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死后重生 凤梧宫。 “砰——”端坐在绛红色杌子上的纪梦夕愣了一下,手中描着丹青的茶杯猛的从手中滑落,砸在地上支离破碎,茶渍飞溅到她水蓝色的襦裙上,晕开一片。 “你……你说什么?”她颤抖着嘴唇,眼眶泛红,不敢置信的看着身边的小月。 “小姐,三皇子……他带兵,带兵血洗了军帅府,骆府上下,无一生还……”跟在她身边多年的小月悲怆的说,眼泪往下直掉。 “不可能,这不可能。”她眼底闪过一抹惊慌,水汽顿时弥漫了她的眼,纪梦夕不停的摇着头,心里却慌得厉害。 “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她不顾小月的阻拦,起身就往外冲,还没跑几步,就被忽然冲进来的御林军抓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她挣扎着却没有丝毫用处。 小月在一旁用力扳着御林军的手,急红了眼,“你们简直胆大包天,竟敢对未来的皇后动手!” “未来的皇后?”一道清脆宛如黄莺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纪梦夕猛然顿住,直到看见那个一身鹅黄色曳地望仙裙,笑容明艳的女人时,她咬牙切齿道:“纪欣然,你放肆!” “呵呵呵——”被叫了名字的女人拿着玉白色手帕轻轻捂唇,眼里流光溢彩,“纪梦夕,你竟还做皇后梦呢,”她笑着倾身用力捏住她的下巴,脆声询问身后的纪文琼,“妹妹,你看她这副可怜的样子,真是要笑死人了。” “可不是吗?”纪文琼走上来低低的笑,“就凭她也妄想和姐姐争夺皇后之位,真是白日做梦。” “纪欣然,你把话说清楚!”她怒目圆瞪,眼底充斥着红色的血丝,嘶吼着。 “话自然是要说清楚的。”纪欣然抬眸扫了一眼屋内精雕细琢的装饰,勾了勾唇,趾高气扬的说:“你以为三皇子真的要封你为皇后?你以为你在他心里有多重?” “便在你爱慕上三皇子以后,他的计划便完成了一半,而我,才是他心头的朱砂痣,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才是这片江山的皇后!”纪欣然嘲讽的看着她。 “你说谎!你说谎……”她摇着头泪流满面,她告诉自己这个女人就是在撒谎,祁汜的心里只有她,只有她…… “瞧瞧你这个脸蛋,还真不愧第一美人……”纪欣然眼中闪过一抹嫉恨,随即从纪文琼手中接过一个小小的瓶子。 蓦然之间,纪梦夕感到一股凉意。 纪欣然挥手一下,就有人按着纪梦夕,紧接着纪欣然缓缓的将小瓶子里的液体倒在了纪梦夕的脸上。带着酸性的液体一下就腐蚀了纪梦夕的脸。 “啊——”一声惨叫。纪欣然听着这叫声,缓缓的笑了。“纪梦夕,你也有今天?” “你这样对我,他会帮我报仇的!”纪梦夕忍着疼痛,心里甚至是报着一丝丝的幻想,幻想这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纪欣然做的。 “你是说三皇子?到现在你还不信呢?”纪欣然笑了,笑的无比的嘲讽。 “还记得你那次失身吧?” 纪梦夕猛的僵住,回想起那次失身,她浑身都在打颤,又气又羞。 纪文琼不屑的看了她一眼,“那次失身,便是我帮着欣然姐姐策划的,而且……三皇子也全都知道,并且从未阻拦过我们。” “你们……”她攥紧了拳头,节骨都泛着白。 纪欣然悠悠的略过她,转身坐在杌子上,抬手轻轻的摸着绛红色的木桌,“三皇子为的就是这一天,亲自带兵血洗军帅府,你从头至尾不过就是颗棋子,助他登上帝位。” 闻言,她像失去魂一样,浑身发软,一下子失去重心,重重的跌倒在地上,双眼呆滞无神,被腐蚀过的脸庞,完全没有了以前的风采。 原来她从头至尾不过是个棋子!她引狼入室,害死了骆府上下,她简直该死! 纪欣然挥了挥手,那些御林军便放开了她,她瘫坐在地上,再掉不出一滴眼泪。 “纪梦夕,你就认命吧,不属于你的强求也没用。” 骆府……无一生还。 这些字眼在她的脑海里一遍遍回响,她眼睫微颤,眼角余光触及不远处的镂空雕花木门,撑在地上的手一点点抓紧。 忽然,她猛的从地上爬起,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她便一头撞向木门,“砰”的一声,额角鲜血淋漓。 纪梦夕倒靠在门上,意识渐渐模糊,看着眼前越来越模糊的脸庞,她吃力的勾起一抹笑意。 若有来世,我纪梦夕,发誓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她渐渐闭上眼帘,意识也在加快涣散,这一辈子,她活的窝囊顺从,到死都是一个笑话。 纪欣然看着已然没了气的女人,眯了眯眼睛,看不出悲喜。 五合院。 银质莲瓣铜香炉正冒着缕缕香烟,清爽宜人,在屋子里漫开来,如丝如缕。 沉香木质的柔软大床上,正躺着一位身着淡青色百褶裙的女子,女子双目紧闭,脸色微白,眼睫轻颤,双眉凝蹙。 骆府上下无一生还…… 你不过是颗棋子…… 我才是这片江山的皇后…… 纪梦夕双手紧紧抓住被褥,人不停的抖动,连额角都渗出细密的汗珠。 梦中的自己一头撞死在木门上,鲜血淋淋的样子猛然惊醒了她,纪梦夕揪着被褥坐在床上大口喘气,脸色比先前还要白上几分。 缓过神后,她抬眸望着眼前淡黄色的帐幔,又偏头看向右侧的墙壁,其上正挂着一幅米襄阳《烟雨图》。 她记得这幅画早已被冯氏占为己有,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景象,她极速掀了被子跑出去,正撞上端水前来的小月,险些洒她一身。 “小姐,你怎么起来了?”小月蹙着眉看她,走进去放下铜盆,把门再次关上。 “你昨日忽然晕倒,大夫说要好生养着,别吹风。” 纪梦夕眼底闪过一丝惊喜,“你说我昨日忽然晕倒?”她看着略显青涩的小月,心里砰砰打鼓。 小月打湿了毛巾,点头回她:“可不是吗?昨日大夫人说了不少恶毒的话,气的直接晕了过去。” 她转动着眼珠子,轻轻蹙起眉,记得冯氏先侮辱她,后侮辱她娘亲,她虽怒却没办法动手,气急攻心便晕了过去。 所有的一切都在昭示着她回到了十五岁那年…… 上天当真是眷顾她,真的让她重来一回,这一世她若再为人所用,便不得好死!她一点点咬紧后槽牙,梦中鲜血淋淋的模样在她眼前一遍遍的清晰着,她不会忘了骆府之仇,绝不! 小月正准备递毛巾,捕捉到她眼里的恨意心下一惊,小姐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恨冯氏吗? 想着如今冯氏做大,她只好劝慰道:“小姐,奴婢知道你对大夫人恨之入骨,可如今大夫人是主母,不得不低头。” 她拿过毛巾仔细擦了手与额角上的汗珠,唇角微勾,“低头?这一世,我纪梦夕的字典里可再没有这两个字。” 第2章:暗潮涌起 “小姐……”小月咬了咬唇,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小姐这样子叫她有些怕。 纪梦夕走到窗边,伸手推开了绛红色的木窗,细碎的阳光透过窗前的槐树打下斑驳的影子,她闭上眼睛吸了口气。 活着的感觉真好。 再睁开眼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记忆里,今日冯氏会开个茶会,请各位府上的夫人来纪府一聚,她也会被邀请。 而冯氏最珍爱的青宝石玉佩也会在茶会上丢失,最后在她的房里找到,并且让她有口难辩。自此,她的名声一落千丈,她的父亲纪池也会从此厌恶她,一连串的恶果她都要自己吞下去。 “小月,我身子已大好,帮我挑身好看的衣裳,我要去给冯氏请安。”她悠悠的说。 小月虽不明白为何,但还是仔细挑了件藕荷色金丝软烟罗裙。 到了散欣院,纪梦夕淡淡扫了一眼满院的各色花草,朝主屋走去。 “大夫人,二小姐来了。”玉清在冯氏耳边轻声说道。 冯氏捧起茶盏轻喝一口,眼中划过一抹讶异。 正想着,纪梦夕便从外边走进来,微微躬身,脸上带着往日不曾有的笑意,柔声道:“大夫人。” 冯氏抬眼瞧了瞧她,一身明媚的衣裙,见到她嘴角的笑意几不可察的紧了紧眉,“身子好些了?” “已经大好了。”她自顾自坐在椅子上,微微扬唇,“昨夜有神仙给我托梦,说是让我平日里放开些心怀,不要总同一些猫猫狗狗计较,我想着也是,坏了身子总是不值得的。” 闻言,冯氏端着茶盏的手一紧,望着她的眼神变化莫测,这小蹄子醒来竟变得如此伶牙俐齿。 “神仙说的不错,你呀就该放开些心怀,正好今日午时过后有一场茶会,你也来散散心吧。” 纪梦夕笑着点头,“既然大夫人开口了,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她站起来微微躬身,“时辰不早了,我也先回去准备准备。” 待她走后,冯氏立刻摔了手中的茶盏,眼色立刻凶狠起来,“还神仙托梦,真是使得一番好话,拐着弯来骂我,我看她是活的不耐烦了!” “夫人息怒。”玉清有些惶恐。 午后,各府的夫人陆陆续续来了纪府,被下人们带着去了散欣院。 小月看着她坐在妆奁前安静的描眉,心下有些纠结,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小月屏了一口气,“小姐,你真的要去吗?” 纪梦夕淡淡的描眉,片刻后放下黛笔,“时辰差不多了,该过去了。” 端着姿态走到抄手游廊时,她便见到那些个夫人一个个笑颜如花,奉承着冯氏,把冯氏逗得嘴都合不拢。 今日的冯氏特意穿了一件宝蓝色缎织刻丝锦衣,她眯了眯眼睛,端起笑容快步走了过去。 一身品竹色烟纱散花裙的纪文琼看到她便走上前,一手握住她的纤纤玉指,笑容满面,“姐姐怎么才来啊。” 看到那张化成灰她也认得的脸,纪梦夕清浅的勾唇一笑,不着痕迹的把手抽出来,疏离有不乏礼貌的说:“身子骨有些差,来路花了点时间。” 纪文琼一时有些尴尬,转身看向那些衣着华丽的夫人们说:“还望夫人们不要怪罪。” “自然不会。”一侍郎夫人笑着摆摆手,目光更多的落在纪文琼身上。 冯氏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立刻笑着说:“这是我的三女儿,”随后又看向纪欣然,“这个便是我大女儿。” 一众夫人们都笑着夸赞两人多么气质和美貌,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忽视了纪梦夕。 她也不恼,抬眸扫了一眼这些夫人,看穿着,这些人里地位最高的怕就是陆尚书的夫人。 说是茶会,不过是冯氏为了展示自己精心培养的女儿。 “夫人,今儿茶会我本便是来散心的,各位夫人,你们慢聊,我自个儿去瞧瞧夫人种的那些花草。”说着,纪梦夕便委了委身子,先行去了远处。 冯氏乐的她这样,也不阻拦。 纪欣然看着逐渐远去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随即轻咳了一声。 站在海棠前的纪梦夕能感受到有目光盯在她身上。 “小月,你去厨房让厨娘做些冰玉糕,我怕待会饿了。”她轻轻吩咐道。 小月点了点头,随即从小路走开。 冯氏坐在石凳上,赞美了一番陆尚书夫人的衣服,却又皱眉感叹不足,“陆夫人,我前些日子正好让人做了一块青宝石玉佩,一直没有合适的衣裳搭配,今日看了夫人的衣裳,竟觉得那块玉佩与夫人匹配不已。” “难得夫人来,我便做个美事,将那玉佩让给有缘人。” “夫人万万使不得。”陆夫人恭敬有礼的婉拒,奈何她硬是要送,还让玉清去房里拿。 陆夫人见此也不好再推脱,只好谢过她的好意。 一盏茶的功夫,玉清脸色苍白的跑回来,一回来就跪在地上,“夫人,玉佩……玉佩没了。” 众夫人被这突如其来发生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场面一下子安静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玉清身上。 冯氏脸色一僵,随即愤怒的问:“什么叫玉佩没了?” 远处的纪梦夕听到一丝声音,弯了弯唇角,同小月一起走过去。 “奴婢……奴婢去看的时候就发现不见了。” 纪欣然见状,目光落在纪梦夕身上,音调拔高,“纪梦夕,我方才就见你的贴身丫环离开,至少有一刻钟。” 众人闻言,偏头看向了她。 纪梦夕也不恼,掩唇笑道:“姐姐这是何意?不会以为是我的丫环偷的吧?” 原本她才是这丞相府的嫡长女,因为冯氏扶正,她便一下落成嫡次女,还要称纪欣然为长姐。 “呵。”纪欣然不屑的请哼一声,眼里散发出鄙夷的目光,“是与不是,让人一搜便知。” 她忽然敛住笑容,目光尖锐,“我好歹也是丞相府的二小姐,没有我的允许,我看谁敢搜!” 众人安静的望着这两人对峙。 冯氏忽然开口:“梦夕,欣然也是好意,你不要误解了她。” “好意?”她冷笑,“你这样可曾把我放在眼里半点?” 第3章:玉佩丢失 纪欣然望着她勾唇嘲讽:“怎么,难道你是心虚了,不敢让人搜?” “没做过的事,我为何要心虚?” “来人,给我去五合院仔仔细细的搜!”纪欣然冷声命令。 望着那些下人一个个的往抄手游廊走,她大声喝住:“我看谁敢动!” 下人们忽的停住,一时不知该如何。 “你为何频频阻拦?”纪欣然眯了眯眼,走近拔高了声音。 她缓缓勾唇,“不知姐姐有什么资格让人搜房?”不等纪欣然回答,她便继续说:“怎么着,我也是丞相之女,就算是姐姐要搜房也得禀告爹爹吧,或者……” “或者什么?”纪欣然皱起眉头,不悦的看她。 “我们不妨赌一赌,若是玉佩在我房里,我甘愿受罚,且给大夫人跪下道歉,若玉佩不在我房里,你说该如何?” 纪欣然盯着她的脸,淡淡吐出一句话:“若不在你房里,我便当众跪下向你赔罪。”和她玩把戏,纪梦夕还嫩着点,那块玉佩,她早已命人藏好,纪梦夕啊纪梦夕,你就等着下跪吧。 “好。”她一口应道,转身看向那些个夫人,弯唇笑道:“劳烦各位夫人做个见证。” 众夫人互相望着,有意无意的点头。 半柱香后,玉清手里拿着一块青色的玉佩从抄手游廊那儿走来。 纪欣然远远的便瞧见那抹青色,嘴角若有似无得翘起。 玉清方走过来,她便问道:“可否找到?”眼里是划过一抹得意。 哪知玉清摇了摇头,咬着唇说:“回大小姐,奴婢们并未找到。” 纪欣然脸色一僵,“你再说一遍?”不等玉清回答,她便指着她手里拿的,“那这是什么?” 玉清这才呈上那抹周边泛青,中心通红的玉佩,这明显不是冯氏的玉佩,“奴婢搜来搜去,也只找到了这块玉佩,怕主子责罚,便带回来交差。” 站在一旁的纪梦夕轻轻的笑了笑,伸手温雅的拿过玉佩,“这可是我前些日子让人精心雕琢的玉佩,我知道夫人喜欢玉制品,所以,为的就是有一日将这送给大夫人。”她细细摸着玉佩上的纹路,隐约露出些失落,“原本是个惊喜,现在反倒没有了那份感觉。” 纪欣然浑身僵住,死死的盯着那块玉佩,似是要盯出个洞来,怎么会?她明明让纪文琼去放了,怎么会? 忽然,她转身看向纪文琼,目光狠厉。 纪文琼低垂着眉,紧紧揪着手里的锦帕,愣是不敢抬头。 “姐姐,你是不是该实现你的诺言?”纪梦夕悠悠的看着她的脸色从赤转青又转白,心中很是舒坦。 纪欣然望着众人的目光皆聚焦在自己身上,被衣袖掩住的手紧紧攥起,她咬牙看着她,身体一点点往下沉去。 冯氏在一旁看着,心中气的生烟,原本是要叫这贱蹄子失去颜面,从此抬不起头,没成想她竟如此狡猾。 “姐姐,”纪梦夕适时伸手拦住她,随后两手扶着她起来,笑意盎然,“妹妹只是说笑,姐姐怎能真的给我下跪?妹妹受不起的。” “二小姐真是心胸开阔。”众夫人中有人不吝赞美了一句。 “蕙质兰心,懂得宽容,确实是个好丫头。” “……” 冯氏和纪欣然听到这些话都要气炸了,却碍于面子又无法发作。 “姐姐有愧,不敢让妹妹原谅。”纪欣然顺势直起身子,一副惭愧的模样,泫然欲泣。 纪梦夕淡淡的看着她,不着痕迹的把手抽回来,“姐姐说的哪里话,本就是我让小月去厨房的举动让你误会,是该怪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她转身走向冯氏,将那块玉佩呈给她,“夫人,这玉佩想来配您是最好的,您对我也是有养育之恩的。” 随后,她委了委身子,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夫人,这茶会我怕是没有那个福气继续参加了,身子骨一直不大好,先行告退,还望夫人莫怪。” 话都说到这份上,冯氏也不好说什么,装模作样的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你回屋好好休息。” 她点头应了,转身同小月往回走。 纪欣然望着那抹月白色身影,目光平缓,藏在袖中的手却掐破了手背,留下一道红色的指甲印。 回到五合院时,小月有些愤愤的说:“小姐,那可是沈夫人留给你的玉佩,你平日里不知擦拭过多少回,哪里是前些日子让人雕琢的。” 纪梦夕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冲她摇摇头,“娘的玉佩固然重要,但娘更希望我过得好。” 小月似懂非懂的点头,又问:“方才茶会上,小姐为什么不让大小姐跪着?她可一肚子坏水呢。” “你这丫头,”她好笑的戳了戳她额头,“一时痛快是争不得的。” “今日那么多夫人在场,若她真给我跪下了,外头不知要把我传成什么样。” 小月鼓了鼓嘴,“又不是小姐逼她的,可是她自个儿说的,怎么能怪上小姐?” “若她真给我跪下了,届时一传十十传百,再让有心人一搅和,我铁定成了个饶不得人的人,到时不仅名誉受损,好的婚事也不会落在我头上了。”她已然十五,已经到了待嫁的年龄,她可不能为争一时之气而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小月咬了咬牙,“算了……我去厨房给小姐冰玉糕。” 望着小月的身影,她葱玉的手指在红木桌上轻轻敲打着,眼睛微微眯起,回想起一些情景。 晌午用午饭的时候,她以肚子不适要去茅厕,特意回院躲在屋子的密处,不多时,果然有个丫环蹑手蹑脚的走进来,关了门后从怀里拿出一块青的通透的玉佩放在她的枕头下,随后又张望了一番方才出去。 等人走远了,她才出来,眼疾手快的从枕头下拿起玉佩,顺便把自己现有的一块玉佩放在枕头底下,而后绕小路从茅厕一边回去,把冯氏的玉佩顺路扔进了府中的碧湖中。 想起冯氏和纪欣然的那副嘴脸,她脑袋就疼的厉害,总有一天要彻底铲除她们。 第4章:宴会(一) 晚间,毛管家前来请她,语气恭敬:“二小姐,老爷让你去书房一趟。” 纪梦夕抬眸看了一眼毛管家,温温的笑道:“我整理一下就去,劳烦毛管家跑一趟了。” “不妨事。”毛管家慈祥的笑着,等了片刻后,领着她去了书房。 冯氏和纪欣然坐在下首,望见她进来脸色有些不好,像是才知道她要来。 “爹。”纪梦夕委了委身子,淡淡的叫了一声。 “坐吧。”纪池声色如隆钟,气息沉稳。 她垂眸坐在纪欣然边上,恭敬的问:“不知爹叫我来所为何事?” 上方的纪池摸了摸胡子,看着这个女儿,心思转了几转,“过两日皇后要举行百花宴,我正思忖着你和欣然谁去更好。” 纪欣然闻言一个急眼,“爹,您不说好让我去了吗?” 她扫了一眼身边的纪欣然,堪堪笑着:“女儿虽向往皇后的百花宴,但爹爹说什么,女儿都接受,爹若不让女儿去,我绝不会有半点怨言。” 稳下心神的纪欣然看着他说:“爹,皇后的百花宴邀请的都是嫡长女,梦夕去的话岂不让人笑话我们丞相府?” 纪池听了忽的皱起眉,“今日若不是夕儿,你已然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冯氏一怔,转了转眸子扬起笑意:“欣然今日也是护我心切,老爷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儿上,便不要计较茶会上的事儿了吧。” “是啊,爹。姐姐今日一时着急才会这样,夕儿从未怪罪过姐姐,姐姐的孝心反倒让我有些愧疚。”她眼眸清澈,看在纪池眼里就是一份单纯善良。 纪池沉闷了片刻才缓缓出声:“夫人,你带着两个女儿一起。” 冯氏一惊,“老爷……” 他打断冯氏的话,“就这么决定了,多一人去想必皇后不会怪罪的。” 冯氏垂了垂眸子,随后应道:“老爷说的是。” 夜半,纪梦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忽然想起上一世被冯氏诬陷后,她爹十分厌恶她,连面都不肯见,这一世倒是反转了。 不用说,像百花宴这种大宴,能被皇后邀请是荣幸,而带子女一起,面儿上说是赏花,实际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子女选个意中人。 这样的场合,冯氏不肯带她是理所当然,况且她今日下午还损了纪欣然的面子,冯氏怎会不气恼? 纪梦夕想着想着渐渐迷糊起来,直到丑时才沉沉入睡。 几个日升日落,转眼便到了百花宴的日子。 今日一早,冯氏便让玉清送来了定制的衣裙,她谢过后拿起来瞧了一番,颜色很是清淡,她明白冯氏的意图。 换好衣裳去了正院后,纪梦夕瞧见站在冯氏边上的纪欣然,一身月蓝色滚雪细纱千水裙,头上插着襄着宝石的金步摇,相比之下,反倒让她显得有些逊色。 冯氏眼角不经意露出些得意之色,招呼她一声便去往皇宫。 皇后今日穿着明黄色绣凤宫裙,头戴金色凤钿,摇曳生姿。 见人来的差不多,皇后便让众人入座,“今儿个天气晴朗,本宫瞧这些花儿都开的好,便想着让你们也来赏赏。” “娘娘客气,能来赏花是妾妇们的荣幸。”冯氏莞尔笑道。 坐在冯氏身边的纪梦夕目光有意无意的散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 一袭月白色刻丝直襟长袍,腰束同色锦云纹宽腰带,两边垂下几缕青丝,若有似无得晃动。 明明一副文雅之气,她却偏生看出一种狠厉果决的模样。 沈梓桉,她上一世见过这个男人,虽只有一面,却让她印象深刻。 感受到他清雅的目光传来,纪梦夕倏地移开眼神。 看到他身边穿着杏黄色袍子的太子,心下已有几分了然。 纪梦夕不动声色的环望一圈,心底暗自嘲讽,这样的日子祁汜确实不该来。 她恨透了祁汜,却依旧要忍着。 对面的沈梓桉捕捉到她眼中泄露出来的恨意,心中微微惊讶,这样的闺房女子,究竟会对谁有如此之大的恨意? “今日可不能光赏花,本宫安排了几段歌舞,为大家助兴。”皇后坐在上首淡淡的笑道。 纪欣然此时突然起身,声音很是清脆:“回禀皇后娘娘,臣女的妹妹略懂歌舞,不如让她亲自跳上一段,若能博得皇后娘娘一笑,也是荣幸。” 此话一出,一些夫人把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另一些人则悠悠的看着纪梦夕。 皇后见她如此诚挚,便点头答应:“好,本宫就依你,若是跳得好重重有赏。” 纪欣然高声写过,垂着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得意。别人不知,她还不知?纪梦夕压根不懂歌舞,今日纪梦夕敢来,她就让她悔不当初。 感受到众人灼热的目光,纪梦夕如坐针毡,遇到这种情况确实让她猝不及防。 “怎么了妹妹,今日可是皇后的百花宴,万不能毁了大家的兴致啊。”纪欣然看着她言笑晏晏。 她抬眸扫了一眼众人,心思转了几番,最后对皇后委了委身子,“臣女献丑了。” 沈梓桉清浅的看着这一身白灰色衣服的女子,容妆素雅,比起在座的这些娇花,倒是别有风味。 纪梦夕着起衣裙,缓一步一步缓缓走向中间的空处,她闭着眼睛努力回想前世为了讨得祁汜的欢心而苦练的舞曲,摇曳的动作一点一点在脑中清晰。 她闭着双目,沿着记忆里的样子挥舞是儒袖,双臂交相舞动,藏在衣服上的花粉吸引来不少远处飞舞的蝴蝶,围绕在她的周身,有如出尘的仙子。 纪欣然在一旁恨得直咬牙,明明是为了招蜂,没想到竟让她引来蝴蝶,更让她没想到的是纪梦夕的舞曲,就是同她相比也毫不逊色,这个贱蹄子究竟何时偷偷学的舞? 一舞终了,夫人们看的很是陶醉,倒是皇后先反应过来,笑着抬手鼓掌,“不错,真是不错!” 有皇后的带头,下首几位夫人也交头称赞。 “这二姑娘的舞跳的可真好。” “可不吗?连蝴蝶都来助舞了,看的真的意犹未尽啊。” “……” 细细碎碎的赞赏传入冯氏耳中,脸色不由得白了两分,放在桌下的手紧紧交缠,面上却不得不带着笑意。 第5章:宴会(二) 皇后看着纪梦夕,眼里是满满的赞赏,“听晴,等宴会结束把本宫珍藏的一套钗饰送给纪二姑娘。” “是。”听晴在一旁轻声应道。 “臣女谢皇后娘娘赏赐。”她有规有矩的委身,声色清纯。 一旁的沈梓桉见了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勾唇,伸手摘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 纪欣然看不得她如此得意,兀自起身走上前,“多谢皇后娘娘对纪家的抬爱。”转身拉住纪梦夕的衣袖,笑容甜甜,“恭喜妹妹赢得如此殊荣了。” 她刚低眉想要回答,纪欣然便从她身侧走过,一手在暗处掠过她的衣襟,纪梦夕微微蹙眉,一个激灵,连忙用手护住。 “嘶——”衣袖被轻轻一扯,裂了个一到大口子,皓腕若隐若现。 纪欣然闻声停下,装作不解的问:“妹妹衣裳怎么坏了?”而后又嗔怪道:“好妹妹,先前便让你穿身好衣裳,你偏要穿这件,如今碎了可不吉利。” 纪梦夕淡淡的看着她演戏,垂眸看着自己被撕破的衣袖,没有说话。 冯氏在下首淡然的瞧着,嘴角噙起一丝讥笑。 坐在皇后身旁的祁心琪一个没忍住,蹭的一下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冯氏,“纪夫人是纪家的主母,连纪二姑娘一身衣服都做不起吗?” 她才不信纪欣然的那些鬼话,“众位夫人,你们看看纪大姑娘和纪二姑娘的衣服,虽不是天壤之别,但有眼人都能看得出好坏,纪二姑娘一身素淡,反观纪大姑娘处处摇曳生姿,你们当本公主是瞎子吗?” 纪欣然和冯氏被如此直白的话语说的无处可遁,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看着纪梦夕被欺负到这份上还不说话,祁心琪心里又气又无奈,疾步走下去拉着她就走,临走前还给了纪欣然一个狠狠的白眼。 沈梓桉看着被拉走的女子,眼中有些深意。 祁心琪一路拉着她快步走到自己的寝宫,利落的关上了门,随后瞪了她一眼,“你是傻子吗?她们那么欺负你,你都不会还口的吗?” 望着给她找衣服的小公主,她淡然一笑,“何必争一时之气?” “你就是被欺负的不够,”小公主回头望了她一眼继续说:“就是一时之气才更要争,你若是任她们欺负,她们才会更加嚣张!” 纪梦夕摇摇头,“有时候不争不是代表不在意,倘若她们真的触犯到臣女的底线,臣女不会视若无睹的。” 小公主叹了口气,拿出一件藕粉色玉锦织金锦彩裙递给她,“诺,你快些换吧,一会儿亮瞎她们的眼睛。” 接过衣裳,她走进屏风里换,出来时得公主赞叹了好一番。 出了寝宫,她们遇上正走来的一位女子,一袭黛青色八福罗裙,姿态端庄。 “江姐姐。”祁心琪扬起笑容叫她。 江妙菱走过来委了委身子,“殿下。”随后看着纪梦夕又夸赞道:“纪二姑娘容姿倾城。” 她含蓄的笑了笑:“江姑娘过誉。” “哎呀……你们就别姑娘来姑娘去了,本公主听的耳朵都生茧子了。” 祁心琪笑眯眯的对她说:“她可是我未来嫂子噢。” “公主……”江妙菱有些羞涩。 “嫂子?”她愣了一下,心里转了圈,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是未来的太子妃啊。 这姿态相貌谈吐举止,确实称得上是太子的良人。 她掩唇一笑,“那未来的太子妃,能否请你一叙呢?” “是啊,未来嫂子。”公主也在一旁帮腔道。 江妙菱嗔了她们一眼,便同她们一起并肩走。 “你和太子有没有说过话呀?”纪梦夕偏头望她,想起前世,她竟觉得有些愧疚。 江妙菱羞红了脸,温声细语:“说过几句。” “那未来嫂子,太子哥哥有没有牵过你的手啊?”公主兴味盎然的问。 “公主……” 纪梦夕忍着笑打住公主,“殿下还是不要再问了,未来太子妃可要羞死了。” 一行人你一句我一句便走回了宴会,见到换了身衣裳的纪梦夕,沈梓桉眼里闪过一抹惊艳。 她安安静静坐到冯氏旁边,惹得冯氏和纪欣然心中气的冒火却只能忍着。 宴会结束以后,纪梦夕跟在冯氏后面,却突然被一个温润的男声叫住。 她迟疑的回眸,不解地问:“公子何事?” 纪欣然看不惯她,先行拉着冯氏上了车。 他有礼有节的笑道:“方才在下捡到姑娘遗落的锦帕,特追来还给姑娘。”他说着便从袖袍中拿出一方锦帕交给她。 纪梦夕轻轻扫了他一眼,接过那方锦帕,委身道谢:“多谢公子归还。” 说完,她转身上了车。 纪欣然见到她,唇角勾起一抹讥笑:“妹妹还真是有本事呢,不过一个赏花宴,竟勾的男人对你恋恋不忘。” 她收起锦帕淡淡回答:“要不说姐姐想象力丰富呢,我只不过丢失了东西,被人拾到来归还罢了,我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吗?” “你!”纪欣然怒目圆瞪。 “都给我住嘴!”冯氏重重的出声。 纪欣然冷哼一声,不在看她。 回府后,纪池正在正厅候着她们,见三人回来,抬了抬眸子继续下棋。 冯氏看见纪池娇媚的叫了一声:“老爷。” 他略过冯氏看到家丁拿着一个木盒子,挑眉问:“那是什么?” 冯氏脸色一僵,一五一十的说:“是皇后娘娘给的赞赏。” “赐给谁的?”他问。 纪梦夕垂眸答道:“女儿献了一舞,博得皇后娘娘开怀,娘娘仁慈,赏了些钗饰。” 纪池把目光落在她身上,眼里意味深长,沉默片刻后说:“既是皇后娘娘赏赐给你的,你便好生留着。” “是,女儿有些累了,先行回去了。”她退了几步拿着木盒子回了五合院。 小月见到她一脸兴奋,“小姐终于回来了,奴婢可担心死了。” 她点了点小月的额头,把木盒子交给她,“你担心什么,难不成谁会吃了我?” “奴婢就担心大夫人会给小姐使绊子。”小月打开盒子看到金光闪闪的钗饰,好生惊讶:“小姐,这些是皇后赏赐的吗?真好看。” 她应了一声,自顾自坐在桌边,斟了一杯茶。 第6章:亲人 小月把钗饰放在妆奁上,走过来这才发现她的衣裳跟出去的时候不一样了,“小姐,你这衣裳怎么也换了?” 纪梦夕低眉瞥了一眼身上的衣裳,轻描淡写的说:“原先那件破了,承蒙公主抬爱,带我换了身衣裳。” 小月顿时皱起眉,气呼呼的说:“奴婢就知道大夫人没安好心。” 此时,屋门顿然打开,阴沉的声音传来:“谁没安好心?” 小月见到冯氏,吓得脸色瞬间变白。 纪梦夕见状,立刻站起来,不动声色的把小月护在身后,笑着说:“夫人怕是听岔了,小月说的是做衣裳的人,定是为了贪图钱财而偷工减料了。” “是吗?”冯氏冷冷盯着小月,话从牙缝里跑出来。 “自然是。”她回道。 冯氏冷哼一声:“家里的婢女越发不规矩了,若不教导一翻,怕是会更加不规矩,传出去可要叫人笑话丞相府的。” “夫人说的是,我定会教导。” 冯氏扬了扬手,立刻进来两个婆子,“给我好好教教这个贱婢,什么是规矩!” “是。”两个婆子应着就要上来。 “谁敢动手?”纪梦夕冷冷的喝住,她看向冯氏,“不劳夫人费心,我的丫环我自己会教。” 小月见这阵仗,吓得浑身发抖。 “今儿我既然来了,就顺便教教她,”冯氏勾了勾唇,沉声道:“还不动手?” 两个婆子立刻把小月从她身后拉出来,扬手便要掌嘴,纪梦夕一把捏住婆子的手,冷眼看着她们:“你们动手试试。” “夫人,您这般跑过来气势汹汹的要教训我的丫环,不知爹是否知晓?” 冯氏轻笑:“你别以为老爷如今给你几分颜色你便能开染坊了,我是纪府的当家主母,便是老爷来了,也拦不住。” 纪梦夕恨恨的看着她,一手紧紧握拳。 “给我动手!” 冯氏一声令下,一个婆子便狠狠地掌起嘴来,声音响亮清脆。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婆子冷眼横眉的打着小月,却无还手之力。 “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小月的嘴脸已经渗出血迹,双颊被打的通红。 她紧紧咬着牙,看着小月被一巴掌一巴掌的打。 “夫人,求求你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知错了!”小月凄惨的哭喊着。 “够了!”她厉声喝道,伸手拦在小月面前,“我也有责任,夫人要打就打我吧。” 人单力薄,叫她如何反抗? 冯氏悠悠然的看了她一眼,走上前捏住她的下巴,“你可是纪家的二姑娘,我怎么敢打你?” “放开她。”冯氏看了一眼没什么气力的贱奴,随后带着两个婆子离开了五合院。 纪梦夕扶着跪在地上的小月,一手摸上她被打的红肿的脸,蹙着眉问:“是不是很疼?” 小月流着眼泪摇头,“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说夫人,是奴婢给小姐添麻烦了。” “小月,今日你所受的,来日我必让她百倍偿还。”她一点一点说着,眼底渗出一丝毒意。 她知道,今日她在赏花宴上受尽了风光,冯氏怕是早已想好了法子,否则不会带着两个婆子来。 冯氏不敢动她,所以小月是必定要受罪的,冯氏不过是借教训小月来击打她,让她懂得收敛。 可惜,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扶起小月,她从柜子里拿出创伤药给她涂上。 “嘶——” 她轻轻的抹着,“你忍着点。” “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去军帅府讨几个丫环,这样小姐就有帮手了,这丞相府么丫环婆子,哪一个不向着冯氏,不巴结冯氏?” 她顿了一下,垂了垂眸,“我会考虑的。” 收起创伤药,回想小月说的话,她觉得不无道理,哪怕她再能逢凶化夷,也不一定能护着小月。 如果跟着她的人她都护不好,那她重活一世还有何意义? 翌日一早,她便向纪池说了一番,独自乘车去了军帅府。 到了军帅府,看见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她险些落下泪来,还好,这一世他们都还在。 刚进军帅府,她便瞧见表哥骆修宇,一袭品竹色直襟长袍,身形挺直。 “表哥。”她轻唤一声,声音有些不自然的颤抖。 听到声音的骆修宇转身看向大门边,见到纪梦夕的那一刻,他一时呆住,竟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他身边,“表哥,多日不见。” 听着她的声音,他一时没缓过神来,他这个表妹自姑母去世以后,便没再来过这儿,如今…… “去看看舅舅吧,他很想你。”骆修宇的声音很好听,像被雨润过的竹子。 跟着他七拐八弯的来到一个简朴的院子时,舅舅骆平正在自个儿同自个儿下棋。 见到她时,一颗白子砰的一声落在棋盘上,“夕儿……” 苍老的声音川进她耳里,她登时便忍不住落下泪来,“舅舅……” 骆平拉着她坐下,看着她笑意不曾减淡一点,“夕儿长大了,和你母亲越来越像了。” 她莞尔一笑,没有说话。 和骆平说了许多,她才转到今儿来的正题上,“舅舅,我想在您府上咱两个会功夫的丫环带回去。” 骆平一听,眉头一皱,“怎么?是不是纪家人苛待你?” 她不想让舅舅担心,便摇头笑说:“不是,舅舅,纪家的丫环都是些柔弱无力的。我想若我身边有两个会功夫的丫环,若遇到什么事,也能抵一阵子。” 骆平听着,随后拍了拍她的手,“一会儿我让你表哥去给你挑两个丫环你带回去,在纪家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尽管来跟舅舅说。” 她点点头,鼻头一酸,险些又要落下泪。 在军帅府用了午饭后,她带着两个丫头回了纪家。 一进门便看见冯氏,她走上前委了委身,“夫人。” 冯氏见她背后两个从未见过的婢子,扬唇一笑,看着她说:“听闻你回军帅府了?” 她抬眸看着冯氏,“夫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冯氏向她走近,在她耳边一字一句的说:“你的存在就是不妥。” 她堪堪一笑,颜色清冷,“谢夫人夸奖。”随后带着两个侍女回了五合院。 第7章:暗谋 回到五合院,纪梦夕脑海里想起上辈子的凄惨死状,垂眸掩饰掉眼底的恨意。前世,若不是冯氏母女,她也不会落得那般惨烈的境地。 而今,上苍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势必要让这对母女付出代价! “小姐,你有没有事……”小月红着眼眶上前,见她身后跟着两个陌生女子,神情有些诧异。 冯氏向来不喜她家小姐,府里的人又一向的拜高踩低,这些年她家小姐明里暗里不知吃了冯氏多少苦。 闻言,纪梦夕心头心暖,菱唇浅浅挽起,冰冷的眼神也瞬间柔和不少:“我没事。” 这偌大的府邸,真心对她好的,只有小月。这些年,小月也因她吃了不少苦,被其他丫鬟排挤针对。 这些情谊她自然铭记,这辈子,一定会尽力补偿小月。 转头望向刚从将军府带回来的两名婢女,纪梦夕声音冷静中带着几分威严:“从今以后,在这府上,我,就是你们的主子。” “我不喜欢阳奉阴违和自作聪明的。你们既然决定要跟了我,就必得忠心,一次不忠永不再用,”纪梦夕顿了顿,扫了眼肃穆的两人又道:“自然,现在也还有后悔的机会,想回去的我绝不会阻拦!” “奴婢誓死追随主子,愿为主子肝脑涂地!”芳玉芳荟异口同声道。 两人声音平稳有力,站在一处姿势标准,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可见她舅舅也是废了番心思,生怕她在纪府受了委屈。 小月也算看明白了,这两人以后大约也是同她一样,都是效忠大小姐的婢女。 穿过长廊来到大厅,纪欣然见到母亲冯氏眉头轻蹙,嘴角露出丝笑意:“母亲,何事如此烦恼?可否说与女儿听听?” 顾自揉了揉眉心,冯氏看向纪欣然的深色眸中流露出些许愁意:“还不是纪梦夕那死丫头。然儿,我做这些可都是为了你,怎么还是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原来是纪梦夕那个草包,母亲何须为此费心,这些年在纪府还不是母亲说了算,她又怎么会有翻身的机会?”纪欣然笑道。 “今日我见她从军帅府带了两个丫鬟回来,担心若那两人真是她在那里带回来的人,以后要对付她就会棘手许多……” 轻叹一声,冯氏道出自己此刻心中的忧愁。想起方才她同自己说话的语气态度,她总觉得纪梦夕和以前不一样了。 可表面上纪梦夕还是那个纪梦夕。冯氏不由得眸光一冷,她一定不能让那个贱蹄子对她们母女构成威胁! “军帅府?”纪欣然闻言一笑,想起纪梦夕那一副自作清高的模样,不由得恨得咬牙:“原是如此,母亲,即便那两人是军帅府的人,我们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想知道那两人究竟会不会武,我们只需要试一试便可,现下女儿便有一计……”她脸上勾勒出丝恶毒的冷笑,凑到冯氏耳根前轻声说出自己的想法。 “然儿,你若是能一直如此,那我也不需要再为你操心了。我即刻命人着手去办。”冯氏赞同的点点头,亲昵的抚上她的头发。 顺着动作,纪欣然乖巧的为冯氏捶了捶肩,眼角闪过丝得意:“女儿自然不能让母亲失望。” 闭眸,冯氏即想起纪梦夕的脸,暗自捏紧拳头。她是绝不会让那个贱蹄子威胁到然儿的未来…… 又同冯氏说了会儿话,纪欣然这才独自来到五合院,故作亲切道:“姐姐,你在吗?我方才听母亲说你已经回来了……” 闻声出去,小月见是纪欣然前来,小脸上顿时露出气愤,声音中带着丝怒意:“你来这里做什么?这些年你们母女合起来欺负我家小姐还不够吗?” “这里不欢迎你,还请二小姐离开!”她作势就要赶人。 纪欣然面色冷凝,眸中迸出些厌恶之色,嘴角勾勒出抹冷笑:“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的路?这纪府还有我去不得的地方吗?” 说着扬手作势就要打。这些年,小月为了不给纪梦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也是忍气吞声惯了,下意识惨白着脸。 手才在半空,一身形动作利落的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她半天挣脱不开。 “芳玉。”纪梦夕从房间里走出来,口中轻轻吐出个名字,抓着纪欣然手腕的女子便松了手,垂首退到她身后。 “小月是我的人,姐姐想教训她,怎么也得问过我才是。还是说,姐姐是特意来教训我的丫鬟?” 不平不淡的一番话,让纪欣然有些难堪,她眸中飞快掠过丝恨意,转而笑着开口道:“妹妹误会了,我来找妹妹另有要事!” “哦?那不知姐姐来此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纪梦夕上前将小月护在身后,清冷的目光扫向纪欣然。 “听闻京中近来新开了家胭脂铺,我想约妹妹一同前往,妹妹若有看中的,也可买下来,”纪欣然随意编了个谎,装出副悔不当初的模样:“我也禀明母亲了,以前是姐姐的不是。这次全当做姐姐的给妹妹赔罪了。” “姐姐如此贤良淑德,看来母亲功不可没。”纪梦夕捕捉到她眼中的一丝异样,嘲讽似的勾了勾唇。 “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妹妹不会连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给我吧,我们都是父亲的血脉,何必总要闹得府里不安生……” 说的好像纪梦夕如果不同她去,就是故意要闹得纪府不得安宁似的,她全然一副坦然的模样。 故作副贴心关怀的模样,纪欣然心中却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如果一切顺利,咏巷的那间破屋里,就会有事先买通的打手等着这草包! “呸,说的倒是好听,指不定背地里又想对我家小姐使什么坏呢!二小姐若是真心悔过,何不把这纪府嫡出小姐的名头还给我家小姐!”小月满脸不屑的冷哼声。 被她说中,纪欣然不由得微微变了脸色,却又碍于纪梦夕而不好发作,冷声喝道:“主子说话的时候,什么时候有你个贱婢插嘴的份?” 纪梦夕垂首向小月示意,心知纪欣然必定不怀好意,故而也只是想去看看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既如此,那我同你一起去就是了。” 第8章:遇匪 天色还不晚,余霞已稀稀落落的扶着云彩冒出了头,托着着天边的飞鸿,渐行渐远。 此番出行,纪欣然暗藏心思,就借口铺子关门早,等不到府上安排的车马,央求着纪梦夕随她步行前去。 也想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纪梦夕不顾阻拦的就兀自随她去了,一个帮手都没带,只是私下里嘱咐了小月,半个时辰未归就去带人救她。 路上行人渐少,红瓦白墙的富贵人家少了些,倒是那土灰色的建筑多了许多。门口不再是庄严肃穆的石狮,而是招摇的红标商布旗,甚至有几家早早就点上了灯笼。 炊烟袅袅,尘俗自乐,不见风雨。 纪欣然瞧着纪梦夕目光游离于周遭景致,还以为她是被这落魄风光吓到了,连声继续蛊惑她:“妹妹啊,我给你说的那家胭脂铺子,可是真的好,京里大户女眷都用着呢!”说着,望向她白皙如雪的肌肤,暗暗攥了攥手中的丝帕。 这么漂亮的脸,真想亲自给毁了。纪梦夕长得的确漂亮,只可惜,脑子太差的女人终究只会是别人的玩具。 是她纪欣然的垫脚石! 两人悠闲地走着,一路走走看看,越过了个木制的廊桥,平日里轿子可不走这种地方,倒是让纪梦夕饱了眼福。 澄江如炼,若是无这些龌蹉里的勾心斗角,天涯何处不是佳景。 心里有鬼,纪欣然自然是看不进去景色,她一路故作亲昵的挽着纪梦夕的胳膊,很快就到了咏巷外头。 打量着四周,纪梦夕眯了眯眼。这咏巷从这里看进去,除了红砖垒砌的墙面,和隐在深处的废弃民楼,别无其他。 她皱眉停下脚步,纪欣然却像没有发现异常,依然拉着她往里走。 “就在里面了,已经走了这么久了,我们再坚持一下。” 破旧的小巷有一股腐朽的味道,纪欣然带着纪梦夕在咏巷里七拐八拐,来到一个破屋旁。 “看来是找不到了。”纪欣然用帕子扇着风,装作很累的样子,一脸可惜的道:“妹妹,走不动了。我们休息一下吧?”她轻咳一声,抓住了纪梦夕的手。 眸光一转,纪梦夕目光扫向废屋。 下一刻,就看到几人眼里冒光,从废屋的阴影里走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纪欣然挡在她面前,看似把她护在身后,实则却是抓着她不让她逃跑。 这几人身形壮硕,都是流氓装扮,破破烂烂不修边幅,头发汪着厚厚一层油光,比眼里的绿光还要瘆人。 为首的壮汉狞笑一声,“这是哪家的大户小姐?还真是细皮嫩肉。让兄弟们摸摸。”剩下的自然都应和着,把两人团团围住。 “你们不要乱来,妹妹,现在怎么办?”纪欣然手微微颤抖,“你要是被人给侮辱了,我怎么给父亲交代啊!” 高高挂起的样子,好像盼着她马上就被侮辱一般。 几名大汉也打量着纪梦夕,吞了口口水。 她的确很美,鹅蛋脸庞上有一双漂亮的凤眼,五官精致漂亮,肌肤莹白如玉。 清冷的声音很淡然,纪梦夕垂眸道:“你们想做什么?” 还以为纪欣然能有什么手段,没想到,这么下作的还用得如此明目张胆,真当她是傻子吗? “小美人,我们当然是想和你做一次露水夫妻。你放心,我们不害人性命。”壮汉们搓着手。 这幕后的人可是承诺他们,任务完成便有一大笔钱! “妹妹,怎么办?你就从了他们吧,免得害了你性命。”纪欣然好心地劝道:“你放心,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告诉第二个人。” “对对,从了我们吧,我们也不说,没有人会知道……”众人大笑。 为首的自然是得先尝尝鲜,眼底闪着贪婪和欲望,朝纪梦夕走来。 突然,纪梦夕本是徘徊犹疑的双眼倏地盯住了他,眼底粹着的寒芒,让人感觉有一丝凉意爬上心头,声音也是清冷无比,只是带了点血腥气:“就算是……做完就死,你们也会做?” 壮汉们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一个肥头大耳,面如脸盆的光头大汉色眯眯的看着纪梦夕,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嘻嘻的说道:“你这小娘子也是会说话啊。”说着擦了擦嘴角,猥琐的让人想吐。 又一本隐在暗处的人笑道:“哪些穷酸秀才不是这么说嘛,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那可不是,如果能在卖钱之前爽一顿,那就再好不过了。”说着为首的壮汉窥伺之色尽现,仿佛两人都光溜溜的站在他们前面。 听到这些话,纪梦夕冷冷的没有表情,仿佛那恶语所言之人不是她一般。 却是有人受不了他们粗俗的话,纪欣然故作矜持,像是金贵惯了再有城府也兜不住的样子,张口大叫道:“你们可要想想后果!” 此话一出,壮汉们都的望向了她。 肥头大耳的光头大汉上下打量着她,脸上的肥肉都挤在一起,看起来很是凶悍:“后果?哈哈,那是什么?不过哥哥这儿还有个好东西,你要不要来尝尝?” 这话粗俗的让纪欣然有些胆怯,她踉跄着躲到纪梦夕的身后,紧紧攥着她的衣服,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这么一躲,更是激起人的施虐心,那肥头大汉一把把她从纪梦夕身后拽了出来:“还躲?现在可由不得你。” 说着,就纠着纪欣然的领子,准备把她拖到一边再“好好待她”。 “慢着。”冷漠如冰霜的清脆女声响起,纪梦夕满脸寒意的看着这肥头大汉。 那肥头大汉听到她的话,到还真的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纪梦夕问道:“小美人,喊小爷有什么事呀?” “放开她。”纪梦夕冷冷的说道,眸中闪着骇人的冷光。 “美人,你叫我放我就放呀,那小爷岂不是太没面子了?”肥头大汉笑嘻嘻的说道,眼里也尽是对纪梦夕的轻蔑,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 “我们是丞相府的小姐,你们若是对我们不利,后果可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纪梦夕冷意看着他们,出声威胁。 第9章:逃跑 一般的土匪听到丞相府,谁不敬畏,谁知他们却并不害怕,反而哈哈大笑,”那又怎样,抓的就是你。”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看到他的表情,纪梦夕眼睛闪了闪,若有所思。 就在她思考间,肥头大汉已经抓着纪欣然大步离去。纪梦夕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依旧警惕的看着壮汉们。 “救命,救命,梦夕,救我……”纪欣然呼救的声音渐渐远去。 肥头大汉把她带到了旁边的一座破屋里,而后却是放开了她。 四周不再是故作的凌乱,只是依旧昏暗,墙角处的蜘蛛网已厚厚一层,落满尘埃。 得了自由,纪欣然立马离他三尺远,脸上的嫌弃之色溢于言表,她拿手扇了扇风,捏住了鼻子,“你离我远点。” 再无之前的恶劣,肥头大汉并未对她发怒,而后听话的往旁边走了走。纪欣然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屋子后面有一条小路,你从小路上离开吧。”肥头大汉指着屋子的后门说道,肥胖的脸上依旧看起来可憎。 自然,纪欣然也不傻,心里依旧有所防范,也不跟他多说废话,捏起裙角往后门去了。 狞笑了一声,而后,肥头大汉不屑的往地上吐了口痰,走出了破屋。 纪梦夕抬头望向回来的肥头大汉:“纪欣然呢?”她声音冷清平稳,丝毫没有发现亲人不见的惊慌。 见此,肥头大汉一愣:这女人怎么这么镇定?视线扫到她身上穿着的上好的料子,他浮肿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不过在怎么样也只是个娇滴滴的小姐,还能翻了天不成? 事情已经完成了一半,肥头大汉此时心情很是不错:“她呀,被我关在了屋子里了,你也乖乖受降吧,这样还能少吃些苦头。” 听到这话,纪梦夕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对他后面的话完全充耳不闻。 如此境地下,自己居然被无视,肥头大汉有些动怒,“她娘个捶的,耳朵聋了吗?小爷问你话呢?” 这话糙得难以入耳,纪梦夕却仍未失分寸,反而露出一抹笑容,如冰山融化,雪莲花开。 冷清的美人突然展露笑颜,这样的反差美没有人能抵抗。壮汉们也只不过是凡夫俗子,全都失了神。 如此良机,岂能错过?纪梦夕把之前悄悄在地上搙起的一把沙子向壮汉们扬了过去。壮汉们一时不查,好几个中了招。 面首的肥头大汉更是首当其冲,眼睛进了沙子,疼的他直叫唤。 “啊,什么东西!好疼。” 纪梦夕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姿态,一把推开手忙脚乱的几人,向门口冲去,还不忘丢下烟雾弹:“家中秘药,三刻不服解药,眼瞎是轻,没命是大。” “快抓住她。”为首的人急忙喊道。 人影已到门前,他也顾不得眼睛的疼痛,企图抓住纪梦夕。 眼疾手快的她一把将一旁摆着的水果摊给推倒在地,圆溜溜的水果倒在地上,身后追出来的壮汉们猝不及防,又摔倒了好几个。 肥头大汉更是“啪。”的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霎时地面仿佛抖了三抖。 回头扫一眼战局,纪梦夕勾唇一笑,提着裙摆继续跑了起来,她可不想再被他们抓住。 “站住,你给我站住。” 大汉们依旧穷追不舍。她只好再次依瓢画葫芦,一路上推倒了不少东西,却还是和壮汉们渐渐的拉进了距离。 土路自然是崎岖不平,她突然的一时不差,没有看到前方一个小坑,一脚踩了进去,差点失足摔倒,刚忙稳住身子,继续逃跑。 可是就这耽误的了一下的功夫里,后面的壮汉已快追了上来,并且离她只有一米了。 情况越来越紧急,纪梦夕眼睛往后看了看,咬了咬牙,四处环顾。她必须得想个办法摆脱这群土匪。 眼看离她越来越近,壮汉们都不由自主的飘飘然起来,他们都是些身强力壮的汉子,比纪梦夕的耐力不知好了多少。 “小姑娘,你就乖乖的束手就擒吧,你是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的。” 这话像是最后的审判一样。纪梦夕的性子耐的住,然而她的身体却终是拖了后腿,跑着跑着,腿突然一软,摔倒在地。 身后的壮汉近在咫尺,狞笑着把手伸向她。 实在是动不了了,她只能凝视着越来越近的手,暗自思虑后路。 眼看壮汉们就要抓住纪梦夕,一个身着件玄色螺纹直襟长袍的男子突然半路杀出,一把搂住了纪梦夕。 被环在怀里她仰头瞧着他的脸颊,心里顿时充溢着难以言说的惊讶,是他! 还来不及寒暄,壮汉们已经近在眼前。 沈梓安无暇分心,长腿踹向扑过来的壮汉们,每一脚都正中腹部。 一时之间,除了他竟无人站着,个个都蜷缩在地上捂着肚子直哼哼。 见小弟们都倒在了地上,肥头大汉心知不能退缩,大吼一声,冲上前去,肥胖的身躯都颤抖起来,脚踩在地上发出了震动声。 面色冷然的看着他,慕容梓安眯起眼,在他扑过来的瞬间,抱紧纪梦夕一个扭身,回旋一脚揣在了他的小腿上。 巨大的力道使得肥头大汉的脚不正常的歪曲,“碰”的一声,他的身躯重重的摔在地上,溅起了一地的灰尘。 还想爬起来,可他脚上的剧痛让他根本站不起来。 “今日饶你们一命,此事再犯,定当严惩不贷。还不速速招来?”面容俊美又武力高强的他,仿若九天之上的神将临世,拯救凡间。 壮汉们吃了苦头,害怕不已,有个假激灵的悄悄伏地爬着挪动身体妄图逃跑。 “想跑?”沈梓安冷哼一声,手轻轻一动,袖子翻转间,那人立即惨叫一声,摔在地上起不来了。 定睛一看,众人方才发现那人的脚脖子上此时正泊泊鲜血,并且很快鲜血就变得乌黑——那暗器上有毒! 见此,其他的壮汉们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乖乖的趴在地上。 这些人都老实了,沈梓安低头望向纪梦夕,像是怕吓到她,轻声问道:“可有恙?” 第10章:被救 这才发现两人姿势暧昧的纪梦夕,立刻退出了他的怀抱。她微微拂身,冷清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笑意:“谢谢公子相救。”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沈梓桉还了一礼,彬彬有礼的答道。他的声音沉稳有力,让人心安。 纪梦夕心里有些砰砰直跳。 见她无事,沈梓安便走向那群土匪,像是换了个面孔,冷声质问:“此地非盗匪所能及之地,你们究竟受何人指使?” “我,我们不知道。”壮汉们蜷缩起身体,害怕的回答道。 沈梓安自然是并不信他们的回答,冷冽的督着他们,沉稳的声音中带着迫人的寒意:“不答?甚好。有女眷在场,剔骨刮肉不必,断手膑足自便。” “少侠,不是我们不说,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呀。”壮汉们苦着脸的哭诉。 见状,纪梦夕走了过来,扫视着众人:“你们真的不知道?” 壮汉们心中瞬间涌起了希望,跪起来磕头道:“这位美人,哦,不,这位小姐。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呀啊……之前都是我们的错,我们已经受到了惩罚,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们吧。” 本以为纪梦夕一个小女人一定心慈手软,自己只要哭诉几声,卖几声惨,她就会不忍心的放过他们了。谁知,纪梦夕闻言冷哼一声,丝毫没有同情他们的意思,反而直接无视了壮汉腿上留着毒血的伤,道:“受到了惩罚,我怎么没看到?” 只一眼,沈梓安就明白了纪梦夕的意思,眼中不由闪过一抹笑意:真是个有趣的丫头,及其自然的配合着道:“再不如实交代,我可要替你们动手了。” 壮汉们相互顾盼,迟疑着不说话。沈梓安作势扬起手就要射暗器,吓的为首的壮汉挣扎着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哭喊道:“求求您了,我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个才三个月的女儿,求少侠开开恩,放过我吧。” 连纪梦夕听了都觉得有些无语,这是拿他们当傻子耍吗? “滚!”看着自己被蹭脏的裤角,沈梓安脸上阴云密布起来,不再留手,脚用力一踹,壮汉就飞出了一米远,狠狠的摔倒在了地上。直教他噗得猛咳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晕厥了过去。 见此,沈梓安望向下一个人,那壮汉一惊,一股淡黄色的水顺着裤子流了下来。 “我,我说,我们确实是什么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老大一定什么都知道,你去问他吧。” 话音刚落,他周围还躺在地上起不来的壮汉们都眼神凶狠的看向了那人,有人还呸的一声,狠狠的朝他吐了口痰, 这壮汉赶忙捂住头,哭着道:“别怪我,我只是想活命。” “为首者何人?”沈梓安熟视无睹,继续问道,面色依旧寒气逼人,丝毫不见心软。 壮汉咬了咬牙,既然已经背叛了,自认也就不差指名道姓了,紧接着便毫不犹豫的指着肥头大汉:“是他,是他,就是他。你找他别找我。” 从人群中立刻响起一声怒吼:“我才不会告诉你,呸!”肥头大汉强硬着胆子,却因为脚上的疼痛而紧皱眉头。 闻此,沈梓安勾唇一笑:“是吗?”他便朝肥头大汉走去,高大修长的身影让人敬畏,轻轻一个抬手,肥头大汉便惨叫一声。连声干嚎,听的人毛骨悚然,等停下来的时候,肥头大耳已经奄奄一息,身上遍布伤痕。 “说,还是不说?”地上惨状丝毫没有让沈梓安动容。 看着他如修罗一般的模样,肥头大汉这下是真的知道怕了,他怕自己在不求饶真的会没命,他气若游丝的说道:“我说,我说。” 双臂抱在胸前,沈梓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道:“若是说谎,再添几刀,漫天神佛也保不住你。” 看着沈梓安的动作,肥头大汉还以为他又要教训他,吓得用手拦住了脸。闻此言,他才松了口气,哆哆嗦嗦得,丝毫不见之前的胆色,大着舌头的就开始招认:“我也不知道什么啊,就只知道要我们教训这位小姐的,就是之前跟她在一起的那个女人。” 似乎是生怕他们不相信,肥头大汉赶忙道:“之前我跟这位小姐说那个女人被我绑在屋子里,其实当时我就已经放了她了,我们也只是拿钱办事。真的没有其他什么了,好汉饶命啊!” 并没有感到意外,纪梦夕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嘲意。她早已有了猜测,此番不过是证实了而已。 看来有些人,就是不记教训。 “是么?”她轻笑,清冷的姿态没有一丝愤怒,像是在问大汉,又像不是。 “是是是!我发誓我说的话绝对属实!还请二位饶命。”大汉直点头。 纪梦夕只是静静地望着大汉,像是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 沈梓桉微微瞧了她一眼,不作思索,“你想要如何处置?” 被温润清雅的声音拉回思绪,她勾了勾唇,“放了他们吧,毕竟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大汉一听,激动的连忙磕头,“谢姑娘饶命,谢姑娘饶命!” “不过,”她轻轻出声,眼里清明一片,“以后若再为非作歹让我遇见,绝不轻饶。” “多谢姑娘,小人一定吸取教训!”大汉面色感激,心里松了口气。 纪梦夕瞧着差不多了,也不愿在此继续停留,转身同沈梓桉再次道谢:“今日真是多谢公子。” 沈梓安眸子微微眯了一下,这才想起这个姑娘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刚刚只不过是觉得熟悉,可是他这一看倒是想起来了。 皇后宴会上,那一舞的女子,据说还是丞相的嫡女,不知为何现在被这一群人追赶。 沈梓安微微笑:“姑娘这倒是客气了,可否是受惊了,要不我送你回相府?” 沈梓安这话一说,自己都愣在了那里。 他说这话,是不是略微轻浮了些,剧本里面的花花公子是不是都爱说这个话,只不过他并不是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