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1章 穿越附体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东吴大学明清史研究生吴偬正在宿舍里写论文。它的笔记本是X61，这种笔记本的散热一直是个大问题，而这个文科生实在是懒癌兼手笨，所以他的风扇出风口早就被堵塞在三年多了，却还不知道，一直以为是风扇质量不好，其实根本就是出风口赌住了。每次开机都像小拖拉机一样，整个风扇都憋得呜呜鸣叫。气得他每次都骂娘，说xxx的造的狗屁笔记本！好在，现在风扇特别便宜，所以他每隔半年就从淘宝上花十块钱淘个风扇来玩耍，这样一来，生活倒还过得下去。除了每次开机，风扇会叫五分钟之外，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整个键盘会烫手，除此之外一切还过得去。 做为明清史的研究生，他的研究方向是太平天国。现在他正写一篇关于石达开的论文，题目叫做《驳“掣肘论”再谈石达开的出走的真正原因》。这篇论文已经洋洋洒洒写了两万字，大部分内容都已经写完了。当然其主要观点非常荒谬，主要是引经据点，当然还引用了前村张大娘的说法，还有后街道办吴大婶的说辞，驳斥了石达开是3月出生的说法，论证了是石达开这家伙明明是处女座，9月出生！而且丫有强迫症，还有精神洁癖！！！洪秀全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是基本政治还是懂的，老夫只不过小小玩了一把政治平衡的小把戏，你这都受不了，实在是难成大器！这你要是晚生个三五十年，在常凯申蒋军手下为官，非得气到吐血为止啊！玻璃心啊！气量太狭窄！为什么没有大局观呢？非要顶牛！十头牛都拉你不回！惹不起！我洪秀全是一直躲在深宫里啪啪啪是不假，但是我也不干涉你啪啪啪不是吗，为什么要把兄弟关系搞得这么紧张呢？Sigh！ 现在他正写到紧要关头，脑洞层出，文思泉涌，却没有注意到他的x61笔记本已经热到快要冒烟了。什么味？我艹，笔记本都快烤糊了！不行，必须快点结尾，然后传到邮箱里去！于是吴偬准备写完最后一句，就结束。“总之，石达开是由于自己的星象不好，布拉布拉布拉……”。就在这个时候，这个“石达开”三个字说什么都打不到屏幕上，这个搜狗输入法难道坏了，前面不是都写得好好的吗？算了直接复制吧，摁了Crtl+C又摁Crtl+V，咦，就是没反应！把吴偬气得要冒烟！“咣咣咣”几拳砸在笔记本上，“啪啪啪”连摁Crtl+V两百一十六次！终于在最后一拳砸在键盘之上的时候，我艹，终于出来了这三个字。“咦，这个石达开三个字上居然加粗蓝色有下划线，还浮起来了，看起来后边有超级链接的样子。”吴偬心道，这是什么喵喵，试着用鼠标去点了一下。 就在接触的一刹那，忽然笔记本炸了，丫整个人忽然“嗖”的一声直冲云霄，只剩下眼镜从天下掉下来砸在键盘上。之后宿舍里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只有吴偬凭空消失了。“我艹，这是怎么了？”飞在天上的吴惚灰常害怕，“太上老君，我以前是对你不太尊重，不要这么对我！好吧！不要开玩笑！我恐高！”“闭嘴，”忽然脑海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先生您好，这里是时空管理局！现在启动时空传送，先生您刚才点击了时空传送超级链接，您将在一分钟后附体石达开，现在快点选一个传送时间节点，晚了我就随即了，指不定会随即到凌迟的时候也不一定哦！” “我xxxxxxx！”吴偬心中问候了几亿遍对方的祖辈，却听到那个女人又说道：“六十秒倒计时开始，五十九，五十八……”“停停停，”吴偬心中愤恨，“我说让你停！”“对不起先生，本次传送是强制传送，您的指令层级不够，不能停止！三十秒倒计时！您的时间不多了！先生！”“啊啊啊，”吴偬终于知道自己没得选了，心中迅速想着该传到那一年，“这么着，传送到天京事变之后！”“十五秒倒计时！对不起先生，必须在公无1831年9月1日－1863年6月27日之间选择一天！最好具体到分和秒！”“我擦，你特么废话真多，还剩十五秒，丫居然还有空解释这么长时间！”吴偬心中一直在骂娘，“天京事变是哪一年来着？哇靠，平时学习不努力，记不太清了，这怎么能行！曾国藩是哪一年平定太平天国的，对了，1864年！太平天国起义是哪一年，对了1851年。13除以二，我擦除不开，那就选个小的吧！加上个六，1857年吧！！” “我选1857年！”吴偬大喊一声！“四秒倒计时！请问先生，您选1857年几月几号？”吴偬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再骂娘了：“一月一号吧！”“两秒倒计时！请问先生，您选1857年1月1号几点几分几秒……传送启动……由于先生您未在规定的时间内选择时分秒，您的传送时间自动选为1857年1月1号0时0分0秒！警告：因为能量有残余，穿越三天内可能会在方圆二十公里内下一场20cm厚的雪！先生，请对我的服务选择 1非常满意 2满意 3基本满意！”“为什么没有不满意？”吴偬非常愤怒。“不满意者可以效法贵国先贤，去煤山上吊，谢谢先生，再见！下次传送，欢迎继续选择仙女座时空管理局！本次传送由半人马阿尔法星提供转接服务和精确座标，角动量参考星系编码不规则NMA5i28K，角位移……，转动惯量……，力矩……” “我擦，石达开好英武！”吴偬刚刚附体石达开，对这个身体非常满意！石达开此时才24岁，与自己一般大，人家都是王爷了，不禁唏嘘！不管怎么说，这个王爷现在是他的了！石达开这个家伙净身高185cm，比起他170cm的小身板实在是高了不知多少！他的大脑里现在有两个人的过去。一个是他的幼稚的从小学到研究生的读书生涯，另一个却是大英雄石达开的前半生！此时吴偬勿勿看了下他的记忆，发现翼王心情非常不好，他的一家老小去年都被韦昌辉全部杀死在王府里！此时赌物思人，不禁潸潸泪下，正时坐在厅里望月伤心！而此时的吴偬也不可避免的非常伤心，因为石达开的情绪还影响着他。当然，他的伤心与石达开不同，他正在伤心以后玩不到笔记本，吃不到煎饼果子和肉夹馍了，暑假跟同学出去哈啤酒撸串也要告别了。再见了，我的21世纪，我会在这里重造一个崭新的天地。 “来人呐！”吴偬研究了下石达开的记忆，幸好没有穿越错时间！以后有时间一定要好好背历史纪年！这次穿越果然凶险万分，如果穿越早了或者晚了，形势都会非常糟糕！现在真是好时候！趁着洪秀全还没把他两个哥哥封为王爷，他和洪秀全是太平天国里唯二的两个王，他尽快解决掉危局！咦，这是什么，居然院子里有沥青，哇，果然开始下雪了，“这个屋子里好冷，给我生个炭盆！对了，这堆沥青是哪里来的，一起扔里面点上吧！” “秉王爷，这是南京城里的富户胡大富昨日献上的！他……”亲兵有些犹豫，要不要说。“他怎么了？”吴偬尽量用石达开的语气说话，当然生理基础是石达开的，嗓音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遣词造句要注意一些。“秉王爷，胡大富还送了几个女人进来，说是要给您填房！王爷要是瞧不上她们，就让她们做个侍女也好！”吴偬心道，这又是给我喝迷魂汤的：“不见不见，你去把她们都送回去吧！” 几个亲兵抬着炭盆进到屋里，盆里的木炭受风与氧气接触更多，都烧得明艳了一些。吴偬忽然想起一件事：“慢着，你把那几个女子叫过来！”亲兵一愣，刚才他还在暗骂胡大富，让他在翼王面前落了个不好。这事肯定行不通，翼王最英雄，怎么会要别人送的小妾！只是胡大富送了二十两银子，他只好硬着头试一试，果然碰了一鼻子灰，正要退出去，忽然听到王爷叫他回来，顿时大吃一惊。难道王爷改性了，不知是祸是福。 几个女子等了两天，现在都睡下了！忽然听说翼王宣召，从热被窝里拽出来，好不着恼，心中都嘀咕，这是要晚上临幸了吗？冬天这么冷，天寒地冻的，可有的罪受了！她们几个都是胡大富从青楼买来的，说是大户家里的干净女儿，也就是糊弄下想装糊涂的人！翼王难道这回也想装糊涂了？坊间都说翼王是正直侠义，看来也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们看得可多了！ 吴偬看着一字排开的九个女人，一个一个过去抬起她们的下巴，慢慢审视她们的身姿容貌。胡大富真是好手笔，这可是花了大价钱了！暖厅里寂静无声，亲兵们都知趣的退了出去。与想象中的不一样，看了一遍之后，吴偬立即把她们逐了出去！亲兵们又把她们带回去！“麻丹，大晚上的耍着姑奶奶们玩，就看两眼，又假模作样的把人全给撵回来了，真是无聊无趣假清高。”九个女人刚要钻回被窝里继续睡觉，亲兵忽然命令她们化妆，打扮好要进宫面圣！“面圣？这是又把我们转手送给天王了？这个翼王外面说是仁义，原来心肠这么歹毒！看着威武高大，却是一个卑鄙的小人！听说天王不仅是个混蛋，而且专嗜杀人，这是要把我们姐妹往火坑里推！”九个青楼女子居然哭了起来，这也难怪她们！做青楼女子至少有命在，去了洪秀全那里就把命给搭上了！ 洪秀全此时与一众姬妾饮酒作乐，而且忽然纷纷扬扬天上起了瑞雪，宫中众人都起来看雪，洪秀全饮了酒，兴致正高！“报——天王，翼王带人进宫来了！”“几个人来的？”洪秀全非常警惕，自从去年天京事变之后，太平天国只剩下他们两个门面人物，其他的王爷都被杀被屠，这次残烈的权力斗争让他也开始警惕翼王，只是现在除了翼王无人能扶住危局，只好先缓一缓。等形势稳住了，他就准备把自己的兄弟们一起封了王，好牵制石达开。 “翼王带着九个亲兵，都抱着炭盆！还拉来了两大车木炭，说是通州上好的红罗炭！燃烧耐久，火力特旺，既不冒烟，又没有味，要献给天王！还有……”“还有什么？”洪秀全听到这里非常开心，翼王这家伙居然也学会雪中送炭了。“还有，翼王身后跟了九个女子！”“哦？”洪秀全非常吃惊，不知这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快召翼王进来！” “秉天王，看这雪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我给您推来几车炭！还有这几位侍女，是胡大富昨日送到我府上的，你知道我自去年的事之后妻小被害，无心于此！难为胡大富一片孝心，不如把她们送到宫里来，天王随便赏他点东西便好！”吴偬看到洪秀全看这几个女子的眼神，就知道有戏，“天王，天王……” “哦，翼王，你的心意朕领了！”洪秀全愣愣的看着其中了其中一个女子，胡大富挑的这几个女人果然都是一等一。“既然天王领了臣的心意，难道不赏臣一口酒水？”吴偬初次演戏，可不是太熟悉，说的有些生硬，但笑皮肉不笑的还是笑了两下。洪秀全根本没注意，只是大声笑道：“哈哈，翼王，你怎么变了性子，居然向我讨要酒水！好，朕亲自给你满上！来来来！”吴偬让人把九个炭盆摆进厅里，这些炭盆里都加了沥青。又让下人进进出出，搬了半车炭进来。“这炭盆里有些沥青，也是胡大富送来的。这东西一经点燃，炽热无比，夹在木炭里，实在是锦上添花的好东西！” 吴偬见洪秀全心不在焉的看着那九个女子，又饮一口酒便退了出去。退出去的时候，还带上了门！ “我不是处女座！我是天蝎！”吴偬迅速回到翼王府，如果这招不管用，他还要趁着南京大雪一把火烧了这天王府！反了，特么的！本着干掉熊猫，我就是国宝的精神，吴偬在刚刚穿越到这个时空的第一个夜晚就准备大杀四方！老子从高中就研究历史，本科又学历史，研究生又读明清史，难道这点破事还看不明白！事败了也不怕，老子手上有一半太平军，大不了离开南京，自己去创业！天王要是想不开，想要再杀了我，那就要重演去年南京城的内讧了！这南京城真是晦气，如果明天洪秀全还没死，眼看又要血流成河了！大不了，老子拍拍屁股就走！哈哈，我让你洪秀全自己玩，我到井冈山去建立革命根据地，左右离这里也不远！ “来人啊，召众将来议事！”这一会儿洪秀全还在床上云里雾里呢，但是吴偬没有这个心情，明天如果洪秀全没死在床上，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控制城门。而且，他根本不想等着天亮了打探消息，他准备现在就去控制城门！凌晨一点一刻，王府里的谋士和几个留守将领聚在了议事厅里。“今天召诸将来这里，是想讨论一下太平军的军衔问题。诸位知道，清妖的官制是九品十八阶。而英吉利是我们的洋兄弟，他们打败了清妖，说明他们的军衔制度更好。因此，本王先将他们的军衔制度给诸位介绍一下，请诸位讨论一下，过几日拿出一个章程来，要在我们太平军中试行！” “英吉利国的军官分为将官，校官，尉官。每级军阶又分为三小级。将官分为上将、中将、少将。校官分为上校、中校、少校。尉官同样分为上尉、中尉、少尉。士兵也分为两类，军士分为上士、中士、下士， 兵士分为一等兵、二等兵、三等兵。军衔和军职相配，比如少校一般担任营长，尉官一般担连长，以营为基本作战单位，每营有1000人，每营有10连，每连100人。道光东南之役时英吉利一共向清妖派出九个营参战，最高时二十个营出战，最多只有2万兵力，就把清妖80万人打得落花流水。我们现在有20万大军，但是战果还不如洋兄弟2万人，这是为什么？” 半夜下大雪，诸将被翼王召来，以为有什么紧急军情。但是听了半天，王爷居然讲起了英吉利的军官制度，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提不起兴致来，但是说到最后一句话，所有人都被震惊了！他们并不知道英军只有2万人，事实上他们根本不知道英吉利是怎么回事，这些从广东一路起义而来的农民军将领连海都没有见过，他们只知道曾国藩的清妖！此时才知道，原来洋兄弟2万就打败了清妖80万人！这真是太令人震惊了！ 卷一 第2章 天京静变 撇开英吉利什么军衔制度的不说，王爷的口才怎么变得这么好了！要知道王爷是个武将，虽然文也不错，但是绝对达不到现在这种口若悬河的地步！即便是能达到口若悬河的程度，英吉利派了几个营多少兵力，估计清妖都不知道，王爷是怎么知道的！这都是军事秘密啊！如果是战败方，这些军事秘密自然保不住，但是英吉利是战胜国！那么，这些事情王爷是怎么知道的呢？ “王爷，据我所知英吉利动用了铁甲船几十艘，火炮几百门，这是清妖远远不如的。”石达开的心腹张遂谋说道。“事实上英吉利动用了军舰28艘，火炮800门！”吴偬打开房门，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他说这些军官制度只是掩人耳目，有一搭无一搭的想着心底的谋划：“这雪越下越大了！立即派人去清扫主要街道，半个时辰扫一次，明天早上天亮，城里的主干道路上不能有积雪！九处城门上也是！周竹歧，你去办吧！” 周竹歧领命而去，去扫雪并不是什么好差事！但是当他走出议事厅的时候，路过翼王身侧，刚走下台阶，翼王突然叫住了他，小声对他说了几句话。周竹歧走在路上，心惊胆寒，虽然大雪纷纷，他却汗流浃背，回想着翼王刚才的嘱咐：“明日天京城里要变天，看见宫中起火你便给我夺下九门，不能放一个人进出城门！没有我的亲自到场，一律格杀勿论！这是我的手令，你夺下城门之后，立即派人出城，让北营诸将领兵来勤王！万一事有不谐，记住守住北门，为我修一条退路，渡口要多安排船只，随时准备过江。” 周竹歧想着秦日纲和陈承瑢已死，这天京城里除了洪秀全还有谁能威胁到翼王？翼王果然好胆色，只是此时天京城里因为去年的事情人心惶惶，民心还未稳固，实在难以预料是福是祸！只是在周竹歧心中还有一丝疑惑，这根本不是翼王一惯的行事风格！翼王乃是与人肝胆相照的英雄，从来不会干这些个偷偷摸摸的不仁不义之事，他怎么会忽然变性了？周竹歧想着自己才投了翼王不到两年，他便将如此大事托付于己，实在是不知祸福！他边走边想着明日的情形，定然血洒白雪，又是一场浩劫！想到浩劫，去年这南京城里的杀戮还少吗？也许，只有杀到最后一个王，这天朝才能平静！现在还有两个王，也许真是“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的道理！试想洪秀全一死，这太平天国里便只剩翼王一人尔，到时还有什么后顾之忧？想通了这一节，周竹歧暗下下决心，定要粉身碎骨，将此事办妥！这也许不是翼王个人的荣辱，这也许是太平天国最重要的事业！ 这边周竹歧刚走，吴偬就把门关上了：“你等皆是我心腹，深知我的为人！但是天朝事业面临巨大凶险，去岁以来南京杀戮无数，但是还没到最后一局。昨日我去面圣，洪宣娇居然在跟圣上吵架！全被我听了来，原来圣上准备封他的两个哥哥为福王安王，以牵制我于我！我不敢多听，便退了回来！现在想来，战战兢兢！去年韦昌辉派秦日纲屠了我的翼王府，我的老母妻小都没了，今天我不想再失去你们！不能再让悲剧重演！这翼王府里我不希望再看到死人！圣上既逼我至此，今日又天降祥瑞，我要领兵杀进天王府，尔等可愿随我起事？” 众将听了都是心中惴惴。只有朱衣点立即起身，跪在一旁：“早该如此，天京万般事，以天王不能容人为首恶！某愿随王爷建功立业！”其他众将却有些踌躇，尤其张遂谋站起来说道：“王爷，这事切中要害，但是起事太过仓促！万一事不成，后果不堪设想！我等诸将，居然是从被窝里拖出来的，由此可见我们的准备太不充足！望王爷三思啊！” 吴偬看着跪在地上的朱衣点，以及众将，问道：“朱衣点，你是洪宣娇的马夫，我要杀她哥哥，你为何这般向前？”朱衣点答道：“下官虽是个马夫，颇有些愚忠，但是我更知道一辆马车不能有两个马夫！如此你争我抢，这车非翻到沟里去不可！而且洪大家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对她哥哥的倒行逆施实在不敢苟同，虽有毁家纾难之心，奈何她是他的妹妹，做不出违背人伦之事！王爷替天行道之后，洪大家虽会伤心，却也会有几分欣慰，因为她真正在乎的还是太平天国，而不是那个开始败家的哥哥！” “好！不亏是洪丞相的马夫，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大道理来！”吴偬非常高兴，因为在坐的诸将听了朱衣点的话，居然都有些表情松动的意思，果然这思想工作大有门道，他只要再添一把火，大事可期，“我也不瞒着你们，我昨夜里做梦，梦见一只凤凰在王府上空来回徘徊！刚朝它一指，凤凰便消失不见了，天帝出现在空中说道‘天命已改，既成大统’！现在想来，这便是天父托梦于我的神谕。”迷信这东西实在是历史悠久而源远流长，据说抗日战争期间，每每出战，国军都要先拜菩萨敬关公，而且士兵都觉得神验！现在才清朝，更是如此！果然诸将听说有神谕托梦，都信了九成，眼中出现了异彩！ 最后一把火，吴偬故作深沉：“而且，你众人皆知我向来是个义王，不会滥杀无辜！明日若事谐，事后我便会迎娶洪宣娇为妻。一来安抚洪家众人，二来掩人耳目，三来安抚天国百姓。办喜事总比办丧事让人高兴。你们刚才说事起仓促，我们仓促，对方也仓促，这才能起到作用。如果不是今天恰巧让我听到了他兄妹争吵，也许最先血流成河的便是这翼王府，你们到时候一个也逃不掉。所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众将官可愿随我下那拔舌地狱？”诸将听说后续的安抚工作非常有条理，都增加了不少信心。 “我等愿意随王爷建功立业！”张遂谋带着诸将都站起来，场面顿时磨刀霍霍。 “好！你们立即去领兵举事，多找木板柴草沥青堆砌在天王府四周！寅卯之交时我要烧了这个天王府！最后，我让周竹歧去扫雪是假，其实是让他夺下九门，为我们修一条退路！万一事有不谐，众将一力杀向北门，由北门出城逃遁！我已安排好舟船，过江之后躲到北大营里去！” 雪夜的南京城一便肃杀，现在是阳历一月一号，非常寒冷，没有百姓在凌晨一点到五点出门看雪的！但是翼王府里的兵丁却没有人睡觉，他们被从被窝里拖出来，在大街上开进，一片肃杀，红红的缨子，瑞雪般枪尖！他们训练有肃，正开进到天王府！这些连饭都吃不上的农民，有些根本就是乞丐，自从加入了太平军才有饭吃，从此精神上有了寄托，有了献身的事业。他们只会听从主将的命令，都已经变成了各个王爷的私军。 凌晨五点，雪越下越大！整个大军肃杀静立，没有任何一点声响。天王府已经被柴草和沥青围了起来。吴偬坐在巨辇上，他们现在就列队在后世的长江路292号，天王府外一片片枪林刀阵！吴偬从轿里伸出脑袋来，唤朱衣点：“朱衣点，你可敢做先锋攻进这天王府？”朱衣点双拳一抱：“某愿意！”吴偬笑了一声，说道：“你愿意，本王还不愿意！办大事，不能老是打打杀杀的！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最好了！”朱衣点听了云里雾里，张遂谋也不知翼王何意，他本来是王爷最心腹的谋士，但是现在王爷干的事情都高深莫测，让他也摸不清头脑。 朱衣点问道：“请王爷示下！”吴偬平静的说道：“我们在这里傻站着也不是个事，他们都在府里睡大觉呢，必须让他们听见声响！哈哈，放心，不是要你们喊打喊杀的！一会儿，我去赚开天王府的门，守门的将士必然大惊失色！然后他们会立即去报告天王，到时候你跟着进去瞧瞧，”朱衣点仍然啥都没听明白，这王爷怎么说话这么复杂了，只听得翼王又说了一句话，才让他恍然大悟，“我昨夜在天王的饮食里下了点毒药，现在都四五个时辰过去，我估计天王此时应该死在睡榻上了，如果那样就不用动刀动枪了。兵者，毕竟不祥嘛。所以，我需要一个人进去看看！能不动刀兵，自然是少动的好！” 朱衣点知道这是九死一生的工作，但是赢面也不小，如果干成了此事，那以后的功劳可是大到不敢想，立即答道：“愿为王爷效死命！”张遂谋心道，王爷安排的可够早的，居然已经在天王的饮食里下了药，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 果然吴偬赚开宫门，守门的将士还在睡大觉，此时大惊失色，只见外面刀枪林立，难道翼王要造反，必须马上告知天王。这时候翼王却说话了：“你们不要紧张，我有紧急军情要告知天王，只是本王此时不便进宫，便派朱衣点入门代禀。朱衣点，你过来，随这位将军一起进宫面圣，见到天王要好好说话，翻翻他的鼻息！”吴偬又塞了几张银票给朱衣点，朱衣点随即心领神会，看来是想让他买通守将，如果圣上没死，当场杀死最好了！ 吴偬领着诸军在外面等着，没过多久，忽然宫中大乱，有人大叫“天王归天了”！不是朱衣点是谁，看来他已经买通了刚才那位守将，宫门一时骚动，朱衣点从府门里出来，身后还跟着那名将军。朱衣点回道：“禀王爷，天王确实已死，尸身都凉了！旁边还有九个赤身裸体的女子，也一起死了！她们身上并无刀痕剑印，看来是中毒死了！”“好，朱衣点，你为本王立下大功，日后定会重重赏你！众军随我进宫！”吴偬喜出望外。 “王爷，慢着，还是由在下带兵进宫！朱衣点，你不会是赚王爷进门去杀害吧？你若叛了王爷，我必亲自剐了你！”张遂谋知道此时到了关键时刻，万一出了差错，就是万劫不复。朱衣点没有因为张遂谋的怀疑而感到愤怒，毕竟现在洪秀全已经死了，除了跟着翼王已经没有什么出路了，这件事早晚会大白天下。他此时也意识到王爷此时进宫非常危险，于是也同意：“张丞相说的有理，王爷你此时不宜进宫，还是由众将一起先进去探下虚实！”吴偬只好作罢，他本想自己冲进去的，毕竟从朱衣点的描述来看，这是一氧化炭中毒的典型特征，这个时代的人应该还不是特别清楚。看来昨天晚上他带进去的那些炭盆，然后闩上门，果然起了作用：“好，既然诸将都这么说，那我便在这里等着。你们分一半兵力进宫去，能不杀人便不杀，既然天王已经，再杀人就不好了！朱衣点，你立即带兵去胡大富家里，他献九个女子，原是为了下毒谋害天王！本王早就看他有异心，他是早就投靠了曾国藩，派这个女子来加害天王，现在事成之后畏惧天威而自杀，但是胡大富可能会逃跑，你带兵去抓住他，当场处死！他家里其他人并不知情，就不要再滥杀无辜了，这天京城里死的人已经够多了！还有，他府里有曾国藩送他的金银要一起抄了来！” 朱衣点开开心心带兵去胡大富府上去了！今夜真是开心，立了这么大功，以为王爷根本没东西赏他，要赏也得十天半月之后。没想到，立时就赏了，这个抄家的好差事居然落到了他头上。试想他至少能吞掉一半金银，王爷也会当做没有看到！这样王爷以后也不用再赏他候爵了，也绝了以后的后患，封侯封王的真是后患无穷，即使王爷没有怀疑的心思，他自己还怕功高震主呢，还是给银子比较简单些。 卷一 第3章 天王驾崩 天王驾崩的消息像一把火，迅速把整个南京城都扰的鸡犬不宁。 当这些达官贵人赶到宫门的时候，却发现翼王的部队已经接手了天王府的守卫，他们只能在宫门外站在雪地里等召。宫里的守卫都被解除了武装，这样的动作在洪宣娇看来是非常不满的，这几异于谋反。而且南京的九门已经被周竹歧和平接管，当然周竹歧并没有看到宫里起火的信号，他只是等到了的宫门守卫将军，他带来了翼王的的手令，说天王驾崩了，让他们解除防务，交给周竹歧指挥。这个宫门守卫便是随朱衣点进宫去面圣的那个家伙，现在他正在卖力的表现自己的忠心，洪秀全已死，谁敢跟翼王过不去那就是找死，他准备大杀一场，但是很显然守城门的将士都没打算反抗。 洪宣娇站在宫门外，深吸了一口气，她准备闯一闯这龙潭虎穴。无论她哥哥是真死还是假死，石达开是政变还是冤枉，必须进到宫里看一看才知道。“妹妹，你不能进去！”洪仁发和洪仁达俩兄弟跑过来拦住她，“石达开狼心狗肺，居然敢暗杀天王，这是造反，这是谋逆！我们跟他拼了！” 洪宣娇知道她没有实力跟石达开拼，他们能掌握的兵力很少，也就五六千人，这点人马还不够塞牙缝的，抄家灭门是够使了，一旦拉开架势去野战，几乎骑兵一个冲锋就能砍死大半。而且京城九门都被石达开控制，马上驻在城外的石达开部队就会开进来。到时候，会更加不堪。 洪宣娇没有理会她的哥哥们呼唤，一个人走进了宫中。 还是以前的中官过来接引她，但是站在一旁的侍卫已经一个都不认识了！中官把洪宣娇引到了洪秀全死去的那个厅里，便一句话没说退了下去，生怕多说一句话耽误了自己上进之路。洪宣娇看到石达坐在厅中间，也不看她。她孤身一人走进厅里，外面的士兵把这里看守的很严。只见厅里的横七竖八躺着许多裸体女尸，床上还有两具趴在他哥哥的尸体上。这样的场景让洪宣娇无法理解，她知道“马上疯”，但是没有听说过这么多人一起疯的！她仔细查验了尸身，反正这些人都没有穿衣服！她们的嘴唇都呈鲜艳的樱桃红色，洪宣娇看这些都是青楼女子，也没有多想。虽然她哥哥嘴上也有，这自然更好解释了，那自然是跟她们亲热的时候留下的胭脂。毫无疑问，这是谋杀，但是她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吴偬大胆的让洪宣娇看，如果不是现在形势紧张，他本来想让所有人都进来看一看。以他对一氧化炭中毒的了解，这些古人应该看不出什么名堂。看出来什么他也不怕，现在的天京形势很凶险，他不介意趁着下雪路滑不好走路把人杀个差不多。他在观察洪宣娇的表现，如果她大吵大闹，他不介意把洪家全部灭门，否则以后洪家的孩子长大了向他复仇也的确是个大麻烦。即使不向他复仇，也是分裂的隐患。现在是个考验这个女人是不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的时候，后世所谓久经考验的xx党员，都是在生离死别面前保持了镇定，忍受着剧痛继续战斗。 为了让洪宣娇尽情的看个够，他走出门去赏雪了！这一场大雪还会下两天，这是帮他穿越而来的残余能量，这是祥瑞之雪！至少他确切的知道这些雪会下几天，不是吗？吴偬准备围着宫里走上一圈，他需要走远一点，虽然洪宣娇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但是她一定会看不少时间的。吴偬一边走着，不时有传令兵向他来禀报兵力调动情况！大局已定！洪家已经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了！没想到穿越过来第一天动手，就这么痛快，行云流水一般，这也许就是先知先觉的好处。时下的局中人总是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和魄力，关键他们的信息也不够全面，无法像他一样庖丁解牛。今天看了洪宣娇走进来时，衣服下面有些颤抖的样子，他才意识到权力斗争是如此的残酷。如果异地而处，不知道她会不会恨自己？ 吴偬转了一圈，走回来。看到洪宣娇已经看够了，坐在圆桌旁正在思考。吴偬走进去，洪宣娇立即从凳子上滑下来，跪在地上说道：“宣娇拜见翼王！”吴偬对洪宣娇的表现非常满意，洪家这些人还没死，就应该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像洪仁发和洪仁达俩哥俩一样在宫门外大呼小叫，这就叫蠢货！“宣娇，我想跟你成婚！”他现在需要收拢太平天国的人心，这个女人可以帮她很多。从去年天京事变，五个王爷你杀我我杀你，杀得血流成河，都是满门被屠的惨案！现也仍然人心惶惶，如果他能和洪家和解，把洪秀全的过去这件事掩盖过去，那是再好不过了。好在洪宣娇长得很漂亮，如果她长得像满清的格格一样，吴偬这个21世纪的大学生还真需在斟酌一二。 洪宣娇没有说话，站起来倒了一杯酒，双手擎起：“既然翼王要小女子侍奉，便饮了这杯定情酒吧！”吴偬顿时有些窘迫，麻蛋，刚才一直不在，这里面如果下了毒怎么办，好在洪宣娇马上就瞧出了端倪，她执起酒杯一饮而尽：“是小女子僭越了！”“宣娇，我知道你怀疑是我害了天王！但是你也看到了这里的情形了，便是我想让他们同时这个死法也是不可能的！”吴偬觉得这个时候只好耍一耍赖了，我就欺负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在洪宣娇看来，这的确是个疑问，但是你大半夜的又是调兵，又是围城的，你当我们一家人全是傻瓜不成？这种事，总之各说各话，我们大家都有些防备，至于对方信不信那也管不了那么多。 吴偬发现自己还是太嫩了，有些事情没做过就是没做过。看历史能知道很多事，但是很难知道怎么对付女孩子。其实吴偬这个感慨也不差，只是他忽略了一件事，他现在根本用不着着急，因为需要着急的是洪宣娇，聊天要找话题的的确是男人的事情，但是现在需要洪宣娇来找这个话题，否则她们洪家能不能过得了今天这一关还不好说。吴偬刚才如果什么都不说，只是冷“哼”一声，估计能把洪宣娇吓个半死。他现在解说了一番，反而暴露了自己正是杀人凶手的事情。 洪宣娇想通了这一点，知道这个话不好接，既不能顶撞，也不能认错。如果洪宣娇往后退一步说：“王爷，我没有误会！你不要胡思乱想。”那几乎就是铁口直言，本姑娘知道是你干的，快点过来砍了我的头吧。如果洪宣娇说：“王爷，谁办的事谁知道！咱也别在泥菩萨面前装圣人了！”估计吴偬也不太高兴。洪宣娇想来想去，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提要求，提得越高越好：“你不能纳妾，一个都不行！”吴偬果然喜形于色，他不懂“不怕你提要求，就怕你闷在心里一声不吭真的恨我”的道理，但是他很满意这个回答：“好！” 洪宣娇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把一家人全给保了下来。 “你要管好你的两个哥哥，不要让他们胡言乱语！”吴偬又说道。 “好的，”洪宣娇应了下来，“我这就带兵去把他两个捆回家去！” “来人，朱衣点呢，”吴偬下命令，“你以前是宣娇的马夫，现在带着兵保护她安全，陪她回家去处理一下家事！”朱衣点对今天的事自然一清二楚，而且翼王还要娶洪宣娇当老婆，自然找自己来护送最好。但是面对自己以前的女主人，他还是有些愧色的，只是他也是王命在身，只好对不住了。 吴偬又让朝中有脸面的几十个官员安排他们参观了一番洪秀全的死态，洪宣娇中途安排人过来说，他俩哥哥说不闹事，但要看看现场。于是吴偬又派人去让二人过来观看了一番，俩人看完之后都捏着鼻子认了。洪秀全这个死法简直太香艳，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形成的，但是追究也没太大的意义。 天京城里这场变乱，天还没亮透就结束了。冬季天短，太阳出来的比较晚。因为大雪封城的缘故，知道这件事情前前后后经过的人没有几个。等到天京城的军民都起了床，宫里已经白哗哗一片孝服，夹在白雪里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天王驾崩的消息，传变了天京城里所有角落，紧接着是翼王石达开发布了安民诏谕，三日之后要在天京为天王举行国葬，各营主将将差事交接于副将，回京参加葬礼。同时宣布翼王与洪宣娇的婚礼在国葬之后第二天举行！在两人的大婚之后，翼王又发布诏令，规定了为期半年的国丧期，国丧期间大小官员不得饮酒、纳妾、同床、理发、剃须，违令者斩立决！当然理发、剃须两条都是掩人耳目的，关键的东西是纳妾、同床这两条！吴偬准备趁着这个机会，把南京城里妻妾成群的现象整治一番！ 就在诸将看的眼花缭乱中，五天之后，翼王忽然又下了一道罪己诏。全文如下：“自定都天京以来，诸王争权夺利，开衙建府，贪污腐化，毫不思进，以致天京事变，消磨我志气，残杀我骨肉！今诸王既殁，天王归天！本王既日起封存王府，进住兵营！住与百姓同住，吃与百姓同吃！本王不才，愿改弦易辙，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冀军民同心，共克时艰！另，天京乃天朝伤心之地，本王即日起移驾城外兵营。不灭清妖，誓不回京。” 在外征战的诸将接到诏书都看得云里雾里，疑惑万分，什么叫“不灭清妖，誓不回京”，那岂不是有三五年翼王都不会再回南京了？ 卷一 第4章 王爷申斥 跟别人不一样，朱衣点不仅接到了那封罪己诏，他还接到另一诏。他现在战战兢兢，因为王爷居然下旨申斥于他！他还在想着是不是因为在胡大富家里贪的太多，把王爷惹怒了，心中越想越惊！好在，他身边恰好站着张遂谋！老张拍了拍朱衣点的肩膀，说道：“恭喜朱兄，又得圣上恩宠！”朱衣点正没好气，作为一个马夫他虽然看明白了“一车不能有俩马夫”的事情，但是他并没有看懂这封申斥是什么意思：“恭喜？丞相，你不会是取笑我吧！王爷现在都下旨申斥我了！” “哈哈，”张遂谋笑道，“看来老朱你的确是个大老粗，没有听说过前明你们老朱家的典故。当年朱元璋不听谋士刘基的劝阻，非要去营救韩林儿。救来韩林儿，他才发现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爹，韩林儿是朱元璋名义上的上级！只要韩林儿有一天还活着，那么朱元璋就无法当上皇帝，要当也是韩林儿先当！这种尴尬的局面自然有许多人看出来了，廖永忠便借着接送韩林儿的机会，把韩林儿杀掉，对外声称坐船沉水淹死了！从此化解了朱元璋一大隐患，朱元璋开国之后大封功臣，但是唯独下旨把廖永忠申斥了一番！还说廖永忠在鄱阳湖作战时，忘我抗敌，可谓奇男子。本来应该封公爵的，现在只封一个侯爵！其实这话根本讲不通，以廖永忠的战功连伯爵都不够格，但是却封了他侯爵，已经是恩宠有加了，可笑愚人却以为朱元璋是在下旨骂他！这就叫做‘小骂大帮忙’，或者‘打一巴掌，给俩枣’！明面上搞你，但实际是有大好处给你！明面上搞你，只是为了赌住众人的口舌。” 朱衣点听了非常高兴！原来如此！原来是好事啊！只是张丞相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只听他又来第二段长篇大论。 “你今日的情势便与廖永忠相类。当年廖永忠杀了韩林儿，为朱元璋解一大忧。今天你杀了胡大富，也为王爷解了一大忧。那胡大富有何能耐，居然能谋害天王，要你说你觉得可信吗？他只不过送了王爷九个女人，便遭此横祸，王爷也是不忍心，所以单杀了他一人，留下他一府老少的性命！今日王爷之所以下旨申斥你，其实是在奖赏你，但也不完全是如此，他在另一方面也是在告诫你，不要因此居功自傲！日后你只要深居简出，那么更大的好处还有你的。倘若你整天饮酒会客，高谈阔论，总有一天会酒后失言把这件事捅出去，到时候你就要满门抄斩了！你可知道，前明廖永忠并没有善终，他便是因为酒后失言死的，他整天里以此功沾沾自喜，最终在五十三岁上被朱元璋诛杀！老兄啊，慎之慎之！你是洪宣娇的马夫，洪宣娇现在做了王妃，你跟王爷又是亲上加亲，这般关系很像汉朝名将卫青和武帝平阳公主的关系！你近日又参与两大军机，一者孤身入宫最早看到天王临死的情形，另一方面你又杀了胡大富，这世上除了王爷就你对这件事知道的最多。赏无可赏，功高盖主，我如果是你，便以后在府门外挂个谢绝会客的牌匾！戒了酒，再也不与闲杂人等往来，方保一生平安！如果换了我是王爷，也会想哪天抓个机会处死你，毕竟你知道的太多了！”张遂谋拍着朱衣点的肩膀，意示嘉许！ 朱衣点超初还听得津津有味，后来越听越不是味，此时背上已汗涔涔而下，麻蛋，这里面居然有如此凶险：“谢先生教诲！” 张遂谋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继续说道：“今日之前，我跟随翼王都是因为他是个忠肝义胆的好汉！但是昨天的事情之后，我发现王爷变了，你看他出手干掉天王，手起刀落毫不拖泥带水，兵不血刃的解决掉了如此大事，古往今来我未听说过第二个如此简单而迅速掌握朝政的。唐王李世民也算是不世出的英雄了吧，他还射杀了他的兄弟，拘囿了他父亲，翼王居然只带兵在宫门外转了一圈堆了几根柴禾，就办成了改天换地的大事，你细想一下难道不害怕吗？他后面的出手也颇有章法，杀胡大富，与洪宣娇结婚，发罪己诏，变军制，甚至我都感觉到王爷的很多做法颇有深意，可谓高深莫测，只是我还没有看透。” “比如你看到那封罪己诏里面说‘本王即日起移驾兵营，不灭清妖，誓不回京’！现在南京城里是小有些凶险，但绝对到不了需要移驾出京的地步。洪家那两个兄弟想做乱，但是他们手上只有六七千人，而翼王手里有十万军马，外围的太平军忠于他的也还有五六万，他为什以要离开南京移驾兵营呢？如果是因为南京有凶险，离京出去避险，那么过个几月再回来不就行了，也犯不着说什么所谓‘不灭清妖，誓不回京’，你咂摸一下这四个字，誓不回京，这怎么有点指天骂地的感觉！下这么大决心，就和匹夫被人杀了爹娘一样在骂，不杀了你，老子誓不回京，这到底是为什么！我跟你说之前还没想太明白，现在跟你说了一会儿，忽然就想明白了。王爷现在是一国这主，他不在南京，他誓不回京，那这京留着还有什么用。王爷所谓‘不灭清妖，誓不回京’，其实是要取消南京的天京地位。” “丞相高见！” “我还有没说完呢！”张遂谋的话又让朱衣点张大了嘴合不拢，说到这里还没有完呐，这政治真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转的，只听张丞相继续说道，“我问你，王爷为什么要取消南京的天京地位？换个说法，王爷要想取消天京，他直接说不就行了，现在太平天国里就他一个王爷，谁敢不同意呢？但是王爷就是不直接说，他非要在诏书里说什么‘天京乃天朝伤心之地’，什么‘不灭清妖，誓不回京’，他在害怕什么？现在想来，我们这位王爷的政治手腕之成熟，已经到了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了。如果现在说他之前的肝胆侠义都是装的，我一点也不怀疑。这世上也有帝王解决不了的事情，那就是‘民心’，南京做为国都已经深入人心，甚至成为我们太平天国的精神象征，多少将士为保卫天京献出生命。当年燕王朱棣靖难，从北京打到南京，夺了朱允炆的天下。但是他迁都的时候遇到的阻力并不比打天下容易，不仅花了十八年才成功迁都，过程中还处死了萧仪，贬黜大小官员几百人。历朝历代，迁都都是举国的大事。一不小心，就会动摇国本。”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句话。重名者必为名所累，重利者必为利而死。在‘国都’这件事上，我觉得我们太平天国便是栽在了这‘名利’二字上！” “你想我们自从定都南京以来，哪一天过了安生日子，四面受敌不说，围绕着长江南北两岸和上下游之间来回的瞎折腾，这不是为名所累吗？我们从广西起事，一路攻城伐地，都是我们在打别人，但是现在呢，都是曾国藩围着我们打，我们是腹背受敌！你想想我们现在的处境，东无法克松江，西不能守九江，南无法越赣南，北无法及北京！南京乃六朝古都，但是都是短命王朝，二三十年便政歇人亡罢了。只有朱元璋是个异数，但也只守了五十年，之后朱棣便强行把朝庭迁到了北京。说穿了，南京这个地方，四战之地，八面透风，守无法守，攻又乏力，鞭长莫及。我这几天在王爷书桌上看到几个字，上面写着‘存人失地，存地失人’，犹如漆黑的夜中看到了一盏明灯！王爷这是在指斥我们死抱着南京这颗死棋是一种短视的行为，我们应该放弃这里，重新回到‘金田起事’时战略机动的路线上来，我们应该在运动中攻打清妖的薄弱处，而不是坐困南京城等着清妖四面八方过来包围我们！这便叫做‘重名者必为名所累’，我们现在把南京当作精神象征，这便是重名，这实在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很深的坑，最开始这只是洪秀全一人的错，后来因为死在此处将士太多，便成了太平天国的共识，是无法撼动的精神象征，这真是死路一条。” “王爷想迁都，但是想想我们的将领，他们都在南京大建王府，吃喝享乐，他们离得开南京这个安乐窝吗？他们离得开这里花花世界吗？这里的金银珠宝，这里的江南女子，这里的苏杭美景，这便是‘重利者必为利而死’！这便是所谓的‘消磨我志气’。王爷如果贸然下令迁都，那么国本将动摇，不仅许多将领不愿意走，连许多士兵也会说‘这是我们数万子弟用生命换来的南京城，怎么能说走就走’！要知道，人最深的感情都依附在土地上！到那个时候，王爷不仅被动，而且国势可能会愈来愈坏，贪腐愈来愈严重，最终会葬送了我们的事业。所以这便是我所说的，世上也有帝王解决不了的事情。面对这样棘手的事情，王爷也想出了策略，你看他在罪己诏里什么将令都没下，唯独说要抽调南京的女子编练女军，并且以后再破城据说连青楼女子都要解送到女军中训练，由夫人洪宣娇统领！这看似是在笼络洪家，兼向新夫人示好，其实你仔细想想，王爷早晚是要离开南京的，那么到时候夫人肯定也要跟着他走，这些女军自然也要随驾离开。一旦南京的这些女人走光了，那些贪图玩乐的将领们自然也就不喜欢这个地方了！王爷这是想把南京变成一个无趣的地方。再逐渐化解人心。” “你看王爷的每一步棋都环环相扣，每一步都深思熟虑。这样的手腕，这样才干，想想就不寒而栗。这回也是我太平天国真是捡到宝了！这一场雪啊，果然是祥瑞！” 卷一 第5章 进攻上海 “周竹歧、朱衣点，你们俩这一仗你如果打不出彩来，王爷我的脸可就挂不住了。”吴偬从南京城里搬到军营之后，什么都没做，立即命令太平军开始大范围的反攻。首先便是安排周竹歧朱衣点重新夺回扬州。从古到今凡是来位不正的皇帝，都喜欢通过建功立业、开疆拓土以证明自己王位的合法性。近的有朱棣，远的就更多了，最远的一位估计应该是楚成王，他弑兄篡位之后开始全力对外攻伐，把中原诸国吓得魂不守舍。吴偬也不例外，现在太平天国跟历史不一样，由于没有石达开带走十万兵力，实力受损并不是太严重。现在急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军民，让大家迅速把去年天京事变的事情忘掉，至少也要转移一下视线。把内部矛盾转移到外部，自古以来都是屡试不爽的安民良策。 鉴于此，吴偬准备领军亲征！要去夺了扬州这个花花世界，说不定还能遇到一大波洋兄弟。如果仅仅是周竹歧、朱衣点攻下扬州，这样于军民而言能鼓舞的士气非常有限，但是翼王亲自领兵出征就不一样了。所以，此番必须成功不能失败。 “李秀成、陈玉成，你二人即日起准备粮草器械，十日后开始北伐，要占据盐城，淮安，宿州，阜阳一线。北伐之时要注意保存实力，避实击虚，不以一城一池为要，注意多掳掠粮草人口，背靠淮河一线，四处出击，让清妖顾此失彼，但又不要攻伐太远，避免重蹈林凤祥、李开芳的覆辙。” “林启容黄文金，你们守好九江湖口，必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本王会派安庆守军援救于你，九江湖口必不可失！” 安排完这些事情，吴偬总算松了一口气。现在他终于感觉到，太平天国失败的原因的确很多，但主要是两个，一是内部分裂，诸王争权；二是这几个王爷都没什么战略眼光，治军打仗根本没什么章法。两者互为因果，因为内部分裂而无法形成正确的战略，因为战略失误而诸王又互相指责，最终导致了不可收拾的结果。比如去年大破江南江北大营，到现在为止居然还没有稳固的占领扬州。这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诸王看到天京要出大事，一个个都朝不保夕，根本无人视事！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还能撑得下去，但是另外一个隐患其实是这几个王爷都不是特别会打仗。用后世的理论来讲，他们既没有明确的政治纲领，也没有明确的军事路线。杨秀清是军事上的流寇主义，东打一下西打一下，他的心中根本没有路线图。杨秀清决定西征是有些道理的，但是他的北伐就过于轻率了，说什么战略牵制，有孤军陷入北方这么远牵制的吗？当年朱元璋北伐元庭，常遇春提出直捣北京，被朱元璋否决，认为太过冒险。还是先取山东，稳固了再取河南，然后山东河南两边一起向北京进军，这才拿下了中原。而杨秀清如此轻率的派林凤祥李开芳北伐，可见他一是把北伐看得太容易了，被大无畏的革命精神迷住了眼睛，以为单靠精神力量就能支持部队，事实上能打到天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被前期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二是他应变失措，早期一直在天马行空的瞎指挥，靠着革命军能征善战没出什么纰漏，一旦失败又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左右支绌应变不灵。北伐军出事，他又弃扬州北上救援，结果全军覆没。西征时又因为南京未稳固，大部分西征兵力又撤回来守南京。他打仗的时候，心里完全没有一个章程。 石达开则是义气先于军事，打仗之前要先看心事顺不顺，领导是否爱护他，值不值得他为之拼命，受不得半点委屈。天京事变之后他被洪秀全猜忌制衡，立马气得火冒三丈，路过广西的时候想出家当和尚，在四川也是屡次想投降，最终也是弃军士不顾，自己去投降了！这是丧失了理想，没有了斗志，是失败主义作祟，是右倾投降主义，犯了革命的幼稚病。他如果真的想拉队伍，为什么非要去四川，在江西不就能把队伍拉起来。他首先就是不想干了！他累了！玻璃心！惹不起！好在现在吴偬夺了他的躯壳，他现在是一个全新的石达开，忽忽。 周竹歧、朱衣点带着士兵从瓜洲出击，围攻清军江北大营。此时琦善早已死了三年，托明阿也因为去年四月份江北大营被太平军攻克，丢了扬州而被革职。现在守江北大营的乃是德兴阿，赐钦差大臣，加都统衔，号博奇巴图鲁。德兴阿没想到太平军来得这么快，不是听说他们正在南京内讧吗？十万大军一并向前，太平军苦战两日，击溃江北大营，第三次拿下扬州城。 花这么大力气，再次夺下扬州，是有原因的。因为吴偬正在筹划建炼钢厂。铁矿好说，马鞍山铁矿就在附近，露天的质量还特别棒。但是江南可没什么大的煤矿，离南京最近一个煤矿便是淮河南岸有一个“淮南煤矿”，抗日战争时期，日本鬼子没少在这里杀矿工，就是看到这里的煤矿质量好。淮南煤矿的煤要想南运，必须顺淮河而下，走京杭运河才能到南京，因此守住淮河——京杭大运河这条水路就显得特别重要。 众将看到扬州已经攻下，建议继续向东攻击前进。吴偬马上接受了建议，命令李秀成陈玉成暂时放弃北上，立即与周竹歧、朱衣点合兵一处，趁着江南大营还没有反应过来，戮力向前，直接拿下上海！“上海？”众将都非常疑惑，“那里可是洋兄弟的地盘！”吴偬像听笑话一样看着这群蠢货，什么狗屁洋兄弟，现在上海几乎是座空城，过去抢一回多开心，居然跟我说什么洋兄弟：“我昨夜梦到天王向我托梦，说是洋兄弟如果是真兄弟那么我们到了上海，他们自然会杀羊宰牛出来迎接我们，如果洋兄弟像清妖一样对我们开枪，那他们便是投靠了清妖的洋兄弟。洋兄弟有好的，也有坏的，那便是坏的洋兄弟，我们对待坏的洋兄弟不能客气。我们只要做到不开第一枪就行了，如果他们先向我们开枪，那便不是洋兄弟，那便是清妖！”众将听了都有些迷糊，不过总算是准备执行了。 十五万大军迅速开始攻击，一路前进，毫不停留。陈玉成命人在宝山修了一处简易的码头，大兵在宝山登陆，在太仓昆山松江附近大肆劫掠，最后冲进上海，果然洋兄弟向他们开枪，诸将才意识到翼王的话是什么意思。面对如此富庶的上海，岂有因为洋兄弟开枪便不抢一把的道理。于是英勇无畏的太平军在死了几百人后，把这些洋人全部剿灭，把各国大使馆也抢了个干净。清军在上海只有两千人，在十几万大军面前几乎可以忽略，大部分人看到这么多太平军攻来，吓得扔下兵器就跑了。 吴偬一直在江北隔岸相望，随时听着前方的战报。在得知江南大营攻过来之后，吴偬立即命令太平军从原路撤退。但是命令没有被执行，这让他大为光火！吴偬亲自坐船到了上海，召来陈玉成李秀成周竹歧朱衣点四人严厉训斥！他四人认为应趁着大好机会，继续往江浙一带进军，仅仅在上海就抢到了三千余万两白银，想想再往南能抢多少钱吧。这个主意马上被吴偬否决了，他知道太平军看似十几万，但是很多都是裹胁来的农民，跟李自成的部队差不多，真正攻伐时很难保证战力。现在攻下上海，吃得甜头已经不少了。江南大营已经近在眼前，再不走马上又是一场不知结果的恶战：“我军刚在江北大战一场，伤亡过多，此时不宜再战。你四人若是不听我将领，立即将你们革职，让愿意退军的将领接替你们指挥！你们若是还听我命令，全军立刻从原路撤退，本王最后一个走！” 众将不知翼王为何如此固执，只好领命下去，好在已经抢了这么多钱，立刻安排退军并没有多大阻力。终于在江南大军赶来之前，将十多万大军收拢回到北岸。很多将领并不赞同翼王的撤军计划，但是士兵们倒是欢天喜地的，因为回去的船上载着大量战利品，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回到扬州之后，吴偬立即召开了御前“参谋会议”，对本次战役进行总结。本次战役取得重大胜利，据张遂谋讲，此役所得各类船只足有二百余艘，炮艇也有十余艘，各类枪支三百余支，粮饷无数，足以支撑个五六年。这种吃大户的方式真是开心，但也是也产生了非常严重的问题，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诸将都看到了浙江的富庶，居然不愿北上了！这让吴偬大感头疼。他想要北上是有计划的，他要控制京杭大运河以及淮南煤矿，将淮煤南运，好挖回来炼钢！ 卷一 第6章 北伐攻略 另外还有一个无法摆到桌面上的原因，1856——1860年间第二次鸦片战争已经开打，穿越时间已经是1857年，英法联军过一年多的时间就要火烧圆明园了。在这个时候如果占了上海、浙江这些靠海的地方，那么英法联军到时候就会开过军舰来打自己，甚至太平天国可能会与帝国主义签订第一个不平等条约。所以这样的大坑，吴偬是不会去跳的。现在这样挺好，在上海周围劫掠一番，马上撤出来，既得了好处，又不至于让英法联军直接对干。这次抢了外国人，他们也只会找清廷撒气。如果英美军舰溯江而上来打他们，那简直不可想象。他到时候就命令各军立即脱离接触，把地盘全部让给清军，往后撤个几十公里，撤回南京来都无所谓，我就不信英法联军会有胆子打南京，他们有多少人死得起。就让清军去跟英法联军讲理去吧，这个坑本王不跳！ 此次攻打上海，暴露出来很多问题。首先，如何看待洋兄弟的不友善举动，虽然行动上已经开始敌对，但是头脑里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这是外交政策问题，也是意识形态问题。第二，在诸多将领纷纷要求进攻浙江的时候，他如何说服陈玉成、李秀成继续北伐，这是军事战略问题。第三，鉴于此次攻打上海，暴露出来的将领不听军令的行为，他准备“组建新军”，这是军事制度问题。这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难解决。 针对这几个问题，翼王召开了御前“总参谋会议”。这是他在国葬期间组建的，当时命令诸将挑选一名谋士，留在翼王驾前，聆听机要。这些人平日里什么都不干，也没有官职，只跟着张遂谋整天混吃混喝，然后每天都要向主将写一封信，报告翼王的命令或者诏书，当然还有朝庭的大政方针和各方面的动态。对于这个举动，在外领兵征战的将领都非常高兴，因为这些人都是他们在朝庭里的眼线，可以第一时间弄清楚翼王是怎么想的。当然今天的会议不同以往，除了这些混吃混喝的参谋，还有许多将领直接参会。 会议一开始，张遂谋向诸将通报了本次战役的收获，听说还抓获了五十多个洋人的时候，许多将领都表现出了疑虑。吴偬看到这个苗头，立即插话说道：“洋兄弟也分好坏！有好的洋兄弟，也有坏的洋兄弟。”吴偬立即对外交策略进行了定性，历史上太平天国的将领对待外国人的态度非常暧昧，吃了许多苦头才意识到洋兄弟根本不是什么兄弟。“此次攻打上海，投靠清妖的洋兄弟对我们举刀相向，他们便不再是上帝的子民，他们已变成了妖怪，从此以后，我们称之为洋妖怪，对这些人下手不必留情！对于善待我们的洋人，我们仍然称之为洋兄弟。对于敌对我们的洋人，我们称之为洋妖怪。” 吴偬知道对于这个意识形态之下掩盖的外交政策问题，最好不要进行过多的解释，给这些文盲讲道理实在是费劲，不如简单一些，给他们一个现成的结论，他们也容易接受。而且这里面涉及的问题太多太复杂，不是一两句能解释清楚的。比如吴偬可以说洋人是想占据全中国，都是我们的敌人，这样可以揭穿帝国主义的真正目的。但是英国人现在正在炮轰广州城里的清军，那么根据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的理论，第二次鸦片战争时的英国人又是太平天国的友军。事实上直到1860年第二次鸦片战争结束之后，清政府才和洋人联合，然后开始围剿太平军。现在的英军的确和太平军有些类似友军的关系，吴偬也是基于此才大胆的进攻上海，把外国大使馆全都剿了，知道英国人这个时候根本腾不出手来找太平天国的麻烦。否则英国人就要同时攻打清军与太平军，英国远在万里之外，印度殖民地也刚刚经历了一场暴乱，中国哪里是这么好打的。这个哑巴亏，英国人一定会咽下去。 英国人在外交政策上非常灵活，1856——1860期间，他们对太平天国虽然也不友善，至少也不敌对。但1860年之后，他们获得第二次鸦片战争胜利，迅速与清庭达成和解，把矛头对准了太平军，组织了大量洋枪队对付太平军。相比之下，太平军一律称洋人为“洋兄弟”，这种一成不变的外交政策，在1860年之前没惹出什么事情来，但是1860年之后吃尽了苦头。处理如此复杂的外交关系，历史上的太平军根本就没有看明白怎么回事，因此在对外关系上非常被动。吴偬现在先给他们灌输“洋人有好也有坏”的观点，以便于为日后调整外交政策留下余地。这样一分为二的把洋人分为“洋兄弟”和“洋妖怪”，太平军将领也能接受。毕竟，他们都迷信！这些没有文化的农民，现在是举着宗教的幌子闹革命，但他们并不知道革命是什么东西，他们只知道杀“妖怪”。清军是清妖，洋人是洋妖，这样挺好。 当然时间紧迫，必须趁着1856-1860年这几年时间（穿越时间1857年1月1号），迅速把太平军壮大，否则三年之后洋人就会帮助清军来剿灭掉太平天国。到时候什么华尔的洋枪队啊，就会直接撕破脸来打太平军。吴偬跟这些太平军的王爷不一样，他知道的历史特别多，处理起来也手段多样，他今天就准备演一出戏给这些洋人们看看。是的，我不仅杀了你们的人，抢了你们的东西，我还要让你们承认是你们错在先。 解决了意识形态和外交政策问题，下面要解决军事路线问题。吴偬建议北伐是有深层次考虑的，但是现在太平军许多将领都想去进攻浙江，占了苏杭的花花世界，完成金主完颜亮所谓“江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的遗愿。事实上吴偬倒是非常疑惑，太平军1853年3月19日便占领了南京，但是到了现在1857年1月1日，四年过去了居然还没有占领苏杭，这真是匪夷所思。由此可见，太平军的军事路线问题多么严重。这笔帐基本上都应该由杨秀清和洪秀全承担。洪秀全在全国没打下来的情况下，贪吃贪玩定都南京缚住了农民起义军的手脚。杨秀清在东南不稳的情况下，贸然北伐，导致北伐失败，而南京的大后方又屡屡受到江南江北大营的威胁。俩人一直在拆东墙补西墙，军事路线问题非常严重，能撑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全靠着一腔的宗教热情支撑着。 现在不去攻打浙江，是因为太平军经过内讧之后，实力很弱，看似有几十万人，其实这里面真正的主力估计不超过五万。而在这四年时间里，曾国藩的湘军已经成了气候，在西面成了尾大不掉之势。而在南京南面的江南大营也立住了脚根，非常难缠。另外，打下浙江来还要面对英法联军，与其如此不如不打。此时如果北上，据守京杭大运河到淮河一线，既可断了清廷“南粮北运”的粮道，又能实现吴偬“北煤南运”的计划，实在是怎么看怎么想干，但是这个话应该怎么跟将领们说呢？尤其是在江北大营被攻破的情况下，现在的将领都认为翼王在犯浑，大好的形势不趁机灭了江南大营，然后拿下浙江来，更待何时。而吴偬对这一仗根本没有底，他感觉如果在浙江与清军惨烈厮杀一场，说不定曾国藩就会趁机拿下安庆，到时候胡林翼率湖北军重建江北大营，南京就要真丢了。吴偬虽然认为南京是全局被动的原因，并没有主动放弃的意思，否则以后的炼钢厂往哪里去修？ “自古守江必守淮！”吴偬开始了他的说服工作，“明太祖朱元璋号淮右布衣，便是从淮南起家，古濠州便是今天的凤阳、蚌埠、怀远、定远一带。朱元璋攻下金陵之后，一直未放弃淮河一线，自然有他的道理，那么他的道理是什么呢？在本王看来，浙人过于富裕，他们是不会跟我们太平军走的！而凤阳多穷人，可以说是遍地乞丐，朱元璋说自己是淮右布衣其实是自夸了，其实他乃是淮右乞丐，他们全家有十口人结果饿死了八口。我们若得了浙江，只可多得几万钱粮。我们若得了淮河，却可得百万雄兵！其中轻重，本王岂有不知。” 说到这里，吴偬看到陈玉成明显动容。 “现在我们攻下上海，钱粮有的是，而独缺精兵！自从韦俊退出武昌，我们在湖北已经站不住脚。如果再失去江淮一线，长江以北，自此无立足之地，长江航运必不可久。僧格林沁与胡林翼合兵一处，顿时大兵压境，不仅南京会丢，我们也会走投无路。假如我们占了淮河到大别山一线，再出兵寿州，进可图汴京，西可出一支兵进入湖北，攻击胡林翼的屁股，捅他的菊花！而且阻断清廷南粮北运的通道，断了咸丰的钱袋子，北京城的皇帝立时便会气得跳脚！南京便可固若金汤。” 陈玉成站起来说道：“我同意王爷的意见！我们太平军急需补充兵力，如果此时入浙，与江南大军搏杀，反而会损兵折将。若是北上，可以补充兵力，实在是一举多得的好策略。” 卷一 第7章 朕会英语 只要说服陈玉成和李秀成俩人即可，现在陈玉成赞同，只要李秀成没有意见，那么北伐就能成行了。“秀成，你意如何？”“王爷深谋远虑，秀成钦服！”李秀成这么一回话，吴偬心中一惊，这个家伙怎么如此奇怪。联想到历史上李秀成的所作所为，吴偬心道这个家伙果然绵里藏针，不像陈玉成一样是个直肠子，只可惜你遇见的我不是一般的人，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 经过这次东征，吴偬发现太平军极其擅长大规模运动战，太平天国灭亡的原因九成都是根源于政治问题，以及由政治问题衍生出生了军事问题。比如李秀成这个人，他并不怎么识字，但是他心里的小九九却算得很清楚，他现在之所以表现得有点消极是因为东征之后吴偬并没有对众将予以加官晋爵，这让他有些不开心。吴偬之所以不对众将加以封赏，原因很简单，他不能再封王封侯的给自己惹麻烦。“此次东征，李秀成陈玉成二人作战勇猛，每人赏银二十万两，即日起领十万大军北伐，每人领兵五万，其他诸将待北伐归来一并奖赏！陈玉成李秀成你二人以原职领兵出征，李秀成从左路出发，占领淮南淮北之后可以湖北或者河南进发，由李将军自己作主。陈玉成从右路出发，占领盐城、淮安、宿州一线，与李秀成互为犄角之势。十日之内，我会派朱衣点周竹歧在后边接应你们。你们两个即刻领兵出征，本王在扬州等你们的好消息。” 吴偬有意把李秀成的名字放在前面，又时而放在后面，让这个家伙心里痒痒的。你不是胸怀大志吗，那我就给你天地去闯，无论是河南还是湖北，你若是能打下来，那是你的本事。所以现在的局面跟历史上已经完全不同，历史上的陈玉成一直在经营长江以北的安徽湖北，而李秀成一直在经营长江以南的浙江。现在不一样了，吴偬把李秀成放在前面当前锋，让陈玉成放在江苏当后卫，这样一来李秀成觉得自己成了前锋才堪大用，而陈玉成是个忠心不二的人，把他放在后面他并没有什么怨言，而且他如果想伸展拳脚也可以进军山东，这就看个人的本领了。果然李秀成听完了安排非常开心，陈玉成也没有说什么，俩人快快乐乐的出了营帐。 俩人之所以这么快乐，还因为这次的奖赏特别丰厚。要知道王爷这次虽然没有加官晋爵，但是这次的赏银实在是不少。当年太平军攻克南京，在库房里只找到三十万两银子。长江上下游这些大小城池，城破之后也官衙里也就只有二十万两银子或者三十万两银子，这次王爷每人赏了他们二十万两银子。这数目很多，足以让他们再次封赏部下了。吴偬这次封赏很多，主要原因是上海实在是太富足了，虽然没有“松江熟天下足”的说法，但是鸦片战争已经过去十五六年了，英国人把这里经营得非常好。这次攻克上海，库银也不多，只有二十万两。但是周边的大户才是了不得，几乎每个大户家里都有几百万银子，加上从洋人那里抢的洋行里的银子，实实在在抢了三千余万两银子。这么多钱，不给兄弟分点，实在是过意不去。 打发走了这两个人，吴偬准备从朱衣点和周竹歧开始试点改革军制。从刚才李秀成的表现来看，太平天国的军事制度不太灵便。这里面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领兵出征的大将权力太大，像陈玉成这样精诚可爱的还可以，像李秀成这样多心而狡猾的家伙就不好说了，可能会成尾大不掉之势，导致指挥体系不灵。吴偬准备编练新军，提拔一百名勇敢善战的团长，大规模培养储备干部，形成扁平化的创业机构格局，等这一百多个将领成长起来，他可以随时让他们取代其他将领，李秀成这样的刺头就可以往旁边站了。当然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他需要徐徐谋之，在这次会议上就不用讲了。 今天的参谋会议，张遂谋让参谋们讨论辩题叫做“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整场会议，翼王并没有说一句话，只有张遂谋最后讲了一番“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的怪论。这些御前参谋听了大为惊讶，立即回去给本军主将写信，把本次御前“总参谋会议”的精神报告一番。张遂谋怕他们把精神传达错了，甚至命人抄写了一份会议纪要，让给这些参谋每人发了一份带回去。 最终这份会议纪要在几天之后都到了各军主将的案桌上，那些主将看完这些参谋写来的信，都是皱皱眉头，不知王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以后这些城池都不用守了？那要是丢了九江，曾国藩挥师顺江而下，岂不南京危如累卵？ 吴偬从军帐里出来，去看那些洋人战俘，他准备了一出好戏。他让太平军把没死的那些洋人都抓了来，然后让他们写供状，让洋人承认是他们开的第一枪。等他们把供状写完了，他准备让英国人来赎人！这样的行动至少可以获得一部分汉族绅士的赞赏。 当然，这些家伙是不会听话的。果然其中一人，洋洋洒洒写了两张，吴偬接过来看了一遍，麻蛋，欺我不认识英语吗，吴偬捏着他的下巴尽情的嘲弄，每一个标点符号里都充满着不屑：“You，asshole，come here!!! Yes, it's you, you mother-f*cker!!!You've got to be joking, you son of a bitch!!! I have a wonderful plan for people like you!!!”这几个英国人没想到太平天国的王爷居然会说英语，我擦，这个谎是扯不下去了，“拉出去先抽五十鞭子！以观后效！”居然跟我玩这种把戏！把你欺骗本王的事实再写成英文，到时候别诬赖本王是逼供！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家伙过了交作文，这是个美国人，吴偬翻了翻发现只有两页，这也太少了：“I need every detail，10 pages at least！Time, place, who fire first, who's fault, every detail!!! The more, the better!!! Are you clear???”这个叫约翰的美国家伙，没有想到太平天国的这群农民里居然有这么个狠角色，比他的语文老师还狠，从来没有写过十张以上的作文，只好回来慢慢啃笔头。 当然，这里面有一个法国人，这可真是非常不幸的事情：“Can you speak English？”这个家伙嘟噜一阵法语，很明显他不会：“I'm sorry，you should learn English before you come to China？”“推出去砍了吧！”太平军冲上来，拉住他就往外拖，这个家伙才知道末日到了，这时刚才那个美国人走出来：“I know French and English，I can translate for him！”“停！”吴偬发现这个美国人挺识时务，“好吧，看在你会翻译的份上，把这个法国人的脑袋暂时寄存在你的手上了！” 这里面最痛苦的一个家伙，他是个葡萄牙人，根本不会写英语，也不会法语，什么都说不清楚。他本来是个随船的工匠，下了船想到上海找个妓女，没想到飞来横祸，被太平军给裹胁了来。吴偬听不太懂他说的是什么，于是吴偬又把那个叫约翰的家伙叫过来，让他跑前跑后，约翰也听不懂这个葡萄牙人的话，好在大家最终弄明白这个家伙会冶铁炼钢，可能是被从欧洲聘请来的随船前往日本的工匠。这个家伙拿起一块铁来，做出打铁的模样来，吴偬心道，这人不错，说不定能有大用处，好吃好喝把他伺候着。 这五十几个洋人，最终也只分辨出约翰和这个叫佩德罗的葡萄牙人有些用处，给他俩开了小灶，其他人都只能吃些平常的。吴偬示意约翰写一封信给美国大使，让他们来赎人：“Your government should pay ransom for the hostages!!!”约翰听了顿时有些不祥的感觉，但是他敢不敢不写。 处理完这些洋人的事情，吴偬又问张遂谋：“南京城里现在怎么样了？”“由于大军北调，只有与江南大营对峙部分兵力驻扎在南京城里，除此之外，南京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胡大富的家人呢？”“遵王爷您的命令，都关在府里，好吃好喝伺候着。”“嗯，再给他们送点蔬菜！别饿着他们，我以后还用得着他们！” 卷一 第8章 入我彀中 七天之后，李秀成的部队已经到达淮河，陈玉成的部队也在淮河下游一带展开。 这天李秀成刚在帐中坐定，忽然军师进到帐中说京里有消息，首先是一份京中参谋给他们写的一封信，信中阐述了上次参谋会议传送的“不以一城一池得失为要”的指挥思想。李秀成并不认识多少字，但是他一直在学习，军师给他念了一遍之后，他就喜上眉梢。当军师读到“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时，李秀成命他停住，然后问军师：“这句何意？” 军师知道李秀成这是非常喜欢这句话，刚想解释一番，没想到李秀成的弟弟李明成走进了营帐，大笑一声：“翼王果然没有骗我们，这还没过淮河，沿路投来的贫民百姓便有五万余人！大哥，这凤阳府虽说是穷了些，但是我们有钱有粮，这一补充兵力，立时老母鸡变凤凰，哈哈，就是打下河南也不成问题啊！咦，这是什么？” 李明成拿起另外一份翼王的旨意读了起来，这份旨意军师还没来得及拆开来看：“天京西距川陕，北距长城，南距云贵闽粤，俱有五六千里之遥！唯独东距苏杭上海，不及千里之远，厚薄之势既殊，本王携此次破江北大营之威，轻易取下上海，犹如猴儿摘桃一般，其功易成，其果也慰。但国势并未从根本扭转，太平军无力转战五六千里之外。为今之计，本王察之，欲取全国，必稳固长江两岸。欲固长江，则必有坚船利炮。本王今观英吉利之火轮，来往江上，无帆疾徐，侧悬火炮三十余门，实乃国之利器。本王已差人暗中购置火轮巨炮，然仰人鼻息者，必不长久。今次横扫上海，本王捉到一佛朗机人，声称会造火炮，愿为天国效力。着实令本王感触，自此发宏愿，召集工匠在南京自造。本王细察之下得知，欲造船造炮，首在炼铁。炼铁需在煤炭，近日听佛郎机人说淮南有煤矿，弟可亲往察之，如果属实，则大功一件。弟可领大军北上西征，也可派军士于兹挖煤，本王并不勉强，悉听弟便。另弟可在军中寻找铁匠木匠船匠各种工匠艺人，一并发往南京。若果能造火轮数百，火炮数百，沿长江上取，则长江两岸俱为我有，天下根本可久大矣。” 军师听完，摸着胡须，沉吟说道：“翼王所谋甚大，只是船炮哪里这般好造！” 吴偬此时却在营帐里琢磨李秀成这个人。 李秀成从广西金田起事之时才是一个小兵，他混到现在是个“侯爵”，离“王爷”也只有一步之遥了，非常之不容易。当然在吴偬到来之后，这最后的一小步他是永远也迈不过去了。这不是故意针对李秀成，吴偬是不准备再分封任何王爷的。当然如果真要封王，以陈玉成在历史上的表现来说绝对首屈一指，但是能不能给李秀成封王，他的确会犹豫再三。李秀成这个人是农民出身，不仅私心特别重，而且是个官迷，还爱拥兵自重，不听调遣。太平天国在中下层采用“圣库制度”，打下的钱粮一律充归国库，人无私财，官兵吃喝统一供给。说穿了，基本上采用的“共产主义”。而李秀成是个小农思想极其严重的人，他在太平天国早期的官阶太小，没有什么机会贪污受贿的。但是石达开带兵出走之后，他被封了忠王，后来一直在苏杭一带经营，从历史上看他本人在此期间贪没了大量的财物，仅从李鸿章从苏州忠王府里抄没的财物来看，论斤卖的锡器一次性就卖了20多万斤，由此可见这家伙贪污之严重，敛财之大胆。 这样诋毁李秀成的人格，是不是有证据呢？当然！比如安庆之战时，李秀成坐视陈玉成战败，在太平天国将领内部形成巨大的非议！李秀成就是私心作祟，他在浙江一带，进入上海触怒洋人屡攻不下，南下也乏力，这里像一处小池塘，把他局促于此，志不得伸，十分气闷。他羡慕陈玉成能够在安徽湖北纵横驰骋，因此在救援安庆时他根本不上心，导致安庆一战太平军失败！从现在文献来看，李秀成还喜欢拥兵自重，不听朝庭调遣。洪秀全生怕激怒洋人，禁止太平军进攻上海，止于苏州便罢，但是李秀成眼馋上海的关税，前后三次率兵进攻上海，遵王后来评价李秀成“不知君命而妄攻上海，不唯攻之不克，且失外国和约之大义，败国亡家皆由此举”。便是叱责李秀成，不仅不听中央的命令，而且攻打上海时还履攻不克，又与外国失和，这真是个败家玩意儿。 如果这样指责他，有人会指出李秀成在天京城破的时候，还把马匹让给了幼主，导致自己受伤落马，最终被曾国藩捉住英勇就义，可见他是多么忠心。这就是没有透过现象看到本质，要知道陈玉成在两年前已经战死，太平天国里只有李秀成一人在支撑时局，换句话说现在这个太平天国除了那个只会躲在宫里睡女人的洪秀全之外，他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便是当时的曹操，整个太平天国的大厦都是他一个人在顶着！他把马匹让给幼主，只是让幼主跟随自己，他以后好行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而且他自己还是有马的，他不仅有马，随身还用绉沙带着巨宝，这些宝物最终为曾国藩贪污，自然不知是何物！但是从中可以看出来，李秀成从来没想过自己被俘，他携带幼主突围是有所图的，他想出去集结太平军在外面的部队，以谋东山再起！只能说是他的运气实在不好，或者说太平天国命里该绝，他最终没能突围出去，葬身在了覆巢之下！而且就他的死来说，他也使了很多手段，让自己死了个舒服！太平军的很多将领都是被凌迟处死，陈玉成和石达开都是被凌迟，而李秀成偏偏写了一份《自述》要投靠清庭。另外他并没有被拖到北京去凌迟，而是曾国藩一刀就让人把他砍死了，可以说是临了给了他一个舒服，那么是什么打动了曾国藩，让这个侩子手给了犯人一个痛快？那自然是李秀成告诉了他许多藏宝之处，俩人暗地里一交易，曾国藩就顶着清庭的命令，让李秀成痛痛快快死了。 但是李秀成这种极端的狭隘思想，这也让他得到了一个长处，就是这个家伙的在军事上特别有头脑，一方面他特别谨慎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另一方面他在军事上的眼光非常独到。他这种自私自利的性格，在打仗上实在是如鱼得水。至于三次攻打上海而不克，这事也不能怪他，在长枪巨炮面前中国到了抗美援朝才改变了形势，清政府在两次鸦片战争中比他败得更惨，李秀成至少还打败了华尔的洋枪队，连带华尔本人也中炮受重伤死在慈溪，这已经是足以媲美平型关大捷的了不起的胜利。在太平天国后期的很多军事策略中，都可以发现李秀成的建议极其中肯，军事指挥也非常灵活，在太平天国大厦将倾的时候，他还向洪秀成建议“让城别走”，结果洪秀全大怒！从今天李秀成在帐中听到“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的表现来看，这也非常契合李秀成本人的指挥思想，所以他对翼王本次参谋会议评价很高，反复在咀嚼着“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这几句话。以前他认为翼王和陈玉成一样都是一些莽夫罢了，也只有勇气可嘉、侠肝义胆八个字，但是从今天来看这个翼王果然不简单。 吴偬对待李秀成这样的刺头现在没什么好办法，主要以笼络为主，现在是用人之机，李秀成能打仗，那就给他仗打，李秀成想要天地，那就给他广阔的天地。只是有没有本事拿下来，那就看他自己的牙口了，首先僧格林沁的骑兵就不是好惹的，让他去吃一下苦头也是好的。 当然，让李秀成派人到淮南找煤矿，并不是笼络李秀成这么简单。让这个家伙自以为真是自己立下的功劳只是其中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吴偬的主要目的还是堵他的嘴。鉴于朱衣点知道的秘密太多，吴偬准备调朱衣点过去挖煤！但是这首先一点就是要防止李秀成误会，怎么自己打下的地盘怎么变成朱衣点的了？还有屁股后边有个督军，谁都不好受！虽然朱衣点占据了淮南，李秀成在他左前方，陈玉成在他右前方，三军可能犄角之势，但是在后面督军的样子傻瓜都能看得出来。这个工作必须提前做好，以防将来在众将心中留下不好的情绪。 果然李秀成很快就派了一百人去淮南找煤矿，自然是手到擒来，找了没三天就找到了！李秀成的军师表示，立即上报翼王！李秀成却有不同的意见，他表示今天先要拔营北上，之后再向翼王报告！军师会心一笑，马上就想通了，原来李秀成害怕吴偬要把他扣在淮南挖煤，因此着急要北上去打仗：“侯爷明见！” 卷一 第9章 百业待兴 李秀成的这些行为，自然都在吴偬意料之中。他马上派人赏赐给李秀成五万两银子，嘉奖其找矿有功，同时勉励他建功立业！收到五万两银子把李秀成乐坏了，皖北比较穷，打了几个地方都没多少收获。没想到为翼王派了一百个士兵找了三天的矿，就赏了五万两银子，这生意真值得做。只是他还不知道，朱衣点已经带着两万大军，两百艘船沿运河北上了。他们此行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去淮南挖煤，到时候李秀成发现自己屁股后边有两万大军，不知还会不会为这五万两银子高兴。 当然，这件事就此落下帷幕了！李秀成自以为得意，没被摁在淮南当矿工挖煤！吴偬也很开心，这事总算是办成了，而且没留下什么后患！这个李秀成啊，现在越想越觉得他像林副统帅，据聂帅对林在黄埔时期的回忆来看，林副主席当年是黄埔四期生，在校学习比较平庸，政治上非常也不活跃，换句话说，这是个谨小慎微而且没有革命热情的家伙。李秀成便是如此，他做事情的出发点很多是出于人的本能，没有舍生取义大无畏的革命精神，所以遇到抗美援朝这样可能崩掉牙的难啃骨头就会退缩。吴偬觉得多想无益，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如果说林副统帅是自私的人，但是他当年从黄埔毕业为何没跟常凯申将军走呢，那边可是有荣华富贵的？就说李秀成私心较重吧，但是他也没去主动投降清军，虽说有被俘之后被动请降的污点，目前也可以接受嘛，人都是复杂的！既会打仗，又能大公无私，还勇敢有谋略，这样的人毕竟少，也只有石达开和陈玉成俩人了！ 整件事情里面唯有一个倒霉蛋那便是朱衣点，朱衣点现在发现自己被发配了！但是想起张遂谋以前嘱咐他的话，思虑再三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自己不用四处征战了，能安安稳稳的呆在淮南过日子。到此时为止，淮南采煤大业大功告成！ 朱衣点到任之后，立即公布了轮流采煤方案。两万大军，分成四组。一组守卫，二组运输。三组四组下矿采煤，两个采煤小组轮流采矿，工作一天休息一天，这样两个小组都能保证劳动积极性。四个小组都不是固定的，每隔一个月就要换一次班，运输组和守卫组也要下矿采煤。当然这四个组里所谓“守卫组”其实就是轮休，因此每隔三个月就能轮休一个月，还有一个月能坐船在淮河以及运河区跑一趟，观看两岸的风景，大家都很开心。这个方案非常公平，诸将看到都挑不出什么错来，因此也都没有什么异议。 除了采煤之外，接下来是采矿以及冶铁造炮，这些事情都是非常关键的！就像穿越那天晚上吴偬派周竹歧去夺城门一样，好刀要用在刀刃上。他已经想好了，这些事情便由周竹歧总管！吴偬之前跟李秀成客气一下，试探着让李秀成在淮南挖煤，别说是李秀成瞧出端倪嫌弃采煤这种后勤工作而远遁了，即使李秀成忽然变了性子接下了这个工作，吴偬也准备再施手段夺回来！在吴偬看来，挖煤炼铁才是最重要的事，他不可能把这几件事假手于他人。现在的西方已经在枪炮上走在了前列，这种技术上的优势如果扳不平，那么太平天国亡了还在其次，到底还要死多少中国人呢？要知道穿越时间才1857年，离着1949年新中国成立还有92年！92年的时间，差不多一个世纪弱些，所谓百年屈辱史便是指的此一时期，想想中国人民还要遭受多少苦难，因此吴偬不在乎李秀成陈玉成打多少败仗损失多少兵力，他们就是在北伐期间把部队全打光了，只要吴偬能在几个月内能够批量造出大口径火炮来，一切都值得！！！根据以往的经验，他们这次携带的兵力至少能撑个一年半载的！趁着这个时间窗口，吴偬要抓紧所有的时间造船造炮！ 为了提高各部队将领选派工匠到南京的积极性，吴偬让张遂谋起草了一份诏书，主要内容是一个工匠可以换一门炮，铁匠一人可以换五门炮，船匠一人可以换四门炮，陶匠木匠一人可以换一门炮。当然这是在造出炮来之后，目前只能先登记造册记在帐本上，等半年过后差不多第一批炮就能出炉了！同时在诏书中宣布任命朱衣点为挖煤总办，周竹歧为挖铁总办，周竹歧兼任火器营造总办，统筹一切造船造炮事宜，凡挖矿冶铁所需人员财货皆可一体节制！ 在外征战的众将领听到这个任命，都笑得合不拢嘴，替周竹歧和朱衣点鸣冤叫屈的有之，幸灾乐祸的也有之！很多人认为认为翼王夺了自己人的兵权，真是自断臂膀之举，在这些将领看来只有领兵打仗才有油水，干这种后勤能有什么好处？！只有吴偬知道，现代战争的真谛乃是“后勤”，周竹歧这个位子看似被夺了军权，其实他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甚至比张遂谋的工作都重要得多，张遂谋已经是名义上的文官首领了，换句话说张遂谋干的乃是总理的工作，主要任务是管理内政以及为前线筹备粮草。但是周竹歧做的工作乃是国防科工委的主任，孰轻孰重，一看便知！新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国防工科委主任是聂荣臻元帅，周竹歧的官一点也不小，这是提前给他挂了军委副主席的头衔，还名列十大元帅之列，可笑这些没文化的泥腿子还以为吴偬给他小鞋穿！当然朱衣点的工作就差了很多，只能相当于煤矿工业部部长，让他挖两年煤先磨磨他，看他有没有恒心，能否得堪大用，过几年吴偬还有许多大事要办。 在朱衣点出发去淮南挖煤的当天，周竹歧也带着一万二千士兵去马鞍山挖铁！马鞍山离着南京特别近，直线距离55公里，汽车一踩油门，时速80迈的话，40分钟就到了。在21世纪的今天，两地已有高铁相连，18分钟就能到达。太平天国时没有铁路，但是通过长江水运就能抵达，近到可以算是同一个地市！因此这里的运输问题并不大，铁矿船沿着长江顺流走，一下午就到南京了！不像淮南的煤矿，不仅要先沿着淮河东去，然后又要沿着京杭大运河南下，到了扬州又要溯长江而西上，才能到南京，非常之麻烦。 马鞍山的铁矿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很多是露天的，所以派去的人就比较少！周竹歧同样把这些士兵分成四组，轮流去采矿！这两个家伙都很快适应了自己的工作，第一批铁矿在三天之后就运到了，煤就比较困难了，七天之后才运到第一批煤，仅仅在路上就行了四天！好在吴偬发现根本用不了这么多煤和铁，看来在走上正轨之后，要削减一些人员！当然吴偬不会削减朱衣点的兵力，因为淮南煤矿离南京较远，湖北局势也不稳，安徽并不那么安全，加上运河区未来可能会受到攻击，所以北边只可能增加兵力，不可能再削减兵力。吴偬让运煤的队长给朱衣点传个命令，让他马不停蹄的往南京运煤，以防止日后生变，到时候水路不通，必须提前存些煤炭。 经过这七天之后，大约有三千多工匠被选派到了南京。但是这里面有两千六百多人都是石匠木匠瓦匠金匠银匠泥灰匠泥水匠粘土匠。吴偬细察之下，居然还有两个画匠，还有部分皮匠针线匠，连做棺材的都来了，真是哭笑不得。但是细想之下，马上有了一个新主意，也许可以让这两个画匠再配合一些书匠，制作报纸，现在的中国只有上海的洋人在发行《北华捷报》，英国人额内斯特·没折（Ernest Major）在上海出版的《申报》要到1872年才创刊，离穿越时间1857年还有15年呐，正是抢占商机的好年代。清庭当然有报禁，但是现在太平天国有了自己的天下，吴偬自然可以大肆发行报纸，既可以占据舆论制高点，也可以丰富大家的娱乐生活。因为现在中国人没多少书可读，业余生活很枯燥，除了四书五经真是无聊的紧，只能听听板书，但是这些戏文还有很多侠义小说都是官样文章，经过删改，一点意思都没有。古代的时候，连《西游记》都是禁书，就因为里面说了一句“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吴偬这样想着，还可以搞出一个豆腐块来写连载小说，这事他最拿手了，麻蛋，说不定还能创造出最早一批畅销书作家，或者换个名字——网文写手。到时候也弄个翼王专版，专门连载吴偬的玄幻小说，写点狐妖厉鬼传记，讽刺下清王朝也是好的！敢跟本王抢版面，要死要死！biubiu！到时候还可以附带一个广告版面，哇，这可是赚钱的大好渠道！想想就醉了！穿越真好！吴偬越想越觉得有戏！ 卷一 第10章 帐中密谋 对于这些木匠，张遂谋解释说，这些都是天王大肆建造宫殿时招募的人手。 周竹歧也在十天之后也回到了南京，马鞍山离这么近，他每隔一段时间回去看一看就行。现在铁矿也已走上正轨，他选了一个副官主持日常事务，便回到了南京，这里才是正经事。经过这几天的挑选，以及考察，木匠一律归到船匠当中，一起去造船。会烧窑的二十几个人让他们去烧一窑瓷器，先看看他们的成色，吴偬准备日后让他们试烧一批耐火砖，这样高炉的内壁就有了。当然这事情还得以后再说，用粘土烧制耐火砖虽说对这个时代来说并不是太难，但是也未必这里面的工匠就会。 铁匠只有二百人，吴偬把这二百人召集到一起，这些人才是真正的主力：“有没有人会炼焦？焦炭、焦煤、臭煤？”吴偬一连说了好几个名字，就是想要找到会炼焦炭的家伙，即使是土法都行，至少这家伙知道什么是焦炭！出乎吴偬的意料，有七十多个工匠表示，他们会炼焦炭，这让吴偬大喜过望，没想到有这么多人会炼焦，虽然是土法，至少可以解决有无的问题。吴偬把这些工匠召集在一起，问他们怎么用焦炭炼铁的？结果这些家伙一人一个说法，吴偬这才发现，虽然从南宋开始中国就有人开始用焦炭炼铁，但说穿了这些人只是意识到这东西炼铁很管用，但是既无理论上的成果，也没有大范围的推广，完全是一种感性的认识，是各自独立的发展起来的一种巧合。吴偬只好吩咐他们下去先去把焦炭炼出来，其他的只能先放一放。 吴偬在定淮门附近挑选了几个地方，开始大规模建厂！炼焦、冶铁、造炮，这三个连续工序是最主要的。吴偬知道现在还不能把关键的几个技术告诉他们，首先要让他们自己炼铁造炮，然后再根据他们工艺有针对的指导。毕竟明清两代中国人造了很多炮，虽然这些炮很笨重，但是至少他们是会造的。等吴偬把他们的技术吃透了，才能有针对性的告诉他们西方正在发展的几个关键的技术门槛。 周竹歧是个文武兼修的家伙，只是他对造炮也没有多少经验，看着吴偬的脸色，不知道翼王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吴偬嘱咐周竹歧让他放心大胆的干，可以多开几条生产线，让这些工匠把自己的本领都使出来，看谁造的炮又快又好用，大胆提拔和赏赐，要尽快拿出像样的产品来。记住一句话，多学习多思考多体会多改良工艺。总之，一切工作都要围绕着“造好炮、多造炮”这个中心思想，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先放一放。七天之后要拿出样品来，我会再来查看炮样。说完这些，吴偬就勿勿离开了。 “王爷，何震川回来了！”张遂谋看到吴偬走过来，急忙上来禀报，“他说要见您！”“不错，这是个好苗头，他在哪儿？”吴偬几乎笑了出来，何震川这个家伙很有意思，居然见机这么快，还敢跑回来，不仅胆子很大，而且可以说是有勇有谋，果然是惯于投机的家伙！想想他一个人，这几个月一定又惊又怕又愕的，整个人生像坐过山车一样，还是不要难为这个家伙了。“在您大帐里呆着不走，说是不见到您哪儿也不去！”张遂谋也觉得好笑。“走，看看去！” “何震川，你还敢回来？”吴偬准备调戏一下这个家伙，他既然有胆子回来，自然有所准备。“王爷说笑了，给何震川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胡作非为？！”何震川一句话就把自己溜号的罪行推了个一干二净，还把自己出走的行为归咎于有其他人胡作非为。“我可是听说你向天王拍着胸脯保证去帮陈玉成，结果陈玉成说从来没见过你！”何震川立即怂了，他准备走亲情路线，虽然他跟翼王的关系不如曾钊扬，但是太平天国里哪个人不知道翼王是重情重义的好汉，说其他的都没什么用，就直抒胸臆吧：“这事的确是有的，那也是下官不得已而为之。王爷，我老何家为天国战死二十几口人，如果是前日的模样，我便老死乡里再也不回来了！但是现在局势不一样了，我觉得应该让亲人都死而瞑目，前事不可为，但是现在是天赐良机，震川冒险回来，也是有几句话肺腑之话要讲！” “坐吧！”吴偬从来没准备为难这个家伙，当然他还是想听一下他的肺腑之言的。“王爷，我想问您一件事，不知您敢不敢回答我？”何震川并没有坐下的意思。“什么事？”吴偬看着这个秀才，有个不好的感觉。“王爷既然毒死了天王，为何还留下了祸根？”何震川站在帐篷中间，大言不惭，果然他家死了这许多亲人，现在剩下的只有勇气了，居然敢问石达开为何没有杀掉洪秀全的三个儿子。 “大胆！”张遂谋觉得这个何震川还真是敢说话。 吴偬用舌头润了下嘴唇，他本来想笑两下的，他是穿越而来的，总有种在动物园看动物的感觉，对诸人的表现往往爱笑两下，一方面显示自己的自信，另一方面也显示自己早就知道历史进程。只是今天的笑声还没出来，就被张遂谋打断了。于是只好从坐位下走下来，围着何震川转了一圈，说道：“何震川啊何震川，你怎么就料定是本王毒死了天王？”何震川也没有犹豫：“这不是我说的，坊间都这么传！下官第一次在街上听到议论，还骂他们愚蠢！以我对王爷您的了解，这种事的确不是王爷能做得出来的。但是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太多更好的解释。”吴偬这才意识到，他的确低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智慧，也许在外面这些统兵大将们看来，翼王毒死天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大家心照不宣就是了！说不定连清军那边的胡林翼曾国藩李鸿章也都是这么认为的，想到这里，吴偬忽然有了个主意。 “你这次回来，有人看到你吗？”吴偬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没有，我是扮作乞丐投军进来的！”何震川觉得有些不好的感觉，王爷怎么问起这事来，难道想趁着没人知道要杀他灭口，翼王会这样蠢吗？难道他恼羞成怒了，一点羞辱都受不起？“何先生啊，你是个秀才，我们这里的人都没有功名，唯独你有功名！有一件事，我想托你去办，你如果办好了，对太平天国有了功劳，这样我把你重新请回来，别人也不好说什么。你觉得怎么样？”“不知王爷让下官去做什么？”何震川想不出来，什么事非得秀才去做。 “劝降胡林翼！” 张遂谋和何震川都没有听明白，胡林翼哪是这么好劝降的？“湖北巡抚胡林翼是湘军的重要头目，自从韦俊退出武昌，我们在湖北已经站不住脚了！”吴偬慢慢解释，“我会亲书一封信，让你带给胡林翼！”何震川回说：“不知王爷有几成把握？”“没有把握，至少目前没有任何把握！其实我只是让你去送信，如果有机会面见胡林翼的话，就随便劝说两句诸如满汉不两立之类的话，其他的也不用多说。”吴偬表示这就是个儿戏，一着闲棋冷子。“问题是，这如何能算作我的功劳？”何震川有些不理解，翼王难道要借刀杀人，让胡林翼杀掉自己。 “我准备劫持他的一家老小到天京来！逼迫他不得不投降！”吴偬这句话顿时把张遂谋和何震川吓了一跳，这还是当初那个侠义心肠的石达开吗？ “怎么？你们害怕了？我自然知道他家里的人不好劫持，而且胡家老少可能都在湖北他的衙署里居住。但是你们不要忘了，胡林翼曾国藩左宗棠这三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老师，那便是前兵部尚书陶澍，也就是胡林翼的岳父。陶澍已死去十多年，但是他有五个夫人有几位都还活着，尤其是胡林翼的岳母贺夫人还健在，看她这模样还能再活个七八年，她家就住在湖南益阳的安化县！我一方面派你去送信劝降，另一方面派人去夺了他的岳母一家老小！那地方很好找，因为清庭为他岳父修了一个五十亩的陵园，简直一找一个准！胡林翼既有忠肝义胆又有孝心仁义，他不会无动于衷的，至少能逼他弃官而去！” 吴偬侃侃而谈，却没有注意到张遂谋和何震川都在思考着“你以前也是忠肝义胆孝心仁义之辈，现在都能干出绑票人家岳母这样的事情来了”，果然权力是一种毒药！而且世界真是变化太快！不过，何震川倒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劫持人家岳母，真是情理之中又让人意料之外！胡林翼这回后宫要大乱了，他老婆还不天天在家抹泪，到时他也就无心于湖北军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