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无助的少年 残月像冰片垂挂在深邃的夜空,寒星似凌屑散落在幽暗的天幕。时值腊月的天气,野狼峪的夜晚显得异常的冷。昨天傍晚一场暴风雪席卷了这个山谷,遍地银白,极目稿素,野狼峪成了一个严寒笼罩的冰封雪域。即使天晴了,雪住了,那凌冽的寒风依然像尖刀一样从谷底穿堂而过,卷起团团雪雾,飞向那黑黝黝的山谷深处,原本空荡荡的谷底河滩隆起一道道高坎或堆起一座座雪丘。山谷深处传来阵阵嚎声划过夜空传向远方,远方的嚎声又频频作答,荡进深谷,此起彼伏,如鬼泣魂哭,阴凄惨怖,令人毛骨悚然。 野狼峪是狼的王国。豺狼多得数以千计。成群结队,沟壑遍布。由于狼多,这里异类濒危,而至于生态失衡,它们的食物极度匮乏。狼群捕食不到食物,饥饿难耐,变得愈加凶残并开始袭击人类。据说近几年野狼峪又出了个妖兽,凶残无比,经常冲出山谷,为祸四方。人们不得不纷纷逃离那祖祖辈辈修养生息的家园,亡命他乡。自此,周围数百里方圆内田地荒芜,四野萧条。长满蒿草的坟莹无人培土烧纸,棺木裸露、破损,坟头塌陷。鸡鸣狗叫的村寨已看不到那袅袅炊烟,残留下的人迹车辙日渐被风沙尘土所掩盖,取而代之的是印在上面的纷乱爪印。如不见那残垣断壁和倾梁斜柱,有谁会相信这一带曾经有人居住和生活过?眼见狼群肆虐,民不聊生,官府何不派出一些人马来平息狼害,以保一方平安呢?据说地方的一些官员就狼害一事向朝廷申奏过,朝廷说是忙于战事,无暇顾及这些。此事一拖再拖,始终无人过问,百姓苦不堪言。后来不知为什么,官府对这事到热心起来了。周围的百姓确实也高兴了好一阵,以为只要朝廷出面事情就有了盼头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比狼害更为严峻的现实已经摆在他们面前了。那就是野狼峪周边个县衙都下发了公文,官府又多了个新税目,为了平息狼害,开始征收狼银。按人头年缴狼银五两,以供剿狼费用。这下可苦了野狼峪周边的百姓。一方面,狼害已经闹得他们家破人亡,一方面官府的狼银又逼得他们走投无路。为了交狼银有卖儿卖女的,因交不上狼银,被衙门的人捆走的、走投无路也有全家自尽的,为避狼害躲狼银举家逃走的……等等、等等,无怪乎野狼峪周边再也见不到人烟,不仅狼害未除人倒跑光了。据说狼银交不上去,上头儿很脑火,严厉敦促,因此征收狼银的范围正在周边地区扩展,不知扩展到什么地儿,什么时候。人烟越来越稀,而狼群越来越多,因此野狼峪的势力范围在一天天扩大,而其恶名也日渐昭著。茶余饭后,闲谈聊天,人们都谈狼色变,不敢提及野狼峪这个死亡的山谷。而人们对狼银的恐惧程度较之狼群更是有过之无不及。 夜里,正是峪里的恶狼出来觅食的时候。从雪坎后面突然跃出两只黑乎乎的东西,足有驴子那般大小,原来是两匹体块硕大的狼。它们东嗅嗅,西瞧瞧,终于扒开高坎上那厚厚的雪层,里面漏出来的竞是一具死尸。它们艰难地撕咬着,就像啃石头,原来这具死尸果真冻得像石头一样坚硬,不过它们也无奈,在平日里,在野狼峪里能碰到一具死尸多么的不容易。可是这具死尸就摆在眼前,要享用它始终不得要领。它们期望着找到一个尚在喘息的鲜活生命,不然,又要干熬这一夜了,可是这冰天雪地、荒蛮的山谷,除了狼以外还能有活的生命吗? 忽然,两匹恶狼猛地抬起头,尖耳竖起,鼻子紧抽。它们的嗅觉器官是异常灵敏的,也许发现了什么。是的,它们的确发现了一样东西,而且听到了一种声音,更是闻到了一种气息,一种生命的气息。这声音,这气息就是来自那高高隆起的雪丘。两匹恶狼舍掉这具死尸猛地扑了过去,去扒那雪丘。随着雪层的翻动,雪丘上立即出现一个洞窟。两颗狼头四只前抓伸了进去……须臾,雪窟里突然传出尖利的惨叫声。里面确有活生生的生命。有一少年猛地惊醒。惊恐中他看到了两颗黑乎乎的兽头,带着粗浊的喘息声伸了进来,有几颗白而尖利的东西如同匕首一样狠命地刺进一个肉体里。那肉体在拼命的挣扎,扭动……“救命啊!”凄惨的求救声从雪窟里传出,可是立刻被吞没在寒风的呼啸声中~~~~~~少年吓得闭上了眼睛,似乎停止了呼吸,惨剧就发生在上面。只听见扑跌声、争食的吼声、凄厉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听起来真是令人心惊胆战“咔——哧——”这又是什么声音?像是在撕扯布帛,又像是在断筋折骨,一股粘糊糊的液体滴洒在少年的脸上,带着温热。这是求生者与强食者在做殊死的抗争。 上面好一阵相搏,扑跌声也由强渐缓,惨叫声也停了,争食的吼声也变成低吼,传来的是无力的呻吟,然而就连这一点声音也由强渐弱,由近渐远,伴随着沉重的唰唰声消失于寒风雪夜中,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一道殷红的血迹。少年目睹了这一幕。一条生命是怎样被活活肢解的。他感到了生命的可怜,同时也感到了弱肉强食的残酷。它们拖走了他,再回来怎么办?再者峪里的恶狼何止这两匹?成百上千,这里的血腥味能不引来它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他试着活动他的肢体,想要爬出这个雪窟,可是两条腿好像不是他自己的,麻得似乎没有了知觉,是冻的还是压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如此惨状,一旦危险骤至,如何应对。他感到应该有一个防身的武器,哪怕是一根木棍也比徒手强啊,可是白雪皑皑,哪还有什么武器呀?痛感使他意识到,身上倒有一件,而且只有一件,是一把剑,是至今还插在他肋部的一把剑。想起这把剑,不堪回首的往事却历历在目。有感于人心之险恶和奸诈无不使他铭心刻骨,而人之贪婪与狼毒远甚于这些歃毛嗜血的野兽。 卷一 第二章 穷乡污吏   就在半个月前,有两位公差来到他们家,一进院子便大声嚷嚷:“这是叶箫声家吗?”爹赶忙出来,迎道:“两位官爷,有什么吩咐,请进屋说。”   那个叫李贵的瞪着眼睛说道:“难道你忘了吗,我们俩是来干什么的,还用问?”看他说话的神气,这两个人里面他还是个头。   叶箫声知道了他们的来意,到了年底了,它们肯定是来收狼银的,叶箫声道:“两位官爷,是不是收狼银来了?”   李贵嘿嘿一笑,说道:“算你姓叶的识相,用不着我们点拨就明白了,怎么样?凑齐了吗?”   叶箫声拿出一包银子,计十两。这是他们父子俩多年来一直未敢动的银子,没办法今年拿出来,主要为了应付他们,现在他不敢招惹官府的人,想在这里长驻下来。明知是亏也的吃。本以为两位公差见到银子就会高兴,不再为难他们,立刻走人,谁知李贵看到银子便恼了,说道:“怎么?就这十两?”   叶箫声不解地问道:“那请问官爷,应该是多少呢?”   李贵说道:“王富,你告诉他应该是多少。”   王富道:“应该是二十八两半。”   “二十八两半?”叶箫声不解地问道,   李贵理直气壮地回道:“怎么?不对吗?”   叶箫声气氛地道:“你们这不是讹人吗?”   李贵道:“你说讹人?王富,你给他好好算算,我们是不是讹他了。”   王富道:“你们村一共十户人家,四十五口人,每人应交狼银五两,四十五口人应交贰佰贰拾伍两,跑了七户三十七口人,还剩下三户八口人,人均交狼银应该是二十八两半。你们爷俩该交狼银五十七两。”   叶箫声道:“你们这么算不是丧良心吗,我们交够了自己那份了,凭什么还要负担逃亡那部分人的?   李贵有点不耐烦了,说道:“姓叶的,你别不知道好歹,你是不是猎户?“   叶箫声道:“是又怎样”   李贵道:“狼害未除,是你们猎户的责任,应该交双份。是我和王富上下打点,替你把猎户的身份给压下了,现在让你负担逃亡人口的,你却又说三道四的,那你们村欠下的一百八十五两银子由我们哥俩负担不成?”   叶箫声道:“那也不应由我么负担哪!”   李贵说道:“这个你跟我说也没用啊,数是上面定下来的,有能耐你跟他们说去呀!”   “跟他们说去?”叶箫声怕的就是和上面的人打交道,如果被他们认出来,这些年东躲西藏就白费了,去是不能去,目前他只好放挺了,说道:“两位爷,你们看我这个窑值几个钱,抵给你们算了。”   叶萧声的儿子叶春听了戗不住了,说道:“爹,把窑抵给了他们,咱们住哪儿啊?”   叶萧声无奈地说道“随便找个山洞子什么的凑合吧”。   李贵听了大怒,说道“喂!姓叶的,你给我放赖是吧?你那个破窑值几个钱,我真后悔,我和王富给你上下打点保住了你的身份,原来你是个这么不识好歹的人呐。那我们也管不着了,连罚银一起交了吧!”   叶萧声惊愕地道:“什么?我们还要交啊?”   李贵无关痛痒地说道:“不多,也就多交一份狼银,一共是六十七两。”   听到这个数,叶箫声觉得他们这是在讹诈,便愤愤的说道:“也不知道官爷的账是怎么算的,就算我们多交一份,也不至于这么多呀。”   李贵说道:“都说贵人多忘事,可是你却不是贵人,怎么这么健忘呢?那些逃亡人口的你就不想担了?”   叶箫声道:“官爷,你也看见了,除了这个窑我们爷俩还有什么?”我们以狩猎为生,生活本来就入不敷出,怎么能担得起这么大的负担啊!”   以叶箫声的脾气,要在早先,早就和他们闹翻了,可是自打带着儿子亡命塞外,脾气改了不少。该忍就忍,不改忍的他也捏着鼻子忍。因为他知道,儿子还小,自己要有个闪失,儿子谁来管?他本想和其他七户一样一走了之,可是这几年来他跑也跑够了,逃也逃够了,好在辽西这个偏僻山区不为人瞩目,好避开仇家的耳目。却没想到避开虎豹,却遇着狼群了。甭谈日子过得怎样,最起码咋活都是个问题了。想到这些叶箫声压了压火说道:“两位官爷,不是我不交,就这十两银子也是我们爷俩攒了多少年的,多一两也拿不出了。窑儿抵给你们,你们说值不了几个钱,不要,现在就剩下这大小两条命,如果两位爷觉得值几个钱就拿去吧!”   李贵喝道:“老叶你说的什么话,我要的是狼银,我要你们干什么?”   叶箫声道:“那怎么着才行,两位爷看着办吧!”   李贵和王富欺他们是外来户,收狼银的时候随意加码,在他们看来,关里人精着呢,会装穷,像他们父子二人哪儿不能活,偏偏跑到这个兔子不拉屎的穷地方躲起来,他们肯定有钱,就是怕人算计,诈他一下,不怕不出油。   没想到这个家伙是老牛筋,干炸不冒津。也许是火候未到?李贵看见叶春忽然计上心来,说道:“我说老叶呀,你说让我看着办,那我就给你支个招。”   叶箫声不放心地问道:“什么招?”   李贵似乎很关心他们家的家境,说道:“你儿子也不小了,也该分担些家务了,峪南县知县施大老爷家有个亲戚,是个大户人家,想雇一个机灵、聪明,心眼好。腿脚勤快的男佣,先付十两定银,一年下来挣个六七十两还是手拿把掐的,把东家哄好了百十两也是它,干不干?”   说起知县施凤来,谁人不知。都说他比峪里的恶狼还狠毒,不过他咬人从不呲牙,其实更毒。据说有几家的孩子就是被他骗走的、以后一直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死活不知。家人找到县衙向知县大人要人。可是这位知县大人还在忽悠人,说什么孩子钱没挣够呢,挣够了孩子自然就回来了。一年两年他这么忽悠或许还能蒙住几个人,三年五年这么忽悠却不见人影,谁信?而这位知县大人反过来骂这些人没良心,说自己是可怜这些没钱的穷人,是为了照顾他们才给找个挣钱的生路。至于孩子在什么地方,挣没挣到钱他没这个责任。不仅把自己摘录得干干净净,还骂这些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叶箫声是外来户自然不知道这些,可是他看到过有些有钱人家对家佣的狠毒。尤其是那些未成年的孩子,遭遇更惨,一天到晚累死累活有干不完的活,挨打挨骂往往不是因为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为主人心里不顺。有的主人把人家孩子虐待死了不成个事,死了就死了吧。家人有能力找上门去。连门都不让进。嘱咐门人给个十两八两银子,一条命就这么打发了。没有家人的东家自然一文不花。叶箫声深深的知道,李贵鼓动他是为了那十两定银,至于儿子的死活人家是不管的。这些年来,叶箫声携子逃亡,把儿子看做命根子,父子二人断不能上这个当。自打妻子被自己逼走之后,他很后悔,觉得对不起妻子,对不起儿子,千怨万怨都怨自己糊涂,不明真相,上了坏人的当,以至于干了很多蠢事,最后不得不过这种逃亡的生活。为了对得起妻子,无论有天大的困难也不能让它落在儿子的肩上,由他自己一人扛着。因此李贵这个方案他没有接受。李贵看这一招不行又改用另一招。说是他有个亲戚在关里开矿,那是个挣大钱的地方。一年下来,挣个百八十两还是有把握的,先付定银就十五两。李贵有以这个定银引诱叶箫声了。其实叶箫声不用他忽悠也知道的透透的。说是劳工,实际上就是被卖给矿主做奴隶的。在兵甲、二头的皮鞭下干那些超强度的劳动。衣不遮体,食不果腹。患病无人问,伤残无人管,往往活不过四十岁便夭折,被拖到荒郊野外喂野狗。这还不算最倒霉的,据说有的强壮的劳工被秘密的送到一个地方养起来。天天好吃好喝。起初以为自己命好,乐此不彼,当你福享够了,精神也养足了,就被投入兽笼里和猛兽搏斗。斗不过的自然被野兽吃掉。即便斗赢了也难免一死。因为这些人的恶行不许外人知道,不过还是被人知道了。 卷一 第三章 无奈的选择 叶箫声就是其中知道的人之一,但是他不是被骗去的,是狩猎时被人抓去的。后来莫名其妙的被人救出,并赠他盘缠,这个人是谁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叶箫声明知道这条道的凶险,能舍得儿子吗?李贵见叶箫声屡屡不入套,非常生气的说道:“我说老叶呀,你这个人死脑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狼银你交不起。非得麻烦我动手吗?” 动手?叶箫声不怕,怕只怕惊动了官府,把事情张扬出去,事情闹大了对自己不利。因此,他不得不想一个拖延的办法。说道:“两位官爷,宽限我一个月,我进山打猎如果手气顺的话,也许还能交的起你的银子。如果手气不顺你再捆我也不晚哪。”李、王二人觉得在这爷俩身上暂时挤不出来什么。既然他有这句话搁在前头,也可以一试。偷鸡也得舍把米吧,到时多捞不了也不少弄点儿吗。如果把姓叶的捆到县衙大堂经施凤来的手,他们俩可就一文不铭了。权衡再三,李贵说道:“按你说得也行,就是时间长了点儿,快进腊月了,大过年的谁总追你要账啊?再说上头追的也紧,容不到那时候。这样吧,给你半个月时间,这是最长期限了。”叶箫声为的是拖延,在时间上没敢力争 第三章 无奈的选择 送走了两位官差,爷儿俩大眼瞪小眼。半个月后怎么办? 叶春说道:“爹,咱也跑吧,跑的远远地。” 叶箫声摇了摇头说道:“咱以前没跑过吗?就是命大,要不死也死几回了。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个背静地方想安下心来过日子"  “可是他们不让咱们过呀?”   “说的也是,这些人想黑吃咱们。这十两狼银可能是公文上要的,其实这本来就不合理,那咱们也认了,不过那额外的五十七两肯定是李贵他们出的损招,想卡咱们的油,要不那罚银说增就增,说削就削,如果是上头定的数,他们敢吗?他们是能挤多少就挤多少。我寻思着,多少打点点儿他们,我们实在空了,他们也就没辙了,所以我想出去转转”. “爹,那你想去哪儿?”  “进峪去”.   “野狼峪?” “对, 野狼峪,只有那里才有货”.  “不行啊,爹,您没听说是凡进峪的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的。峪外的都在往别处跑,您还进峪”。 “没事的,我是一个老猎人,如何进退我心里有数。你好好看家,不管成与不成,我总得去试,如果不行,就依你说的,跑。”  叶春担心爹的安危,进野狼峪实在太危险了。可是爹下的决心是谁也阻止不了的。他替爹准备着那些打狼时用的狼闸、钢叉、绳索之类的用具,说道:“爹,您一定要去,咱一块去”。 “不行,你还是个孩子,不能去。”  “爹,您一个人进峪我不放心。我也不小了,都十五了。我和黑虎好歹也是您的伴儿啊,遇到事好帮您”.黑虎是他们家养的一条狗。叶箫声看见儿子早已整束停当,只等他一句话拔腿要走的架势,心里十分难过。他知道此去野狼峪的凶险。他已经对不起儿子了,再也不能让他涉险,即使天塌下来也要自己顶着,因为他是爹。看来不狠狠心是难以阻止这孩子了。便 吼道:“不能去就是不能去,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 叶春看见爹真的动怒了,茫然不知所措,委屈的眼泪盈满眼眶。爹又大声地训斥着。“你哭什么哭,一点也不像个男人的样子”。以前娘走的时候爹也是这么吼过,而后,一直是疯疯颠颠了好些日子。他好害怕,怕爹的老毛病又犯了,不敢再争了。叶箫声双手摁着儿子的双肩,脸上现出了难以形容的苦笑,说道:“春儿,听爹的话,咱们老叶家就剩下你这根独苗了,以后好多的事情都要你去办,明白嘛?”叶春抹着眼泪点了点头。叶箫声又说道:“你和黑虎在家等着,等着爹打来好多的猎物,咱爷俩好好过个年”说着叶箫声从怀里掏出一把宛如匕首的短刀来,这是他平时用来剥兽皮用的,他把它交给叶春说道:“拿着这个,如果十天之内还不见我回来,你就别等了,但是千万别去找我。你去长白山二道沟去找林担山你林叔叔。他见了这把短刀会收留你的。”叶春听了这话似有生离死别的感觉,内心有说不出的痛苦。有心伴爹爹左右,生死与共,却有拗不过爹。眼睁睁地看着爹拿着狼闸、抗着钢叉走了出去,黑虎则一步不拉地跟在他的身后。叶箫声回过头来呵斥道:“回去,给小主人作伴去”.黑虎怔怔地站在那里,摇着尾巴不肯走。叶箫声举起郎闸要砸它,黑虎却闭上眼睛,双爪捂着头,缩着脖子,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准备挨砸。叶箫声终不忍心。这是一条多好的狗啊。多少年来的狩猎生涯,它一直没离开过他。它是一个好伙伴儿,又是一个得利力的助手,它对他一直是忠心耿耿,可是这一次他不能带它去,因为儿子更需要它。叶箫声蹲下来,抚摸着它黑段子般的毛说道:“黑虎,乖,听话”。叶箫声看了一眼儿子,叶春明白,用发颤的声音招呼道:“黑虎,过来。”黑虎方站了起来,围着叶箫声转着,用头蹭着叶箫声的身子,而后乖乖的回到叶春的身边,用舌头甜着他的手。它就差个不会说话了,却用肢体语言表达出了对主人的深厚的感情。 爹走了,叶春和黑虎目送着他。叶箫声那魁梧的身躯在空旷的野地里孤零零的显得那么渺小,渐渐的缩成了一个小黑点儿,一阵狂风刮过,一颗野蒿在它的裹挟下像球、像车轮越埂跨壕滚向远方,不知它的归宿在哪里。叶春终于忍不住喊了声:“爹”,和黑虎一齐追了过去。叶箫声听见儿子的喊声不得不回过头来问道:“春儿,还有事吗?” 卷一 第四章 沦为人质 第四章沦为人质   “他妈的,小兔崽子,想跑啊,没那么容易。”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贵和王富。叶春暗暗叫苦,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   李贵堵住门口喝道:“小东西上哪儿去?”叶春想骗他们说道:“家里没烧的了,上山打柴禾去。”   李贵说道:“不用了,跟着我们到县衙去,那里暖和。”   叶春说道:“我为什么到县衙去?我爹不是和你们讲好了吗?半个月的时间,还差好几天哪。你们这么早来,我拿什么给你们?”   李贵狞笑道:“拿你呀,只要你在我们手里,和你爹要什么他敢不给呀。走吧,上路   这一路上李、王二人也是争吵不休,原因就是那十两狼银。只听王富说道:“李哥,那十两银子总不能你一个人独吞吧?少说也得给我一少半儿吧。”   李贵说道:“王富,这是狼银,怎么能够分那?”   “得了吧,李哥,你哪一回不这么忽悠我?结果钱都叫你私下吞了。”   “王富,你急什么,这银子丢不了,还在我这儿哪。你也不想想,施老爷子那么好唬吗?如果一点儿不交咱俩怎么过关?   “李哥,那依你咋办?”   “我寻思着,叶箫声那小子真要是手气顺的话,按咱俩的那个数交上来,那咱哥俩不就发了?那时咱俩就不在乎这十两银子了,交上去。一旦他手气不顺交不上罚银的话,那咱俩就把这十两银子分了,不至于两手空空。把责任一股脑的推到姓叶的那个小子身上。”   王富眈心地说道:“万一那姓叶的把咱俩的事儿给抖搂出来咋办?”   “他敢。”李贵敲着叶春的头说道:“咱俩手里攥着他,他爹有多大的胆儿敢不听咱的。   “这么说,这小子咱还不能把他带到县衙去    “你以为呢,把他带到县衙去,这小子在大堂上胡嘞,还不把咱俩的如意算盘儿扒拉个稀哩哗啦、到时候有你我好瞧的了。”   “那把他关在哪儿?”   “你就别操哪份心了,我早就准备好了。”   叶春听到这里恨得咬牙切齿。但是面子上没露,而是哭哭啼啼似乎被吓傻了。李贵呵斥着,:“哭什么哭,你爹妈死了?”   快到县镇了,对面不远处来了一顶轿子,李、王二人急忙拥着叶春藏在就近的一个矮墙后面。李贵用手捂住他的嘴,唯恐他出声。轿子越来越近。在轿子前面有一小卒敲着锣,这是快进镇子了,是在鸣锣开道。在他的后面有两个官差各举着一块牌子,上面各书着回避、肃静四个字,轿子的前后左右跟着四五个佩刀卫士。叶春明白,这是一顶官轿子,里面肯定坐着管事的老爷,可是令他奇怪的是,李、王二人为什么要躲开这顶轿子哪?都是为官办差,各走各的路,谁也没奈着谁,有什么好怕的。忽然他联想了一下他们一路的谈话和目前的行为,他似乎明白了。   轿子颤悠颤悠地正好来到矮墙的前面,叶春的头猛地一晃,摆脱了李贵那捂嘴的手,趁势死死咬住了他的手,疼得李贵杀猪般嚎叫。叶春挣脱他们的控制几步便蹿到轿子面前,跪地高呼:“老爷,冤枉。”叶春估计的没错,这是顶官轿子,里面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峪南县县令施凤来。他正在轿子里闭目养神。忽然听到一声嚎叫,接着又有人在轿子前喊冤,他慢慢撩开轿帘一看,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跪在矫子前,喊冤的就是他了。施凤来问手下是怎么回事?从矮墙后面走出来李贵和王富来。李贵攥着滴血的手来到轿前施礼道:“施大人,这是在下抓来的抗交狼银的不法刁民,正想解往县衙,未曾想这小子竞做此状。”施凤来看着李贵的手还在冒血,他估计到了那杀猪般的嚎叫想必是出自他之口了。显然孩子正是从他手里挣脱后跑来喊冤的。而令他奇怪的是,他们本是他手下的差役,出外办差,既然是不期而遇就应该主动前来拜见或禀报,为什么还要躲在矮墙后面?看到小孩子来到轿前求救,施风来觉得很奇怪。他们在小墙后面想干什么?难道他们想干那杀人越货的勾当?或者是-----?施凤来老奸巨猾,什么场面没见过?一看今天这事便猜出了十之八九。他的手下背着他不知要做什么,但是,他没露声色,说道:“二位辛苦了,既然他们是抗交狼银的不法刁民,那就带回县衙,待本官亲自发落。起轿。”李贵和王富懊丧已极。明日大堂上叶春这小子不知会说出什么来。眈心把他们俩的计划当着施凤来的面合盘托出,那就糟透了,但是又一想,只要他们死不认账,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施大人就不会轻信于他。   第二天,施凤来高坐大堂,喝道:“把抗交狼银的罪犯给我带上来.”这是他升堂开审抗交交狼银一案。叶春在差役王恒、赵久的押解下来到大堂。施凤来惊堂木一拍喝道:“你叫什么名字?   叶春道;“小的叫叶春”   “今年多大了?”   “十五了。”   “十五了?”施凤来惊讶地重复着叶春的话,又说道:“还是个孩子,胆子倒不小,还敢抗交狼银”.   叶春争辩道:“大人,我们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啊,敢不交狼银?”   “那你们交了吗?”   “交了。”   “交了?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抓你呀?”   “大人,是这么一回事,按着公文上说的数,我们交了十两”   “这对呀”   “可是,两位差爷说不够。还要我们负担那些走、死、逃、亡的。还要交失职费   “失职费?”施风来感到莫名其妙,问道:“什么叫失职费?”   叶春答道:“所说的失职费就是罚银,说狼害未除,是我们猎户失职,必须交罚银,也就是所说的失职费。”   施凤来问道:“那你们还应该交多少?”   叶春道:“两位差爷说了,多也是它,少也是它。这就要看怎么答对我门了。”   施凤来急道:“到底是多少?”   “让我们再交一份狼银。”   “十两?”   “不,是五十七倆”   “怎么会是五十七两?”   “因为我们还要负担那些走、死、逃、亡的”   施凤来心里基本有数了,说道:“交了吗?”   “没交”   “为什么不交啊?”   “家里再也拿不出银子了。”   施凤来回过头来问李贵和王富,说道:“两位,这是怎么回事?”   还未等王富开口,李贵抢先跪在地上,颤颤微微地大喊冤枉:   “老爷,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我们只要他们交狼银,并没有向他们索要负担费和失职费。全是这小子平空捏造,血口喷人------。”说着说着李贵抽出了剑奔向叶春,他想灭口。边刺边吼道:“我杀了你这个狗娘养的.”   施风来看情况不妙便大喝一声:“住手,李贵,你要干什么?”   听到施凤来的吼喝,李贵犹豫了。又听到他的吼声:“还不给我退下。”   李贵无奈,只好退在一旁说道:“大人,我李贵对您是忠诚的,您可千万别听信一个山村野娃的信口胡说呀。”   施凤来一改怒容,微微一笑,说道:“李贵,你和王富是本县的左膀右臂,量你们不会做出对不起本县的事来。可是本县审案最忌有人咆哮公堂,肆意胡闹,这分明是在藐视本县,我岂能容他。”李贵颇觉尴尬,不得不自找台阶,说道:“施大人说的对,叶春这小子就是这号人。”   施凤来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你暂且退在一旁,待本县要你回话,你再说不迟。”李贵无聊的退在一旁。 卷一 第五章 僻野贪官 施凤来问叶春道“叶春,依你所说,你是交了狼银了。” “交了。” “交给谁了?” “交给李差爷了。” 施凤来转向李贵问道:“是交给你了吗?” 李贵连连摆手,频频摇头,说道:“没有没有,这次我们下去一两也没收上来。” 叶春争辩道:“大人,我们确实交给了他,那十两银子现在还在他身上哪。不信,您可以当场搜。” 施凤来问李贵道:“李贵,这是真的吗?” 李贵狡辩道:大人,没有的事,是这小子存心想害我,编出这套嗑来蒙大人,您可别信他 施凤来向堂下喝道:“王恒、赵久.’” “在” “你二人给李差官清清身子,洗刷他的罪名。” 王恒、赵久奉命搜身,也由不得李贵了。 须臾,他们禀告:“报,大人,在李差官身上搜得白银十两。”随即呈了上来。 李贵仆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大人,这十两银子是我们全家的渡命钱,不是什么狼银,只不过是赶巧了而已。” 叶春不容他耍赖,穷追不舍地说道:“大人,那就是我们家交的狼银。他说那是他们家的银子,那让他说说他们家银子有什么记号? 施凤来听叶春的话有道理,说道:“对呀,李贵,你说这银子是你家的,有什么记号?说明这银子是你家的?” 李贵摸不清叶春的话是什么用意,说道:“银子就是银子呗,还有什么记号。花出去就是别人的了,留了记号又有什么用?”施凤来觉得也有道理。 李贵以为施凤来似乎被他说动了,便趁热打铁,说道:“大人,你也看见了,这小子不把我置于死地他是不会罢手的。他是想借大人您的手报复我,实在想不出理由就以银子有没有记号来混淆视听,那我问问你姓叶的,你说十两银子是你交的,那你有什么记号?” 施凤来也随声附和道:“对呀,你说是你交的,那你有什么记号? 叶春很有把握地说道:“有啊,当然有了。” 李贵道:“那你指给我看看.” 叶春诡秘地道:“我才不指给你看哪” 李贵道:“那你指给谁看?” 叶春道“我指给施大人看.”说着叶春来到是施风来面前,从审判桌上拿起一锭银子,底朝上说道:“大人,您看这儿,我家的银子每锭底部都有一个厂字” 施凤来一看,底部的确有个厂字,只是字太小,不特意看谁也不会注意到。再看其他九锭,锭锭如此。这一点不仅李贵没想到,施凤来也没想到。他仅仅从这十两银子上看到,这李贵背着他都干了些什么。如果不整治一下自己的这些属下不一定哪一天把他卖了都不知道. 他满脸怒气地说道:“李贵,你还有话说吗?”李贵耷拉着脑袋跪下来说道:“大人,在下认罪” .施凤来拂了一下袖子,鼻子哼了一声说道;“来人呐,把李贵带下去。 李贵双膝当步,来到案前说道:“在下有罪,但罪不止我一人。”他回头大声嚷道:“王富,你他妈哑巴了?你天天唠叨着要和我分银子,现在出事儿了,你却不说话了,不说话就没事了?没那么便宜,你至少担一半儿。” 王富无言以对,神色慌张起来。施凤来看在眼里记在心头。 可是叶春争辩道:“大人,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我把银子交给李差爷的时候王差爷不在场,他不知道这档子事。李差爷想减轻自己的罪硬要把王差爷拉进来,他这是横踢乱咬。别说王差爷恨他,连我这个小孩都看不惯了。俗话说得好,好汉做事好汉当,他可倒好,自己摊了事拿朋友垫背,真他妈缺德,这不是小人吗?” 叶春的话大大出乎李贵和王富的意料。李贵认为,这个小兔崽子太坏了,竟然乘人之危落井下石。王富则认为,叶春在拉拢他,免遭李贵的伤害。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客观上是在帮他。李贵四面楚歌有口难辨,才知道自己小看了叶春,小小的年纪城府之深,心计之多,令他不容小视。 后屋的太师椅上坐着施凤来,面前跪着李贵,旁边立着王富。施凤来用手点着李贵:“李贵呀李贵,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县一向器重你,把你当成知己,你却在背后剜我。我有心让你悔悟,一次又一次给你机会,可是你这毛病至死不改,以至于发展到往本县眼中揉沙子,就冲这一点本县就该严办你。”李贵听了浑身筛糠,知道自己怎么求也没用了。施凤来转而开训王富:“王富,你以为那小子替你说了几句话你就冤了?其实本县什么不知道啊?你也学着李贵剜本县,你胆子不小啊。” 王富急忙赔不是道:施大人,小的再也不敢了,施大人开恩,”李、王二人被制服后,施凤来感叹道:”这个小娃子,不简单啊,一石数鸟,老子偏偏不上他这个当。”他招呼手下道:赵久,你先去稳住那个娃子,好吃好喝的招待着,等明天我去会会他,看看他里面到底是什么馅儿。转身又训斥着李、王二人:“你看看你们两个,尤其是你李贵,光长膘不长脑子,让一个孩子把你们两个玩得团团转。平时你们的牛皮吹的要撑破天了。怎么一用到真章上冒泡了?”李贵听施凤来的话音似乎要有了转机,有重新燃起了希望。正当施凤来训斥李、王二人时,从内室走出来一个五官清秀,约有四十左右岁的中年男子。施凤来赶忙起来迎接。称他为师爷。师爷,只是个幕僚,无官无职,可是施凤来对他敬畏有加。让出自己的太师椅,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这位师爷毫不客气,理所当然地坐在太师椅上。从袖口里拿出那十两银子放在桌上说道:“施大人,这银子我仔细看过,是厂银。” “是厂银?” “对,是厂银,厂公正在查这个银子。” 施凤来不解地问道:“厂银是怎么回事?” 师爷神秘地说道:“厂银和其他银子不同,这是秘密,不是你我该知道的。现在看来和你扯不断关系了。” 施凤来听了这话有些害怕了,问道:“师爷,听了您这话下官好害怕,我真不明白,怎么和我扯不断关系了呢?还望师爷您给下官指点迷津。” 这位师爷仪表严肃地说道:“厂银丢了二十两,丢的倒不多,可这不是普通的银子,非同小可。其中十两是在你的地面上发现的,我估计跑不出你们这块地儿。该怎么找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我看那孩子是个很好的线索。” 施凤来听了这话,感到事态严重,连连点头道:“是 、是、是,下官一定查他个水落石出,让那十两厂银完璧归赵。” 卷一 第六章 保银斗智 第二天,施凤来就早早来到牢里看望叶春,先问问睡得香不香,吃的好不好,有谁欺负你没有------。等等。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又说了一阵李贵的许多不是,怨自己对属下管教不严,约束不够。最后说到了狼银。说是负担走、死、逃、亡这是上头定的,对猎户的罚金是合理的。按理你们应该再掏五十七两银子才行。可是这次他施凤来格外开恩,让他再掏十两就行了,其他的一切狼银全免。叶春知道,家里的确还有十两银子,无论如何也不能拿出来,这是他们爷俩最后的活命钱,不到万不得以是不能拿出来的,难道施知县莫透了他们的家底儿?不可能,银子的事就他们爷俩知道,对谁也没说过。这个他心里有底。 叶春说道:“施大人,我家一两银子都没有了,要不我爹能去野狼峪吗?那是什么地儿,这不没法吗。” 施凤来道:“你是个孩子,许多事你还不知道,你爹肯定有银子,放在什么地方你不知道,不过,没关系,我派人帮你去找” 叶春明白,这是武力挟持,去也的去,不去也的去。这十两厂银藏得倒隐蔽,可是找久了也不好说,一旦他们找到了能给他留下吗?据施凤来讲,要是交了这十两厂银,其他一切狼银全免。条件倒很诱人,不过这些人都是一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他们的话可信吗?他们为什么这么重视十两厂银呢?他意识到这个厂银对他们的重要性,里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什么秘密呢?是不是和那个厂字有关?如果是这样就更不能交给他们了。他们最好别派人去,他知道他们这些人最能祸害百姓。便说道:“大人,别派人了。我自己回去找,如果我找着了,一定给您送过来 施凤来摆摆手道:“不、不不,你是个孩子,没经验。我派两个有经验的人和你同去。” “大人要派谁去?” “李贵和王富,他们熟悉你家。” “不行啊大人,李贵恨透了我,他会杀了我的.” “这你放心,本县给他这么个立功赎罪的机会。他敢拿命开玩笑吗?其实施凤来明白,李贵的罪行暴露无疑,他已被牢牢地被捏在手心里,再不敢造次,这种人此时用他是最可靠的。他知道王富胆儿小,只要给他翘翘边儿他便吓得要死,这样的人好控制。他向他们交代了厂银的利害关系。他相信此二人此时此刻不敢再有非分之想。基于这一点,他对他们两个部下还是放心的,尤其是现在。不过,叶春是无奈的,一切都由不得他自己做主。在李贵和王富的押解下回到了家里。李贵和王富开始搜,可是叶家无箱无柜,家徒四壁。一切家当都在眼皮下面,锅、晚、瓢、盆儿、灶火门儿、柴火窝都翻了个遍,连炕洞子都扒得乱七八糟的也没有翻出一两银子,他们不敢指望叶春,因为他们也知道叶春不会给他们提供任何线索的。他们静下来寻思着,他们家究竟有没有银子呢?按施大人的说法肯定有,可是他们藏在哪儿了呢?还有什么地方没翻到呢?没有,绝对没有,是凡该翻的地方都翻了,就差个就掘地三尺了,他们还是没翻出来。李贵静下心来,看着叶春不在乎的样子,李贵估计银子肯定不在屋里。要不这小子怎么会那么镇静呐?李贵领着王富走出窑儿观察着周围,看有没有异常的地方。当他的眼神转向窑西树林的时候,发现叶春的脸上表现出让人难以察觉的惊慌。李贵心里合计,也许就在这树林里。他们向树林里走去,发现叶春仅仅的跟在身后。李贵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测。没走几步便发现草丛中并排放着一排木头,李贵喜出望外。当他刚刚撩开两根木头,下面变现出了一个洞口。里面黑洞洞的,不知有多深。李贵问道: “这里是干什么的?” “放猎物的” “有多深。” “三丈多深。” 李贵把这一排木头全部撩开才看清,真吓人。实际上就是一个直上直下的大深坑,里面放着的无非是一些兽皮狼肉之类的东西。叶春并没有撒谎。李贵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找到了。可是总的有人下去拿呀?二人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肯下去。最后二人的目光一同落到了叶春的身上。 李贵道:“小子哎,到了你们家了,这坑难道让我们哥俩下吗?” “你们不下也行,那只好我下了,不过,丑话说在头了,我们家没银子。翻着饭翻不着你们可不能怪我。” 王富向李贵耳语道:“李哥,他下不下没啥意思” “怎么没意思?” “你想啊,他下去能诚心给咱找吗?” “他敢。” “那有什么敢不敢的,翻几下就蒙你我说没找着,你能拿他怎样?” “那依你咋办” “这我不是提醒您吗?主意还得您来拿。” “那咱俩下去搜?” “我看也是” “万一这小子跑了咋办? “那咱不如留一个人在上边,一个人下去搜。” “那也行。李贵一边说着话一边给王富使眼色,王富会意,二人猛地扑上来,把叶春摁倒,怎奈叶春还是个孩子,怎能敌得过他们?无论他怎么反抗,还是被捆了个结结实实。叶春又哭又闹,双脚乱蹬。李贵和王富视同未见。 只听李贵说道:“喂,小子哎,别怪我们哥俩不讲义气,我们找银子时怕你跑了,不得不把你捆起来。这下好了,我们可以放心地搜了。你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只要你不跑就行了。”他又把叶春拽到坑沿儿上说道:“你在这儿老实呆着,看我怎么搜你们家的银子。王富你下去。” 王富看着深深的大坑很害怕,“说道:李哥,我不敢。” 听了这话李贵喝道:“什么?不敢?怕什么,咱俩干什么来了。那上面的事儿你能应酬得了麽?别怕,我用绳子把你续下去,没事儿的。” 的确,以王富的体力很难把李贵这个大块儿头续上续下。他自知胜任不了这项工作,只好认倒霉。叶春双臂被缚任他们去搜,却毫无办法。那十两厂银也的确在他们家,而且就在这大坑里。虽然他们俩人都是猪脑子,却找对了地方。李贵一旦把王富续下去就不难找不到。王富在腰间系好了绳子说道:“系好了,李哥,续吧。”李贵挽起绳子头缓缓地下续王富,一尺、二尺、三尺------。王富在一步一步地往下降,叶春的心也在一寸一寸地往上提。藏得再好也经不住人们长时间地找,最终会被找到的。叶春心里这个急呀,不知怎么办才好。当李贵把王富续到一半的时候,叶春突然心生一计,他用头猛地把李贵撞到,而后撒腿就跑。李贵顾不上王富的死活,两手一撒,旦听“咕咚”一下子,接着便是“哎吆”一声从大坑里传出来。李贵那还顾得上王富,起身便追。叶春毕竟还是个孩子,且双手被捆着怎么能跑得过李贵呢,结果被乖乖地拽了回来。只听坑里的王富在埋怨着李贵:“李哥,你想摔死我呀?”李贵抱歉地说道:“对不住了,兄弟,这小子要跑,哥顾不了两头了”王富在坑里嘟嘟囔囔没个完,这头叶春这小子又时时刻刻在想跑,弄得李贵顾头顾不了腚。他觉得应该想个万全之策。咋办尼?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但是正是这个办法却成全了叶春。他把叶春关在了窑儿里。叶春在窑儿里又哭又骂,用脚踹门,均无济于事。李贵得意地笑道;“你就这么使劲嚷嚷吧。这个我愿意听。等找着了银子,我再把你押回县衙,交给施大人就算完事儿,小玩意儿,够坏的。不过你还嫩了点儿,告诉你,姜还是老的辣,看以后还谁整谁。”李贵回到了坑边儿。叶春从窗户缝里往外看,发现李贵正好趴在坑沿那块木板上指挥着王富。叶春来到了墙角用脚拨开了一堆乱土,里面漏出来一根竹管儿,竹管儿里竟露伸出来一根绳子头。可是他的手被捆着,捡不了。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碗也打了、盆也瓣了、炕也破了、一口锅从灶台上拔下来就没放回原处,半截埋在炕洞坯和灰堆里。叶春眼睛一亮,他背靠着锅,双臂上下耸动蹭那个绳子,而嘴里的骂声和哭声一直没停止过。蹭着蹭着,感觉告诉他,可能蹭断一股了,此刻正听见李贵和王富说话。李贵说道:“喂,兄弟,你先找着,我去看那小子,别看他小,鬼着哪,别让他跑了。” 叶春一听,赶忙离开那口锅,去踢那个门。哭骂之声依然不绝。李贵从窗户缝看见叶春依然还那么闹。他笑了。放心地回到坑沿。王富问他:“喂,李哥。那小家伙在干什么?” “还是老样子。他鬼点子再多,这回恐怕跑不出你我的手心了。” 叶春继续蹭他的绳子,而哭声和骂声源源不断地送进李贵和王富的耳朵里。他们二人听起来倒很舒服。尤其是李贵听见这哭声、骂声就像听小曲儿一样,一身的爽快,开心地喊道:“喂,姓叶地那个小子,再大点声。”叶春倒也听话。李贵坐在木板上,闭起眼睛,打着拍子欣赏着这“美妙”的声音如醉如痴。他又喊道。”声小了,再大点儿” 这一次,他没听到哭声和骂声,。而听到的却是跨喳、咕咚、妈呀这三个声音。声音之大远胜于叶春的哭骂声。不知怎地,李贵被莫明奇妙地被掀进这个大坑里。摔得连脖子都扭歪了,想仰起头往上看都觉着疼。自打李贵被掀进坑里,哭声骂声立马听不见了,却听到了一阵笑声,是一阵孩子的爽快笑声。不在窑儿里,而是在坑沿。李贵仰躺在坑底才看见,叶春正站在坑沿上嘻嘻地笑着。这一点李贵致死不明白,叶春怎么挣脱了绳子,自己怎么跌进坑里。他那里知道,他坐着的那块木板其实是个翻版,有插棍在下边插着,此时它是稳定的。叶春在土窑里蹭断了绳子,急忙来到了竹筒子前猛地拉紧了绳子,插棍立马被拔掉,翻版上的重物就一下子被掀进大坑里。插棍儿上套着皮筋儿,当翻板翻过来时只要没有外力拉着,插棍在皮筋的作用下便立即插回。翻板就再也恢复不到原位。插棍一头连着绳子,穿进竹筒埋入地下一直通到屋里。叶春看到的竹筒和绳子便是这种装置。他们用这个装置曾捕获过不少前来窥探猎物的野兽,未曾想还能派上这个用场。当李贵发现大坑时,叶春不无担心,怕他们找到银子。当他被他们捆起来的时候这种担心尤甚。当李贵趴在翻版上时叶春的心已经提到喉咙口。当时他想到了这个装置,因此他想到了跑,明知手被捆绑,跑是跑不掉的,无非是引诱李贵把他关进土窑里,使他得以方便实施他的计划。至于哭闹只不过是他的假象,用以麻痹李贵和王富。有幸破锅帮了他不少忙,使他得以解脱。当李贵被翻进坑里时翻板还未来得及复原,土窑里的叶春及时松手,在皮筋的作用下插棍立即把翻版插住。原来这十两厂银正好捆在翻板的背面 ,这一下正好翻到上面来了。 李贵跌进坑里还没缓过神来,只听叶春在坑沿上喊道:“喂 你们俩还搜呢,一对废物。不用找了,哈、哈、哈,再这儿呐.”李贵、王富抬头一看,叶春正拿着那十两银子举过头顶嬉皮笑脸地站在上头,方才哭哭闹闹的他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他的这些言行似乎在嘲弄他们。 他们不明白,翻了这些东西愣是没翻着,却让他得了去,难道银子没在坑里?他们看了看那个翻板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可是晚了。 卷一 第七章 叶春戏差 李贵和王富不得不承认,目前状况是来不了硬的了,那只好来软的了。 李贵求道:“叶贤侄,求求你,再续根绳子下来,救你两个叔叔上去行不?” 叶春道:“不行,你们俩方才咋对我的,我还能忘吗?” 李贵道:“都是俩叔叔不好,得罪了贤侄,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 王富道:“你是个好孩子,别和我们两个一般见识。” 叶春冷笑了一下说道:“好孩子?我还头一次听你们两个这么夸我。” 李贵道:“不是夸你,是真的。” 叶春不无讥讽地道:“怎么?不够坏的?” 李贵很尴尬地说道:“我那是说笑话,你还当真?” 叶春道:“不当真行吗?要不你们又说我显得嫩了点儿。” 李贵道:“不嫩、不嫩,一点都不嫩,十五的孩子足有三十岁的心眼儿。” 叶春道:“不过,还不如你们两位,姜老的辣。”   李贵道:“我们再辣还不被你们掀倒坑里来了?”       叶春道:“如果把你们救上来,你们照样还不是辣的吗?” 李贵道:“不敢、不敢,打死我们也不敢。” 叶春道:“还有你们不敢的。” 李贵和王富双双说道:“我们的确不敢。” 叶春道:“你们承认不敢,这还差不多。” 李贵说道:“这么说叶贤侄答应救我们了?” 叶春道:“你不行,还得说先救王差爷。” 在李贵看来, 先救谁都行,只要有一个人上去,也就由不得叶春了。便说道:“那行、那行,先救他也行。” 叶春道:“两位差爷,救你们倒是行,可是我拿什么救你们?” 李贵道:“找根绳子。”  叶春道:“我们家就那一根绳子,别的哪有?” 李贵道:“一根也行啊。” 叶春道:“就那一根也不叫你带下去了吗?”  李贵方醒,不错,那一根绳子自己已经带进坑里了。不过绑叶春那根还在土窑里。 只听叶春说道:“行了,李差爷,好歹就这一根了。你们绑我的那根绳子叫我蹭断成好几截了,不能用了。” 李贵道:“那你怎么救我?” 叶春道:“你把绳子抛上来” 李贵暗自高兴,因为叶春终于同意救他了,而且他并没有计较先救谁,刚才他自己说的话也许忘了。李贵内心很焦急,恐怕叶春想起来不救他。他抢过那根绳子。忽然脑子里又打起了歪主意。心里想,可不能全抛上去,还要把一头留在自己手里,否则自己一点抓头都没有。他抡圆了绳子腕子一抖,还行,真的抛上去了。叶春接在手里。 李贵喊道:“抓牢了吗?” 叶春回到:“抓牢了。” 李贵心怀鬼胎,想道,小兔崽子,只要你抓牢了就好,下面就看我的了。他顺手猛地一扥,他预计着这小崽子会经不起他一扥,肯定被扥下来。要是能控制住他,不愁没法上去。到时人、银子都跑不了。叶春早就防着他这一招,当李贵猛一扥绳子时他就顺手松开,李贵非但没把叶春扥下来,反倒自己摔了个腚敦儿。李贵这个后悔,没把他扥下来肯定是得罪了他。往下的事情连个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不过李贵这个人不仅诡计多,而且还脸皮厚,不在乎面子上的得失。 他说道:“贤侄啊,怎么不抓牢点儿?” 叶春嘻嘻笑道:“抓牢了,我也不跟着下去了吗。” 李贵深深地吸了口凉气,觉得叶春这个小兔崽子把他整个人都看透了。任你有千般伎俩在这儿是玩儿不转了。他不得不寄希望于王富了。 他硬着头皮说道:“王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是求他不动了。你没得罪他,不妨试试看。” 王富很不情愿,但也只有一试了,说道:“小侄子,你能救我吗?” 叶春说道:“你比他强,可以救你。这一回我得讲点条件” 王富问道:“什么条件?你说。” 叶春说道;“我信不过你们,除非你把绳子都还给我。” 王富为难了,他看了一眼李贵,意思是全给吗? 李贵颇有顾虑,但是没法子。他只好点头。王富把绳子全部抛了上去。 叶春接过绳子全都缠在腰上来到坑口。笑嘻嘻地说道:“谢谢二位还我绳子。”李贵发现叶春无意救他们,心里万分焦急。 哀求道:“叶贤侄,我们把绳子也还你了,也该救我们了吧?” 叶春似有所悟,说道:“奥,对,是应该救你们。不过,我人小体力差,也拽不动你们。这样吧,你们自救吧。” 李贵急道:竟说轻巧话,我们拿什么自救啊。” 叶春扔下一些碎绳头说道:“这是你们绑我的绳子,现在还给你们,就用它自救吧。” 李贵道:“你这是不讲信用,这破绳子我咋用?” 叶春一本正经地挽留道:“慢慢用,别着急。又不是家有吃奶的孩子,忙什么。今儿个出不去还有明个。大不了住下。我还有事,就不陪二位了。”随即又摆了摆手说道:“不打扰了,晚安 。”便离坑而去。任凭他们怎么求救都无济于事。这时已是接近傍晚,阴霾的天空坠得很低,天要下雪了。如果这一夜爬不出,将冻死在这坑里,让大雪埋上即使有人来救他们连个尸首都找不着。有幸施凤来见他们迟迟不归,心里划魂儿,派了王恒、赵久来查,才把他们救出坑来。当然他们也少不了挨施凤来的一顿臭骂。但是施风来不敢庇护他们。上边下的命令是严厉的,人、银都必须到位,缺一不可。既然叶春是从他们手上逃走的,李、王二人是脱不了干系的。这是人刚跑不久,正应趁热打铁,否则跑远了,那就不好追了。施凤来不得不把他们二位抛出去。严令他们二人连夜出发,别说下雪,就是下刀子也得去。 狂怒的北风如撕棉扯絮,从天上吹下来团团雪花。舞似银鞭,飘若白练。白茫茫的几步远外就看不清东西。这是一场罕见的暴风雪。李贵、王富正冒着大雪行进在荒野上,他们东瞧瞧西望望在寻找着蛛丝马迹,希望能有所收获。雪天容易留下脚印,可是经大风一踅哪还有什么脚印?王富穿得单薄,人又瘦小枯干,不抗冷。哆哆索索跟在李贵身后。李贵还算精,有幸从大坑里拿了两张狼皮裹在身上,人也魁实,冷的倒还差着。天也黑了,也不好认路,只能在荒野上瞎转悠。王富有些吃不消了,说道:“李哥,咱们回去吧,我冷得实在熬不住了。”李贵没好气地道:“什么?咱们回去?你活腻了?就这么两手空空回去,施老头子能放过咱们?再坚持坚持,走一会儿就热乎了。”可是天越来越晚,而且越来越冷,前面有一条山谷他们走了进去,在一处山崖下停了下来。这里多少背点风,王富坐了下来,李贵慌忙去拉他,却拉不动,他实在起不来了。要知道,在这样的天气里停下来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死亡,只有不停的运动才有希望。可是王富没有那个能力了,他已是浑身冷透,连最后一滴血都将凝成冰块了。李贵看他实在走不动了。就让他在这儿坐一会儿,自己到前面看一看。走着走着,终于发现在一个雪坎上印有一个浅浅的脚印,这是个人的脚印。根据脚印判断此人刚刚走过不久,只是雪下的大,把脚印给模糊了。李贵喜出望外,急忙回来找王富,喊道:“王富,有线索了。”王富没有回答。到了崖下一看,王富只有一个大概的白色轮廓。在那里如一块大石头一样一动不动,他冻死了。王富死了,李贵没伴了。只有这时他才觉着害怕了。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大雪扔下个不停。李贵判断着这是个什么地方,可别是野狼峪呀。李贵的眈心不无道理。其实这里正是野狼峪。他想走出这个山谷,可是到处都是山崖,谷底被大雪一封也就不知道哪深哪浅。这里根本没有人走的路,从来也没有过。他迷路了。正当他迷茫的时候惊喜地发现厚厚的雪坎上有深深的脚印。这人很可能不远,也许就在前面。他估计的没错,前面不远,有个黑影在大雪地里挣扎,看来这个人也走不动了。他拄着一根树枝子在那里喘着粗气。李贵一阵狂喜:“他就是叶春。” 不错,前面的人正是叶春。他在野狼峪里没找着爹,这样的天气也实在难找。他也发现了李贵。当李贵追到离他仅有几步远的时候叶春猛一回头,李贵吓得一愣,站住了。想到,不知道这小子又要耍什么花样。当他看到叶春手无寸铁的时候心里踏实下来。想起在坑里受辱恨得他牙根发痒。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这回该是我作践你的时候了。仓亮亮,他亮出了宝剑。 喝道:“叶春,厂银呐” “在我身上” “给我” “有本事你来拿 “喝,还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个胆儿,敢和我顶嘴。今天爷爷不着忙,家也没有吃奶的孩子,待我慢慢消遣你------。”李贵一边骂一边用剑戳着叶春。 叶春双手吞在袖子里,用肘子左遮右档,尽管如此,他的身上还是留下了十多处伤口。 李贵狞笑着说道:“嘿嘿,你还知道疼了?我要的就是这个火候。不伤你的筋骨,只搔你的皮肉,让你知道疼就行。”说罢,仰天大笑,说道:“真他妈快活。” 叶春深知今天是逃不掉了。要么被杀死,要么被绑付县衙。无论哪一种结局都不是他所希望的。他认死也不想把这厂银交给这绑家伙。他忍受着一次又一次的割肉之痛,而嘴里迸出的仍是硬邦邦的不屈服的话:“你敢杀我吗?只有杀了我才能得到银子。银子就在我身上,只要我一口气在你就拿不去,不信就试试。” 李贵信心十足,嘲笑道:“好小子,有种,不怕死是吧?可是今天大爷偏不杀你,先把你弄残了,看你给不给。”说着他挥剑向他胳膊砍来,叶春一看大势不好,这小子真的要弄残我,那时这厂银想保也保不了了,他及时从袖子里抽出手来。只见袖口寒光一闪,李贵剑走偏锋,叶春及时出手,李贵见状大惊:“这小子真的要玩儿命啊。”也顾不得消遣叶春,剑锋由虚转实------几乎是同时同声“噗”剑入半身,短刀没柄。李贵手捂腹部晃了几晃,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你够狠。”诺大的躯体扑通一声倒在叶春的身上,而那柄剑正插在叶春肋骨间微微发颤。 雪还在下着,风继续刮着,两个倒下去的仇敌也只是一个轮廓,不久成为一体,堆做一堆雪丘。上苍播雪把他盖了一层又一层,风卷天花使他增了一截又一截。也许善恶有报,也许生死有命,未及春来雪化,天谴恶兽,扒开雪丘拖走了李贵,惊醒了叶春。 卷一 第八章 荒谷遇险   叶春身处雪窟,摸着身上仅有的这把剑,他现在急需要它,就是不需要它也不能留在肉体里。从稍缓痛觉的肉体里拔剑要比一剑穿肋痛苦得多。这毕竟不是从别人身上拔剑。除了心理上恐惧之外,还有就是不得要领。不管恐惧也好,不得要领也罢,剑总是要拔的。他闭上了眼睛一手握住剑身一手摁着肋骨,为了活命他不能不豁出去。他感觉到了剑擦肋骨的声音。一股剧痛从伤口直冲头顶。脑颅似乎要炸裂,心在剧烈地跳动,血在体内翻涌------。就在这滴水成冰的季节他的额头却布满了偌大的汗珠------。剑,拔出来了。可是人已痉挛。但是他咬紧了牙关,硬是没出一点声息,因为出声不的,一旦出声会引来不必要的祸患,但是远处却传来两声惨叫,不多,就两声。他想到了李贵,又马上又否决了。当李贵被拖走时已无力呻吟。想必现在已经支离破碎,命休气绝了。难道方才的惨剧还会异地重演吗?他不得不眈心起爹来,尽管他不愿这么想。巨大的伤痛使他五官扭曲,又是昨晚剑穿肋骨时的感觉,一道黑幕遮住了他的眼睛------。   昏昏沉沉中他听到了一个孩子的哭声,像是从不远处传来的。伤痛折磨的他意识有些模糊。我这是在哪儿?怎么还有孩子的哭声?他想睁开眼睛看看,但睁不开,原来被血糊住了。是自己的血?还是李贵的血?也搞不清了。他好不容易扒开了眼睛看了一看夜空,月已西陲寒星依然在闪烁。一股强劲的冷风卷起一团雪雾从窟顶漫过要重新埋葬他,他不禁打了个冷战。如果这么被困下去不被狼吃掉也要被雪埋掉冻死。除了身上的寒冷、伤口的疼痛,还有就是饥饿难耐。他不比伤痛好忍多少,更有甚者孤独和恐惧像是张开的巨口,时刻想要吞掉他。冷冰冰的山谷,孤零零的他多么需要有人作伴啊?哪怕是需要他保护的孩子也比孤身一人强啊。他真切地期盼着刚才那个孩子的哭声再次出现,他要找到他和他结伴而行。等了许久,孩子的哭声并没有出现,他很失望。他眈心这孩子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他也曾怀疑过这是不是一种幻觉?压根儿就没有这哭声。他马上又否决了自己。不可能,他相信自己的耳朵,确确实实地听到了,而且真真切切。这可就怪了。野狼峪方圆几百里渺无人烟,豺狼出没,妖兽横行。白天也没人敢到这里来,估计着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是谁家的孩子会在这荒山野谷里哭呐,是妖孽?还是鬼魂?可又一想也就说怪不乖了。自己也是个孩子,也不是被逼无奈跑到这里来了吗。也许这个孩子和自己一样的命运。叶春更加坚定了找到这个孩子的决心。狼的嚎声频频传来,时时打断他的思路,到是提醒了他,惨剧随时都可能发生。他目睹了方才那一幕,真是不寒而栗。他要尽快找到这个孩子,逃离这个险境。   山谷深处,翻花的雪地已不再像是揉如淑女的细嫩肌肤,而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捣如瓦砾的碎琼乱玉。上面布满了纵横的爪印。看那爪印不似狼爪,比狼爪大出许多。是狮虎熊豹?不可能。野狼峪是狼的王国,容不得其它兽类的存在。即便是狮虎熊豹也难以抵数千之众的狼群。周围也有很多脚印,脚印杂乱,以此看来是个人兽搏斗的现场。从现场上看很难看出人兽之间谁胜谁负,因为这些爪印和足迹一直延伸到山谷深处。叶春怀疑这个和野兽搏斗的人是不是他爹,如果是那赶紧去帮他,这一趟野狼峪没有白来。他心里好一阵焦急。爹现在还活着正需要他。叶春急匆匆地沿着这些足迹向山谷深处赶去。忽而想起这里怎么没发现黑虎的爪印?它是爹的好帮手,从不分开,难道黑虎它------。剩下爹一个人?他仔细查看这些足迹,希望其中能发现黑虎的爪印。可是看了好一阵也没发现什么,也许是月光太暗看不清楚,他不得不低下头仔细辨认。爹的足迹和黑虎的爪印它是最熟悉的。只要是他们走过的地方,即使铺了好几层脚印他也能分辨出来。经仔细辨认,他很失望。因为这些足迹不是爹的,大小不一,好像是四五个人的。爹狩猎不喜欢搭伙,认为分头小,不实惠,一向独往独来。难道爹没来野狼峪?还是------。不远处他发现有一俱死尸,他的心猛地一揪,他不敢看,唯恐他那不详的预感得到证实,但毕竟不由自主地来到死尸前。目光只是局部扫描,鞋子不是,裤子不是,衣服、帽子也不是,这些因素都排除了才大胆地抬起头来拭目观察。不假,这是俱男尸。背朝天,脸朝下,背上有刀口足有一扎多长。背部的衣片大部分都被血水浸染,在月光下呈现为黑褐色,附近的白雪也被洇红。看他的衣裤到很讲究,估计是个有身份的人,至少是个有钱的人。虽说叶春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是怎么也弄不明白。都说野狼峪是个人们不敢涉足的禁地,但是今天就怪了,闯入这个禁地的大有人在。那些和野兽搏斗的人,那个哭泣的孩子,还有那俱死尸以及谋害他的凶手。是什么原因驱使他们非来这里不可呢?难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恩怨情仇吗?还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回事?今天这事怎么就这么怪怪的?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异常的现象。远处那黑黝黝的山谷深处有四点莹莹绿光跳跃着由远而近。这是什么?是鬼火吗?难道世上真的有鬼?他不信鬼,但也不免害怕,怕得头发都竖了起来。若真的是鬼对不怕鬼的人说并不可怕。而这绿光偏偏不是鬼。绿光越来越近,除了绿光以外黑黑的外部轮廓也逐渐清晰起来,他知道了这是什么。感到一种凶险正在向他逼近,逃是逃不掉了。爹说过,在它没发现你以前应该装死,也许能躲过一劫。这种办法叶萧声曾用过,叶春却没经历过。事已至此,不管曾用过还是没经历过,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可以一试了。   危险不可避免地一步一步向他逼近,呼呼的喘息声都能听得见。叶春极力克制着那紧张的心情,以免露出破绽。忽然一股热乎乎的气息伴着那血腥味扑面而来,糟糕,它要动口了叶春仅官不敢看他,却本能地眯着一双眼睛,从眼缝里他看到了一张极其狰狞可怖的面孔.那张开的大口像深不见底血洞,嘴巴周围沾满了粘糊糊的血沫,足有一尺来长的血舌似烧红的铁片从这个血洞里伸出来,口水掺合着血水顺着舌尖一滴一滴洒在叶春的脸上,那褐色的牙床上布满了尖尖的牙齿,其中有几支像钢锥一样又尖又长,方才刺进李贵肉体里的就是这种东西。也许这个就是那个畜生,叶春心惊胆颤等待着看他们如何摆布他。它们没急于动口,而是在他身上跳来跳去,好像做游戏,也许李贵这个大块头把它们喂饱了,不饿。叶春暗暗祈祷菩萨保佑,但愿它们尽快离开。可是这两个畜生偏偏不肯离去。须臾,其中一只倒是离开了他,也许它发现了什么,而这一只却掉过头去,长长的嘴巴插进雪地里嚎了起来,继而又仰起头对着夜空长嚎不止,其声音凄凉而悲惨,像是在哭泣。叶春暗暗叫苦。他知道这是他们邀集同伙的一种信号,用不了多久,会有大批的狼群赶来,那时即便装死也难免一劫了要想脱身就得提前动手了。可是难就难在不是一只,而是两只。即使除掉一只,还剩一只,那一只扑上来咋办?据说没有哪一种野兽像豺狼这样生性顽劣,只要一息尚存它就拼命不止绝不会退缩,除非你彻底结果了它。可是就目前叶春这个体质,可能吗?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万万不能动手的。这个畜生虽说离自己不远,但是能不能一剑奏效叶春心里没数。他特别焦急,但是急也没用。它需要等,等什么?机会。机会终于来了,不知什么时候这个畜生的后腚正冲着叶春的头顶,整个后裆全晾在叶春的眼前。叶春明白这个畜生要干什么?这也是听爹讲过。狼为了检验人的死活常把粪便屙在人的裸露的部位上,说是狼的粪便奇热,能烫伤人的皮肤。这种说法是不是科学没有人考究,不过这个畜生所处的位置再理想不过了,这是宰杀它的极好机会。叶春虽然顾及另一只,现在也顾不得了,错过这次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了。关键是选什么样的部位下手,必须一剑奏效,否则其后果谁能想象得出。狼的尾巴欲撅起,这是它排便的前兆。叶春猛醒应该选择这个部位,天生的穴口阻力小,据说这个部位还是狼的死穴,即便不是死穴也足以能治其于死地。不能犹豫了机会稍纵即逝。他把所有的力道全部关灌注于持剑的右臂上,悄悄起手,剑尖对准欲开的肛门觉得万无一失就是狠命的一剑------。也是这个畜生狗命该绝,它只顾排便,对身后的危险浑然不觉。“噗/”三尺长的剑身一村不少地全部送了进去,护手像个壶盖扣在它的屁股上。有多少粪便也不能排了。就在进剑的一刹那,这个畜生还似乎不觉,也就是说进剑的速度已赶在它有痛感之前。这个畜生先是身子一颤,而后一怔,接着便是一声尖利地惨嚎,声音撞击在两岸的山崖上,连连产生回声,震荡着山谷。它像离弦的箭一样窜出去十五六丈远,栽在地上翻滚着、抽搐着------。这一剑耗尽了叶春所有的力气,他无力地躺在地上。他极力地想保持平静,像具死尸一样,因为还有一只,不能让它看出来。可是剧烈的心跳如捶鼓,翻涌的内脏将要从嘴里呕出来。平静得像死尸一样是不可能了,一旦被另一只畜生发现也只能任其摆布了。因为现在他只是一块会喘气的肉,手无碾蚁之力,而且剑也被那个畜生带走,手无寸铁,生死存亡就要看上苍有无好生之德了。另一匹此时正闻着那具死尸,突然听到同伴儿发出绝命的惨叫,竟不知何故,它万万没有想到元凶竞是身后这具死尸。也是事出突然。惊吓之余竟没有注意到“死尸复活”。只管发出凄厉的惨嚎,拼命地奔逃,顷刻消失于夜幕之中。   山谷恢复了平静,静得出奇,静得可怕,静得叶春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蹦蹦心跳。连那此起彼伏的嚎声也骤然停住。它们也许奇怪,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春从那只死狼身上拔出了剑。血掺合着粪便从那畜生的肛门里喷了出来,腥味和臭味弥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卷一 第九章 邂逅野狼峪    当叶春离开此地很远的时候却又听见了那个孩子的哭声。不仅听到了,而且清清楚楚。这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她在哭谁?她在哭她的爹。   “爹,我是萧婵,您这是怎么了?听见我的话了吗?您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其哭声哀怨凄惨,令人心碎。叶春急忙往回走,因为他企盼已久声音出现了,他一定想要看个究竟。哭声越来越近。只听见她哭诉道:“爹,我一路逃一路想,您一定有很多话闷在肚子里没说出来。我们本想,只要我们走了这条路就能救您,没想到他们到底没放过您,咱们还不如一起等死了------。”这又是个逃难的人。叶春这么分析着。只听那个女孩子又哭道:“爹,萧倩也不知道死活,我把她给弄丢了,更没脸见您。可是现在见着您了,您却听不见女儿的一句话,就这么走了------。”这个孩子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人。叶春联想到自己的身世,无意间同情起这个孩子来。经仔细听这个声音就来自那死尸旁。难道这个死者就是她爹?叶春慢慢地从灌木丛中摸过去,她终于看见一个纤弱的少女跪在那俱死尸旁,捧着一捧捧的白雪洒在尸体上,喃喃自语道:“爹,明年的今天就是您的周年。女儿等不到那一天了。今天女儿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用这个干干净净的白雪给您上坟,证明爹您的一世清白,也证明女儿的清白------。”看来,这是个好人家的姑娘。这个世道怎么了?好人总得不到好报。叶春心里愤愤不平。那个少女把尸体埋起来以后又在上边堆着雪,堆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坟头,她跪在坟前磕着头说道:“爹,去阴间的路上您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您别怕,女儿这就去陪您”她说着把那裙带子解下来挽了个扣,来到一颗大树下,把带子一头抛到了树杈上回头望着那个坟头失声痛哭。声音哽咽地说道:“爹,您千万等着我,我这就去了。”说着她把头伸进了那个扣子里------。不好,她要寻死,不能见死不救吧。叶春火急火燎地奔向少女。可是距离远,想把她解下来救活恐怕是晚了。他看见那少女两脚悬空已经吊在那里心急如火,情急之中“噌”的一声,他抛出了长剑------。还好,不偏不倚正好砍断了那条带子。“咕咚”少女摔在地上。叶春对其想采取急救措施,可是人家还是个姑娘,怎么好意思。一条命危在旦夕,那还在乎什么意思不意思,他不得不那么做------。须臾,少女这一口气终于缓过来了,嘴里仍是自言自语道:“爹,女儿来了。我怎么看不见您,您不要我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在黄泉路上了。   叶春轻声呼唤着:“小姐、小姐,你醒醒”   少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定睛看了一阵,突然坐起,往后稍了稍。惊问道:“你是什么人?”   “小姐,别怕,我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   “对,和你一样,都是逃难的人。”   少女见她满身血污似乎有点信了,当看见他手里拿着血迹斑驳的剑突然惊叫起来:“啊.凶手。”   叶春一愣,问道:“谁是凶手?”   “你,就是你”少女指着叶春:“你这个丧尽天良的,是你杀了我爹。”   叶春不明白自己怎么一下子由好人变成凶手了呢?说道:“小姐,你连好坏人分不出来,如果不是我你还能------。”叶春话说到这里有点后悔了.他眈心说不定少女的误会更深。   果不出所料。少女眼里喷火。惊愕地道:“你把我怎样?”说着她紧张地省示着自己的上下左右、衣裙、裤褂。   叶春道:“小姐,不要把别人想得那么坏。”   少女好一阵查看,却信叶春对他没有什么轻薄之处才放下心来。可是敌意仍未消除。恨恨地说道:“你们这些挨千刀的,我是逃不出你们的手心了,可我绝不活着落在你们的手心里。要杀你们就动手吧。”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叶春觉得少女对他误解太深了,光凭一两句解释她是不会相信的,可是现在时间该有多紧,只有他自己知道,面对少女他束手无策。   只听那少女说道:“怎么,杀多了?怯手了?那好,我自己来。”说着,她从头上拔下一枚簪子,她要自杀。叶春走上前去无非是想阻止她,可是少女疑心太重,簪子对准自己的咽喉喊道:“你别过来”叶春不得不停在那里,说道:“小姐,有我在是不会让你死的。”少女说道:“我死不死和你没关系。”说着毫不犹豫地向咽喉刺去。簪尖堪堪要刺破皮肤,叶春的手也到了,一下子把簪子抢了过来。少女一看自己唯一一件寻死的工具都没了,便发了疯一样,使出全身的力气向一颗树干撞去------。纤纤秀体,虽说力道不大,死还是不成问题的。他自己也想象得出必将脑浆崩裂,命陨香消。谁知这颗树干却是软绵绵的,像撞在棉花堆上一样,但听“哎呦”一声惨叫叶春即刻昏倒在地。少女不明白,自己的头对准的是一颗树干,怎么撞到人家肚子上了?她知道自己闯祸了,有些不知所措。寻死的念头也忘了,连连喊道:“喂,喂你醒醒,我不是故意的。”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有些害怕了。心想,我是不是把人家给撞死了?她急忙试试鼻息才知道,他没死,还活着。一看其肋部在津津冒血。一种负疚感使她内心隐隐作痛,直到此时她才细看了这个人,。原来是个满脸稚气的孩子。不大也就十四五岁。在荒山野岭面对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孩子,她不知道如何面对才好。她盼,盼着他快点醒来。须臾她兴奋地听到了叶春的呻吟声。少女知道自己伤了人家,觉得对不住人家,便温和地说道:“喂,还疼吗?”叶春咬了咬牙捂着肋部坐起来说道:“就差没死了。”少女满脸的歉意,低着头悄声说道:“哎,对不起了”   “什么对得起对不起,你要不寻死觅活我能挨撞吗?听了叶春的话她才明白,当她向树干撞去的时候,这个少年来不及阻止才用身子挡她的。她知道自己错怪了人,可是她屡经磨难不肯轻信任何一个人。   她问道:“喂,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是说了嘛,和你一样,是个逃难的人。”   “和我一样?你怎么知道我是逃难的?”   “是你自己说的呀”   “什么时候?”   “就方才呀。”   少女暗想,她在暗处偷听我多时了,这样的人不可信。   便问道:“偷听别人话的人是好人吗?”   叶春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便说道:“其中有坏人,但是也有好人。”   “那你是什么人?”   “我当然是好人了。”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我又不是硬逼着你信的。”   少女又问道:“那你到这个地方干什么来了?”   叶春道:“找我爹来了。”   少女惊讶地道:“找你爹?”   “对呀,”   “找着了吗?”   叶春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你爹离家几天了?”   “十多天了。”   “十多天了?”少女陷入了沉思,这么长时间还没回家,意思是是不是出事了,便问道:“有线索码?”   “没有。”   少女看见叶春痛苦的样子,欲言又止,因为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叶春问道:“小姐知道我爹的线索?”   少女莫明奇妙,说道:“不知道啊”   “我以为小姐知道点什么。”   少女说道:“反正我也说不准。”   叶春很兴奋,说道:“不准没关系,说说看。”   少女道:“方才你没听到一个人的求救声?”   听到这里叶春很失望,原来她说的是这件事,不过他还想听下去,也许还有线索呢?于是说道:“听见了。”   “你没过去看看?”   “看了”   “他是社么人?”   “衙门里的差役。”   “他怎么啦?”   “他可能死了。”   “你为什么不去救他?”   “因为我救不了他”   少女惊愕,说道:“是不是你把他杀了?”   “没有,是他要杀我。”   “他要杀你?”   “是的。”   “那么说求救声是你喊的?”   “不是我”   “那又是谁?”   “那是他喊得。”   “他既然要杀人,为什么还要喊救命?”   “有两个畜生在拖他。”   “那为什么没拖你?”   “因为我被压在他的身下,没发现我。”   “这么说他真的要杀你”   叶春指了指肋部的伤口说道:“这就是他给我留下的”   “他没杀了你”   “是没杀了我,因为我在他肚子上同样戳了个洞。”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傍晚”   少女终于明白事情的大概,问道:“他为什么要杀你?”   “说到底,都是从狼银上引起的。”   “狼银和你小孩子有什么关系?可以找大人要啊。”   “因为我爹进野狼峪十多天了,家里没有大人,他要拿我顶数。”   “所以你就跑了。”   “可是他们还追我,我就进峪找我爹,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少女对叶春的遭遇既同情、又好奇,问道:“你爹是干什么的?”   “打猎的”   “打猎的?峪里的猎物都叫狼吃尽了,还能打什么?”   “打狼呗。”   “打狼?”少女用惊疑的眼光瞪着他,心想,多大的胆儿,敢进野狼峪打狼,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认的确有胆儿大的,是她亲眼所见,问道:“你爹敢杀狼?”   “我爹是猎人,当然敢了。”   少女若有所悟,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吗”   叶春问道:“小姐看见过有人杀狼?”   “看见过,就方才。那个人杀了一只,又吓跑了一只。我怕得连大气都没敢出。”   “小姐认识那个人?”   “我怎么会认识”   “我可认识”   “你认识?”   “不仅认识,而且还熟悉。”   少女沉思了一下说道:“那是你爹?”   “不是”   “那是你哥哥还是你弟弟?”   “都不是,我就哥一个。”   “那是你什么人?”   “是我最近的人。”   “最近的人?”   少女不明白,世上除了父母就是同胞骨肉,还有比这更近的吗?奥,想起来了,还有夫妻。对,世上当然是夫妻最近了。难道他们是夫妻?可是他还是个孩子啊,能这么早娶妻吗?而且方才杀狼的那一个分明是个男的。既然他们是夫妻,为什么互不相见呢?少女满腹疑问,问道:“她杀完狼干什么去了?”   “走了”   “走了?”   “现在回来了。”   “回来了?是看你来了?”   “不是,他听到了一个孩子的哭声,不忍心”   “是啊女人一般都心软,怎肯忍心”   可是少女回忆了半天从没有听到过什么孩子的哭声啊?再说了,这荒山野谷能有什么孩子。我流落到这里就够稀奇的了。便问道:“她回来看那孩子来了?”   “不是看来了,是来救来了。”   “孩子怎么了?”   “她很危险。”   “救了吗?”   “救了,可是那个孩子非但不感激他,而且还怀疑他。”   少女终于听明呗了,生气地说道:“你在说谁?”   叶春回道:“我在说我自己呀。”这话倒也不错,少女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可是她死也不敢相信一个孩子就敢进野狼峪杀狼。   便问道:“这么说那个畜生是你杀的?”叶春点了点头。   少女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信”   “不管信与不信,有一件要紧的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要紧的事?”   叶春这一回非常严肃认真地说道:“用不了多久会有大批的狼群赶来。如果现在不走,你我脱身就来不及了。”   少女说道:“你怎么知道会有狼群赶来?”   “小姐不信?”   “我不信,”   “你记不记得那个畜生把嘴巴插进雪地里的事?”   “记得呀。”   “你知道它在干什么?”   少女想了一下说道:“可能是在哭吧?”   叶春道:“那不是哭”   少女道:“那也不能说是笑吧。”   叶春一听这话却无奈地笑了,说道:“也不是笑。”   “那它在干什么”   “他在嚎”   “在嚎?我看像报丧。”   “不是报丧,是报信儿.”   “报信儿?给谁报信儿?”   “给它们同伙呀。”   “它的同伙不跑了吗?”   “它的同伙不止一个。”   “那能有多少。”   “成百上千,”   少女颤栗了一下,说道:“那么多呀”   叶春诚恳地说道:“这回总该相信我了吧?”   “你说话。绕摸摸,兜圈子。谁信你。”   叶春无奈地说道:“小姐,绕摸摸,兜圈子也都是想让你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这里已经很危险了”   “怕危险你就走吧,我要和我爹在一起。”说着少女经值走向那具死尸,要重新埋葬他。叶春干搓手。时间在一刻一刻地过去,凶险在一步一步地逼近。可是这位小姐一点儿都不懂事情的严重性,这便如何是好。   只见少女捡起一块鹅卵石,愁苦的脸上现出了难以形容的神色。说喜不喜,说愁不愁。他把那颗卵石贴在胸前说道:“爹,你把它们也带来了?怎么,就剩这一个?那一个呐?”少女又是一阵伤心的痛哭。   叶春奇怪地说道:“女孩子就是多愁善感,捡一块石头还哭天抹泪的。”   “谁说这是石头?”少女对叶春很不满。   叶春离得远,当然看不清什么,说道:“不是石头那又是什么?”   少女认真地道:“这是蛋,”   “是蛋?”叶春有点儿不信。”   少女把那枚蛋递了过来说道:“你看看吧。”   叶春把它拿在手里注意到,这的确不是石头,是蛋,可是这个蛋有点儿奇怪。他在手里掂了掂,觉得沉甸甸的如同铁块一样,比普通蛋重许多。问道:“这是什么蛋?”   少女答道:“是鹰蛋”   “鹰蛋?是什么鹰下的?”   “是铁鹰”   “铁鹰?”叶春还头一回听说铁鹰这类鸟。 卷一 第十章 可怕的妖兽   忽然,少女在地上捡起一个小布包,不知里面包的是什么?是银子还是干粮?在这里干粮比银子更重要,他们有一天多没吃到东西了。如果是吃的还可以缓解一下他们的饥饿感。少女小心翼翼地打开小布包。不知怎么了,忽然一声惊叫,她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她立马把布包扔到地上,脸色煞白。叶春很奇怪,这是怎么了?他把小布包捡起来一看,也不免心惊肉跳。谁这么缺德阴损,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这究竟为了什么?原来布包里包的是一捧小孩的胯下之物,血淋淋的,看样子是刚割下来不久。他再不忍心看也耐心地数了一下,一共是十七枚。叶春心里画魂儿,她爹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姑娘不是证明她爹的一世清白吗?这如何解释?便问道:“萧婵,这是怎么回事?”姑娘惊魂未定,忽听叶春叫出了她的名字,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说道:“你叫我什么?”叶春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也就一就一就了说道:“叫萧禅那,不对吗?”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其实我早就知道。”   “是谁告诉你的?”   “是你自己呀。”   “是我自己?胡说。”   “我没胡说”   “你没胡说?原来你早就摸透了我的底细,假惺惺地救我,想拐我走,你没安好心。姓叶的,告诉你,我今天不会活着落进你的手里,想怎么样?你说吧。”   叶春知道,今天无论怎么解释也消除不了萧婵对他的误会。后悔自己把事情搞砸了。说道:“萧婵,今天我不做任何解释了。你不信任我,这也难怪。可是时间对你我来讲该有多么重要。万一狼群来了怎么办?”   “那没法子,你怕你走啊。”   “难道你不怕?”   “怕?怕有什么用,你比狼还可怕,我还不照样面对吗?”叶春没办法了。   只听萧婵还在数落他:“姓叶的,你想抓我你就动手。想让我相信你,你就走。你不是怕狼来吗,赶紧逃命把。”   叶春不得不走,但他不忍心就这么抛下她不管。所以他每向外迈出一步都是沉重的------。   不远处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向这边走来,叶春急了悄声说道:“萧婵,你看那是什么?”   其实萧婵也看到了,此刻她不愿向叶春求救,可是她吓得浑身发抖。这和自己求死是两种心情、两种感受。   叶春几乎求他:“萧婵你不信我没关系,但有一件事你今天必须听我的。咱先找一个地方躲起来,有幸能闯过这一劫,你走你的,我跑我的,行吗?”小婵也别无他法,远跑是来不及了,不远处有一块巨石,藏在石头后面也许还是安全的   那个黑东西越来越近,倒不像狼,那又是什么呢?只见它来到那匹死狼旁边。闻了闻,围着它来回转着。突然它像个人一样直挺挺的立了起来,托起那匹死狼满地游走,接着把死狼高举过顶,仰起头来对着夜空哀嚎不止,像是在哭泣。其声音凄惨哀怨,也许它在悼念这匹死狼。叶春和萧婵非常奇怪。这究竟是个什么动物?在动物里能够长时间直立行走的除了人以外都是那些膝盖骨朝前的动物。像猴了,猩猩了,熊了等等。而这些动物的智商较之其他动物都高。似是懂的一些类似人的感情。说它是猴子或是猩猩都不像,它比它们个头都大。说它是熊,更不像,它不仅没有熊那么粗壮,而且举止也有很大差别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只见这个黑物把死狼放在地上,扒开雪地去挖那个冻土。每爪下去都火星四溅。其声如金铁撞击,砂砾、石块四处飞扬。不一刻它凭地硬是挖出了个六七尺深的大坑来,他们二人惊德目瞪邓口呆。正值天寒地冻就是用锹镐之类的铁器也很难掘出这么大的一个坑来,它那只不过是兽爪,难道坚逾钢铁?它掘坑做什么?奥,它要埋葬它的伙伴儿。只见它把那匹死狼轻轻地放在坑里又用土石埋好。继而他向四周观察着,嗅着空气里的异味也许是愤怒所致,头上的毛发都竖了起来。错齿之声如车碾冰辙。别说与之相博,就看到这一出足以令人胆寒。这是个什么怪物呢,奥,叶春想起来了,据说近几年野狼峪出了个妖兽,人们传的都神了,莫不就是这个怪物?如果是,那些传说并不玄。难怪它在上千之众的狼群中生存下来。就是狮虎熊豹也不一定有这等本事。妖兽来到那个雪坟旁,不知它要干什么。萧婵惊得刚一张嘴就被叶春捂住。萧婵虽然烦他,但是在这特殊的时刻她理解了他,只是没好气地推开了他的手,叶春并不计较。但是仅仅这么轻微的声音立即引起妖兽的警觉。它支着耳朵,环顾四周,判断着声音来自何方。它离开了那座雪坟,朝着这个巨石方向走来。这做巨石引起了它的注意。叶春握紧了剑柄,手心在出汗。其实这仅仅是个姿态,如果真要相搏他们俩算是白给。萧婵对叶春心存戒备本不愿靠他,此刻也不知为什么紧紧地靠在不能给她安全的叶春身旁。双手抓住叶春的胳膊。叶春感觉到了她的手在颤抖。妖兽每走近一步,她的手颤抖的愈厉害,叶春的胳膊被抓的越紧,抓得叶春隐隐发痛。尽管她不信任他,此时此刻她还是把他当做了惟一的靠山。   不知为什么,妖兽走到巨石前居然停了下来,回头望着那座雪坟,好像雪坟旁有什么动静。它又折了回去,环顾着雪坟的周围,倒也没发现什么。妖兽扒开那座雪坟,拉出了那俱死尸,它在撕扯那死尸的衣服------。萧婵泪如泉涌双手捂嘴,悲痛难抑,她不敢出声,就方才那么一丁点儿的声音差一点儿惹出多大的麻烦,现在她知道该怎么做。叶春的胳膊碰了一下萧婵,萧婵会意,她看见妖兽的背后,有一个黑色的东西像蛇一样村灌木丛里爬出来,朝着那个搬动死尸的妖兽凑去妖兽此刻只注意那个死尸,对身后的情况似乎不觉。那条黑影离妖兽越来越近,五尺-------四尺------三尺------二尺------一尺,那条黑影竟然站立起来,足有狗熊般的块头。只见一道寒光在妖兽脑后一闪------。这个动作萧婵太熟悉了,禁不住“额”了一声,就这“饿”的一声却引起了妖兽的警觉。它头也没回,其实回头已经迟了,只见其臂后杨,但听“强亮亮”似是金铁交击之声,但见火星四溅,妖兽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刀身,按说它只抓住了刀身,而刀柄还在那黑影的手里。妖兽还处在被动地位。黑影欲抽刀,连抽了两次未能抽回,刀身像是被钳住了一样。没想到妖兽的力道这么大,更没想到它的身手奇快,一翻身另一只犀利的爪早已搭上了黑影人的手腕,只听到“咔嚓”一声几乎同时“啊”的一声惨叫,那个黑影人端起胳膊仓狂地逃命,妖兽则是穷追不舍,这两条黑影像是两颗流星消失在黑色的夜幕里。叶春和萧婵看得心惊肉跳。在搏斗现场他们发现了一只毛绒绒的肥厚大手尚在握着那把钢刀,手指还在颤动,也许是神经未死所致,断下来的部位正是那腕关节处,那肉丝和筋头参差不齐,说明这是从胳膊上硬生生揪下来的。看到这一幕二人不得不倒吸一口凉气,足见这个妖兽的生性与霸气。此处是万万不能久留。太危险了。萧婵本不愿意与叶春为伍,可是她看到这一幕幕惨剧倒对他有所依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