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梨花潺潺阵风去 楔子 “今生只为与你相见,来生只为与你相伴。你说,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白雾缭绕,蜿蜒的回廊通向远方的院落。 院中,和旭的风带着暖阳印得屋顶上的琉璃瓦闪闪发亮。 烫好的酒还冒着热气,一身明黄色长袍男子优雅的舞剑,身后着象牙白劲装的小丫头正学的有模有样,比男人更有一丝坚韧。 男人好看的嘴动了动,小丫头便收了软剑,纵身一跃抱住了一直坐在旁边石凳上的紫衣女人,男人走了过来轻轻的拥住二人,片片雪白的梨花随风飘落,落在男人的肩头,女人的发梢。 风起,画面模糊,梨花,却落了更多…… 第一卷:梨花潺潺阵风去 第一章:空降的穿越 A市是著名的江南水城,城郊外坐落着一所古墓研究所,因有江南水城十大特点之一而被列为A市文化保护区。要说这特点,那就是考古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黄金搭档姐妹花,据说两人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发小,只要这对搭档在就没有出不了土弄不明白的文物。 研究所成立至今已有十年,有‘考古知识百科全书’之称的老大出了名的爱开会爱点名,被队员们私下称‘黑色星期五’的这天,如期例会。 原本有些吵闹的会议室因老大的气场而顿时安静,他捏拳在嘴边咳了一下:“大家都知道在湘水河附近发现了一座古墓,今天的例会就是由我们第二分队找到第三墓室的入口。”老大深邃的眼睛望了一圈低下正襟危坐的队员们,“现在开始点名!” 在半圆形的红木桌子的角落位子上里立着一个文件夹,有个人鬼鬼祟祟打着电话:“你死哪儿去了,老大在点名呢!” 电话那头传来气喘吁吁地声音:“马,马上到!” 点到一半,老大的目光扫到了可疑的夹子后嘴角直抽抽:“柳蓉儿!” “有!”纤细的手举了起来,随后夹子后面的人挂了电话将秀气的脑袋从文件夹里露了出来,“老大,我在。” 满脸堆笑的坐正后柳蓉儿看着手上的表,开始进入倒计时:五…… 四…… 三…… “苏韶姗!”老大喊了一遍,低下静默几秒。 “苏韶姗!苏韶姗来了没有?”又是几秒静默。”OK,算旷……” 二…… 一…… “有有有!” 柳蓉儿‘一’刚收尾,苏韶姗就破门而入。 讨厌被打断的老大脸顿时掉得老长:“苏韶姗,这个月的奖金是不是又想贡献给考古事业了?” “老大息怒息怒,这不是还有五秒钟嘛!”夹着脑袋苏韶姗溜回自己的位子上,无视老大的杀人目光。 分给柳蓉儿两个棉花堵住耳朵,两人开始了例会悄悄话。反正老大开例会前老爱讲些有的没的,正好今天迟到他也会多讲十分钟。 柳蓉儿照常立起什么资料都没有的资料夹:“你这已经是第36次迟到了。” “那有神马办法,我冒险岛快通关了,老大一个电话害我挂掉。”苏韶姗往嘴里送着薯片。 “我说阿宅,人生有很多美好的东西你怎么就成天打电动?” “习惯了嘛,除了文物就是电动啦。” 柳蓉儿想到了什么,拍着苏韶姗的肩膀:“这样吧,为了保证我姐妹未来的幸福生活,我就免费……” “打住打住!”一脸嫌弃的把柳蓉儿的爪子拍掉,“少把你哥扎个蝴蝶结免费送给我!” 苏韶姗不大不小芳龄28,只不过因为太宅身边的男生不是忍受不了就是吓得要逃,柳蓉儿的哥哥是个美男胚子在国外是个拿过很多勋章的特工,回国被妹妹邀请吃饭正好相中一块儿去的苏韶姗。 苏韶姗至今不解,当时她穿了很随便的T恤和破洞的牛仔裤,连发型都像干活的大妈,就这样还被她哥死缠烂打,反正不是他眼睛有问题就是自己魅力太大了。 “哼!” 柳蓉儿气氛的转头,正巧看见老大打开投影准备进入例会正题,投影的那张照片让她一口茶尽喷,议论声也四散开来。 “这不是老苏吗?” “是啊,韶姗怎么变成这德行了?” “是不是老大PS来的?” “正如大家所见,这是第一分队在第二墓室棺底发现的画像,据分析这画所用的墨是千年沉墨,防腐效果一流,然而因年代久远画长在了棺木上。”老大喝了口水又继续道。”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取回画像,找到第三墓室的入口。” 柳蓉儿忍住笑意戳了戳旁边打游戏的苏韶姗:“姗子,姗子!” 苏韶姗并不知道自己成了笑柄正忘情的打游戏,不耐烦的转过身:“别动别动,奥特曼正在打怪兽。” 柳蓉儿看着投影吞着唾沫:“姗子,你最近没去照艺术照吧?” “什么?那种无聊的东西我才不照呢。” “那上面的就不会是你吧?” “什么呀?”柳蓉儿听不懂的话终于让苏韶姗正视她。 “我说你没照艺术照那上面的人就不是你了吧。” 苏韶姗顺着柳蓉儿手的指向看去,投影上是一张古代女人的照片。她的身后是盛开的荷花池,瘦弱无骨的身影,繁琐的提肩宫装,乌黑浓密及腰的长发,金色的珠花,脸上无任何粉黛,眉清目秀,微微一笑,唇红齿白。 “妈呀……”苏韶姗张着嘴顿时呆在原地,为什么这照片中女人的脸和自己的脸分毫不差?她夺过柳蓉儿正在臭美的镜子照了照自己又看了看照片,没找到任何一丝差异点,而结论就是那女人的确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她呆滞的档,柳蓉儿冒出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话:“怎么样姗子,COS一下?” 她一巴掌扣在柳蓉儿脑袋上:“去。” “苏韶姗柳蓉儿,你们两个黄金搭档今天给我好好表现!尤其是苏韶姗,不然这个月奖金充公!”老大的通牒响彻会议室,长达三个小时的例会结束在这黑色星期五的一天,也是这对黄金搭档听的最后一次例会的一天。 被严重打击的苏韶姗决定一验真伪,以比平常快十倍的动作迅速收拾好装备,临走之前还不忘带上她在地摊上淘到摊位老爷爷送给她的护身符玉石。 男队员们喊着‘考古考古文物和土’的口号前进,苏韶姗和柳蓉儿在队尾畅谈苏韶姗在普罗旺斯浇坏邻居奶奶薰衣草花圃还踩到蜂窝被蜜蜂追得到处跑的糗事。 到达目的地后,看到的拱形洞孔像是通到地心,无限黑暗仿佛无止尽般,入口的阶梯棱角分明,俯身探望的苏韶姗感到一丝眩晕,并没有发现胸口的玉石正微微地发着青光。 考古队主力的两个搭档自然是走在队伍最前,勘察测量是苏韶姗的负责部分,洞口的宽度只能容纳一人进出,湘水处在地震带表层土地有裂开的痕迹。 思前想后苏韶姗做了决定:“老大,我和蓉儿打头直奔第二墓室找配殿,洞口有点裂开稍微一震就会坍塌你在上面检测设备,剩下的队员第一二墓室二四分。”说完就豪气的背着包举着火把下了墓穴,后面的队员也井然有序的进入。 老大愤愤的站在原地捯饬设备:哼,反正我也快退休了,等这次行动结束看我不给你苏韶姗小鞋穿! 原以为会一直猫着身子,没想到一进去空间大到可以直立。很快,苏韶姗看见了悬吊着的千斤闸。按原先的分配两个搭档直接撬开石门进到第二墓室寝殿,大空间的正中筑有高约5厘米的圆台,上面放着两座连起的棺木,表层的漆被黄土代替,周围挂着残破的暗黄灯笼。抹掉黄土,苏韶姗用放大镜看清这两座棺木均是由棺木中的极品阴沉木的树窨,也就是树心所制,防腐不生虫,墓主人定是皇宫贵族才用得起这样的棺木。 “姗子快看。”柳蓉儿揪着苏韶姗的袖子,“这真的是你。” “……” 棺木一侧的沟槽里镶嵌的就是那张没有腐烂迹象的画像,唯一不同的是,在左下角有像是印章印上去的简体字:苏韶姗 这下苏韶姗是彻底傻了,这真的是我?为什么连名字也一样? “哈哈,姗子我看你就是这古人的转世吧。”柳蓉儿终于不厚道的笑了。”小黄,你们过来把这画凿下来,我们去找第三墓室了。” 苏韶姗拉过好友的手:“蓉儿掐我一下,我是在做梦!” “姗子,别想那么多了,找入口要紧,你在棺木上发现什么了?” 苏韶姗哀怨过后立即恢复常态:“棺木上的符号和那边墙上的符号正好相反,如果两个符号平衡相对有反应就是入口了。刚才看过圆台是能活动的。” 两个人齐心协力使得圆台转动,正当棺木上的符与墙上的符相平衡一道石门缓缓的向两旁拉开,露出有一个巨大无比的空间。想必这就是墓主人的配殿了,里面的陪葬品铜镜铜人珠宝首饰无一不整齐摆放,款式新颖,品种复杂。就在柳蓉儿和苏韶姗将文物装进背包,拍照测量时,整个墓穴开始摇晃了起来,通讯器上传来老大断断续续的声音:有地震,迅速撤离! 仅仅几秒钟墓穴摇晃的频率增快,瓷器被震落墓穴顶开始分裂,全员被震倒在地,苏韶姗朝外面墓穴大喊:“大家保护好头部,迅速撤离!” 那边队员们强迫自己冷静有序的爬出墓穴,这边柳蓉儿被落下的石块击中晕厥过去,苏韶姗搀着柳蓉儿艰难地挪着,又一次地震唯一的出口被封死,石块毫不留情的正中苏韶姗脑门,就此眼前幻影重重,身体轻如棉絮…… 因为重要的脑袋被砸,慢慢恢复神智的苏韶姗原以为自己挂掉,却看见周围变得五光十色,呼啸的风从耳畔掠过,身体也似重力失衡急速下坠,难不成真到阎王那报道了? 苏韶姗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着:“我苏韶姗一没放火二没杀人,心里既不阴暗也不是变态愤青,上对得起人民下对得起……” “快看!那是什么?” “好像是个人啊……” “往这边掉下来了,快跑啊……” 听到奇怪的对话,陡然惊醒:“啊!”苏韶姗看到自己的跳伞姿势就快要撞上旁边的摊子惊叫出声。 “砰……啪……哐当……” 浑身酸痛还摔了个眼冒金星,苏韶姗摸着脑袋从一堆五谷杂粮里起身。 嗯?五谷杂粮? 她顺手捞起一把,果然:稻子、小麦……顿时满脸黑线摸不着头脑…… 头顶嘈杂的说话声更加令她烦躁,看样子是摔着头了。 费力睁开眼,看清身边现在围了一群人但可以肯定他们是人类,可为什么都穿着繁琐,长袍加身,头发绾髻一副古人打扮? 苏韶姗一脸错愕的环视周围:灯火通明古香古色的亭台楼阁,左手边的花船在河面穿梭来往,卖面具和糖人的摊铺零零散散,还有相互交错的吆喝声……难不成是哪部古装剧的拍摄点? 还记得刚才在古墓里发生坍塌,自己和柳蓉儿双双被埋,之后就摔在这陌生的地方还是躺在五谷杂粮上…… 虽然脑袋急速运转将所有的线索都集中起来搜索一遍,得出的结论依旧只有两个字:穿越! 她苏韶姗可能穿越了。 在她思前想后出神的当儿,听起来像唱大戏的公鸭嗓子人未到声先到:“让开让开!敢砸我兵部侍郎家的铺子,不想活了?”随后一个肥硕的身影从人群挤了进来。 “老爷,就是这个妖怪!从天上掉下来砸坏了咱家铺子!” 抬头,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恶狠狠地看着她,身穿墨绿色粗布长衫。 从他的话中捕捉到了两个信息:一,天上掉下来。二,砸坏了他家的铺子。 眼神越过围着她的人,果然,电视上出现的杂货铺,架着的遮阳伞倒得歪七扭八,还,烂了个大洞,想必身下压着的粮食也是他家的。再绕回来,身旁全是粗布衣衫的古人,显然苏韶姗背着旅行包,脏乱的白色T恤破洞牛仔裤与她们的打扮格格不入。 “老爷,依小的看是妖怪没错,不然也不会从天上下来!” “不,我看是邻国奸细!”另一个布衣小厮附和。 苏韶姗在一旁囧的无与伦比,虽然不知道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又怎么会砸坏他的杂货铺,看那兵部侍郎肥硕的身影和不怀好意的嘴脸就知道他并非善类。 正想怎么抽身,刚才的小厮冲着兵部侍郎大叫:“老爷,还,还是个女妖怪!” 闻言,兵部侍郎将目光转移到她散落的秀发,愣了两秒,随后奸诈的笑了起来:“女人啊……看姑娘你非我北云之人,这兵部侍郎家的铺子料你也赔不起。这样吧,嘿嘿,只要你能伺候好本大爷,这货就不用你赔了。”他的满月脸朝苏韶姗伸来,搓着胖的像萝卜的双手示意身后的小厮们做好扑倒的准备,他们拿着棍棒将苏韶姗围了起来。 虽然她瘦了点看起来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实际上她在高中时期就是空手道黑带,拿过大赛冠军,还带出来一个小徒弟。眼前区区几个无名小卒简直不在话下。 鉴于传来一个一无所知的地方,还是不要惹是生非的好。但看到男人舔着嘴唇抖着身子靠过来的模样,苏韶姗毅然决然的给了他一拳推开后面的小厮拔腿就跑。 男人被打倒在地,被小厮扶起来捂着眼睛恶狠狠地道:“妈的!敢打我,给我追!” 第一卷:梨花潺潺阵风去 第二章:露宿残庙遇正太 “找到没有?” “没有啊老爷,那妖怪太能跑了!” “给我接着找!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来!” “是!” 随着声音渐行渐远,隐藏于这闹市之中的黑暗小巷探出个扎着马尾的脑袋。看着掉头追回去的小厮们,苏韶姗松了口气,看来不是世风日下而是在哪个时代都有这样的蛮横之子啊。 冷飕飕的风吹进T恤,苏韶姗将外套紧了紧找了土坡坐了下来。望着漆黑的夜空,她似乎看到了柳蓉儿的脸。柳蓉儿在古墓伤的不轻,是已经被救出去了还是也和自己一样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呢。想在古墓遇到的事,苏韶姗就觉得太匪夷所思,为什么会有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画像,而且连姓名也不差分毫?难道真像柳蓉儿说的是自己的转世? “不会不会,都什么时代还相信这些东西。”苏韶姗摇头甩掉奇怪的想法将身上的背包取下,咬着手电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的倒了出来:在古墓里的陪葬物、太阳能手机、指南针手表,打火机,图纸铅笔保温杯等等一些日常用品。因为对粉状物过敏的关系背包里装着小巧的医药箱,外敷内用一应俱全,当然还有巧克力、口香糖,饼干等小零食。 苏韶姗两岁时,爸爸妈妈分开后各自成家,自己就被丢去奶奶那里,每月只有两笔固定生活费用,甚至连生日的时候都收不到像样的礼物。奶奶去世后苏韶姗边上学边活养活自己,长期不按时饮食也就落下了低血糖,每次执行任务时包里总要备着些小零食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药物有保质期,但在这么个古代地方也算极其珍贵,倒是零食能存久一点。 将东西一一装好,苏韶姗背好背包打着手电往巷子深处走去。 看了看表,已经深夜十二点,巷子里安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很快,在前方不远处,她发现了一点微弱的灯光。 像是迷途的孩子找到了回家的路,苏韶姗朝那灯光跑去,是一座藏在这棵参天榆树身后挂满蜘蛛网的寺庙,旁边环绕潺潺流动的小溪。 关了手电,她有些小心翼翼的踏了进去:“有人吗?”里面安静的出奇并没有人回答她,只是一堆快要燃尽的火堆还冒着缕缕青烟。看来前不久还有人在这露宿过。 “我只是想在这借宿一晚,打扰了。”苏韶姗对着眼前双手合十笑靥如花的佛像鞠躬,然后挑了些新鲜的草垛铺在火堆旁边坐下 捡了附近干燥的木头扔了进去用打火机点燃,明黄的火焰顺势而起烧的噼啪声起,冷意也不觉退了几分。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入夜时分,圆圆的月亮探出了头,清冷的月光倒映在溪面,偶有几只萤火虫飞来飞去。这首曾经让她倍感幼稚的诗此刻从嘴里念出来充满了无限茫然,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过了今晚,明天又该怎么办? 苏韶姗把头埋进膝盖,全然不知身后的草垛里慢慢露出了一只眼睛,又慢慢露出另一只。这对水灵灵的眸子打量着苏韶姗和放在旁边地下的打火机。眼前的人头发高束穿着怪异,最奇怪的就是那个可以打开就冒火的东西。草垛开始微微挪向打火机的位置。 原以为只有自己的破庙突然出现诡异的沙沙声,听到声音是从自己身后发出来的,苏韶姗不禁提高了警惕,难道是刚才那些生火的人还没走? 要是被发现那就麻烦了!苏韶姗先发制人,一个翻身敏捷的躲了过去,反手一抓将草垛里的黑影带到了自己跟前,又一个侧踢令黑影大叫着跪了下来:“啊!好疼好疼快放手!” 嗯?这下苏韶姗由警惕换为吃惊,压在脚下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身着青色粗布衣,头发散乱脸上脏兮兮的,应该是个小乞丐,并不是一伙人呢。 少年扭着身子想要挣脱:“你这个野蛮人还不给我放手!” 野蛮人?呃,苏韶姗低头看了看,自己正捉着少年的两个手臂还迫使他跪在地下,这个情况的确是自己在欺负小朋友啊。 苏韶姗放松了力道,抬手便一指头弹在少年的脑门上,压低身子俯视他:“要我放手也不是不可以,那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偷袭我。” 他蹙眉,黑黑大大的眼珠看着苏韶姗点了点头。 达成协议,二人一起坐在火堆旁取暖。 “你叫什么名字?”苏韶姗拿出纸巾沾了水准备替他擦掉脸上的痕迹。 少年不领情的扭过头,没好气的道:“翼藤。” 强硬的扳过他的脸:“多大了,家住哪?” “十二岁,没有家!”见抵不过只好任由苏韶姗在自己脸上划拉。 看着眼前倔强的少年不禁想起了小时候被父母转手丢来丢去,有家同没家一样的自己。 一股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在某些地方和眼前的小孩也是同道中人吧。苏韶姗拿出饼干细心的撕开包装递给他:“那你刚才为什么要偷袭我呢?” “我只是好奇那个按一下就会冒火的东西而已。”接过饼干翼藤抓起一把就往嘴里塞,看样子是饿坏了。 “慢点。”翼藤吃的直咳,苏韶姗拍拍他的背又递过自己的保温杯。 苏韶姗拿过打火机给他演示:“这个是我家乡的东西,用来生火很方便,这样按一下就可以了。”说着按了一下,火苗便窜了出来。 翼藤看得目不转睛,连吃也忘了:“好奇特的东西啊,恐怕翻遍我整个北云都找不出来。” 北云?听起来是个地名,苏韶姗将打火机放在他的手上:“借你看看。” “好啊好啊。”翼藤学着苏韶姗的做法果然有火跳出来,按了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 “那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 要不说怎么是个小家伙呢,翼藤得到甜头立马竹筒倒豆子似的:“这里是北云国大理莱京乃北云首都,段氏王朝嘉喜六年。” 这下苏韶姗郁闷了,她考古无数怎么不知道有号嘉喜的段氏朝代,莫不是时空错乱了? 纵使她挠乱了一头秀发,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翼藤边吃边问:“看你穿的这么怪,那你又叫什么名字从哪来?” “我?”苏韶姗往奄奄一息的火堆里加了木头又熊熊燃烧起来,“我叫苏韶姗,来这经商。”随便编了个理由,小家伙还相信了。 翼藤才不管那么多吃得心满意足,心里道这个吃的不仅味道独特还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个隐约能倒映自己影子的杯子里能装有热水还一时半会儿凉不透,甚至连装水和食物盒子的材质都不曾见过。又看看旁边不时发呆的女人,翼藤心里悄悄将苏韶姗定义为神秘,想必她那个大包里还有什么神奇的东西吧,虽然穿的奇怪但也不像是坏人,还会给自己吃的,他突然觉得离家出走逃出那个巨大的牢笼果然是正确的选择!翼藤决定,以后就跟着她混了! 半响,翼藤没了动静,一看他早就自顾自的睡去了。用衣服给他盖了盖,苏韶姗窝在角落也慢慢放松睡去。 然而,这晚注定睡不好,整晚苏韶姗翻来翻去,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硌着自己。 次日,被一道澄澈的阳光唤醒,苏韶姗见那头的翼藤还在睡,留下了那个打火机,就准备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这时,眼尖的她发现有什么东西在昨晚自己做的简易草席子里,印着阳光闪亮。 捞起一看,是一块玉佩,通体幽蓝静谧,色泽光鲜,敲一敲声音清脆,左下角手工刻着‘英琉’二字。 说起来也挺巧合,那是苏韶姗刚来A市的研究所报道的那天早晨。 幽静的江南水城立马博得她的好感,最令她喜欢的恐怕还是沿湘水大道的那条古玩街。 在古玩街上逛了一圈苏韶姗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好玩意儿正准备打道回府,身旁一位穿着斗篷的老婆婆却拉住了她。 形貌消瘦,骨瘦嶙峋的老婆婆嗓音沙哑对她说:“孩子,能给我一点吃的吗?”看着手上剩余的菠萝包,苏韶姗不好意思拿自己吃过的便又重新买了一个递给老婆婆。婆婆感激道:“好姑娘谢谢你,作为心意你收下这个吧。”婆婆满是褶皱的手捧着一块沾满泥土的玉佩。 “不了婆婆,还是你留下吧。”听见这话婆婆神情黯淡,苏韶姗也觉得这样不领婆婆的好意的确不太好,便收下了。 将上面的泥土擦去,玉原本的模样便显露了出来。淡紫色玉体晶莹剔透,毫无瑕疵,再一听声音苏韶姗确定这是一块上等品种的玉石,纯天然不手工注胶着色。 这等好玉应该还给婆婆,苏韶姗在那个古玩街蹲了一星期也没有再见过那个老婆婆。又看看玉,苏韶姗这才发现,右下角依稀刻着‘姗’字。 虽然不明白眼前的玉佩怎么会和自己现在胸前戴的玉佩款式做工如出一辙,苏韶姗还是小心翼翼的擦干净放在了里衣口袋。 准备出去寻找生计,却被一旁醒来的翼藤抱了大腿:“可不可以带我一起走?” 苏韶姗眨眼,一晚上自己没睡好幻听了? “请你带我一起走!”翼藤跪在地下,朝着苏韶姗磕了个响头。 这下,她是着实被吓着了连忙蹲下拉起翼藤:“你这是干什么?” “昨日你分与我干粮,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苏韶姗拉不住说着他又叩了一头。 苏韶姗叹口气无言以对。 “你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翼藤泪眼汪汪的瞅着她。 看着水灵灵的大眼,苏韶姗心动了,带上也不是什么坏事。对这北云国一无所知,自己能穿越到莫名时空,或许蓉儿也在这时空的某个角落,从翼藤那打探到什么能回去的线索又或者是柳蓉儿的消息也不是不可能。心一横,决定带着他谋生! “那好吧,但是带你出去以后一定要乖乖听话不然我就立马扔下你!” 小家伙三指并竖指天:“翼藤一定听话!” 苏韶姗下了结论:挺听话一孩子。昨晚太黑没看清今日这么一看长得还挺漂亮可爱,活脱脱一只古代版小正太嘛。 苏韶姗从背包里拿出一枚铜镜,是古墓里的陪葬品,这个当掉应该能换不少钱吧,想了想把它揣进了怀里。 北云国首都大理莱京街市其繁华,人烟之阜盛,自是与别处不同。苏韶姗感叹于这里的景象,人们笑容满面体态丰盈,想必是有一代明君才得以国泰民安吧。 翼藤看着苏韶姗长袍加身,头发束髻,翩翩风度,举止优雅一时间出了神,心想,原来女人穿男人的衣服也可以很好看。 在一家当铺,苏韶姗依依不舍得将铜镜已五十两的价格当掉,什么陪葬品嘛才值这点钱? “公子你很爱银两吗?”翼藤露着脑袋问。 出门前,苏韶姗特意叮嘱他不要乱叫自己的名字,所以两人打扮成公子与书童的模样进京。 苏韶姗斜了他一眼:“难道你不喜欢有多多的银子?” “国库里就有很多,天天见天天烦。” 苏韶姗自顾自地走到前头去了,并没有听清翼藤在说什么。 第一卷:梨花潺潺阵风去 第三章:龙吐珠 苏韶姗带着翼藤进了第三十六家古董商行,铜胎鎏金掐丝珐琅三足香炉,景泰蓝官窑瓷器都,猫头铜镜,都令苏韶姗爱不释手,拿起放下看了又看。翼藤很不屑她这种东摸摸西瞧瞧的小市民样,忍不住腹诽:皇宫里什么奇珍异宝没有?只要她要就可以弄来,转眼又一想自己是逃出来的,估计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挥挥手说什么便是什么了吧,哎! 此时,就在他们住过的残庙里,门口的大榆树上拴着两匹枣红色的追风马。 一个头勒银牌昭字黑抹额,里穿黑色长袍外罩银色外挂,足蹬宫靴,手里拿着佩剑人指着还有余温的火堆向一旁的人说道:“王爷你看,十一皇子肯定在此留宿。”随后,他又翻翻找找了一番恭敬道:“似乎还有一人,而且并未发现王爷的玉佩。” 旁边的人默不作声,半响,才冷淡的吐出两个字:“回府。” 两人一前一后敏捷的跳上马‘驾’一声,追风马便绝尘而去。 正午,日头移到了头顶。翼藤手拿糖葫芦还对着街边刚出炉的包子流着口水后扯了扯苏韶姗的衣角:“公子,我们找个地方用膳吧。” 没好好吃过东西的苏韶姗有些头晕,为了不增加身体负担便带着翼藤进了一家酒楼。小家伙毫不客气的点了几个菜,没一个是苏韶姗喜欢吃的。 “公子怎么不吃啊?” 苏韶姗拿起筷子象征性的吃了点对翼藤道:“你吃吧,我不太想吃。”便向小二要了壶茶。 看着酒楼底下来来往往的妇孺孩童,吆喝摊贩,苏韶姗一贯出神。来到这么一个时空倒没多少孤独感,从小和奶奶生活倒也说不上什么寂寞难过。可是,蓉儿你在哪呢?在研究所也会为工作上的分歧而小吵小闹,或是因为抢电动和吃的而大打出手,但是现在没了柳蓉儿聒噪的声音还真让她不习惯。 酒楼里上来个斜挎着补丁背包的孩童,到苏韶姗跟前推了推她晃了晃手上的东西:“号外号外!当今十一皇子下落不明!公子看一下吧。”孩童咧着没有门牙的嘴对苏韶姗笑了笑。 苏韶姗会心一笑递了两枚铜钱,接过。翼藤在她身后捧着糖葫芦砸吧着嘴。 打开一看,苏韶姗被雷的外焦里嫩:‘莱京晚报’原来报纸出现的这么早…… 看到头版,苏韶姗念了出来:“当今圣上第十一子于三日前逃离皇宫至今下落不明,出走时身着白色锦衣,头戴云添玉簪,附有‘翼’字皇家翡翠玉。若看见皇子移送至太傅府必有千金重赏。” 苏韶姗只觉得好笑,忽略了翼藤越发难看的脸。在往后翻翻,这上边不仅有北云国时下最新的消息还有些怎样去投资做买卖的外贸行业消息。 苏韶姗眼一转,想到了什么:“翼藤,我们干脆去做生意怎么样?”她问着,却没有被回答。 “翼藤我问你呢,翼藤,翼……” 放下报纸她这才看清,二楼周围四下无人,翼藤的位置空空如也,桌子上也只剩被他风残云卷过的盘子。 不知道他突然抽了什么风,跑得不见踪影,苏韶只得付了钱沿着方才转悠的路往回找去,便喊边叫着翼藤的名字。 找回到了住过的庙里,也并没有看见小家伙的影子。苏韶姗想跑了也好!如果是不想跟着自己那倒是省了很多麻烦呢。 就在苏韶姗从佛像后面扒出自己的背包,感觉脖颈被重重挨了一下然后失去了知觉。 这个人,便是方才坐骑追风马腰带佩剑之人。看到倒地的人 庙门口奢华的马车里跳下来个少年:“耿适,你别欺负她!”着急的查看了躺在地下的苏韶姗,探了探鼻息,原来只是晕过去。 剑已出鞘,少年却挡在了前面,眉毛倒竖:“大胆耿适还不把你的破剑收回去!”少年头束嵌着玉石银色璎珞冠,玉簪横插期间,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身着淡蓝色锦袍,套提肩白色无袖外挂,腰间着银腰带,左侧垂着通体碧绿的玉上面赫然是繁体‘翼’字。他就是翼藤,姓段,当今圣上段云江的十一子。 耿适收了剑恭敬地欠身:“王爷太傅都在等着十一皇子,还请皇子速速与臣回府吧。” 段翼藤指着苏韶姗:“我要带上她!” “这……”耿适欲言又止。 段翼藤乃皇上最疼爱的儿子,自幼学习剑法武略超群,然性子顽劣欠缺管教,这次竟然直接打跑侍卫逃出宫去。如不是自己方才在大街上听见这位倒地公子直呼皇子名讳后追了过来,找到皇子,恐怕这会儿还在街市上漫无目的守株待兔。 耿适双手作缉:“皇子请三思,边疆正直多事之秋,此人来路不明,又无我北云户籍是领国细作就不太好办了。” 段翼藤指着耿适鼻子道:“亏你和三哥一起长大,若不是她分与干粮与本皇子,本皇子可能早就饿死了!我不管,不带她走我就不回去!”说着,便气冲冲地坐到了苏韶姗旁边,转过头不看耿适,在心里面早把他翻来覆去骂了个遍:这御前带刀侍卫简直是死板!真是苦了三哥有个这么笨的侍卫! 十一皇子自小没了母亲,皇上又对他溺爱之极,在宫里只有他骂下人的份,像今天这样维护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还是头一回。此人带回去也无妨,太傅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三王爷又武功高强,谅他也不敢有什么小动作,耿适只好妥协道:“就依皇子所言将此人带回去,皇子还请先行上车。” 闻言,段翼藤难得好心情痛痛快快的拿着苏韶姗的背包上了马车,掉头朝太傅府驶去。 “今生只为与你相见,来生只为与你相伴。你说,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又是熟悉的歌谣,又是熟悉的梦境,这一次,苏韶姗似乎看清了在梨花纷飞的树下舞着剑展露身姿的小女孩,那张脸分明是自己小时候的脸! 瞬间,周围暗淡无光,星星点点的火焰划过了漆黑无垠的夜空,似是有马蹄践踏之声,刀戟碰撞之声,拼搏厮杀之声,妇孺惨叫之声,从四方交织响起。 黑暗中,她看见自己抱头缩成一团,汗水流淌,低落无声。空洞的声音来自永无止境的黑暗前方,轻轻的唤着“姗儿……姗儿……” 躺在榻上的苏韶姗眉头紧皱,焦虑不安,汗水已打湿了枕头。这可吓坏了旁边不停为她擦汗的婢女秋叶,拿起帕子又在盆里拧了一把,慢慢擦去她额头上的细汗:“也不知道这姑娘梦见了什么事,这样难过。” 一个时辰前,苏韶姗带进马车,耿适驾车来了太傅府。 颠簸了一路也没见她醒来,段翼藤怪耿适下手太重,直嚷嚷让他引咎辞职回家种地。 正厅之上,一位背影阔绰身形威严之人对着幅山水泼墨画负手而立,身着月牙白锦袍,一头银丝高束,此外无任何配饰,左手捋着及腰的胡须,威严之气自内向外散发着。他便是太傅尉迟绝,曾是当今圣上的老师,如今又请领皇命管教着十一皇子。 “耿适见过太傅。” “起来吧。”收好这泼墨画,尉迟绝转过身捋着胡须语气平淡道:“藤儿呢?” 耿适抱拳:“回太傅,王爷正准备带十一皇子回去。” “嗯,让言希留下,你同藤儿一起先行回宫,老夫去看看那位公子。” “太傅……”耿适面有犹豫似是有话要说。 “耿将军但说无妨。” “那位公子非我北云之人,无凭无户籍,还带着奇怪的包袱,若是邻国细作,怕……” “哎,耿将军不必多虑,若真乃细作老夫也自有法子打发他回家。” “那臣先行告退“耿适行礼退了出去。 眺望着远方逐渐消失的夕阳,太傅捋着胡心里一直在打鼓,且不说为何那公子可以令同藤儿与其一路,单是要耿适引咎辞职这点,也定要与那公子会之一会。 这厢,苏韶姗悠悠转醒,这梦令她心头无比压抑。她的记忆停在了残庙里,她折回去找翼藤谁知被人敲晕,然后做了长长的梦。 起身靠在床沿见自己躺在陌生的古色古香的雕花床榻上,盖着丝绸轻盈的棉被,床边是白色帷幔,房间里飘着淡淡的檀香。 帘外,一个梳着流水丫鬟髻的女孩端着红木盘将帷幔撩开,见到坐起身的苏韶姗惊喜道:“姑娘你可醒了!” 苏韶姗有些摸不着头脑,女孩穿着橘色纱挂罗裙坐到她旁边递上青花白瓷碗道:“姑娘一直不醒,皇子记挂得紧吩咐奴婢待姑娘醒来就喂您安神的汤药,您赶快喝了吧。” 看着淡如茶色的汤水,苏韶姗有些怀疑看了许久也没有动静。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女孩笑道:“姑娘莫怕,奴婢唤秋叶是十一皇子的侍女,这里是太傅府。” 十一皇子?这倒是个关键词。报纸上说十一皇子下落不明,自己在这和谁都不熟又怎么会认识皇子?莫非……苏韶姗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便试探问秋叶:“十一皇子是……翼藤?段翼藤?” “可不是吗姑娘,见您睡了很久皇子还吵着要把敲晕你的侍卫赶回家种地呢。” “那段翼藤为什么出宫呢?” 秋叶掩嘴一笑娓娓道来。这段翼藤自幼习武,对学习却是一等一的头疼。一日,太傅命他在半个时辰作出关于莲花的诗,这小子却打了侍卫硬闯出宫,在外流落至今日才因她在大街上大喊皇子名讳才被耿适找见,说起来苏韶姗也算是变相帮了一忙。 “皇子已经和耿侍卫回宫了,姑娘快喝了吧。”总不好拂了别人的意,苏韶姗接过白瓷碗捏着鼻子将汤药灌了下去。 此时,太傅撩袍走了进来,秋叶起身行礼,太傅挥挥手示意:“老夫有话想同苏姑娘说,你先下去吧。” “是。” 苏韶姗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太傅,咽下最后一口汤药,心里打量着,太傅这个职位是个很厉害的角儿,一般是‘老谋深算’‘老奸巨猾’等等的代言人,怪不得皇子会出走,是受不了在皇宫里天天算计别人的学习法吧。 太傅捋胡,负手走近:“可好些了?” “好多了,谢谢。” 太傅一丝惊讶的神色在他留有风霜印记的脸上一闪而过。眼前之人明明是女子化做男装打扮耿适却说是位瘦弱公子,看来这耿适也真该打发回家娶妻生子了。看着苏韶姗此时有些发白的清秀面容,他有些意味深长。简直太像了,和那位故人仿若同人。遇此女子,实乃天意。 男装打扮的苏韶姗以为这太傅并未发现自己是女人,便准备道谢离开:“既然皇子己经找到,苏某也就不便呆在这了。” “此话差矣,老夫尉迟绝乃十一皇子老师,于姑娘还有一事相求。” 嗯?苏韶姗眨眼,这太傅还真是个厉害的角儿,一眼就看穿自己是女儿身。 “如你所见,藤儿自小性子顽劣,欠缺管教,我的话怕也是听不进去。他能与苏姑娘同行即是心甘情愿,这管教没有十成也是有效了三成的。” “恕我愚笨,太傅的意思是……” “就是接替老夫的位置进宫做藤儿的老师。”太傅接着道,“苏姑娘意下如何?” 这个提议是苏韶姗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虽然穿越不是件讨人厌的事,但这样的境遇还是令她愣愣出神,原本想去做做什么外贸交易,谁知道在庙里遇上的正太竟然是皇子,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皇宫就像是巨大的牢笼,进得去不知能否出得来。今后不能光靠当文物赚银两,万一哪天再穿回去得知自己卖掉文物肯定要被老大拖出去砍了。转念一想,那古墓里的画像,是穿着宫装的自己,或许真是冥冥注定,注定自己和那牢笼脱不开关系。眼下虽没有自己的落脚之地,但如果真如自己所想是所谓注定,那此次进宫则是个最好不过的机会。 苏韶姗考虑再三做了决定:“进宫也不是不可以,可我又不是这的人进宫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想来苏姑娘并无户籍。”此话似利剑穿心,太傅又道:“如此进宫皇上问起来也不好说,这点老夫会办置妥当。既然是接替老夫的位置,也相当于朝廷之人,每月会定时发俸禄于姑娘。” 哦?会给钱?这倒是挺不错的,不过为了全身而退苏韶姗又提了条件:“那事成之后能否放我出宫?” “老夫以太傅之名担保,事成之后放姑娘出宫。”恐怕到时候也由不得你了,太傅在心里补充。 第一卷:梨花潺潺阵风去 第四章:初露锋芒 这座四合院的太傅府坐落莱京偏西的泾州,原是皇上赐给尉迟绝作为接待幕僚养老之用,如今却是免费开任谁人都可以进来一座的宅院了。 正厅之上,尉迟绝作出的决定令旁边的人吃惊道:“老家伙,你可要想好了。” 尉迟绝笑着摇头,这个言希小时候被人设计摔下马瘸了整整一个月此后便性情谨慎,可这目无尊长的臭毛病还是和以前一样。 “我已经考虑的很好了。一个月后,太后从兰竺寺祈福回宫,长公主也已从兰陵回我大理。那姑娘性子温和,乃注定之人,藤儿必听其话之。” 这一夜,苏韶姗抱着背包睡得极其安稳,梦里她狠狠地把段翼藤的屁股打得开花,边打边说:叫你骗我!叫你骗我! 太阳徐徐升起,照的苏韶姗是越发想睡。 似是有人不耐烦的推着自己,恍惚中,苏韶姗一脚踹了打扰自己的东西。 这厢,被尉迟绝打发来叫苏韶姗的三王爷不明不白的被挨了一脚。尊为王爷,就连自己母后都没这么踹过他的段言希顿时气上心头,看着眼前毫无睡相的女人之后更是沉着张脸怒吼:“还不给本王起来?” 苏韶姗一惊,翻身滚下了床。没料到她会摔下来,一时间段言希面带纠结,道歉也不是上前去扶也不是。 “好疼。”她摸着屁股费力睁开被眼屎糊住的眼睛。循着声音,苏韶姗看见来人一时间挪不开眼,他发丝漆黑如墨,头束嵌玉紫金冠,五官俊逸,菱角分明,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凤眼生威。身着紫色撒花锦袍,外罩银紫色广袖外挂,足蹬青锻粉底朝靴,形貌潇洒,气质魅惑,湛然若神,阳光透过红木闯打在他身上宛如嫡尘仙子般雌雄难辨。苏韶姗也不思考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彻底乱了拍,甚至已经响起了教堂婚礼钟声。原来真会有这么俊美的男人,就是十个柳蓉儿他哥都比不上啊!很快她又反应过来,如果不是他吼那一声自己的屁股也不会吃痛,皮相好不见得脾性好,帅哥一般都靠不住,就算你长得再好看我苏韶姗一样把你打入到混球的行列中!似是愧疚,段言希居高临下的看着苏韶姗放低了声音:“一会儿秋叶进来更衣,今日便启程进宫。”说完便帅气地转身走了。 苏韶姗朝那背影努了努嘴,帅就了不起啊你? 一路向北,天气也不知不觉有了寒意。苏韶姗一身水蓝色广袖裙,外罩绒毛披风,头发也梳了时下最流行的发式,整个人看起来娇小玲珑,清新脱俗,典雅大方,只是那脏兮兮极具现代感的背包看起来有些另类。 她与侍女秋叶太傅同乘马车,太傅不同昨天所见,一身绯袍,云杉加身,腰间挂着金丝绣鱼袋。一路上,手执念珠端坐着闭目养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因为难得的契机来到古代,身为考古学家的苏韶姗自然是要好好的打量一些外面的景色。掀开罩住车窗的锦缎,隐约可以看得到斜前方一匹枣红色的马屁股…… 而马背上的人从后看身形宽阔,莫名的感觉若是靠上去会很有安全感。 “那是三王爷。”闻声回头,太傅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苏韶姗,有点奸诈哦。 “三王爷是?”她问。 “段言希字英琉,圣上的第三子。文武双全,全国少女倾慕对象……”太傅一指翻过两颗念珠斜了她一眼道,“至今未婚。” “……”苏韶姗囧在原地,虽然她不是那种攀龙附凤之人,眼神却不由得追随马上的紫色背影。 车外,道路两旁的柳树枝桠由青葱渐变枯黄,上面追逐着两只叫不出名字的鸟,一只飞去哪另一只便紧追其后,时而枝头相窝时而追逐嬉戏,看的苏韶姗不禁叹了口气。想自己就快奔三,还是大龄处女,为了事业而置爱情与身外,早知自己会穿越就先答应柳蓉儿那哥哥谈一场恋爱了。 “看此景令苏姑娘如此着迷怕是在想心上人吧。”秋叶打趣道。 苏韶姗只淡淡一笑:“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动物的情感相比人来说更加从一而终,而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说的正是此情此景。” 尉迟绝眯眼默念:“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嗯,好句!”细细品味之下,话中字字珠玑,大胆直白,情感强烈。能作此句,这姑娘怕是隐藏着更多才华。 尉迟绝灵光一现说道:“老夫前日作画,至今还未题词,如今看来还得请教苏姑娘一番。”说罢,便从竹筒里拿出了一副《初莲》递给苏韶姗。 画中,莲花初开之际,粉红淡雅亭亭玉立,似是一有风就会摇摇欲坠的质感,不得不说这太傅要放在现代简直就一当代齐白石啊! “苏姑娘觉得如何?” 苏韶姗看着尉迟绝的墨宝,意犹未尽。莲花象征着清明廉政,正符合当今皇上一代明君的治世之道,这恐怕是要今日呈给皇上的。看来这太傅不是傻子,有意试探自己。苏韶姗啃过古书无数,怕这点试探,可真对不起她在考古界的名号了。 她对着画谈谈的说道:“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生机盎然清幽宁静,无一不说皇上治世之道使百姓安居乐业,此画献给皇上正合适。” “哈哈哈!”尉迟绝大笑起来,“老夫果真没有看错!苏姑娘似涉世未深,却如此聪慧过人。倘若是和北云第一珠一较高下恐怕也难分一二!” 北云第一珠?她没想太多只是收了太傅的赞赏笑笑并不谦虚回答。本来嘛,那些文辞章句哪样是她苏韶姗所作?只是处境所迫借来一用罢了。 马上的段言希武功高强,车里的一句一字都落入他的耳朵。能作‘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种别样雅致之句,那女人也算有点才气,但和她比怕是有点小巫见大巫了。他自嘲的笑了笑,时隔多年自己还是并未放下。而这一笑,却让苏韶姗夜不能寐。 马车停在怡月殿门,眼前的围墙颇有些‘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的厚重感。 宫女准备接过苏韶姗的背包,被她一口回绝:“这个我自己来就好了。”身后跟着七八个宫女太监,那个混球王爷自然是走在队伍最前。 尉迟绝看向苏韶姗:“老夫与王爷先去向皇上禀报,苏姑娘就先行回腾云殿待十一皇子下学。” “我知道了。”她点头。 太傅与段言希随着宫女太监的拥护朝反方向走了,与段言希擦肩而过,苏韶姗被他身上的清香熏红了脸,匆匆低头跟在了秋叶后面。 这怡月殿像是整个皇宫的偏门,却也十步一阁,廊腰缦回,长桥卧波。远处檐牙高啄,歌台暖响,春光融融。 看秋叶熟门熟路的带着她往腾云殿走,苏韶姗疑问:“秋叶,你很小就进宫了吗?” “是的姑娘,秋叶五岁被卖进宫,那时皇子也不过两岁就一直在身边侍候了。” 哎,古代女人就是悲哀。除非家世好,不然就是进宫为秀女婢女或者沦落风尘。看秋叶从小在皇宫打滚,苏韶姗当即决定好好待她。 秋叶引她穿过一道门,烫金的牌匾上写着‘腾云殿’。 院中,假山池水九曲回廊环绕着蜿蜒的溪流,飘着三两树叶倒映着边上的垂柳,偶有青色石桥架于溪流之上通往别处的院落。几十层的大理石阶梯上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殿角飞檐,古色古香。 穿过这高大的建筑,又来到不小的院落秋叶告诉她说:“清书苑是皇子的学习之地,姑娘也可在这入住。” 以院中的假山为点,分别架有九曲回廊环绕东、南、西、北四苑,是典型的左右对称建筑风。让秋叶带着四下转了转,东西北三苑装修淡雅,花草常青。而南苑却‘多姿多彩’琴棋书画,刀枪剑棍样样俱全。苏韶姗心下一惊:怪不得段翼藤要逃跑,这哪是在让孩子学习?明明是施加压力,揠苗助长嘛! “这西苑一直空闲,待下人们拾掇好姑娘就可以住进去了。” “那个秋叶。”见院中有处凉亭,苏韶姗拉她过去坐下,“你能给我说说这皇宫的大致情况吗?”秋叶点头。 通过了解:北云国皇帝叫段云江字霖之,膝下东拼西凑共育有一女四子一孙女:长公主段蓉儿,二皇子段谨易,三皇子段言希,八皇子段亦书,十一皇子段翼藤,郡主段木雨桐。 然而,段蓉儿与段言希是皇后所出,皇后病逝后一年公主段蓉儿远嫁与北云国隔着像是一片太平洋距离的兰陵国,做了太子妃。听说夫妻相敬如宾的过了三年,一场大病过后这位公主性情大变,竟然公然嫌弃太子而跑回了娘家。段言希则是剩下其中像貌突出,文武双全,也是皇帝老儿有意立为太子候选之人。为躲避这种权力相争的局面,段言希选择‘装荤卖身’天天外出整日与春香阁的姑娘们鬼混,夜夜笙歌,还在莱京柳州遇到了红粉佳人得了个北云双珠之二的称号,至于第一珠便不得而知。为此,皇帝老儿想着等他玩够了就可以乖乖回来当太子继承这江山,便以排行封为了三王爷,赐了府邸,莱京人称英琉王爷。 二皇子段谨易对皇位最有兴趣,因为庶出而不受皇帝重视,与段言希较近的厉害,虽说二人有过生死之交,傻子也看得出来也只是貌合神离。 八皇子段亦书,嗯,秋叶说是个好脾气的主儿,精通音律,书画也很好,为了娶民间女子而被贬为王爷,诞下小郡主段木雨桐。皇帝得了孙女也算是弥补了为那个‘装荤卖身’操的那份心,承认了这民间的儿媳妇,又因儿媳妇姓木雨天碰上梧桐蝉鸣,故取名为段木雨桐。 苏韶姗有些鄙夷那有着天人之容的男人,看他装的正经,一副禁欲派模样,原来骨子里性情风流,沉迷酒色,简直令人怀疑和今早的人是不是同一个! “不过……”秋叶灵动的眼睛四下望了望,附在苏韶姗耳边,“皇上最爱的就是皇后娘娘那弹得一手好古筝,自从娘娘仙逝,皇上就下令不准任何妃子们弹古筝了。那凌贵妃却在皇上寿辰为显自己得宠弹了古筝触怒了龙颜,被禁闭了一足月呢。” “那贵妃的确笨了点。”苏韶姗嘴咬食指天真的点了点头。 “嘘!”秋叶在嘴边竖起一指:“姑娘这话要是被谁听了去告诉凌贵妃那可是要……断舌头的!”苏韶姗下意识的摸着脖子,真是个歹毒的女人啊,看样子是恃宠而骄,蛮横惯了的人吧,她识相的抿唇闭了嘴,皇宫里人多嘴杂自己还是少说为妙。 秋叶看了看日头道:“姑娘,十一皇子就要下学了。” “这亭子古香古色幽静庇荫,我就在这等他吧。对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看着忙进忙出的宫女们,苏韶姗神经大条的忘了那贵妃的事问。 秋叶挥手让宫女端了盘桂花糕:“姑娘有所不知,今日皇子回宫长公主明日也远从兰陵抵达,可谓双喜临门,皇上因此特地于明日设宴。” “噢。”她随手抓过一块糕点就塞进了嘴里,身后却有个嘲讽的声音:“什么吃相真难看!” 苏韶姗回头竟然是许久未见的段翼藤!哎呀,这个家伙换了身墨绿锦袍套了白色无袖外挂怎么看怎么可爱,怎么看怎么正太!苏韶姗一把把他捞过来,纤纤玉手顺势掐上了他的脸蛋,软软的滑滑的。 苏韶姗满嘴桂花糕还未下肚:“臭小子,一天没见长这么可爱了?”喷了段翼藤一脸说着,又在他白嫩的小脸上掐了掐。 段翼藤脸立马抽身弹开:“咦,好恶心啊!”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污垢物,指着苏韶姗皱眉:“你竟敢掐本皇子?我我我……” “我我我……我怎样?”苏韶姗学着他的口气,又得意道:“我还敢揍你信不信?”说着,又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 段翼藤摸着脑袋看着苏韶姗洋洋得意的脸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带这个野蛮人回来了!虽然当听说她当自己的老师是有点很高兴。 “十一皇子,太傅……”耿适正巧进门通报,就见一大一小一个得意一个生气。在看到得意的那个女子竟然就是昨日带回府的公子,他愣在当场。明明是个男人啊,怎么一夕之间变成女人了呢? 段翼藤看不惯耿适眼珠子快掉下来的表情,飞身过去一巴掌就打在了他头上:“有你那样看的吗?” 耿适立马低头道:“咳,是臣失礼了。太傅吩咐姑娘留在清书苑,十一皇子移驾星辉宫向皇上问安。” 段翼藤的笑脸瞬间耷拉下来,这一问安简直吃力不讨好,肯定又要被父皇臭骂一顿。 苏韶姗抱臂,摸摸段翼藤梳着发髻的脑袋:“干嘛摆个臭脸?” 他像是泄了气一般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我不去!”他使劲摇头:“父皇会骂我的!我不去!我不去!” “你不去,皇上才会骂你呢!”苏韶姗看着段翼藤一脸不情愿还闹着皇子脾气,蹲下身看着他循循善诱道:“你是皇上疼爱的儿子,皇上又怎么会骂你呢?就算他骂了你也是在气头上,你就让他消消火气再好好认错,我相信皇上不会说什么的。” 段翼藤动了动眉毛有些迟疑:“你说真的?” 苏韶姗一手指天:“骗你我就是Dog!” 他挠头:“Dog?” “咳,总之你快去好好认错,回来有好吃的给你。” “嗯?好吃的?”一听有好吃的,段翼藤顿时心情大好有些飘飘然,虽然不知道Dog是什么,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我哪有不去之理?便蹦蹦跳跳的跨出门,见耿适没有动静,他大吼:“耿适!发什么呆呢,还不快跟本皇子走?晚了打发你回家!” 第一卷:梨花潺潺阵风去 第五章:似是故人来 已过午夜,星辉宫却依旧灯亮如昼。 四角雕刻龙头的金黄案几,右手拇指上戴着段字明黄翡翠玉扳指,略显粗糙宽厚的双手拿着反复折叠老长的奏折,看了一本又一本,重重的叹气。 旁边的太监随着龙椅上坐着的人叹气也眉头紧皱,良久才犹豫的拿出披风走了过去:“子时已过,皇上还是去歇息吧。” “朕不碍事。”戴着扳指的手举了起来打断他,“近来年年旱灾,百姓疾苦,朕岂能坐视不管,待看完这些再去歇息不迟。你先下去吧。” “是。”太监俯身退了下去。 窗外银色满月,能容纳两人之宽的龙椅上,段云江穿绣着金龙腾云的明黄龙袍,发髻黑白相间,头戴金冠,五官精致,眉宇之间的潇洒俊逸与段言希不差分毫,只是这张俊容多了些憔悴,对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他一时间竟没了办法,倍感烦躁。放下手中太傅呈上来的奏折,他闭眼揉着太阳穴,感觉近日来身体每况愈下,动不动就染了风寒,一病便是半月。再瞧瞧他膝下的孩子们,一个整天花天酒地,一个挚爱舞文弄墨,还一个打架逃学跑出宫,真是从大到小没一个让他省心!然而段云江唯一不想的,便是二皇子段谨易。同样是自己的孩子,对段谨易,总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这也是他为何宁愿等言希疯玩够本也不下诏书退位的原因。自古帝王多寂寞,即便儿女绕膝,图的还不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唉!”段云江起身,步履沉重的往门外走去,倚门而立凝望着清冷的月亮,眼角逐渐加深的皱纹悄悄诉说着他已在位之久年事之高。 此时,这诺大的皇宫里,还有一个没有睡觉的夜猫子。 在清书苑的凉亭里,苏韶姗正摆弄着一个时辰前和秋叶从皇宫戏班子里偷扛出来的古筝,手上拿着的赫然是一本乐器大全。那是她一直从背包里未清除的垃圾,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派上了用场。虽然秋叶对她唠叨了一路,却也变相的成为了共犯。 要说苏韶姗为何不顾秋叶劝阻也要去触碰皇宫禁忌,就要从那有着双面人格的混球王爷突然拜访她住的西苑开始说起。 星辉宫的大殿,除了九五至尊的皇帝,就剩下太傅,段言希还有正跪在地下的段翼藤。 皇帝微怒的脸沉了下来:“藤儿,你……”你可知错四个字还未出口,段翼藤就抢过话头道:“孩儿知错,往后孩儿再不会说太傅刻薄严厉爱体罚,不会把太傅的胡子系在凳子上,也不会往太傅身上贴王八,也……”段翼藤谨遵苏韶姗教诲,规规矩矩的低跪着头数着自己的‘罪行’。 “好了!”皇帝的脸上挂不住了,怎么说这太傅也曾是自己的老师,现在能当太傅孙子的翼藤竟明目张胆的整他还骂王八,这当爹的都替他丢人! 皇帝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做这些不尊师长之事还有脸说得出口?”段翼藤瑟缩一惊心里嘀咕了,自己都好好认错了父王怎么还生气? 可一旁的尉迟绝摸着胡须若有所思,段翼藤不尊自己倒没什么,只是他第一次能这样低头认错倒是挺不正常,思量良久,除了那个人也就没有第二人选,便站出来拱手道:“皇子肯低头认错已是进步,皇上还请给藤儿一改错机会。” 皇帝的俊脸又沉一分:“机会机会?朕都给他多少机会了?还有你!”快步走到跟前,皇帝手指把玩手中折扇,笑的妩媚动人的段言希生气道,“你这当哥哥的,不知道管教弟弟,整天出入那些风花雪夜的场所,朕……唉!”似是找不到合适的说辞,皇帝转身作罢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瞥了眼身后的一大一小,尉迟绝作缉:“皇上息怒,老臣有一不情之请。” “太傅请说。” “臣年事已高,为辅导皇子特意培养一关门弟子,天文地理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遂恳请皇上批准弟子接替臣之位来辅导皇子。” 皇帝想了想便挥手让旁边的太监拟草诏书:“嗯,甚好,就这么办吧。” 段言希不知道尉迟绝葫芦里买什么药,老大不情愿的被那老头打发到清书西苑替他传话。 “喂!”看到亭子里点着灯正在翻什么书看的苏韶姗,他没好气的叫了一声。 苏韶姗应声抬头,见到他有些吃惊,很快又恢复原样:“难道王爷是这样和人打招呼的?”本来就无意撞见在马上那意味不明的笑,在床上烙着饼子。现在夜色微凉,对于俊美到雌雄难辨的王爷深夜造访,心里免不了有些五味成杂。 并不理会苏韶姗,他高傲的摇着手中的折扇看着她:“本王替那尉迟老头传话,你现在的身份是他关门弟子,已引荐了皇上。如不想脑袋分家,就好好准备明日见驾。”说罢,大摇大摆的摇着折扇走了,而苏韶姗一头雾水,只见段言希走了几步又转身道:“忘了告诉你,你现在知天文地理,精琴棋书画。”看到那女人呆若木鸡的样儿,段言希难得好心情的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待反应过来,苏韶姗脸上齐齐的三条黑线,那狗屁太傅还真是奸诈!说什么知天文地理,精琴棋书画?简直是让我骑虎难下,这也不就意味着自己要教那段翼藤乱七八糟的全部课程嘛! 为了尽早让那臭小子着道,自己也能早点出去这深宫后院,才有了现在的一幕。当秋叶知道苏韶姗可能会掉脑袋的提议,惊恐的摸着脖子说不要,也就打发她回去睡觉了。 月光下,地面像是镀上了一层冰霜。翻到了古筝那页,苏韶姗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又对着古筝随便拨了几个音,一听还好都没跑掉。记得上学那阵,全校都刮流行风啊,自己也屁颠屁颠的抠了两个月生活费买了个古筝,可惜两个星期没到,就被苏韶姗打入冷宫现在也就成了研究所的摆设。 原本想明天的宴会就此一搏,看过后面的示例古筝曲,苏韶姗放弃了借用的打算。 嗯?有事就找百度哥呀!她偷笑,从里衣自己特制的口袋里摸出太阳能手机。果然,不是什么事都很顺利,页面弹出的是华丽丽的错误窗口。要是所有穿越人士都能抱着手机上网那还回去干什么? 身上穿着古装,又是古香古色的建筑和乐器,她摆正了身姿做得有模有样,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是哪个古代人。 “或许,这个不错。” 拨起了几根弦,琴音清脆,她清澈空灵的嗓音响彻夜空:“无言独伫寒窗对月伤,半纸纠缠往事泪千行。飞雪星辰昨夜对烛光,直叹荒唐。谁愿携我听曲印江南,孤芳自赏垂泪嗅暗香。萧动酒解思量夜未央,半纸离伤。追追追,追到柳絮纷飞。寻寻寻,寻回半纸荒唐。独我对镜梳红妆,笑你太过轻狂……”实验完毕,苏韶姗觉得明日见皇上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打在了自己的手上。抚上脸,明明一丝悲哀情绪都没有脸上竟然有两道清晰未干的泪痕?突然,她恍悟,这个不是还没穿过来之前就频频出现在梦里的曲子吗?梦里的为什么自己会弹呢?还,还莫名的流泪? 四下就只有她一人,越想越匪夷所思,自己虽不是什么胆小鬼但真遇上这种七里八糟的事还是很毛骨悚然。 看看藏在袖子里的表,已经一点了,她咽了口口水安慰自己边匆匆的往琴上盖了布子:“我回去睡觉睡觉睡觉……” 这厢,对着不知是哪边传来的阵阵琴音,段云江有些说不出的兴奋:“是她?是锦雪!”正想迈出步子追过去,琴音却消失了,快得如同没有出现过。他又顿在原地,暗叹自己没用,一个逝去多年的人又怎么会弹起那首自己为她写的那首《半纸荒唐》。 摇头笑了笑,段云江转身挥手:“小裕子,回宫。” 在那还有股霉味的房间里,苏韶姗往空气中喷了点酒精,大被蒙过头强迫自己数羊,“一只两只三只……”第一百五十个,困意来袭。 这一回,她在那熟悉的梦境里看到的不是什么离别厮杀的场景,而是在一棵绯红绯红的樱花树下,靠着两个身着一白一黑劲装看不清长相的小孩子,不过八九岁。身材娇小的白影歪着脑袋靠在了旁边孩子的肩头,睡得无比舒服。风过,花瓣吹落簌簌作响,看着那张安心的睡颜,那个孩子笑了,笑的不再冰冷笑的发自内心,看着那攀上自己手臂的白嫩小手,似乎不作思考就用手覆了上去…… 苏韶姗觉得自己仿佛就站在他们身边,因为看清那个黑色劲装的孩子那双大眼带着温柔与不舍,然其中一只眼睛竟然是闪着凛冽寒光的紫色眼瞳! 第一卷:梨花潺潺阵风去 第六章:解梦 晚宴如期来临,文武百官也早已齐聚添禾殿等待,此时富丽堂皇的大殿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看着铜镜前的自己,一身天蓝色绉纱抹胸裙,上面绣着零散的牡丹,披水薄烟绸缎纱挂,衣襟巧缝细碎边花,纱带系于腰间挽了个蝴蝶结,柔亮的秀发只一根银簪束起一半长短不一的流苏垂旁,恰到好处的勾勒整个人便显得淡雅耐看。苏韶姗更觉得自己一定和那幅画中的女人有什么关系,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可以下手找起。 “姑娘这样一打扮,怕是三王爷都会对您动心呢!”不是没有看过苏韶姗女装的样子,秋叶插好银簪觉得现在的姑娘才像是个女人嘛! 苏韶姗头顶问号:难道我之前很男人?再说了,那满面桃花的王爷只要是女人就可以吧,要是哪天他对女人不感冒了,那母猪也会上树做窝了。 苏韶姗忽略掉秋叶不恰当的赞美对着自己的化妆镜擦了擦略浓的腮红:“对了秋叶,北云国有没有紫眼睛的人?”在现代的时候总是做莫名其妙的梦,可昨天晚上她看的很清楚,那个孩子有一只眼睛是紫色的,或许是个线索也说不定。 谁知道,苏韶姗话一出口秋叶惊恐的瞪着眼睛奔过来捂住她的嘴,往周围看了看才小声道:“姑娘问着作甚?” 她被吓了一跳:“我……我,我只是昨天有梦见一个紫眼睛的小男孩,所以……才想问问你。” 秋叶松开手,有些吃惊:“紫眼睛的小男孩?” “你知道什么吗?”苏韶姗有些疑问,看来自己这梦境的真实性几率很高啊。 秋叶关好了门窗:“奴婢还是告诉姑娘吧,紫眼睛在北云国可说不得!”摸透了她的脾性,知道这姑娘不是什么摆谱之人(苏:我也没谱可摆⊙﹏⊙b汗),便在跟前坐了下来。 “说不得?为什么?” “皇上在未登基前曾与一个名叫锦雪的青楼女子有过一孩子。因为她是紫眼睛的西庭人,那个孩子生下来便有一只眼睛是紫色。”苏韶姗听得极其认真,梦里的那个男孩会是秋叶说的这个吗? “太后不知道为什么特别讨厌紫眼睛的西庭人就不承认这个媳妇(苏囧:光是青楼女子这一点就不会承认吧),就派了刺客将那个孩子杀死还将心肝掏出让乌鸦啄食了呢!”苏韶姗打了个寒颤,这个太后如此心狠手辣,连个孩子都不放过手段还极其残忍? “西庭人?” 秋叶又不放心的四下看了看,生怕这屋子里还有别人:“西庭是前朝啊,北云就建立在西庭的国土上。皇上登基后坳不过娘亲就下令只要见到紫眼睛的一律可以先斩后奏还不准提及。” 前朝?苏韶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么一来梦里那个孩子就是西庭人这一点可以确定。不明白的是,为何自己会梦到前朝人,还是说自己会穿来其实是和前朝有关?如果是,自己应该再往前穿穿到那个什么西庭才对。她抓了抓头发,这下不明白的就更多了。 “秋叶有没有什么关于,呃,记录前朝的书之类的东西?” 听她这么说,秋叶抓狂了:“姑娘你再说这样的话被听到传到皇上耳朵里是要杀头的啊!” “没事,你就告诉我吧。” 于是,一阵软磨硬泡…… “可是姑娘……” “好秋叶,我会在宴会开始前赶回来的!”抢过话头,苏韶姗夺门而出,往腾云殿的藏书斋跑去。 路上,她想段云江虽然下令对西庭人可以先斩后奏,可他将关于记录前朝的种种书籍统统藏在山高太后远的腾云殿,这也就说明他对那个叫锦雪的青楼女子还有一丝感情尚存。这一趟,或许能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藏书斋位于清书东苑,阶梯上的复式楼阁四周环绕红木书架,架有可移动的大木梯,新旧参半泛黄的书籍数不胜数看得眼花缭乱。苏韶姗翻翻找找好容易在小天窗下的书架上发现算有价值的书《西庭野史》。 一本泛黄的书,不薄不厚,只有些残缺,“野史?记着的都是些流言丑闻,先看看再说。”苏韶姗翻开第一页,手指因用力而发白,本来残旧的书变得更加褶皱,随后手一抖书便掉在了地上。第一页上面画着个女人,头戴牡丹手抱琵琶,嘴角笑意淡淡,而那不是别人,正是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女人!那页的左下角有两个歪扭的字:锦雪。 “我是那个锦雪?”苏韶姗有些吃惊,又将地上的书捡了起来,“不,不是。如果我是锦雪那我就不会穿越来到北云国……”她不可置信,将挂在墙上的油灯点着索性坐了下来。 “锦雪名夏文姗,西庭镇国将军之妹,闭月羞花之美貌,善琵琶,能文能武。永乐三年家道中落,同年逝父,与兄长失散落青州为艺妓。”附带的只有这样一段说明。除此之外,说的最多的也就是这西庭皇帝无心从政留恋风月场所。但看到西庭皇帝姓司徒字明时,她只觉得脑袋似万蚁啃食疼痛不已,捏紧了拳敲着头,恍惚中,她又看见了那个面容模糊的黄袍男子。 苏韶姗的脸随着书中的讲述正戏剧性的变化着,一个黑影站在一旁好奇的看了她许久:“你不知道北云国是不可以翻看前朝史的吗?”随后,如沐春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苏韶姗吓得从地上弹了起来。”啊!好疼。” “呃……”声音吃痛,闷哼了一声。 弹跳过度,苏韶姗的天灵盖毫不客气的撞上了什么,隐约觉着面前站着什么东西。她摸着脑勺将油灯提高一点,有些恐怖的退了一步,黑影被油灯明黄的光晕照的眼前正捂着下巴的男子的脸闪闪烁烁。灯光微弱,还是看得出来他面如桃瓣,眉如墨画,目若秋波,鼻梁挺直,视而有情,英气勃发,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乌黑的眼瞳里似闪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她暗叹:古代男人还真是纯天然…… “你是何人,为何在这里?”这女子的头还真不是一般的硬啊,男子揉揉下巴恢复常态,直起了身,这一看个头竟比苏韶姗高出一个半。 其实她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神,开始满脸堆笑胡诌借口:“我我……我是来参加晚宴,迷了路就正好在这转转。” “呵呵“男子轻声笑了笑,声音温暖如春,带笑的眸子像是与生俱来,“在下墨言,方便的话可否与姑娘一同去晚宴?” 虽然他的名字在哪听过,自我介绍还是需要的:“我叫苏韶姗,当然可以一起。”苏韶姗示意墨言走在前,自己放好了书和油灯快步追了上去。 男子头束黑色花结长穗宫绦,一身墨绿锦袍,上面的描金刺绣看不出是何物,宫缎长靴,走起路来气质出尘,绅士翩翩。 一番打量,苏韶姗撑着下巴在心中有了数,墨言墨言……那不是秋叶说的二皇子的字嘛?二皇子叫什么来着?奥,段谨易。 苏韶姗个头相较于他矮了不少,这一看也只是张侧脸。那张似是永远在温文尔雅笑着的脸看起来不像是对皇位有兴趣的人。嘛,比起那王八蛋王爷,他还是很不错的啊,苏韶姗对他整体打了满分,好感也直线上升。 “姑娘是觉得在下好看?”不知何时,男子已回过头站在原地。 苏韶姗脸红,原来这人早发现了,“你,是二皇子吧?”虽然不知道这些公子哥这么爱隐姓埋名,有了段翼藤那次这次她才要反客为主一回! 换了男子惊讶,随即他又笑了起来:“如姑娘所说,我正是。” 苏韶姗双眼心形,你的声音敢不敢不这么好听? 一路上,苏韶姗问东问西,段谨易也只是温柔的笑笑并不多说。跟着他穿过了两旁中有奇花异草的石头小路,便是到了晚宴的地方。奸诈太傅和风流王爷都在门口,因为没多少好感,苏韶姗很自然的就在称呼前多加了修饰。 那二皇子屈膝作缉:“谨易见过太傅。”尉迟绝捋胡,引他起身,随后和段言希一番寒暄。那个风流王爷讨厌是讨厌了点,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而且两个人也不是说的那样貌合神离嘛…… 良久,才感到了苏韶姗的存在,尉迟绝顶着一贯乐呵的脸对苏韶姗道:“一会儿同老夫一起见驾,事情的情形言希已和姑娘说了吧。”苏韶姗看向左边站着的段言希,谁知道眼神刚过去,那个家伙摇着扇子‘哼’一声扭过头和那二皇子有说有笑的走了进去。 苏韶姗一脸尴尬:真是个欠扁的王八蛋! 咬牙切齿道:“王爷,都和我说了。” 尉迟绝转身,笑声直抵苏韶姗耳膜:“别忘了同老夫的约定,还请姑娘好好表现。” 她无语翻眼,深感掉入一狼窝,突然有种想虐死狼崽——段翼藤的冲动! 第一卷:梨花潺潺阵风去 第七章:烟花易冷 跟在太傅身后,苏韶姗只随意的扫了一眼。这场面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且不说皇亲国戚齐聚一堂,就连那什么三公九卿的各路官员们也到齐了。这些为数不少的人华服显贵,仪态生威,眼睛里赫然闪着傲气,古代靠得就是这些俗不可耐的权势。 “凌大人最近又年轻了不少啊!” “哪里哪里,朱大人才是呢。” “哈哈……” 掏掏耳朵,这种要命的恭维充斥着整个大殿,苏韶姗觉得浑身鸡皮疙瘩耳根子都疼。 段翼藤在穿过人群看见那个女人表情丰富且行为不雅,走过来鄙夷道:“苏韶姗,你能不这么给本皇子丢人吗?” 嗯?很熟悉的声音啊,低头一看,啊啦,原来是段翼藤啊。 看到熟人,苏韶姗莫名的小开心。自一进大殿,N多官员走了过来将尉迟绝团团围住,一番假意寒暄,自己也就被他们爽快的无视了。 苏韶姗低下身子,摸着他的脑袋:“臭小子,这么长时间没见,段翼藤脸一红别过头去指着她道:“哼,又不是多漂亮少臭美本皇子会想你!” “你!”苏韶姗捏拳额头暴井字:哥哥和弟弟一样讨厌啊,这个臭小子! “哼!”两个人同时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倒是尉迟绝已经观察他们多时,苏韶姗能与二皇子一同本就不是偶然,只怕之后的发展会更加超出自己的想象。除此之外,还有一双正在观察的眼睛——段言希。 同样的才气,同样的秉性,这些感觉无论如何也不曾被抹去,在看到苏韶姗忍不住一拳捶在段翼藤脑袋上,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人和人终究是有些不同的。比起她的温柔这个女人要暴力一点。 段谨易推脱掉那些敬酒之人道:“三弟,在笑什么呢?” “嗯,没什么。”将手里的酒一仰而尽,两个人便各怀心事比肩而立。 “皇上驾到!”随着殿内太监的一声高喝,众人纷纷停止一切说笑低头恭敬的面朝高位而站。 随后,十几层大理石阶之上的高位,一黄袍加身的男子缓步走来。因为离得太远只能看清他身形高大,背影阔绰,步履沉着。 待皇上坐入龙椅,文武百官便整齐划一的跪在地上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后知后觉的苏韶姗原本也准备模有样的跪下来,却被意想不到的段言希扯住了袖子,他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自耳边传来:“白痴,皇室之人要向前行礼。” 苏韶姗向他努嘴没有还回去,虽然被骂白痴有点不爽好歹他也适时制止自己的愚蠢行为,不然真等跪了下去那糗可就出大了。 在穿过一片跪倒的大臣们,苏韶姗发现自己的手腕还在段言希那只白嫩修长的爪子里捏着,这人要不是那么喜女色你抓也就抓了,这么想着,苏韶姗抽回了自己的柔荑,他的脸上闪过丝不自然并未被苏韶姗看见。 苏韶姗好奇地打量,这个皇帝约摸四十来岁,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宇间的英气和段言希不差分毫,只添了些憔悴,这北云国还真是尽出美男子。 尉迟绝跪了下来扣了一头行礼:“臣尉迟绝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韶姗打心底里讨厌这种跪拜礼,鉴于这里是一个等级划分严重的时代又是天子跟前,也不好太过,之得跪下来行礼,就当给自己的长辈跪了,只可惜跪了也没有压岁钱%>_ 第一卷:梨花潺潺阵风去 第八章:你,是柳蓉儿 整个晚宴,对苏韶姗来说吃的极其消化不良,不光是圣旨还有那欠扁的混球! 大殿歌舞升平,后宫妃子们倾尽全力演出,祈求皇上的一眼然后一夜临幸。可怜啊,进了宫即便没有被宠幸连洗衣房的婢女都是皇上的人。在现代,苏韶姗喜静以宅神独居,终是受不了这样震耳欲聋的演奏,出了大殿透气。 自那一曲,段言希就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感觉,这样看来,这女人比她更要神秘新奇一点。眼神追着她出了殿门,段言希有些鬼使神差的想要追过去,却发现二哥——段谨易先了他一步。 天色渐黑,点点繁星眨着眼睛。穿来这北云国也有一星期了,没有找见柳蓉儿,也不知道老大他们好不好。 “哎。”苏韶姗叹气,坐在石阶上伸手就开始数起了星星:“一二三四五……”这是她舒缓心情的一种方法。 “这么多数的完吗?” 苏韶姗一惊抽回了手:“原来是二皇子。” 她拿袖子撩了撩旁边的地方,“坐吗?”段谨易点头,毫不客气的挨着她坐了下来。 他也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你很奇特,不管是刚才的曲子或是现在。” 苏韶姗听后笑出了声:“我有什么奇特的。倒是你,我很喜欢你的笑容,看起来很温暖。” 闻言,段谨易有些不好意思,还第一次有女人这么直白的对他说这种话。 段谨易问了他一直好奇的问题:“你方才的曲子是?” “那个啊,是我的家乡很有名的乐师做的,叫烟花易冷。”苏韶姗挠头,对不起啊杰伦兄。 “烟花易冷……”段谨易反复嚼着这四个字。 于是,两人一阵静默。 啊!不行了不行了!这么久了二哥怎么还不回来?难道两人正相谈正欢?段言希有些焦躁正在来回踱步,当发觉竟然产生这种白痴感觉又暗骂自己:那女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在担心二哥!对,担心二哥! 自打和苏韶姗相识以来,段言希常常在心里拿她和那个女人做比较。王府里姬妾如云,个个美若天仙,为何会产生过度在意她的感觉,连他自己也不明所以。结果,胡思乱想+过度焦躁,他还是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还是很好奇这两个人会做什么啊,便一个飞身上了房顶。门口的阶梯上,果然坐着两个人,声音不小聊天内容被他尽数听了去。 “为何要命烟花易冷呢?”她现在这副表情与年龄完全不符,段谨易不解又不好直接开口问只得转移了话题。 苏韶姗双手托腮眼神空洞:“女人的容颜就好比烟花那样绚丽短暂,此曲背后说的就是一名女子等待心爱之人至死的故事。”这首歌也算是她最喜欢的吧,为这个不知道真实的故事,她还和柳蓉儿在老大的例会上公开大吵,被罚写了一万字检讨。 房顶上的段言希俨然来了兴趣,准备在靠近一点听听,谁知,才把头探了出去,方才二人坐过的地方已空空如也。 他顿时有些小失落,索性把俊俏的脑袋枕在手臂上,看着皎洁的月光躺在那琉璃瓦上乘凉。那个女人被父王封了自己的玺印女官,好像,也不是很讨厌呢。 对上段谨易的那张看一眼会春暖花开的笑脸,苏韶姗就明白自己拒绝不了他提出现在去御花园散步的请求。她小心翼翼的跟在段谨易身后,总觉得眼前的人会有使枯木逢春的神秘感。 迎着月光,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虽然并未说话苏韶姗却觉得气氛也不显尴尬。记得有人这么说过:真正的朋友是即便在一起没有话题也不会尴尬的。这么说来,和段谨易做朋友也是挺好的呢。 “滚出去!你们都给本公主滚出去!”一身怒吼划破此时寂静的夜晚,随后,便是起伏有致的破碎声。 苏韶姗囧,示意他竖起耳朵:“二皇子,这是?” 只见他皱眉扶额道:“长公主段蓉儿,是墨言四妹。” 御宁殿 一票宫女太监正瑟瑟发抖的站在墙边,任凭眼前头梳双惊鹊飞云妇人髻,项戴红玛瑙,朱唇绛点。穿着月白色的绣花抹胸湖绉裙,外罩一件鲜黄色拖地广绣罗衫,蓝色飘带挂于手臂的长公主将屋里的古董瓷器任其一股脑扔在铺有波斯地毯的地面上摔个粉碎。 “该死的兰陵旭!老娘怎么会嫁给你这个白痴?什么,让我过几日消气再回家?”她气愤的将圆桌上写有漂亮字体的信抓过来揉成一团,点有红点的白皙额头上井字陡然暴起。随后,瞅准了架子上唯一一个侥幸生存的景泰蓝官窑烧制花瓶,“老娘,永远都不会再回去你那个破烂的兰陵国!”言罢,她抱起花瓶不顾宫女奴仆甚至是最贴身侍女香薰的劝阻,就要朝大理石地面上扔去。 苏韶姗和段谨易穿过御花园,刚踏进长公主寝殿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蹲在那堆尸骨无存的古董旁边,拿出随身带着的放大镜,苏韶姗腹诽:啧啧,多么好的古董,你不要就给我拿去换钱嘛! 没看清怎么个移行法,不知什么时候段谨易已夺过长公主手里的花瓶:“四妹,你这是作甚?”见古董没事,苏韶姗心里乐开花:二皇子好样的,回头我请你吃饭! “……”维持着扔东西姿势,回过头苏韶姗看清这位初次见面的长公主正眼泪汪汪的看着段谨易,鼻子上貌似挂着一条可疑的东西(苏:亲们懂的)。 “都是那个该死的兰陵旭!”她又捡起那团皱巴的纸摊开道,“我都说了我要离家出走,他竟然还写信说让我等气消了回去别忘给他带北云特产!” “哈哈!”苏韶姗其实想不笑一直在旁边看戏的,一想到,这长公主怕是觉得太子在某方面太过迟钝又不好明说而跑回娘家的,就一个没忍住。 闻声回头,正在段谨易怀里稀里哗啦的长公主不爽了:这女人是谁,还敢笑话本公主? 长公主一改柔弱的脸:“二哥,这个丑女人是谁,怎么会和你在一起?”‘哐当’这公主还真是有够失礼啊!因为丑女人三个字,苏韶姗被瞬间秒杀。 “她是三弟的玺印女官,也是藤儿的老师。”段谨易对苏韶姗抱歉地笑笑。啊拉,这男人的脾气好即便妹妹再讨厌也可以忽略掉啊。碍于身份,苏韶姗只得行礼:“民女苏韶姗见过长公主。” 刺啦,一阵闪着雷电的眼神在苏韶姗头顶炸裂,只见长公主正惊恐的哆嗦着手:“你,你说,你叫什么?” “民女叫苏韶姗。”她疑问,我的名字有那么可怕吗? 下一秒,长公主已朝苏韶姗疾驰而来,纤盈的手臂正好卡在她的脖子上:“二哥这个女人借我用一下!” 风过,乌鸦成群结队……留下的是二皇子和宫女太监们面面相觑,地下还有苏韶姗被拖走的痕迹。 “咳咳,公主这是要谋杀民女吗?”被拖进里间的寝室,苏韶姗扶着桌子弯腰咳得厉害,这个公主再勒狠一点,自己就可以找阎王报道然后穿回现代了。 “苏韶姗,少拿那种恶心的调调跟老娘说话!” 眨眼?这种说话方式很熟悉啊! 苏韶姗有些尴尬的笑笑:“公主在说什么,民女不懂。”话说,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吧。 “呼!”长公主平下心,抱着手臂眼神坚定的看着眼前一副古代装扮的苏韶姗:“苏韶姗,A市考古硕士加万年宅,最讨厌的是男人,最喜欢的是冒险岛和古董。”看着眼前不似长公主的公主,苏韶姗的脑袋电波有些小紊乱,看过去的眼神闪着不确定。 “怎么,还不知道吗?”她冷汗扶额,这女人不是一般的迟钝,“苏韶姗的胎记长在左边屁股上,上面还长着一根毛!”她心道:苏韶姗,这是你逼我的!被这么一提醒,苏韶姗才恍悟,更多的是震惊和不确定:“你,你是柳蓉儿?”这么隐私的秘密,除了柳蓉儿,她想不到还给谁讲过。 只见这长公主俏皮的打了个响指:“Bingo!” 苏韶姗顿时喜极而泣,抱住柳蓉儿就开始嚎啕大哭:“该死的,你都不知道我穿到这破地方有多惨,还以为你早就挂掉了……”她抹着眼泪说着诸如此类的话。 打发掉兰陵国随行的宫女太监,命香薰看门说公主谁都不见。因此,尉迟绝和段翼藤通通吃了闭门羹,苏韶姗也顺理成章的呆在了御宁殿。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苏韶姗整整说了一盏茶的功夫,期间香薰还进来添过茶。 “你呢?怎么成这副鬼样子了?”待她又喝下一杯,才问起柳蓉儿的遭遇。 柳蓉儿顿时满脸黑线:“这事说来话长……” 原来,在古墓发生坍塌的那天柳蓉儿失去知觉掉入兰陵国与蛮瀛国的边境,正巧被上山采药的香薰所救。醒来后得知香薰是太子妃的陪嫁丫鬟自己与太子妃段蓉儿长相相似。而此时,在来兰陵国成亲的路上,长公主却因感染瘟疫而死。香薰知道长公主嫁到兰陵国完全是因为太后懿旨,想要巩固两国关系。如今长公主已死,若被兰陵国皇上兰陵莫和太后知道,恐怕会因此挑起战事。向来处事不惊的香薰出此下策要柳蓉儿代替,顺利的和太子兰陵旭成亲,柳蓉儿成了名副其实的太子妃。谁知洞房花烛夜,柳蓉儿才发现那太子原来是个痴儿,第二日向公公婆婆敬完酒便拉着香薰留了书信回了北云国。外界只知道,长公主大病过后性情大变嫌弃太子而回了娘家。 第一卷:梨花潺潺阵风去 第九章:博弈照往昔 昨日,好不容易才得以见面的发小抱头痛哭彻夜畅谈,叹造化弄人,终是相信世上真有穿越这种事接受了彼此的命运。 一早,皇上身边的太监文公公便传旨苏韶姗在御花园觐见,柳蓉儿也准备给未谋面的父亲请安。因为香薰说,长公主向来很有礼数,就算不是真的段蓉儿也要学的像她。 可惜,柳蓉儿没有顺利见到这位公主父亲,只派了文公公出来传话:一国公主又是堂堂太子妃随意耍性子,朕不见! 苏韶姗深知这家伙去了会和皇帝抬杠不说没准还会掀桌子,断然让香薰给拉回了御宁殿。 御花园里架于弯月湖之上的凉亭里,太阳雨滴落无声,澄澈干净的声音诉说着一段凄美的爱情: “守城将军奉命驻守洛阳城,其间邂逅当地一名女子,一见如故很快便私订终身。此时敌朝来犯,将军奉命出征,临别时拉住女子的手道:等我打胜了后,一定回来迎娶你!俩人依依昔别,女子守在城门口,看着将军坐在马鞍之上,头也不回地离去。 然将军此征便是数月,其间君主因战事节节败退一气之下连斩二将,敌方全线出击,强渡大江,君主不听朝臣进言,发动强攻,无奈之下城池很快失守。待撤回自己的国家,重伤的将军却流落于伽蓝寺中。将军伤复之后,本想回朝,无奈此时大势已去,回去只有死路一条死。将军从未怕过,但想着曾经的誓言,加上对君主乱杀良将之举已至心寒,无奈之下,委身于伽蓝寺为僧,希望有朝一日平昔战火,再回到她的身旁。 他们昔别的城门,有一位女子经常坐在一块石板上等着心爱的人回来。每每遇到前方归来的人,女子便问有没有见过将军,但始终没有将军得胜归来的消息。 而女子从未放弃过,仍然日复一日地等着。这个故事,一传十,十传百,终于传到了在伽蓝寺出家的将军耳里。 但将军不能回去,此时皇城以迁至别处,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国家的战争还在继续,他必须活下去,等到战争结束那一天。 不知道多少年,战争终于结束了。将军第一次走出伽蓝寺的那倾斜、像要倒塌一样的山门,回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地方。一身平民打扮的将军,来到残破的城门早已斑驳不堪的城门前,他走到他们分别的地方,在那树早已枯掉的大树旁边,摸着那块她天天等待他归来坐的石板。城郊传来优雅的牧笛声,路过的人告诉将军,这里曾有一个女人一直等着她心爱的人归来。 他一直相信她一直在等他,于是在这座残破的孤城里寻着她的终影但始终找不到。后来,孤城的老者告诉他,她一直都是一个人,直到死的那天都是。” 除了正在清书苑学习的段翼藤和没有宣来的二皇子,诺大的御花园站着三两服侍的宫女,就剩那奸诈太傅和混球王爷了。 皇上从段谨易那得知烟花易冷背后还有感人至深的故事,才有了今日的觐见。滴落的雨在地上打起了涟漪,故事讲完苏韶姗恭敬地站着,总感觉在身后有一道不友好目光。 良久,皇上才收起了折扇看向旁边站着的苏韶姗:“世上当真有这样的女子?” “回皇上,在臣的家乡就有如此女子,对心爱之人从一而终,至死不渝。”严格来说,她苏韶姗也是很专一的嘛! 雨势渐大,得到答案皇帝抿唇,思绪飘向远方。 “倘若苏侍官……”独有的清香直达鼻腔,苏韶姗突然脊背僵直,那个附带蛊惑的声音在耳边语带玩味,咬字非常清晰道,“就是那等待将军的女子呢?” 距离拉近,察觉到那阵阵温热苏韶姗顿时神经紧绷。 现在她的身份有些特别,封了玺印女官位居二品在皇上面前便要俯首称臣,因为上司是王爷段言希又是侍从称谓上便成了侍官。 苏韶姗似脚下生根不由自主,只愤恨咬牙腹诽:这个混球段言希!还敢在你老子面前耍风流?照以前,有男人这么随便她早就一拳打烂他的下巴了! 骂归骂,她脸上还是做恭敬状:“回王爷,假若臣是那位姑娘,臣也一定会等待他归来。不管是一百年两百年,只要他会回来,就一定会等下去。” “可惜是侍官,不然……”段言希伸手拈起苏韶姗垂在耳边的头发放在鼻端嗅了嗅,“连本王都要为你沦陷了。”软嫩的指腹划过脸庞,苏韶姗只觉脚趾紧抓地面,头皮发麻。虽然这个人雌雄难辨美得不可方物,风流的性子众所周知,可为什么听了这话除了有点汗毛倒竖,剩下的感觉却是……期待呢? 直觉再靠这么近自己会窒息而死,苏韶姗陡然挪着身子,不曾想会乱了步调就这样跌进了那王爷的怀中。她面带潮红惊慌失措的样子被段言希带着笑意的那双漆黑眼瞳看在心里。 没发觉太傅一脸‘有JQ’的表情。苏韶姗刹时凌乱,躲过那炙热的眼神慌忙起身理了理衣服欠身:“臣失礼了。” 皇帝看向远方的眼神带着落寂,那样不符与帝王的淡淡哀愁告诉苏韶姗: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都说有故事的人才能引起别人的共鸣,纵使有百般好奇和疑问,这种场合发问怎么都是不合适的。 端着青花白瓷碗,皇帝话锋一转:“言儿你先下去吧,朕有话同太傅苏侍官说。” 段言希看向苏韶姗的眼神风情万种:“是,言儿告退。” 苏韶姗心一颤:今晚又睡不好了! 迟迟没有动静,尉迟绝不适时的起身借看段翼藤学习为由退了下去。临走时,尉迟绝看那如同看锦雪的眼神就知道皇帝根本没把她当侍官来看。也罢,凡事如能预料也不就叫命数了。 待他走后,皇帝才示意她坐下:“苏侍官会下棋吗?”不待苏韶姗回答文公公就已经端了棋盘上来。苏韶姗冷汗,问和不问有什么区别?看到光滑发亮的棋子她才在心里叫苦连天:这是为毛,为毛啊?虽然经常和楼底下的老爷爷们玩两把,但自己那雕虫小技也就能刹刹老大的威风,哪敢在古代皇帝面前逞? 于是,皇帝执黑,她执白,交叉错落的棋子声彻响在静谧的雨中。 苏韶姗待皇上落下黑子,看着质地很好的棋盘有些小惊讶,自己执白等于让了皇帝一子,而现在的局势再下一子就要连胜三局了,怎么没发现自己棋艺这么好呢?穿回去的话铁定能把老大打的稀里哗啦,还能赢回来一个月伙食费! 半响,皇帝夹着黑子的手悬在空中并没有落下的意思,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文公公撤走了棋盘,皇帝起身看向花园里种着的绯红木槿花,幽幽开口:“苏侍官可有心上人?” “回皇上,臣未有心上人。”难道皇上你想给我做媒?苏韶姗心里接过话茬撇嘴:皇帝的思维还真是跳跃性。 亭外,木槿花迎风飞舞,吹落了几片,皇帝的声音带着哽咽:“朕登基前与一名女子私定终身,可惜并没有依照约定迎娶她抱憾终身,当朕不顾一切寻她的时候,才得知她已嫁作人妇。” 苏韶姗头顶乌鸦,反应过来差点掩嘴笑喷:赶走的段言希,尉迟老头乘机开溜,感情是皇上想问自己比较隐私的问题啊! 身在那样的高位,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很难。后宫的妃子又只为虚有其表的东西。皇上竟然开金口‘求助’她苏韶姗哪有不帮忙的道理?于是安慰道:“臣想,她或许一直在等着皇上。”虽然是皇帝失约在先却不明白那个女子为何就这样就此放弃了,难道爱当真经不起考验?有那么一瞬,她觉得女人为爱痴守楚楚可怜,男人又何尝不是? “不,你错了。”皇帝面朝苏韶姗自嘲一笑,“即便她是青楼名妓,那个人也可以倾其所有给她最好的东西。” 青楼名妓?对,秋叶说过:皇帝段云江曾和一妓女有过孩子。皇朝天下不过是嫖客相争,难道堂堂太子入不了那女子的眼? 不明其中的缘由,苏韶姗能做的也只是安慰开导:“臣觉得,那女子只是碍于身份怕配不上皇上。” “苏侍官又错了。”皇帝摇摇头坐回了石凳上,“当年因朕的懦弱胆小而给不了她最好的东西,输给了他。”苏韶姗有些窝火,眼前依旧英气风发的一国之君此刻垂首悔恨不已。 那副像是被抛弃的摸样和斗败了的鸡有什么两样?她炸毛,一口一个最好的东西,她真想揪起皇帝的衣领问问什么才是最好的?普通女人也好妓女也罢,穷其一生换来没有结局的等待,如果爱着的男人有真心,即便没有金山银山整日粗茶淡饭,她也忠贞不渝!她越想越气,说出口的话让人觉得你才是被抛弃的那个,轻易地许下诺言又轻易的丢弃,不是皇帝你做的事吗? 不知怎的,像是被一种无法驾驭的力量所制控,苏韶姗原本隐忍的情绪夹杂着一股莫名的情愫顿时激动了起来:“错的怕是皇上!世间女子容貌仿若烟花短暂绚丽,可以为情付出一生。可是她爱的那个人呢?她其实一直在等,等到心灰意冷那个曾经许诺一生的人也没有出现。然而有个可以更好好爱她的男人,换做皇上也会就此放弃那没有结果的誓言!” 发觉皇帝一脸复杂,苏韶姗燃起的怒火熄灭了,这,这明明不是我想说的呀!在心里打了自己一嘴巴子:完了完了,嘴贱公然反驳皇帝,摸着还处于混沌的脑袋,苏韶姗欠身问安溜之大吉:“臣告退!”祸从口出,这样一来,自己还是先回清书苑收拾东西准备皇上一道圣旨赶出宫或是受了更大的惩罚之后另谋生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