的引诸位上二楼。”   桓蓉道:“好,顺道问下小哥,荆小七在吗?我等找他有事。”   伙计忙答道:“在后面厨房忙着,一会儿就到前厅,小的就去告诉他,楼上有三位客官找他。”   桓蓉等和伙计一边说着,来到二楼,寻张四方桌子,众人走了半天的路,便坐下休息,点了些荤素之类的菜,等着小七上来。   不一会儿,见小七急匆匆地上楼,两手端着托盘,看样子,怕是旁边的客人催的甚急,才致如此。 桓臻赶忙说道:“小七,我们在这。”   就在小七快步走时,脚下似乎被东西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不巧的是,托盘里的食物象是长了眼睛似的,洒在旁边客官身上。   那客官大怒,怒骂道:“不长眼的狗东西。”   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小七不知所措。急急巴巴说:“我、我不是故意摔得,殷爷,是你、是你腿伸长了,不小心把我绊倒了。”   桓蓉姐弟见小七摔倒,赶紧过来搀扶。   景掌柜听楼上有咒骂之声,匆忙奔上来,见此情形,急忙道:“殷爷消消气,有什么损失,本店照价赔偿。”   “景掌柜,今天是本爷和荆小七之间的事,与你无关。要说赔偿嘛,哼!小七,本爷问你,你一个月才挣多少钱,本爷身上的衣服可是正宗蜀锦,通过咸阳从蜀地购来的,货真价实。蜀锦,你听说过没有,陪得起吗?”   荆小七被说得不知如何是好,桓蓉姐弟也不知蜀锦究竟价值几何,没明白,不好开口。倒是景掌柜,脸上一副若有所思地样子。   “小七。”   殷爷继续道:“爷这衣服,你一个小伙计陪不起。不过嘛,爷向来心善,听说你有一妹,叫荆芸,因家中生计所迫,欲寻一大户人家为婢。过些时日,将荆芸带来,今日之事,就暂且罢了,否则,这下相,还没有殷开山办不成的事”。 听到此处,桓楚心里觉得十分搞笑。殷开山,听说过其名,会稽太守殷通的远房族侄,估计都快八杆子打不到一撇了,为了往脸上贴金才这样说。殷开山是习武之人,倚仗家中良田,市面营生,人前风光,背后实际上干着欺男霸女、欺行霸市的勾当。   今日用上此等烂计,不是为色所迷,就是智蠢如牛。桓楚暗道:“小七呀小七,遇上我桓楚,算是你的运气。”   想到此处,也解开桓楚心中疑惑,小七摔倒,似殷开山这样的习武之人,即使是普通人,也会条件反射选择避让,原来是瞧人家阿妹故意凑上去的。   想明白这一点,桓楚离开座位,走上前来,向景掌柜道:“景掌柜,您是生意之人,应知这蜀锦的价值,念在荆小七这勤勤恳恳地份上,不如先赔偿殷爷的损失,至于小七欠您的,就让他以后做工慢慢还你,景掌柜,意下如何?”   景掌柜感到十分为难,他知道小七受冤,只是他更清楚,殷开山是什么人,不是自己能够吃罪得起的。想到此点,最好法子就是沉默是金,闭口不言。   景掌柜这条道行不通,桓楚看来只能来硬的了,对付殷开山这样的人,拳头就是最好的道理。   桓楚脸上露出十分不屑的笑容,朝殷开山道:“真想不到,在下本以为你只是个武人,哪知道竟然还是蠢人。为夺小七之妹,好将其骗入府中,竟愿意浑身上下被泼上菜汤,难道就不怕自己被烫伤?”   “万一下次又瞧上别人之妹,不似小七这般店中伙计,而是那挑粪之人,那阁下岂不是要被泼上一身粪便,想到阁下为美色,用上此等下三烂的手段,佩服,佩服之至啊,哈哈!”   楼上闹出不小的动静,楼下食客们,有不少边吃边仔细听着,后来,听到桓楚之言,尽皆哈哈大笑起来。   殷开山脸色极其难看,从小到大,他没少欺负别人,但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没被别人这样侮辱过,渐渐地握紧了拳头,眼神中流露出杀机。 桓楚发现了殷开山的杀机,但依然用嘲弄的眼神瞧着他,桓楚自认自己的武艺,吴越一带能胜过自己的屈指可数,对付殷开山,小菜一碟。   或许是殷开山从未吃过亏,对自己的武艺颇为自信。在别人的嬉笑声中,殷开山怒吼,拳出如风,对准了桓楚的下巴。   不知有多少次,殷开山就是这样出拳的,随后看着别人痛苦地捂着脸,不过今天,殷开山错了,大错特错!   他甚至没有看清桓楚是怎样出手的,自己的拳头竟然被对方用左手犹如铁钳一般地捏住。紧接着一股钻心地痛,他彷佛听到自己手骨骨折的声音。   十指连心,疼痛剧烈,殷开山的双膝不听使唤地跪在地上。对殷开山而言,奇耻大辱啊!强烈地刺激下,殷开山不顾一切,用左手抽出藏在袖口的一柄短剑,刺向桓楚。   桓楚大惊,出乎意料!   要知道秦灭六国后,收缴民间兵器,封武库,百姓间私藏武器可是重罪,世家豪门若用刀剑之类的武器,也得向官府备案。   看着短剑刺向自己,寒光闪闪,桓楚惊出一身冷汗,自己武功虽高,但距离太近,情急之下,避让仍是不及,短剑依然贴着腰部皮肤划过。   桓楚心中怒起,爆发出嫉恶如仇的天性,全力一脚击中殷开山心窝。殷开山哼了一声,口出鲜血,手中短剑掉地,重重地从二楼跌落至一楼,更为不幸的是,后脑勺还磕向了桌角,瞧其架势,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这辈子算是玩完了。   桓蓉赶紧撕下半小截衣服料子,给桓楚包扎伤口止血。桓楚看了下伤口,是皮外伤,不碍事。 桓楚虽然知道自己将来可能会杀很多人,可是现在毕竟是第一次杀人,有些心虚,趁着景掌柜等众人一时没有缓过神来,捡起地上短剑藏入袖中,在别人目瞪口呆中赶紧拉着蓉、臻姐弟俩闪出店外,往南疾走。   桓蓉边走边喘,“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桓楚道:“送你们去项兄弟那,项家世代为楚国贵族,整个吴中地区影响非凡。刚才那么多人,见到我们在一起,秦律森严,一不留神,你俩就落下个杀人从犯的罪名,若你们留在项府,我想会稽太守殷通应该不会为难于你们。”   桓蓉问道:“桓大哥,你不和我们去项府吗?”   桓楚道:“我不去,我去岂不是让项兄弟为难吗?殷开山有错在先,但我毕竟盛怒之下将他杀了,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又如何能强词狡辩。今日之举,反正权当是为民除害,那个殷开山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直不啃声的桓臻,冷不防冒出一句:“桓大哥做的对,小弟极其佩服,殷开山若是不死,不知有多少少女毁在他手,此举虽说是触犯秦律,但桓大哥所为是惩恶除奸,豪侠作风。”   桓楚深深地看了桓臻一眼,内心一阵激动,稀里糊涂地穿越秦末小半年,终于有粉丝了。   桓蓉想到,若不是因为自己姐弟二人,桓大哥哪能摊上这样的事情,不禁心中酸楚,呜咽地说道:“桓大哥,我们去项府你固然放心,只是你自己,又该去哪里呢?”   “我,我去芒砀山!”   桓楚接着言道:“我们现在就分路走,你们去南街项府,项兄弟和我义气深重,也认识你们,定然会将你们留在府中。我现在就从西门出,我若随你们一起,反而暴露你们的行踪。”   见桓蓉眼圈通红,桓楚心中不忍,好言抚慰,“桓蓉,桓大哥答应你,不桓蓉见此,没在说什么。瘪了瘪嘴,轻轻地点了点头,只是泪水又忍不住地流下来了。   桓臻道:“姐,我们快走吧,不要让桓大哥担心了,估计这会县府的衙役应该出动了,桓大哥,要保重啊!”   桓楚道:“保重。”   飞奔西门而出,疾行大约有三四里路,转向往北,直奔芒砀山。 卷一 第002章 隐匿芒荡 芒荡山泽,位于东海、泗水以及砀郡三郡交接地带,桓楚选择这里作为流亡的地方,说白了这里好,属于“三不管”地带。   桓楚昼伏夜出,隐藏自己。   沿途经过一些村落,所幸身上还带有一些铜钱,向村民们购买了火折等一些生活小物什,以备山间之用。那柄短剑锋利无比,学名袖中剑,桓楚甚是喜欢。   约行进数天,终于走出淮泗平原,目所极处,绵绵起伏的群山映入眼帘。更让人欣喜的是,竟然发现有几缕炊烟升起,远远望去,稀稀散散十几户人家。若寻得一处小窝住住,总比在深山老林里,整天日晒雨淋地强啊,而且,此处人烟稀少,别人很难寻到。   俗语云:“小心驶得万年船”。花了半个时辰,桓楚从村落外围转了一圈,四处察看了地形以及路径,接着想好一些托词,便走进了一户人家。   山间一条窄窄的小溪从树林中缓缓流淌,发出悦耳声响,墨绿色的林荫下边,七、八间土坯墙屋子,屋前是木栅栏围起的空地,用溪边碎石铺起一条小路通往主屋,空地上几只鸡低头寻着虫子,还有只狗狗很尽职,“汪、汪”地叫了起来。   须臾,一位老者从屋内走了出来,桓楚瞧着真切,不能完全称为老者,约刚刚五十出头。或许是古时农村条件艰苦,生活艰辛,人都比较显老吧。老者喝走了狗狗,发现有人站在自家场院外边。   桓楚摆出恭谨的姿态,连忙作揖说道:“老先生,叨扰了。”   见桓楚甚是有礼,老者向前迈出几步,不紧不慢地道:“老朽山野村夫,岂敢当先生二字,敢问壮士,怎会来到这穷乡僻壤?” 桓楚已想好托词,忙回答:“在下桓林,会稽人。前些时日,会稽商贾带着不少货物,欲往上谷、代郡等地贩卖,邀我随行以壮其势。不料遇到群山贼,人多势众,我等寡不敌众,货物被洗劫一空。慌乱之中,我只身逃脱,迷失路径,饥渴潦倒,来到此处,恳请老先生能留我住上几日,养足一些气力,也好返家。”   老者心生疑惑。不过,见桓楚生得相貌不凡,并非恶类,便打开栅栏,说道:“既如此,那就在此住上几日吧。”   桓楚心中大喜,再次作揖,“多谢,多谢,叨扰老人家了。”   山中偏僻,可能长时间不曾见到外人,桓楚彬彬有礼,所谓礼多人不怪,老者渐渐打消顾虑,对桓楚言道:“老朽姓郑,在此处居住快有十余年啦。”   桓楚言:“此处清幽雅静,老先生安贫乐道,世外高人也。”   老者笑道:“老朽哪是什么世外高人,虚度人生几十寒暑,尝尽冷暖,方知平平淡淡亦是福。”   老者接着道:“待会让拙荆收拾间屋子给壮士歇息,恐寒舍简陋,切莫见怪。还有先生二字,老朽可是万万担当不起的。”   桓楚言:“那以后,桓林就称呼您为郑老,可好?”   老者言:“郑老?这称呼似乎有些奇怪,不过很顺口、恰当,呵呵,壮士不必拘谨,爱怎样称呼,就怎样吧。”   见老者和善,桓楚心中甚是高兴。   屋内出来一妇人,桓楚知道定是老者之妻,赶忙拜见。老者引桓楚来到正堂,不一会儿,妇人过来,说屋子已经收拾好了,若是觉得劳累,就先休息,待会再一同用饭。   桓楚心中感慨古人之质朴,言道:“蒙郑老收留,如此照顾,真不知以后该如何报答。” 老者微微颔首而道:“老朽岂敢要壮士报答,观壮士相貌,今后非常人也,若能惩恶扬善,造福乡梓,亦是一方百姓之福。”   桓楚心下感动,老者素质还挺高,遂言道:“郑老谬赞了,在下定不敢忘郑老教诲。”桓楚接着问道:“敢问郑老,家中就您夫妇二人吗?为何没有子女留在身边?”   郑老笑言:“老朽有三子,长子耀祖,现在沛县军中任职。次子辉祖,亦在沛县,任县府衙役。三子亮祖尚在身边,未曾分户,今日清晨,和村中猎户进山狩猎,估计要到傍晚才回。”   不一会儿,菜饭上桌,桓楚腹中饥饿,虽粗茶淡饭,亦觉得味道甚好。又觉得郑老夫妇俩和蔼可亲,索性敞开肚皮,放下拘谨,吃了个饱。   用完饭后,来到住处。   屋内板床一张,上有厚厚地稻草,稻草上面铺着粗布床单,薄薄的被褥折叠地很整齐。沿着窗边,摆放着一张几案,上面放置着一盏牛型铜灯用于照明。   完全达到桓楚心里预期,有这些就足够了,桓楚赶紧美美地睡上一觉。醒来时,落日的余晖已经透进屋内,穿好衣服,走出屋外,在溪水旁梳洗。   郑老走来,向桓楚言道:“老朽看壮士与吾那长子身材相仿,便让拙荆寻出长子的俩套旧衣衫,做换洗之用。”桓楚甚是感激,想着今后定要报答郑老一番。   梳洗完毕,换上干净的粗布衣衫,桓楚感到精神好了许多。倚在栅栏边,望着远处,落日渐渐隐没山中,余辉映满天边,不禁脱口而出:“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好一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此语看似简洁,然寓意深刻,不过,此句倒是符合老朽的心境,对于壮士,不甚贴切。”   桓楚回头,见郑老走来,应是郑老听见此语,故有此说。心想此语可能引起郑老伤感,便言道:“此句看似形容年老之人的心境,但廉颇八十,尚食斗米肉十斤;姜子牙九十拜相,如何嫌老?”   郑老言:“此语若不是形容年老之人,那是何寓意,请试言之。”   桓楚记得,这本是唐代李商隐的诗句,后世认为主要是指老年人的心境,但现在为了不引起郑老伤怀,没法子,只得牵强附会。   “晚辈只是感叹国事艰难,百姓困苦,才有感而发。”郑老闻桓楚欲言国事,眼神中不禁流露出神采,似乎在等着下文。   桓楚无奈,硬着头皮言道:“始皇帝横扫六合,一统海内,车同轨、书同文,天下逐渐安定。后病死沙丘,二世继位,大公子扶苏亡于边塞,蒙氏兄弟死于狱中,朝中重臣人人自危。况且秦律森严,政令苛刻,百姓流亡啸聚山林者,不可计数。国事日趋糜烂,而天子却不知自省,天下大乱恐怕也为时不远了。现在的秦帝国,就如同这落日,光辉虽然依旧洒满天际,但遗憾的是很快就要隐没了。”   郑老心中一惊,暗想:“此人观相貌身材,应是习武之人,不像世家子弟,想不到对时局的见识,竟然如此深刻。”想到此,便再次对桓楚的身份感到怀疑。试想,一个被商贾聘用,随行保护的武夫能有这样的见地吗?   郑老陷入沉思,桓楚见此,亦不敢打扰。   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只见大约七八个人,沿着山间小路下山,朝村中方向而来。   郑老缓过神来,对桓楚言:“定是小儿与猎户们回来了,看来收获颇丰,今夜吾等皆饱口福了。” 卷一 第003章 皆非常人 当夜,凉风徐徐,郑老的家门前,众人席地而坐。燃起篝火,干柴因燃烧而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天似穹庐,幽静的山间,别样地一番美景。   篝火之上,支起架子,放上瓦罐煮着野味,香气四溢。桓楚觉得好是好,美中不足的是缺少了知音与美酒,缺少了“弦断有谁听”的怅惋以及“把酒问青天”的豪情。   郑老的小儿子,郑亮祖依然滔滔不觉地说着今天的狩猎,大呼过瘾。亮祖比桓楚小不了几岁,一来二去,二人边吃边聊,显得十分融洽。经桓楚一顿天南地北的胡侃,亮祖觉得桓楚才识过人,不可能是一介武夫,还没吃完,就要试试桓楚武艺。   原来亮祖大哥耀祖在沛县军中,武艺精熟。闲暇之时,时常传授亮祖武艺。今日,亮祖见桓楚亦是习武之人,心中跃跃欲试,便想比试一番。   郑老见年轻人嬉闹,倒也没什么,便笑着不言。桓楚心想,郑亮祖应该是好武之人,不如趁此传他一些武艺,倒也可以报答郑老收留之恩。   院中,两人切磋武艺起来,经过桓楚一试,发现亮祖武艺极其平常,属于习武之初级境界,健体时期,一般军中锐士,都属于此类境界。而亮祖却发现,桓楚武艺远非自己想象,几招试下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郑老也觉的桓楚武艺极高,即使是当年,李将军营中,能胜桓楚者,估计唯李将军等寥寥数人。而且若李将军能赢,也只是赢在气势以及实战经验上,单论武艺,二人应是伯仲之间。   郑老夫人见郑老想的出神,轻轻地拍了拍郑老的手,说道:“是不是见他二人习武切磋,又想起当年自己在李将军麾下的日子啦。”   郑老眼中似乎闪烁着一丝泪光。缓缓道:“是啊,李将军金戈铁马,豪气干云。可惜赵王昏庸,偏听偏信,自毁长城,将军死的冤啊,哎!”   桓楚武艺颇高,可谓耳聪目明,虽和亮祖切磋,但依然将郑老之言听在耳中,心中暗道:“这个所谓的李将军,定是那赵国的大将军李牧。”   桓楚退开数步,郑亮祖知道,自己武艺远远不及,若非对方有意相让,怕是一回合都过不了。于是连忙上前作揖,希望桓楚能多多指点。   桓楚亦乐的还郑老之恩情,便与亮祖坐了下来,一边继续品尝美味,一边告知武学修为及习武要点。   “天下武学修为,可分为四个阶段:健体期、炼骨期、通络期以及明神期”。   见亮祖听的仔细,桓楚接着道:“亮祖,你现在的武艺便属于初学,尚处在健体阶段,假以时日,循序渐进,便可强筋健骨,达到炼骨阶段。   亮祖忙问道:“那通络期以及明神期呢?”   桓楚道:“这两个阶段,不是人人都可以达到的,要看个人的先天素质,习武的年龄,以及修为悟性等。有些人终生习武,都不一定达到这两个阶段。” “譬如通络期,即全身经络运行自如。据我目前所知,有此境界者,不过寥寥数人,一位是我的师傅,可惜已经故去;一位是我的好兄弟。当然,天下之大,应该有比我更强的人。”   “至于明神期,即招无形,器无形,无招胜有招,飞花竹叶可为器,我想世上恐怕无人能达到这样的境界。但据传《鬼谷子》一书中曾经提及世间有达此境界之人。遗憾的是该书涉猎庞杂,并未详细记载,究竟何人,又该如何才能达到。所以明神期虽是武学修为的终极阶段,但十分飘渺而不可捉摸。”   “况且鬼谷子传人苏秦、张仪、孙膑、庞涓都早已故去,《鬼谷子》一书或已失传,究竟有没有记载都已不得而知,所以我眼里,这明神期究竟是不是存在怕都是疑问。”   亮祖听得痴迷,随口问道:“桓兄弟,你武艺如此厉害,你师傅和你兄弟比你更强,那你师傅和兄弟究竟是谁啊?”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桓楚反而不知怎么回答。若回答,身份必然暴露。   郑老发现桓楚面露为难之色,便向亮祖道:“亮祖不得无礼,桓林不愿告知其师傅名讳,自然有不得已之苦衷,亮祖不要勉强。”   此时,大家都吃饱喝足,见夜已深,郑老让大家早些歇息。   唯亮祖意犹未尽,缠住桓楚,希望能交个一招半式。桓楚假装板着面孔,遂言道:“你我兄弟相称,没有师徒名分,谈不上传授。今日天色已晚,若想指点,明日开始。”   亮祖见其答应,一脸兴奋之色,倒也干脆,屁颠屁颠地回到屋内睡下了。   倒是郑老和桓楚各自回屋后,难以入睡,都觉得对方绝非简单之人,背后定有着让人唏嘘不已的故事。 ************   天朦朦亮,山间不知名的鸟儿就喳喳叫了起来,鸡鸣犬吠,同村之人早晨相遇,不时地传来三言两语,晨光中开始了新的一天。   郑亮祖早早地来屋前,敲了敲门,“桓大哥,起床了没?”言语中充满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嗯,起来了。”桓楚道:“亮祖,先帮你娘亲做点事情吧,我梳洗一下,便来。”   “好,我等你。”亮祖道。   来到场院上,桓楚贪婪地呼吸着二千年前的空气,喃喃自语:“果然新鲜,花钱都买不到的天然氧吧。”   远去,亮祖正在帮着娘亲担着水,给人感觉并不显得生疏,反而轻巧熟练。亮祖倒是个孝顺孩子,能够比较体贴娘亲,由此小事,可见一斑。   此时人们取水,只能是用木桶担水,事倍功半。想到生产力如此低下,农户们幸苦异常,桓楚便思索着,改日在竹简之上,涂鸦一幅水车的画,再寻个能工巧匠,看看能不能制作出来。毕竟最早的动力型的水车好像是在东汉才出现的,是否能提前产生,很难说。   约不到半个时辰,亮祖的手脚还挺快,帮娘亲干完了农活,就急忙一路小跑来了。桓楚让亮祖仔细瞧着,认真地演示了一套拳法,拳有二十四招,每招三个小变化。看不出来,亮祖还真有一定的武学天赋,桓楚演示第二遍之时,亮祖就基本上记住全部招式。   桓楚道:“全部记下呢?”   亮祖道:“是的,桓大哥,都记下了。”  桓楚道:“好,很不错,必须坚持不懈地练习,我每隔三日指导拳法要领。”   亮祖道:“桓大哥,这拳法有名字吗?”   桓楚道:“这拳法,我师父说是沙场三十年实战领悟所得,没有名字。后来我不断练习,想着某一天能和师傅一样,披坚执锐,沙场纵横,乘风破浪。不如今个就给该拳法取个名字,待我想想,我看就拳名‘破浪’,怎样?”   亮祖道:“拳名‘破浪’,呵呵,拳法本就属于桓大哥,大哥取得名字,应是没错的。”亮祖颇为勤奋,反复练习着拳法。   清晨已过,阳光洒满大地,远处,田间已经染上一层新绿,三三两两的村民依旧在忙碌着。假如没有战争,田园生活真地让人着迷与向往。这里的人们生于斯,长于斯,逝于斯,天地之间的真谛,自然至理,来去如一。   郑老沿着山间的小路回来了,身后背着一个竹篓,采摘了一些山菇之类的食物放在里面,还有些绿色植物,估计是一些家用常备的草药。桓楚心想,这个郑老倒还涉猎庞杂。   亮祖见爹爹回来,赶忙过去,帮爹爹卸下身后的竹篓,带着商量地语气说道:“爹爹,和您说个事。”   郑老道:“说吧,什么事?”   亮祖言:“桓大哥将他的拳法教授与我,他还要从旁指点一些时日,我想让爹多留住桓大哥几日,可好。”   郑老笑着捋了捋胡须,不紧不慢得说道:“爹可从来没说过,让你桓大哥住几日就走啊,呵呵!”   亮祖眼睛一亮,兴奋道:“爹爹,您这是答应啦,太好了,桓大哥,你听见了吗?爹爹希望你多住一些日子,好好教教我。”   倒是桓楚,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朝着郑老这边,报以淡淡地微笑。 卷一 第004章 老套剧情 山中岁月,时光匆匆,转瞬即过。   亮祖每日依旧刻苦勤练,在村中,桓楚趁着清闲时间,四处寻了点木炭,自己动手,做了一些竹简。苦寻着后世的记忆,好歹涂鸦了一幅水车的图画,询问郑老,这附近有没有木匠,其实就是机关制造之人类似。   郑老言:“附近只有十来户人家,没有会机关制造之人。不过沿山后小路往东南,约三十余里,有个镇子名曰虞家镇。春秋时晋国灭虢,回师灭虞,虞国部分王室贵族逃亡至此,思念故国以虞为姓,建起虞家镇,繁衍至今四百年。此镇六百户人家,三千余口,木匠、铁匠、商贾之人应该都有。”   得知桓楚去虞家镇寻木匠是为了建造水车,郑老看了水车图型后,感到十分新奇。想到此物若能造成,就可以更好地方便生产,灌溉农田,不知省去农家多少幸苦,对桓楚的智慧感到惊讶,同时心中更多了份敬佩。   第二日,清晨。   山中雾气尚未散去,桓楚沿着小路出发,不过可不是一个人,亮祖嚷着跟来。山间行路难,花个把时辰,好不容易才绕过后山,接着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来到虞家镇。   虞家镇是沛县边缘最为重要的一个镇子,位于群山外围的一片开阔地带上。东来西往的客商欲过芒荡山,有多条路可选,但路过虞家镇是最好的选择。因为虞家镇有人气,形成了气候,出门在外,必备物品若有所缺,来到这里基本可以补齐。   虞家镇村口。   桓楚听到身后传来凌乱地马蹄声,见得几位健硕的中年人,骑着黄骠马,一身家臣装扮,后面是位年过半百的车夫,赶着辆不算奢华的马车。马车缓缓地停下,家臣中有位中年人来到马车旁言道:“虞姑娘,已将姑娘护送到虞家镇,在下准备回去禀明少主了。”  车帘轻轻卷起,传来娇美、轻柔的声音:“萧叔,快到虞儿家了,萧叔与众人不如在虞儿家休憩一下,再返回沛县,如何?”   “少主曾吩咐,早去早回,不敢叨扰虞老太公了。”中年人接着道:“在下这就告辞了。”   “这几日,诸位对虞儿的细心护卫,虞儿在此谢谢了。”   中年人神情甚是恭敬,连忙道:“姑娘说的哪里话,虞老太公与家主有累世通家之好,此点小事又算得什么。”   “好吧,萧叔既然着急回去,虞儿就不勉强了,改日萧叔再来时,虞儿定要请萧叔尝尝虞家镇的陈年佳酿。”   中年人道:“好、好,改日一定来。”随后招呼众人跨上马,原路疾驰而去。   马车向镇内缓缓驶去,郑亮祖咂了咂嘴,似乎颇为遗憾地言道:“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可惜,可惜!”   桓楚笑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花花心思还挺多,不过,我发觉有些不对劲。刚才马车在镇子口停下时,你有没有发现,还有两人从马车旁经过。”   亮祖道:“看见了,两个人穿着华丽,骑着马进了镇子里,这有什么呀,大惊小怪的。”   桓楚道:“这两人应该不是寻常人家,身穿锦袍,骑着骏马,而且其携带的包裹,从物什形状来看,应是剑之类的武器。这年头,官府、豪门之人才敢佩剑,关键是发现他俩盯着马车好长时间,眼神中流露出贪婪之色。”   亮祖道:“不会吧,光天化日之下,他们竟敢······”   桓楚道:“走,跟上!” 虞家镇的规模确实挺大,区区六百来户人家,家家平房,不像现如今高楼大厦,也没有啥具体规划,到处是这一家,那一家的,占了好大一片地方。   果不其然,桓楚发现,那二人悄悄地跟在了马车后面,快出镇子的时候,但见前面有很大一座院落,估计是虞姑娘家了。忽然只见二人之中,穿紫色锦袍的跳上马车,用掌侧击车夫,身手利索,敏捷而迅速,车夫应声倒地。   车中女子估计尚未反应过来,紫袍之人就扬起马鞭,重重地鞭打在马身上,调转马头准备和同伴狂奔。亮祖跟在后面瞧得真切,一脸着急道:“桓大哥,还等什么。”   桓楚心中好笑,穿越至今,竟会会碰上如此老套的剧情,自古美女都等着英雄相救。不过先别想那么多,救人要紧,就算马车里是个嬷嬷,也得救啊!   桓楚上前,时间、准度、力量掐得很到位,一脚飞踹,骑在马上的人根本来不及躲闪,一百来斤重的身体正好不偏不倚地撞向那驾车的紫袍之人,二人一起落地,尤其是那骑马之人,跌的可不轻,躺在地上直哼哼。   紫袍人大怒,脚踏马车前端,飞身跃起,直扑桓楚。   紫袍人掌法刚烈劲猛,招数看似简单,却十分实用,手段极其凶狠,杀机毕露。桓楚武艺虽高,但以往与别人过招,以切磋为主,眼前的状况已是搏命,桓楚被步步紧逼,被动防守。十余招后,对方难以得逞,杀气已泄,桓楚发现破绽,拳出如风,击在对方下颌。   对方重重得摔倒在地,嘴中渗出鲜血,依然目露凶光,显得十分狰狞,桓楚心中一凛,妈的,还真是彪悍!   这一瞬间,紫袍人见桓楚犹豫,获得喘息,奔向身边的包裹,一脚将包裹踢向桓楚,出于本能驱使,桓楚用手隔开包裹,刹那间,暗道:“不好!”只见那紫袍人,已手持一柄利剑刺向自己的面门。 好敏捷的身手!   好凶狠的搏杀!   今天,桓楚为了救美,遇到平生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较量,他明白对方如不死,死的可就是自己了。   危急时刻,对方剑快,桓楚步法更快!   避让的并不狼狈之极,反而却发挥出潜能,桓楚步法显得轻盈,如行云流水一般。当双眼瞧着利剑从脸边划过时,桓楚心中暗自庆幸,想要我的命,可惜就差那么一点距离,老子十余年勤学苦练,可不是花架子。   紫袍人运用此招,已是全力一搏,不计后果,破绽尽显。正是此时,桓楚手中已经多了把袖中剑,紫袍人眼前寒光一闪,觉得喉咙很冰凉,努力地想说着什么,但喉咙里却只能不断地发出“咕、咕”的声音,他或许至死都不相信,一生杀人如麻,最后却死在一个还不知姓名的小子手里。   听车外搏斗之声已止,渐渐恢复平静,虞姑娘从马车上下来。由于受着惊吓,脸色有些苍白,待努力地恢复情绪后,对桓楚行礼而言道:“小女子虞妙菱,多谢侠士相救。”   虞妙菱身着淡色衣衫,略微显得瘦弱,桓楚真切地看上一眼,确实很美,美的孤傲、惊艳、出尘,不食人间烟火。   “举手之劳,姑娘无碍就好。”桓楚嘴上虽这么说,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心里倒是想,奶奶滴,一百多斤,差点就丢在这里了,真险啊!   亮祖缓过心神,三步并作两步跑来,抓住另一人衣领。“说,你们是谁?为何要掳走车上女子?”   那人见同伴已死,又见桓楚手握短剑,剑锋残留的血迹,不禁全身哆嗦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战战兢兢地说道:“小人是阎大人家的家臣,叫阎光,那死去的叫赵百韧,是阎大人的军中属下。”  亮祖道:“阎大人,哪个阎大人?”   阎光道:“是,是咸阳令,阎乐,阎大人。”   晕!怎么救美还扯上咸阳令,现在,他是个惹不起的主啊!桓楚道:“阎乐是咸阳令,这里是泗水郡,你和他为何来这里?为何要这么做?”   阎光道:“小的是和赵百韧来到淮泗、吴越一带,专门秘密调查有名望的世家宗族,调查他们的田产、家丁、宗族人口以及市面营生等情况,详细了解之后,回咸阳告知阎大人。”   “在泗水郡,发现这位姑娘貌如天仙,倾城之色。想到天子酷爱美色,小的便和赵百韧商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其掳走,通过阎大人献给皇帝陛下,以作晋升之阶,故而一路跟随。只是姑娘身边一直有人护卫,无法下手,直到现在,见四下无人,才下手准备掳走姑娘。”   桓楚心中暗道,原来如此。接着问道:“阎乐为何要你们暗中调查淮泗、吴越地区的世家大族?”   阎光道:“这个小的实在是不知,小的身份低下,只是按吩咐行事,回去告知阎大人便可。”   桓楚道:“亮祖,你去看看那车夫,伤有无大碍。”   亮祖朝车夫走去,阎光发现桓楚眼神冰冷,心中寒意袭来,“不要杀··”,“我”字已经无法说出口了,桓楚的短剑已划破阎光的喉咙,阎光眼睛瞪得大大的,不一会而便没了声息。   在一旁的虞妙菱,本就有些弱不禁风。陡然见到一条人命就这样说没就没了,单手扶在马车旁,脸色更加苍白,面容惨淡,心有不忍。缓缓说道:“他已求饶,你为何还要,还要······”   “还要杀他,是吧。”桓楚轻轻地叹了口气,言道:“杀人并非我所愿,只是若不杀他,放他回去,阎乐必然会缉拿我等,我等恐怕连今年都未必活得过去。况且放他回去,当今皇帝必会得知姑娘美艳绝伦,到那时,姑娘又该如何自处呢?” 虞妙菱一时无言。   桓楚知道虞妙菱心地善良,亦不多言,将两具尸体拖到墙根,向虞妙菱道:“得找个地方埋了,我对此处不熟,你可有亲信之人寻来帮我。”   虞妙菱道:“前面不远处有间铁匠铺,店主虞子期是我堂兄,从小与我一起长大,他可以帮你。”   桓楚向亮祖问道:“老伯没事吧?”   “没事,只是晕了过去,一会便会醒来。”   桓楚道:“你按照虞姑娘所说,将那虞子期寻来,就说虞妙菱寻他,有急事。”   亮祖应了一声,赶忙去寻,不一会儿,只见二人前来。虞子期给人感觉十分精悍,绝非鲁莽之人。得知事情来龙去脉后,非但没有震惊,反而露出愤恨之色,恶狠狠地言道:“秦人,该杀!”桓楚心中一叹,秦楚之间的仇恨,竟如此刻骨,除死方休。   有虞子期加入,事情处理很快,掩埋尸体,马匹转手,利剑等随身物品能收就收,没用的就埋了,干得悄无声息。   待赶车的吴伯醒后,虞妙菱告诉他,有几个歹人欲闹事,幸好被堂兄和桓楚等相救,现歹人已被赶走。因事情不能外传,亦不能将桓楚请入府中,以酬谢相救之恩,虞妙菱只得回府去了。   倒是虞子期,见桓楚为人豪气,武艺出众,有救妹之恩,对桓楚颇有好感。桓楚亦觉得虞子期与己性情相投,二人可谓相见恨晚,惺惺相惜。   时辰尚早,三人在镇中寻一酒肆,趁机痛饮了一番,幸亏亮祖提醒,今日到虞家镇是为何而来。 酒足饭饱后,虞子期带着桓楚二人来到木匠虞靖家中,哪知虞靖看到涂鸦的水车图后,感叹此水车设计虽属奇思妙想,但自己能力有限,很多细微处根本无法参透。   桓楚虽然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的,但心中仍不免一丝失望,虞子期见此,咧嘴道:“兄弟不要气馁,听闻鲁班技艺并未失传,以后再慢慢寻访精通机关设计之人。”桓楚想想,只能如此了。   临别时,虞子期递给桓楚一个包裹,里面竟有十几贯钱,方知是先前,虞子期将那两匹马转手买卖所得。桓楚当然坚决不受,称若无虞兄,今日之事将不知如何收场,遂言道:“虞兄,权当此钱寄存在兄这里,改日将此钱换酒,你我兄弟再痛饮一番。”   虞子期执拗不过,亦不再勉强,嘱咐桓楚多保重。桓楚笑言:“小弟落难之人,现与亮祖兄弟住在一起。沿小路往北,翻越此山,行三十余里,有村名曰山南村,小弟便住在哪里。兄弟若有事,尽管使人知会一声。”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言罢珍重告别。 卷一 第005章 忘年之交 桓楚及亮祖赶回山南村时,天刚刚擦黑。二人回到家中,桓楚见到屋内除了郑老夫妇,还多了一人。只见亮祖面露笑容说道:“二哥今日怎么有空回来啦”。   “二哥,给你介绍一人,桓林,会稽郡人。最近时常指点我武艺,爹说让他在家住上一段时日。”   桓楚心道,此人原来是郑老的儿子,亮祖的二哥辉祖。便上前准备作揖,却发现郑辉祖脸色数变,心中不免生疑。   只见辉祖说道:“足下的事,我爹已经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了,不知足下的伤养好了没有?”   桓楚道:“蒙郑老细心照顾,在下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辉祖道:“我等山野民夫,只求安稳度日。既然阁下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又志存高远,那么就请足下离开吧。”   桓楚心中一凛,发现郑辉祖腰间系着刀,手已经紧紧地握住了刀柄。桓楚思绪飞快的转,心中倒猜出八九分,郑辉祖是沛县(泗水郡郡治)衙役,定是自己已经被描出画像,全郡通缉。加上郑老向辉祖谈及自己这几日之事,郑辉祖对自己的身份,估计是猜出个八九不离十,顾忌自己武艺,下逐客令了。   桓楚心想纸终究包不住火,心中释然,便上前道:“既如此,在下感谢郑老及老夫人恩情,徐图后报,告辞。”   亮祖见二哥下逐客令,桓楚要走,实在不知为何,心中大急。忙说道:“二哥,你这是干嘛,我不答应,桓大哥是好人,一副侠义心肠,今天在虞家镇,我们还救了虞姑娘,杀了两个··”   亮祖心下暗道,糟了,说漏嘴了,眼睛瞟向了桓楚。桓楚显得很坦然,心想要不是为了将这几个月躲过去,死两个人算什么,要是告诉你们,项羽伐秦,击败章邯,一夜坑杀降卒二十万,那你们是不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少见多怪。   此时,郑老微微地叹了口气言道:“亮祖,不要遮遮掩掩,老实告诉爹,今日在虞家镇,到底干了什么?”  亮祖又将眼光转向桓楚,桓楚道:“亮祖,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岂能见有人陷于危难中而不救之理。今日事即使告诉你爹,我相信你爹亦不会怪罪你。”   于是,亮祖将今日之事从头至尾详细地复述一遍。当说到桓楚所杀之人是咸阳令阎乐属下时,郑辉祖表情极其复杂,眼神望向桓楚,一方面给人感觉很钦佩桓楚为人,有种、够狠;另一方面给人感觉你小子贼坏,不仅杀人,还把郑家拖上船,趟上这趟浑水,想脱身都难了。   咸阳令阎乐是权臣赵高的女婿,现在的声势如日中天,弄死个人比碾死只蚂蚁还容易,此事若被人发现传扬开来,那后果,郑辉祖想都不敢想。   反观郑老,竟然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待亮祖说完,眼神望向桓楚说道:“你们都回避下,老夫和桓林有事要谈。”   桓楚神情恭谨,心想郑老要和我谈什么?   郑辉祖急忙道:“爹爹,他是··”   郑老道:“爹爹明白,你们都下去吧。”   屋中只剩下桓楚和郑老,桓楚道:“郑老,在下隐瞒身份确实迫不得已,更怕牵连郑老一家,望郑老海涵,郑老有不得言之苦衷,在下告辞便是。”   此时,郑老彷佛换了个人似的,从山野村夫变成了沧桑且充满智慧的老者,眼神深邃,那样地深不可测。他好像并未在意桓楚说些什么,不过是摆了摆手,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说道:“无妨,老夫不曾想到,传闻竟然真有其事。”   反倒是桓楚一愣,疑惑地说道:“传闻?”   郑老道:“老夫若所料不错,你应就是那下相县桓楚,你出于激愤,怒杀殷开山,倒也为当地除去一霸。” 桓楚道:“正是。”   郑老询问道:“你师父是楚国上将军项燕?”   桓楚惊诧。若说郑老知道自己的身份,倒不觉得奇怪,毕竟通过郑辉祖以及其他管道获得信息,基本可以推断出来。只是他怎么会知道我师父是楚国上将军项燕,郑老不象是习武之人,究竟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郑老,你是如何得知?”桓楚道。   郑老不紧不慢地说道:“当年,项燕为楚国上将军,兵法、武学皆为上乘。秦将王翦率士卒六十万攻楚,值此危机存亡之际,项燕既忧心国事,又恐一身武学后继无人,匆忙之中,却寻得一位天资很高的少年,将毕生武学倾囊相授,甚至将全身功力大半都传给了这位少年,以至于后来,秦楚两军对垒,楚国遭受重创,项燕被迫亲率近卫突围,因内力损耗严重而不得出,虽万人敌最后却自杀,可惜啊,可惜。”   桓楚见郑老脸上充满惋惜之情,心中勾起年少时之记忆,师傅与自己相处时日虽短,但教诲颇深,情真意切。回想师傅出征前对自己的言语,依然犹在耳畔,“愿你能继承为师毕生所学,沙场纵横,复大楚昔日之荣耀。”   桓楚言:“郑老,当年师傅收我为徒,军中、项氏家族有人了解此事。先生道听途说,倒也正常,这难道算是郑老口中的传闻吗?”   郑老笑言:“当然不算,为何项燕偏偏选中你呢?这才是老夫关心的问题。难道仅仅是机缘巧合,亦或是你确实天资奇高,这些应该都不算理由。因为若论天资,他孙儿项藉天生神力,人中翘楚,又是项氏嫡系血脉,项燕为何不选呢?”   桓楚愕然,回头想想确实如此。当年,师傅为何偏偏选中自己,下相县桓家村的懵懂少年呢?   一时间,桓楚被郑老之言完全吸引住了,之前的桓楚,不过是个练武奇才,难道有什么特别之处?桓楚遂言:“郑老若知缘由,请明言。” 郑老显现出一丝神秘感,说道:“你听说过安丘先生吗?”   桓楚思之而言:“安丘先生,老先生口中的安丘先生,莫不是那人称‘千岁翁’的安期生?”   郑老言:“正是此人,安期生善黄老之术,人言千岁,已入仙道。”   桓楚道:“在下还是不太明了,此事和安期生有何关联。”   郑老言:“老夫之所以这样说,因为老夫亦未曾参透其中究竟有何关联。但有件事却是事实,秦楚大战之前,项燕亲自去齐地即墨拜访了一个人。”   桓楚心中颤抖地说道:“我师傅拜访了安期生?”   郑老言:“是啊!老夫妄自揣测,安期生通晓天地玄机,因为项将军拜访了他,才有后来收你为徒之事。不过,老夫无法得知安期生究竟对项将军说了什么?另外老夫略懂相人之术,观足下之相,确实人上之资,或许将来封侯拜将,但兴楚大业何等艰巨,足下既非故楚世家,又非项氏族人,岂能由你主导完成,实在匪夷所思。”   桓楚越听心中越惊!   安期生难道真是半仙不成,他已算出十余年后的桓楚会融合来自后世的灵魂,天地冥冥中,难道真有天意!   桓楚逐渐冷静下来,自己的路将来怎么走,可以慢慢来。不过眼前的郑老,竟然对自己的来龙去脉,如数家珍一般,绝非常人。   桓楚道:“郑老如此了解桓楚,反观在下对郑老却知之甚少,敢问郑老何人矣?”  郑老直起身来,在屋内缓缓地踱着步子,眼神望着远方,似乎努力地回忆着过去,而过去似乎又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让人最好永远不要再提及。   “当年七国纷争,魏国有一人唤作郑安平。机缘巧合帮助名士范雎逃往秦国,秦昭襄王爱范雎之才,辟其任国相,范雎有感安平之恩,将安平举荐为秦国将军。”   “后来,邯郸之战爆发,秦昭襄王命王陵围攻邯郸,久攻不下。次年,昭襄王增派兵力,派王龁接替王陵,又派郑安平率军两万增援,可惜郑安平败于赵国廉颇之手,被迫率军降赵,被赵孝成王封为武阳君。郑将军愧对秦王知遇之恩,而在赵国身为降将,郁郁而不得志,数年之后,郑将军便死于赵国,封地也被收回。”   听郑老言及此处,桓楚道:“郑老,您就那郑将军的儿子?”   轻轻地叹息一声,郑老道:“老夫郑鸷,便是那郑安平之子。当年父亲故去,老夫才十余岁,受尽他人讥笑与冷漠。但老夫并未自暴自弃,反而闭门苦读,钻研诸子百家,对阴阳、医术、兵家、纵横均有涉猎。”   “老夫自认是匹千里马,终有一天会遇伯乐。数年后,老夫遇上李牧将军。将军并未在意老夫秦人身份,保奏老夫为行军从司马,引为知己。就这样随李将军纵横塞北,平身之才得以施展,人生之快事矣。”   “可惜事与愿违,赵王宠幸权臣郭开,将军含冤而死。我等军中亲信下属怕被诛连,迫不得已,携妻带小亡命于他国。从此在泗水郡芒荡山边,老夫隐居了下来,希望能够安度余生。”   郑鸷很自嘲地笑着而言:“本以为这样平静地生活下去,谁知又有人来到这里,打破这里的应有的平静。”   桓楚道:“郑老,究竟何人来到这里?”   郑鸷并没有急着回答,反问道:“听说过黑鹰铁卫吗?” 桓楚未曾听说过,摇了摇头。   郑鸷接着道:“黑鹰铁卫由军中武艺高强敢死之士组成,主要护卫秦王安全,老夫的父亲曾经任职过黑鹰铁卫。后来黑鹰铁卫职责越来越多,最后发展成牵涉国家各个层面的神秘组织,名为黑冰台。”   桓楚动容!   郑鸷言道:“始皇帝气吞万里,手下更有一批名臣猛将,兵法大家尉寮官拜太尉,执掌‘黑冰台’。只是帝王心思又有几人可以琢磨,始皇帝见‘黑冰台’势力过于庞大,恐易世难制,默许另一人重建‘黑鹰卫’,玩起了平衡分权之术。”   桓楚道:“郑老说的那个人,是否就是现今的权臣赵高?”   郑鸷道:“不错,正是赵高。没想到啊,当年一条不起眼的小蛇竟然变成了想要吞象的巨蟒。”   “后来,尉寮老太尉病故。去世前,怕‘黑冰台’若解散,恐赵高等宵小之辈有二心。于是以退为进,一方面向始皇帝上奏裁撤‘黑冰台’,另一方面却将‘黑冰台’的部分势力,暗中转交给冯去疾以及其子冯劫。果然,始皇帝也只同意尉寮的部分奏议,并没有完全裁撤‘黑冰台’,仍保留了一部分。”   桓楚言:“那此事和郑老您又有何关系?”   郑老苦笑着而言:“其实本没有关系。可惜尉寮所托非人,冯去疾、冯劫治国还成,但执掌‘黑冰台’这样的秘密组织却无所适从。不到几年,‘黑冰台’逐渐萎缩,组织中大部分势力被赵高的‘黑鹰卫’分散、瓦解,甚至吞并和暗杀。”   桓楚道:“尉寮老太尉也不知是怎么挑人的,选中这两个。”   郑鸷言:“怪不得老太尉,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每个人的一生不可能从未出过错。” 桓楚思之,接过郑老的话言道:“正因为朝堂之上,赵高威权日盛,‘黑冰台’又日益萎缩,无奈之下,冯去疾等只得在赵高权力难以触及的六国故地寻找合适人选,重新壮大‘黑冰台’。   郑鸷没有言语,默许着。   桓楚接着言:“郑老,您本可以算是秦人,但又成为赵人。时过境迁,冯去疾等并未在意你父降赵之事,反而觉得您综合能力很强,意欲拉拢,让您加入,甚至许偌不追究你父降赵之事,人嘴两张皮,此事时间太久,怎么说都可以。”   “这样一来,虽然您加入‘黑冰台’,但亮祖及其两位兄长却可以恢复名份,成为秦国将门之后,家世对一个人的前途来说,真的很重要,亦很诱人。”   “而且,正是因为郑老您加入‘黑冰台’,所以对于在下的事情才有能力了解与知晓,否则,郑老隐居在此,又有何人为郑老传递消息。”   郑鸷沉默许久道:“算是说对一半,混乱的世道,老夫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想为家人更多地获得生存机会而已。至于老夫自己,先是魏人,继而秦人,后为赵人,如今生在楚地,用不了多久,恐怕又算是楚人了。老夫眼里,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哪国之人秉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再有流血战争、严刑峻法以及百姓流离失所,‘仁者方可无敌’。还有一点,老夫加入‘黑冰台’后,想在有生之年能够达成心中一个愿望”。   桓楚道:“哦,愿闻其详。”   郑鸷道:“老夫不明白项燕看为何如此看重你,将复兴楚国的重任托付。老夫倒想看看,你究竟能走多远?老夫加入‘黑冰台’,亦想借势,希望能寻到安期生,想知道安期生究竟告诉了项燕什么?世间永恒者,乃是天道,难道天道都可以改变?” 郑鸷说完,桓楚不禁为其执着、毅力而折服。朝郑鸷恭谨地作揖言道:“郑老,您既是隐者,亦是人中豪杰!”   郑鸷缕了缕须,摆了摆手而道:“不要谬赞老夫了,哦,对了,有消息传来,下相项府迁往吴城,原因尚不得而知,你同伴桓臻、桓蓉亦随行。”   得知桓臻、桓蓉尚好,桓楚心里安心不少。郑鸷、桓楚二人话语投机,遂连日畅谈,俨然成忘年之交。 卷一 第006章 权臣赵高 秦帝国,咸阳。   咸阳宫始建秦孝公时期,为数代秦王起居、理政场所,宫殿巍峨磅礴,庄严肃穆,气势恢宏。   殿外矗立着一丈多高的青铜玄鸟,象征着秦王无上的权力与威严,任何一个走进大殿的人都心生畏惧。大殿以黑色为主调,朱雀铜灯静静地燃烧着,巨大的青铜柱撑起大殿,在铜灯的照耀下,青铜柱暗影幽长而蔓延着整座大殿,让人有着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寒意。   赵高追随始皇帝有二十年,那是对始皇帝充满敬畏的二十年,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二十年!   如今,宫殿已有新主人,始皇帝之子胡亥二世皇帝,更重要的是,此乃赵高凭借沙丘之谋亲手扶植起来皇帝。想到将皇帝掌控于股掌中,而且是不可一世始皇帝之子时,赵高体内每根神经似乎都充满兴奋。   咸阳宫的每一寸地方,赵高都无比熟悉,无比迷念,迷念它的奢华,迷念它带来翻云覆雨的至高权力。他曾是帝国无数卑微臣子中的一员,如今天意垂青,站在咸阳宫的大殿上,尽情享受着魔力一般的权力。   咸阳令阎乐走近赵高身边,声音有些沙哑地道:“岳父大人,派往各地调查的密探大部分都已回来,不过泗水郡、会稽郡应该是出了点意外,两拨人至今都没消息,应该是失踪了。”   赵高并没有说些什么,眼神有些阴冷地瞧着阎乐,阎乐赶忙将头低下,心中闪起一丝畏惧。   在赵高内心里,对于这个女婿还是满意的,能力中等,忠心可嘉,假以时日,倒可堪大用。   见岳父没有说话,阎乐接着说道:“邯郸郡、太原郡、河内郡、临淄等郡密查得知,六国贵族们的家丁、人口、土地,数量依然庞大,实力惊人,尤其是河内郡一带的魏家,临淄一带的田家,这些人和官府勾结,蠢蠢欲动,仍然妄图复国。小婿愚见,最好动用黑鹰卫,斩草除根,免除后患。”   发觉岳父不置可否,阎乐微微地瞧着赵高那略微佝偻的身体,退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派出密查的人员竟然失踪,一直以来,赵高对于自己的判断都充满自信。难道是泗水郡守冯英、会稽太守殷通干的?应该不会,他们怎敢此时和自己翻脸。唯一解释只有那些世家大族下狠手,沛县萧家、居巢范家、吴城吴家、下相项家都有可能。   大殿上,望着那通向皇权的层层台阶,那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宝座,赵高的眼中充满了眷念,他甚至渴望着某一天,自己能真正地坐上这个位置。   赵高一边想着,一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赵彦。”   阎乐到大殿之时,已经退朝。大殿四周空荡荡的,唯有赵、阎二人。此时不知何处闪出一人,一袭黑衣,脸遮得严严实实,只瞧见一双眼睛,那是双可怕眼睛,彷佛能够漠视一切,吞噬一切,阎乐瞧着有些不寒而栗。   赵彦道:“属下在。”   赵高说道:“黑鹰卫立即派人前往沛县、吴县,调查密探失踪一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查出结果立即回报,莫擅自行动。”   赵彦回道:“诺。”   赵彦走后,阎乐小心翼翼地问道:“岳父大人,那魏地、赵地以及齐地的那些官员和世家怎么办,不管了吗?”   赵高望着阎乐,毕竟是自己的女婿,眼神缓和不少,说道:“无需我们出手,略施小计,自然有人替我们收拾。”  阎乐道:“小婿不太明白,六国遗贵们势力不小,除了我们亲自去办,难道朝中李斯、冯去疾那帮老骨头会帮我们做事?”   赵高阴冷地笑着,笑世上有几人能猜中他的心思!   他缓缓走出大殿,阎乐紧随其后。赵高朝望夷宫望去,望夷宫嵯峨逶迤,宫内笙歌曼舞,弦乐飘飘,如人间仙境。胡亥继位后,深深爱上望夷宫,宫内的美人、美酒佳肴是那样地让人眷念。以至于胡亥感叹着告诉赵高:人生短暂如白驹过隙,唯有及时行乐才是正理!   赵高冷不丁地向阎乐问道:“知道陛下最怕什么吗?”   阎乐虽然凭着赵高的权势坐上咸阳令的位置,可并不表示他一无是处,其实他很有点悟性,思考片刻后道:“陛下心中所虑,毫无疑问最怕别人抢了他的皇位。”   关于此点,阎乐心中挺佩服秦二世(胡亥),他完全继承了始皇帝的狠毒。为了皇位,胡亥一口气把十几个亲哥哥、亲姐姐杀得干干净净。换位思考想想也对,平常百姓人家皆言:富贵险中求,何况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不下手狠一点,难保皇位指不定是谁的。   赵高道:“嗯,不错。”   阎乐的回答算比较满意,赵高接着道:“那你说说看,要是让陛下见到那些豪门望族的规模与势力,陛下难道不震惊吗?心里会作何感想。” 阎乐心中泛起阵阵寒意,感到背脊都开始发凉,缓缓道:“陛下会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豪门富可敌国,能与朕匹敌,是个隐患、是个祸心,具有夺位的资本,绝不能留!”   赵高道:“到时候,稍微在陛下身边煽风点火,那帮人想不死都难。如果把祸水进一步移向李斯,岂不更妙,李斯在朝中任相,其子李由任三川郡守,握有重兵,你想呀,陛下会感到安枕无忧吗?总之一句话,一定要千方百计让陛下感到害怕,害怕有人谋他的位,夺他的权,要抢走本属于他的一切。”   阎乐恍然,他发现政治参透了,好像很透明,像颗透明的琉璃球似的,放在阳光下会绚烂夺目;放在黑夜里,即使将其握在手心,也只能感受阴冷与寒意!   阎乐不禁喃喃地道:“岳父大人,小婿明白了,唯有陛下认为谁会干这样的事,那么此人铁定玩完!”   阎乐看着岳父大人,心中升起崇敬之情。他总算理解,老岳父风风雨雨许多年是多么的不容易,秦帝国不知多少王侯将相,如商鞅君、吕不韦、嫪毐,今日风光无限,明日身死族灭。老岳父治国或许不如李斯、冯去疾,征战不如王离、苏角,但若论玩权谋、使手段,这几人加一块恐怕都赢不了。   **********   秦二世元年,胡亥继位后,在赵高的极力怂恿建议下,胡亥决定效仿始皇帝,巡游天下,欲以彰显帝王威严。   然出巡期间,却以谋逆之名,屠戮地方望族及实力官员,一时风声鹤唳,百官人人自危,世家恨之入骨。   秦朝危机四伏,犹如一艘迷航之船,在狂风巨浪中颠簸,倾覆已成定局,唯一难以预料的是不知它还能撑多久。 **********   会稽郡,吴城,项府。   天已经暗了下来,自从下相来到吴县,项梁生活很有规律,白天结交地方官府、名门望族,晚上用完膳,就早早来到书房。白天吴城的喧嚣让他无法静下心来,只有晚间夜深人静,他才能投入全部心神,仔细研读父亲留给他的宝贵财富。   书房四壁的书架上摆满了项燕留下的兵法心得以及行军要领,还有是那些上奏楚王但尚未来得及上奏的条陈。项梁端坐案几前,拨了拨油灯的灯芯,室内明亮许多。他拿起一卷书札,接着昨天尚未读完的地方,全神贯注地读了起来,细细品味每一句的含义,心神彷佛与父亲项燕融合在了一起,扬鞭跃马、叱咤风云。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推开房门。项府上下,唯有项羽可以不用敲门就能进入项梁的书房,就连项梁的亲子项庄都不行。   项梁似乎并未生气,脸上充满慈爱地说道:“羽儿,天色已晚怎么不早些歇息。”   项羽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是叔父项梁将其抚养成人,教其戟法、剑术、万人敌之兵法,二十年来,二人之间的感情远超叔侄之情,更胜亲生。   项羽深深地作揖行礼,走近点言道:“本不该打扰叔父,但是刚刚收消息,想到事有蹊跷,三叔和羽儿岂敢自专,想禀明叔父,以定下步该怎么做。”   从内心中,项梁很满意项羽的态度,虚心请教,有道是三人行必有我师,善于纳言是成大事的基本要求,独断专行,穷兵黩武的人从未听过有好下场。   “羽儿说吧,何事?”项梁道。   在项梁眼里还能有什么大事,即使楚国这片天塌了下来,他也要做擎天之柱,受命于危难,挽狂澜于既倒! 项羽道:“叔父,前段时日,下相府中有人潜入秘查府中机密。被羽儿发现率家丁斩杀,根据身上腰牌,得知来自咸阳令府。叔父深感危机,未雨绸缪,为此才迁入吴城,待时机成熟意图举事。”   项梁道:“嗯,此事发生已有月余,怎么?又出什么岔子了。”   项羽道:“根据府中留在沛县、下相的眼线,最近,帝都咸阳来了几个神秘人物。三叔分析,有可能是为调查此事而来,需禀明叔父是否早做防范。”   “另有件事,根据隐藏在郡守府的内线线报,近期左丞相李斯和郎中令赵高都给殷通去了信。”   项梁问道:“哦,知其内容吗?”   项羽道:“据线报,内容皆是勉励之辞。不过赵高信中提到郡守殷通,劳苦功高,欲将其调往咸阳任典客(九卿之一)。据说殷通言自己才疏学浅,身有慢疾,恐难胜任,推辞了。”   项梁听罢后喜上眉梢,接连说三个“好”字。项羽有些疑惑地问道:“敢问叔父,此事好在何处?”   收捡好案几上的书札,项梁站起身来,屋内慢慢地踱着步子,言道:“叔父所料不错,会稽殷通有反意,若天道有变,他必会割据吴城,凭借东南形胜,划地自守。”   项羽低头思索着,缓缓道:“叔父言之有理。咸阳朝中九卿高位不当,却偏偏借口有疾留在吴城,反形已露。”   项梁忽然想到什么,有些疑惑地问道:“羽儿,今来吴城不过月余,叔父不明白你如何得知殷通府中之事?”   项羽道:“叔父为项家、为振兴大楚忧心操劳,羽儿想为叔父分忧,却不知从何处着手。迁来吴城后,羽儿乘快马拜访了居巢县范老先生,言谈之中,老先生得知三叔为了将眼线打入殷府之中,一直苦无良策,便给羽儿献上一策。”   项梁道:“范老先生隐士高人,羽儿你好端端地,为何又去烦他老人家清净。”项梁一边似乎责备着项羽,一边又问道:“你倒是说说看,老先生献上何策?” 项羽道:“老先生说从殷通身边之人下手,投其所好!”   “果不其然,没多久三叔发现,殷府中殷通有亲信三人,具为管家,各司其职。殷仁掌执笔,主文墨;殷义掌膳食,主起居;殷忠掌出行,主护卫。从殷府下人口中得知,殷仁好财极贪,典型的守财奴。所以三叔使以重贿,故而得此消息。”   项梁道:“此法虽可行,但怕此人欲壑难填,索取钱财甚重,那岂不太便宜他了。”   项羽道:“叔父之虑,羽儿亦曾想过。不过此事极易,项府钱财不过是先寄存他处,似殷仁这等贪财不义之人,他日叔父举事,正好拿来斩首祭旗,家产充公,岂不更好。”   项梁道:“羽儿,所言甚是。”   项羽接着言:“叔父,沛县那拨神秘人物该如何应对,三叔明日等着回话。”   项梁道:“容我思之,静观其变。”   接着说道:“桓蓉、桓臻等都安排好了吧?要好好照顾,毕竟受桓楚所托,君子以信诺为重。”   项羽道:“羽儿晓得,一直以来,羽儿都向季叔学着了,一诺值千金。桓蓉等都安排好了,住的也习惯。只是桓兄弟杀殷开山后,羽儿曾派人多次进芒荡山搜寻,均无果而返。桓兄弟是祖父的高徒,他日叔父起事,桓兄弟若得知消息必定来投,那么对我军而言,可谓如虎添翼。”   项梁道:“嗯,现在我们已经来到吴城,搜寻桓楚之事,只能暂时告一段落,桓楚武艺高强,必定无事。羽儿,若无事,就早些歇息。叔父也有些困倦,人一老,精力也差多了。”   项羽恭谨地而言:“还请叔父多多注意身体,羽儿告退。” 望着项羽渐去的背影,威武挺拔,尽显英雄气,项梁深感欣慰,喃喃自语:“东南有天子气。”连语数遍,竟有些痴迷。如今项家人才鼎盛,尤其是项羽,人中翘楚,项家后继有人,复兴大楚指日可待。 卷一 第007章 千年谍报 泗水郡,沛县,山南村。数日来,桓楚与郑鸷皆彼此惊叹对方的才学以及人品,结成忘年交,二人索性商议如何实现心中理想,怎样才能做到互利共赢。   桓楚首次来到黑冰台秘密联络点,距离山南村几十余里的一个乡,名为鹤壁乡。鹤壁乡属沛县,人口约五千余人,乡内有条驰道直达沛县,旧时传闻曾有仙鹤停留于山岩壁之上,鸣数十声而去,故而得其地名。   来到郑鸷的“工作室”,面积不大,隐藏巧妙,乡中杂货商铺后面,居民散住四周,庭院深深,树影婆娑,市井喧嚣中难得的一块寂静之地。   杂货铺老板叫车师,脸庞刚毅,目光犀利,看桓楚的眼神总带着提防之心。联想到姓车,桓楚估计正宗老秦人,车氏后人。   另一人叫秦东胡,与中原人士有点不一样。郑鸷说东胡本就是胡人,在北方大草原,其部落在相互吞并中而亡,所以迫不得已,孤身沿河套南下中原,入秦籍,取名秦东胡。   桓楚判断二人应是郑鸷得力手下,但仅靠察很难得出二人水平如何,综合实力怎样。   “工作室”内,摆放着各地收集来的情报以及帝都咸阳传来的消息。方方面面综合观察之后,桓楚不禁哑然,太高估了黑冰台。其实就是召集一批人收集各类消息,随后展开分析的情报站而已。此等运作方式,现代谍战中,肯定被攻击的片瓦无存。   黑冰台汇集来的情报很多且杂,部分信息跨度达半年之久,很多情报根本没有实际价值。当然也不全是,其中到有几条落入了桓楚的眼里。   第一条:泗水亭长刘季私放戊卒,为逃秦律,竟裹挟流民一千余人藏身芒荡山中沦为盗,数年间,剽掠四周乡邻。刘季定下规矩:只掠夺财物,不可伤民性命。有传闻刘季曾夜遇白帝巨蟒持剑杀之,后竟有妇人伏路边而哭,言赤帝子杀白帝子一事,民间议论纷纷。另外刘季与沛县萧家,雍家暗通款曲,有往来。 第二条:最近数日,沛县功曹萧何秘密购得商铺十余家,城外土地千余亩,家中财富充盈,俨然有沛县首家之势,虞家、曹家、雍家均与之往来密切。   桓楚心中暗道,刘邦不愧为高祖,沦为盗也表现出盗亦有道,起码没有“竭泽而渔”,更很快学会了用五德终始说蛊惑人心。萧何和刘邦算是造反派“最佳拍档”,一个出兵,一个出钱,萧家实力雄厚,最后竟然委身于刘邦甘当“二把手”,处处隐藏自己,处处显得低调,也算是个不一般的主。   第三条:庐江郡鄱阳令吴芮性情敦厚,治政严谨。数年间,剪除数十股悍匪,兵马甚众,甚得民心,远近百姓皆投之,俨然成一方势力,百姓皆号为“番君”。   第四条:三年来,千余里大江之上惊现一股悍匪,首领黥面,人曰黥布。据传曾是骊山刑徒,逃至巴蜀,沿澜沧江入大江,现已聚众数千,纵横江中,衡山南北两地官民咸畏之。黥布对过往船只,陆路客商,盘剥甚重,有传言其财富惊人,富可敌国。   此四条信息,刘季亭长为盗,萧何出身世家,吴芮帝国官员,黥布骊山刑徒,如今看似未有特别之处,亦是纷乱世道中一员,全国不知有多少同道中人。殊不知时势造英雄,数年后,这些人个个呼风唤雨,位极人臣,割地称雄。桓楚不禁想到自己,风云际会时,自己究竟怎么做呢?   桓楚沉默不言,郑鸷觉得桓楚应是想到什么,便问道:“不知足下有何指教?”   黑冰台需改进之处太多,但是有个麻烦,用不了多久,项梁将会吴城起事,桓楚与黑冰台之间必然对立。现在郑鸷好像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到时又当如何呢? 桓楚毫不怀疑郑鸷对自己的坦诚及友情,但是真到那一天,变化的因素依然很多,桓楚心里飞快地思考着,没想到与郑老相处,结成忘年之交,还真是件挺麻烦、挺纠结的事情。   话又说回来,既然郑鸷对自己有恩,怎么着也得帮帮他。瞧郑鸷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桓楚凭借后世记忆,想到谍战中注意要点,将各司其职、单线联系、明暗俩哨、消息传递等要领告知,郑鸷听得连连点头,有些做法看似简单,实则十分实用。   桓楚说完这些,郑鸷眼中充满钦佩之情。赞叹道:“有些建议郑鸷闻所未闻,见解独到精辟,方法标新立异。比如你说的‘密码’传递消息,实在精妙之极。”郑鸷叫来车师、秦东胡,将桓楚方才所提之意见建议向二人叙述,二人听完觉得甚好,知建议出自桓楚时,心中对桓楚不禁高看几分,眼神都和善了不少。   待二人退下,郑鸷道:“实不相瞒,东南一带,黑冰台初创,数年来,只有沛县、寿春县稍有根基,吴城乃是空白,所以老夫想经营吴城,足下以为如何?”   桓楚思之,让郑老去吴城可不是好事,那里现在是项氏家族的根基所在,项氏绝不会允许其他势力在此发展。后来事实证明,陈胜吴广首义,会稽郡守殷通欲反,招项梁议事,项梁反而杀殷通起事,其实可以看出,项梁乃借机铲除吴城的其他派系,借故楚国声威,独占东南一带。   桓楚道:“郑老,恕我直言,为今之策,东南一地黑冰台,只宜巩固,静观其变,不宜再扩张发展。”   郑鸷不解道:“为何如此,老夫不明,请言之。”   桓楚道:“如今,朝堂上赵高与李斯、冯去疾势同水火,看似分庭抗礼,实则赵高极尽优势。赵高得皇帝信任,任职郎中令,掌握宫中禁卫大权。李斯等人,说句不好听的,如冢中枯骨,衰像已显,失败是迟早的事。” “此时,郑老扩张‘黑冰台’无疑自曝行迹,反让赵高有可趁之机。敢问郑老,即使将势力扩张到吴,就可以抗衡赵高的‘黑鹰卫’吗?况且吴城乃故楚旧地,楚国贵族势力庞大,时时刻刻都想恢复楚国,未知因素太多。”   “假如黑冰台留在沛县,反而占尽地利。泗水郡南接会稽,北连东海,西至九江,江淮之要冲。只需假以时日,苦心经营,黑冰台必成气候。”   郑鸷觉得言之有理,遂决定留住沛县,逐步依照桓楚之建议,改变黑冰台组织结构。   郑鸷改变初衷,桓楚甚为高兴。反观自己,在沛县小山沟里掐指算算,躲了不少时日。若不是郑老维护,恐怕郑辉祖都已经引着三班衙役抓人了,就算没逮住,自己也一定在深山老林里转悠,但留在此处,终非长久之计。   思之至此,桓楚道:“郑老的恩情铭感五内,已经打扰多日,在下对桓氏姐弟多有思念,决定前往吴城。”   郑鸷点头说道:“年轻人行万里路,多历练历练总有好处,不知打算何时前往?是否需要准备,老夫为你提前安排妥当。”   桓楚笑道:“桓楚孤身,出门何需准备,岂敢再叨扰郑老。”   第二日,清晨时分,辞别郑老,亮祖唉声叹气,十分不舍,欲开口希望其留下,见桓楚心意已决,只得愁眉苦脸互道珍重。桓楚见其愁容乃宽慰道:“亮祖,保证不出一年,你我便可相见。”亮祖不以为然,觉得把自己当小孩子哄,郑鸷心疑为何能如此肯定。   先去虞家镇,决定前往吴城,无论如何也要告知好兄弟虞子期一声。临近中午,二人相见,又是一番开怀畅饮。   上次虞家镇杀赵百韧和阎光的事,桓楚隐隐觉得恐怕不是那么好了结,所以对虞子期嘱咐多次,定要注意镇内有无陌生人调查,做好准备以防万一,若觉得危险来临,实在不行就前往吴城与自己汇合。 虞子期看似鲁莽,其实心思缜密,见兄弟叮嘱,言定将此事牢记于心,多留个心眼。临别时,虞子期牵来匹瘦马为其增添脚力,准备了生活必备物什,桓楚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   桓楚决定先入寿春,再南下至居巢县,然后抵达吴城。 卷一 第008章 解救流民 春夏之交的江淮,天好像七八岁孩童的小脸,时阴时晴,忧喜善变。大地像恬静淡雅的小家碧玉,处处粉红翠绿,赏心悦目。空中飘落毛毛细雨,微风徐来,湿润温暖,花香沁人心脾,让人不知不觉地陶醉。   沿着故楚国修建的官道,桓楚往南前往寿春。官道荒废不少,但基本原貌依旧,路两旁田野空旷,由于未进行大规模开垦,田野间生机盎然。   某日,天色已晚,远处有座驿站,虽破败,尚能遮蔽风雨。战国七国争雄,军事属重头戏,军情传递之重要不言而喻,各国均大力发展驿站,驿站间隔有一定标准,一般三十里左右。   一路走来,通过估算驿站间的距离,桓楚来选择住宿与出行。沿途曾发现村落,但桓楚并不打算前往借宿,秦代保甲制度严厉,很多村民根本不敢留陌生人住宿,况且留宿很容易暴露行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驿站已经荒废,让人惊奇的是,牌子居然依旧歪歪斜斜地挂着没有掉落。“安丰驿”三字苍劲有力,上面布满灰尘与蛛网,落日余晖洒在驿站深灰色的瓦砾上,倍显苍凉。房顶上苍鹰盘旋觅食,呀呀乱叫,让人好不心烦。   天已黑,今晚肯定在此住下,推开驿站门,眼前景象都不知该怎样形容,驿站颇大,上下两层,蛛尘遍布,地上却横七竖八躺满了人,老人、妇孺、小孩、青壮,约摸上百人,毫无疑问是流民。众人见桓楚进来,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让桓楚很不自在,尴尬地笑笑,言明路过,住宿一晚,天明即走。   桓楚拾来些枯柴,在驿站窗边生起一堆火,靠着墙边歇息。流民个个面有饥色,日子过得很不好,孩子们因饥饿失去力气,夜幕降临就早早依偎妈妈怀里,失去应有的嬉耍打闹。   桓楚心里暗想不知流民准备去哪?现在,秦帝国很快就要硝烟弥漫,世间还有桃源吗?秦帝国自统一以来,没有因时局之变化而改变国策,仍然不切实际地执行着商鞅制定的法度政令,法家思想依然是治国的指导思想,政令苛刻,对黎民束缚太深,严重桎酷社会创造财富的能力。 强化战争政策,非但没有缩小,反而逐步扩大。北击匈奴,南征南越,征发戊卒、兵丁不可计数。筑长城接秦、燕、赵边境,修咸阳直达五原的直道等,虽然很多设施是保障国家安全的必要手段,但百姓们饱受数百年战乱之苦,如今国家一统,本以为安享太平,谁知较过去尤为更甚,民岂可堪负。   篝火慢慢地熄灭,晚春之夜晚,竟让人感到一丝凉意,桓楚扯了扯身上衣服,稍微卷曲着身体,迷迷糊糊地睡下了。   *************   天蒙蒙亮,驿站开始拥挤、吵杂不堪,流民已经囊中羞涩,胡乱找到河边喝点清水,有的一家人共同分享着一个饼,勉强充饥。孩子们没有哭闹着向自己的父母要吃的,他们或许已经知道,不管怎样都无济于事。   昨夜以后,桓楚很想帮助他们,不过没有考虑好该怎么做。看着百余人流民队伍,走在最前面的应是领头之人,桓楚牵着瘦马跟了上去。   “打扰了,不知足下意欲何往?”桓楚谦和地问道。   那人见桓楚面色和善,并无恶意,乃道:“听闻庐江郡一带,番君吴芮勤政爱民,民皆悦,我等在家乡生活不下去,欲投之,以求栖身之所。”   原来如此,关于吴芮的记载,记得郑老收到线报之中有提及,看来吴芮确有仁义之名。就这样慢慢闲谈中,桓楚和那汉子渐渐地熟了起来。   汉子名叫蒲坚,东海郡盱眙人。由于朝廷修骊山陵寝,盱眙令为完成上级的指派任务,大肆征发青壮,加上流寇肆掠,地方屡次进剿不利,以致土地荒芜、粮食短缺,百姓苦不堪言。   无奈之下,蒲坚携妻带子,同本村之人流亡他处。蒲坚有一小女儿,年约十岁,名蒲小玉,娇小可爱,唯独缺衣少食,身子很单薄。 桓楚怜之,从包袱中偷偷取出些干粮递给小玉,蒲坚夫妇甚是感谢,桓楚连忙摆摆手,示意无需如此,心底叹气,毕竟人数太多,就当帮一个是一个吧。   流民队伍惨状戚戚,桓楚实在不想见,告辞蒲坚,特意寻得山坡朝阳之处,睡上一觉,哎,没法子,落得眼不见心不烦。   晌午已过,一觉醒来,桓楚心里仍不是滋味,乱世,朝廷无能为也,人人朝不保夕,很多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生自灭。   继续赶路,行至傍晚时,迎风隐隐听到呼救声,前方不远处,桓楚发现有老人、妇人以及小孩的尸体,血迹溅落草丛之上,格外地让人触目惊心。顺着声音,在一处不算高的小土破上,桓楚俯身望见约有十余人悍匪,手持刀枪棍棒,追逐着流民,杀人掠财,有青壮奋起反击,但苦于身无寸铁,被动挨打,很快就死于非命。   流民之中,桓楚发现蒲坚护着妻女,正与悍匪亡命纠缠,边打边跑,武功倒是不弱,个把悍匪,竟被蒲坚撂倒在地。悍匪们发现蒲坚难缠,好几个一起围了上来,杀气腾腾,欲致其死地。   蒲坚拼着最后的气力咬牙坚持着,但已经身冒冷汗,如豆一般的汗珠沿着额头眉角滚落,眼睛通红,困兽犹斗。妻女则躲在蒲坚结实的身躯后,蒲小玉充满了恐惧,双手紧紧抱着妈妈的腿,浑身瑟瑟地发抖。   众悍匪围攻下,蒲坚躲避不及,胸口挨上一脚,摔倒在地。想到妻女即将命丧于此,蒲坚沙哑地低吼着,试图再次起身,但力气已然耗尽,双腿沉重地如灌了铅一般,再也无力站起。 贼人凶神恶煞地扑向妻女,蒲坚绝望了,今日,全家怕是在劫难逃。千钧一发之际,桓楚飞身上前,袖中短剑寒光闪闪,悍匪猝不及防,瞬间毙命二人。待余众缓过神来,方知桓楚武艺了得,欲以多欺少,靠数量完胜,哪知不到数回合,又有多人命丧剑下,余下的贼人心生恐惧,皆四散而逃。   见贼人散去,桓楚四下查看了一番,百余人伤亡一半,不少人伤势很重,呼吸也越来越微弱,眼见着是活不成了。惊慌之后,众人开始慢慢寻找亲人,全家团聚者相拥在一起喜极而涕,丧亲者抱着余温的尸体嚎啕大哭,惨不忍睹。   蒲坚牵着妻子与小玉来到桓楚跟前,忍不住泪流满面。   蒲坚向桓楚叩首,声音哽咽地说道:“多谢恩公活命之恩。”   桓楚赶忙扶起蒲坚,郁闷地言道:“悔不该啊,早知如此,当与你们同行,现在逝者已逝,再也无法挽回。”   二人正在言语间,其他人亦聚到桓楚身边,感谢救命之恩。蒲坚见此情形,向桓楚言道:“恩公,现今我等是死的死,伤的伤,若再沿路前去庐江郡,只怕人未到皆以亡。恩公与我等非亲非故,为救我等亲身涉险,仁义无双,与我等皆有活命之恩,蒲坚愿跟随恩公,牵马执蹬,以报恩公。”同时转身问众人:“不知众乡邻可否愿与我一起?”众人皆言:“愿。”   见众人惨状,桓楚心中不忍。乱世,依附武艺高强之人身边,是弱者必然的选择。既然事已至此,桓楚爽快地答应众人,说道:“在下桓楚,泗水郡下相人,欲前往吴城投奔项氏,愿随者从之,不愿者自行离去。”   桓楚命人收集物什,掩埋死者,让青壮年拾树枝做成担架,寻找清水为伤者清洗伤口,以便更好地照顾伤者。另外遣人寻访路径,有无歇息之处和村镇,包袱里还有虞子期相赠的几贯钱,应该可以买些食物给大家分食,希望能顺利到达寿春县。   当夜,运气还不错,依然寻到废弃驿站供大家歇息,也找到一些农家换得粗糙的食物,暂时解决大家的温饱。   夜里有几人伤势极重而死去,众人又是一番心酸,桓楚心里早就料到,缺医少药肯定难活,现在狼狈不堪,只盼快点赶到寿春,遣人先行去吴城联系项羽,唯有这样,或许可顺利到达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