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初临险境 总算熬过了这个双十一！ 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高耀晋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快递公司大门！因为他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了！只是看着马路对面公交车的站台变得越来越近，才知道原来自己正在走路。 高耀晋干的是快递公司的装卸工，月薪二千再加上一点点可怜的绩效，每天要面对的却是如山如海的快递！那是卸不完的货物！送不完的宝贝！ 至于双十一这几天流量高峰那就更不用说了！他没有当场阵亡都算好的！ 所以这样的工作对他这个硕士研究生来说，实在是算不上好。 只是谁叫他大学时读的是历史学专业呢？还只是其中之一的明清类历史。当然这种选择，也和他的家庭出身有关。 高耀晋出生在扬州，而离他家几步之遥的地方，就是扬州市著名的爱国主义教育景点——史可法纪念馆。 数点梅花亡国泪，二分明月故臣心。 在孩童时期就经常溜进纪念馆玩耍，玩各种躲猫猫，刘姥姥进大观园游戏的高耀晋，对于那幅楹联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只是当时年幼的他一直搞不懂，那个姓史的老爷爷究竟是干嘛的？居然要专门为他立一座那么大的塑像？还有那么多的人专门赶来看他？祭拜他？ 然后关于他的身份，他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位老爷爷好像是一个什么叫做明朝的大官，还有一个很奇怪的称呼，叫做史忠正公…… 所以好奇之下，高耀晋自小就对明清类历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读大学的时候才会报了历史学专业，并因为确实喜欢，一直读到了硕士研究生毕业。 只是等到毕业之后走向社会，才知道这个专业在就业市场上的冷门——所学到的一身本领，在这个年代几乎就无用武之地…… 你对明清类历史了如指掌？你对各种杂史异闻都能如数家珍？堪称活着的历史教科书？抱歉，咱不需要那玩意。 以至于毕业之后屡次求职无果，四处碰壁，最后无奈之下，只能先找了个卖苦力的活干了起来……不管怎么说都已经是七尺男儿，学成毕业了，难道还能再伸手问家里要钱吗？ 正想着心事的高耀晋就这样走在马路上……可正在这时，他忽然感到脚下坚硬的水泥路面，居然像波浪似的上下起伏起来！ 而下一刻坚硬的的水泥路面更是裂开了无数道数米宽，黑不见底的大口子，让他整个人都掉了下去…… “大地震！”这是他对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想法。 不过看来是老天爷要给他一点补偿，高耀晋虽然肉身陨落，灵魂却是穿越了……还是穿越到了他最为熟悉，最为擅长，穿越到了他大学里主修的专业年代——大明天启元年！ 并且他的穿越地点还很紧要——因为他穿越到了正在激战不休的辽东前线！穿越到了即将爆发一场旷世大战的沈阳城中！ 只是，在这场明金两国投入十几万大军厮杀，倾尽全力争夺沈阳，进而争夺整个辽东，乃至争夺整个天下国运的大决战中，沈阳城的前途却是堪忧。 因为他穿越的这一天是大明天启元年三月五日，所以高耀晋再清楚不过了，据《明史》上记载……天启元年三月十三日，大清兵攻取沈阳。 所以这史书上短短的一句话，却预示着在原本的历史上，再过短短的八天，沈阳城就将沦陷敌手！ 并且因为沈阳城的位置绝佳，后金夺取之后专门将其改名为盛京！从此原本我汉人用来防御女真人的一座军事重镇，却成了后金国的国都！ 所以在这场再过八天就将发生的天大浩劫中，高耀晋却成了沈阳城中一个小小的明军总旗官。成了七万沈阳守军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底层小军头。 当然一旦沈阳沦陷，满城尽是鼠尾辫后，他一个汉人小军头的下场是什么，那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了！只是尽管如此，留给他的时间只剩下短短的八天了。 ********* 大明天启元年3月5日，也就是公元1621年，后金天命六年，明金两国交锋的最前线，沈阳城。 尽管城中已经多了一个不一样的总旗官，尽管这在历史上只是寻常的一天，可是对于住在沈阳城中的二十万军民来说，却是一场生命倒计时的开始…… 因为战争的乌云已经笼罩了沈阳城！因为女真人的哨探已经出现在沈阳城四周！他们即将面临一场生死危机！ 可还能怎么办呢？自从三年前奴酋努尔哈赤正式举起叛旗开始，辽东这块原本安宁祥和了整整三百年的大地，就开始变得到处战火弥漫！厮杀不休！辽东之大，哪里又有一片净土呢？ 具体来说就是以老奴为代表的女真人集团，作为原本一条驯服了一百多年的看门狗，却忽然悍然叛主！ 并且之后为了和大明争夺辽东的统治权，争夺辽东这片十五万平方公里的大好河山统治权，已经和大明交战了整整三年之久！ （辽东大约就是今天的辽宁东部和南部，以及吉林省的东南部地区） 并且看似反叛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女真人集团，主要是建州三卫和一些女真人组成的小部落。 要知道原本建州三卫作为大明军队编制中的一员，按照大明边军，堡、所、卫、路、镇的五级防御体系来说，建州三卫的编制只是处于明军的中游而已。 还只是大明九边之一——辽东镇的下属一部，和大明全国那庞大的军力相比更是不值一提。 并且尽管是三卫一起反叛——建州卫、建州左卫、建州右卫，听上去似乎声势不小，可细究起来不过是早年的建州卫一分为三而已，再如何咋呼，依旧只是一个几十万人口的小部落而已。 所以这全部人口只有几十万，兵员更是满打满算，到了都恨不得把一条狗都拉进队伍里充数，才勉强拼凑出四五万兵员的叛乱集团，和坐拥一亿人口，兵员百万的大明帝国相比，怎么看都只是一场闹剧而已…… 以前只是大明被你老实巴交的表象给骗了！还认为他保塞有功！ 例如之前的老奴为了麻痹大明，给予他发展壮大的空间，他作为部族首领，亲自赴京奉贡，觐见万历皇帝就达8次之多。 至于他派手下入京奉贡就更多了，例如派他的弟弟舒尔哈齐代替他入京奉贡，充分体现了他的‘忠诚’，有些类似当年的安禄山。 而一旦现在大明明白过来，这种小叛乱翻手可以平定。 可是实际双方交战的结果却令人大跌眼镜！双方开战三年以来，大大小小交战近百次，甚至连十万人以上的大规模作战也有整整二次了，可是在这么多场的交战中，大明方面却是屡战屡败！无一胜绩！一场像样的胜仗都没有！ 甚至战绩之凄惨，都到了被建州三卫按在地上随意摩擦的地步——毫无还手之力！ 至于损失方面更是相当惊人，粗略的说兵员最少折损二十万以上！人畜被掳二百万以上！ 例如仅以老奴举起叛旗的抚顺首战来说，老奴在获胜之后，叛乱者们就像梳子一样掠夺所有经过的堡、台、庄、屯等500余处，掳获人畜30余万！所过之处一片哀声啊！ 再加上还击败了奉命追击的大明总兵张承胤的万人骑兵追击，又缴获战马9000匹、盔甲7000副，一战至此，可谓收获巨大啊！ 可这样的结果就令很多人想不通了——如果仔细分析双方实力的话就会更加想不通了！要知道大明此时那是什么存在？那是什么普通国家么？那可是在全世界都处在金字塔顶端的超级强国啊！ 彼时的大明，坐拥一亿人口！千万平方公里地域！如此体量放眼全世界近二百个国家，那也是举世公认的世界第一大国！而之所以敢夸下如此海口，是有根据的，是因为大明拥有这个时代的整整十一个世界第一！ 大明的国土面积世界第一！ 大明的人口总量世界第一！ 大明的军队数量世界第一！ 大明的第三产业规模世界第一！ 大明的船只总吨位世界第一！ 大明的军工产值世界第一！ 大明的矿藏产量世界第一！ …… 而仅仅列举出其中七点，就能看出我大明帝国的强大实力！而如此多的世界第一，还算不上世界第一大国吗？ 那真的称得上是日出东方！唯我大明！屹立亚洲，唯我天朝！ 大明也许并不完美，但一句得国之正无过于明也可当得；要说疆域，虽不如汉唐，也远超两宋；要说武功，虽不如汉唐，亦可远逐北元；而文治虽不如两宋，但思想却足够自由。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大明终其一朝276年，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所以该不该守护这样的国家呢？ 至于反观那个‘后金国’，那个估计在地图上都要把眼看瞎了才能找到的后金国，那个也就是一个州府的规模，那个老奴恬不知耻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产物，在此时的全世界近二百个国家中，能排得上倒数第一么？ 所以双方的差距不可以亿计。简直有若云泥！ 可是为什么等到真正交手后，反差却是这么大呢？世界第一的大明帝国被小小女真人按在地上打？甚至都被打得鼻青脸肿了还是没有还手之力？可令人为之一叹！ 当然就算这样，大明毕竟统治辽东长达三百年，就算都被打得这么惨了，可底蕴还在。 例如从当年的朱元璋立国开始，一直到现在的天启皇帝，这整整三百年的经营，整个辽东早就打造成了一个庞大且严密的五级防御体系。都延伸到辽东的每一个角落！ 例如在整个辽东大地上，都如同蛛网一般密布着整整107座堡城（可以屯兵数百）、127座所城（可以屯兵数千，大小接近一座县城）、 25座卫城（可以屯兵上万，建州三卫就是这一级别）、5座路城（可以屯兵四五万，大小都接近后世的市一级）、 和2座都能屯兵十万以上，是辽东都指挥使司和都指挥使司分司所在地，镇压整个辽东的特大军堡——镇城！ 而光是这些军堡，就有整整266座之多了！如此高的密度，可以说如果有人打算在辽东游历采风的话，差不多可以每天都在军堡中落脚了……密度都堪比遍布各地城镇的客栈了。 并且这么多军堡都是规格足够，有资格在兵部记录在案的，至于堡城下面那些更小的，驻兵几十人，乃至几人的火路墩，哨、台、那更是数以千万计！无法计算的。 所以这整整266座大型军事城堡！这密如蛛网的五级防御体系，这在战死了二十万精锐后，还能抽调出三十万明军前来镇守的强大实力，这就是大明的底气！ 并且在这密如蛛网的266座军堡中，还有一个作为铁三角存在的核心布局。 因为辽东地形整体上呈现三角形，所以早在当年建造军事堡垒的时候，就在这三个要点上予以重点布局了——专门设置了三座特大军堡予以镇压。 而这三座特大军堡分别就是位于辽东北端的开原路城，设总兵、副总兵防守，并且规模之大，基本就是后世的开原市原型、 和位于辽东中部，负责指挥辽东全部明军的辽阳镇城——常年有四五位总兵驻守，也是辽东明军最高军事长官，辽东经略驻扎地，也是后世的辽阳市原型、 再有就是位于辽东西部的广宁镇城！同样设有总兵防守，还是辽东第二号人物，广宁巡抚的驻地，是后世的北宁市原型。 而以这三座特大军堡作为核心，并且每座军堡下面还附属有几十座稍小一号的军堡，卫城，所城什么的，以此形成了三个庞大的战斗集群！构筑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铁三角！ 并且这三个战斗集群还有运兵驿站互相连通，一旦遭遇敌情还可以互为肩背，互相支援。所以整个辽东以这样一个严密的五级防御体系，以这样一个坚不可摧的铁三角，支撑起了整个辽东明军的作战体系。 只是如此严密的作战体系，在明金双方交战三年以来，却被生生打断了一条腿——坚不可摧的铁三角已经三去其一！三足鼎立之势已经不复存在！ 也就是说开战三年以来，大明方面不仅尽显颓势，无一胜绩，甚至连铁三角之一的开原路城都丢了！ 而这意味着什么？三大战斗集群之一，辽东北部的的大明第一雄城——开原城惨遭沦陷！ 而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守城明军战死数万！百姓被屠六七万口！被俘更是不计其数！开原城上暗无天日！无数冤魂为之啼泣！ 而开原路城的失陷，对于整个辽东的防御布局来说，简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开原城位于沈阳城北端约二百里，其作为三大战斗集群之一，镇压整个辽东北部，其西面可以遏制蒙古、北面可以控制海西（女真三大部族之一）、 东面能够压制建州、南面可以屏障沈辽，所以战略地位之重要那是无以伦比的…… 可以说谁控制了开原，谁就控制了整个辽东北部。 可是现在呢？坚不可摧的铁三角已经三去其一！整个辽东北部都被敌人横切了下来！近万平方公里的大好河山沦入敌手！辽东明军陷入空前不利的状态！ 而挟此大胜的后金军呢？在拿下了开原城，打出了一股冲天锐气的后金军，已经胃口大开！他们的野心进一步增大——他们已经把进攻的矛头对准了沈阳城！ 因为连开原城这样重要的军堡都能拿下，还有什么军堡是他们不能攻占的呢？ 所以开原大捷，让他们信心倍增，让他们不再满足于只是像以前那样叛乱滋事，掠夺一些人口财货而已，而是准备来个雀占鸠巢了——他要把房子的主人杀掉，自己登堂入室当主人了！ 所以在顺利夺取了开原路城，拿下了整个辽东北部之后，他们的野心进一步扩大，准备夺取整个辽东的核心地域了…… 也就是整个辽东镇十五万平方公里中，位于中部核心地带，还是人口最多、经济最为发达、同时还是整个辽东军政中心的辽中平原！ 而只要夺下了占地高达近四万平方公里的辽中平原，就意味着整个辽东就会变天！意味着辽东的统治权都将易主。 而要实现这宏大的一战略目标，作为辽中平原门户的沈阳城，就是他们的首要障碍了……毕竟只有把大门推倒了，打碎了，他们才能肆无忌惮的进去抢劫，而不必顾忌里面还有没有主人，不是吗？ 当然奴兵虽然连战连胜，获得了一连串的胜利，却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他们还是非常谨慎的。 因为他们知道，沈阳城的规模虽然是个卫城，还在开原路城之下，但是因为其重要性，作为守卫整个辽中平原的门户，它的规模在明军辽东二十五座卫城中是首屈一指的！ 再加上其距离身后的辽阳城也不算太远，只有约一百二十里，派一支轻骑兵从辽阳出发，速度快的话可以朝发夕至，所以综合以上因素，奴兵对于此战的重视程度还在之前的开原路城之上！ 之前攻打开原路城也不过是发兵四万，而这次是发兵六万——连部族中十三四岁的少年兵都全部应征入伍，尽起全国之兵前来攻打沈阳！ 所以对奴兵来说，对此事关整个辽东归属的一战，乃至事关双方国运消长的一战，他们已经做了充分准备，势必要一战拿下！ 而反观沈阳城方面呢？虽然明军方面已经察觉到了奴兵的意图，早早的派兵增援沈阳城了，如今沈阳城中的兵员总数都高达七万之多！ 只可惜经过三年来的血战，特别是一战葬送了六七万九边精锐的萨尔浒惨败后，如今的辽东明军精锐所剩无几，所以现在沈阳城中的这七万明军，大多只是些卫所军而已！ 而卫所军的战力嘛，那就不敢苟同了，估计连大明兵部自己都知道，只有在清点人数的时候才能算个兵，而在其他时候嘛，就是个摆设。 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大明开国祚三百年以来，因为历时已久，早已经法久弊生，各种腐败深入到大明官场的每一个角落，至于最下层的卫所军更是不知道烂成什么样了！ 所以在这种种弊端下，开国时能征善战的卫所军，如今早已经退化成了一群只会种地的农夫！这样的卫所军，与其说是军人，还不如说是一群扛着刀枪的农民！ （高耀晋就是穿越到了卫所军中，成了卫所军中的一个总旗官）所以这一旦大战爆发…… 并且以奴兵的小心谨慎，还有其掌握的战场主动权，此时的沈阳之战还未爆发，就已经至沈阳守军于绝对劣势之中了…… 因为沈阳城已经处在了奴兵的四面包围中！奴兵一旦发动作战，就可以从四个方向直扑沈阳！形势对于沈阳来说极端不利！ 而这四个方向具体就是——在沈阳城的东面，是后金的起家之地兼老巢，赫图阿拉老城所在地，后金从那里出兵攻打，那自然是不必多说。 而在沈阳城北面，则是开原和铁岭这二座大城。 这二座原本是明军驻扎重兵，用来抑制关外异族的雄城，现在却成了奴兵用来屯兵的军营了（铁岭卫作为开原路城下属的卫城，同样随同开原城先后失陷）。 所以一旦沈阳之战爆发，奴兵同样会从这个方向汹涌而来。 而在沈阳城的西北方向，则是叶赫部所在地，也就是海西女真，后世出了慈禧老妖婆的那个部族。 要知道女真人中因为部族众多，同样不是铁板一块的，例如作为女真人三大部族之一的叶赫部，实力约占了整个女真部族的三分之一强！原本就是大明的友好部属，并且还是非常可靠的同盟军。 例如就在二年前那场关键性的萨尔浒大决战中，那场在明清兴亡史上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大决战中，那场女真人获胜后，得意称之为‘王基开’的大决战中—— 叶赫部还出兵五千，随同明军十万讨伐精锐，还有同样听命前来助战的一万高丽军，组成三方联军共同讨伐建州女真呢！ 只叹如此精心准备的一战，却遭到了空前未有的惨败！ 要知道大明此时全国共有约116万明军，其中精锐十二万，而在萨尔浒之战中就出动了整整九万精锐！ 并且为了确保对建州女真有绝对的优势（此时女真人全部兵员加起来也只有四五万人而已，这已经是连战力不强的辅兵什么的都计算在内了），好一战荡平叛逆！ 这九万精锐还是从远至四五千里外的福建、浙江、四川、陕西、甘肃等地进行调集。 有的距离之远，光是走到辽东就要走上一二年时间！更不要说为之准备的粮饷物资了，可就算这样大明依然不惜千里征调！所以从兵员准备上说，对于此战大明已经出尽了全力！ 可是结果呢？我军却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惨败！辛辛苦苦调集的九万精锐几乎损失殆尽！五千叶赫部伤亡过半！明军的尸体飘满了辽东的海岸！ 而大获全胜之后的老奴，因为没了大明方面的牵制，就对之前一直不听命于他的叶赫部开刀了！ 这个之前一直不愿臣服于老奴的女真人部落，在没了大明方面的牵制后终于独力难支，经过一番抵抗后被老奴顺利吞并，成了后金版图中新的一员！ 所以到了这个时候，叶赫部这个曾经大明最可靠的同盟军，如今同样成了老奴的帮凶！成了沈阳城的敌人！ 至于在沈阳城的正西方向，也就是库伦大草原一带（也就是漠南蒙古，今内蒙古东北一带），则生活着诸多蒙古部落。 这些蒙古部落当年虽然被常遇春赶出了中原，不过实力依然不弱，这些部族全部加起来的话最少有控弦之士四十万！并且他们还有一个名义上的主君——统四十万众蒙古国主、察哈尔部林丹汗。 所以实力不次于后金，并还没有被老奴降服。 但是狡猾的努尔哈赤怎么会放过这么大的一股力量呢？既然不能降服，那就智取嘛…… 老奴就耍了个花招，以五十四岁的高龄迎娶了蒙古科尔沁部明安贝勒的女儿，这是蒙古人中的一个主要部族。 如此就形成了满蒙联姻，这些蒙古人因此被绑上了老奴的战车——至少在这场至关重要的大决战中，他们是不会出手帮助明军了。 所以这样一来，沈阳之战还未爆发，沈阳城已经处在了四面皆敌的处境之中！放眼四顾全是敌人！形势堪称极端危急啊！ （以前沈阳还算后方，有前面的铁三角之一，开原城顶着，现在开原城倒下了，就轮到沈阳直面这些威胁了） 当然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辽东明军虽然早已经不复强盛，不过为了保住沈阳城这一至关重要的战略要地，还是竭尽所能的做了部署。 例如沈阳城在明军的五级防御体系中，属于卫城的级别，全名叫做沈阳中卫城，正常情况下驻兵为五千人，也就是一个卫所的兵力，以一名守备或者游击将军统领之。 不过现在的沈阳城中，早已经入驻了两大总兵，7万明军，至于为之准备的各种战争物资更是不计其数！不客气的说，只要守法得当的话，守上个一二年毫无问题！ 只是算是做了最大努力的准备，能否守住这座天下闻名的雄城？能否守住这座辽中平原的北大门？能否挡住开战以来纵横整个辽东，大小三十四战未尝遭一劫的后金军？沈阳全城二十万军民心里谁都没有底！ 当然在原本的历史中，是以明军再次惨败大败而告终的！努尔哈赤再一次被他得手了！ 并且还是沈阳大战刚刚打响，七万明军就秉承了一贯的‘优良’传统——刚一交手就被奴兵打得稀里哗啦！甚至一上来二员总兵官就被人斩了！刚刚开战全军统帅就被人斩了！这还怎么打？ 所以沈阳之战的最终结果是，只花了大半天时间，沈阳这座北地雄城即告失陷！ 甚至失陷的如此之快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要知道十年后，同样是奴兵发全国之兵进犯的大凌河之战中，只有一万多守军的大凌河城，都坚守了三个多月！整整三个月奴兵不得前进一步！可是现在呢？ 沈阳城的兵力是大凌河城的近七倍，各种物资准备更是不可相提并论的，却只坚守了一天不到，令人无语啊！ 不过万幸的是，现在还有最后的机会，就在大战打响前八天，在沈阳城中一处不起眼的军营里，高耀晋睁开了眼…… ps大家好，我是白马赵子龙，新书开张，请多多支持。 白马专门选在这一天发书，九一八嘛，勿忘国耻！包括四百年前的国耻！都是不应该忘记的。 另外白马可以在此保证，因为都准备好几年了，实在是相当之充分，所以此书会超过前作‘变明’，会更加好看！ 并且白马感觉，历史文写到现在都多达近万本，千篇一律的东西大家都看腻了，所以白马此次推出二大创新——军队兵种、作战模式创新，和赚钱方法，金手指创新。 而这二种创新在白马看过的几百本历史文中，还从未见过，应该属于首创，希望可以带给大家不同以往的阅读感受，谢谢。 卷一 第二章 我要救沈阳！ “我这是在哪里？”沈阳城内一处军营里，高耀晋疑惑的睁开了眼。 此时他所能记得的，只是自己刚刚熬过了双十一，然后回家时遭遇了大地震遇难了……所以现在这是在哪里？ 高耀晋接着就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温热的火炕上，身上还盖着一条厚厚的棉被，并且总体而言，还是躺在一座充满了原始风格的屋子内。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高耀晋发现，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差劲的房子！比解放前的那种农家老宅还要不如！ 整个就是用黑色的土砖直接垒起来的，而土砖与土砖之间的粘固，也不是用的水泥，而是用了一种类似泥浆的东西，简直原始到了极点！ 除此之外，屋内的陈设同样原始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这是来到了什么国家级贫困县吗？ 他愣是没在屋子里找到任何一件电器设备！甚至连一盏电灯都没有！整个屋子的照明，只靠着一根手指粗细的淡黄色蜡烛，散发着黯淡的火焰。 所以如此发现，就让高耀晋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 当然处变不惊，这是高耀晋一直拥有的特质（因为他早就明白，面对变化惊了也没用）所以他定了定神后，开始仔细打量起四周，希望能从中找出更多的有用信息，好明白现在的处境。 然后这一观察，他就有了更多的发现。 这是穿越到了明代么？还是穿越到了明代的军营里？ 因为高耀晋已经发现，在屋子的一角，正挂着一件青色的官衣，并且这件官衣的胸口处还绣着一只‘彪’（一种古人幻想中的走兽）。 而以他历史类研究生的渊博知识，马上就认出了这应该是一件明代的官衣，更准确的说是明代军官才能穿的官衣。 因为明朝有一个显著特点就是……文武官的官服以‘衣冠禽兽’来区分，也就是文官的官服上都绣着飞禽，例如一品是仙鹤，二品是锦鸡等等。 而武将的官服上则都是绣着走兽，例如一品二品是狮子，三品则是老虎，以此来区分，而具体到这只‘彪’而言，就表示这是武官中的七品总旗官所穿的官衣。 再加上这个房间的整体布局方方正正的，隐隐透着一股军营的味道……所以这是穿越成明军军官了？ “少爷你醒了？”此时听见了动静，正守在床尾打盹的一个青衣小厮，已经是惊喜的出声道。 听着这样的称呼，再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却给他非常熟悉亲近的感觉，高耀晋就在心中莫名的生了感慨……看来真的是穿越了，而且是穿越到了明朝！ 并且和他后世的不如意相比，这一结果似乎还不错——专业终于对口了。 毕竟高耀晋他太清楚不过了，在我大中华都拥有整整五千年文明史，以最简单的一个朝代一百年来计算的话，都有最少五十个朝代了（实际上各个大小朝代都算上，共有整整83个朝代）。 所以他居然能够穿越到八十三分之一，穿越到他最熟悉，最擅长的明朝，这就是他的造化啊！ 甚至不客气的说，他这个专攻明清类历史的研究生，比这个时代的明朝人更懂明朝人！那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了解！ 甚至因为知晓一切过去和未来！洞察历史长河中的任何变化，所以不客气的说他就是预言家！他就是先知！ 再加上他虽然主修历史，但好歹是大学毕业的人，一些基本的知识还是有的，像什么制作珍妮机、化肥、颗粒火药、燧发枪…… 而这些在后世都烂大街的技术，在这个时代却样样都是独门绝技！每一样都能称为传家宝！每一样都能为这个社会带来划时代的进步！所以这以后的日子…… 而得出这个结论后，现在高耀晋唯一祈求的，就是不要穿越到明末那个乱世就好……毕竟大明享国祚近三百年，唯有后期那几十年令人不堪回首——乱世之中人命不如狗。 其他的诸如什么永乐盛世、弘治中兴、乃至平庸万历都是可以期待的。毕竟以他的满腹才学，诸多独门绝技在身，还怕没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这里是何时何地？我这刚刚醒来，睡的有点迷糊，你给我说说看吧——”看着床边那个恭敬站立的小厮，高耀晋就是满含期待的问道。 “啊！少爷你不要吓小的啊！今年是新皇登基，年号是天启元年三月五日，而这里是沈阳城啊——” 感觉今天少爷的状态有些不对劲，难道是打春得了癔症？这个忠心耿耿的小厮就是吓了一跳，连忙把所知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只是听到这样的答案，高耀晋却感觉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今天是天启元年三月五日？这里还是沈阳城？老天爷你是不是在玩我啊？我要再穿越一次！ 因为这短短的几句话意味着什么，他这个历史类研究生那是再清楚不过的！ 也就是说再过八天，一百多个小时，沈阳之战就要爆发！并且最要命的是，我大明还是失败的一方！一战即溃！然后整个沈阳城都会变成女真人的国都！我大明对于沈阳城的统治于此终结！ 而这一切对他这个明军总旗官而言，意味着什么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了！ 甚至高耀晋已经可以想象……八天后等到大战爆发，不是被凶残的后金兵抓住一刀咔嚓掉！就是被他们捉去作为农奴，押送到他们在各地的田庄里，往死里压榨你的价值，过上生不如死的生活啊！ 所以刚一穿越就面临这种危急处境，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呢？ 无视于床边那个小厮，此时看他呆住一动不动，而越发着急的脸色，高耀晋已经迅速思考起对策来……毕竟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而作为能一路读到硕士研究生毕业的人，他的头脑还是很好用的，智商足够。 只是让高耀晋感到羞愧的是，面对这种生死危局，面对这种还有八天就将命悬一线的大恐怖，他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逃跑……立刻逃离沈阳城这个险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并且在他看来，就算跑到此时理论上最为安全的京城也不保险！因为再过二十年，连那里都要沦陷！二十年后，女真人将会惊喜交加的入驻那里，作为我大明首善之地的京师，将会成为他们新的皇城。 所以在这场即将席卷全天下的巨大危机中，最好是一口气跑出大明，跑的远远的，直接跑到澳洲、美洲这种远离战火的地方，那才是最安全的举措！ 毕竟高耀晋身为历史类研究生，对于之后这段长达整整一辈人的动乱历史，那是太清楚不过的…… （严格来说，一直要等到六十二年后，继承大明法统的南明小朝廷宣告灭亡后，中原大地上的动乱才能彻底平息） 所以他深知之后几十年的大恐怖！可以说他穿越到了华夏历史上最为黑暗、最为悲惨、最为血腥的年代！所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只是……真的能一走了之吗？ 先不说自己能不能过的了良心这道坎，高耀晋此时已经彻底‘明白’了当前的处境，知道自己不仅穿越了，还是穿越到了一个同名同姓的人身上！ 尽管这个‘高耀晋’只是沈阳城中一个小小的总旗官，在七万明军中浪花都不显的！可是此人的老爹却不简单！并且绝不会同意他一走了之的！ 之所以这么说，因为他的老爹就是高邦佐！是天启年间著名爱国文臣！是辽东三好汉之一！ 甚至以他老爹的名望，在殉国之后连不务正业的天启小皇帝知道了，都难过的吃不下饭，并专门下旨为他建造三忠祠予以祭奠的！ 因为在原本的历史上，随着女真人一路高奏凯歌，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拿下沈阳、辽阳这样的明军重镇、继而兵锋直指辽东最后的铁三角之一，广宁城后，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大势已去了！ 所以大明在辽东残存的上百文武官员，十万明军，还有裹挟着近百万百姓都是仓惶出逃，蜂拥奔向山海关。 而当时那种凄惨的景象，据四川地方志《石砫厅志》是这样记载的……沈辽连破，关外残兵星夜奔窜！ 而值此危急时刻，唯有他老爹以广宁兵备道参政、从三品大员、辽东第三号人物的显赫身份，对此局面仰天长叹，曰：“不能存广宁，何颜入关！” 所以在女真人还没杀到，完全有时间撤离的时候，他却选择了当场自缢而死！以死殉国！正所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岗位上！ 并且实事求是的说，辽事败坏至此，和他这个广宁兵备道参政几乎没有关系。 （一来高邦佐以承宣布政使司从三品右参政的身份，充任广宁兵备参政才没多久，从民政改为军事，各种情况还没摸熟呢，何来担责一说？ 二来他这个兵备道参政，职权类似于后世的大军.区参谋长，对于各种军事行动只有建议权而没有决定权，最终决定都要由排在他前面的辽东经略、或者广宁巡抚拍板的。 所以他不是做决定之人，并且他初来乍到，也影响不了做决定之人，所以辽事到了这步田地，板子打不到他头上）。 如此基于以上种种，他完全可以随同众人一起撤入关内，换个地方继续舒舒服服的当官的，可是他老爹高邦佐呢？却毅然选择了以死报国！不愧是辽东三好汉啊！ 所以有这样一个忠义无双的老爹，高耀晋那是完全不敢逃跑的！（甚至连他来沈阳城这种危险地带效力，都是他老爹铁面无私，亲自安排的！） 所以他只要敢于逃出沈阳城一步，就绝对会被他老爹派人抓回来，明正典刑！用他的脑袋来明正家规国法的！ 甚至他老爹这么不讲人权还没有任何问题，因为以这个时代的道德标准来说，讲究的是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就算他能侥幸不被父亲抓回去，违逆父子，又是不战而逃，这两项罪名也会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所以说逃跑的办法不可取。 并且……归根结底来说，高耀晋并不想逃跑！ 因为他是一个汉人！是一个心中热血未冷的汉人！是一个幼年时就深受史忠正公气节熏陶的汉人！是一个每每读到这段悲惨历史都痛心疾首，恨不得穿越回去拨乱反正的汉人！ 所以他扪心自问，在这个关系沈阳安危的关键时刻，进而关系到整个辽东安危的关键时刻，乃至关系到整个汉人天下安危的关键时刻，他真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吗？背叛自己的国家和民族？背叛自己的良心和良知？ 高耀晋要说一声不！ 既然如此，老天爷把他放在了这个关键时刻，为什么就不能奋起一搏呢？为什么就不能改变这段黑暗的历史呢？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因为高耀晋实在是太清楚了，如果不加以改变，女真这帮从蛮夷之地走出来的野蛮人、强盗、背叛者、屠夫、在崛起的道路上所造的杀孽，简直称得上是罄竹难书啊！ 仅举杀戮一例而言，单单是入关前，在五次入塞抢劫中就最少杀我军民百万！ 而等到十万八旗军挺进中原，用屠刀统一全国的时候，那更是一个不从，人头落地！有史可查的就杀掉了整整五千万汉人的！ 要知道这个时代全世界一共才多少人？十几亿人而已，可是女真人就杀掉了整整五千万人！差不多把整个欧洲的人口全都杀光了！如此暴行，实在令人发指！ 其实纵观华夏文明的发展史，每一次王朝鼎革，死掉一些人杀掉一些人都很正常，乱世之中人命不值钱嘛。 可问题是像女真人这样为了屠杀而屠杀！把同为人类的汉人当成猪狗一般来屠杀！甚至是以屠杀为乐、随时随地、随心所欲、心血来潮就能挥刀杀人的屠杀！那是绝无仅有的！ 让我们来看看女真人入关后所创下的一系列壮举……除了最著名的嘉定三屠，扬州十日，他们还创下了其他一系列的壮举（具体自请百度）…… 这些畜生在武力征服中原的过程中，那是走到哪里，就杀到哪里！ 他们用一路尸山血海，用一路人头滚滚，用无数汉人的亡魂，来完成了他们统一中华的壮举！进而完成了他们王朝鼎革的壮举！完成了他们‘民族大融合’的壮举！ 当然以女真人的角度来看，这种种杀戮在他们看来，都是理所应当的。 低贱的汉人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同类呢？那是两脚羊啊！那是猪狗一般的存在啊！所以牛羊猪狗杀得再多，有什么问题吗？有吗？ 甚至这帮畜生早在崛起之初就这么干了……例如在崇祯年间每次入塞抢劫的时候，但凡他们行军的途中缺口粮了，就能杀了随军携带的两脚羊充作口粮的（女真人对我汉人的蔑称）。 所以在他们看来，这样的两脚羊杀得再多又有什么问题吗？有吗？ 所以对于这样的一帮畜生，我们又该报以什么样的态度呢？ 所以每每想到这些，高耀晋都忍不住心生感概——扬州痴儿忧家国，恨不早生四百年！ 并且和这样的血腥杀戮相比，女真人犯下的暴行还不止于此，他们在统一中原之后，在文化层面对我汉人的摧残，更是达到了一个丧心病狂的程度！因为他们开始阉割我汉人的精神！ 要知道中华民族历来就是一个礼仪之邦，文化之邦……有服装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谓之夏——这正是‘华夏’一词的由来。 可是随着女真人入主中原后，原本传承有序的华夏文明出现了重大断层！并且这种历史流毒深远至今！ 就好像这帮畜生统一全国之后，也知道不能让所作的丑事流传下去，所以就开启了新一轮的焚书坑儒运动…… 他们焚烧大批批判他们的书籍，残杀大批声张正义的读书人！更为之留下了著名的典故——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他们执行残酷的文字狱，和彻底的愚民政策！严令各地百姓不准谈论国事！违令者斩！让所有汉人只能做高压政策下的愚民！顺民！ 而尤为可悲的是，这种愚民政策，都执行了整整三百年之多。 要知道在这三百年里，正是全世界的科技大爆发时刻，可正在其他国家努力攀登科技高峰，努力提升国力，在同一时期哥白尼发明了天体论，牛顿发现了地心引力的时候…… 女真人执行的却依然是愚民政策，愚昧别人也愚昧自己！居然依然信奉天圆地方的愚昧思想！这又是何其的可悲可恨啊！ 当然这么长的时间里女真人也不是什么都不是，他们中也是出了一些人才的……例如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纳兰容若，他写出的纳兰词清新动人，把当时的诗词文化推向了一个新高峰！ 可是，纳兰词做的再美，能挽回中华民族的整体落后吗？纳兰词做的再美，能挽回中华民族的衰落挨打吗？ 而等到八国联军用先进的洋枪洋炮敲开闭关锁国的中国国门，逼着清朝签下一个个不平等条约的时候，难道用清新动人的纳兰词顶上去吗？还是期望用优美动人的纳兰词去感化他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所以正是因为女真人的愚民政策，高压政策，才导致了中华文明迟滞发展了整整三百年！造成了中华民族的近现代总体衰落！ 而由此造成的恶果就是，导致了我中华民族由原来的四大文明古国之一，乃至是大明时代坐拥十一个世界第一，作为领先全球的当世第一强国，退化成了清朝时期的落后国家！ 退化成了清朝时期的东亚病夫！退化成了八国联军中区区一个意大利，只派出了53人就敢入侵我国的落后国家！退化成了列强眼中的黄皮猴子国家！退化成了谁都可以欺负的悲惨国家！ 所以说女真人入关，遗毒深远啊！ 所以说对于这样的文明毁灭者兼屠夫集团，我们该报以什么样的态度呢？ 而现在还只是天启初年，女真人正处于刚刚崛起之际，还远未达到历史最高峰！所以这一切还完全来得及挽回。 所以在这个关键时刻，每一个汉人难道不应该挺身而出，发出自己的声音？进行最坚决的抗争吗？ 起来！每一个不愿做奴才的人们！ 起来！每一个不愿历史沉沦的人们！ 哪怕前路密布荆棘，吾亦往矣！ ****** 做出了最终决定之后，高耀晋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并且他接着考虑一番后，还更添了几分信心。 别看如今女真人凶焰滔天，可是我大明未必没有还手之力！具体到沈阳城来说也是如此！因为……我来了！我看见！我征服！ 要知道高耀晋是谁？他可是穿越者！还是一个专攻明清历史的穿越者！ 他看过的各种史料车载斗量，像什么《全辽志》、《崇祯实录》、《明熹宗实录》《满文老档》《清太祖实录》等等，甚至很多还是机密文档，可他都是尽在掌握！ 这些此时还没有问世，或者正在编纂当中的秘史档案，这些在这个时代只有少数人才有资格阅读的史料，却早已经装在了他的脑子里。 而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就是独一无二的先知！还是在这个时代，能够做到知己知彼的先知！ 随便举个例子，例如现在女真人正走在前来攻打沈阳的路上，沈阳之战还未爆发，可是高耀晋已经对女真人即将采取的军事行动，乃至具体的军事部署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甚至到时候沈阳城内会有一小撮人配合作乱，响应女真人攻城他也知道。 所以这些女真人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机密，高耀晋却知道的一清二楚，而这在大战未起之际，又是多么大的优势啊！ 甚至眼光放得更长远些，有了如此大的优势，可以做的事情就太多了，例如女真人历史上的几次大动乱，都可以好好的做做文章…… （例如在原本历史上，老奴在宁远之战中铩羽而归，郁闷而死后，帝位就空出来了。 并且由于老奴死得非常突然，没能来得及指定继承人，于是他十六个儿子中最有实力的四个，也就是四大贝勒开始互相勾心斗角，争夺汗位。 只可惜最后是最具才能的第八子皇太极胜出的，而这对我大明来说是最不好的结果。 所以如果能利用先知先觉的优势好好谋划一下，提前潜入女真国内搞些‘阴谋诡计’，小动作，争取让其他几个才能平庸的贝勒上位。 而让后世被某种人吹上天的皇太极，也就是我大清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战略家，天命所归的皇太极落选，当不了皇帝。 只能做个无职无权的闲散贝勒，乃至是在残酷的皇位斗争中不幸身死，那种结果是不是想想就令人期待呢？） 所以这些都是高耀晋的优势，这些都是高耀晋的底气！是高耀晋把女真人按在地上狂揍的底气！ 既然如此，高耀晋相信并且坚信，那就以此绝无仅有的优势，以此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知晓的优势，来改变沈阳城的命运！进而改变辽东的命运！改变整个国家的命运！ “我要救沈阳！” 卷一 第三章 开始行动！ 理清思路之后，高耀晋就开始准备下一步的行动了。 毕竟现在时不我待，还有八天时间大战就要爆发了，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拿出应对的办法来。 并且以高耀晋的智商，很快他就想到了好几种办法，然后他要做的就是优中选优……从中选出一种效果最好，见效最快的办法来…… 毕竟他熟知女真人的所有军事部署和弱点，以此选出的办法，总有一款适合您！ “阿福，军器局在哪里？快带我前去！”想好了办法的高耀晋，就开始马上行动起来。 “少爷你要去军器局？”阿福就是愕然的看着他道：“少爷你来沈阳从军都两年多了，连军器局的门口往哪开的都不知道，今天居然想要去军器局？” 看着自家主子一反常态的要求，高五福实在是理解不能，少爷今天的举动太反常了吧…… “呵呵，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少爷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所以你只管头前带路就是！” 感谢大明这个封建朝代，高五福是高家的家生子，并因为一直忠心耿耿而得赐姓高！所以在这个主家拥有绝对生杀大权的年代，主子说要干什么，他就必须得干什么，而且还是理解需要干，不理解也得干。 所以看见高耀晋坚持，这位忠心的家生子只能一边叹气，一边无奈的答应了。 而等到两人出了门之后，高耀晋就发现沈阳城在这个年代已经面积颇大了（后世沈阳市的前身）。 然后据他看过的一份历史研究资料——《沈阳城市形态历史变迁研究》，就能很清楚的知道，此时的沈阳城面积为2300亩。 并且作为一个特大型卫城，各种军事设施和行政衙门完备，像什么察院行台、游击府、备御公署、经历司等等，一应俱全。 因为对这些都十分清楚，所以尽管高耀晋来到沈阳两年时间，都没出过军营一步的，可是他对这座城市依然并不陌生。 就像他们现在要去的军器局，高耀晋就知道是在沈阳城的西北角。 于是走了约一刻钟的时间后，两人就已经到了地头。 大明各地的军器局是用来制作和存储各种兵器的，另外也储存各种制作兵器的原材料。 不过虽然带着军器二字，却和明军隶属于两个系统——一个属于工部，一个属于兵部，所以高耀晋想要进去的话还是有些难度的，并且以现在沈阳城的形势，那更是属于军事重地，闲杂人等严禁入内的。 好在高耀晋并不属于闲杂人等，小小的也算一个特权阶层，虽然他只是个七品总旗官，更准确的说还是个带俸总旗。 而所谓带俸总旗，就是按照明军的卫所制度，正式的总旗官手下有五十五个军士，拥有对这些军士的统兵权和粮饷权，而他这样的带俸总旗就差很多了。 类似于总旗官的预备役，连副手都算不上，只享受总旗官的待遇而已，却没有任何实权，所以相差悬殊。 但是不管怎么说，高耀晋的七品官身份还是摆在那里的。 所以高耀晋在出示了总旗腰牌，再让五福通过双方袖口搭在一起交易，打赏了看门的差役一把铜钱之后，就再没受到任何阻拦，非常顺利的进入了军器局。 不过接下来高耀晋的举动五福就更加看不懂了，要知道自从二年前大明萨尔浒惨败后，当时已经是个童生的少爷就在老爷严令下来到了沈阳……投笔从戎，为国效力。 可是尽管少爷迫于老爷的高压而从了军，可是对于这些使枪弄棍的东西丝毫不感兴趣，而是依然只喜欢读书……所谓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嘛。 所以两人从奶娃娃时就呆在一起，朝夕相处了十几年，五福太清楚自家少爷的想法了……少爷的理想只是想着如何读书读出一个美好的未来…… 例如一步步由童生考上秀才，再由秀才考上举人，这样一步步逐阶而上，最后成为满朝朱紫贵中的一员……可是今天呢？他却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高耀晋。 少爷居然对军器局中的粗鄙之物感兴趣了？甚至他看到了什么？高耀晋都直接来到了一个看上去就脏乎乎的火药作坊，找到了其中一个管事的军器局副使后，居然还要看什么硫磺，硝粉，木炭粉。 甚至他都不知道少爷是如何知道这些东西的，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和对方商量的，总之他最后只知道，少爷居然命他拿出了整整一两银子，买了一大包这样的东西！ 少爷这是怎么了？拿钱往水里扔么？他们主仆俩半个月的生活费，就买了这堆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 所以等到两人离开了军器局后，看着面带笑容的高耀晋，高五福是完全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了…… “呵呵，小心拿好了。”高耀晋的心情却是很好……感谢金钱开道的威力，感谢明末腐朽的军事制度，让他顺利的弄到了这些严格管控的军事物资，让他的谋划顺利的迈出了第一步。 当然，这还只是第一步，高耀晋要买的东西还有不少…… “走，接下来我们还要买这些东西，你知道哪里有卖吗？”高耀晋拿着之前已经列好的一张清单，就是如此说道。 高耀晋清单上要买的东西不算很多，像什么用来称重量的小秤，精度是用来称黄金的那种……这个应该在黄金珠宝铺子还能买到，至于什么玻璃管、提纯剂…… 在这个时代就别想了，不过没关系，高耀晋要做的也不是追求毫克级别的高精度实验，只要找到替代品就行。 于是二人接着又开始了大采购，而可怜的小厮五福，就只能继续跟随并兼做苦役。 并且一开始他还有精神嘀咕一下，这是以后不打算过日子了吗？花这么多钱买这些没用的东西？ 可是随着去过的店铺越来越多，他身上背的东西越来越多，最后只能是跟着高耀晋的指挥棒到处乱转，连抗议的精神头都没有了。 沈阳城作为一个能供二十万军民生活的大型城池，各种物资还是很齐全的。 在跑了几条大街之后，高耀晋就买到了所有需要的东西。 并且就算提纯剂之类的没有，以他硕士研究生的功底，同样找到了这些东西的替代品。 甚至于在大街上往来奔走，买这些东西的时候，他还颇有那种花木兰替父从军，临行出征时的感觉…… 西市买鞍鞯，东市买骏马，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而如此忙碌都是在为了国家整军备战啊！ 不过在这个购买的过程中，高耀晋还碰到了不少深目高鼻的蒙古人，甚至成群结队的都有，都在大街上随意走动的，没有任何约束。 甚至他都看见有的蒙古人手脚不干净，偷拿卡要的……例如就有一群蒙古人，拿了小贩叫卖的包子不给钱的，然后那些街上巡逻的衙役还不敢管…… 高耀晋见了就是一皱眉……看来这同样是沈阳城潜在的隐患啊！不过这不是人微言轻的他所能解决的，只能等以后有机会的话再说了。 等到二人返回军营的宅子里之后，高耀晋就正式开始了。 当然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非常重要，一个不受打扰的良好工作环境还是需要的。 所以高耀晋一回到家，就吩咐高五福道：“阿福，接下来你只管把三餐做出来就好，其他任何事都不要来烦我，因为少爷我要做一件大事！” “知道了——”高五福听了就是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做了半天苦力，他也就剩下这点力气了。 托七品总旗官的福，高耀晋这个带俸总旗虽然没有实权，但是该享受的待遇还是不少的，平时也是光拿饷不干活的存在，就连例行的营操不去都没关系，没人会管你。 包括其他普通明军都是八九个人挤一间大通铺的，而他作为总旗官，则在军营里拥有一间独立的屋子作为住所，所以把门一关之后，完全可以做到无人打扰，清净自在。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高耀晋就开始忙了起来，并且那真是做到了争分夺秒……晚上都不睡觉的！看不见了就点起蜡烛继续奋战！毕竟一共只剩下了八天时间，时不我待啊！ 感谢后世学校里的系统教育，在花了一天多的时间后，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到后来的逐渐流畅，他终于把东西做成了——成功把买来的这些硫磺，硝粉等进行了提纯。 要知道他在军器局买的这些材料，按照工部的标准，已经可以用来直接合成黑火药，供给明军作战的。只是那个效果就不敢苟同了，不然的话怎么说萨尔浒之战也不会败的那么惨了…… 那时明军派出的都是精锐，可是在两军争锋的关键时刻，你开枪射击硬是打不穿对方的盔甲！那真是很令人绝望的呀！ 而现在经过高耀晋的提纯，还是有效提纯后，这些材料的性能指标明显提升了一大截，乃至接近了后世军用火药的标准，所以这到时候的使用效果嘛…… 当然想要办成一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原料提纯只是第一步，接着高耀晋又花了点时间，改良了现行的火药配方。 因为高耀晋非常清楚，哪怕火药问世已经一千多年了，并且在朱元璋时代更是发扬光大，组建了全火器的神机营的。 只可惜哪怕用了这么久，依然没有琢磨出最佳的火药配方。 就算是大名鼎鼎的戚少保所著的《纪效新书》中，提供的火药配方已经算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了，可是和后世的标准配方相比，还是有接近百分之五的误差的。 以戚继光的功力尚且如此，其他一些此时流行的军事著作，像什么《神器谱》、《武备志》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那个误差叫一个惨不忍睹，甚至误差达到百分之二十的都有！ 举例来说标准配方里木炭粉应该加15%的，可是《武备志》里的配方只加了5%，其他用不到的东西倒加了很多，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个使用效果已经可想而知了。 而高耀晋要做的，就是拿来主义，直接以后世的标准配方作为标准，来进行最佳的配比。 这样来双管齐下——以提纯后的硫磺、硝粉、木炭粉等原料，再加上最科学的黑火药配方，继而做出这个时代从未出现过的大威力火药……改良式火药！ 这样忙碌了二天之后，日子已经到了三月七号，也就是大战来临前六天。而高耀晋也终于做出了他需要的东西——三千克从未在这个时代出现过的改良式火药，静静的躺在他的饭桌上。 而这些黑乎乎的火药看着并不起眼，高耀晋却知道，这就是对付女真人的利器！ 要知道辽事兴起三年以来，配备了三眼铳、鸟铳、佛朗机炮等诸多火器的明军，面对仅仅使用冷兵器的女真人，却依然被打得连战连败，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的。 甚至火器发展到此时大明都研制出了近百种之多，像什么鸟铳、三连珠铳、十连珠铳、马上佛郎机铳、火龙出水、神火飞鸦、飞空震天雷等等等等，陆战水战的都有，堪称琳琅满目，种类齐全。 只可惜在最关键的火药方面却研究没有跟上，以至于火器种类虽多，却都威力不足，华而不实。 可是现在呢？一旦火药威力得到了有效提升，而相应的女真人冷兵器威力已经开发到了极致，升无可升了，这样此消彼长之下……相信等到大战爆发的时候，一定能狠狠打爆女真人的狗头的！ 所谓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所谓女真人盔甲犀利？骑射无双？肆虐整个辽东？到时候就让你们尝尝厉害！ 当然做出了划时代的火药，让它躺在家里可不行，而是要找到能够实现其价值的途径。 “阿福，我要出门一趟，你就不必跟着了，好好看家吧。”交代好小伙伴之后，高耀晋就带着那包研制好的改良式火药，直奔目的地而去。 高耀晋要去的地方，就是整个沈阳城的指挥中心，七万明军最高指挥机构——沈阳总兵府。 这也是他早就想好的，现在军情如火，一刻也耽搁不得。 而这种大事如果按部就班的来，像什么他去找百户汇报，百户再去找千户，千户再去找卫指挥使……这样等到一级一级汇报上去，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今天他这个小小的带俸总旗，七万明军中的底层小军头，就要放肆一回，直接去找沈阳城的七万明军最高军事指挥官了——以正二品都督佥事充任总兵官的贺世贤。 当然以正常情况来说，两人之间的军中等级最少都差了九级！这都已经不叫‘越级上访’了，而是叫‘直达天听’！正常情况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过对高耀晋来说，却有不小的把握。 得益于高耀晋对于沈阳城的了解，按照记忆中的位置，他很快就来到了想要找的地方——位于四方大街上的沈阳总兵府。 ps：有读者询问原来那个总旗官‘灵魂’的事情，在此交代一下。 原来的那个灵魂因为胆子很小，在得知城外女真人哨探出没，女真大军即将杀到之后，被活活吓死了，所以早已魂飞魄散。 而高耀晋穿越之就吸收了他的记忆，成了一个全新的高耀晋了。 卷一 第四章 毛遂自荐 沈阳城，总兵府。 沈阳总兵府就是原来的沈阳中卫游击府。 自从沈阳城的形势日益严峻，兵部和辽东都司紧急调派了两大总兵进驻沈阳后，游击府也就改为了总兵府，成了决定沈阳城二十万军民命运的最高军事指挥机构。 高耀晋此时站在总兵府的大门前，看着眼前占地近十亩，青砖绿瓦盖成的宏伟府邸，还有高悬大门之上的二米长黑红相间牌匾——‘沈阳总镇府’，心里就是不禁暗自感慨——真是壮观啊…… 当然来到了这里，就看接下来成不成了。 打量完毕后，他就快步走上前去，对看守总兵府大门的二个军士笑着道：“烦请两位给通禀一下，就说辽阳兵备道参政高邦佐之子，带俸总旗高耀晋有要事求见总兵大人——” （在原本历史上，高邦佐前来辽东上任的职务是广宁兵备参政，不过因为高耀晋这个蝴蝶翅膀的扇动，他的任命已经换成辽阳兵备参政了，更加趋于中枢核心。） 说着高耀晋就把准备好的一把碎银，塞进了守门的两个家丁手里。 “就你要求见总兵大人？”两个守门的家丁打量了一下高耀晋，特别是他身上那身不起眼的总旗官衣后，都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要知道守卫总兵府的可不是普通军士，而是总兵贺世贤的亲兵，也就是他手中内丁营的直属家丁，是他最精锐的力量，可也正因为如此，这二个亲兵才觉得奇怪了。 贺总镇那是什么人？沈阳城7万明军最高统帅！以正二品都督佥事充任总兵官的显赫存在！ 而再往上的正一品都是五军都督府里的左右都督，平时坐镇南北两京的，根本不下地方。换言之总镇大人已经是地方上的最高军事长官。 所以平日能够求见他的，最低也得是个守备，游击将军那样的品级，就算是正三品的参将，副总兵往来也毫不稀罕。 而现在一个小小的七品总旗官也想求见？并且还是个带俸总旗？都只是混日子的？ 好在高耀晋还是很机灵的，知道自己带俸总旗的官职在七万明军，近千将官中无论如何拿不出手，所以一上来就亮出了他老爹的旗号。 而他老爹的身份那就不一样了……那可是以承宣布政使司从三品参政，充任的辽阳兵备道参政！ 打个比方说他老爹原来的职位是省一级的副婶长，从事民政工作，然后再调任为大军.区参谋长。 并且以大明以文御武的传统，单单正五品的兵备佥事就能节制正二品总兵了，他这个从三品兵备道参政那就更不用说了，放眼整个辽东三十万明军，数千文臣武将中，那都是位高权重！ 甚至不客气地说，除了辽东经略和广宁巡抚之外，都能称得上是辽东第三人！ 所以报出了这个身份后，这两个家丁惊讶的审视了高耀晋半天，又仔细验了他的腰牌，料想在这种大事上一个小小的总旗官也不敢骗人，才有一个亲兵进去禀报了。 没过一会，这个亲兵就出来了，然后用一种惊奇的目光看着高耀晋道：“总兵大人同意见你了，不过你进去之后还得等一会，前面还有一位参将，一位游击大人在等候召见呢。” “好的好的——”高耀晋连忙点头称是，只要能够获得召见，他就很满意了。 这和原来的按部就班走程序相比，已经不知道要节约多少时间了，毕竟对现在的沈阳城来说，时间就是生命啊。 接着高耀晋就在这个家丁的引领下，走进了总兵府。 总兵府的前身是沈阳游击府，不过和那些县令知府等文官官衙不同，没有什么大堂二堂三堂的，只是互相之间以抄手游廊连接。 不过毕竟总兵府的气派摆在那里，走进去只看见房间了！并且随便看看最少都有四进四出！那是房屋连片！雕梁画柱！在这个住宅普遍不大的北地边疆，透露出一股宏伟和雄大。 只是如今敌情严峻，沈阳城前景堪忧，所以总兵府内的气氛却很是压抑！不时可以看见一个个顶盔冠甲的将领进进出出，却都是一个个脸色十分严峻！ 当然之所以如此，这也是秃子头上停苍蝇——明摆着的事情，自从老奴举起叛旗以来，明军方面就没胜过一次！ 而现在老奴又把目标瞄准了沈阳城，并且根据夜不收侦察得到的情报，女真人此次还是起全国之兵，从四个方向直扑而来！围困沈阳！所以在这种形势下，总兵府的气氛还能好得起来吗？ 接着高耀晋被领到了一处耳房，喝掉了一壶茶之后，在总兵府的一间议事大厅里，高耀晋就见到了他此行的目标——总兵官贺世贤。 这也是高耀晋来到沈阳二年以来，第二次见到这位沈阳城的最高军事指挥官——第一次还是他老爹把他打发来沈阳从军的时候，贺世贤见过他一次，顺带考校一番。 不过高耀晋感觉这次见面，和上次又有不同了，那就是这次的贺世贤，脸上隐隐泛着忧愁之色。 只见在议事厅正中的帅案后，在墙上高悬四个大字——为国分忧的下面，一个四十多岁，春秋鼎盛的大将正端坐在那里。 贺世贤是一条七尺大汉，长着一张国字脸，满脸虬髯，身材更是壮实的惊人，都把身上的一件二品武官服撑得鼓鼓囊囊的。所以随随便便坐在那里，自有一股威严气度。 而看着这位辽东有名的大将，高耀晋却是在心里轻轻一叹……因为这位勇则勇矣，却是一位悲剧人物。甚至可以说历史上沈阳城的陷落，他要负上一半的责任。 因为最明显的就是《明熹宗实录》上对他的评语——世贤嗜酒，勇而轻。 翻译过来呢就是世贤喜欢喝酒，并且一个‘嗜’字很能说明问题——都到了嗜酒如命的程度！ 所以尽管贺世贤作战勇猛，是类似三国时期许诸的猛将，但是往往因为喝酒误事，很容易就轻率、冲动！包括原本的沈阳之战也是如此。 在原本的历史上，在女真人六万大军开到，发动了沈阳之战后，贺世贤虽然不像很多明军将领怯懦不敢战，却是喝的醉醺醺的出战！ 还是只带了区区一千家丁就出城和六万后金军拼杀！所以这不是自己找死又是什么！勇而轻啊！ 并且这样还不算，这位本来所带兵力就不多，还中了女真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因为老奴为了沈阳之战更为保险，让贺世贤出来后再没有逃回沈阳城的机会，所以就想方设法把他引诱到远离沈阳城的地方去。 于是等到贺世贤领着一千家丁出城作战之后，老奴就先用一些老弱残卒跟他打，一面打一面还假装不敌败逃。 然后喝的醉醺醺的贺世贤果然中计，等到他自以为胜利的领军一路追下去，一直追到远离沈阳城的浑河边上时…… 随着八旗军伏兵四起，把他这区区一千人马像包饺子似的围个水泄不通时，贺世贤这才猛然惊醒，觉得不对头了！ 不过这时他醒悟过来也已经来不及了！只是不得不说，贺世贤不愧为一员忠勇大将！ 在这种落入敌人重重包围，孤立无援的关键时刻，他手下就有人提议说眼下敌众我寡，看来沈阳是回不去了，不如先想办法撤往辽阳吧。 实际上这话就是放弃沈阳逃往辽阳的意思，因为女真人的目标是沈阳城，他们这样做还有可能活命，但是他们逃跑的话，沈阳城是铁定要完蛋了。 而在这种生死存亡之际，贺世贤是怎么回答的呢——史书上的原话就是“吾为大将不能杀敌，不能存城，有何面目以见袁经略！” （袁经略就是指的袁应泰，他此时作为辽东经略，坐镇辽阳负责指挥整个辽东战场上的明军）。 所以值此危急时刻，贺世贤依然奋不顾身的奋力拼杀！想要从中杀出一条血路！杀回沈阳城！只可惜最终寡不敌众，在单人斩杀近百个女真人后，最后落了个身中14箭而死！以身殉国！ 所以说贺世贤这个人，大局观方面是好的，以文官不爱钱，武将不怕死这个标准来说，他绝对算得上是一员忠勇大将！ 乃至比起萨尔浒之战中，李如柏那种还没见到后金军的影子，就撒脚丫逃跑的逃跑总兵来说，那要强出万倍！ 只是他在个人小节方面就不太好了，太过贪杯，做事冲动，轻率，不过脑子，很容易就误事。 可问题是他是沈阳防守的关键人物，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人物！如此草率性格实在是一大隐患啊！ 以至于在沈阳这场至关重要的大战中，害死了他本人不说，还误了国家大事！断送了全城二十万军民性命！可令人为之一叹啊。 不过现在嘛，既然自己这个熟知历史的人来了，就要想办法予以改变了…… 而这时看见高耀晋走进来之后，贺世贤从帅案上堆得高高似的军情奏报上抬起头来，仔细看了看他道：“高家小子，是你要见本镇？” 当初高耀晋他老爹逼他来沈阳从军，就是拜托的贺世贤，所以贺世贤还依稀有些印象，认识高耀晋。 “回总兵大人，正是高家不才后进——”高耀晋听了就是连忙躬身行礼，并且他也知道贺世贤时间宝贵，或者说现在整个沈阳城都是时间宝贵！ 所以行礼完毕后，他都是没有任何废话，直奔主题的。 “启禀总兵大人，小子前来沈阳从军已有两年多，知道如今女真人气焰嚣张，狼子野心！甚至都拿下了开原铁岭不算，如今都企图夺取我沈阳城的！” “所以小子苦思夜想对策，又翻遍兵书，终于侥幸研制出了一种改良式火药，并且这种改良式火药，可以显著提升三眼铳等各种火器的威力，所以还请总兵大人过目。” 说着高耀晋就把那包准备好的火药递了上去。 “什么？你一个书生娃娃还懂得这个？” 贺世贤顿时大为惊奇，毕竟在他想来，就算高耀晋听了他老爹的话从军，可是像他这样的文官之后，诗书世家，所以就算从军了也只是来混混日子的，可是现在呢？居然还有这样的惊喜？ 而这时站在贺世贤身后的一名内丁营统领，已经赶紧接过了火药递给了贺世贤。 贺世贤作为从少年时代即投身军伍，厮杀了一辈子的大将，对于火药自然是不陌生的，例如他麾下最核心的力量——内丁营一千家丁就是使用的三眼铳这种火器杀敌的。 只是等到贺世贤把眼下这包火药拆开，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却是略略有些失望…… 眼前这些确实是火药没错，颜色也比他内丁营中用的黑火药要纯正一些，另外其中还多了一些绿豆大小的火药颗粒。 可是整体看来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嘛，所以这就称得上是改良式火药？可以显著提升火器的威力？ 而贺世贤有此担心也不奇怪，火药发明都已经一千多年了，不知道有多少才学之士精心研究过，可是能做的改进却微乎其微！ 而现在一个小娃娃却说做出了有效改进？所以实在是让他不敢相信啊！ 而见了贺世贤的模样，高耀晋就是微微一笑：“总兵大人但请放心，这些改良式火药的效果有没有小子说的那么好，只要前往校练场一试便知！” 看见高耀晋如此信心满满，贺世贤终于认真了起来，他先是朝着辽阳城的方向拱了拱手。 然后才道：“高家小子，你虽然是高大人之子，身份不同，可也需知军中无戏言！本镇可以随你一起前去校练场，但若是这个火药没你说的那么好，那本镇说不得是要军法伺候的！” 事实上效果真没那么好的话，也没有贺世贤说得那么吓人。 不过现在贺世贤军务繁忙，甚至可以说整个沈阳城的安危系于他一身，所以他生怕高耀晋年轻不晓事，白白浪费他宝贵的时间，所以才要吓一吓高耀晋！ 而高耀晋呢？听了却是丝毫不惧，他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又怎么没有信心呢！真当他二天二夜时间是白干的？所以高耀晋只是朗声道：“可！小子原立军令状！” “好！如此倒是有几分高大人风采！行事有些爽利！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也罢，那本镇就和你一起前去！” 贺世贤看见高耀晋如此信心十足，却是不以为意，反而是终于有些期待了。 要知道现在的他，身上的压力都快把他压得喘不气来…… 坐镇沈阳这种极冲之地，如今又面临后金军的四面进犯，并且根据情报来看几天后大战就将爆发！所以他这几天来，每天都是夜不能寐，担心无比啊。 更不要说他还非常清楚沈阳城的定位的——那就是沈阳城万万不能有失！沈阳是必守之地！ 因为他身后就是辽阳城！是经略大人坐镇的辽东军政中心！辽东首府！是辽东首要繁华之地！ 所以沈阳一旦失守的话……难道让辽东的首府，类似于一国的都城直面后金的兵锋吗？所以沈阳城必须要守住！ 可问题是，以如今建州女真纵横辽东，三年来无人可挡的态势，沈阳城能守得住吗？ 可正在他都愁的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忽然有人跑来对他说发明了一种新式火药，能有效克制女真人的强弓硬弩，乃至显著增加火器威力，这不正是天无绝人之路？这是天不绝我大明吗？ 而正在贺世贤兴冲冲站了起来，准备立即前往的时候，他身后那位亲兵统领却是劝道：“大人您军务繁忙，此等小事不如就由末将代为前往吧——” “不可！”贺世贤却是想也不想的拒绝道：“此事事关重大！甚至说得不好听些事关沈阳安危！所以本镇必须亲自前去！” 甚至他想了想觉得这样还不够，所以接着又道：“不仅本镇要去，另外你再去请一趟尤总镇和佥事大人，我们三人一起去看一看！” 贺世贤虽然性子粗豪，不过这种最浅显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如今女真势大，沈阳城人心慌慌，所以这个火药真要有高耀晋说的那么好，甚至只要达到一半的效果，那就能很好地稳定人心了，所以这种宣传的好机会是不能错过的。 至于他所提到的尤总镇和佥事大人，那二位同样是沈阳城中的重要人物，可以说他们三个人，就是沈阳城中当之无愧的前三号人物。 所以要是连他们都能提振信心的话，那沈阳城的局面就要好上不少了。 看见贺世贤执意如此，那位内丁千总也就只能遵照执行了。 这样做出决定之后，贺世贤就立即动身，连同高耀晋一起，赶往校练场而去，他要亲自看一看高耀晋做出来的火药威力了。 卷一 第五章 试验成功！ 校练场位于沈阳城中西北位置，是城内七万明军日常操练的地方，离着总兵府和其他一干重要衙门都不远。 所以等到高耀晋一行人赶到之后，没过一会，贺世贤所说的尤总镇和那位兵备佥事许及第许大人，也都双双赶到。 尤总镇就是沈阳城中的另一位明军总兵官尤世功，他和贺世贤一样，作为镇守沈阳城的两大总兵之一，沈阳城中的七万明军就归他们二人统辖。 不过因为贺世贤的战功，名声都要高于尤世功，又先于尤世功前来沈阳镇守，所以相对来说，两人之中隐隐以他为主。 并且尤世功还是一员忠勇老将，同样是一员敢战的将军。 在历史上贺世贤贸然出城作战，落入后金军重围之后，尤世功那是亲率手下八百家丁出城营救的。 可惜同样因为寡不敌众，当场战死，血染沙场的。可是这样的行径，同样令人尊敬！ 高耀晋之前因为军职太低，从来没见过他，如今一看，尤世功的身材十分高大，年纪更是都有五十七八了，对于古人来说，这种年纪妥妥的称得上是一声老将了。 因为长期驻守在辽东这种苦寒之地，一张枣红色的脸膛上满是像树皮一样的褶皱。 至于另一位坐着轿子来的兵备佥事许大人，等到从轿子里钻出来之后，就看见此人长着一副标准的文官好相貌…… 脸色白净，面如满月，颌下短髯微微飘拂，属于大明最推崇的文官相貌。 至于兵备佥事这个职位，是由大明三司之一的提刑按察使司派出的正五品佥事，来到沈阳城充任的兵备佥事。也就是实际上的监军，对两位总兵起到监视和节制作用。 当然以正五品的佥事身份来节制两位正二品总兵，这也是大明惯用的以文御武那一套……武将手握兵权，又粗鄙不知礼，没人监督怎么行呢？ “见过两位大人——”看见二人到来之后，高耀晋就连忙对两人分别行礼，特别是对于老将尤世功，高耀晋更是深深行了一个大礼…… 如今鞑虏凶狂，这种敢战的老将那是绝对值得敬重的。 而尤世功在过来的路上显然也大致了解过，知道这次来校练场是源起于高耀晋，所以看见高耀晋这个小小的七品总旗向他行礼，也就认真点头予以回应。 不过那位许佥事许大人就不一样了，高耀晋向他行礼的时候，这位就像梦游似的根本没反应。 甚至这位自从下了轿子后，脸上的两道浓眉就没有松开过，一张白净的脸上更是五官都要挪到一块了！显然后金军即将大举来犯的消息，给这位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呀…… 甚至见他这副模样，高耀晋还恶意猜测，要不是朝廷方面早有严令，像他这种守城主官必须和城池共存亡，临阵逃跑者以死罪论处！不然的话这位监军大人早就拍拍屁股溜之大吉了。 所以现在这位监军大人能够挪动贵体，前来下午还是非常寒冷的校练场，多半也只是来寻找一种精神安慰罢了。 当然高耀晋也并不在意此人，在他看过的各种历史资料中，对于沈阳大战这场青史留名的重大战役，这位明军的重要人物却压根没有提到，甚至连一个字的交待都没有。 可见这位监军在这场大战中只是个碌碌之辈，不值一提。 而这时看见众人都到齐了，贺世贤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情况后，就是示意站在他身后的那位内丁千总，也就是统率家丁营的亲卫统领，准备开始试验。 不料高耀晋这时却是出声道：“还是我来吧——” 没错，虽然这个火器试验可以说是相当简单，只是用改良式火药代替原来使用的火药，进行三眼铳实弹射击，另外再来一次普通火药的实弹射击，两相对比，来验证改良式火药的威力。 可是高耀晋非常清楚，毕竟此事事关重大，甚至说关系到沈阳安危都不过分！所以如此重要之事，还是高耀晋亲自上手才能来得放心。 “呃，你可以吗？”贺世贤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高耀晋是否玩过三眼铳，当初他安排高耀晋下去军营的时候，只是安排了一个带俸总旗的闲职，所以估计枪都没摸过。 不过既然是高耀晋主动请缨，料想应该有些把握的，所以贺世贤也就同意了。 既然这样，那位内丁千总也就把他准备自用的一杆三眼铳，递给了高耀晋。 考虑到现场还有一个不懂兵事的监军，这位内丁千总就另外拿了一把装填普通火药的三眼铳……这样到时候两杆三眼铳对比射击，有没有效果就一目了然了。 三眼铳是辽东明军的主要装备，火器发展到天启年间，各地明军常用的火器种类已有五六种之多，不过我大明地域辽阔，所以北方和南方又有不同。 例如南方多用威力更大的鸟铳，北方则因为常年有风沙，以鸟铳的构造在射击过程中容易把火门里的信药吹掉，导致无法点火。 并且以这时明军火器的整体低劣性能，开一枪要几分钟的时间，所以就算是鸟铳这样的火器，往往开了一二轮后敌人就已经冲到近前了，再没有给你装填火药的时间。于是火枪兵就变成了步兵。 而这种时候，本身自重更重，并且长度足有二尺多长的三眼铳就体现出它的好处了……还能作为长枪或者是锤子使用，所以综合这些因素，在辽东这种北方战场上都以使用三眼铳为多。 所以高耀晋在接过了这杆三眼铳之后，也没觉得意外，当然在正式开始试验之前，还需要检查一遍的。 不过这杆三眼铳的质量还算不错，因为是贺世贤的内丁营将领使用的，没有常见的明军火器粗制滥造，容易炸膛的毛病。 检查过后，高耀晋就准备开始了。 而这个试验说起来并不复杂，不外乎就是在距离三十步的地方（一步为一点五米，三十步就是四十五米），立一块射击靶子，一般是一块一寸厚，一人高低的木牌。 然后用三眼铳对准射击，最后根据射出的弹丸打在木牌上的深浅程度，就能知道射击的威力大小了。 而等到高耀晋手持三眼铳，按标准距离站定之后，心中还有些感慨呢…… 老实说他从军二年多，还真没摸过三眼铳，不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他早在各种史料中见过无数次介绍了，更不用说还是这么原始的火器了，所以上手操作那是绝无问题的。 于是高耀晋开始按照兵书上介绍的方法，并结合以前见过的明军操演方式，开始有条不紊的操作起来…… 清理枪膛，将引药倒入引药锅……最后就是点燃火线，弹丸发射。当然在这发射的最后时刻，为了避免枪口喷出的火光刺伤眼睛，高耀晋是闭上眼睛进行的……像模像样。 “砰砰砰——”随着三声巨响，三眼铳三个黑洞洞的枪口同时冒出了火光！当然以这种原始火器的命中率并不会高，所以高耀晋已经做好了二次射击的准备。 不过幸运的是，还是有一个枪口射出的弹丸，恰好击中了木牌！ “怎么样？” “效果怎么样？” 一般贺世贤几人是等人过来汇报的，可是现在还怎么等得及呢？ 可是此时却没人顾得上回话了，因为那边负责观察靶子数据的军士，根本没按惯例跑过来回话，而是只听见了一声激动的大叫！ 甚至于接下来那些军士的反应，更是让贺世贤等人傻眼的……一般来说这种射击试验，只需要负责观察的军士过来报出成绩即可，例如‘可’、‘良’、‘优’等等，不过现在嘛…… 因为射击效果实在太出乎意料！太振奋人心！甚至那些军士都不知道该如何评定了！所以现场的硝烟还没散尽呢，那些军士已经激动的把打靶的木牌给直接扛了过来！ “成何体统！”此时贺世贤还没开口，那位许监军已经面露不悦的斥责起来……哪有打靶都把靶子给扛过来的！吓了他一大跳！ 倒是贺世贤，此时根本顾不上这些军士的违规之举了，因为这些都是小事，此时贺世贤的两个大眼泡子，已经死死地盯着那块打靶的木牌挪不开了…… 我看到了什么？在那块厚达一寸的坚硬木牌上，在那块用坚硬的桃心木做成的专用打靶木牌上，居然被打出了一个深深的小洞！ 甚至看这个孔洞的深度，估计再往前捅一捅，连那专用的打靶木牌都要被打穿了呀！所以这种效果…… 要知道他手下的家丁营以往来校练场打靶，能把这种木牌打出米粒深浅的凹痕么？或者说能有现在效果的三分之一么？可是现在呢？这改良式火药的威力…… “老尤你给我来一下，看看是不是在做梦！”贺世贤就是喃喃的道，不过他虽然是这么说，可是一双手早已经第一时间摸上了那个小孔！ 甚至连他粗壮的手指头都恨不得伸进去了！可就算这样，贺世贤脸上依然是满满的不敢置信之色啊…… 这种威力，真是他所用了三十年的三眼铳打出来的么？这完全颠覆了他从军以来的认知啊…… “哈哈老贺，你没看错啊——这个娃娃给了我们太大的惊喜啊！” 而一旁的尤世功在震惊已极的说了一句后，接着却是忍不住大笑起来！甚至那笑声是如此的欢畅，连原本脸上隐含的忧愁都彻底舒展开了！ 因为像他们这样久经沙场的老将，太清楚这一枪所代表的含义了！甚至如此出乎意料的试验结果，作为对照用的那一枪都根本不用打了……这差距就是天和地好吗！ 甚至试验结果如此之好，如此出乎意料之外，实在是可以大大的振奋军心民气！这在如今奴贼大举来犯，沈阳城危在旦夕的情况下，这对于接下来的大战又将有何等重大的意义呢？ 想想看，这等到两军对战，那些建州蛮夷再仗着以往拥有精良铁甲防护，我军使用的火器又威力不足，胆敢肆无忌惮发动冲锋的时候…… 是不是一枪就能把这些狗东西给打倒了呢？是不是一枪就能教这些狗东西做人了呢？哪怕他们身上配备了铁甲这种乌龟壳也挡不住呢？火器加正义，谁也挡不住！ 于是在最终确认之后的贺世贤和尤世功，两人最终都是忍不住对视而笑……心中悬了多日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呀。 甚至包括那位一直像梦游似的许兵备许大人，在搞明白试验的效果后也一下子活了过来，脸上有些活人的气息了…… 要知道他本来只是前来寻求精神安慰的，根本就没抱什么希望……听听看，一个小小的总旗官居然研究出了什么改良式火药，这不是瞎扯淡么！大明养了那么多研究火药的人，难道都是吃素的？ 可是现在呢？居然还真就做到了！并且这还绝对是件大好事啊……至少他写好的遗嘱有可能用不着了呀。 于是在最终确认，并且大大的欢喜一番之后，贺世贤等人这才冷静下来，然后贺世贤就是感慨的看着高耀晋道：“好小子，你这个对沈阳城的贡献还是很大的嘛！” “并且做出了这样的神兵利器，等到经略他老人家知道后，又该有多么欢喜啊……” 不过接着贺世贤就问到了最关键的点子上：“只是这个改良式火药如此神妙，可还来得及大规模量产吗？毕竟留给我军的时间不多了！” 要知道大战已经迫在眉睫，如果产量跟不上去，那也是枉然。 “没有问题——”而高耀晋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了。 之前他在家庭作坊里做的再多再好，以那点可怜的产量肯定是不够的，而现在一炮打响，还是打得如此响亮！引起了贺世贤这种统帅级别的重视，那就有希望了。 接着高耀晋就说出了早已想好的计划：“只要给我足够的场地，例如像军器局火药作坊那样的地方摊开可劲造，并由我来全程监督生产，大规模量产完全没有问题！” 虽然高耀晋知道，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很不容易，甚至就算能够大规模量产了，这个产量能不能满足七万明军的需求，还是一个未知数。 不过现在这种泄气的话就没必要说了——士气宜鼓不宜泄！ 而贺世贤听了果然非常高兴，开心的连连点头道：“居然真能做到？好！太好了！” 接着他就沉吟了一下道：“既然如此，就照你说的办！虽然军器局平时不归咱管，不过非常时期可以特事特办！” “我会以沈阳总镇府的名义给军器局发一道行文，从现在开始，就由你全权负责军器局的所有火药生产！” “并且高家小子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们会提供你需要的一切——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只要给我可劲的造火药！” “我也支持——”老将尤世功听了也是表明了态度，这种时候就该让有能力的人上呀！ 当然他就要比贺世贤细心一些，冷静下来后，已经对在场的所有人下禁口令了……必须严防此事泄露出去！这样的神兵利器在两军交战中，那是可以作为杀手锏使用的，所以绝不能给对面的女真人知道，提前做好准备。 这样的要求在场众人当然一一领命，就连那位监军大人听了尤世功委婉的提醒后也是觉得理所应当…… 这样的大杀器就该保密好，到时候好突然出场，狠狠给女真狗来一下呀！ 这样交待好之后，面对接下来的重点，面对贺世贤的全力支持，高耀晋同样点头领命：“还请总镇，诸位大人放心！小子一定会尽全力！会造出量大管饱的火药来！到时候给女真强盗们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好！那就看你的了！” 这样三言两语，把此事确定下来之后，高耀晋这个之前的带俸差操，闲职总旗，已经成了火药作坊的新任上官了。 不得不说老将尤世功，做事就是心细。 他想就算给了高耀晋行事的便利，可是军器局毕竟是和他们分属两个系统的，有所隔阂，然后又只是派这么个带俸总旗的闲职过去，这万一压不住场子…… 于是尤世功就是笑吟吟的看向贺世贤道：“老贺啊，让高贤侄全权负责此事非常妥当，可是以他区区的带俸总旗身份，小马拉大车，前去指挥军器局是不是有些不太匹配啊？” “是了是了！是我疏忽了——”贺世贤听了连忙一拍脑袋，感觉确实如此。 如此重要的事情，高耀晋官职太低，小马拉大车确实不妥，不过有了尤世功的提醒，现在还不晚。 贺世贤就是连忙道：“既然如此，沈阳中卫带俸总旗高耀晋听封——本镇以沈阳总镇的身份，现在就提升你为沈阳中卫领正七品官职！实授总旗！方便便宜行事！” “多谢贺总镇！多谢尤总镇！多谢诸位大人抬爱！” 高耀晋连忙感谢，这就算是意外之喜了！ 老实说高耀晋制作火药并不是想着要升官，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要保住沈阳城，保住自己的小命，不过像现在这样那就更好了——保命升官两不误。 并且这个实授总旗感觉确实不错，正所谓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 原本他这个带俸总旗的闲职，虽然名义上是七品，可就是一个光杆司令，唯一能指挥的只有阿福这个小厮了！ 可是现在呢？终于掌握了权力……有兵权！有粮饷权！而这才称得上是真正的正七品武官嘛！ 而以这样实权总旗的身份，再去军器局主持火药生产的时候，面对那些九品从九品的绿袍小官，才有些底气以上官的体统来行事了嘛。 并且这样的当场提拔，还完全没问题。 贺世贤是什么人？以他正二品都督佥事，七万明军的主帅身份，这种提拔完全符合晋升程序，然后总兵府再补一道晋升任命书给他即可。 甚至这么做都不需要告知兵部的，这是贺世贤的应有权力（以贺世贤的总兵官级别，最高可以当场提升某人到百户这一级别！包括百户以上也有推荐权…… 例如到时候打仗获胜了，报功文书上写上谁的名字，那兵部还不得重点参考么？所以说高耀晋能第一时间直接找上贺世贤，实在是明智之举啊）。 甚至这样当场提拔之后，贺世贤还有些过意不去呢，感觉和高耀晋做出的贡献不相匹配，于是贺世贤就道：“高家小子你就好好干吧！只要此事能办成，另有封赏！” 倒是高耀晋对此并不十分在意……对他来说，眼下第一要务是拯救沈阳城，拯救自己的小命！升官发财还在其次，主次轻重要分清楚。 当然高耀晋也非常清楚，只要顶住女真人的这一波攻势，保住沈阳城，以他一肚子的各种金手指，各种独门绝活，以后还怕不能升官么？ ******* 于是最后众人离开校练场的时候，都是相当满意的……期待而来，满意而归。 不过对高耀晋来说，却并不如何兴奋，只感觉要做点事情真的很消耗时间……什么都没做一天就过去了！看看快要落山的太阳，看来军器局只能明天再去了。 就算高耀晋想连夜赶工，做火药是个精细活，外加这个时代绝大部分人还有夜盲症，晚上还是做不了。 只是这样的话，就意味着又过去了一天，距离三月十三日大战爆发只剩下了五天时间！ 并且想要解决沈阳城的危机，并不是光有了改良式火药就能解决的！还有其他很多事情要做！所以留给他的时间连五天都不到！ 所以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做出量大管够的火药，并且还是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领导一批陌生的人，还是一个可以预见的腐败横生的大明工部地方衙门…… 最重要的还是时间太过紧张！明晃晃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高悬在头顶上！ 如果能给高耀晋一个月的时间，不，哪怕半个月的时间让他从容施为，高耀晋都有信心做好，可是现在呢？只有区区五天？ 所以不得不说，这是一项难度相当之大，甚至可以说是一项正常情况下，难以完成的任务。 而他之前对于贺世贤所做的保证，纯属无奈之举，增强他们的信心而已……毕竟连他这个主事人都没信心的话，别人还怎么能有信心呢？ 不过高耀晋知道，能够量产改良式火药，沈阳城就还有希望！属于死中求活！而如果做不出来的话，那是十死无生！ 所以不管前面有多少艰难险阻，不管难度有多大，他都必须要成功！为了他自己，为了整个沈阳城！他都必须要迎难而上！因为机会只有一次！ 不然的话，难道就靠着他家里做出来的那点可怜的产量，去抵抗六万强盗兵的入侵么？ 期望这五六斤火药可以像石灰粉一样，到战场上一撒，把这六万后金兵的眼睛都迷住么？ 所以高耀晋非常清楚，没困难要上！有困难更要上！不成功，便成仁！除非他死了，不然的话，就必须把此事做成！ 当然总的来说，对于这一天的进度高耀晋还是满意的……如同他预料的那样，总的还算顺利，唯一要看的，就是明天的军器局之行了。 只是高耀晋没注意到的是，等到众人离开了校练场之后，和其他人的兴奋不同，贺世贤那位亲信家丁统领的脸色，却是显得有些反常…… 他虽然同样面带笑容，可是在夕阳的照耀下，却是显得有些诡异…… 附：另外附上戚少保所著纪效新书中，明军使用的制合黑火药药方，反正现在章节还不要钱，字数多一些无所谓。以供有兴趣的书友观瞻。 黑火药药方：硝一两黄一钱四分，柳炭一钱八分，通共硝四十两，黄五两六钱，柳炭七两二钱，用水二钟，舂得绝细为妙。 秘法：先将硝黄炭各研为末，照数兑合一处，用水二碗下在木桕，木杵舂之。不用石鬣者，恐有火也。每一桕，舂可万杵。若舂干，加水一碗又舂，以细为度。 舂之半干，取日晒，打碎成豆粒大块，此药之妙，只多舂数万杵也。大端如制合好墨法相类。 若添水舂至十数次者，则将一撮堆於纸上，用火燃之，药去而纸不伤，如此者不敢入铳矣。 只将人手心擎药二钱，燃之而手心不热，即可入铳。但燃过有黑星白点，与手心中烧热者即不佳，又当再加水舂之，如式而止。 当然这种代表这个时代明军黑火药制作最高水平的配方，和高耀晋提供的标准配方相比，还是有不小差距的。 卷一 第六章 升官发财！ 沈阳中卫军营。 等到高耀晋从校练场返回，回到了军营所在的宅子之后，天色都已经黑透了。 不过既然想要再做一些事情也没办法，倒也可以放松一下了……毕竟这三天来的日夜操劳，几乎就没合过眼，可把他累坏了呀。 “少爷您总算回来了！”看见高耀晋回到了家，早已经守在大门口的小厮五福连忙迎了上来，然后就是伺候他洗手、净脸、更衣。 老实说高耀晋还真不太习惯这种腐败的生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整个一享受阶级。 不过他这三天来也不是没抗议过，只是在多次抗议无效之后，也就听之任之了，因为他发现这是这个年代普遍的价值观念，仆人服侍主人，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所以真要强令阿福改变的话，那是比杀了他还难受的事情！所以既然这样，那也只能继续这种腐败的生活了。 这样被小心伺候着洗簌完毕，洗去了一身的尘土后，接着阿福已经给他端上来了早已准备好的三菜一汤。 虽然高耀晋这个带俸总旗是个闲职，但不管怎么说收入还是很不错的，还胜在稳定，所以平时吃饭都是单独开伙，不和那些大头兵一起，也就是天天吃小灶。 就好像现在，见他这些天很是辛苦，小厮阿福更是给他精心做了一顿美味佳肴，而其中一道主打菜就是——猪肉炖粉条。 猪肉炖粉条是东北名菜，流传已久，不过阿福的做法却另有匠心…… 例如在这道菜的主料中，他先把猪肉骨头用文火熬煮，熬成香喷喷的老汤后，再放入爆炒过的五花肉，另外再加上切成薄片的咸腌肉提鲜，最后才加入切好的粉条。 这样做出来的猪肉炖粉条光肉类就有三种，还是咸鲜搭配，有荤有素，所以做成之后那是相当的美味啊……一菜端出，满屋飘香。 “好吃——”等到高耀晋开吃之后，正所谓猪肉炖粉条，馋死野狼嚎，位列东北四大炖之首是有其道理的！ 更不要说这还是阿福的别具匠心之作，所以等到高耀晋开动之后，那就只有一个字了——爽。 只是看着高耀晋吃的如此爽快，甚至都有些猴急的样子，小厮阿福就是心疼的差点掉泪……心道自家少爷之前的日子多好，每天读读书，赏赏雪，轻松又悠闲，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辛苦呢？ 然后再想想自家少爷这种日子好像还要继续下去，阿福就是忍不住道：“少爷，不是小的唠叨，你说你这么忙是图啥呢？都把人累成啥样了！” 高耀晋此刻正埋头大吃，所以也就笑笑不予分辨……他能说他所做的事情虽然很小，意义却很大吗？甚至还有可能改变战事的进程？ 只是高耀晋还是低估了阿福的忠心程度，看见高耀晋没接话，接下来这位就像个碎嘴婆婆似的开启了循环唠叨模式，那个架势，定要劝到高耀晋停止如此糟践自己方才罢休！ 并且阿福还兼着高耀晋的管家，平时高耀晋的俸禄都是交给他打理的。所以阿福更加清楚，仅仅少爷这三天的‘胡来’，就已经扔进去三两多银子了！ 而以少爷带俸总旗每月一两多一点点银子的收入，这要是再继续下去，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那以后还怎么吃猪肉炖粉条啊！ 看见阿福还提到了这个，高耀晋倒是有点信心的，于是就安慰他道：“呵呵这个你不用担心，也就是一开始做实验要花一些钱而已，接下来就不会了。” 而高耀晋这句话才刚说完，阿福听了眼睛一亮，正表示那一定要遵守这个约定时，这时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高总旗在家吗？” “咦？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阿福听了就很是疑惑，要知道高耀晋以前只喜欢读书，说得不好听些就是足不出户！又是个不管事的闲职，所以平时几乎就不和人来往的，所以现在来的会是谁呢？ 而等到他小心的开了门后，更是吃了一惊——外面居然来了一大群人！为首的居然还是二个武将！还是两个从没见过的武将！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来的二位武将中，为首的一人他不认识，可是站在此人身后的另一位武将，阿福可是印象非常深刻的！ 因为此人正是自家少爷上官的上官的上官——沈阳中卫正五品千户！杨国昌杨大人！正常情况下他们需要仰视的存在！ 就连阿福之所以会认识他，也是因为去年有一次这位千户大人下来巡查军营，他远远见过一面而已。 只是今天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呢？这位堂堂正五品千户不仅亲自登门拜访，还是大晚上的特意前来，屈尊拜访自家少爷这个小小的闲职总旗…… 而正在阿福猜测其来意的时候，为首的那位武将已经当先走了进来，此人身穿一身武将官服，气度雍然，脸色却又非常亲切……此人正是贺世贤的亲信手下——内丁千总贺海平。 这位贺千总迈步走进来之后，看见这么晚了高耀晋还在吃饭，就是感慨的道：“高总旗果然是忠心国事啊！” 接着他就是脸色一正，冲着门外一招手，就从外面走进来二名身形彪悍的总兵府家丁，每人手中还分别捧着很多物品——一套崭新的总旗官衣、官靴、腰牌等物。 接着这位内丁千总意味深长的看了高耀晋一眼后，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份任命文书，大声宣读起来…… “宣沈阳总兵府贺总镇令，今有沈阳中卫带俸总旗高耀晋，忠心国事！恪尽职守！为以励士气，着晋升为实授总旗！并赏银二十两！万望该员仍需尽心戮力，不负委任才是！” “下官谢恩——” 高耀晋听了就很有些惊喜……刚才在校练场上才说要升他为实授总旗，没想到一转眼就把事情办下来了，看来在女真人的威胁下，总兵府办事的效率都显著提升了呀。 更不用说除了升官之外，还有二十两纹银的赏赐了……想必有了这么多钱，阿福也不会再唠叨了吧…… 接着高耀晋跪下领命之后，就接过了对方递来的官衣告身等一大堆物品，还有那份最重要的盖着总兵府鲜红大印的任命文书，这样手续齐备之后，一个新晋七品总旗官就新鲜出炉了。 而那位进来之后就一直默默看着这一切，当背景板的杨千户，看见高耀晋莫名其妙的就升了官（研制出改良式火药的事情是严格保密的，连杨国昌这种等级都不知道）。 甚至这种晋升还是他从军三十年来第一次见到的……一般来说就算要晋升一个总旗官，由他这个千户大人前来宣布就足够给面子了，可是现在呢？ 居然要由总兵府专门派人前来？并且派的还是总镇大人的亲信家丁统领？须臾离不开身边的人物？所以这其中透露出来的信息…… 所以这位杨国昌杨大人虽然不知道内中隐情，却并不妨碍他接下来的表态…… 这位自打高耀晋从军二年以来，就没拿正眼看过他，更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的千户大人，这会却是态度亲热已极…… （高耀晋前来沈阳从军，因为高邦佐严禁打出他的旗号，所以除了贺世贤等少数几人外，就连杨国昌都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这位千户大人不仅大大勉励了高耀晋一番，表示这是我沈阳中卫的后起之秀！并且态度之亲热，一副我以你为荣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高耀晋是他的心腹呢！ 而对于这些吹捧高耀晋只是全部收下，并不会戳穿的，无他，官场的生存法则而已，他可不会傻乎乎的表示我和你一点不熟的，让这位千户大人下不来台。 这样任命结束后，那位内丁千总看看天色已晚，也就不再多做逗留，只是提醒高耀晋，明天一早就要前往军器局上任，一切事情都已经协调完毕，就等他这位正主了。 交待完这件大事后，两位大佬这才带着随从离去。 而等到他们走后，一直没敢说话的阿福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不过接下来他所能做的，也只是先看看那套鲜亮的总旗官衣，小心的摸上一遍，再看看那四个放在托盘里的上好细丝银锭，每个都有五两重，然后呵呵傻笑而已…… 怪不得少爷刚才都不屑反驳他呢！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少爷这几天不是在瞎忙活，而是在做大大有意义的事情啊！ 并且只忙了三天就当上了实授总旗？不再是带俸总旗这种没用的闲职了？甚至这还不算，还另外发了二十两银子的重赏？ 要知道就算是以高耀晋现在的正七品总旗官身，那也等于快二年的俸禄啊！可是现在呢？三天就赚到了这么多钱？看来这是猪肉炖粉条要吃到爆的节奏了…… “呵呵，眼皮子不要这么浅嘛——这才刚刚开始呢！”而看见阿福都兴奋的只知道傻乐了，高耀晋却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对他来说升官发财虽好，眼下却都是身外之物！因为眼下最重要的前提就是——在此次的浩劫中活命下来！保住沈阳城！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所以高耀晋只是回想了一下明天要做的事情，包括明天去了军器局可能面临的几种情况，和相应的应对措施……毕竟明天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是解决沈阳危机的关键所在！ ******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高耀晋就已经洗簌完毕，在军营的大门口等候了，考虑到前往一个陌生之地，需要可靠的人手协助，所以他把阿福也带上了。 所谓阳春三月，可是在北地的沈阳城却依然十分寒冷，所以这么放眼望去，只见大街上一片白茫茫——白毛霜遍地。而如果还有一阵北风吹来的话，都能把人冻掉骨头。 “少爷，这贼天气怎么这么冷呀！”而高耀晋听了就是微微一叹，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意味着小冰河时期已经开始发威——气象学上千年一遇的小冰河时期恰好光临！ 天灾配合女真人这个人祸一起发威，威逼大明这个已经显出疲态的汉人朝廷！而度不过就是死！ 好在没过了一会，那位内丁千总就来了。 “呵呵，高大人好早啊——”贺海平看见高耀晋已经在此等候，就是含笑招呼道。 以高耀晋如今的正七品实授总旗身份，勉强称得上是一员武官了，当然以这位内丁千总的身份，最少正五品的存在，称呼他为高大人，还是一种示好的叫法。 不过接着这位贺千总看看高耀晋主仆二人，就这么孤零零地站在这种风霜之地，并没有什么代步工具，就是眉头一皱。 这位就是连声道：“本官疏忽了，忘了和总镇大人说一声再给高大人赏赐一匹好马的，不过现在也不晚。” 接着他就对随他前来的四名总兵府家丁下令，让他们匀出一匹坐骑给高耀晋。并且听他的意思还不是借给高耀晋骑，而是直接赠予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高耀晋就是连忙说道，如果借给他用也就算了，可要是送给他的话这个人情就大了。 要知道如今辽东不宁，战马可是很值钱的，更不要说这还是贺世贤手下家丁所骑的战马，像这样的一匹战马最少要十两银子，约等于高耀晋一年的俸禄了。 所以昨天刚领完封赏，今天又要接受如此丰厚的馈赠，这怎么好意思呢。 不料这位内丁千总听了却只是一笑，很豪爽的道：“高大人你为我沈阳城做了这么大的贡献，区区一匹坐骑又算得了什么呢？再说你以后还要常去军器局走动，总不能天天这样走过去吧——” 见他说的也有道理，而且高耀晋感觉也确实需要一个代步工具，这才收了下来。 只是高耀晋毕竟明白一个道理，也读过后世的那本《潜规则》，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和这位内丁千总连今天在内只见过两次而已，以他的地位完全没必要对他这么客气吧，而现在却上来就赠送好马，如此大加示好…… 那么问题来了，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位堂堂千总大人如此行事，求得又是什么呢？ 高耀晋这样想着，就准备有机会摸摸他的底，好弄清对方的真正用意。 卷一 第七章 走马上任 沈阳中卫军营，前往军器局的路上。 高耀晋收下了战马之后，现场气氛很是不错，然后一路上行人稀少，闲来无事，高耀晋干脆主动和这位内丁千总唠起嗑来，好摸清他的用意。 然后两人聊了没一会，这位贺世贤的亲信家丁统领果然就暴露了其用意。 在两人骑马而行，和那四个随行家丁，包括阿福都拉开了一些距离之后，贺海平这才看似随意的道：“老实说直到今天，本官也恍如在梦中啊！” “高大人实在是我大明少有的奇才！以弱冠之年就能作出那等国之利器的！所以眼下正好有空，高大人能否将其中制作诀窍告知一二呀——” 哦，原来是想知道这个？而且看这架势，应该还是背着贺世贤前来打听的？ 高耀晋就是微微点头，只是细想起来又觉得奇怪，这位的身份应该是贺世贤的绝对亲信，都被赐姓贺的……所以背着贺世贤打听有些奇怪呀！ 高耀晋这样想着，口中却是呵呵笑道：“既然是大人询问，下官不敢相瞒，只是此中诀窍看似简单，没有足够时间却是说不清楚的，并且此时匆忙，所以还是等以后有了充足的时间，卑职再原原本本的告知吧。” 至于到什么时候才算有了充足的时间，自然是高耀晋说了算的。 “哦，是这样啊——”听见高耀晋这番既像是应允，又像是推脱的话，这位内丁千总脸色就是微微一变……感觉这个小娃娃还挺难对付的嘛！处事很是滑溜。 不过这位贺千总的养气功夫不错，脸色马上就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至于他心里有没有给高耀晋记上一笔小本本，那就不得而知了。 咦，有可能得罪人了呢！见了他的模样高耀晋就是心中暗道，不过他觉得自己这么做还是对的，小心无大错。 别看他在这里打马虎眼，其实改良式火药的技术并不复杂，甚至关键处几句话就能说清楚。 可就是这种窗户纸一点就破的技术，说得不客气些却关系到整个沈阳城的命运！乃至关系到整个辽东的命运！所以再如何小心谨慎都不会错的。 倒是眼前这位内丁千总，贺世贤身边炙手可热的人物，热衷打探此事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毕竟火药不比其他，在这个时代属于朝廷专营之物，所以就算得了配方也无法商业化，从中牟利吧……所以这样想着，高耀晋就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接下来既然话不投机，两人也就不再交流，一路闷头赶路之下，很快就来到了军器局。 军器局高耀晋并不陌生，之前获取火药原料的时候来过一次。并且军器局因为非常重要，门口有兵丁把守，平时都是非常清静的。 不过现在又有不同，等到他们到来之后，显然此地主事者已经得到了通知。此时已有军器局的最高主官——一个军器局大使，领着二个军器局副使，还有七八个小吏，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 虽然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等人是件苦差事，却很符合大明官场的那一套礼仪的……恭迎上官嘛。不料这位内丁千总见了之后却忽然爆发了！ 他刚一赶到，就从战马上“嗖”的一声跳了下来，对着为首的那位军器局大使开始大骂起来：“混账东西！” “眼下沈阳城危在旦夕！尔等身为军器局主事人，不好好督造军器，却在这里搞迎来送往的这一套！这不是乱弹琴么！简直就是渎职！犯罪！” “什么？”这突如其来的邪火都把那位军器局大使给弄懵了……感情我敬重你，特意等在这里迎接你还做错了？ 并且现在这么早，还根本没到军器局开工的时候呢，完全不影响工作的，可就算这样了还讨了一顿骂？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混账东西？ 不过就算受了冤枉，因为双方身份差距悬殊，这位正九品军器局大使即使憋了一肚子气也不敢分辨，只能这样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一声不吭，任凭对方破口大骂。 而贺海平用手戳着他的鼻子，像训孙子似的狠狠骂了他一通之后，感觉气消了些，这才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总兵府签发的公文，扔在了这位军器局大使的身上—— 上面写着从即日起，军器局的一切火药生产相关事务，全权交由高耀晋负责——落款则是贺世贤鲜红的总兵府大印。 “下官领命——”这位军器局大使即使脸都被骂的发绿了，和身上穿的绿袍官衣颜色有的一拼，可还是只能规规矩矩接过公文，跪地领命的。 还是那句话，虽然说军器局隶属于工部，总兵府隶属于兵部，二者分属不同系统，总兵府管不到他的头上。不过现在沈阳城情况特殊，已经开始执行战时体制，总兵府全权负责沈阳城一切事务！ 所以在这种大势之下，这位军器局大使也只能无奈认命了，尽管他心中已经把贺海平骂了一万遍呀一万遍。 而这位贺千总呢，看见任务完成了，把高耀晋送到军器局上任，刚才受的一口恶气也出了，他这才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高耀晋一眼，仿佛在说那我等着你来告知火药的诀窍哦。 而等到他前脚刚走，那位军器局大使就炸了，跳着脚大骂道：“我呸，什么玩意儿？” “你个王八蛋不就是靠着溜须拍马，专门给贺总镇踅摸好酒进贡给他，才爬上这个位置的么？今天倒教训起我来了？无耻小人！” 这位刚才还一句不敢还嘴的军器局大使，此刻是大骂特骂的！甚至看他骂的酣畅淋漓的样子，还没有多少顾忌之色的！ 还是那句话，现在只是特殊时期，他才不得不服从总兵府的管辖，连带着要受贺海平的气。 而只要过了这段特殊时期，他就又可以恢复‘自由身’了，完全可以不再鸟他。 这样对着贺海平离去的方向大骂了一通之后，感觉心中舒服了些，这位军器局大使这才转过脸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高耀晋后，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淡淡道：“这位大人，既然有总兵府的行文，那就跟我来吧——” 而高耀晋听了他这种口吻，不禁一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心道不愧是分属二个系统的吗？哪怕有了总兵府的行文，自己还是实授总旗，都能摆出这副姿态吗？暗中隐含戒备？ 因为对方这么做很明显有些下马威的意思，估计这位军器局大使不知道他的真正用意，大概还以为他是来夺权的。 当然高耀晋不会纠结于对方的无礼。因为他很清楚——他不是来争权夺利的，而是来做事的！要来做出足够的改良式火药的！ 所以在这个首要前提下，其他一切官场倾轧狗屁倒灶的小事统统给我靠边站！ 当然，这位作为整个军器局的主管，自己要去的火药作坊也在他的管辖之下，不解释一下的话，由此引起内耗也不可取。 所以高耀晋马上开口表明了他的立场——他不是来夺权的，而只是来做事的！并且他只负责火药生产的事情！绝不会越界！所以大可放心。 听见高耀晋都挑明了，并且还很是上道…… 毕竟火药作坊在整个军器局中，属于油水最少的衙门，而其他什么打制铁兵器的作坊，上下十斤生铁就能弄出一两银子来！油水丰厚，而他都表示绝不越界了…… 这样听明白了，这位军器局大使脸色就好看了些，脸上也微微有了些笑模样，心道既然不是来夺权的，两人没冲突，这位上官的脸面还是要给的嘛…… 于是接下来他就冲着高耀晋一笑，刚才的冷淡已经完全不见，两人已经一起走进了军器局。 军器局主要就是制作各种兵器和火药，类似于后世的军工厂，而鸟铳火铳等热兵器所需要的火药，同样是其中的重要生产项目，比如高耀晋现在要去的就是其中的火药作坊。 等到这位军器局大使协同高耀晋入内之后，也知道高耀晋很急，毕竟一大清早就来了。 所以倒也罕见的没说什么迎来送往的客套话，而是直接点名叫来了刚才和他一起迎接的一位军器局副使，还有三个小吏，这四人都是具体负责火药作坊事物的。 至于他这位军器局主管嘛，只会做官不会做事，只负责抓大方向，所以这种具体事务，他就不过问了。 “见过大人——”等到那位军器局大使离开后，留下的那个负责火药作坊的军器局副使，还有下属三个小吏，都是一起向着高耀晋恭敬行礼。 而他们的态度比起那位军器局大使来，还要端正许多……直接行了拜见上官的跪拜大礼。 因为他们很清楚，那位大使负责整个军器局的生产，所以隐隐可以和高耀晋平起平坐，他们可不行！没听见这位是来负责火药生产这一摊事的么？！换言之就是他们标准的上官了！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不要说还是在这种执行战时体制的非常时期了，那绝对能对他们拥有相当大的权力！甚至说的难听些撸掉他们的官帽子都有可能！ 所以明白了这些，他们又怎么敢有丝毫的不敬呢？ 这样四个人一一恭敬的拜见完高耀晋这个新任上官后，这几人看来也是老于官场世故的。 接着居然就媚笑着建议，虽然高耀晋是新官上任，可火药作坊那种地方又脏又乱，连脚都落不下去，没什么好看的，不如先去干净整洁的官署小坐一下，接个风再说。 “现在就去火药作坊！”这个建议却被高耀晋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开玩笑，他现在都恨不得一天当做二天用了！哪里还有时间浪费啊！看见劝不动，那几个官吏也只能无奈听从了。 不过在动身前去火药作坊之前，高耀晋却是特地看了为首的那位军器局副使一眼…… 前二天他来搞硫磺、硝粉等管控物资的时候，就是此人利用职务之便，帮他弄了一大包出来，当然他花掉的那一两银子同样入了此人的腰包，而就此事来说，属于典型的以权谋私。 虽然老实说这在之前算是给了他方便的，不过现在嘛，他却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任何影响火药生产的不利因素，都要坚决予以消灭。 并且高耀晋之所以决定要较真，也是有原因的……他身为历史类研究生，对于此时明末官场的特点——腐败大量滋生那可是一清二楚的！ 再加上他来到沈阳后，接触到的第一位官吏，又是这种所作所为……所以他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谋划的大事，坏在这种硕鼠手里啊！ 而那位军器局副使呢，之前介绍的时候，就一直低着头缩着脖子，可现在看见高耀晋还是认出了他，脸色就是变得相当精彩了……这是被捉了个现行吗？ 要知道他虽然算是个官，可守着火药作坊这个清水衙门，日子却一直‘苦’得很，所以有送上门的外快还有放过的吗？ 没想到现在却是倒了大霉了——他居然收了顶头上司的钱啊！落下了一个大大的把柄！甚至此事如果深究起来，连撸掉官帽子都有可能的呀！所以这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而高耀晋呢，见了此人的异常模样之后，再看看另外三个同样惊疑不定的小吏，想了想就干脆站定了，对他的这四个下属亮明了来意。 也就是他只是来抓火药生产的！并且不会翻之前的老账！换句话说之前他们有什么龌龊事他不管。 但是从今天开始，如果再有人知法犯法！不能管住自己的手！贪不该贪的银子！拿不该拿的钱！那就休怪他手下无情了！ 这样交待完之后，看见这几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安，又有些轻松的样子……高耀晋就大致明白了，他这些临时手下都是些什么货色！ 不过他才没空管他们之前的破事呢！反正都和他们说清楚了，这要是以后胆敢再犯的话……哼哼！ 这样交待完之后，高耀晋就是让他们头前带路……他要立即前往火药作坊上手了。 “大人且慢！”只是在陪着高耀晋前往火药作坊的时候，那位军器局副使心里却是愈发不安了…… 所谓听话听音，就这一番话，让他感觉这位新任上官年纪虽轻（高耀晋今年二十一岁），却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 原本还想着会不会是个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小毛孩，没想到却是个不好相与的！一双招子亮得很！所以那个钱还敢收吗？ 于是在喊了一声后，又是挥挥手让那三个小吏退到远一点的地方。 然后这位才开始讨饶起来：“大人赎罪啊！卑职那天是鬼迷心窍猪油蒙了心，这才收了您的钱，下回打死我也不敢了！所以大人您就高抬贵手，饶了卑职这一回吧！” 说完后他就把高耀晋给他的一两银子从腰间掏了出来，甚至不仅如此，这位之后咬了咬牙又给加了一两银子，以作赔罪之意。 要知道像他这样的从九品小官，本来俸禄就是大明官员中最低一档，再加上这大明朱家历朝历代又是出了名的吝啬，也就是按照那些进士老爷们的说法——自古百官俸禄之薄，未有如此者！ 所以眼下这拿出来赔罪的一两银子，最少都顶的上他二个月的俸禄了呀！ 可还能怎么办呢？谁叫当初识人不明呢？ 不料这位军器局副使都感觉疼到了肉里，抖抖索索的把这些银子拢在袖口里，向高耀晋递了过去，高耀晋却是看都不看的，直接伸手挡了回去。 如果高耀晋想要的话，就应该同样把袖子伸过去，两袖相通，然后借宽大的袖子掩护，掂量一下里面有多少钱。 满意的话就能收下，并且整个交易外人都看不见的，就像地下工作者接头似的，不过高耀晋不屑于这么做，直接挡了回去。 然后高耀晋才道：“这就不必了，本官不是那么气量窄的人，并且怎么说那天你也是给了本官方便的——所以前事可以过往不究。” 不过高耀晋接着却口风一转，看向他并远远地瞟了一眼那三个小吏。 语气转为严厉的道：“但是从今天开始，如果再有谁敢以权谋私，罔顾国法的话，说不得本官要狠下辣手了！甚至是借尔等项上人头一用！” “什么？”这个军器局副使都听懵了，心道有必要说得这么吓人么？ 像他们这样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拿一点顺一点，在各大有司不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么？甚至就算被上纲上线抓住了，按照大明律判罚的话也没这么严重吧！ 可现在照这位新任上官所说的，以后就不能再做了？ 而见了他这副不敢置信的模样，高耀晋也有些为难……没错，大明落到如今这副日暮西山之像，虽然其中原因很多，但是百官俸禄太薄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也就是按照潜规则里面所说的，你养了一条看家护院的大狼狗，但是每天只给它喝一碗稀粥，那就不要怪它出去偷鸡摸羊了。 所以严格说起来，这板子不能完全打在他的身上，朝廷也有责任。 可问题是现在他没时间去慢慢理清这些事情，并且这种事关俸禄的事情，也不是他一个小小武官能插手的！ 所以他现在所能做的只有快刀斩乱麻了！只是这样一来就容易遭遇反弹啊，就像现在这样…… 而正在这场面略有些尴尬的时候，就有人适时出声了，那就是忠仆阿福。 之前阿福一直都是落在高耀晋身后，安安静静的做一个隐形人。不过现在看看这个场面，看这人有些不服气，就知道是他说话的时候了。 于是阿福就是立即上前一步，高声说道：“呵呵，你不服气咋的！还是说你以为我家少爷是在随便说说吓唬你？那我告诉你是看错了人！ “你可知道我家少爷的来历么——说出来不怕吓死你！我家少爷的令尊，就是以承宣布政使司右参政，充任的新任辽阳兵备道参政高邦佐是也！两榜进士出身！从三品大员！ “怎么样，以我家少爷这样的来头，到时候谁敢犯事的话，能不能狠下辣手！甚至是借尔等脑袋一用呢？” “唉呀妈呀你说啥？”这个军器局副使听了之后，直接给跪了…… 老天爷耶，你既然有这样显赫的出身，那这样一尊大佛来他这种小地方干啥？要知道像他这种从九品的小官，一辈子只能在底层厮混！所以平时别说见到什么从三品大员了，连听都没听说过！可是现在呢？ 所以他就实在想不明白了……堂堂从三品大员之子，名门之后，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的存在，为什么会屈尊来火药作坊这种小地方呢？还来做这种粗鄙之事？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弄明白了……看来真要管住自己的手了！不然这要是再犯的话，以对方的身份地位，弄死自己不比弄死一只蚂蚁困难多少！ 而听了阿福的得力助攻之后，高耀晋虽然依旧表情严肃，心里还是很满意的……不愧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啊，就是有眼色！知道到什么山头该唱什么歌的。 而阿福呢，和高耀晋早就心意相通的，所以他不仅这样说了，还说得很大声，于是这番话不仅这位军器局副使听到了，包括后面的三个小吏也都听的一字不拉的。 并且效果也是非常之好……这三个小吏听了之后个个吓得脸色发白！ 看来刚才那番话不是随便说说的，而是要动真格的呀！尽管他们还是想不通的，可问题是他们却不敢尝试了……难道拿自己的脑袋来做试验么？ 于是这样立了规矩之后，这些小吏并兼那位军器局副使，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而高耀晋见了这些人的反应，还是很满意的。虽说手段粗糙了点，可问题是他缺的就是时间啊！ 今天已经是三月八日，距离十三日六万后金军攻打沈阳，只剩下最后的五天时间了！五天之内就要完成这一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他还有时间慢慢来吗？ 所以现在他能做的唯有快刀斩乱麻！以雷霆手段行救世之心！ 而现在看来，效果还算不错……尽管只是暂时的压服，时间太长他们肯定受不了，但是只要争取到几天时间也就够了。 而这样一来，一顿杀威棒打下来，暂时震慑住了这几条地头蛇，来到火药作坊的第一步就顺利展开了。 ps，在这里解释一下，所谓的赐姓，一般是指将帅给手下家丁中的优秀人物冠以己姓，以便更好的加以笼络。 例如已故宁远伯李成梁就做过这种事情，他把手下的一些优秀家丁都赐姓李，如李兴、李宁、李平胡等，这些家丁也确实出色，以后有的都积功当上了副总兵。 当然这其中最出名的就要数毛文龙。在历史上沈阳辽阳失陷之后，这位毛帅就会异军突起，斩获镇江大捷！ 然后占据皮岛开府建牙，把近千部下统统大手一挥，都赐姓毛！生生打造出了一支毛家军。 卷一 第八章 激励匠户！ 接下来高耀晋在这几个官吏的领路下，来到火器作坊之后，就看到这是一栋很大的建筑，目测最少都有三四百平方米。 只是高耀晋还没有靠近，就有捂住鼻子的冲动……因为他已经闻到了一股茅厕的味道，还是夏天的茅厕。而这就是源自于硫磺所散发的臭味。 而等到他迈步入内之后，眼前所见到的情景更是让他皱眉——总的来说就是三个字……脏乱差！ 虽然高耀晋早有预料，以明末官场的腐败和糟糕的匠户制度，这二者催生出来的火药作坊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可是眼前看到的景象，还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此时已经接近卯时，约上午七点，按照大明对于匠户的苛刻待遇，已经有上百个匠户在里面干活了，晾晒，提纯，混合……各种各样的都有。 而火药作坊的生产流程，是一群匠户把硫磺等原料加工之后，按照上面提供的火药配方组合成火药。 可就是这样一个足足有一百多人干活的场所，本该是一个充满生气、充满生机的地方。可高耀晋却只感觉好像来到了一个义庄——来到了这个年代专门寄放尸体的地方！没有丝毫的活人气息！ 没错，作坊里虽然都有着一百多个匠户在干活，年纪从二三十到六七十岁不等，可一个个看上去都像是活死人！ 每个人都只是木然的站在那里或是坐着那里，机械的做着手中的活计，机械地一遍遍进行重复…… 甚至就连他这个新任上官的到来都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这些匠户的神情无一例外都是麻木的，呆滞的！只有他们的眼珠子间或一动，表示他们还活着，这还是一个活物。 所以高耀晋见了这一幕后，心中是五味杂陈呀……心道怪不得辽东开战以来我军屡战屡败了……以这种状态做出来的火药，还能指望什么好的杀敌效果吗？ 并且就这种颓废到极致的工作状态，他来了之后就能做出改变，做出好的火药吗？ 当然他更加明白，他这次必须要成功！不然的话，历史上沈阳城的陷落就会是最后的结局。 “一帮子贱民！还不给我打起精神来！”那个随行的军器局副使看到这一幕，感觉脸面有些挂不住，立即高声喝骂起来！ 甚至他还熟门熟路的取下墙上挂着的一根皮鞭，狠狠向着这些匠人的身上抽去——新任上官来了都敢这幅德行！这些贱皮子就是找抽！ “住手！”高耀晋却是立即制止了他，因为他很清楚，以大明实施的匠户制度来说，如果不是这种糟糕的表现，那反而是不正常的了！ 因为大明的匠户制度实在是糟糕透顶的，先不说这种工作又苦又累，几乎三百六十五天全天无休！ 另外收入还低的令人发指，干上一天都不够自己一个人吃的，想要养活一家人，还需要去挖野菜，淘麸皮，掘蚯蚓什么的掺在一起吃。 并且这还不算，更重要的是连匠户的人身自由，包括后世子孙的择业权都被剥夺了！ 例如某人成了匠户，那么不仅他这辈子都是做匠户的命！逃出去要被抓回来下狱！甚至连他的子子孙孙都是做匠户的命！不准从事其他行业！世袭贱役，永世不得翻身！ 所以反人性到这种程度，这些匠户一辈子都看不到希望了，还能指望他们有做事的动力吗？还能指望他们给你认认真真，勤勤恳恳的干活？做梦吧！ 不过既然他来了，却正是要解决这一切！改变这一切的……创造一个新世界！ 所以接下来高耀晋并没有说什么长篇大论……与其说一大通废话，不如以实际行动来破局。 正好他看见前面一条走道上，有一个提炼硝石用的乌瓦盆，有脸盆大小，看样子还是已经报废的，不过也并没人管，就这么扔在过道上成了挡路的所在。 不过眼下倒是合用，高耀晋于是就走过去捡了起来。 乌瓦盆是用泥瓦的材质做成，质地清脆，用力敲击的话能发出很清脆的声音。于是高耀晋接下来，就从腰间摘下了那枚新发下来的总旗腰牌，重重的往乌瓦盆上敲去！ “咚！”的一声，这一声如洪钟大吕似的响亮声音吸引了全场的注意之后，高耀晋这才大声道：“所有工匠人等都放下手中的活计，到本官面前集中，本官新官上任，有重要事情宣布！” “快快快——”看见高耀晋这个新任上官，发下第一道命令，那个军器局副使和三个小吏连忙开始催促。 不过那一百多个匠户，却是并不以为然，只是慢腾腾的从干活的地方站起来，又慢腾腾的像放慢镜头似的挪过来。 最后才站在一起，沉默的站在了高耀晋的面前，而那种死气沉沉的样子，就好像面前站了一排枯树桩。 而看着这一幕高耀晋并没有说什么，甚至等到这些匠户站定之后，高耀晋同样没有急着说话，他在良久的注视着这些匠户之后，忽然就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只见高耀晋深深弯下腰，给这些匠户行了个鞠躬的大礼：“诸位受委屈了！本官代表朝廷向诸位赔不是了！” “什么！”就这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让这些早已经心都死透了的匠户们，终于有了一丝异动……这些一个个像是木雕泥塑似的人儿，终于有了一丝活人的气息！ 因为他们看到了什么？一个堂堂的官老爷，一个比军器局副使还大的官老爷，居然向他们这些低贱的匠户行礼？还说他们受委屈了？还代表朝廷向他们赔不是？这这这……这是今天没睡醒么？ 要知道像他们这样的贱役，就是社会中最底层的存在！甚至连已经被人看低的下九流都不如！所以平时走在路上都没人会拿正眼看他们的，更不要说还是这样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了！ 可是现在呢？这些心早已经麻木的匠户们，终于感觉到了些许不同。 当然高耀晋也很明白，以这个时代的规则，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早已经成了共识，所以以他堂堂的正七品官身，向这些低贱的匠户屈身行礼，估计也是开了大明之先河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这些匠户有所触动就好——不再是一副活死人的模样，这就是好的！于是接下来高耀晋就开始继续——并以他一贯的风格，那是绝没有什么废话空话的，而是直指问题核心！ 只听高耀晋大声的道：“从今天起，本官负责火药作坊的一切事务！只是看见大伙日子过的如此艰难，本官深感痛心！” “所以之前的事情本官管不到，但是从今天开始，本官郑重宣布——大伙干的事情不变，但是每月的工食银子翻上五倍！” “什么？翻上五倍？” “这怎么可能？是我的耳朵出毛病了吗？” 听到高耀晋说出这样的惊人之语，这些匠户一个个都是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置信的！甚至这种震惊比起刚才高耀晋给他们行礼的举动，还要更令他们震惊！ 因为他们听见了什么？几百年来一成不变的工食银子居然要给他们涨钱了？而且还是涨的这么多？一下子就涨了五倍？ 甚至真要有这种好事的话，那不是比那个整天耀武扬威，动不动就拿皮鞭抽人的军器局副使拿的还要多了么？ 要知道大明开国近三百年来，他们这种贱役的工食银子就没涨过！不仅是各行各业中最低的，并且自从定下那一天起就没涨过！想涨工钱？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因为按照官老爷们的说法，能给你们这些罪囚一口饭吃，还能让你们活在这个世上，就已经是最大的恩典了！所以还想着涨工钱？ 可是现在呢？这是老天爷终于显灵，派下包拯包青天来拯救他们了吗？ 不过拜大明执行了三百年的苛刻匠户制度所赐，不把自己当人看都已经深深印入这些匠户的骨髓里了，甚至不仅别人不把他们当人看，连他们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看！ 所以就算幸福突然降临，这些匠户依然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呆呆地不知所措，感觉难以相信的……无他，只因幸福来得太突然！也太不可思议了！于是现场间一时针落可闻，安静已极。 而高耀晋呢，也不再多说什么，甚至不再做任何解释，只是这么静静的站着、静静的和他们对视。 这样双方对视了许久之后，这些匠户看着高耀晋认真的样子，终于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后，人群中这才有了一些骚动。 不过就算这样，这些被坑苦的匠户们，依然有人不放心，于是这些匠户小声商量了一下后，就有一个老匠户被推举了出来。 然后壮着胆子问道：“多谢大人的善心啊！不过小老儿斗胆问一句，如果工食银子真的翻了五倍，那到时候是给本色呢，还是给折色？” 所谓本色折色，也是大明朝的特色之一，本色就是指米麦这样的粮食，折色就是指折算成绸绢、布匹、茶叶、银子之类的代替品。 换句话说这些匠户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等到发下赖以活命的工食银子的时候，上面可以随便发给他们什么东西！而不管他们是否需要！例如发给他们布匹，或者是茶叶。 至于具体发下哪种物品来充当工食银子，就要看库房里哪种东西最多。一般来说是哪些东西快要霉了烂了，再放下去都要当垃圾扔掉了，就会发给他们。 所以这种折色制度，同样是一种糟糕透顶的制度！并且还是这些匠户无力反抗的！因为不仅他们如此，连高高在上的文武百官也是如此！朝廷对文武百官都是这样！ 这还是大明朝历来的传统，例如在永乐年间，郑和七下西洋带回来大量的西洋香料，充盈库房，那么香料太多用不完怎么办呢？ 有办法！于是之后长达数年，这些香料就被当作俸禄发放给文武百官！不发银子了！咱发香料！ 至于文武百官拿到手之后，如何用这些胡椒、肉桂来购买生活必需品，如何靠这个过日子，那就不在朝廷的考虑范围内了！ 所以可想而知，连官老爷都逃不过这样的待遇，像他们这样的低贱匠户那就更不用说了……反正库房里什么东西需要处理就发什么。 至于发下来的是已经霉烂的谷子，还是用手指头一戳就一个洞的破烂布匹，那就是凭运气了。 所以在这种要命的本色折色制度下，这个老匠户的问题就问在了点子上…… 如果发下来的依然是折色，是一些没用的东西，那就算工食银子提升了五倍，发的再多，还是于事无补。 而高耀晋听了这个问题后，不由点点头……这个问题问得好！毕竟这些匠户们被朝廷坑的太久了，以至于都被坑出心理阴影了！所以有这样的担忧非常正常。 而现在呢？他就必须解决这种担忧！并且还必须拿出最有力，最有效的举措来解决这个问题！ 所以高耀晋就不再做什么解释了，说的再好不如做的好！所以他只是转身看向了身后的阿福道：“拿钱来！” “哎——我就知道是这样！”而阿福听了就是小声地嘀咕道……心道这还是昨天才刚刚到手的赏银呢！而现在看这个架势，没捂热就又要出去了，不过既然是高耀晋发话，他也只能执行。 这个忠心的小厮只能不情不愿的从腰间摸出一个茄袋，也就是明代的钱包，把昨天刚刚到手的那20两赏银给拿了出来。 而之所以把这么多钱都带在身上，这是高耀晋特意交代他的。不然的话以这个时代二十两银子的购买力，就算你口袋里只揣上一两银子，都够你舒舒服服的过上一个月了！ 大明流通的银子以五十两为最高——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银元宝。而这二十两就是由四个五两重的小银锭组成！ 不过就算这种小银锭，也不是这些匠户所能拥有的……就算他们干上一辈子，都不见得能攒下这样的一锭银子，不过现在嘛…… 等到这二十两银子拿出来之后，高耀晋就让一个小吏找来了一张桌子，然后他‘啪——’的一下把这二十两银子放在了桌上！好让大家都看清楚！ 看着这些眼睛都已经看直的匠户，高耀晋这才大声道：“大伙看见没，本官是真心实意要改善大家的生活的！要为大伙谋福利！所以绝不搞本色折色那一套！” “只要大家好好干！发下来的就是这些实打实的银子！为了证明本官所说不虚，本官现在就把这些银子都摆在这里！” “并且为了能更快让大伙看到实效，大伙的工钱还不用拖到一个月后发放！而是改成日结！当天干活！当天结算！” “就拿今天为例，大伙只要干到晚上收工，咱们就当场结算工钱！概不拖欠！所以如此可好？如此大伙可能相信本官了？” 看着高耀晋这种从来没见过的举动，并且还是拿出实打实的银子摆在面前！还是干到晚上收工就能拿到的钱，这些匠户这才真的相信了，甚至有人都已经热泪横流了…… 这就是苦尽甘来吗？这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才让他们碰到了这样一个好官啊！碰到了这样一个青天大老爷啊！而看到这些匠户一个个激动的身子都在发抖了，情绪已经被彻底调动！ 高耀晋这才继续道：“当然，工食银子是实打实的发放了，并且还是发了上涨整整五倍的工食银子！达到了对得起诸位辛勤劳动的程度，所以本官在此要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那就是要求诸位，能对得起这份工食银子！希望诸位可以用心做事！用自己的良心做事！” “大伙应该也都知道，如今沈阳城危在旦夕！我军迫切需要能够杀敌的火药！需要我们做出对得起自己良心的火药！做出能够狠狠杀敌的火药！怎么样？诸位能不能做到？” “本官在此拜托了！” 听了这样感人至深的话，这些之前还是活死人一般的匠户猛然就爆发了！ “干了！就冲着您这样的大人！我们干了！”为首的那位老匠户忽然就是用力大吼道。眼中更是不知什么时候都溢满了热泪！ “没错！我们干了！” “遇到您这样的大人是我们的福分！所以再不好好干活那还是人么！” “没说的！干了！” 于是下一刻，都不用高耀晋再催促什么的，更不用什么监工或是皮鞭挥舞赶人的，高耀晋才刚刚说完，这些匠户就是一起转身，拼命奔向各自的岗位！ 虽然他们的举动很有些杂乱，甚至因为跑得太快互相碰撞的都有！ 但是和刚才那种活死人的模样不同，此刻他们的身体是充满了干劲的！此刻他们干瘦的身体是充满了生气的！而他们黯淡的眼中更是泛出了久违的神采！甚至亮的吓人！ 因为在这原本死气沉沉、宛如义庄一般的火药作坊里，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诞生了！ ps之所以说这些匠户都是罪囚，因为明朝匠户最初的来源都很一致，都是罪犯的家属或者后代。 例如大明开国时期诸雄争霸，其它几路农民军如张士诚，陈友谅等人的军队，在和朱元璋争夺天下失败后，首领被处死！ 而他们手下的军队作为惩罚，就都被打成了罪犯，成了第一代的匠户，然后他们的后世子孙代代世袭，所以才有罪囚一说。 卷一 第九章 成功做出改良式火药！ 军器局，火药作坊现场。 高耀晋上任的这一天是三月八号，距离后金军攻打沈阳只剩下了最后五天！也就是说要在五天时间里，生产出足够供应的改良式火药。 不过时间还来得及！因为人是决定一切的因素！ 虽然还是这些匠户，还是这一百多个匠户，但是他们的精神面貌已经焕然一新！他们已经爆发出了冲天的干劲！甚至连整个火药作坊都充满了生气——旧貌换新颜！ 而见了这一情景后，高耀晋这才松了一口气，还行，看来他之前的设想，还是有用的呀。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在后世听过这样一段名言……如果手下员工做事没有积极性，那原因无非二点——第一，心受委屈了，第二，钱没给到位。 就目前来说，第一点心受委屈的问题，高耀晋没办法解决，因为这种糟糕的匠户制度，要等到高耀晋身居高位，并且还是相当的高位后才能想办法解决的。 不过在第二点钱的问题上，他还是可以想想办法的。而现在看来，思路还是对头的，效果也很不错。 而在调动了这些匠户的积极性之后，接下来高耀晋要做的事情就方便了——他只需要把已经成熟的改良式火药制作方法，全盘移植到火药作坊就可以了。 例如制作火药不外乎这三道工序，第一步，硝石（硝酸钾）、硫磺、木炭等原料粉碎、提纯、 第二步，提纯后的原料进行蒸煮或者晾嗮，进一步提高纯度，第三步，把提纯后的原料按照配方进行混合，就能得到成品火药了。 并且就如何做出改良式火药来说，主要就是配方改进的问题，再加上硫磺等原料的有效提纯，二者合一，自然水到渠成。 并且这些改进，有他这个‘发明者’亲自把关，自然都没有问题。 其中配方改进自然不必多说，而在原料提纯的工序中，好比在进行硫磺提纯的工序中…… 高耀晋就由原来的旧工艺，每10斤硫磺加入0.7斤麻油进行提纯，改良成每10斤硫磺加入1斤麻油，这样提纯的效果才会达到最佳。 因为掌握了后世的先进技术，高耀晋完全能知道最佳的配合比例。 并且这还是实打实的加入了1斤麻油，之前那些小吏们管理的时候，他们能不能加入半斤麻油都是个未知数啊！不过现在嘛…… 并且这样的改良在整个火药生产的工序中都能找到，对于之前的旧工艺，从头到尾都动了手术。 而有了高耀晋的技术指导，有了他这盏指路明灯，负责这些工序的匠户们当然是不折不扣的照办的。 并且他们在进行改良的时候，也再没有了之前那种活死人的模样，而是一个个都认真的像给自己家里干活一样！都是一个个非常用心的认真听取……那种态度在之前是不敢想象的。 于是这样一番忙碌下来，等到所有工序都改进完毕后，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虽然时间用了不少，可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改良之后的效果都已经开始凸显了…… 因为高耀晋已经惊喜的发现，才刚刚改进完毕，整个生产流程或者叫做火药生产线，做出来的东西就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了…… 例如提纯后的硫磺不再是像之前那样依然掺有大量杂质，颜色黄而不正，而是像蛋黄一般的黄！黄的非常纯净了。完全达到了需要的标准。 包括整个火药生产线，都已经能够流畅的运转起来。虽然这种运行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磕磕碰碰，甚至偶尔还会有失误，毕竟才刚刚进行过改进嘛。 可是随着时间的增加，随着那些认真的都恨不得把身子扑进去的匠户们参与下，整个生产线开始理所应当的变得越来越流畅！顺滑！ 甚至这种大场面都让高耀晋有一种错觉……这座连一根电线都没有的原始火药作坊，却做出了后世集约化生产才具有的大工业美感！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实在是难以想象。 所以说只要找准了方向，要做事情才能事半功倍。所以说人才是最关键的因素！ 而在这样的齐心合力下，大明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改良式火药，落地已经可以令人期待了。 当然看见一切都走上了正轨，自从今天一大早起来，就没停下来喘过一口气的高耀晋，这才有空休息一下…… 在走遍了整个火药生产的流水线后，他来到了那张放着银子的桌子边，让阿福给他弄一口水喝。 因为二十两银子的价值太过巨大，并且这些银子还关系到此事的成败，所以高耀晋专门派阿福看着。 “少爷你真行！” 而从头到脚目睹了这一变化的阿福，看着才过了短短小半个时辰，这些匠户就判若两人的工作场面，虽然他明知道大半因素是这二十两银子的威力，可他还是忍不住发出由衷的赞叹啊…… 而看着阿福佩服的模样，高耀晋只是笑笑道：“这还只是刚刚开始，要等到火药做出来，还要是性能能够达标的火药，那时候才能勉强称得上是成功了。” “我相信一定能做到！”阿福就是憧憬的道。 “我也相信！” 生产火药的整个流程，从第一道提炼工序开始，到最后成品火药做出来，大约需要小半天的时间。所以高耀晋在休息了一下后，又开始四下查看。 然后就看见那四个碍眼的人了……那个军器局副使和三个小吏，因为高耀晋一直在这里，他们也不敢走，只是毫无例外的个个都像瘟鸡一般的了。 有高耀晋之前的警告并亲自主持，他们是再也别想从中贪污一点油水了。 见了他们的模样，高耀晋想了想，就招招手把他们叫了过来。生产火药是一件大事，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所以在调动了这些匠户的积极性之后，那也给这些瘟鸡一些补偿吧。 毕竟高耀晋的到来，堵死了他们的‘生财之道’不是么？所以高耀晋就好言安抚了他们，并表示也会给他们一些补偿，例如增加一半的月俸，并且还是高耀晋自掏腰包。 而高耀晋的这番表态终于让这几人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对于火药作坊的变化不再那么抵制了。 而到了下午时分，在高耀晋的全程坐镇下，第一批成品火药……也就是改良式火药终于做出来了！ 而随着生产终端的一个匠户，兴奋的捧着一锅刚做出来的火药，走过来让高耀晋检验之后，高耀晋也很兴奋…… “这看上去很不错啊！”经过他的观察，这些火药看上去非常不错！完全符合设计标准！ 具体来说就是火药的色泽和形状都非常好！不仅颜色纯黑泛光，并且和原来火药作坊生产的火药相比，还多了不少绿豆大小的颗粒！ 而这就是颗粒火药！在黑火药的制作中，颗粒状火药比例越高，就代表质量越好！火药的威力越强！ 而现在呢？看着这些一粒粒像绿豆似的散布其中的火药颗粒，高耀晋忍不住悄悄握紧了拳！ 这就代表着火药制作成功了！代表着火药质量得到了跨越式的提升！代表着此次改良式火药终于做成了！ 而看见如此兴奋的高耀晋和那个笑得嘴都咧开了的匠户，就有更多的匠户扭头看了过来，然后确认了这一喜讯后，就有更多的笑脸在火药作坊里绽放了…… 当然高耀晋知道，认真说起来这些集约化生产出来的火药，质量并没有超过他在家里小打小闹生产出来的改良式火药……大工业并没有超过小手工。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对火药性能非常清楚的高耀晋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火药品质已经完全足够了！他前来火药作坊的目的成功了。 并且得益于火药作坊集约化、流水线的生产方式，所以从高耀晋上午到达火药作坊开始，一直到下午成品产出。 仅仅这小半天时间，流水线终端就已经像是母鸡下蛋一般，都生产出了整整一堆改良式火药！整整三百斤！都堆得像小山似的！ 在得知了这个日产量后，看着眼前这么多的改良式火药，看着这些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改良式火药，高耀晋很是松了一口气……他没有白来。 他仿佛看到了，这些火药都变成了一颗颗女真人的首级！ 要知道以往的火药作坊的产量，就算是有着皮鞭监督，小吏喝骂，一天下来也就是生产个一百三四十斤的样子，甚至这还都是品质低劣的火药，和现在的完全不能相比的。 可是现在呢？而这还仅仅是第一天的时间！更精确的说还仅仅花了小半天时间！所以这以后的产量…… 并且高耀晋还知道，按照经验来说，这三百斤火药就差不多可以供应二千明军使用！而有五天的话就足够了！ 甚至之后几天产量还能提升，所以到时候总的火药产量，最少能供一万五千明军作战使用！ 而这就足够了！因为到时候守城的时候，城头上最多只能上去一万明军，人数再多就站不下了 所以得出这一结果后，高耀晋知道，这意味着他来到明末这个风雨飘摇的年代之后，面临着女真人屠城的威胁！ 乃至面临女真人对于整个辽东、整个华夏民族的威胁，他终于能松一口气了！因为终于看见了曙光！ 甚至都能说因为他的到来，因为他的努力，这个在中华历史上都能称为最黑暗的年代，终于有了改变的契机了！ 要知道再过五天，六万连战连捷、士气冲天的后金军，就要到达沈阳城，决定高耀晋人生命运的沈阳大战就要爆发了！ 可是到了那时候，这些在这个时代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改良式火药，这些性能得到了跨越式提升的改良式火药。能否给百战百胜、骄狂无比的后金军带来一个大大的惊喜呢？给他们带来一个永生难忘的惊喜？ 等到这些骄横的后金兵发现，以往他们不放在眼里的明军‘烧火棍’，像什么三眼铳鸟铳，这些被他们视为烧火棍差不多的火器，忽然就爆发出强大的威力，甚至一枪就能打爆他们的狗头的时候，他们又会是何等的感受呢？ 甚至女真人一向以勇武自居？所谓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今天我就要彻底破解这种神话！ 面对威力大增的火器，哪个女真人如果还有这样的勇武，还有这样的敢战精神，尽管请让他放马过来——反正谁冲在前面谁先死！ 而等到这些骄横的女真人，等到这些自三年前起兵以来，连战连捷，纵横整个辽东，大小三十四战未尝遭过一败的八旗军们，终于挨上了当头一棒，被打的脑袋嗡嗡作响！完全找不到方向的时候…… 是不是到了那时他们才会明白，我汉人不可辱！我汉人江山不可辱！我五千年灿烂文明的汉人江山不可辱呢？ 高耀晋对此予以坚信！ ps：书评区惨淡，求评论！求评分！求收藏！求鲜花！唯独不求打赏哈！毕竟如今经济不景气嘛。 卷一 第十章 路遇意外！ 第二天一早，也就是天启元年三月九日，距离沈阳大战爆发还有四天。 此时天才刚刚亮，高耀晋就已经到达了火药作坊，并且和昨天一样……整个火药作坊都透着一股冲天的干劲！并且这种干劲，还是有着实际的物质基础作为支持的！ 在昨天成功生产出了改良式火药后，高耀晋就是信守承诺，当场就给这一百多个匠户们发放了工钱！并且还是整整五倍的足额工钱！绝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折色充数的！ 所以这些被欺压了一辈子的匠户们，当时拿到了银子之后手都在抖呀！ 他们破天荒的有了一种被尊重的感觉！有了一种发财的感觉！甚至都想快点回家把钱藏起来…… 不过为了能以更好的状态生产火药，高耀晋还是提醒了他们……这样的好日子以后还有，所以完全不必吝啬钱财，应该好吃好喝的调养一下自己，毕竟以后的工作还需要足够的体力不是？ 而在白花花的银子都踹到了兜里之后，这些匠户对于高耀晋的话还有什么疑问的吗？于是这些之前被人看不起的穷匠户们，破天荒的有了底气，去了各大肉铺、米面铺、大胆消费一回了！ 反正是上好肥肉尽管割，上好白面尽管买……这样就能回家做一顿香喷喷的饺子了，还是数量管够的猪肉馅饺子。 所以这样吃饱吃好之后，第二天这些匠户再次来到火药作坊之后，那是每个人从身体到精神，都比昨天更胜一筹，都能更好的胜任自己的工作了。 而高耀晋看着这一幕，还是非常满意的，只是他才到没多久，就有人来了。 就好像这时，就有一个守门的小吏跑来向他禀报：“启禀大人，之前总兵府的那位大人来了——” 高耀晋听了就是点点头……看来是来看看进展的如何了。而那位贺海平贺千总也是说到就到，等到他走进了火药作坊后，马上就问起改良式火药的事情来，特别是进展结果。 而等到他看见居然真的做出来了，还是数量如此之多的改良式火药！甚至这种产能，都刷新了火药作坊的历史纪录后，这位内丁千总的表情就很有些丰富了…… 不过高耀晋都做的这么完美了，他也不可能在鸡蛋里挑骨头，再找什么茬的。 于是接下来他就只能和高耀晋进行了交接……这位出具了由贺世贤亲笔签发的提取火药的公文，并另有二个相关的军需官作为见证。 这样手续齐备后，就把这批新鲜出炉的改良式火药给提走了。 根据公文上的说明，这批改良式火药，将会交给贺世贤手下最精锐的一千内丁营使用！有多余的再交给其他精锐明军使用，以此来加强沈阳防御。 而看着对方提了火药后匆匆离开的背影，高耀晋就是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老实说他的第六感，就对这位贺大人有些不放心的。 不过既然对方手续齐备，还有专门的军需官全程监督，再加上还有他这个可以随时面见贺世贤的知情人，在一旁进行验证…… 这样三重保障之下，对方就算有什么小心思，也不敢做手脚了吧…… 于是这样想着，高耀晋就决定，有机会见到贺世贤的话，到时候敲敲边鼓。 并且在来到了火药作坊没多久，高耀晋感觉现在就要去一趟总兵府了……无他，火药作坊里其他都不缺，军器局仓库中本来就囤积了大量的原料，可是20两银子却花的差不多了。 别看这20两在这个时代属于绝对的巨款（差不多等于后世的二十万元），可架不住开销大啊…… 有一百多个匠户需要日结银子，还是比正常薪水整整翻了五倍的银子，所以消耗奇快之下，为保持生产稳定，高耀晋必须再去总兵府要一笔银子过来了。 当然以火药作坊的重要性，他离开之后没人坐镇可不行。虽然现在那几个官吏都老实的跟瘟鸡似的，谁知道他走了之后会怎么样呢？ 所以高耀晋就把阿福留了下来，代替他盯着这里——想必以阿福的机灵也一定能完成这个任务的。 这样都交待妥当之后，高耀晋这才赶往总兵府。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初升的阳光照在了沈阳这座军事重镇上，仿佛笼上了一层淡淡的迷雾。更有城内的众多百姓都纷纷走上了街头，为生计而忙碌……整座沈阳城开始苏醒。 可是骑马奔驰在大街上，高耀晋却能明显感觉到……城中的气氛比起前几天更为压抑了。 甚至他都不时可以从身边经过的百姓中，听见这样的字眼——“听说了么？女真人要打过来了……” “哎，女真人那么凶，也不知道沈阳城能不能顶得住……”如此这种对话随处可见。 包括和这种压抑气氛相对照的，在一些重要的街道上，都增加了很多手握刀枪的明军来维持次序的。 显然秋风未到蝉先觉，在女真人攻城都进入倒计时的严峻形势下，不说城中的老百姓，还是守卫沈阳的七万明军，都察觉到女真人快要到了……一场事关生死的大战即将到来！ 当然就这些无辜百姓来说，不管他们是否担心，到了这会他们已经无法离开沈阳城了！ （沈阳此时已经全面执行战时体制，再加上怕有女真奸细混入，所以三天前全城的四座城门就已经全部封闭，吊桥拉起，隔绝一切内外进出，只等最后的时刻到来了！） 所以此时此刻，这十几万无辜百姓，也只能等待最后的命运审判了。 只是看着周围这些惶恐不安的面孔，看着这些因为这三年以来，听到过太多女真人胜利后大肆屠城的消息，而惶恐不安的百姓们，高耀晋的心情就很是沉重…… 然后只希望自己的努力可以有用，希望时间还赶得上，希望这座北地重城，不会像历史上那样，全城二十万军民活下来没多少吧…… 只是接下来，高耀晋在路过一处街道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在一家不起眼的铺子门口，却是挤满了人！ 很多百姓都蜂拥着抢购什么东西！人山人海的！甚至那种购买的热情……不远处还有更多的百姓在纷纷赶来！ 咦，这是在抢购粮米之类的紧俏物资吗？可是这家看着也不像是卖米的铺子呀？ 高耀晋就感觉很是奇怪，一般来说在大战前夕，百姓都会买上一些粮米油盐之类的生活必需品，以图自保，可是这家看着也不像呀。 那就去看看！在这种关键时刻、在这种大战爆发前的关键时刻，任何反常的举动都有必要加以留意！这样想着，高耀晋就立即打马走了过去。 只是等到高耀晋走近之后，等到看清楚百姓们抢购的东西后，他却是愣住了——咦？抢购的居然是这个？都蜂拥而来，你争我夺的老百姓们，居然只是在购买这个？抢购感觉完全没什么用的草绳？ 虽然这家店铺出售的草绳和常见的相比，有些不一样，感觉要粗了一些，结实了一些。可这不还是草绳么？再结实也用不着抢购呀…… 这不能吃不能喝的，所以大伙儿这是为什么呀？高耀晋就是迷惑了…… 正好这时抢购的人群中，有个妇人成功买到之后挤了出来，尽管她为此花了不小的力气，可是看着手中紧捏着的一圈草绳，她的脸上却露出了一种奇怪的欣慰感。 高耀晋见状就打算问问，于是他就下马行了一礼道：“这位大姐请了，在下这几天一直没出门，所以不太明白……大伙都抢购这个草绳干什么呀？” “这个……”看见高耀晋一身当官的打扮，还骑着高头大马，一看就是官面人物，出于老百姓对于官府的天然畏惧感，这个妇人就是害怕的连连后退，甚至连说话都变得有些不利索的。 倒是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童，看见高耀晋说话和颜悦色的很是和气，不像是什么坏人，而且为什么要买草绳她也恰好知道。 于是这个女童就扬起稚嫩的小脸，天真无邪的笑道：“大哥哥你不知道吗？娘说女真人这几天就要来了！可是女真兵很坏的！所以万一沈阳守不住的话，娘说就要用这个自尽的！” 说着这个女童就是指了指已经挂在她小脖子上的一圈草绳，表示这就是为了上吊自杀准备的——万一沈阳守不住，提前做好准备！ “什么？你知道自尽是什么意思吗？”高耀晋听了就是身子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女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还能笑得出来？ 而见了高耀晋的模样，这个小女童却是茫然地看着他，完全无法理解他为什么如此严肃！ 当然也难怪她如此，这个小女童实在是年纪太小了，头上梳着一双羊角小辫，都还是不谙世事的年纪，并且小女孩还长得非常可爱…… 白生生的小脸上镶着一双黑宝石般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你仿佛会说话。 再加上脸上一笑就会露出来的二个小酒窝，那种天真烂漫，那种懵懵懂懂，那种美好和纯真，就好像降临人间的小天使。 可是，看着她天真烂漫的模样，高耀晋心中却是感到阵阵刺痛……就是这样一个含苞欲放的小生命，就是这样一个天真无邪的小生命，还未品尝到人世间的幸福，就要品尝到兵灾之苦了吗？ 甚至看她才四五岁的模样，如此美丽的一朵小花还未绽放，就要无情凋谢了吗？ 于是高耀晋再也忍不住了，继续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尽是什么意思吗？” “小花儿知道啊——”小女童就是笑着道：“妈妈说那就是永远睡觉呗！永远不再醒来！” “虽然我问妈妈永远是多久，什么时候可以醒来，妈妈没有说，可是娘说了，必须要那样！因为女真兵都坏透了！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 “娘说就好像去年北面有一座大城，被女真兵攻破了之后，不仅杀光了里面所有的人！还做了很多很多其他的坏事……” “所以娘告诉我说，就算是死！就算是永远睡觉！永远不能醒来！也绝不能做女真兵的俘虏！” 听完这些童真的话，高耀晋的眼睛湿润了……看着小女童可爱的模样，这不正是一朵含苞初放的小花儿么？ 可是如此小小年纪，却用一种和她年龄不相称的平静口吻，描述这样可怕的事情…… 高耀晋就是再也忍不住了，他低下身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声音低沉的保证道：“小花儿你放心，大哥哥今天向你保证，这一天绝不会到来！沈阳城绝不会被女真人攻破！我保证！” 只是说完之后，高耀晋却再也不敢停留！他飞快的跳上马去，然后拼命打马飞奔离去了！他要去总兵府！他要尽一切努力，来阻止这一人间惨剧的发生！ 只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高耀晋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此事，就算他都以最快速度打马飞奔，乃至耳旁劲风都为之呼呼作响的！可是小花儿那童真的话语依旧在他耳边回响。 并且称得上是历史教科书的他，非常清楚女童刚才说的是哪座城。 因为符合这个条件的，那就是原本镇压整个辽东北部的开原路城了！ 作为辽东铁三角之一，规模还要远超沈阳城的开原路城，平时常驻都有六七万精锐明军的！再加上城中百姓的话合计都有二三十万！可是这样的大城依然挡不住女真人的铁蹄！ 并且女真人在攻破开原城之后，因为开原军民‘不识时务’，没有在他们攻城的时候配合放下武器投降，反而是坚持抵抗，所以这些畜生获胜后居然都悍然屠城的！还是连续三天！ 所以等到屠城过后，诺大个开原城上下已经没有一个活口……整整数十万军民惨遭杀戮！甚至连处于襁褓中的婴儿都无一幸免！ 至于被杀之前什么‘废物’利用，妇人乃至诸多女童惨遭奸淫，奸杀、那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所以这样的人间惨剧……当时六月突降飞雪，天地都为之落泪啊！ 而高耀晋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女真人的这些兽行实在太过令人发指，所以当时很多史料都对此作了详细的记载…… 截取《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一段，以下是原话……开原城中最多节义之人！兵才及城，人争缢死！屋无虚梁！木无空枝！五六岁小儿亦有缢死者！状极惨不忍睹…… 正是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有了这样血淋淋的前车之鉴，今天同样面临女真大军压境的沈阳城，无力反抗这一潜在悲惨命运的老百姓们，才只能被迫抢购草绳了呀！ 只是想到这些，高耀晋眼泪都忍不住流了下来…… 难道面对女真人的滔天凶威，面对女真人的屠刀高举，我们只能用自尽来抵挡吗？我们只能用最无奈的自尽来抵挡吗？我泱泱中华，竟凄惨如斯？ 绝不！ 下一刻高耀晋已经暗暗发誓……只要他活着，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允许这样的人间惨剧发生！ 只要他活着，就绝不允许女真人踏入沈阳城一步！ 只要他活着，就绝不允许女真人杀我同胞！屠我汉人！ 我要救沈阳！ ps 国庆全国放假，反正看的人还不多，白马也放个假，期间更新不定，特此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