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前言 2005年春,随着邯城人民路西延工程的开工,这天,距离邯郸城五里地的沁河村村西的一段公路上,大型挖掘机,推土机机械轰鸣,一条新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快车道即将在这里破土施工,由东向西铺设而去。 平静的沁河村一下热闹起来,不少村民站在路边像看热闹似得,望着轰鸣的推土机,挖掘机和施工工人忙碌的身影,谈论着这里即将发生的变化。 突然,人群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走到施工队人前,双膝跪在两口干枯的水井旁边,捧起一把泥土,泣不成声,好像要阻止修路工人施工。 施工队领导愣住了,他不明白老人为何不让施工工人施工,就问老人公路为什么不能从这里通过? 老人说:“这里有两口水井,你们不能从井口上轧过去。” 施工队领导更是一头懵。 老人眼含着泪水泣不成声地说:“这两口水井是俺们村世世代代见证死难者,怀念亲人,祭奠他们的唯一证据。” 施工队领导说他知道这两口井的遭遇,市领导已经做了保护性修路安排,不会对两口水井有任何损坏。 老人好像有点儿不大相信施工队领导的话,一屁股坐到井边说:“俺信不着你们,你们要想干活就从俺身上轧过去再干活吧。” 施工队领导看老人这样,没辙了,他只好找来了村领导。 村领导来到老人跟前,开始做老人的思想工作。 村领导对老人说:“修公路是国家的发展战略计划,必须的修,谁也不能阻挡。至于两口水井原封不动,市领导早有计划,会在两口水井处修一条暗道直通路外,随时都可以看到两口水井。他们的话你可以不相信,俺的话你应该相信吧。” 老人听村领导说两口井不损坏,上面封上厚板,保留原来的模样的话,慢慢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村领导的说法。 于是,施工队便开始施工,按着施工安排着手在井口上浇筑水泥。 不知内情的工人围着两口井细细端详,他们怎么也不相信,这两口长满荒草的水井有过为所未闻的劫难。 干枯的水井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水了,井体虽然不深,但沧桑岁月并没有洗去两口井当年的遭遇。尽管井口布满了荆棘,大有要把井口缠绕封住的架势。如今,没有了当年火烧过的痕迹,但井口并没有被多年的风霜掩饰住当年残留下来的痕迹,好像无声地在默默向人们讲述着那年的惨烈一目。 眼前的这位老人就是七十多年幸存下来,如今最后一位还健在的,现在已是八十多岁的见证者,他就是我二叔张有财,人称张铁锤。 当年,这两口水井燃起罪恶的大火,他眼睁睁地看着我爷爷,和沁河村一百多口男女老少,在一片火山和呛人的油烟中,被日本侵略者惨无人道地活活烧死在井里的不堪情景。 这两口水井究竟有过怎样不为人知的经历,大家还得听我替我二叔细细道来。 卷一 一夜惊变(1) “喔——,驾!” 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声,几辆拉谷子的马车中有人扬着鞭子兴高采烈地笑着说:“今年老天爷算是睁眼了,赏给咱们一个难得的好收成啊。。。” “是啊,俺家的谷子也不赖,比往年好多了。”中年人乐着回答。 “老二啊,今年卖了谷子有钱了,让你娘托人赶紧给你说个媳妇吧,都多大了,你娘不急着抱孙子啊,你不着急俺看你娘和你爹都急坏了。” “师父,找媳妇的事儿不慌,俺的先把俺家的北屋盖起来,等有了房子还怕找不找媳妇?”坐在高高的谷垛上的年轻人说。 另一辆马车上有人接话说:“唉我说老贾,合着老二是你的徒弟你就操心啊,人家老二不着急你着啥急啊?” “就得替他操心,”被人称作老贾的老者说:“老二是俺看着长大的,跟自己的孩子一样,俺能不着急, “哈哈哈。。。。。。” 随着又是一声清脆的鞭声,几辆马车有秩序地悠悠哒哒向村里走去。 马车上的年轻人叫张有财,是我二叔。赶车的是我父亲,跟我二叔和我父亲说话的老者是我二叔的授业恩师贾万田。 这个场面出现在1937年的一个秋高气爽的上午。位于邯郸城西,一个历史上赵武灵王曾经摆过銮驾的古老小村落,这时正呈现一片繁忙的秋收景象。 秋收的人们仨一伙俩一帮赶着大车小辆往村里拉谷子,他们神采飞扬地地谈论这今年秋季的收成,脸上都挂满了丰收的喜悦。 突然,一个人慌慌张张从村口跑回来,喘着粗气,看样子是一路跑着回来的。只见这个人大惊失色地见人就说:“老少爷们儿,不得了了,邯郸沦陷了,日本人进邯郸城了。” 啊,人们听说日本人来了立刻就是一惊,赶车的纷纷把车停住,走路的急忙停下脚步,他们一个个定睛瞧看报信儿的人。来人原来是我们村的土财主谢老抠。 谢老抠带回的这个消息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清冷的大街上忽地冒出一大堆人来,拉谷子的村民车子放在一边,把谢老抠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向他打听城里发生的情况。 父亲和二叔看到大街上一片嚷嚷声也停下马车,挤进了人群打听发生了啥事。 有人就把城里发生的突变跟他俩说了。 “你咋知道的?你看见了?”二叔瞪大眼睛问谢老扣。 “可不,俺昨个儿上城里办事儿,谁知事儿还没办呢,就见城里有钱的人着急忙慌往车上装东西,守城的部队也成队成队地往南门撤,后来一打听俺才知道,原来是日本人要来了,俺刚要往回跑城外就响起了枪,吓得俺赶紧躲进了俺亲戚家,火车站有爆炸声恁都在家都没听见?” “听是听见了,可听得没那么清,也不知道咋回事儿?”一个人回答。 “告诉恁,那就是日本人的飞机在轰炸火车站呢。”谢老抠说。 有人不知道飞机是啥?就问飞机是长啥样? “飞机就是能在天上飞的,”谢老抠用手比划了一个老鹰在天空翱翔的手势,说:“嘿呀,恁不知道,那家伙可厉害啦,俺亲眼看见的,日本人四架红头小飞机转着圈儿在火车站上空轰炸,炸塌了好多房子,也死了不少人呢。” 谢老抠说的没错,昨天,也就是1937年10月16日,随着最后一批守城国军的撤走,日军四架红头小飞机就开始在邯郸火车站上空轰炸。随着火车站的爆炸声和零星的枪声,日本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二战后被绞死)就率领日军第十四旅团进了邯郸城。那些没有来得及逃走的老百姓一下被恐怖笼罩,他们忐忑地把家门关的严严的,等待着厄运的降临。 随后,侵华日军混成旅团少将司令谷口趾高气扬地走进国军的司令部,开始部署在邯郸多个主要交通沿线和城镇建立据点计划。 邯郸,早在2000多年前由于战国时作为赵国都城,曾因胡服骑射名扬华夏赵武灵王成就了霸业,也让邯郸这座千年古城闻名遐迩成为经济昌盛、繁荣发达,与长安、洛阳、开封、成都同称五大都城。由于邯郸地处太行山东麓、滏阳河上,是晋冀鲁豫四省接壤的腹地,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 据邯郸档案馆有关资料记载,谷口一到邯郸就把一个坦克兵和五个步兵联队分派到城南城北驻扎,一个分派到铁路大院,一个步兵连分派到邯郸市焦窑街,其余四个步兵连队分别驻扎在邢台,安阳和邯郸地区各县,一个炮兵部队分派到邯北西南庄后街。 10月18日,永年,肥乡,磁县相继失守。 10月21日,临漳县成失守。 10月24日,成安失守,在七天时间里日军惨杀无辜百姓5000多人。 11月13日,大名全线失守。 12月13日,日军远山联队侵占武安。 高丽,中岛,一四一七部队驻屯在邯郸市郊,他们以各县为支点实行军事管制。此后,谷口便开始在“日中亲善”,“共存共荣”的幌子遮掩下开始网络汉奸组建维持会,新民会,县政府,道伊公署,警备队,宪兵队,特务队和警察局等组织施行残酷统治。 卷一 慌乱的村里人(2) 至此,邯郸城内便飘起了像招魂幡一样的“太阳旗”,老百姓笼罩在日本人的控制下走进了水深火热的深渊。更由于侵华日军的占领和横行霸道,老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平静的沁河村也和邯郸城一样如临大敌一般开始人心惶惶。 书接着上文,父亲说:“照你这么说,那守城的军队一枪没抵抗就撤走了?” “这咱就不知道啦,反正俺见有恁多带着枪的军队往城外去了,至于去了哪儿人家也不跟咱说。”谢老抠连珠炮似地回答着每一个人的提问。 “他奶奶的,他们跑了那些城里人和咱该咋办?”有人担心起来。 “哎呀,那咱还等啥呢,咱赶快逃吧。”马二流子突然给大家出主意。 马二流子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马上相互张望着,大伙觉着马二流子说的也有道理。于是就开始行动,准备逃离这个日本人很快就要到来的村子。 妇女们听说日本人来了,在家坐不住了,她们担心日本人哪天像幽灵一般突然摸进沁河村,就纷纷跑到奶奶庙烧香,祈求神奶奶保佑沁河村,千万不能让日本人来。 有人又出主意,有闺女的赶紧出嫁,有小媳妇的见小鬼子来了就往脸上抹黑,摸得越黑越好,让日本人看不出是女人还是男人。 有人赞成,说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办。 小小的沁河村“忽”地忙乎起来。家里有十六七大闺女的人家,大人们也不再选啥黄道吉日办喜事了,随便找了个三六九的日子在大人的仓促安排下,慌忙穿上崭新的嫁衣,听着凄凉的唢呐声含着眼泪上了花轿,陆续嫁到了外村。 村里一连忙活了好几天,该出嫁的出嫁了,一时间大街上再看不到大姑娘的影子。那些嫁到沁河村的小媳妇也都准备好了黑锅炭,炭泥粉,随时一有情况就往脸上抹。家里有地窖的又都进行了加深掩饰,一旦见到日本人来了就让女人藏到地窖里。 一连过了七八天,村里相安无事,人们在忐忑中没有见到一个日本人的“鬼”影。于是,人们又开始议论。 有人就问:“哎你们说咱光议论日本人,那他们咋没来呢?咱是不是到城里看看?” 二叔吐了一口,骂道:“马二流子,你是不是急等着当汉奸呢?” “你才急等着当汉奸呢。”马二流子本以为他这主意又能得到大伙赞成,没想到二叔反驳了他一句。马二流子被弄了个烧鸡大窝脖,闭上他那口蒜瓣儿牙灰溜溜地站到了一边。 “听说小鬼子见啥抢啥,咱不是还养着猪嘛,咱赶紧杀了自己吃吧,别等着日本人来了,让他们个狗日子给抢去。” 一个妇女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大家一听,是这么回事。于是,村里又忙乎起来。一时间,家家冒起了黑烟,杀猪宰羊,炖鸡炖鸭,村里飘起了只有过年才能闻到肉香味儿。有猪的人家每天吃的满嘴流油儿沟满壕平,没养猪的也帮了有猪人家的口福,吃上了香喷喷的猪肉。吃着香喷喷的肉人们还都在想,赶紧吃,吃到自己肚里才是精家,舍不得才是个傻瓜呢。 本来那些猪啊,羊啊,还有那些鸡鸭鹅们正在享受着阳光的沐浴,村里一乱,家伙兵乒乓乓一响,那些家畜们马上就尝到了人类翻脸的苦果。 有人心疼地说,养这点家畜不容易,要不是怕日本人来了抢走,这些家畜卖了还能给儿子娶个媳妇呢。骂声就像平时说话,街头巷尾随时都能听到。 谢老抠家大业大,家里养了不少家畜,他看到村里人都忙起来杀猪宰羊他也忙乎起来。他心疼地瞅瞅自己的家畜,心说,俺的猪啊,羊啊,你可别俺心狠,要怪就怪那些日本人吧,是他们让俺下恨手宰杀你们,俺也是不得已啊。。。。。。他想着,于是就垒灶台,架锅,烧火,一天时间就把那些家畜收拾的一个不剩。 沁河村一连忙乎了半月,女孩们能出嫁的都出嫁了,猪肉也吃完了,村里依然平静如水,没有见到日本人来。 小孩儿们对日本人要来的消息似乎都有点儿心不在焉,他们拿着大大的,白白的猪水泡吹足了气儿在大街上追打戏耍,大人们这些天议论的是他们根本就没听见。有大人就骂自己的孩子,都他奶奶的死到临头了还高兴! 后来,村民听到了从城里传来的零星枪声,白天有,晚上也有,枪声穿过静静的空间传到沁河村,听得很清晰。每当听到枪声村民们心里就“咯噔”一下,心说,日本人是不是真要来了? 虽然传说中的日本人一直没来,但从村民们忙乎完那天起就又开始忐忑。 老村长田兴山每天站在村口往沁河桥对岸瞅上一会儿,因为,桥那头就是邯武公路,向东直接通邯郸城,日本人占了邯郸城,他们说来就来,村民的生命安危和财产都全系在了他的心柱上。 卷一 鬼子兵夜闯民宅(3)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1938年除夕到了。也许是日本人即将要来,但还没来,人人恐慌的原因,今年除夕的鞭炮声显得异常稀疏,即使有也是零零星星,时有时无,根本不像过年那般响声。不难听出,爆竹声中还夹杂着沉闷,忧愁之音。大街上更难见到往年过年的热闹气氛和情景。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零星的鞭炮声终于停止了,天空开始忽悠忽悠飘起雪花,村里村外很快一片白茫茫,人们过年快乐的心情也被覆盖在大雪之下。村民们卷缩在各自的家里吃着饺子,心里却在忐忑不安地想着这世道的突然骤变。 突然,不知谁家传出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的呼救声,人们赶紧放下碗筷往外跑。 这时,街心已经骚动起来。住在村正中的老村长田兴山听到街上一阵大乱,急忙放下碗筷出门向骚乱的方向张望。 两个中年人跑了过来,见他在门口站着,他还没问,就听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说:“老村长,不好啦,你快去看看吧,咱村来了两个日本人。” 老村长惊讶地问:“在哪儿?” “在郭文义家。” 田兴山这才弄明白,呼救声是从郭文义家传出来的。那时候的沁河村并不大,全村加起来人口也不过八百户,老村长一听郭文义来了日本人,跟在两个年轻人后边撒腿就向郭文义家跑去。 原来,郭文义的女儿翠芝晚饭后觉着今年的春节过得没啥意思,就草草收拾了一下准备躺下睡觉。就在这时,从漆黑的大街上突然窜进两个荷枪实弹的鬼子兵,“咣当”一声就砸开了她的家门,顺着灯光径直进了翠芝的屋里。 翠芝没见过鬼子兵,猛一看到面带杀气的两个鬼子兵顿时吓了一大跳,她畏缩在炕角高声问:“你,你,你们要干啥?” 两个鬼子兵鬼魅一般淫笑着:“花姑娘,花姑娘,你的害怕的不要。。。” 翠芝一看两个鬼子兵向她扑来,慌乱之下拿起一把扫坑笤帚,挥舞着就大喊:“娘,娘。。。” 正在收拾碗筷的翠芝娘听到女儿屋里有异常动静,就从屋里出来往女儿屋里瞅,透过朦胧的窗口看见屋里三个人影晃动,并伴有“乒乒乓乓”的响声,女儿撕心裂肺的呼救声传进她的耳朵,老太太不知咋回事儿,迈着小脚儿往女儿屋里走。当她把目光投进女儿屋里的一瞬间,就看见两个鬼子兵正在跟女儿厮打。这下把老太太吓坏了,她啥也不再想,仗着胆子上前帮女儿。 然而,老太太是个小脚女人站都站不稳又咋能帮女儿?还没伸手就被一个鬼子兵推到了一边。老太太一看两个鬼子兵要祸害自己的闺女,自己又帮不上忙,于是就跑出屋站在院里大声喊起了“救命啊。。。。。。” 隔壁院里,谢老抠往郭文义家窥视,郭家夜色下的惊魂一幕把他吓得“激灵”一下,马上把门关得死死的,背靠着门大气不敢出。 老伴儿不知咋回事,就问:“咋啦他爹?” 谢老抠“嘘——”一声,示意老伴儿别出声,小声跟她说:“日本人来了,就在老郭家那院。” 谢老抠老伴儿一听说有日本人,“噗——”吹灭了油灯,扒着窗口提心吊胆地听着郭文义家的动静。 郭文义家里,一个年轻人突然跑了进来,径直进了翠芝的屋里,上前就拦住了鬼子兵。 两个鬼子兵一看一个清秀的年轻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就是一愣。片刻之后就问:“你的,什么的干活?” 年轻人露出不屑的目光说:“拦架的干活。” “不用你的拦架,”一个鬼子兵看见年轻人比划着拦架,就催他:“你的开路开路。” “开你娘的膛。”年轻人骂了一声。 一个鬼子兵可能听出年轻人在骂他们,勃然大怒,骂着“八格牙路!”随手拔出身上的短刀就猛刺年轻人。 年轻人飞起一脚踢飞了刺向他的短刀,随后又来个后转身右飞脚,踢在另一个鬼子兵的脸上,被踢的鬼子兵趔趔趄趄先撞在门上,门板又把他顶到了院里。 瘦高个儿鬼子兵好像会点日本柔道,上来就抓住年轻人的胸襟要给他来个“背口袋”。年轻人顺势从后面一脚踢向他的裆部,只听鬼子兵“嗷”一声惨叫,弓着背,弯着腰,捂着裤裆就躺到了地上翻起了滚儿。剩下的那个鬼子兵气的“哇哇”暴跳,端着刺刀又要捅年轻人。 他们哪是年轻人的对手,年轻人叫田明礼,他可是沁河村有名的武功高手之一,他和二叔一样受贾万田真传,有武艺在身。 一个鬼子兵刚翻身站起来,又被田明礼一个扫堂腿撂了个腚蹲儿,佛汉掌就拍在了他的脑门上,踉踉跄跄坐到桌子底下。 此时,翠芝和她娘早已吓得体如筛糠一般,哆哆嗦嗦抱在一起说不出话。 田兴山,郭茂芝和几个胆大的乡亲先后赶到。父亲和二叔也来了,有拿棍子的,有拿铁锹的,有拿菜刀的,呐喊着就打向了两个鬼子兵。 田兴山怕把鬼子兵打死惹出大事,急忙出手拦住。 这时,郭文义赶了回来,他已经听说家里发生的事,抄起一把镐头就砸向一个鬼子兵,又被田兴山拦住。 两个鬼子兵转圈儿瞅着愤怒的人群,刚才的野蛮劲儿顿时一扫而光,相互瞅一眼,尔后几步越过大伙身边往村外跑去。 二叔和田明礼要去追,田兴山喊住了两个人。 有人担心日本人会不会来报复。 田兴山说:“应该不会。” “你能说准?”父亲问。 “大伙想想,这几个日本兵黑夜来咱村肯定是偷跑出来的,他们当官的一定不知道,既然这样,他们跑回去也同样不敢把这事儿往外声张。”田兴山推理一般安慰大家。 田兴山说的没错,驻扎在邯郸城西孟庄的日军龟本联队长这几天根本没在兵营,他受了上峰的指派,带着大部分士兵出去执行军务去了,兵营就剩下少部分日军看家,这就是两个鬼子兵偷跑出来的原因。 其实,龟本的所属部队是一支辎重联队,靠一百多辆小马车专门为日军运送货物,有近四百号人。 田兴山又说:“日本人已经在孟庄驻扎下来,以后肯定少来不了,大家都要提防着点儿,有事互相帮忙照应,只要咱村里不死人,女人不受祸害,咱们做男人的就算没白活。” 大家望着田兴山点了点头,同意他的说法。但同时他们也在心里默默地做好了应付日本人的准备。 卷一 打死鬼子兵(4) 沁河村的人在一片惶恐中,伴着“嗖嗖”的北风,望着天上飘飞的雪花,度过了一个没有欢乐而又死气沉沉的大年。 大年初五,按农村传统的习俗这天是破五,传说这天谁起的早,把家里的炉渣用箩筐或者背篓送到一个十字路口,再放上一挂鞭,或者点根二踢脚响两声,然后再找一点儿新土背回家往门后一倒,这就意味着你今年就会财源茂盛洋财滚滚。随着早起的村民一阵鞭炮声点过之后,往河边倒炉渣的人渐渐就少了。 马二流子起得晚,慌慌张张背着一篓子炉渣往河边走,嘴里不停地叨咕,晚啦晚啦,今年发不了财啦。他来到河边桥头往周围瞅了瞅,清冷的河边就他一个人。他抬眼望望东边太阳高挂的位置,他不用算时间就知道这会儿怎么也得上午九点了。马二流子倒了炉渣又随便往箩筐里装了点儿新土,这就要往回走。 “老乡。。。” “谁?”马二流子忽然听到有人说话,不知是被吓得还是惊诧,“唰——”就把头扭了过来。他扫视了河边能看到的所有地方,终于发现在河边一颗小树干上靠着一个人,这个人左手按着右臂上流血的伤口大口喘气,想跟他说话但没说出来。马二流子大吃一惊,他走近一看这个人受了伤,浑身湿漉漉哆哆嗦嗦,脸色煞白,身上的衣服都冻成了冰块儿,看样子他是从河水里爬出来的。马二流子那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转身就往回跑。 几个村名听马二流子说河边有个人浑身是血快要奄奄一息,都跑过来瞧看。也许几个人谁都怕这个不明身份人的血光沾到自己身上不吉利,或招来不测,所以,这些人看了一眼,谁也没说啥,纷纷扬长而去也回了村。 马二流子憋不住,就把这事告诉了田兴山,田兴山带着父亲和几个人撒腿就向河边跑去。 那个人还在喘气,胳膊上的伤口依然血流不止,流出来的血也冻成了冰块儿。田兴山救人心切,他没来得及询问那人为啥受的伤,马上让父亲二叔几个人把他弄回来村。 今天比以往哪天都暖和,二姑跟着两个妇女带河边洗衣裳,凉水刚沾手忽听有人哇哩哇啦说话,三个人抬头一看,娘哎,这是啥兵,都拿着枪,这是不是就是传说的日本人? 鬼子兵不知来了多长时间,当三个女人发现他们时,五个鬼子兵正在指点着我二姑她们淫笑。 二姑见状端起洗衣盆就跑。年龄大点儿的两个妇女见势不妙就往村里跑。二姑跑错了方向,一惊慌一个人往西跑去。 两个鬼子兵就追二姑,二姑回头看见鬼子兵追来,慌不择路“噗通”一声跳进了湍急而又冰冷的沁河。 鬼子兵看到二姑跳河没了人影就往水里“叭勾八勾”打枪,开了几枪没看到水里有人影浮出水面,只好又返桥头和其他三个鬼子兵把两个妇女团团围住。 一个胆大的妇女就问:“你们要干啥?” 一个鬼子兵说:“花姑娘,你们可见到一个人跑进你们的村子?” “没有,俺啥也没看见。”一个妇女慌乱地回答。 “没有?”一个鬼子兵不相信,又逼问:“可疑人就跑进了你们村。。。” “真没有!”另一个妇女抢过话说。 一个鬼子兵像是个小头头,跟四个鬼子兵哇哩哇啦了几句之后,便去拉那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妇女。妇女一看鬼子兵要对她们行为不轨就高声呼救。 由于沁河边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两个妇女喊了半天也没人前来搭救,于是就跟鬼子兵拼命厮打。由于男人和女人的力量悬殊,尽管两个妇女拼打了半天,但最终还是没能逃出五个鬼子兵的魔掌,被他们祸害了。 一个到河边不知有啥事的村民发现了这一情况,撒腿就跑回村向在大街上聊天的村民说了这事。 村民听说鬼子兵糟蹋妇女,特别是受辱妇女的男人更气冲云霄,他也没问鬼子兵为啥跑到村里来,跑回家抄起棍棒又窜出来,骂着要找鬼子兵算账。 二叔和父亲听说二姑被鬼子兵追得跳了河,也抄起棍棒带着人喊着就向河边跑去。 这时,五个鬼子兵正得意地说说笑笑,像没事人一样往村里走来。 几个村民呐喊着扑上来,举起铁锹棍棒就扑向了鬼子兵。 鬼子兵突然看见一帮人抡着棍棒冲他们而来就要开枪。年轻力壮的村民没等鬼子兵拉上枪栓,一阵乱棍就把五个鬼子兵全部打死。 随后,二叔和父亲以及乡亲们就开始打捞二姑,怎奈,打捞了半天也没能捞到二姑的尸体。父亲和二叔心里清楚,二姑早已被湍急的河水冲走了。 田兴山听说村民打死了五个鬼子兵,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急匆匆跑来一看果真如此。田兴山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似乎也有点儿害怕了,他张口就说:“老少爷们儿,恁惹大祸了,这咋得了,日本人肯定跟咱没完。” “怕啥?”二叔拎着带着血迹的木棍说:“是他们先惹得咱。” 几个没有受鬼子兵祸害的村民听田兴山这么一说,胆小的顿时变了脸色。停了好一会儿,田兴山镇定了一下,才说:“狗日的日本人兵该死!既然事儿已经出啦,咱就不要再害怕啦,大伙赶紧动手把这他们埋了。” 大家七手八脚一阵忙乎,五个鬼子兵被埋在沁河边一片远离桥头的芦苇之中。田兴山还嫌不保险,又让村民把掩埋的痕迹平整了一下,之后又说:“记住,今儿这事儿大火都要守口如瓶,千万不能往外说,如果有一个人往外说传到日本人那儿,咱全村都的倒霉。” 卷一 黎明枪声(5) 从见到受伤的陌生人到打死鬼子兵,田兴山虽然一时还弄不清楚,究竟两者有没有关联,但今天突然发生的情景,他直觉就告诉他,这个受伤的人一定是个好人。想到这,田兴山赶紧让二叔几个人把那人送到了外村他的一个亲戚家。然而,人送走了,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况。 沁河村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村里有知道打死鬼子兵事的人,虽然不敢违背田兴山的嘱托,但胆小的就预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脑子好使的把家门一锁带着家人连夜逃出了村,不过也有没有跑的,他们在忐忑中惊恐着骂着鬼子兵,但也有埋怨白天打死鬼子兵的。 人困了,再有心事也挡不住要睡觉,他们在迷迷糊糊睡去,但也睡不踏实,一夜不知要醒几次。 “叭勾,叭勾”突然几声清脆的枪响,划破了沁河村黎明前的寂静。这时,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凌晨。 沁河村大街上突然一片混乱,龟本气急败坏地问:“哪里响枪?” 一个鬼子兵报告说,刚才发现沁河村有人偷袭我们。 刚才的枪声来自一个早起的村民。这个村民有五更泻的毛病,每天黎明时分一睁眼必定得往茅厕跑,当他像往常一样往茅厕走着的时候,突然看见大街上黑压压的人幽灵一般来回走动。由于天还没亮,看不清大街上究竟啥人走动,这个村民就仗着胆子走近街口窥视,一看,娘哎,日本兵。看到这一情景,这个村民吓得扭头就往回跑。 一有动静,鬼子兵发现了他,鬼子兵以为他就是他们昨天要追击的可疑人,于是便举枪射击。可叹,这个村民大便还没解决,大清早就死在了日军枪口下。 此时,没有逃走的村民正在做噩梦,突然两声枪响被惊醒,有人迷迷糊糊地说:“有枪声,咋回事儿?” “不知道。” “快到街上看看。” 有人提着裤子到街上偷偷窥视,一看也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随口就喊:“日本人来了,日本人来了。。。。。。” 又是几声枪响,大喊的村民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其实,刚才枪声一响,就已经有人想到是日本鬼子来了,并且还猜到他们一定是来找那五个失踪的日本兵。他们正思忖,大门突然“咚咚咚”仿佛炸雷一般被人敲响。紧接着传进来的是鬼子兵的喊声,“快快的开门。” 龟本带着大队人马包围沁河村。一到村口就下令封锁村子的所有出路口,然后开始挨家挨户搜查。 有一户村民还没来得及把门打开,街门就被“咣当”一声野蛮地砸开。鬼子兵一涌而进,进门就胡乱翻腾,这儿找找那儿看看,然后“哇哩哇啦”地问见没见到五个士兵? 这家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挡在家人前面,战战兢兢地回答没看见。 隔壁那家院里,鬼子兵进屋翻箱倒柜,掀翻了桌子,推翻了大衣柜,砸碎了灶台上做饭的大锅,没搜到他们要找的人,这家人被殴打一顿,鬼子兵才离开。 突然,另一家院里传出女人的呼救声,这是该死的鬼子兵借着找士兵的机会在祸害女人。 又是两声枪响,有村民倒在了鬼子兵枪口下。一时间,日伪军在村里横冲直闯,如入无人之境,把一个平静的沁河村搅得鸡飞狗跳,人畜不安。,有男人的骂声,有孩子的哭声,有女人的叫喊声,时不时还能听到枪声。 短短的一个小时,三百多日伪军就把沁河村翻了个底儿朝天,就这,也没有找到那五个倒霉的鬼子兵。 这时,天已经大亮,日军联队长龟本一无所获,但他不死心,把村民都从家里赶出来,集中到戏台前的大榕树下。鬼子中队长木村把村长田兴山从人群里拉出来,张嘴就问他,见没见到五个失踪的士兵。 田兴山一口咬定什么也不知道。 龟本刚要发怒,突然,靠近戏台不远的一条街巷响起了枪声,子弹直冲而来。其中还有弹弓射来的“枣核”一样带着铁尖的东西,有的扎在鬼子兵的喉咙上,有的扎在伪军的前胸,瞬间躺倒好几个。 龟本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和不明飞行物吓了一跳,他慌忙躲到大榕树树干后边往放枪的方向张望。然而,枪声响过,他再找开枪的人,啥也没有,只有日伪军一窝蜂地随着枪声追跑过去。 一混乱,日伪军只顾追打枪的人,却忽略了被集中起来的乡亲,混乱中,有的就开始往村外跑。 我爷爷就在我父亲身边,他推了一把父亲,催促说道:“有德,带上你娘和长乐快跑。。。” “不行,”父亲一把拉住我爷爷说:“要跑咱一块儿跑。” 爷爷说:“俺跑了乡亲们咋办?啥也甭说了,听我的,跟你娘和乡亲们快跑。” 父亲不行,又去拉我爷爷,爷爷把父亲推出多远。 父亲一看情况紧急,再不跑就跑不了了。于是丢下我爷爷,背起我奶奶就往村北跑去。 年轻人跑得快,转眼就没了人影,剩下的老弱病残或腿脚不利索的妇女们又被日伪军拦了回来。 由于我大哥年龄小,没跑的了,大哥他和那些腿脚不利索的乡亲又都被拦了回来,被鬼子兵团团围住。 卷一 井口燃起罪恶大火(6) 殊不知,向龟本开枪,打“枣核镖”的是我二叔和本村几个乡丁。 刚才,鬼子兵进村枪一响,父亲以为土匪来了,隔着门缝往外一看哪是土匪响马?原来是日本人。看到这种情况,他立刻就想到,龟本一定是来找那五个鬼子兵的。慌乱之下,他急忙吩咐二叔带着几个乡丁,把各自的家属和我奶奶转移到了村外。大哥由于跑得慢,没赶上二叔,所以就被日伪军赶出了家门。 二叔在村外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父亲来找他,他就知道龟本一定在村里对村民进行逼供,于是他就带着几个乡丁回来给村民解围。龟本反过劲儿来一看他们都跑了,便命令日伪军不再追二叔,集中力量又把剩下的一百多口围在了大榕树下。 这下,龟本更恼怒了,他没想到这个小小的沁河村还有武装,这回他更有理由断定,他的五个士兵肯定就死在了沁河村。 有村民开始害怕,就跪到龟本面前,说他们啥也不知道。 龟本一把把谢老抠拉了出来,问道:“你的,可看到我们失踪的五个士兵?” 谢老抠有点儿害怕,战战兢兢,说话也不利索,“没没没有,俺不是这个村的,俺是做小买卖的,大清早路过这个村子被皇军拦住。。。” “胡说!”伪军大队长董占彪挥动着马鞭,上前一步恶狠狠地说:“他妈的!你把皇军当傻子了?大清早谁他妈出来做生意,你骗谁呀?” “真的老总,俺没说瞎话,俺就是一个做小买卖的,不信你问问俺儿子”,谢老抠说着指指身边的我大哥。 我大哥虽然有些胆怯,但他很机灵,一看谢老扣是有意想救他,没敢说话,急忙点了点头,算是给董占彪一个回答。 村民也看出来了,知道谢老抠这是在有意搭救我大哥。于是就都帮腔说,谢老抠不是沁河村的,他们是哪儿的俺们也不认识。 龟本似乎相信了,冲谢老抠挥了挥手,那意思你可以走了。 谢老抠一看龟本让他走,二话不再说,拉起我大哥三步两步出了人群,转瞬就出了村子。 龟本又开始逼问,大伙还是那句话,啥也没看见。正在龟本恼怒之极。 俗话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翻译官说,沁河村村西有两口老井,不行就把这些人都填到井里烧死。 龟本望着人群,只见他把手一挥,剩下的一百多口乡亲在鬼子兵的押解下,全部被赶到沁河村村西头两口水井边,被推进了水井里,又在井口上盖上麦秸秆,泼上汽油。龟本一声令下,鬼子兵就在井口放了一把火,熊熊大火瞬间从井口燃起,罪恶的火焰从乡亲们的肉体上燃起,烈焰沸腾,火光冲天,映红了水井上空一片天,十里可见。 在这场罪恶的大火中,我爷爷也未能幸免,他和那些乡亲一样葬身于大火之中。出乎意料的是,田兴山没有死,他被龟本带回了孟庄据点。 二叔在村北树林子里看到沁河村村西浓烟滚滚烈焰沸腾,还以为龟本放火烧了谁家的房子,也没太放在心上。然而,当他听说龟本把我爷爷和一百多口乡亲活活烧死在两口水井里,性情爆裂的他顿时就气的昏死过去,多亏身边的人及时给他按人中穴实施抢救,他才又慢慢苏醒过来。 二叔稳稳心神,站起来撒腿就往村里跑,一口气跑到了那两口还在燃烧的水井边。此时,龟本带着鬼子兵已经离去。二叔不顾一切地一边用力扑打火苗,一边往外挖刨我爷爷。 我爷爷终于被挖刨出来,我爷爷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二叔跪抱着我爷爷的尸体泪水像迸流的洪水哗哗流下来。 在场的乡亲无不落泪,他们都在骂龟本的惨无人道和罪恶行径。二叔被父亲劝住了哭声。 二叔咬着牙,攥着铁拳,突然叫喊:“俺一定要杀鬼子报仇!”二叔像一头愤怒的雄狮,吼声犀利无比,回荡在井口上空。 那年,二叔二十三。二叔性格长相酷似张飞,他生性好斗,跟本村拳师贾万田练武佛汉拳十载有余,练出了一双铁拳头,拳头硬的就像铁榔头,一拳就能把一块砖砸个粉碎。所以,村里人都不喊他张有财,而是称呼他“张铁锤。” 二叔是村里的乡丁,他不仅枪法拳脚好,而且还善打“神弹子”。他有个奇特的弹弓,弹弓是用两条牛皮筋,一根树杈子做成的。 有一年,就是因为二叔有了这个神奇的物件,有一天深夜,不知哪来的十多个土匪来沁河村夜入民宅强抢财物,他就用弹弓子“啪啪啪。。。。。。”连打多发弹子把土匪打得蒙灯转向,土匪一声“扯呼”仓惶逃走。 乡亲们看到二叔用弹弓打跑了土匪,保护了他们的财产,纷纷对他竖大拇指赞赏。 二叔一高兴,后来又发明了一种奇特的射击物,把普通的弹子改成了细腻的沁河粘泥做弹子,我们村南这条沁河有一个特点,就是粘泥里含有一种胶料成分,在水里它没有粘性,一旦离开水的浸泡,加上阳光的暴晒或者焙干后,马上坚硬如石。二叔把射击物两头又安上了两厘米长的钢钉,他戏称“枣核镖”。这样的射击物一旦打出去不仅杀伤力大,而且打得还远。 就说龟本到沁河村找五个鬼子兵那天,把村子折腾的乌烟瘴气鸡犬不宁,二叔在村外实在忍不下去了就擅作主张,带着田明礼,马春等人回村偷袭龟本为村民们解围。他的“枣核镖”一出手就打伤好几个日伪军。虽然二叔打死打伤了几个日伪军,但也给沁河村带来了祸端,致使龟本杀死了包括我爷爷在内一百多口人。 龟本把一个平静的小村折腾的乌烟瘴气,留下的只有哭声,骂声,和一个个房倒屋塌,完全没有了原来模样的村落。 卷一 村南响起枪声(7) 自打沁河村遭了祸殃,被毁家园的村民们坐在自己院子里瞅着刚刚熄灭火势的院落哭成了泪人。 那些罹难亲人的家庭都来到两口井挖刨自己亲人的尸骨。那时候哪有DNA仪器鉴定,全靠辨认死者穿着打扮来认亲。他们流着悲痛欲绝的眼泪把尸体“请”走,又含着沉痛的心情让亲人入土为安,一路走好。 此后,便有人就到我家找二叔,说是他带头领着人打死了五个日本兵,让日本人祸害的村子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二叔还有一肚子气没处撒呢。他一看那些唠叨的人围堵在门前说三道四,指桑骂槐,立刻火撞顶梁门,站在我家大门外的台阶上,横着他那张飞眼说“谁他奶奶的再胡说八道,俺就给他戴上嚼子拴住他的嘴,看他再胡说!” 有人没眼色儿,二叔既然这么说了你就停嘴吧,不,依然喋喋不休地埋怨说:“当初就不该打死那五个日本兵,这倒好,五个日本兵是打死了,让咱村一百多口抵了命,还有这房子,这划算吗?” 二叔一听急了,伸手就要揍那人,被父亲拦住。二叔急得团团转,隔着父亲一指那人说道:“难道俺愿意让俺爹被龟本烧死?” 有明事理的人,他们听了二叔的话,觉着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于是就驳斥发牢骚的人说,日本人骑到咱脖子上拉屎,你就甘心情愿挺着让他们欺负? 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说:“啥话也甭说了,咱们能活着就是万幸,人活着还要生存,日子还要过下去。我看那,一时半会儿日本人是不会再来了,咱们就安心收拾家吧。” 大伙一听也只能这样了,房子已经被烧了,你不再盖房子全家老小住哪儿? 于是,乡亲们就开始下手重建家园。有的亲戚送来了木料,有的送来了砖瓦,有的全家老小都来帮助他们的七大姑八大姨,和知己亲戚盖房垒墙。家里没有了生活用品,桌椅板凳,也是社会人士和有爱国心的亲朋挚友省吃俭用捐献一些,由大家选出来临时负责村里事务的我父亲分发。因为现在田兴山不在了,父亲是村乡丁小头头,当下要说谁说了算,当然就轮到了我父亲。沁河村在一片百废待兴中开始恢复重建。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转眼到了1938年春天。这时候,庄稼地里的小麦到了返青季节,乡亲们开始下地松土浇水,他们都盼望着今年有个好收成,卖了粮食好把去年借亲戚朋友的钱还上。所以,夏粮收成的好坏就成了乡亲们的希冀。 然而,这一切对二叔来说似乎不那么重要,这两天他总是心神不定,干啥也心不在焉,心里好像有啥事儿似的。 父亲作为大哥也不好意思过多打听二叔每天都在干啥,毕竟二叔老大不小了,也该有他的自由了。所以,他也不打听,地里的活全由他和母亲起早贪黑默默地忙活。 话说这天黄昏,人们刚从地里回来,沁河南岸,也就是距离沁河村一里之地,通往武安,涉县的公路上,突然“啪啪啪”几声清脆的枪响,枪声听得很近,也很清晰,枪一响村里马上一片骚动,村民顿时又开始惊恐不安。 有人就到街上打听:“诶,听见没,南边路上响枪了,咋回事儿?” 被问的人摇头说:“不知道。” “怪啦,这日本人打枪干啥?”有人不解地问。 “该不是日本人又要朝咱村来吧?”有人开始担心鬼子兵又来祸害沁河村,目光炯炯地望着沁河桥头。 村南就是沁河,宽宽的沁河宽的地方有上百米,窄的地方也有三四十米,河水顺着沁河桥潺潺流淌,至于这条河从啥时候开始形成,沁河村人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这条沁河从村南流过流到滏阳河,又奔了天津卫。 很多年以来,沁河村就流传着这样的民谣: 沁河水啦啦地流 沁河岸边度春秋 沁河长来沁河宽 沁河两岸好风光 我坐船来你看景 一觉醒来到天津 。。。。。。 从这支民谣可以看出当时的沁河是怎样的一幅美景。可能因为这条河,我们村而得名“沁河村。” 天地的造化让沁河水顺着沁河村流淌而过,为这个千年的小村增添了秀丽景色,小村的人世世代代生活在沁河边以水为伴,有水的时候划船吃鱼,无水的时候筛沙卖钱,养育了一代又一代沁河人。 河南边不远就是1920年,由民国北洋政府募捐社会款项修建的邯武公路,公路北就是沁河,沁河上坐落着一架砖石结构,宽四米,长20多米的古桥,过了桥就是沁河村。 “来就来呗,怕他们干啥?”说话的是村里的乡丁三妮子。他走到人群中,眼望着南边的方向,双眸射出仇恨的目光,忿忿地说道:“小日本儿再来咱就跟他们干!” “对,咱房子都让狗日的小日本儿给烧了,怕他个吊啊!” 一个村民说:“操,你说的轻巧。” 一个老汉看到大清白日的,都在广场大谈日本人,吓得赶紧摆手让大声说话的人小点儿声,说甭再招来日本人。 “大爷,就你胆小,你怕俺不怕!”田明礼似乎不赞成这位老汉的说法。 在场的人一看是田明礼,大部分人多对他竖起了拇指,就冲他舍命救翠芝认为他就有勇气。 田明礼瞅瞅在场的人又说:“自古有句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小日本儿也害怕咱跟他斗,只要咱们敢于跟狗日的日本人斗,他们也会害怕咱。” “干就干,包子,俺跟着你,你咋干俺就跟着你咋干。”三妮子说的“包子”是田明礼的小名儿。 有人要问,他不叫田明礼吗咋又喊出个“包子?” 你听我说,有一年田明礼还小,邯郸闹蝗灾,一个春夏没下一滴雨,就连从未断过水的沁河岸边也干枯的寸草不生,庄稼更是颗粒未收。他饿得要死,是邻居送来一个舍不得吃的包子救活了他。为了感激包子的救命之恩,后来田明礼父母就把他的小名儿改成了“包子” 卷一 父亲大发雷霆(8) 再说三妮子,他也有原名,他原名叫马春,由于在他没出生前爹娘已经连生了两个小子后,一直就想盼闺女,结果他娘肚子不争气,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又生下马春。他爹一着急,不要了。于是就把马春当成了闺女养,取名“三妮子”。 人们你一声我一语,七嘴八舌地议论,咒骂着日本鬼子,同时也静静地听着南路上的动静。 父亲在家也听到了枪声,他忐忑不安而又疑惑地分析着那阵枪声的原因。这时候,天,在人们的猜测,惊恐中黑了下来。 二叔灰头土脸神色慌张地从外面回来,进院就冲着上屋问:“娘,今儿晚上吃啥饭?” 上屋,奶奶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稀饭窝头就咸菜。。。” “嗨呀,咋又吃稀饭窝头,俺早都吃腻了还吃,”二叔嘟嘟囔囔,显得极其不高兴。自己挺他又说:“娘啊,你就不能做点儿好吃的。。。” “啥好吃?”奶奶唠唠叨叨说:“你又没把金山银山给俺搬回来,有啥好吃的给你做?有啥功劳了?还挑三拣四的。。。” “就凭俺杀了日本。。。”二叔的话刚说了半句话,急忙捂住了嘴,往自己嘴上扇了一巴掌,意识到自己差点儿说漏嘴。他不知道奶奶听出来没有?回头看看我们门口,一咧嘴不吭了。 晚了,奶奶没吭声,父亲已经从二叔的话音里听出了问题。他“啪啦”把门帘一撩,张口就问:“老二,你刚才说啥?” 二叔一看父亲,猛地打了个机灵,急忙掩饰住心里的惊慌,说:“俺没说啥呀。” “不对,你刚才说日本。。。。。。日本人?到底是咋回事?”父亲死盯着二叔面色不放。 二叔不敢正眼瞅父亲,扭头就往自己屋里走。 黑子蹲在二叔身后瞳孔放着亮光,它刚才跟着二叔回来的,可能是跑的累了,舌头吐的长长的大喘粗气,望着发愣的我和等着二叔回答的父亲。 二叔好像没听见父亲的话一样,照旧往自己屋里走。 “回来!”父亲厉声叫住了二叔。 二叔回头看了一眼父亲,不高兴地问:“大哥,你咋问起来没完,到底你想问俺啥事儿?” 尽管二叔坐怀不乱,装的若无其事,但他的脸色早已告诉父亲他心里有事。 父亲盯着二叔,问:“老二,你刚才说日本人,到底咋回事儿?你要不说,今天甭想吃饭!” “大哥,你到底想让俺给你说啥呀?”二叔露出不愿回答的表情。 “刚才南边公路上枪声是不是你招惹的?”父亲问。 “啥枪声?”二叔拨楞着脑袋,装作啥也不知道的样子,打着马虎眼说:“俺刚才出去到村北遛狗去了,这不刚回来,不信你问黑子。” “废话!黑子能替你说话呀?甭装糊涂,说实话,枪声跟你究竟有没有关系?”父亲咄咄逼人。 “俺俺俺,俺不是问你,哪儿响枪了?”二叔支支吾吾反问父亲,就是不正面回答枪声究竟跟他有没有关系。 奶奶在屋里听他们哥儿俩在院里高一声低一声像吵架,其中还有父亲骂二叔的声音。她觉着不对劲儿,于是就迈着小脚出了屋,站在台阶上打听又为啥吵架? 父亲用眼一斜楞二叔,说:“问你儿子,他干啥啦?” 奶奶虽然有点儿老眼昏花,但她从父亲的语气和二叔那慌乱的神色观望,马上就猜出二叔又在外面不知惹了啥祸?她的脑子不由得就“嗡——”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陡然爬上心头。 前些年,二叔给家里惹了不少麻烦事,不是打架就是捣蛋毁了人家东西,弄得我爷爷奶奶没少替他给人说好话,为这事我爷爷曾经把二叔吊起来打过几次,我奶奶也曾经有好几次不让二叔吃饭,就这也没能压住他的野性。 我简单介绍一下我家的情况。我父亲跟我大姑是我亲奶奶所生,后来,我奶奶故去,我爷爷又续弦娶了我现在的后奶奶,生下了我二姑和我二叔。虽然哥儿俩同父异母,但哥儿俩感情很好,二叔小的时候父亲总是把他当成家里的宝贝疙瘩,脏活累活从来没让他干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二叔到了二十来岁,由于我爷爷奶奶恨铁不成钢,把他管教的像看犯人一样,没事就别想迈出家门半步,时不时敲打敲打他。渐渐的,他那狂妄不羁的心性就收敛了不少。这几年,我爷爷和后奶奶才省下心来。然而,我奶奶没想到,二叔今天竟敢一个人去偷袭日本人,顿时火冒三丈,一边骂,一边撵着二叔在院里就打。 父亲看着奶奶撵着二叔打也不管。母亲看不下去,怕奶奶气出病来就急忙拦架。拦了半天奶奶总算住了手。就这,她也不想放过二叔。于是就用手指着二叔说:“你个不让人省心的东西!告给你说,窝头稀饭今儿你也甭先吃!饿死你拉倒,省得你老在外边给家里惹事儿!” 二叔望着怒火冲天的父亲和奶奶,委屈地回了自己屋,把门“咣当”一关,没了动静。 院里立刻静了下来。 今天村南公路上响起的枪声,究竟跟二叔有没有关系,你听我道来。 自从二姑跳了沁河,后来又龟本烧死了一百多口乡亲和我爷爷,二叔就暗暗发下誓愿,只要有他三寸气在,他一定要杀鬼子报仇! 后来,二叔几次到孟庄龟本的兵营转悠,想寻机杀死龟本。但由于龟本兵营防守严密,他又摸不清情况。他心里清楚,仅凭他那身武艺再高超,哪能是龟本的对手?所以,他想了好几天也没敢下手。 卷一 偷袭抢粮车(9) 再后来,二叔转念一想,这样不行,就是有机会杀了龟本也会引起驻邯旅团长谷口的怀疑,谷口第一个就能猜到,杀死龟本的一定是沁河村人报仇所为,到时候遭殃的还是沁河村的父老乡亲。 从打二叔改变了主意,他就把报仇的目标转移到了村南的邯武公路上,因为这条公路上,常有龟本的小马车路过往回拉粮食货物,如果在那里下手应该是个下手的好地方。 经过几天的情况摸查,二叔发现龟本的拉粮车一般都是天快黑的时候往回返,而这个时候恰恰又是黄昏,这个时间点儿不仅路上行人稀少,而且下手是个绝佳之机。 话说今天黄昏,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溜溜达达,像没事人一样就到了邯武公路,身上带了田兴山留给他的那把一撇机手枪。 第一次行动二叔心里没底儿,他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更不知道这次能杀几个鬼子兵?就在他翻来覆去想着的时候,西边的公路上还真来了九个鬼子兵,赶着三辆大马车,车上装满了粮食,“悠悠哒哒”策马扬鞭而来。 鬼子兵坐在小马车上,有的哼着哭丧小调儿,有的摇头晃脑得意地抽着烟在高谈阔论,仿佛就是专门做给二叔看的。 二叔一看鬼子兵那副德行气得“歘”就把枪掏了出来,在手里攥着,同时一股难以压制的仇恨之火在心里燃烧。他望着鬼子兵,恨不得几步冲上去“噼里啪啦”,三下五除二杀死这几个鬼子兵。 小马车越来越近,这时候,鬼子兵的面孔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心里骂着,攥着手枪的手就要向鬼子兵射击。然而,他刚要出手,忽地又冷静下来,心里默默劝诫自己不要盲目行动,要瞅准时机再下手。想到这,他躲在路边荒草遮盖的土堰下,迅速用黑纱布蒙在脸上,瞄准了鬼子兵准备射击。 黑子趴在二叔身边两眼瞪得溜圆,只等二叔一声令下猛扑上去,狠狠地咬那些可恨的鬼子兵。 黑子是二叔从小养大的一条爱犬,由于它全身毛发黑色溜光,全身没有一根杂毛,二叔就给它起名“黑子”。黑子很通人性,二叔叫他干啥它就干啥,比如,叫个人,送个东西,爱它都能办到。好坏人只要让它用眼一瞅,准能判断出来。 小马车在二叔焦急的等待中,终于到了眼前。二叔心里默默地数着数,一辆,两辆,三辆,等最后一辆马车眼看要从眼前走过,二叔突然“啪”一枪射过去。打准了,只见头辆车上赶车的鬼子兵没吭一声,像个装满粮食的麻袋,“扑腾”一声应声栽倒,摔到了路上。 几个鬼子兵被突然响起的枪声吓了一跳,立刻惊慌起来。其中一个用日语大喊,好像在说,有人偷袭,有人偷袭。 几个鬼子兵急忙拿枪四处寻找打枪人。但由于没有找到目标,几个鬼子兵不肯罢休,端着枪像贼一样,开始到路边的荒草去搜寻。 这时,二叔又看准一个鬼子兵,“啪”,又一发子弹射过去,快要到他面前的鬼子兵又应声栽倒。这回,鬼子兵终于看见了目标,只听鬼子小头目一指草丛中蒙面的二叔哇哩哇啦地大喊,又好像在说偷袭之人在那里,追上去抓住他。 二叔正为打死两个鬼子兵得意,没有注意到一个鬼子兵已经从他侧面摸过来。黑子目光锐利,发现了即将扑上来的鬼子兵,只见它,“嗖——”一跃身窜了上去,一口咬住了那个鬼子兵的手腕,甩着头就上了鬼子兵的身上。鬼子兵没想到,在这片荒草地里二叔还带着狗,顿时暴跳如雷。那个受伤的鬼子兵疼得“啊”惨叫起来,撒手扔了枪。 鬼子头目命令其中两个鬼子兵向黑子开枪射击,咋呼道“打死它!打死它!” 其他的鬼子兵饿狼一般冲过来抓二叔。二叔本来还想多杀几个鬼子兵,可一看鬼子兵冲上来,眼看就要被生擒活拿。这时,他才慌了神儿。情急之下,他一打呼哨,黑子两耳一竖,听到主人在叫它“扯呼”,立马丢掉鬼子兵,随着二叔钻进了一片庄稼地。 鬼子兵不甘心放走二叔,一边跳沟越树追,一边“哇哩哇啦”地喊叫。他们哪能追上二叔,二叔是练武之人,腿脚好的很,只见他施展陆地飞腾法,“蹭蹭蹭”一会儿就没了踪影。鬼子头目一看二叔没了,还以为他藏到了庄稼地,于是就在原地搜。然而,鬼子兵搜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二叔和黑子的影子,最后,只好命令鬼子兵停止追击返回马车边,把不知死活的两个鬼子兵抬上马车回了孟庄。 二叔躲在远离公路的土丘上,望着小马车,恨恨地骂道:“狗日的日本鬼子,你们等着,小太爷儿跟你们没完!” 虽然二叔今天没打死一个鬼子兵,但他心里很满足。他哼着小曲儿,领着黑子回了村。 天很晚了,父亲端着一碗稀饭,两个窝头来到二叔屋里,把碗往桌上一放,没好气儿地说:“饿了吧?” 二叔正在用一根香头儿往自己的左臂上烫着“香疤”。他已经给自己立下一个规定,每杀一个鬼子就在左臂上烫一个“香疤”,让这条胳膊替他记住,从现在开始他究竟能杀多少鬼子。 二叔看也没看父亲,说了两个字:“不饿!”说完,拽过一条被子把头一蒙睡起了大觉。 父亲坐到椅子上,说:“你还赌气,你有功还是咋的?” “俺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想杀几个鬼子,替咱爹和二妹报仇。”二叔说着翻身坐起,不服不忿地又说:“你不想报仇还不让俺去,算啥事儿?俺不服。。。” “谁说我不想报仇?我比你都恨小日本儿。”父亲说。 二叔说:“那你还说俺?” “不说你你万一再去弄出事儿来咋办?”父亲说话声音很低,但带着气。 “俺一人做事一人当,怕啥?”二叔依然不服气。 父亲说:“小鬼子是一帮禽兽,他跟你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要是讲理,咱的村子咋会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