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封面授权 封面图来源画师イセ川@C90_2日目A35a(http://www.pixiv.net/member.php?id=274594) 非営利目的でのイラストの使用は転載および加工なども含めご自由にお使いくださって結構です。また使用の際にご一報いただかなくとも結構です。 正文 前言(点击了解此书) 我忽然觉得应该放个前言出来帮助读者们筛选是否读这篇文章…… 于是就来加了个前言。 —————————————————————— 文内含有暴力、血腥内容,不涉黄。 建议15岁以上有着自己主观的人观看。 我是个以剧情为主来写小说的人,所以人物方面……嗯……难以启齿。 我写这篇文章的目的是为了传达感动。所以这本书的故事大多是能感动我自己的故事,这是背景……而我理解的感动,是眼泪。也就是催泪。我想将这样一个个或是悲伤的,或是喜悦的故事写出来,可以的话也感动他人。 因为我相信人与人之间的那些感情才是最珍贵的。 当然,因为这是我写的第一本完整的小说,所以水平并不高,我甚至疑惑于自己到底有没有把心中所想表达出来。 以下为自评: 首先,白推的文笔中等。 其次,白推的人物塑造中等。 然后,白推的推理是入门级的。 最后,写某些故事的时候我哭过(跪),因为我泪点低…… 希望看到的新的读者大人能够通过本前言选择要不要读文及收藏。 因为我很不想浪费别人的时间。 以上 正文 白色的爱恋(忘却) 空气冰冷冷的早晨,有人发现她的尸体倒在教学楼前的绿化带边,整个上半身倒在嵌满小瓷砖的地板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睁着的双眼没有焦点的看向地板上的空物。她身上的衣服像是胡乱的套在布娃娃身上一样。 女孩死去了,据估计死亡时间是昨天凌晨。在学校里,教学楼前的花圃前,侦探与白色的少女怔住了。 「那个女生自杀了!」 「哇,头都变形了,好恶心,快走吧。」 听着人群的窃窃私语,侦探低下脑袋。他缺乏打理的长发垂到眼前,遮住了他的眼睛,这样一来便没人能看见他的表情了。白色的少女发出悲伤的哭喊,她的第一个朋友正躺在她面前。 突然,侦探抬起头,厚厚的眼袋上方,一双锐利的眼睛注视着校舍。 「自杀?不对,她不会自杀的。」——侦探对死去的朋友怀抱着尊敬之情,这个女孩绝不会轻易了结自己的生命。面对死去的朋友,侦探将所有的悲伤封闭起来。 注视着高大的教学楼,侦探的目光聚焦在了某个点上。 「我会找出真相。」——侦探言。 又是平平常常的一天清晨,沙沙细雨夹杂着片片雪花落到这个不会变化的小城里,宛如婴儿柔弱的啼哭一般,路人们丝毫不会为此驻足因为这也只不过是「常理」而已。簌簌寒冷也不能阻挡学生们前去上课的步伐,他们三三两两从自己家中打着洋伞出来,最后聚到那条通往学校的马路上。 我终于意识到季节已至初冬,连续一个月的晴天让我忽略了这个事实。 我拉起厚重的黑窗帘。隔着窗子,微弱的光亮射入房内,我也隔着窗子看向路上五颜六色的花伞儿。把温暖的罐装咖啡送入喉咙中,一股暖意自口腔传遍全身。但是因为一宿没有合眼,现在我厚重眼皮就像黑企业工人在反抗黑心老板一样在猛力「关门」。 我按摩了自己眼睛下方厚厚的眼袋,手上传来的冰冷触感让我十分舒适。 我站起身来环视房间。 这个公寓非常狭小,还有些破旧,是一栋属于上世纪的建筑。而我们所租住的房间大约有30平方米。进门左手边是一个狭小的卫浴间,而右手边就是水池、柜台和冰箱,这里被我们称之为厨房。虽说这样的结构有些麻烦,但房租便宜,我们便没资格去抱怨了。紧接着一堵墙将厨房和卫浴间隔在外面,墙的内侧有两间并排的房间,位于最右侧的走道贯穿厨房和内侧的两个房间。 整个屋内黑乎乎的,屋子里只有白炽灯、电脑屏幕和窗帘外的光芒,但整体还是黑乎乎的。 突然一片雪花凋落人间,它顺着我的视线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我不由得享受起这段静寮的时间。可是一个银铃般的女声打破了我的小小世界。 白色的雪片下起来了。 「你见到沐浴露了吗……?啊~呼。」 从浴室方向传来托着哈欠的懒散声音,声音的主人是现在被我收留女孩,名字叫做白娅,一个寄居在我公寓里的无家可归的少女,一个光吃白饭而且脾气恶劣的女孩。 我慵散地放下咖啡馆反问她道:「不在里面吗?」 「昨天不就跟你说了吗?用完了!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的话啊,你可真是个又没用又挣不到钱,除了推理能力一无所有的家伙呢,真是的,快点去买。」隔着浴室的闷响声音震颤着我的鼓膜。 到底谁是寄居的啊!我在心里暗自抗议着。 我一边合上电脑,一边带上钱包准备到楼下的小杂货店里购置生活用品。穿大衣的同时,我朝用莲蓬头冲洗着身子的白娅问道:「稍稍等我一下,马上就去买,还有早餐要吃什么?」此时我已经走到厨房,看到冰箱里面冰箱里面已经除了一罐Dr.pepper以外没有任何东西。 「蓝莓牛奶。」 「给我选面包或者包子,早上好歹吃点固态食品好吧。」 「诶诶诶!那就……蓝莓夹心面包。」 总觉得蓝莓才是重点。算了,我也吃那个好了,我想着这些对抗着寒风朝楼下杂货店去。上家门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家门口贴着的硬纸板牌子,上面用黑色的油漆笔端正的写着——鹿城大侦探事务所。 「才不是什么侦探呢。」 我叹了口气,踩着如月球表面一样坑坑洼洼的水泥地走廊下楼去。 简而言之,我和白娅都是被父母抛弃的人,也就是大家所说的孤儿。 这其中的确有很长的经过,如果要说的话就是:我的母亲不忠,与不明身份的男人生下我,我的父亲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养了我10年,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天我的父母离婚,母亲因受不了他人的指责而自杀。而身为野种的我自然不受任何亲戚的待见,在与一个关系要好的人那里学得溜门撬锁的技术后,我成为了一个窃贼。虽然是不光荣的事情,但凭借这个我总算活到了白娅来我家寄居的那一天。 这大概是一个相当不幸的过去,但现在的我并没有半点不快,虽然没办法在别人面前款款而谈,但就自己回想起来并不会再感到难受。仔细想想这其中的原因还是白娅的到来吧,自从她过来,我感觉生活不再那么痛苦了。 但是,白娅也是经历了相当的痛苦。 白娅与我年龄相当,不同的是她是一个白化病患者,虽说并不是最严重那种,但她的亲生父母似乎并没有这样想。刚出生不久的白娅被她的亲生父母抛弃在大街上,幸好婴儿的白娅被一个独居老人所捡回家,并抚养长大。 而我与白娅的相遇便是在童年时期,那时我们因家近经常在一起玩耍。虽然其他小朋友都对这个白发白眉白皮肤的小女孩敬而远之,但不知为何,年幼的我却意外得与她交好。 然而,幸福总是短暂的。 在白娅15岁的时候,也就是两年前,白娅的养父被人杀害了。那个慈祥的老人,我现在还记得他那高尚的人格。如果不是他,恐怕我已经步入犯罪道路了。他死后,白娅再次变得一无所依,于是我收留了她。 虽然有些沉重,但这就是我们住在一起的原因。 将生活用品和食物放入塑料袋,我将一整张50元的人民币递给柜台后面的秃子老板。他接过钱后瞪大眼睛仔细的检查起来,在确认是真钱之后才将钱收入囊中,并从柜台后的抽屉里拿出八个一元硬币递给我。 「找你八元。」 我借过钱,硬币碰撞的声音和他的态度让我有些不爽。但我还是大人不计小人过,接过钱,离开杂货店。 公寓楼一楼有一个小杂货店「ALl」,这里的老板是个奇怪的家伙,是一个秃子,不对,奇怪的并不是因为他是个秃子,而是因为这个杂货店明明连基础的电灯泡都不卖,却四处可见一些稀奇的东西。比如我最喜欢的Dr.pepper,还有榴莲辣椒混合口味的果汁,甚至还有多功能打夯机这种东西。其中最奇怪的还当属角落专门贩卖洋点心的柜台。真是莫名其妙,点心做的很好吃,要是专门卖点心我觉得他的生意会更好。 在每个周一的中午,秃子老板都会关闭店门去进货,这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一般来说周一的大中午正是生意好的时候。可能是脑袋秃了智商也降低了。 一股寒风掠过我的耳朵,一股冰冷的刺痛感让我抬起头来环视周围。 这里是一条老旧的街道,水泥路两旁的房子都不超过5层。据说这里在很久以前还是鹿城西城区的商业街,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过去的繁荣就渐渐陻没在历史中去了。现在只剩下这条老气横秋的街道和这些没人光顾的老店了。 对了,这个杂货店的老板其实是这栋公寓的主人,他是我们的房东。同时,他也是我的舅舅,妈妈的哥哥。或许是出于恻隐之心,这个男人将房屋以非常低的价格出租给我,但其他的则一律不管。因此我们之间并没有多少交流,我也不清楚他家的情况。 就在我转身准备绕回公寓背面的时候。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过头去看,原来是同班同学的……是谁来着? 「维新,好久不见。」 同班的女孩笑着,等着我的回答。她各自不高,差不多打齐我的肩膀,双马尾发型和蓝白相间的裙子不禁让人想到:「这是Cosplay吗?」。她面色雪白,皮肤光滑,五官看起来并不精致,但化的淡妆为这缺陷补上了分。整体打扮的很何时,特别是用蓝色缎带束起来的双马尾令人映像深刻。 确实是同班的女生,毫无疑问我是见过的。但关键的是她的名字是什么来着?名字…… 我挠着后脑勺,隔了许久我都没能想起她的名字。我的脸因为她充满疑惑的注视而烫呼呼的。不一会,她像是明白了我的尴尬一般开始用手拨弄着头发,黑色的眼睛不知所措的躲在刘海后面。一股寒流刮过,我们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了。 好尴尬!拜托了,谁来解救一下我俩啊!我下意识的将目光移向侧边排水沟口之下的深渊里。 不对,现在得转移话题。突然回眸现实的我摸着后脑勺哈哈哈的干笑着,想要尽快转移话题。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半山腰上,属于鹿城二中的预备铃声传了过来。说真的,这是我第一次对这铃声感到感激。 她后退一步,向我稍稍低了低头,然后小步朝学校方向跑去。我深深吸了口气,不急不缓的上楼去。要问我为什么听到预备铃声不急?因为我请假了,长期那种。 打开回家的门后,歇斯底里的抱怨声如潮水般涌来,内容大致就是埋怨我为什么这么慢,我表示已经尽力了。 「白娅。」在她的一通埋怨结束后,我向穿着睡衣,擦着头发的白娅搭话道:「我们班那个二次元女叫什么?」 「你说的是胡桃吗?」 我在记忆深处搜索这个名字,想起来了!是我们从高一开始的同学,但这又突然令我产生了新的疑问:「为什么我会记不住打扮那么显眼的女生呢?」 她无奈的看了我一眼,用毛巾擦了擦他柔顺雪白的长发,然后她收起毛巾后径直朝坐在电脑前的我走来,拿起面的咖啡,一饮而尽。她的行为让我稍稍有些动摇,那是我刚刚喝过的,这…这可是间接接吻诶,她却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她将咖啡罐放回原处后,与我四目相交,她淡琥珀色的眸子看起来正在闪闪发光。可能是看到了我动摇的神情,不一会她开始意识到什么事情一样,整个脸颊红彤彤的,我们都各自看向别处,掩盖这个有些尴尬的氛围。她像是转移尴尬一般结结巴巴地说:「她,她是今年才开始打扮成那样的!以,以前都很不显眼的,而且我们两去学校的时间也都不多吧,所以记不住她是正常的。」 「这,这样啊。」 看到她掩住嘴角,使劲看着墙角的样子,我不禁噗哧的笑了出来。 白娅有着一头柔顺的白色齐腰长发,刘海后面灰色与粉红色交融而成的琥珀色眸子异常明亮。她用洁白的手臂撩起眉间的发梢,满脸疑惑的看着我。她的手臂十分纤细,身材总体而言偏瘦。嘛,总的来说就是胸部很瘦。而白娅这副模样的原因其实是她从小就患有白化病,当然胸部不是这个原因啦。 在市里,一般人见了白娅总是会向她投以好奇的视线。我记得曾经有人说过白色的眉毛很奇怪,但我却不这么认为,或许是因为我看习惯了。 白娅对自己的外表似乎很不满意,她小时候曾不止一次的说过她讨厌自己是白色的。现在偶尔也说,只不过不多了。 白色的外表为她引来了不少麻烦,比如小学时频繁遭到同学的欺负。 「但是,我也正是因为她那与众不同的白色才发现她,并待在她身边的。」 听了我这句话,白娅对白色的自己便少了评判。 即使同居,我们之间的关系却很单纯,我们会因为像刚才那种间接接吻的事件就搞的很尴尬,现在的我对于她来说应该就是哥哥一般的存在吧,我或许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我们都不去上学的原因,我的目标是成为一个卖很多书,可以赚钱的作家,在学校里面除了语文课都没有去的意义,所以干脆找班主任开了一张很长时间的假条。 至于白娅,她从小就喜欢画画,在我看来她也是很有天赋,即使幼年时没有受过任何专业教育也能画出令人吃惊的作品,住进这里之后也经常画一些素描之类的。更主要的是她患有白化病,不能大白天地走上街……然而这是假的,真正真的原因是她对学校只存在不好的回忆,因此也请了很长时间的假,只是偶尔我去学校的时候她才会跟我一起去,白娅的白化病并不严重,但是长期暴露在阳光下还是不行的,万幸的事一般的灯光并不会对她造成太大影响,她的视力这些也保持的很好,这对她来说是幸运的。 因为这些原因,白娅最讨厌的东西是学校和太阳,并且对学校的厌恶程度远远大于太阳,这是从她口中听说的。 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盯着白娅。她的脸看起来有些红。 「看什么看,不准盯着我看!」 「好嘞好嘞。」 「我要去睡觉了,你也快点睡吧。」   看着她往外去的背影,我又回头看了看窗外,对常人来说根本不是睡觉的时候,对于我们来说确是安眠之时。 检查完彻夜苦战的成果,我合上电脑,进入梦乡。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多了,我迟缓地坐直起来,理了理头发。昏暗的房间里,白娅正坐斜前方的电脑桌前,摆弄着电脑。我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口中喊着驱除睡意的啊啊声。 「醒了啊。」 「啊。」 「你写的小说,真无聊啊。」 这一句话比什么都有力的激发了我的战意,驱除所有倦怠。我直接跳起来站在床上指着她说:「哈?你可真会说啊,那你告诉我到底哪里无聊啊。」 「全部。」 好歹我也是被世间称为天才作者的少年啊!怎么甘心被你这么说,于是我马上在脑中酝酿出一百条反驳的语言,但却马上就被她的言辞打的说不出话来。 「比如这个大人都消失了,那是为什么呢?有意义吗?有意义的话你为什么不点出来?不点出来的话不就没有意义了吗?还有这个主角,名字好土,主角这妹妹名字更土,你看看她那说话的语气,不觉得很做作吗?这种女的绝对很招人讨厌。还有这剧情,一点意思都没有,丑小鸭的剧情都比这好上差不多76倍左右。 还有你好像被那个三流杂志社誉为‘天才作者’是吗?真可怜,他们连那个写了《愤怒的洋葱》的垃圾作品的人都称作天才呢,洋葱因为不想被吃毁灭了世界这种东西都……诶,小新你别哭啊。」 白娅的每一句话都像一只精准无误的箭矢一样射在我的自尊心上。 等她发现的时候我已经缩在墙角抱着身体嚎啕大哭起来。自己的作品被人这么扁的一文不值是相当难受的。 「不,不用说的那么过分也,也行啊,呜呜呜!」 「哇,别哭啦!」她跑到我身前,蹲下身体轻抚我的头。「对不起……是我说过头了,确实不应该把你的作品和《愤怒的洋葱》来比,嗯……好歹也可以和《恐怖的西红柿》相提并论的。」说完她自以得意的点点头。 「不是都差不多嘛!」 白娅露出小恶魔一样的笑容,我也只能自认倒霉。 直到隔壁的人使劲捶墙向我们发来抱怨,我们才相笑着结束这傍晚的闹剧。白娅天生就是这样耿直,爱憎分明,和她多年交情的我自然是明白的。 因为闹得太欢了,以至于我的肚子都咕咕作响,我卷起袖子问白娅:「饿不饿?」 「你饿了吗?」她扬起嘴角,一副得意得样子向我反问。 「嘛……那是当然,刚醒来。」 「嘿嘿。」她吐了吐舌头笑了笑,然后蹦蹦跳跳的向外跑去,不一会她又端着 一个盘子走了回来。「当当当当!」口述的音效,她将一盘蛋炒饭在我面前晃了晃,然后放到电脑桌上。「白娅姐姐亲自制作的蛋炒饭!要感恩戴德的吃完噢。」 面对这突然而至的幸福,我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那个从不动手的白娅竟然 自己做饭了!有一种亲生女儿终于会说话的喜悦感涌入心头。 「太好了!」我又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带着喜悦说:「白娅终于能生活自理了!」话毕我就朝那看起来有些焦黑的蛋炒饭扑去。白娅虽然因为我的话有些生气,但是看到我狼吞虎咽的吃着她亲手做地蛋炒饭的时候还是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不得不说白娅的料理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味道还是很普通的。 在我继续开始写作的时候,白娅趴在我床上翻看着书架上取下来的书籍。 「白娅,你刚刚出过门是吗?」 白娅则是一副兴趣十足得口气反问到:「怎么了?」 「不知不觉……」没有停下在键盘上打字地手,我回答到。确实是不知不觉,总之就是觉得她刚刚出过门。 「推理一下试试?」 「嗯……今天在下雨。」我稍稍拉了下窗帘脚,朝外面看了看。「直到刚才都还在下雨,地面都是湿的,当然从你裤脚上的泥迹上可以看出来。」我们家进房间以后都是要换成拖鞋的,估计鞋子上会留有更多的泥迹吧。 「为什么你不认为我裤子上的泥迹是几天前弄上的呢?」 「因为雨是从今天才开始下的,之前几天都是阴天,再之前是晴天。而且洗衣服的人是我好吧!你那条裤子是什么时候洗的,我心里是有数的。」 「对不起。」她吐了吐舌头,笑着向我道歉到,只是我从她的声音里面听不出任何歉意,她不能洗衣服的原因是她皮肤很容易受伤,很容易就会划开个伤口,我当然不能把这个重任交给她。 我没有回应她毫无诚意的道歉,只是继续说道:「我们家附近并没容易粘上泥土的地方,考虑到你的外出能力,也就只有这附近,而这附近能粘上泥土的地方只有邮局前面的那条年久失修的水泥路。所以你是去了邮局。我说的对吗?」 白娅拍着雪白的手掌向我献上掌声,但同时又用挑衅地声音问道:「还有一件事情,你还能猜到吗?」 还有事情?我又仔细回想起至今的事情,记忆的碎片在我脑中拼接,联通,贯穿事件,道出真相。 原来是这件事情…… 「是蛋炒饭吧。我出门时看过冰箱,里面并没有能用来做料理的材料,所以你还去买了鸡蛋和葱是吗?但是楼下的杂货店不卖鸡蛋和葱花,那么……是去了高中那边的小超市买的?又或者是在比邮局更远出的小学附近菜市场?到底是哪里呢……?」 「你猜得出来吗?」 我无视她带着挑衅声调的话语,一心沉浸到记忆之中。不对,都不对。我再一次拉了拉窗帘,天气依旧,积雨云遮蔽了太阳。 白娅最讨厌的东西是太阳,还有学校。那令她深恶痛绝的地方她自然不会轻易就去,也就是说这两个卖着鸡蛋,葱的地方都是不正确的。 我停下手中的事情,连保存都没有,径直走向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整齐的摆放着食材,两盒牛奶,以及新的5罐Dr.pepper。 紧接着我关上冰箱,开门下楼。 终于我找到了答案。 「是楼下的,[ALl]吧?」我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对站在里面的白娅问道。 「恭喜,回答正确,你竟然还要下去确认才敢说出答案啊,小新可真是个胆小鬼,怪不得单身17年。」 「要你管!你还不是单身了16年。」 「呵呵呵……」 「哈哈。」 我们相视而笑,此时我才发现刚才匆忙出门没有加外衣,冻得我双臂发凉,白娅像是提前意识到一样,帮我把外套穿上,顺便递给了我一罐热咖啡。 「话说那个秃子老板还真是个神经刀,今天居然突然就去进食材来卖。」 「是我拜托他的。」白娅昂起头,拍拍胸口得意地说。 「嘿,你敢和陌生人说话? 听了我挑衅般话,白娅挺起贫瘠的胸得意的说。 「哼!有什么不敢的!我发现只要看着他的头顶就不会慌张了。」 「镜面反射原理吗?原词如此……不对啊!这不是完全没成长吗?」 「要你管。」 我弹了一下朝冲我呲牙咧嘴的白娅的脑门,回到电脑前。 那之后在书房(卧室)里,我依旧坐在电脑桌前,白娅趴在我床上翻着书。 「你为什么不当侦探呢?」 对这突如其来的提问让我有些找不到应对的话语,对此我用故作气愤的语气回答:「谁会干啊,那种没有梦想的职业。」 「喔。」她听后满意地点点头。「那下个月的房租和水电费可有些危险了。」 「呜……」一想到这些东西我就头疼,如果攒不齐房租,那接下来的日子可得去搬砖了……拜托了!谁来收了我的稿子吧。 我甩了甩头,开始为今天的规划付诸十倍的努力。白娅则是掏出画板和画具在那里进行创作。 然而,今天白娅的抨击一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因此直到天亮都没有丝毫的进展。 ✿✿ 看了看电脑屏幕右下方,6:34的阿拉伯数字强行挤进我的眼睛,已经是这个时候了…… 白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了房间,床上只留下一些画作,我活动全身的关节,只听见骨头咯咯作响,我感觉房间里空气有些让人发闷,于是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远处天空已经微微泛白,此刻太阳正躲在群山之后,等待着普照天地的时刻的到来。也正是因为太阳升起太过迟缓,窗外的冷风不断地朝屋子里灌进来,南方的冷气无视衣物的防御,直接灌进身体与衣服的空隙中,我差点没缩成一团。 白娅揉着眼睛从她的房间探出头来向我抱怨道。不知何时白娅已经回了房间,我因为太过专注没能发现。看样子她也还没睡下。 「太冷了,快把窗子关起来。」 「马上。」 在我将窗子拉回来的同时,铁皮的门板「哐哐哐」响了起来。 「请问有人吗?」 紧跟敲门声而来的是非常有礼貌问候声。 我和白娅面面相觑,这个家是除了那个秃子房东之外半年都不会有人来拜访的地方,对于这稀罕的敲门声,我和白娅小步跑向门口以示好奇。 「咳咳。」白娅清清嗓子说:「不订报纸,不订牛奶,没有快递,还有我家没钱买保险的保险的,因为主人是个窝囊废……」 还要顺带损我一下吗! 「也没有水表,帮我告诉门外的人一下,白娅。」 「请原谅我的突然拜访,我是维新同学的班主任!我是来探望维新同学的。」 「噢,原来如此。」 「等……」 这么说着白娅就以我来不及阻止的速度把门打开了。 不好,各种不好,白娅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吧!这男的声音太年轻了,怎么可能和我所认识的那个慵懒嫌麻烦的中年人班主任!要是是歹徒的话怎么办?诶……我和白娅可是都没有战斗力的人啊,嗯……只有办法想办法拖住那男的让白娅先跑了! 我摆出战姿。 门口面露出一张青年的脸,大概也就二十出头,看起来很精神的平头,一张精神饱满的脸,身上穿着整齐的深黑色西装和深黑色领带,下面则是锃亮的皮靴。 刚一见面,那个自称班主任的人就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说道:「我是维新同学代班主任的罗参。」 待他抬起头以后我才发现这人不是以前来学校实习的数学老师吗。大概是高一的时候一群大学生来到我们学校实习,上了几节课,他就是其中一个。 说实话,对于大多数老师我的态度都是厌烦的。但这个人却是个例外,虽然他只有到学校实习两个星期,但在我们相处的三天里,这个人对我们给予了非常多的照顾。不说其他的,仅凭不因为我们的成绩带着有色眼镜看我们这一点,我就没有赶他走的理由。 「维新,还有……白娅?诶!为什么你们会住在一起?你们的父母不在家吗?」 代班一副(代班主任)吃惊的看着我们。果然被发现了。 接下来我绞尽脑汁找借口,但奈何代班洞察力太过强大。我们住在一起的事情被发现了,顺带还有昨天熬夜的事情。 再对我们进行一番说教之后,代班他看了看手表。「啊!已经七点半了,快要下自习了!我得回去上第一节课,今天就说到这里……下次我还会来的啊,给我做好觉悟。」代班一边说着一边离开房间,在快步离开之余,他还对我们说了这样的话:「怎么说呢,你们交往的事情我是不会对其他人说的,毕竟老师我也年轻过,你们放心吧。」说完他就关上门迅速离去。 什么交往?我们又不是那种关系。 与我不同,白娅则是满脸通红地站在原地,因为皮肤过于地白,导致她的脸红得看上去可以烧涨一壶水。 对此我有些担心,「你没事吧?脸红的很厉害啊,是不是发烧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朝她伸出手去打算测测体温。 「笨蛋,别碰我!」说着她嘟着小嘴有些生气地后退三步。「笨菌会传染给我。」然后就跑进浴室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 我一头雾水的回到房间。既然她自己说没事就没问题吧。我开始思考面临的问题:明天去上学。 这学期出勤次数。我是四次,白娅是三次。好少……这是连我自己都想要惊呼:「太少了!」的次数。高一好歹只缺了一半课,这学期是怎么了?倦怠期到了吗?再说代理班主任都亲自上门喊了,我再蹲在家里行吗……? 好像不行。 刚才代班说原来的那个老头子去外地调研了,他才成为班上的代理班主任的。而且是昨天晚上才被任命为代理班主任的,今天就跑来我家……这家伙是多心急啊。这就是传说中的热血教师吗? 我拉起厚重的窗帘,握着冰凉的把手拧开窗户。东边的山头上,发散着猛烈光线的太阳已经爬了上来。我探出头去看向西边,在西山的半山腰上,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建筑群正坐落在那里。 「学校啊……唉。」 我不禁唉声叹气起来。 现在还是去征求一下白娅的意见吧。 这样想着,我走到卫浴间前,敲了敲塑料门。 「干嘛?」 「明天去学校吗?」 「……」白娅过了好几秒都没有说话,就在我放弃的想要离开时,白娅清脆的声音穿过卫浴间传了出来。「你去的话……我也去。」 「噢噢。」我满意的应到。因为一个人去学校可是件相当折磨人的事情。在被一群人当做空气无视或者被当做怪胎嘲笑都是很麻烦的。 「不过……」 「不过什么?」 「没事。」 「哦。」 我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虽然继续去学校也没有意义,但遵从着母亲的遗言,我还是下不了辍学的决心。希望明天不会发生麻烦的事情。我这样祈祷着,回到房间。 正文 白色的爱恋(相识) ✿ 代班来过后的第二天,我们二人勉强的调整了生物钟,并排走在前往学校的柏油路坡道上。 今天也是个好天气,对于白娅来说是这样。浅黑的云层遮天蔽日,昨日那微小的雪瓣却没能在地面上堆砌起银装,冬日的寒风无法掀起波澜,反倒是路边那常绿的树木在质疑着的威严。柏油路黑漆漆的,路边人行道上的凹缝里还积有少量的雨水。 我想起临出门前外面都在下着小雨,在白娅的决断之下,我们带了伞出门。但我们离开房间之后雨就停了,为此我不得不拿着碍事的折叠伞。 通向学校的道路就像是黄泉冥路一般,上面行走的人们有的心怀喜悦又是一个美好的开始,有的人则心怀怨念又是一个令人厌烦的循环。 我一定属于后者。 在我考虑上述云云的时候,白娅则是一蹦一跳地走在我旁边,这样看起来她还真像个小孩子一样。 「你不是讨厌学校吗?今天怎么那么高兴?昨天的发烧烧到脑子了吗?」 「唔……哼!」白娅停下一蹦一跳的步法,改用正常的步子,并将头撇到一边去,嘟起小嘴。她的这个样子还是相当可爱的。 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周围都是步行亦或骑自行车上学的学生,他们也大多拿着雨伞,都是些和我们一样被小雨吓到的人。马路上所有人穿着同样颜色的衣服,以同样的步调步向同一个地方。人群之中只有我们与众不同,平时穿着的便服,懒懒散散的步伐,以至于路过的学生们都用好奇的视线打量着我们。 白娅察觉到这股视线,缩成一团躲在我后面。我附和着她小步走着,一边朝周围发射着:「赶紧滚开!」的电波。 俗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二次元女胡桃不知何时走到我们身边,一只手拿着雨伞,另一只手摇晃着向我们打起招呼:「早上好,白娅,维新。你们终于来学校啦。」 胡桃看着白娅,注视着她的眼睛笑着说,然后又看向我。从她的眸子中我感受到了一股平等的感觉,胡桃没有用高高在上的视线应对我们。可能是被这个眼神所感动,白娅的声音尽管很小,但她还是回应到。 「早上好。」 「早上好,胡桃。」我也做出回应。而且还着重说出名字,想借此掩盖之前忘记她的事情。 她满足的笑了笑。 「明明之前还记不住人家名字,现在却来装?」不得了的话从白娅口中说出来。 我尴尬起来。这家伙,尽在这种时候揭我短。我伸出手去给了白娅一个脑瓜蹦,白娅也不服软撩起袖子和我打闹起来。 「我不介意的。」胡桃小声的说着。「毕竟以前也没怎么说过话。」 「不行啊,胡桃。这家伙要是不管的话就会变成废人的。」 「就算变成废人也比你这个寄居的好!」 我托着白娅的下巴,用力将她举离地面。白娅则够着身子揪住我的嘴巴。 「呵呵,你们两个真有趣。」胡桃在一旁微笑着看着我们。 打闹片刻,我们才停下来,气喘吁吁的瞅着对方。还好有胡桃,在她耐心的调解下我们才停下来。之后在胡桃的引领下,走过足够我们说笑胡闹的路后到达教室。 高二16班,我们的班级,48套单人桌椅塞满教室,过道之间和教室前后塞满装书的塑料箱子,与任何学校无异,学生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背诵着。这是早早读时间,早上6点45到7点10分。 白娅、我和胡桃邻在一起,坐在教室最后面靠走廊的一边。白娅很稀奇的四处张望,我则淡定得多,因为我的出勤次数远比白娅多。这个见识短浅的小丫头么。 一旁的胡桃从课桌里拿出政治书,之后一直在翻找着什么,但怎么都找不到。她的桌空和书箱里的书本摆放甚是整齐,我感觉我这辈子都不能把书摆的那么齐,但是这样都找不到想要的书让我有些诧异。随后她叹了口气,皱着眉头湿润着眼睛看向教室某个方向,然后像是放弃一般叹了口气,打开政治书背诵起来。胡桃的政治书上写满了东西,每一页都写满了东西,而且工工整整的。这道是我有些意外,我还以为她是个和我们一样不爱学习的人呢。 我看向她所看方向,一个浓妆厚抹的女孩正在和周围的男男女女交头接耳,嘻嘻哈哈的,丝毫没有在意这边。 我和白娅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看到左手边敞开的后门上小门(偷窥专用你懂得)上巡视老师不满的视线。就在我觉得应该找出书来滥竽充数的时候,我却发现原本应该放在桌空里面的教科书全数消失了。 难道是长期不来被人当做辍学了?我看向右侧,白娅也发生了同样的问题,我俩的书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虽然这些教材并没有重要性,但是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还是让人不爽,更何况小门外侧那架眼镜后面的视线仿佛要将我刺穿一般猛盯着我,更是让我如坐针毡。 胡桃见我们手足无措,悄悄地随手递了两本书过来,我们就着这两本书装模作样读起来,此时巡查的人才蹙着眉头悻悻地走开。在我放下心来仔细一看这书不是日本少女漫画吗!名字是《草莓233%》。 「哇!这本漫画我听说过!今天竟然见到实体书~」 白娅眼睛里闪着星星,高兴的翻阅着漫画,小声的说。她说话的声音很快就被掩盖在了郎朗书声之中,但这如流星一闪的声音却被我左边的胡桃给捕捉到了。 「白娅也喜欢漫画吗?!」 由于教室小而学生多,因此课桌间隙很小。胡桃将视我为无物,抓过我手上的漫画探着身子对白娅说。 「诶,啊,嗯……」白娅被胡桃出乎意料的动作吓了一跳,支支吾吾的。但在她看见胡桃闪着光芒的眼睛之后,白娅用力一点头,朝胡桃靠过来说:「非常喜欢。」 「真的吗!那么,那个呢!《神的笔记本》!」 「那个动画我也很喜欢!最喜欢四代目!」 「对对!第四代太帅了!」 「嗯!」 「还有还有!去年十月的那个……」 「……」 左边是兴奋的举例的胡桃,右边是认真倾听的白娅。我没理由去制止正聊得火热的她们,不过能不到考虑一下被夹在中间的我的感受呢?两位。 鹿城二中是本地有名的升学中学,虽说近年有些没落,但要进这所学校还是有些困难的。或许是出于这个原因,一个班上喜欢动漫的人并不多,一个班最多就一两个。要知道在初中的时候整个初中追着动漫看的可只有白娅一个人。因此或许是出于这样理由,这两个喜欢动漫的家伙就像在见到久违的同伴一样腻成一团。 嘛,有何不可。 我默默的将双手背在脑后,靠在靠背上,看着两个聊得正欢的女孩。周围的书声都变成了一首温馨的BGM,白娅上一次在别人面前露出这种笑容时,我们还是孩子呢。 我微微笑着。一次偶然的环视教室时,我与后门上偷窥孔后面的四眼仔相视而笑……不,有哪里不对。 果不其然,早早读结束铃声一响起,我们三人就被一个看上去是教导主任的家伙抓到办公室去说教。 一进办公室,我就闻到一股清香,像是香水或是清香剂一类的东西。紧接着就是一张单独的办公桌,桌子后面坐着一个高瘦的男人。男人带着眼镜,从他的眼睛和眼镜来看这人就是刚才和我对视的家伙。 办公室不大,只够容纳一张办公桌。在办公桌没有摆在正中央,而是一面靠墙,另一面则靠墙放着书架。在墙边的书架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有教材,有课本,还有很多心灵鸡汤书。在他前方堆放着一沓文件,文件右边摆着一个黑色的马克杯,马克杯旁边摆着一串车钥匙。而文件左前方则放着一盆盆栽,看上去是含羞草,肯定是教师节学生送来的。 在含羞草的旁边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三个人的合影,目测是他、他夫人和他们的孩子。他和照片里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只是照片里看起来笑得就像是假的,跟面前这个凶神恶煞的人完全不一样。而她夫人则留着一头短发,温文尔雅的笑着。男人和女人各自将一只手放在站在中间的孩子肩上,那孩子看起来不大,或许是初中生。一家三口和谐的笑着。 教导主任指了指侧边,我们三人就这样走到了办公桌后面。他将手中的钢笔盖上,放在文件上,转过看上去很柔软的牛皮转椅,正正的面对着我们。 「你们早读聊什么呢?聊得那么开心?」 「……」 白娅低着头,双手放在胸前。胡桃也低着头,双马尾甩到了肩前。面对四眼教导主任的询问,我们三个都不敢说话。我讨厌学校,其中有三分之一的原因是老师。因为在我看来这些人不过是功利主义的化身,在好学生面前唯首是瞻,在「坏」学生面前耀武扬威。他们可以毫不在意的包庇好学生们的恶行,毫不在意的贬低「坏」学生的人格,最后甚至美其名曰「为你好」。对于这样的他们我是又恨又怕。 「啧。」 教导主任咂了咂嘴,从他偏斜的眼神中我看见了厌倦与轻蔑。 「这两个姑且不论,你是怎么回事!」 教导主任瞅着胡桃,无论眼神还是口气都更加恶劣。胡桃则低着头久久不回应,这下可惹怒了教导主任,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嘭!」的一声,桌子上摆放的含羞草叶唰的一下就缩成一团,胡桃和白娅差点没跳起来。我姑且不说,因为我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突然被惊吓的两个女孩抬起头,一看见教导主任那双圆睁的眼睛,唰的一下就缩成比刚才还小的一团。 「叫胡桃是吗?我记得你就叫这个名,名字是挺好听,但你看看你自己,是个高中生吗?又是化妆,又是不穿校服,上课又经常捣乱,今天早早读被我抓到现行了吧。你是不想读了是吗?」 教导主任环抱着双臂,靠在椅子上,不满和愤怒通过语言和眼神毫不留情的倾泻在胡桃身上。 「……」 胡桃没能说话。我见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刘海后面的眼睛紧闭,生怕眼泪流下来的样子。 「啊?说话啊,不说是不是,现在就打电话叫你爹过来!」 听到叫家长的命令,胡桃猛地抬起头,睁开眼睛渴求教导主任别这样的看着他,刚才憋住的泪水哗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胡桃……」 白娅看了痛苦的胡桃,小声叫她的名字。 胡桃的眼泪不断的淌出来,她欲言又止。但教导主任却丝毫不为之所动,眼睛都不眨一下瞅着她。 看到这里,我还能坐视不管吗?一股莫名的愤怒涌上脑袋。姑且不论胡桃的穿着打扮以及早自习和白娅聊天的事情。胡桃的书上工整整齐的写着知识点,课本书籍都爱护的很好,摆的很整齐。你说这样一个人上课总捣乱?那我只能说你是胡说八道了。而且得不得就拿出你叫家长的杀手锏?好恶心。 「老师,找碴也适可而止吧。男人可是不能让女孩子哭的,你这样可不配做男人噢。」 「啊?」 教导主任烈焰般的视线转到我身上。 「你小子说什么?」 「不是,我就是说,额……饶了我们吧!」 我双手合十,投给教导主任一个笑容。 「你这个臭小子做什么黄粱美梦呢!」 「啊呀,不行啊。」说着,我收起笑容,露出与他脸上一致的表情说。「让她们走啊,人渣。」 「你!」 作为代表教师威严的人物,突然就被学生这样侮辱肯定不舒服吧。但他脑中还残存着理智,没有站起来揍我。教导主任将愤怒的视线留在我身上,早读开始的铃声想起,他向身后的两人摆摆手示意她们出去。或许他正在想该如何用语言侮辱我,然后用校规惩罚我,想让我后悔我所说的话吧。然而—— 「小新……」 「维新?」 两个女孩已经被吓呆了,白娅还拽着我的袖子。我将脸上的戾气收回,微笑着对她们说。 「没事的。」 「但是……」 「你们怎么还不走!」 教导主任虎躯一震,指着二人。我瞪了他一眼,反身推着两个女孩出门去。 「相信我。」 说完,我就把门关了回去。 那么,来推理吧。 「你小子知道你刚在说了什么吗?!我现在就可以让你退学!你这种不尊重师长的垃圾我真是教书二十年来都没见过。」 退学,好可怕。但更可怕的是你竟然敢凶白娅以及和她聊的开的人?我都有些佩服你小子,是脑浆炸了吧?面对呲牙咧嘴的教导主任,我一句话就让他闭上了臭嘴。 「昨天晚上玩的欢快吗?」 「你,你说什么?」 愤怒瞬间就被一扫而空,在他脑中的,应该只剩乱成一团的脑浆了。 「失礼了。」 我在桌子周围四处调查,在窗台附近调查,然后又在门后面调查。这些地方都没有发现那件东西,反倒是在教导主人衣领处发现了意外的收获。 我拍拍手,走到桌子对面,双手压在桌子上,对那个刚才还咄咄逼人的家伙说。 「出轨,很好玩吧?」 「……」 教导主任面不改色的,盯着我的眼睛,他看起来像是在确认我有没有在套他话。然而很遗憾,我想做的并不是和他相互试探,而是要揭开他的假面,将他不忠的丑陋嘴脸揭露出来。 「从进办公室开始我就闻到一股香味,似乎是香水或者清香剂一类的东西。」 我张开双臂。 「但是你并不抽烟,因为烟灰缸都没有。那么会不会是房间有异味呢?我刚才看了,这个房间里面并没有清香剂的瓶子。那这个香味是哪里来的呢?只可能是从女人,从那些热爱香水的女人那里来的吧。」 「真可笑,你小子还想咋呼我,我老婆就喜欢香水,你别再胡说八道了。」 「其实,今早下雨了。」 「那又怎么的?」 他不屑的看着我。 「高中的上班时间可以说是大多数职业里面最早的,因为我们学校六点四十五就要上课,所以你老婆不可能先你离家。而桌子上有你的车钥匙,这说明你是回家派的。那么在早上下雨的情况下,你的夫人会不让你带伞吗?不,一般而言都会叮嘱几句,而且正常人看见外面下雨了都会带伞。」 我也是在白娅的叮嘱之下才带的伞。 「但是你没带。」 「我……」 「别急着找借口,听我先说。」 我打断舌头搅在一起的教导主任,继续说: 「你没带伞,这说明了你昨天没回家,再加上你身上的香水味,以及……」 我朝教导主任的领口伸去双手,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我。就这样,我成功从他的衣领之中抽出一股长长的头发。 「看吧……这长发。」 「!」 「如果没错的话,你老婆是短发吧。看照片上的你和现在的你并没有什么不同,似乎是近期照的吧。」 我看着桌上的合照。 「所以她不会留长发在你身上……而且你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教导主任满头大汗,像看怪物一样惊恐的看着我,看他喘气的样子,他差点没被自己噎死。那也是,被一个人轻易地就知晓了秘密,任谁都会害怕。 我微微一笑。 「但是我没有直接证据。」 教导主任听了这话,稍微缓过来些。 「不过只要这个流言流传出去,你夫人和你离婚的时候就能够调查你的开房记录,那时候……一切就大白于天下了。」 「……!别,别说!你,你要什么,你跟我说!我们还有要中考的孩子,现在绝不能让他分心啊!求你了,你要什么都说!」 「那么,向胡桃道歉,还有从此以后对我们网开一面吧,嘿嘿。」 说完,我轻轻的触摸了一下含羞草的绿色叶片,它瞬间缩成一团,教导主任也缩成一团。 「拜托了噢。」 我背对着教导主任,高高的挥着手,留下这句话离开了。 这所中学是鹿城第二中学,学校面积不大,教学区分为北校舍,南校舍和西校舍。北校舍有初中部和高一高二的学生的教室。南校舍较为凉爽,被当做高三应考生的教室。而西校舍是实验楼。 北校舍是近年才建成的新楼,作为我的教室的所在地总共6层,从上空来看的话是一栋「凹」字形的建筑,从中间对称,在六楼的正中间有一个露天的区域,平时供学生透气散步用。而教学楼内部也是对称的,一条长长的走廊贯穿整个「凹字」的腰部,有三个楼梯被走廊贯穿,而走廊两侧是数不尽的教室。1楼和2楼被当作初中部的教室,3楼4楼5楼是高一和高二的支配区域,6楼则被当做多媒体教室,心理咨询室,音乐教室这类让上级检查用地教室。 我离开办公室时早读已经结束,就连第一节课都已经开始了。我走过正中间的楼梯,正在考虑要不要在上课中回教室的时候。前方走廊尽头响起了一个中男性的咆哮声—— 「书都不带你读什么书?滚回去吧!找不到书你以后就别上我的课!」 我被突如其来的吼声惊得停下脚步。声音来自我的教室16班,隔着四五个教室得我都听到了这个声音,或许楼下初中部都可以听到这声音,其他教室也纷纷从郎朗书声中停下来,不时有老师探出头来看看,然后叹着气回去组织读书。 我的第一反应是白娅遇到麻烦了,因为我和白娅的书都神秘消失了。 然而发生地事情和我所想象地并不一致,白娅没有像想象之中一样砸门而出,盛怒之下四处破坏东西。而是胡桃低着头,从后门退出教室后轻轻关上门的场景。刘海受到重力得驱使无力地竖下来遮住了她的表情,双手无力的垂着,紧接着她就从16班教室那一侧的楼梯一路小跑踩着楼梯上楼去了。 紧接着16班教室里又是一阵嘈杂,具体再说什么听不清楚,我以小步趋之,成功绕过前门,路过前门的几秒钟的时间里,我看见前排的同学喜闻乐见地转过身去,有的人捂着嘴巴偷笑,有的人则是明目张胆的交头接耳。在要到达后门时,只见白娅怒发冲冠地冲出教室,并且把门重重地摔回去。和我想的差不多,只是事情会变得更麻烦…… 白娅气冲冲地转过来正正的撞在我胸口上,她捂着鼻子抬起头来看见是我的时候才冷静下来,看起来是成功阻止了她把消防柜子的玻璃砸坏的未来发生了。你以为要赔多少钱,随便砸? 只不过她砸的对象从公物变成我而已,白娅用她两个棉花般的拳头使劲锤着我的肚子,没错是肚子!被人看见可不好,我拉着白娅的右手往楼上走去,白娅依旧不停地敲我的背。幸好她平时没有机会锻炼,所以没什么力气,所以我才放任她打我的,真的不是我怕她。 爬上楼梯,由于我将注意力集中在身后的白娅上,险些被楼梯上的花盆碰倒,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花盆?不管了,我拉着白娅来到6楼的露台处。 直到白娅明白如果暴力不是为了杀戮,那将毫无意义的道理以后她才停下来。 我们在屋顶露天处俯视整个校园,令我在意的是这里没有胡桃的身影,我的确看到她上来过。6楼的教室一般是不开放的,上来之前我就想可能会在这里遇到胡桃,但是这结果却让我感到疑惑,当然有可能她就这样从中间或者最左侧的楼梯下去也说不定…… 白娅趴用双手趴在栏杆上,用愤怒的语调向我抱怨道:「听我说啊小新,那个老师就是个白痴,胡桃的书上课之前我还看到的,上课的时候我回教室,胡桃的书就找不到了!她怎么找都找不到。那个老师还不听胡桃和我的解释就那么骂起她来了!说她总在他的课不带书什么的。」说道这里白娅稍稍顿了顿,表情变得有些伤心,「胡桃她还特地去4楼的班级帮我借了书……小新你知不知道些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别高估我啦。」 「求求你……我想知道,为什么胡桃的书会不见了,她的书在哪里?」 才说完你就给我提升难度!虽然不是什么难题。我沉下气来整理脑中的碎片。 「白娅,胡桃借的书有几本?」 「一本,怎么了?啊……小新你别这幺小家子气,胡桃能帮我借书就已经是个好人了。」 「谁和你说着些!」忍不住又吐槽起来,不行不行。 「想出来了吗?」 我沉浸在思考之中,约莫半刻钟的时间,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看你的表情是知道答案了呢?」 「嗯。」 像等候多时不耐烦的小孩一样,白娅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灰,直视我等我解答。 「先从结论说起,胡桃的书是被人藏起来了,书在恶作剧的人的手中,或许现在书已经归还原位了。」我觉得恶作剧这词用得有些不妥,因为这件事情的性质是比恶作剧来的更加恶劣。我看了看白娅的表情,看来这个词语确实用错了。 为了明确意义我改口说道:「不是恶作剧,是找茬,故意而为的,性质恶劣的某种东西,在社会学里面就叫校园欺凌。」听完后白娅的表情添上了一层凝重的阴影。 「胡桃似乎是被人给讨厌了,所以书才会被藏起来,故意让她被老师斥责。有人因为胡桃身上发生倒霉的事情就会高兴,就会愉悦,就会产生优越感。」我边回想边说:「首先,胡桃的书是在上课前消失的,而且拼命找都没找到,拼命找的意思可以理解为翻遍书包和桌空吗?」 「嗯……她当时翻遍了书包和桌空。」 「那也就是说,书是被其他人拿走的。」 「那即使是这样也不能肯定胡桃就是被人欺负……吧?」 自己都不确定自己说的话该怎么办。 「所以,接下来是第二点。如果你阐述没错的话,那个老师说的应该是『总在我的课上不带书。』吧,『总是』两个字应该特别注意,『总是』就表明胡桃不止一次在上他课的时候没有书。再加上教导主任也说了类似的话……这是不可能的,胡桃不像一个完全不学习的人,至少我看来是这样,她很爱护书,笔记也做的很丰富。这样的人竟然不止一次忘记带书?」 怎么想都不可能。 「另外就是她的东西都整理得很好,这样的人想遗失东西还是挺难的。但现在我理解了,那并不是难以找到,而是根本不会在她能找到的地方。班上的家伙们那观看『每日一笑』的行为也佐证了这点,因为老师发这么大脾气对一个同班同学,一般人多少会有些低落的,但他们却笑的那么开心。」 看到白娅难受的蹙起眉头,两眼装着泪沼,就像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我想是不是应该捡些好听的话说说,但是仔细想想还是算了。真相固然残酷,但它依旧是真相,我是真相的挖掘者,这份残酷不由我说谁来说? 「最后,胡桃只有借到一本书,为什么只有一本?因为她只能借到一本。」 这个学校只有另外一个人愿意借书给她,借书给胡桃。白娅仿佛是想到这层意义一般,落下泪水。 对于她的泪水,我无以回应。 「但是……至少还有你愿意为她站出来不是吗?」我眺望远方的河流说到。胡桃将书借给了白娅,白娅没有因此留在教室中,而是摔门而出就证明了这点。 白娅用衣角擦了擦眼泪。「这些可不是用来安慰人的话语。」在抽泣中她断断续续的说:「我也……我也害怕那老家伙啊,那时候虽然想着把书还给胡桃……但是最后都没敢给她。」话语中充满自责的语调。 「没办法,任谁都会害怕,更何况是白娅。」 所以说……这些根本不是安慰人的话。」 白娅抓住我的袖子,直到她平静下来都一直抓着。 然后她轻声说道:「我和胡桃聊天的时候真的很开心,我和她说了小新的事情,她也和我介绍了一些有趣的动漫……」 「嗯。」 「我从来都没遇到能那样交谈的女生,胡桃是第一个。」 「那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再和她交朋友吧。」 「嗯!我们三个……再加另外一个,我们四个一起,我们一定要和她做朋友!」 「我又不缺朋友,没朋友的只是白娅而已。」 「但是很遗憾,小新没有女性的朋友。」 白娅得意的说到。我不知道她在得意什么于是反问到。 「你不是吗?」 「我……我是,小新的,老……」 她红着脸低下头去,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到最后完全就已经听不清了。于是我不解的问到。 「老……老妹?」 「呜,笨蛋!我是你老姐!」 「?」 我一脸茫然的看着不知为何生气的白娅。 我们在天台上待了一会,然后下楼去,再接着就走到足球场的草地去。我们边走边散心,直到第一节课结束。 在第二节课预备铃响起前,我们回到教室。此时胡桃也在我们之后回到教室。 「你没事吗?」 我本来想问她的,现在她却先一步担心起我来。 「嗯,我到没事……」 毕竟据我的推测,胡桃在经受欺凌。 「胡桃!」 白娅打断我的话,从我身后一蹦就环住胡桃的脖颈,将她整个人都抱住。 「诶?怎么了?」 「胡桃!胡桃!」 「诶诶?」 胡桃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我则是笑了笑以示回应。 然而似乎有人不满这种情况的发生。除了白娅和胡桃的声音,整个教室静悄悄的。 ✿ 「你们俩!上午的可没有早退,值得鼓励!」 虽然我是想早退的……不过看白娅和胡桃聊得怪开心的就没那样做。 现在是中午,我们迎来了早上的课程结束之后的午休时间,我们和胡桃道别,然后回到家中想休息一会。可是还没等我们把凳子坐热了,热心肠的代班就敲响了我们家的门。尽管觉得他热心过头了,可我还是得将他迎入家中。而现在我们三人坐在餐厅的餐桌前,我和白娅坐在一头,代班坐在另一头。 原以为白娅的怕生人的病已经治好了,可那似乎只是昙花一现,仅仅对胡桃时才会放下内心的戒备。此刻依然,她低着头不敢去看代班。 「嗯。」 我们老实的点了点头。 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这个人竟然没准备其他话题?为了打破沉默,我开口说。 「代班来我家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额,不是……」 代班摸了摸鼻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拿起眼前用来招待他的Dr.pepper,打开罐子喝了一口。像是喝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代班的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哇,这是什么,我还以为是可乐……」 「就是可乐啊。」 「好难喝啊,这个。」 我差点没把他轰出去,哼,不能了解Dr.pepper美妙之处的蠢货,这是你一辈子的损失! 「那么!老师来这里究竟想说什么?」 「啊呀,其实今天早上我看你们和胡桃的关系挺不错的,所以很好奇。」 「这有什么好好奇的?」 「其实,胡桃好像有些没融入班集体,总是一个人。似乎是我来二中之前就这样了。我觉得青少年就应该讴歌青春啊,这样怎么能行!所以我还在想怎么去帮助她呢,没想到你们竟然和她关系那么好。」 「不是谁都想讴歌青春的。」我吐槽说。比如我,就不怎么想。 「嘛,总之她能开心起来就是好事!嗯!但是……咱们班就是有这么几个问题儿童,你们俩是其中两个,根本不来上学。」诶,我们还被算在儿童里面吗? 「另外一个是胡桃,没有融入班集体,很多班集体活动都不参加啊,上课的时候还经常弄些小动作出来,别的老师也这么说。」 代班的话像是一根刺嵌在皮肉中一般令我浑身不舒服,大人们没能察觉胡桃身上所发生的一切,胡桃的不幸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的。 「还有一个叫王素娇,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我和白娅面面相觑的回答。 「你们啊!好歹同班同学要认识啊!」 怪我咯? 「王素娇有些早熟,据说在别的班有一个男朋友,上课总是调戏……不,总是捉弄我,可恶,我好歹是老师!」 是是,幸苦你了。虽然我对他的话题一点都不感兴趣,不过还是勉强听着。 「王素娇虽然成绩不怎么样,但感觉是这个班的核心人物啊,很多活动都是她一手组织的,今年教师节的时候还组织班上来给老师送花。要是平时矜持一点就好了。」 列举完以后代班深深叹了口气,热情的眉头上多了一道褶皱。我们则是半没兴趣地听着。这里可不是小酒馆,不是你发牢骚的地方,老师! 「嘛,总之!将学生培养成三观端正的健全人类,就是我们老师的责任!」 「能这么想的老师我可只认识你一个。」 我无奈的吐槽着,心里在想这个老师果然和别人不一样。 「啊啊!」代班突然啊啊叫起来。「肚子饿了!」说起来也是。 「走,老师请你们吃饭。」 代班站起身来拍了拍胸脯,像是想要展现他大人的一面一般。 「免了。」我口气和表情都不情愿的回答到。 「走吧,别跟老师客气。」 「不是客气,只是我懒得出门了。」 「对不起,我也是。」白娅和我意见相同,外面的世界是妖魔们的巢穴,我们怎么能够离开这安全的小窝。 「诶诶,难得我想帅气一把啊。」 代班有些失落的说。看着这样的代班,我的同情心被激发出来。 「那这样吧,老师会做饭吗?」 「啊,我的手艺好着呢。」 「那用冰箱里的材料给我们做个饭吧。」 「啊,好!看我手艺。」 于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顺便一说老师的手艺确实很好,白娅久违的吃到好吃的食物露出幸福的表情。这个美食的俘虏。 下午,我们依旧前往了学校,白娅和我又渡过了一个难得的愉快校园生活日。 正文 白色的爱恋(暗幕) ✿ 一夜过后,今天是周四,一周中最累的时候,上帝在创世纪的时候,只在星期四创造太阳,上帝的事情嘛,肯定是哗一下就变出个太阳了,多么偷工减料的做法,说明上帝在星期四也累得不行了。就像我一样累。 话说人的生物钟可不是想调就随时能调得过来的,你让一只公鸡每天太阳落山再起来叫也是很为难它的。 我伸展双臂徒步在漆黑的柏油路上,目的地是二中。今天只有我一个人,原因就是这万里无云的天空,太阳可是白娅的天敌。 西方恐怖故事里面不是经常出现一种叫做吸血鬼的怪物吗,那家伙也怕阳光,搞不好和白娅是同种生物。一个夜间出来狩猎吸光无辜人的鲜血,一个无所事事的待在我家吸我的「鲜血」。 前往学校的柏油路还很黑,看起来很新。在这条长长的坡道的顶端,那里有一座高高的大门,如凯旋门般屹立着的大门上面写着「鹿城二中」几个大字。还没走到一半,我就小小的喘起气来,膝盖传来久违的疼痛感。果然平日锻炼不足的结果就是这样呢。现在的时间是早上六点十分,天还没有亮起来,学生们在路灯的点照下如勤劳的蚂蚁一般前往学校。 这条路好像被承包了一般,学生们像失去头领的羊群,毫无规律的漫步在车行道上。路上没有车,没有行人,只有一片漆黑的学生群,以及照亮他们前行之路的路灯。 随着人群逐流,今天的我依旧是一身休闲装,在人群里显得无比另类。观察身边超过去学生的同时,我一眼发现了另外的异类——胡桃。 胡桃依旧是打扮的十分显眼,双马尾的辫子随着她的步伐在脑后一摇一晃的。水手服那非常短的裙摆也引的路人遐想联翩。 胡桃和她身边的另一个小个子男生有说有笑地走着,一看就知道是同类。胡桃的双马尾和水手服,另外那个男生的疼背包。也就是说昨天向胡桃借书的就是那个小男生? 这个男生个子还没有胡桃高,一脸稚气,清洁干练的发型和着装让他看起来多少像个高中生。他们俩说话的时候还不时做些必杀技动作,附近的人在他们周围绕开一个圆圈,仿佛在他们周围有一个看不见的圆形力场。 还是不去打招呼的好, 我暗自放慢脚步,现在白娅也不在,我和她们估计也没什么共同话题,要是强行加入进去难免会坏了气氛。在我想着这些事情的同时,我身边突然窜过一个泰坦(庞然大物)向胡桃她们的方向跑去,灰尘都因他势大力沉的步伐而扬在空气中。 那庞然大物比我高出一个头,身材魁梧,染成棕色的及眉长发和密密麻麻的耳钉闯入我的视线,他身后的四个学生也不同程度打扮得痞模痞样,话说根本就是地痞流氓的嘴脸。总之都是些让人看了就心生厌恶的家伙。 只见那只泰坦径直朝胡桃身边跑去,然后抓起她的手臂,用连远在半边的我都听得到的声音说:「哈哈,不是胡桃吗!今天和我去玩吧。」 这哪里是邀请女生去玩的态度? 胡桃和小个子被突然冲出来的泰坦吓了一跳,等到缓过神来胡桃才用谄媚的笑容对泰坦说:「狂哥……这样可不太好。」 胡桃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她想要挣脱泰坦的束缚,但奈何抓住他的手是那么强壮,完全无法拜托。但是,胡桃之后的行为却令我大吃一惊。 胡桃面露难色,一边努力拜托张狂,一边走到小个子前面将他护在身后。这一举动被我看在眼睛里,我的大脑在疯狂运转,思考现在能够做些什么。 此时身边一个人向我打招呼,似乎是同班同学。他见我对胡桃他们的事情感到疑惑,便一副事不关己地样子和我解说起来。 「那个大个子叫张狂,是高三的,听说他是混社会的,是我们班那个王素娇的对象。」 我依旧盯着胡桃他们那边向这个同学问道:「那他还用那种方式叫胡桃和她去玩?」 「诶!你不知道!张狂最喜欢女人,虽然是杨素娇的对象,但是经常睡别的女的。要我说也有些那个,基本是强奸了,他已经这么上了我们学校好几个女的了。」 我没有说话,依旧这么观察着前方。 「看你是我们班的,在这里我告诉你,在我们班千万不能得罪王素娇。」 他一副诲人不倦的态度,搞的好像变得我受他照顾过一样。得罪?那是什么?好吃吗?我没有说出来,只是静静的看着。 「看你还不信,你看看那个胡桃,我估计张狂就是想睡她,一副奇怪的打扮。还有,刚开学时候的事情,好像那时候张狂就公开地去追胡桃,我想他并不喜欢胡桃,可能是从那时候就想着的。然后胡桃还答应了!虽然还没等放学就被杨素娇发现了,张狂也怕杨素娇,所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只是这之后,杨素娇她们就开始……额,开始做把胡桃的书藏起来,把她的作业撕掉之类的事情了。」 「那你来特地告诉我是几个意思?」 我没有看他,紧紧的盯着胡桃她们那边说。 男同学突然严肃了表情和声音,就像之前的嬉皮笑脸都是装出来的一样说道:「罪恶感太强烈了,所以……」 我看着他,他的双眼仿佛在诉说自己的无力,以及迫切希望别人的帮助。 「你叫什么?」 「我只是个胆小鬼……」 「好吧。」 胆小鬼,这个词语与迎面吹来的寒风一起深深刺进我心里。思考?现在可不是思考的时候。想要借思考这个词语来正当化这旁观行为的我简直该死! 泰坦和他的狗腿子们已经将胡桃和小个子围停下,在言语不和之后他们将矛头指向小个子。「这种小屁孩哪里好?下面的毛都没长齐的吧?你怎么会看上这种小小的,我这大的给你尝都不要吗?哈哈哈!」狗腿子们也附和着纷纷大笑起来。 下流的语言,上学的学生们纷纷快步经过,没有人敢多停半秒。胡桃和小个子看起来是被吓坏了,就像放学被小混混堵在小路上要钱的小学生一样,虽然场面都差不多。 我与胆小鬼分道扬镳,独自朝着那个空出开来的圆形的力场走去。 然而真正置身其中的时候才发觉其中的可怕,我竟然会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呆滞的站在力场之外。直到昨天清晨白娅泪水滴落的景象映入我的脑子,我才鼓起勇气提起右腿,将沾满泥渍的鞋底印印在其中一个狗腿子背上,在他们都回头看向我的时候,我用踢足球的脚法,用尽全力击碎泰坦引以为傲的「大的」那个东西。 「啊啊啊啊!!」 果然男人的弱点非这里莫属呢,我在心中拍拍手上的灰,实际上则是拉起胡桃和小个子的手奋力朝学校跑去,只听见身后传来「给我站住!」的呼喊和男人撕心裂肺的嚎叫。 叫谁站住?你在说我吗?傻子才会站住哩! 虽然我也想和他们堂堂正正的干一架,可惜我的和别人打架从来都没赢过,这里还是稳一点好。 这是当时的我能想到最好的方法,打了那群人的人是我,他们要找麻烦也会先找我,我就这么缩在教室里怎么样?他们应该会在放学后堵我,那我也不怕,我会提前一节课走。这样做的话胡桃被骚扰的事情就能被回避掉。 我们终于跑回北校舍,三人都气喘吁吁的弯下腰。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看向这两个人。 胡桃笑嘻嘻的看着我,这令我有些难为情。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吗?我差点就尿裤子了诶! 歇息片刻,我们拔腿上楼。 小个子在四楼和我们道别,此时从正面看他,一脸稚气,胸前别着一个动漫人物的徽章,里面是一个胸前带着蓝色蝴蝶结的女角色。在和他道别之后,我和胡桃则回到五楼教室。 「真的非常感谢。」胡桃对我深鞠一躬后露出眼角带着眼泪的笑容,此时的我并没有理解这笑容的意义。 我坐回自己位置,此时我才终于发现这双腿正在止不住的颤抖,现在的感觉就像极冬的冰块被塞进衣服中,恐惧感从身体各处涌入肌体。耳朵里也传来嗡嗡的鸣叫声。 要是白娅在的话肯定会说:肾上腺素作用消失,被淡化的身体感官开始回升。之类的话。 我拧着自己因恐惧而颤抖不已的双腿,想要让它停下来。奈何全无作用。 这时同学们已经拿出书来,郎朗的书声将耳鸣掩过。我注意到班里同学看我的视线,那是一股幸灾乐祸的视线。传言片刻就在班里遍地开花。 我从胡桃那里借过一本课本,装腔作势的读起来。 渐渐的,我被这本「福音书」带入了沉眠的天堂。 ✿ 「维新,维新。」 有人轻轻摇我的肩,把我从睡梦中唤醒。教室里空空荡荡,整个校园响动着一首陈旧的歌曲。 「怎么了?」 我离开带有体温的桌子,晃动的视线中浮现出胡桃的脸庞,还有她显眼的双马尾。 我将头从手臂上移开,这才发觉手臂又酸又麻,就像失去了知觉一般。我赶紧拿另一手又搓又抹,手臂这才慢慢有了温度。我一边搓手一边环视周围,这才发觉这里是高二16班的教室。漆成黄色的课桌和黄色的椅子。沾着难以擦去污渍的白板。粉刷地像医院一样白森森的墙壁和天花板,这份庄严感毫无疑问就是教室。 我将头转回来,将目光重新聚焦在眼前这个女孩脸上。只听她用柔嫩的声音说。 「现在要下去跑操。」跑操时间就是课间跑步的时间,原本在高一的时候还是广播体操,可在校长去了趟X水中学以后就改成跑步了,万恶的X水中学。 「噢,去吧。」 胡桃也真是的,要跑操就去嘛,还特意叫醒我。我向她甩甩手,重新趴回桌子上。 「啊,别睡啊。你也得去!」 胡桃突然抓住我,猛地摇了摇。 什么?我可没听说过啊!我们和代班的约定不止是来上课吗?! 胡桃看我一脸惊愕的样子,像是放弃一般叹了口气,坐回她的位置上用柔软的声音喃喃自语。 「……没想到你会帮我。」 我不好意思的侧开脑袋,挠着鼻梁说:「不……你是白娅的朋友嘛,所以我只是替她报恩而已。白娅她和你在一起总是很高兴的样子,我很久都没见过那样的她了……白娅她肯定想和你做朋友,所以……」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我开始乱找话头。 「你也是吗?」 「诶?」 她的话惊得我不小心将手指扣进眼眶。疼!我捂着向外流泪的眼睛看向胡桃。她身体前倾,用水灵灵的大眼睛和十分认真的表情看向我。 被她盯了好长一段时间,我缓缓开口说—— 「当然了。」 我们开始聊起来,胡桃先向我说了学校的事情。 「最开始,张狂来向我表白,说让我做他女朋友。」 「嗯。」 我看着她自嘲般的表情,点头回应道。 「我一直以来就很土。我也知道。既不会打扮,又宅。所以呢,当时有人来向我表白,而且是那个有名的张狂,我就觉得,这或许可以改变我的状态……当然,我不喜欢他,只是觉得,试试也不错,就答应了。」 胡桃摇了摇她的头,双马尾辫在空中摇荡。 「但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可真是傻。」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我又回想起昨天白娅的话语:「我们要和她做朋友。」 于是,我看着胡桃,坚定的说。 「我和白娅以后也是你的朋友了,我们会经常来学校,那时候有麻烦尽管找我们就是了。」 我不自量力的拍着胸脯说。 「是,吗……谢谢。」 胡桃露出淡淡的微笑,点了点头应到。然后我们开始聊胡桃家里的事情。 在欠田车销售点工作的父亲下岗,然后父母离婚,现在的胡桃和父亲住在一起,她的父亲在外地务工以贴补家用,对胡桃根本不管不顾,除了给胡桃钱以外基本都不会现身,平时胡桃也是经常一个人在家。 然后她开始说她母亲的事情,但她看起来十分寂寞。 「因为妈妈她已经再婚了……我也不想去打扰她们。」 在谈到她母亲的时候,她的表情黯淡了许多,但她马上又露出灿烂的笑脸说。 「所以,我要考一本!」 「嗯,你成绩很好吗?」 「诶……哈哈,还差得远。」 诶,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在看见胡桃尴尬地挠了挠脸颊之后,我赶紧补充说。 「但是,现在开始努力也不晚啊……?不晚不晚,完全不晚!」 「嗯!我要考一本,然后摆脱那些坏蛋们!老爸老妈都滚一边去!」 胡桃聚精会神的看着黑板上的某个点,就像将过去的事情全部在脑中过了一遍一样。她俏皮的嘟着嘴巴,在椅子上摆动着双腿,看起来开心极了。或许是她终于将她心中所想的都表达出来了吧。 「嗯,一定会考上的。」 「嗯!」 胡桃的状态比我预想中好得多,她依旧心存希望,所以她才能忍受这一切。此时的我对她产生了些尊敬的想法。 我们互相了解,将各自的故事讲给对方,她看起来很开心,津津有味的听着我给她讲我和白娅的故事,时不时 还露出难以形容的笑容来。 「白娅那家伙啊,连自己的内裤的不会洗,每次都是我……」 几个人的身影打破这个时间,我的双腿开始颤抖起来,脸上的表情一定变得非常难看。 突然胡桃身后的门框里印出8个人影。一个染着黄发,高大壮硕的庞然大物泰坦。四个染着各样颜色头发,有蓝毛、红毛、黑毛、绿毛。还有一个涂着白花花粉底,染着粉红口红的嘴唇,散发着浓厚香水味,穿着改造过的低胸校服的十分妖艳的女人。还有一个一副跟班模样的跟班A小姐,她耳朵上无数的耳钉让我记忆深刻。 胡桃此时还在笑呵呵地等着我给她说接下来的事情,她不知道身后有几个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 我心想不妙,之前颤抖的余韵都还没结束,这群家伙这么快就来了。我拼命用眼神示意胡桃快跑,但她却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嗯……怎么了?啊!」 胡桃在说话的途中被泰坦从身后揽过腰,很轻松就将她整个抱了起来。胡桃大吃一惊,手臂胡乱挥打起来,再看到泰坦脸的瞬间,她更像是不要命了般挣扎着。看到这般景象,泰坦身后那群让人难以分辨的家伙们就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好歹打个招呼啊,狂哥!哈哈哈。」 「对啊,你看看把这小妞吓成什么样了。」 「阿狂,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又想干什么?」 「你管我!」 我还没说上话,对面就吵了起来。打扮妖艳的女人上前抬手扯住泰坦的耳朵。 「你又想偷腥?!!」 「我知道了,素娇,我知道了,放手!」说着泰坦把胡桃扔在地上,他身后的狗腿子顺势架住了胡桃的手臂。这个女人就是代班提过的那个杨素娇?给人的印象根本不一样。 「话说,这妞胸可真够大的。」蓝发路人甲瞥了一眼王素娇的胸部说道。 这似乎惹恼了王素娇,但她却将气都发在了胡桃身上。「这可好了呢!胡桃,至少还能让这几个人爽爽,至少还是有些价值呢。」 「可以吗?」包括蓝毛甲在内的四人眉飞色舞的问。 「当然,这家伙都没朋友的,所以只要你们当她朋友就能让你们随便爽。对不对?」杨素娇说着一脸媚笑抬起胡桃的下巴。恐惧写满胡桃脸上,她吓得说不出话来,虽然拼命挣扎着扭动全身,但却无济于事。 「事不宜迟,待会就去吧!」像是征求意见一样,蓝毛甲血脉喷张嚣叫着。他们的话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这群家伙是真的想强暴胡桃。 「哈哈……」我在不经意间把笑声从鼻孔中哼了出来。刚刚和我一起谈笑风生的女孩,这个命运多舛却积极向上的女孩,这个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忍气吞声努力考大学的女孩。她竟然被这样一群人毁掉整个高中生活?命运之神你这个混蛋。 「喂喂,我在这里坐了半天了噢,奥运五环。没事我们可走了。」 黑毛丙手插裤包,前仰上身,一副狰狞的表情大声呵斥我道:「你小子说谁是奥运五环呢?!」 「噗,呵呵。」我故意露出嘲讽的笑脸,单手手掌靠在嘴唇上,用老妈子担心自己不成器的儿子般的眼神对他们说:「诶!你们不是特地把头发染成五环颜色的吗?!真不好意思!还有就是绿毛丁同学,你这头发没事吗?看起来就像戴了顶大帽子一样。哈哈哈……」 整个教室只有我干瘪的笑声和杂陈的音乐声,那边的人稍稍顿了一顿,他们的表情仿佛再说我这么游刃有余的态度真出乎他们意料了。 「黑毛你裤裆上还有些粉色的痕迹呢,那女的对你做了些什么吗?」我一边指了指他的裤裆和杨素娇,一边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泰坦张狂。 「什么?」他们全员看向黑毛裤裆,然而那里并没有什么粉色痕迹。没错,这是我瞎编的,要说有的话还是黑毛肩上落着的绿色头发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的感性正在告诉我,我做的事情是多么的无谋。事实上我的大脑并不冷静。而我的理性依旧在拼命告诉我——绝不能就这么屁滚尿流地跑掉。 「维新,你难道喜欢这种东西吗?」杨素娇指着一旁的胡桃一副不解得样子看着我。 「碧池。」 轮得到你来问? 「你小子!阿狂!」 「早上欠我的,现在好好让你还。」 泰坦掰了掰手指,关节咔咔作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泰坦迎面冲向我,抬着右手向我袭来,我赶忙抬起双手互助头和脸。 「砰!」的一声,令人感到整个背脊发凉的声响,飞射过来的炮弹穿过我的手腕打了进来,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视线的右边就被带有焦味的红色给侵染了。听到众人的欢呼声并开始耳鸣,过了一会牙根 开始感到阵痛,差点跪了下去。 虽然想过,但没想到实力差距竟有这么大。 接下来的一拳击中我的头部。不,应该是眼角吧,我不清楚受创有多严重,只知道已经站不稳了。 我也不会愿意乖乖挨打,在看到泰坦黄色头发的瞬间,我朝那个方向挥出下勾拳。泰坦轻松挡住我的攻击,然后朝我的腹部踢了一脚,我没有站稳,被这一脚直接踢到存放打扫工具的柜子上,铁制柜子发出巨大的金属声。 在我发现的时候,泰坦的脸已经到我身边了,我迅速的蹲下,泰坦的手像一颗飞弹向我袭来。我一边在地板上翻滚,一边感觉到有如肚子里被塞了一块冰般的恐惧。 当我想爬起来的时候,侧腹被拳头击中。 咳—— 伴随着掺有鲜血的唾液,我听见了自己的呻吟。泰坦这一踢,力量大到让躺卧的我从地板上直接弹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就要躺下了吗?债还没讨完呢!」 泰坦嘲弄且兴奋的声音从上面倾泻下来。我一只手扶着侧腹,一只手支撑着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双腿正在发抖……!我开始退缩了。 就在此时,我的脑中浮现出白娅和胡桃的脸。突如其来的画面将我拉回现实中,我并非在做无谋的争斗,从挑衅开始这些全在我的计划之中。 现在这群家伙的注意力集中在我们这边,我被打的越精彩越好,这样的话胡桃那边的警戒就会少很多,然后实行计划。 我祈求身体再多听我使唤一会,此时泰坦在说些什么,但是我却完全没听到。我再次用手支撑着自己爬起来,这次顺利站直了。 我莽撞地迈开缓慢的步子,用尽全力冲向泰坦,然而拳头却透过黄色头发的残影穿了过去,这全力一击仿佛理所当然一样被躲开了,我却步子不稳摔倒在观众前方。 周围观众顿时向我投以嘲笑声。 「狗吃屎!快看他这衰样!」 很遗憾,这才是我一开始就瞄准的目标。我将身体存留的力量全部使出来,用两个冲拳猛击控制住胡桃的两人的下体。二人马上捂着裆躺倒在地。 弱者应该怎样和强者战斗?答案是猛击裆部。 仍有余温的血流进口腔,满嘴都是腥味,我用最大 的声音朝胡桃呐喊:「快跑」 一声闷响从后脑传至内耳,我没能分清那到底是钢管声还是我的颅骨声,随着口腔中充满金属味和血腥味,我渐渐失去意识。 胡桃的泪水从下巴低落,她用恐怕是世上最绝望的神情看着我从教室逃了出去。 这就是我最后看见的。 ✿ 睁开眼睛,眼前是刷过石灰的天花板,昏暗的房间只有一只白炽灯在工作着,鼻子里的血发出难闻的腥味。我感到头部有些异常,用手摸了摸才发现额头上裹了一层厚厚的绷带。 我看向床头的闹钟才得知时间已经是晚上8点,我已经昏迷了7个小时左右,又或许是31小时。 「醒了?」 我向声音的方向望去,白娅看似平静的向我问道。我想张嘴,却发现光是活动一下下巴都疼得要命。 「老师说你从楼梯上摔下去。」这些老师在说什么蠢话,这种伤你来摔一个我看看?! 我并不想将被围殴的事情告诉白娅,于是我刻意的避开她的视线。 「果然不是这样。」她从我的动作里读懂了吗?「谁干的?」白娅沉着脸继续向无法做出回答的我说道。「现在就去杀了他们。」 好恐怖啊!白娅好恐怖!就算你一副已经下定决心得表情我也不会放你去的!我忍着肩膀的疼痛抬手拉住白娅的手腕。 「冷gin(静)点……」我尽量张开嘴,说出这句话。 「但是……!」 「门航(响)了,ki(开)一下。」白娅太过专注这边,以至于门响了好久都没注意到。 白娅真正生气的时候是不会把愤怒写在脸上的,而是更加有效率地直接行动。就像现在一样。 在短暂问候后,白娅带着一个生面孔进到我的房间,仔细回忆才想起他是今早(不知道睡了多久?)在胡桃身边那个小个子,实际上是看他和白娅的身高差才察觉的。 仔细看才发现他有些不同。淤青的眼眶,一瘸一拐的走路方式,还有从坐下开始就捂着右臂的动作,。看来他也没能幸免,小个子也被那群人揍了吧。而胸前的徽章却被保护的很好,这就是传说中的死宅吗? 「突然拜访十分抱歉。」 「寒欢(喧)就够了,喔(我)问你胡桃怎样了?」看到小个子受伤的样子,我想胡桃应该没事,那之后胡桃逃走了,所以找不到人的那群家伙们就去找小个子发泄。 「这个……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也以为胡桃会在你这里所以才向罗参老师问了地址过来的。」 也就是胡桃没有被抓到吗? 白娅以丝毫不露感情的样子向小个子问道:「等等。我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所以你得告诉我。」 现在白娅不是以前那个畏首畏尾的女孩,小个子被白娅冰冷的气场震慑住,用畏畏缩缩的态度把胡桃被泰坦纠缠到今天发生的事情讲解了一遍,大体和我上次推理的差不多。途中白娅一度因胡桃故事的无奈而使愤怒的情绪缓和了许多。而今天的事情他大多是听来的,并没有把我的英勇事迹传达出来。听完白娅露出和我听闻时一样的表情。 「和胡桃的遭遇比起来,你的事情根本没什么大不了,平静下来了。」 「喂!」疼疼疼! 「那你就是胡桃的第一个伙伴吗?」白娅露出和我不一样的表情——温柔的笑脸。 「嗯!」小个子坚定不移的感情从他的眉宇间传达过来。 「那就好,我是她的第二个伙伴!我是白娅。顺带一提这个又没用又挣不到钱除了推理能力一无所有的的家伙就是胡桃的第三个伙伴。」白娅拍拍平坦的胸脯说道。 总感觉我的待遇很差啊!白娅小姐! 「谢谢……谢谢!」小个子高兴的像是要哭出来一样回应道:「我叫陈柏文」 「我们才要谢谢你,谢谢你陪伴了胡桃那么久。」这句话仿佛击中了小个子内心某个部分,他竟然真的嚎啕大哭起来。 在聊了一段时间以后,陈柏文告别了我们,他临走时告诉我们如果胡桃也到这里来的话告诉她这周6一起去森都漫展。 等等,这周六不是要补课吗……? 夜里,白娅没有回房间,与我背靠背躺在床上。呼啸的寒风划过公寓,将窗子打的叮咣响,房间里黑漆漆的。我记得关闭电脑的时候是夜晚的十一点半,现在已经过去了很久,白娅却还在说个不停。 「胡桃说的《好像急死你》也很好看!」 「讲什么的?」 「是一个自卑的女生和一个帅气的男生的恋爱故事。」 「嗯……帅气啊。」 「还有《邻桌的怪物》也是,讲的是学霸女生和霸道男生的恋爱故事。」 「霸道啊……」 「怎么了?」 枕头发出棉花被挤压的声音,白娅似乎转过头来。 「嗯……恋爱啊,感觉是和我没缘的东西。」 「对对,小新连饭都做不好,怎么可能谈恋爱呢。」 稍稍有点不爽,不过白娅说的对。虽说我会做饭,但基本做什么都会变得很难吃。就算按照菜谱的顺序,连盐的量都用天平称一遍,精确到小数点之后都没有用,反正我做出来的东西就是难吃。真是奇怪了,我也不是没有用心,总之那味道就是不对劲,虽说不到难以下咽的地步,但吃起来绝对是一个好的体验。 「嗯……」 我只得无奈的嗯了一声。 「啊,呃。但是……」 白娅似乎误会了什么,声音变得急促起来。她似乎以为我生气了,赶紧补充说。 「但是小新做的东西也挺好吃的。」 听她这么一说,我倒是感觉惭愧起来。自从白娅的养父去世之后,她就住进了这里。但我一直以来都穷得不敢乱花钱,为了解决我们的学费、房租、生活费这些我已经是精疲力尽了。事情虽然是这样,可白娅住进来的一年里,我们都没有在外面吃过饭,也没为这个爱美的女孩子填过新衣服。 这样下去真的好吗……我姑且不说,亲戚基本都不愿意接收我。但白娅还有亲生父母在,如果能找到她们是不是能让白娅过上更加富足的生活?这样想着的我被白娅的摇晃唤了回来。 「小新……?」 「啊,没事。总之,我会加油的。」 「其实胡桃还说,只要在做菜时倾注『爱』,饭菜就会变得好吃起来。」 「爱?哪里有卖?」 「不是!啊,和你说不清楚,总之以后我也会帮着做饭的。」 「誒……」 我发出嫌麻烦的声音。虽说白娅前些天确实试着做过蛋炒饭,味道也还行,但是总感觉会出现很多奇怪的东西,漫画里不就经常出现吗。 「总之,我会做的东西肯定比你做的好吃!因为……会投入爱情……」 「什么?」 「没什么!睡觉了!」 「奇怪的白娅。」 「白痴小新。」 正文 白色的爱恋(坠落) ✿ 侦探的工作就是将活者的话语从坟墓中挖出籍以安慰生者,将生者的愚昧昭示籍以侮辱活者。不知哪里的小小侦探曾经这么说过。我不止一次亲身体会过这份工作的痛苦,从却未明白这份工作的沉重——侦探能做的事情微不足道。 所以我成了小说作者,仅仅是为了逃避它。命运之神却不这么认为,他总是在我的人生中埋下一个又一个炸弹,他一定在某个地方偷着乐吧,多么令人讨厌的家伙。 ✿ 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胡桃从教室门口逃跑时,那张绝望的脸我一直无法遗忘。 为什么她会绝望?我不止一次这样问自己。那时候的我将她救离那群家伙身边,她的表情既不是高兴也不是担心,而是我最无法理解的表情——绝望。 从昨晚开始,风就变得十分喧嚣,像是在向我预告着什么坏事似的。马路边种植的树木歪扭着枝干,即便冬日还立于枝上的树叶也布满虫洞,枯黄色的,漆黑色的,蜷成一团的。树叶早已活去,但它还没有落下。然而,在这凛冽的寒风中,那份坚持突然变得可笑起来。看吧,它也觉得这很可笑了。一阵足以吹乱我头发的大风刮过,那些挣扎着留在树枝上的叶片瞬间落得精光。 我还没到学校的时候就听到过往的学生们叫嚷着,他们四处传达这样的消息:「有人跳楼了。」 身体仿佛没有受过昨天那些伤一样灵活的活动起来。寒冷的空气被我吸入肺中,我感觉浑身都变得僵硬起来。 我丢下裹着厚厚的防太阳照射装备的白娅,率先爬上88级的连环阶梯。 穿过铺满小瓷砖地板的广场,推开嘈杂的人墙。 进入北校舍的学生们透过开着的窗子向下面看着,整栋教学楼都开着窗子在向下看着。 没有比这更糟糕的。 为什么?为什么! 我和小个子陈柏文呆呆的站在有黑色血迹的地方,是胡桃。 空气冰冷冷的早晨,有人发现她的尸体倒在校舍前的绿化带边,整个上半身倒在嵌满小瓷砖的地板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睁着的双眼没有焦点的看向地板上的空物。她身上的衣服像是胡乱的套在布娃娃身上一样。 太阳升起前学校的路灯一起熄灭,路人中有的捂着口鼻侧目快步离开,有的止步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拿出手机拍照,有的则是慌慌张张打电话报戏,叫救护车,找老师。 我的体内像是有什么要跑出来一样,它想要撑开我的身体一般,使得我的身体颤抖不已。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呆在原地。 这个女孩,就在昨天还和我谈笑的女孩,现在已经失掉了生的气息。 「到底怎……胡桃!」是白娅从人墙中挤过来的声音。「怎么会……」 「白娅……」 在我不知道该怎样和白娅解释时,白娅却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朝胡桃那块跑去,跪坐在胡桃身边施救起来,她十分专注。 「呼吸……没有,脉搏……没有,心跳……没有。应该人工呼吸!」 白娅与我们不同,她果断开始救治胡桃。但光是想将胡桃上半身翻过来都做不到,白娅的行动导致胡桃的手臂弯向了奇怪的方向。 「啊……!对不起!胡桃!」想将她放回原位却又导致胡桃头顶右侧那个往外渗着黑血得诡异的地方暴露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 白娅开始小声啜泣,泪水同时涌出来。她先似乎想要抱住胡桃,却担心又将她弄「伤」,所以趴在一旁哭起来。这时,白娅才真正真的明白一件事情——胡桃活了。 「我来晚了,对不起……」 不成声的不话语中,只有这句我能听懂。 不久之后救护车呜啦呜啦地开了过来,他们简单的查看就断定胡桃已活,真的是简单到爆。他们商量之后似乎决定要等候喜剧演员来调查取证。 「不会还没活吧?像个蟑螂似的,早些活掉就好了。」 我顺着这句差点没让我脑袋气炸的话看向说话人,是王素娇和她的跟班,还有张狂。 「混蛋!」 我怒不可遏,立起拳头就朝三人冲过去。张狂第一个发现了我,他抬起脚一脚踹在飞奔的我的胸口。我旧痛复发后退几步,跪倒在地上。 但怎么能这样就倒下! 「就是你们!就是你们害了胡桃!」 跟班惧怕的躲在张狂后面,张狂皱了皱眉头,但王素娇,那个女人却说:「哈?她自杀的,管我们屁事。」 我没有从王素娇的脸上看到丝毫忏悔之意。留下这句话,王素娇步伐稳健的带着两个跟班离去了。 「你们混蛋!」 白娅似乎发现了身后发生的事情,就像我一样立起拳头就要冲向三人。我及时发现抓住了她。 「阿狂,别管他们。」 待王素娇她们走远,我才缓过神来。刚才那一下把我昨天的旧伤都打了出来,实在太疼了。在白娅的搀扶下,我站起身来。 「小新……!」 我究竟在做什么?现在的我能做什么?现在的我…… 我眼睛酸酸地看向白娅。 「我将成为侦探!」 我如此宣言到。 白娅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我放开白娅搀扶着我的手,对白娅说。 「我去上面看看。」 我走回刚才停留的位置,捡起伞为白娅撑开,背对她往楼上跑去。 「你想上哪去?!」 白娅在楼梯下方朝我喊道,她和小个子气喘吁吁的看着我。「我们也要知道,我们也有权利知道。」 伙伴自己选择终结生命的地方喀。 「6楼或者屋顶,跟上来,在喜剧演员封楼之前要弄明白。」 小个子问我为什么是6楼不是3、4、5楼。他说话颤颤的,我花了些时间才听清楚。 「 6楼是音乐教室,美术教室,心理咨询师之类的教室,一般用不到。」 「那又怎么了?」 话语之间夹杂着哽咽的吸鼻声。 我活动下巴,找了一个不会疼的姿势开口说道:「刚才在下面的时候楼上大部分的窗子都是开着的,包括6楼,胡桃坠楼处正上方的那个教室。」 「那不是哪楼都可能吗?」 「可能性的话不能说没有,但是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每天放学以后学生都会把窗子关起来,待到第二天来的时候再打开。」我顿了一会,整理想要说的话,然后我继续说道:「所以长时间用不到的音乐教室的窗子应该是没有人会来打开它的。」 「虽然也有可能是下面的几个楼层,但是……」我犹豫应该用哪个词语。「但是胡桃坠落点上方的教室都是办公室,只有6楼不是,办公室一般是老师管理,所以如果胡桃曾进入过很快就能查出来,所以音乐教室应该优先调查。」 我不相信胡桃是自杀的。 我们在上到5楼与6楼楼梯中间后停下来,看向侧边的爬梯,爬梯的上面就是屋顶,那里有一个水箱,是不允许私自上去的地方,所以爬梯最下面一级设置的非常高,我站在下面踮起脚尖才勉强摸到,并且在屋顶和楼梯之间还设置了一个挡隔板。 白娅说:「人体大概有『七个头』那么长,头的长度大概等于前臂长度,大臂长度略长于前臂,手掌长度大概是前臂的0.7倍,小新身高一米七,所以这大概有2米2高。」 两米二的话胡桃应该上不去,再说挡隔板上还挂着一把金黄色的锁。 这里没什么线索于是我朝音乐教室走去,白娅在原地像是在思考什么,但也很快就跟了过来。 我在沾满灰尘的「音乐教室」牌子前站下。 「这里就是胡桃……」 白娅一边说着一边将双手放在胸前用额头靠在音乐教室的门上。 我开始检查起门和走廊窗。 我用手指摸了摸这深绿色的防盗门,与看上去相同,它上面积了好一些灰尘,它在我的手指上形成了一层黑晕。 深绿色的防盗门纹丝不动,无论前门还是后门,用蛮力或是巧力都无法将它打开。我从包里掏出一个锦制小袋子,从里面掏出一个小放大镜和小手电筒。 门锁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因为整个锁孔里面堆积了一层灰。后门也是一样,同样积满灰尘。 接下来是窗子。 窗沿上同样是积了一层灰。 不是这里?要是能看到里面窗子的情况就好了。我边想着边从锦制小袋中拿出撬锁工具。按照我的经验,是可以不留下证据开锁的。 在我尝试将锁打开的时候小个子和白娅只是张大嘴巴看着我。 「你在干什么?」 「探究真实。」 伴随着清脆的咔嗒声,我推开门朝音乐教室里看去。 靠走廊的位置整齐放着四个存放物品的柜子,柜子间彼此隔着一个大理石像,不同的是第一个柜子和第二个柜子只间空无一物,只是留下一个空隙。柜子里面存放着一些乐谱和乐器,我打开其中一个柜子拿出乐谱《命运》,令人从心里产生厌恶的词语,我将那本乐谱扔回原位。然后是讲台的位置有一台看上去很老旧的钢琴,最后就是向外半开的窗子,它的另一半则被钉销固定住,没有打开。 「你们别碰里面的东西。」我对他们二人如是嘱托到。这个房间还得交给喜剧演员来调查,所以我们不能留下多余的东西。 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刺鼻的灰尘瞬间充斥在整个教室中,光看就能发现钢琴上堆积着厚厚的灰尘。走到窗子边,首先是一本散发着霉臭味的乐谱进入我的视线,乐谱上面长着青黑色的霉斑,霉斑让人无法辨认这本乐谱究竟记载着怎样的天籁之音,乐谱的位置在敞开的窗子的左边,就在用来将这扇窗子固定的钉销的旁边。 这时白娅来到我身边,她看了看窗台上了长满霉菌的乐谱说。 「看起来,这窗子应该开了很久的。」 「嗯……为什么?」 「因为书籍要起霉的话,就必须满足有氧气和湿度高两个条件。」 白娅看了看书架那边,继续说。 「书架里的书并没有起霉,所以说明房间本身湿度不算高。」 「啊,原来如此。」 我听了白娅的话瞬间恍然大悟,窗台的书起霉了就说明这附近的湿度比较高,而且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窗子不会是今天才打开的。 果然还是白娅更了解这些方面的事情,我摸了摸她的头,向她表示感谢。 我又从窗口探出头去,正下方就是胡桃坠落的地点,乌黑的斑痕在这里看得一清二楚,旁边戏车正停在那里,喜剧演员们正忙着拉起戏戒线,而戏车后方一辆鹿城卫视的采访车正停在那里,里面的人正往外面搬出仪器,而正上方则是万里无云的蓝天。内部的窗台依旧澄着一层灰色的灰尘,它的宽度正好能够在上面放一个长约8厘米的电筒。而外部窗台看上去则没有灰尘,这个窗台足够我在上面站稳,甚至可以安稳走上两步的大小。 「……下来!快下来!」 白娅的叫喊和体温从我的腿边传过来。回过神来白娅正在我身后抓着我的小腿,惊恐万状地抬着头望我,小个子也在一旁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似乎我的行为在她们看来十分惊险。 「快下来!我不能再失去了……」 泪水顺着她洁白的脸颊滑落下来。 我只得跳回音乐教室,但白娅紧抓着衣摆的手却依旧没有放开。 楼下开来一辆戏车,上面下来的喜剧演员们很快在现场拉起戏戒线,校内广播也在播放初中部,高一高二临时放假的消息。不过只有高二16班被要求留下来,接下来似乎会有喜剧演员的询问。可我不想去那个教师,现在我只要看见那群笑哈哈的同学就会恶心的吐出来。 「走吧,在喜剧演员来之前。」 我们退出教室关上门。 喜剧演员到了之后很快封锁起教学楼,不过在那之前还得驱离教学楼内的学生。北校舍东门和中门靠近坠楼地点,两道门无不例外地被黄色戏戒线锁住,因此我们不得不从遥远的西门绕出去。 白娅、小个子和我三人迈着沉重而缓慢的步伐,彼此间沉默无语。长长的走廊就像永远都走不完一样,毫无边际的蔓延着。 与面如活灰的我们相对的是几个初中生轻快而悠哉的身影。 「太好了,放假了!」 几个初中生笑嘻嘻的讨论着。 「好像是因为有个女的跳楼才放假的。」 「是吗?我还以为是什么节呢。」 「白痴啊你。」 「管他的,待会去网吧开黑吗?」 「哈哈,走走走!」 几个初中生神情激动的小跑离去。 小个子听完站在原地,握紧拳头怒气冲冲的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胡桃都那样了……他们还这么高兴?」 我回想起胡桃冰冷的尸体,又回想起与她交谈时她的笑容,这反差太大,我也一时无法平静。但我依旧用无比冰冷的口吻说。 「我们无法左右别人怎样思考,所以别听就好了。」 「凭什么……为什么是胡桃?」说着小个子的声音哽咽起来。小个子用手揪着袖子,又用整条手臂挡住眼睛说道:「今天王素娇他们还笑着在那看!」一口气说完后小个子变成了只会发出抽噎声的机器人一样。 我看向前方三个稚嫩的背影轻声说:「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怎么回事?」白娅抬起头用红肿的双眼看着我问。 「说不出为什么,但是我不认为胡桃会自杀。」 我的脑中浮现出谈论着自己理想时的胡桃。 白娅说:「胡桃不会自杀的。」 小个子放下手臂,露出哭得通红的双眼看向我。 「还需要一些信息。」 「为什么你能这么冷静呢!」小个子终于像一个忍不住发起脾气对我怒吼道:「你就一点都不伤心吗?!」 我表现得是这样吗?现在我的心里可是像有一颗巨大的火球在乱撞一样,怒火什么时候从头顶窜出来都不奇怪!那颗火球依然在撞击着我的心,让它愀痛。 我还记得我那天我对胡桃的承诺,由我们保护她?现在胡桃都已经活去了,我所谓的承诺就是一纸无稽的笑话。负罪感和愤怒纠集在我的胸口,它时刻都会爆发。 但是我不知道如何将它表现出来,也不知道将愤怒写在脸上有何种意义。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能做的事情只有将所有蹊跷之处全部解明这一件。 从始至终只有这一件而已。 将要上楼勘察的喜剧演员和我们擦肩而过。走完不知多少阶楼梯,二人跟在我身后再次回到胡桃坠落的地方,隔着乌黑的血迹三米处拉起了一条黄色戏戒线。胡桃原先躺过的地方现在围上了一圈白线,而身体被喜剧演员带走了,喜剧演员们正戴着手套在那里搜索,拍照。 附近不时有往家回的学生们路过,其中也有一些教师,他们露出带着些许伤感和不愿再逗留的表情纷纷离去。只有一个人和他们不同。 代班罗参活睁着不能聚焦的眼睛,嘴里碎碎念着些什么,摇摇晃晃从左侧走过来,他的状态让人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摔倒。 老师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他走到我们身边,可我们却彼此沉默,终于小个子像是被按了什么开关一样再次哭起来,白娅也受他感染打着伞哭着。 而此时代班却不合时宜的先开口说道:「维新……」声音拖得很长,以至于我郑重的回答。 「嗯……?」 「我想知道……」身体对着我,却低着头侧向乌黑的血滩。「我想知道胡桃为什么自杀。」他紧握拳头力度重到仿佛发出了骨头的脆响。 「我听说你是侦探。所以……」 看到满眼迷茫的代班,我不禁握紧拳头。有一个胡桃之活的受害者正站在我面前,向我询问真相。对此,我回应道。 「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啊,感激不尽。」 「下午再谈吧。」 说完这句话后我拉走正在发呆的白娅,留下沮丧中的代班和小个子。 ✿ 人与人始终在相互伤害,只要有人存在就会不断持续这种伤害,为了避免自己受到最大的创伤,他们往往会把比自己更弱小的人推上舞台,让舞台上的「小丑」吸收全部火力,自己则退到后面与「他们」一起攻击舞 台上的「小丑」,小丑偶要么一直忍受攻击直至活 亡,要么将另一个人推上舞台。舞台下的人们则通过 将舞台上的人献为牲祭,受到庇护得以「正常」的生 活下去。这群人的领袖则被人敬畏着,被人爱戴着, 不会被人激怒,不会被人抱怨,在他创建的虚伪帝国 中扮演着至高无上的国王。 与别人不同,我从小就深知这个道理,因为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异于常人的「白色女孩」白娅就一直是「他们」的小丑。我也因为经常和白娅待在一起而受到攻击。也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吧,我和白娅就经常请假,到了高中就变成完全不去上课的等级了。 不论是虚假的国王还是庇护所中的「正常人」我都不想当,那里只有假的东西,即「伪物」,那种东西又脏又臭,光是看着就让我反胃不止。反倒是舞台上拼命活下去的小丑看起来才有几分「真相」。 所以才会这样样痛苦和愤怒。 我侧躺着,悲伤、愤怒、懊悔的感情纷至沓来。白娅与我背靠背躺着,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有一件事情我是知道的——白娅正承受着远高于我几倍甚至几十倍的痛苦。 我们只能在记忆中追昔胡桃,这是件痛苦的事情。 房间里黑漆漆的,静悄悄的。 打破寂静的是铁门被敲响的声音。 下午小个子和代班不约而同的来到我家。 「我就从结果说起。」 我和白娅盘腿坐在床上,老师和小个子坐在床前的木凳上。虽然他们三人依旧沉浸在悲伤之中,但是我却不得不执行我的使命。 「现在还不知道胡桃自杀的原因。」这是代班的委托内容,所以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这样说。 代班面无表情的低下头去。昏暗的灯光将他的脸照得像活人的一般冰冷惨白。 「但是,肯定不仅仅是……自己跳楼那么简单。」不仅仅是自杀那么简单。本来想这么说,但是现在我不愿去触及他们3人的内心。即使胡桃已经活亡的消息被从医院传达。 代班低着头说:「果然是……我的错。」一串晶莹的东西坠落地面。「是我的错……」声音哽咽起来。 「不是老师的错……」 不知白娅是出于好心还是什么说出这句话。 「就是我的错!要是我早些发现的话……说不定就能阻止她——」 「我就能阻止她们了!」 代班也以他的立场感受到了重责,但他不是代班吗?代理班主任,那么他不理解班上情况还情有可原,硬要说也是那个老头班主任的错。比起这个我更在意「她们」这个词。 「代班你未免太过自责了。」 听到我的话,代班的肩膀震了一下。 「对不起,露出这种丑态。我以前,以前大学时候的事情,和我玩得很好的一个女生……在学校图书馆楼上跳楼自杀了。直到她自杀前一天我都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这次也是!我,我究竟是多没用的一个人……」 代班将手放在双膝上,像是要避开我们的视线一般使劲低着头,抽噎声不断传来。直到代班冷静下来为止,我们都没有说话。 那之后我将胡桃在学校遭受怎样对待的事情告诉了代班,随后便让他去喜剧演员局以班主任的名义打探消息,而白娅,小个子我们三人则继续商讨。 「小个子,你昨天也被打了是吗?」 「嗯……」 他回答时摸了摸自己的左眼眶,深深的淤青现在都还没消散。 「告诉我那时候的情况。详细点。」 「啊,好的,那我就说了——」 大体就是:在课间跑操回到教室后,班里立即传起了我被泰坦他们打的传言,还有人看见老师背着我往医务室跑。小个子由于担心胡桃,下课后就跑到16班去看,但是那里并没有胡桃的身影,她的书包和书本被扔到了垃圾桶里。小个子就进到教室里把书包和书本捡出来整理好,但是很快就被王素娇和另外两个女的围上了,她们逼问小个子胡桃跑哪去了。小个子自然不知道,随后王素娇他们就将他放了回去,但是好景不长。上午放学铃声还没响起来,泰坦一伙人就已经分别堵在三个楼梯口。小个子一出现就被他们抓到学校的小后山去了。 学校的小后山就在北校舍右边,是以前平山建校时留下的产物,平时没什么人在那里。但对于那些悿燥的的家伙们而言这里就是法外场所,因为打人也不会被老师发现。 小个子很快就挨了一顿痛揍。然后他们就离开了,小个子是这么说的。 我眯着眼睛问:「有没有什么更加细节的地方?」 他环抱双臂,陷入沉思之中。「要说也有,本来他们说要把我揍到半活的,但是我却只是受到这么点伤。」他向我们展示身上的瘀伤。 「那你觉得是为什么?」 途中吧,好像是,王素娇跟班的那个女的到高处的地方去接受4G信号,回来的时候对王素娇说了些什么,然后她们就笑呵呵的带着那几个男的走了。」 「4G……胡桃的手机打得通吗?」我问道。虽然我们没有手机,但是这个世界上人们正渐渐离不开手机的事情我们还是知道的。 「不,一直打不通,从昨天我想约她去昆明漫展开始就一直打不通。」 我向小个子借了手机亲自打了一次,果然打不通。 「你昨天是几点打电话给胡桃的?」 「几点……啊,找到了。」小个子从手机上翻出通话记录,时间是中午14:27。 「你被打是在这之前还是之后?」 「之后吧。」 「隔了多久?」 「大概一个小时多吧,在我回家以后才打的。话说这些问题重要吗?我完全不觉得跟这件事情有什么关联。」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问你的,我可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信息」 「走吧。」 「诶?」 看到正在穿鞋的我和白娅,小个子呆呆的坐原位。 「去学校。」 很难想象这是周五的校园,整个学校除了听着的戏车和几个身着戏服的喜剧演员以外再无他人。 喜剧演员们正在调查取证,以及向一些人进行询问。 我们绕过喜剧演员的视线,在小个子的带领下来到小后山。 小后山位于北校舍的侧面,要通过南校舍才能到达。这里草木繁盛。有一条不长的走廊,藤蔓爬满人造的钢架,即使叶子全部落光也依旧起到很好的遮挡视野作用。据说小后山是为了学生们能放松身心进行阅读的地方,但是一到冬天叶片落光之后,这里就变得煞风景起来。且就算是草木繁盛的夏天在藤蔓的叶片上还会生出各式各样的毛毛虫来。所以不论是冬天还是夏天都不会有学生来这里阅读。 而这里反倒是成了学生们非法聚集,打架斗殴的地方。这里自然就成了不良少年们聚集打闹,吸烟撒欢的地方。 于是这里就成了小个子被打的地方。 我四下查看这里,透过藤蔓的空隙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教学区,北边的教学楼映入眼帘,钢架两侧藤子很多,以至于学校的整个楼层都不能很好的看清楚,只有在顶端部分才露出一截,透过这里只可以看见北校舍上面那个显眼的水箱。 不得不说这里虽然不适合正常学生读书,但确实是个风景不错的地方。左边是校舍,右边翻过围墙就是西山,茂盛的林木遮蔽来自西边的阳光,让这里显得非常清幽。藤蔓也在这里生长了很多年,粗壮的枝干爬满铁架。 我又继续往前走,前方没有水泥路,也没有藤蔓钢架,那里像是尚未开发过一样,小土丘层层叠叠码出一层小山。我一步一步爬上这个小山顶,这里已经位于北校舍正侧方,南校舍和实验楼被北校舍正正得挡住了。透过侧 边的窗子可以看到楼内的右侧楼梯,在那正上方依旧是那个水箱的一隅。 原来如此。 「回去了。」 小个子一脸疑惑的看着我。白娅就和这凡人不一样,她同意的点了点头。 「这,这就回去了?」 「反正喜剧演员也不会让我们进教学楼。现在知道这些就够了。」 「好吧……」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些问题。我指着屋顶说。 「对了,小个子……」 「你说谁是小个子?!」 「小个子,平时胡桃不在教室的时候都在什么地方?」 「都说了不准叫我小个子……算了,平时?她一般都在教室里看书或者看漫画啊。」 「那我换个说法,胡桃被欺负以后,她会去哪里?」 「你真是冷血……但是,我会告诉你。」小个子瞪着我继续说道:「胡桃她受到欺负以后都不会待在教室,我以前找过她几次,她都不在教室。我也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问了她她也不回答,所以我不再追问。但是每次被欺负那天的放学后她都会回教室收拾书包,因为不这样的话会被他们撕书。」 「但是……胡桃跳楼的地方不是音乐教室吗?」白娅不解的看着我。 「不对,那里只是普通的音乐教室而已,你们看这里。」我回忆起来。「在五楼到六楼的楼梯上原本有一个花盆,上次我和们上楼的时候还差点被它绊倒」我边说着边看向白娅。 白娅像是回应确认一般对我们点点头。 「而且没猜错的话那里是没有锁的。」我摸着脑袋说。 「什么锁?哪里的所。」 小个子完全懵了,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不过这也难怪,毕竟他没去细心观察过。 「就是从五楼到六楼的楼道之间的爬梯,从那里可以到楼顶,而楼顶有水箱。因为水箱不是需要经常维修的东西,所以这里一般来说是常年没人会进入的。」 他们都点点头。 「然而那把锁却是这么新,这就是问题所在。」一般来说那种锁要个半年多一年就会有锈迹,更何况常年不使用,那更是会旧得锈迹斑斑。「所以这是我的推测,胡桃平时就是到屋顶去散心。」我稍稍顿了顿说:「上次我是跟着离开教室的胡桃来到6楼的,但是转眼间她就消失不见了,这并非她下楼去,而是上到了屋顶。」当然这个推理也没有证据来直接证明,所以我又补充说:「但是……光是凭这个也难以断定。如果能向校工问有没有这把锁就轻松多了。」 「那么,如果学校没有这把锁,那不就是……!」 「没错,是有人特地将胡桃锁在楼上的。」 我斩钉截铁的回应白娅道。 ✿ 重新回到家中,此时代班也过来了。 「对不起,什么都没打听到。」代班垂头丧气的说到。 我们重新聚到公寓里,看来代班的打探消息活动宣告失败了。 我回应道:「还在估计之内。」本来也没指望他能从喜剧演员那里打探出什么。 我将电脑桌边放着的纸箱抬出来,在里面翻找那个古老的直板手机。对于拿着手机也没什么用处的我们而言,它完全就是不被需要的东西,因此在这个智能机的时代我身边也只有一个半年多没碰过的直板手机。 「真命长,还能开机。」我长按红色键将它打开。「白娅,那个蠢货喜剧演员的号码是多少?」 「你说的是严飞戏长吗?」我点头以回应。「我想想,大概是15XXXXXXXX1吧。」白娅的记忆力非常优秀,就算是一年前记下的号码她现在也能轻松说出来。 我照白娅的话按下数字键。伴随着舒缓抒情曲的突然终止,一个声音威严的男人接起电话。 「喂,你好。」 「哦,严叔啊,好久不见。」 「这个声音……维新,吗?」 「真亏你听的出来啊!我还以为你升官以后肯定马上就把我忘了呢。」 一年前由于破获了社会影响恶劣的「无头命案」,当时的刑侦喜剧演员受到广大赞誉,随后不久仕途一路顺风,平步青云,升到鹿城西城公安局刑侦科当了科长。而帮助他解决这个案件的人正是我,现在我完全有理由要求他支付报酬。 「怎,怎么可能!」他的声音中夹杂了尴尬的笑声,果然是忘了,这家伙也不想想是靠谁才有今天的。「突然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啊?」 「单刀直入的说,我们学校鹿城二中有人跳楼的事情知道吗?」 「嗯……毕竟是这种事情,喜剧演员局和教育局都乱翻天了。好像你们的校长和副校长都要被免职。所以今天他们也是在到处疏通关系。」 「谁问你这些!」这个老狐狸,当上科长以后更会忽悠人了,竟然当着我的面转移话题。「我问的是喜剧演员那边。」 「诶!」 「我才应该『诶』啊!」 「这种事情怎么能……随便说啊。」 「你们也差不多该遇到瓶颈了吧?我也知道不少,现在就像上次一样互相帮助。」我只想知道真相,而功劳全部给你。 「哈哈……本来是不能透露的,不过是你的话就算了……」严飞干干的笑了几声,然后小声向我透露起来。 「总结起来就是,刑侦科怀疑女孩不是自杀。从尸体情况来看,她活前吃过的面包还残留在胃里。身上有不同程度的淤青,大多数都是旧伤,但其中额头上的瘀斑是最近的。然而在跳楼地点的音乐教室却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所以现在依旧是疑点重重。喜剧演员解释不了的就是女孩究竟是怎样进入音乐教室的,身上的伤痕也让我们摸不着头脑,总之问题就是她到底是不是自杀这点。」 我咽了口干涩的口水,「严叔,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比如女孩活前被『强奸』过之类的。」说完这话,我的喉咙像是干涩的饼干通过喉咙般。 顿时一切都无声起来,不论是电话那头,还是电话这头我身边的三人。 胡桃趴在血滩里的场景涌现脑中,那时胡桃身上的一副并没有穿得很整齐,我一度认为那是坠楼所致。但事实不是这样的,那是在被性侵之后留下的。不这样推测过,但真正听到结果的时候还是让我的大脑冰冻起来。 「啊,啊。真的是瞒不住你啊,是的,你说的是对的。小女生活前被性侵过,所以刑侦队正在以他杀方向进行侦探。只是犯人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所以无法通过DNA来查,而且性侵的犯罪地点也找不到,当然也可能不是性侵。所以我们没办法锁定犯人,甚至无法判断他杀是否成立。」 一股黑黑凉凉的东西从胸口升至头顶,电话那头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达至这边每个人的耳中。惊愕,愤怒,悲伤写在他们的脸上,此刻的我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即使开口要用很大力气,我依旧开口问道:「她的手机呢?找到了吗?」 「手机?她有手机吗?」严叔反问。 「胡桃有手机吗?」 我将这个问题抛给小个子,只见小个子重重的点了两下头。 「胡桃的朋友说有,快去找。」 「嗯,我知道了!」 我没有透露关于屋顶的事情,因为这是我的朋友胡桃的事情,所以我要亲手找到答案,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而且喜剧演员也不是笨蛋,在发现音乐室没有线索之后很快就会将注意力集中到楼顶,大概。 挂掉电话,我不得不直面胡桃的另外两位朋友。我不敢抬头看他们二人的脸,感觉如果看到他们现在的表情的话我会动摇,会变得不能再坚定的去挖掘坟墓中的信息,因为坟墓中的信息必定会伤害生者。 小个子双手护住胸前的徽章,一副痛苦的样子。白娅也垂头丧气的靠在我肩膀上。 为了转移话题我说:「你胸前的那个徽章是什么?」 小个子听了抬起头来,一脸寂寞的说:「这是胡桃送我的,赫斯提亚的徽章。」他说完后又低下头去。 我应该是踩到了深埋已久的炸弹。 正文 白色的爱恋(谜题) ✿ 陈柏文在家里看电视,此时新闻里放的是关于鹿城二中的学生自杀的报道。 「她平时在学校就有些奇怪,也很孤僻,果然是她性格的问题吧。」 一个脸上打着马赛克的男生这么说着。 「内向的孩子自身也是有问题的,她们不去用心交朋友,所以才会被孤立,最后才走到这步的。」 一个心理学专家接受采访这样说。 为什么这些家伙不能闭嘴?这么想着陈柏文关掉电视,将遥控器扔得老远。为什么他们都不会替胡桃说说话?胡桃哪里错了?!为什么胡桃得这样! 此时陈柏文正准备上床睡觉,心想只要睡着一切都会结束,一切都会平静下来。只要睡着,就能在梦中与她再会。 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打破了他的计划。 陌生人说他亲眼看到胡桃被人推下楼。 陈柏文听闻马不停蹄的来到学校,他大气不喘一下,直直的来到老人所指定的地方,这里是北校舍的屋顶。虽说早上维新曾说这里挂着锁,但现在陈柏文并没有看见。而且他也不想去想,现在光是想着胡桃的事情就已经精疲力尽了!其他的事情一丝都进不到脑子里。 从西山上吹下来的寒风甚是阴冷,月影朦胧令人胆寒。但这丝毫都不能让陈柏文颤抖,为了胡桃,这些一点都难道到自己。 与陈柏文面对的人长着一头白发,看上去一个年迈老叟的样子,看上去十分消瘦,但他却能爬到屋顶来等自己,那一定是如他所言平时锻炼积累了体能。 「现在晚上11点半了,我得赶紧说。那个小姑娘,叫胡桃来着?」 白发老叟看了看表,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你说你看见了是吗?」 「嗯,我当时就在西山上锻炼,就看见有几个男孩和女孩围着一个女孩……没想到那小姑娘竟然自杀了。」 老人指着身后的西山,在树林后面有上山的道路,本地人的陈柏文自然知道这点。他自己爬西山的时候都会在山道上或是山顶眺望学校。 「……」听到这里陈柏文身体颤抖了一下,都是自己的错,自己是胡桃的伙伴,是她的朋友,自己是那么的喜欢她,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要是自己强大一些,胡桃就不会死了。他非常的自责。 「没想到那些小男孩还对她那个了,现在的小孩真是不怕事啊。」白发老叟语重心长的说。 这是之前就得知的,看来老叟是真的亲眼看见了。 「实际上我孙子就在那个女孩他们班。」老叟直视着陈柏文说。「听说她经常受到欺负。」 「嗯……」 「而且基本每天都会被欺负,像是书被藏起来,作业被撕掉,座位上被放上尿,桌子上放满臭抹布,体育课的时候被恶意绊倒。这种事情不天天都会发生,我孙子都看不下去了天天和我说。」 陈柏文回想起胡桃这半年来的悲惨遭遇,悲伤随着吸到肺里的冷气蔓延至全身,他跪倒在地上,将头深深埋在地上,悔恨的泪水止不住的淌在地板上,空气中弥漫起灰尘的气味。 「我当时看见了……」老叟将双手背在身后,俯视着身前这个卑微的男子说:「当时另外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也是她们班的,就那么把她推下去了,这些小孩真是胆子大啊。」 陈柏文听到后双手拄在地上,将头抬起看着老叟那冰冷的表情。 「你说,什么?」 「就是说啊,那个小姑娘不但被5个男的强奸,那个漂亮女孩在一旁看着,哈哈大笑着。最后还被那个漂亮的姑娘给推下去了啊!」 白发老者所述画面出现在陈柏文脑海里,画面里胡桃面容绝望,呼唤着自己的名字,请求自己的帮助。 「漂亮的……王素娇吗?!」 虽然之前维新就说过胡桃自杀的说法很蹊跷,但自己从来没想过胡桃是被王素娇推下去的! 陈柏文瞬间感觉像吃了一块苦涩的煤球一样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的瞪着眼睛趴在地上。 陈柏文想起那个爱笑,爱动漫,积极向上的漂亮女孩,在一起时的每一个回忆都更加刺痛自己的心。 「然而我却……我却这么的蠢!我还没来得及说,没来得及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胡桃我喜欢你啊!别走,别走,别走!」陈柏文涕泗横流对着回忆中每个胡桃倾诉,但是却没有任何回应。 白发老者走过来,轻轻的拍了一下陈柏文的脑袋,不知缘何缘故,此时一股无法抵抗的无力感席卷全身,让陈柏文不得不爬在地上,不能移动一下身体,不能移动一根手指。 我究竟是谁?自己喜欢的人被人欺凌,自己却什么都不敢做!无法替她分忧,无法替她解难,无法成为她的支柱,只是这么无力的,看着她离去。陈柏文这样想着,但是却连流泪的力量都随着冰冷的空气流失掉了。 白发老叟背过身子,暗自离去。 ✿ 一个糟糕的早晨,我被忘记扣去电池的手机吵醒,一看灰绿的屏幕,上面是一个看似熟悉的号码。在想起这是刑侦科科长严飞警官的号码时我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们学校又有人跳楼了,啊啊,真是给我们找事啊!」严叔声音中透露着无比的焦虑。 这句话让我的脑子一下就清醒过来。又有人跳楼了?疑惑之情涌上心头。胡桃死后一天,就又有人跳楼了,找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跳楼? 我一边考虑着这些,匆忙答应,然后挂掉电话。严叔说昨夜他们已经调查过学校的大部分地方,但是直到晚上八点多都没能找到。谁想到才过了一晚就又有人跳楼了。此刻警察们正前往学校,而严叔为了还我人情,同意让我前往现场。 我急忙穿好衣服,匆忙的洗漱之后前往玄关。在我开门之余,白娅被我的开门声吵醒,她揉着黑眼圈浓重的大眼睛从房间出来。我没有等她问我,直接说。 「学校又出事情了,我先过去。」 白娅先是一震,然后使劲点了点头。 下楼后果然看见严叔了,他坐在一辆勘察警车的副驾驶位上,见我下来后示意我坐到后面。我一上车,警车就发动起来,然后迅速的在马路上飞奔。 严叔坐在副驾驶座上,右手点着一支烟。他表情严肃,紧紧的盯着半山腰上的学校。据我所知,严叔是个负责人的警察。在一年前的「无头命案」里,严叔也算是尽职尽责。不仅如此,因为他无私的照顾刚刚失去父亲的白娅,我才决定将那个线索告知警察,从而帮助警察破案的。 那个案件的犯人是我的宿敌,一个白色的犯罪者,一个胸前总是戴着一个大十字架,总是自称「生命长度的纺织者——克罗托」的怪人。我与他之仇不共戴天。但是因为严叔尽职尽责,宽厚而有人情味的执法,我不禁为之感动,于是我放下与那家伙的厮杀,向警察们提供了线索。 其结果就是克罗托逃走,只有他的同伙被抓住。 「昨天你们询问了我们班的同学吧?」 听我这么一问,严叔从车内后视镜与我对视了一下,然后吐了一口烟雾说。 「嗯,我们只知道那女孩很内向,其他的没问出来。」 「这样啊……」 我还不打算将胡桃遭受欺凌的事情说出来,这既是对逝去的友人的尊重也是我要亲自找出真相的决心。 严叔吸完一根烟的功夫里,警车就停就到了二中教学区北校舍前,在学生们晨会集队的地方停下。 眼前的景象令我震惊。昨天才发生的事情仿佛又发生在眼前。 在警戒线后方的花坛里,几乎在和胡桃同一个位置的地方仰躺着一个女子,她睁着已经死去的眼睛注视着空无一物的天空。乌黑的血液在昨天的基础上再覆盖上一层,形成一朵丑陋的花。第二天我又看见了死亡,这次的死者是王素娇。 「科长,他是谁?」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警员向严叔发问,声音中带着疑惑。 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样,严叔难堪的敷衍道:「呃,他,他是侦探。」 「侦,探?」 是啊,高中生侦探,很有名的,没听说过吗? 「是啊,侦探,之前『无头命案』的帮手。」 「是这样啊!」 眼镜警察露出释然的神情,用赞许的目光看着我。毕竟那个案子曾经轰动整个鹿城,那些有的没得都被吹上新闻。这导致那些没有脑子的记者抢着去采访作为遗孤的白娅。破案之后这个事件才慢慢淡出人们的视线。但我的所做所谓还是被警察们记下了,据说我在警局还是有一定知名度的。 「我让他跟我们一起看看现场,不会让他干扰搜查的,无视他就行了。」 眼镜警察点了点头。 这时严叔像是一个上司一样向部下们说:「说说情况吧。」 立刻有现场人员回道:「死者叫做王素娇,是个女孩,17岁。她从高空坠落,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因为和昨天一样有一半多身体落在地板上,所以没办法确定具体是从多高的地方坠落的。看尸体情况应该是死去8个小时以上,也就是大概昨晚10点半之后死亡的,她的颈部有被掐过的痕迹,这种程度的掐痕可以造成昏厥了,无疑是他杀。」 「直到今早才发现?」我向回答的人问道。 「呃,因为这个学校的保安都不巡视校园,所以直到今天我们再来的时候才发现的。」 「顺便一问,昨天那个女孩的死亡时间是?」 「大概是凌晨2点多3点左右,问这个干什么?」 「问问而已。」 这时严叔插进来说:「上面去看过了吗?」 「啊,今天来的时候音乐教室的门就坏了,初步判断是被人强行撬开,整个锁都坏了。里面的东西也像是打斗之后而乱七八糟的。」 「又是杀人?」戴眼镜的警察向上推推眼睛说。「现在的学校真不太平。」 严叔咂了下舌头,然后带着我上楼。 来到音乐教室,里面的布置和昨天差不多,但钢琴错位的横放在教室中央,靠前门的放乐谱的柜子倒在地上,里面的乐谱散落一地。 乍一看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但是总感觉有些奇怪—— 「感觉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严叔侧着眼睛看着我说。 眼镜警察拿翻着笔记本,抢先一步说:「死者颈部有掐痕,而且是正面朝上死亡的。这不是因为她与凶手的体格差距太大造成的吗?直接被掐着脖子然后被推下来。」 严叔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反驳道:「那也可能是体格差不多的两个人,所以在激烈的打斗中才将这里弄乱的不是吗?」 「两个都有可能,那一个都不能忽略。假如是第一种可能性,那犯罪现场就可能不是这里。」 「那还能有哪里啊?」 「……楼下的教师办公室吗?」 眼镜警察表情变得纠结起来,话语也表现得没有信心。但我却知道,我对众人说。 「屋顶。」 在我们离开音乐教室的同时,我将我所掌握的消息告诉了警察们。包括花盆的事情、胡桃消失之后的事情、还有位于爬梯之上那把崭新的锁具的事情。 这三件事情足以证明楼顶正是胡桃坠楼的地点。但屋顶是不是王素娇死亡的现场还不知道。 刚将这些事情解释完,我们就来到了通往楼顶的爬梯下。我们在5楼和6楼之间停下,注视着眼前的爬梯。那把崭新的新锁还是挂在那里。 「果然上着锁。」严叔说:「现在能联系上校工吗?」 「可以,昨天姑且把教职工的联系方式表要来了。」 眼镜警察又翻了翻他的笔记本,从里面翻出一张职工联络方式清单。 「你打电话问他这里的钥匙在哪。」 严叔示意后,眼镜警察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智能手机,他照着联络表在手机上操作了记下,最后按下一个号码拨打出去。 经过一番说明以后校工才回答道:「那里好像没有装锁吧?」 严叔挂掉电话后才幡然醒悟,我也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推测。 「把它撬掉,小心点弄,还要采集指纹。」严叔这样向手下的警察们吩咐道。 在各种工具的作用下,锁很轻松就开了。戴眼镜的警察先行,后面是严叔和我,后面还有一个负责拍照的和一个记录的。 「快看这个!」 身后响起一个兴奋的声音,眼镜警察带着橡胶手套,手里拿着两个手机。两个手机?以及旁边的徽章,里面是一个胸前带着蓝色蝴蝶结的女角色,这一瞬间我回想起小个子胸前别着这个徽章浑身伤痕的场景。 「这个徽章我有映象。」 「什么?你知道什么吗?」 「是我朋友的朋友的东西,但为什么会在这?」 「那人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陈文……陈柏文来着。」 听我说完后严叔身旁拿着笔记本的警察将这个名字记录下来。然后我们将注意力集中在遗留下来的手机上。其中一个是小巧银色的手机,另一个是外型美观粉色的手机。从外观可以判断外型美观的粉色手机的主人是女性。 打开两个没有上锁的手机后,通过查看短信箱和打电话确认,我们得知这两个手机分别属于胡桃和王素娇。 从胡桃的手机里面发现一条短信,内容是:找到你了。From:王素娇。时间是前天下午2:30分。 而从王素娇手机里面则发现了这样的短信:是你杀了胡桃,到屋顶来。From:未知号码,但从胡桃手机通讯录上得知这个号码是陈柏文的。时间是昨天夜晚10:30。 「这个是……!」 我不禁喊出声来,陈柏文!是他做的吗?不得不说很有可能,虽然他自己没说,但我还是能看出来他喜欢着胡桃。他冲动了吗?小个子…… 严叔下令让手下立即去抓住小个子,警察们立刻行动起来。 这些就是真相?我呆在原地思考起来。小个子把王素娇叫到这里,然后将她推下去? 出现在楼顶的手机。 被人打开再锁上的锁。 被人强行打开并打乱的教室。 不,不揭开这些谜题就无法得知真相。 ✿ 警察们很快就锁定了小个子的所在之处,转眼之间就把他抓住了。据说被抓住的时候他还很惬意的在睡觉。 「你昨天在什么地方?」 戴眼镜的警察直直的注视着小个子的眼睛,他却眼神游离,期期艾艾的回答。 「我,我昨天在家睡觉啊。」 「你一整天都在家睡觉吗?」 小个子在审讯室接受询问,白瓷砖地板和灰色墙壁使整个空间的气氛变得压抑,一张木桌后面坐着两个警察,做书案的警察前方的白炽灯晃得人眼冒金星,而两个警察则是绷着两张扑克脸,桌子那头坐着的是小个子陈柏文,,他坐在凳子上神情慌张的四处张望,双手先是放在大腿上,可能是出于不安,很快又放到了桌子上。这副样子谁都能看出来他在撒谎。 坐在他对面的是那个戴眼镜的警察,他从头到尾怒目盯着小个子。 小个子结结巴巴的说:「不,不,不是,晚上在家睡觉。」 小个子眼神四处游离,在和眼镜警察四目相对之后被吓得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 「那你今天去了哪里?」 「我,我今天去了森都漫展!」 「别撒谎了!那我们为什么会在网吧找到你?」 「我,我刚回来,然后就想去网吧玩一下。」 「哈?那就是你凌晨5点多就从森都回来了?」 「什,什么!」 「用身份证去网吧上网是会留下记录的,你还想撒谎吗?!」 小个子全身都颤抖起来,无论什么人看来都相当可疑,他被吓得张着嘴坐在凳子上频频晃头,像个摇头娃娃一样。 「你知道王素娇吗?」对于眼镜警察的提问,小个子身子非常剧烈的抖动了一下,然后开始不知所云的说起话来。 「我,我不知道,我不认识她!我,我没见过的,真的!」 「一看就是他。」 严叔和我站在外面,对于小个子的表现严叔自言自语说道:「不打自招了呢。」审问室里又传出声音来,我和严叔安静下来听。 「冷静下来,王素娇今天早上被发现死在了学校里面。」只见眼镜警察的表情变得温和了许多,干练的脸上甚至挂着微笑。「我们也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并没有认为你是犯人,找你来只是为了了解情况。」 虚伪 「所以我问你什么你要如实回答我,知道了吗?」 小个子的眼睛终于能对焦到眼镜警察温和的笑脸上,他露出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表情。 「那我问你了。」只是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眼镜警察嘴角露出的不屑。「昨晚你在哪?」 「昨晚,昨晚十一点半我在,我在学校屋顶。」 眼镜警察旁边的人开始在笔记本上记录起来。 「和谁在一起?」 「一个,我不认识的老人。」 「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因为他打电话给我说他看见胡桃被王素娇他们给推下去,所以我就去了。」 「屋顶不是上着锁吗?为什么你能进去?」 「我不知道啊,我,我和老人一起上去的,是他开的门,然后他在上面告诉我一些话,再然后我就离开了。」 「他为什么要特地把你叫到楼顶?」 「我,我不知道。」 「昨天晚上10点半左右,一个叫王素娇的女孩死了。你说你11点半在学校屋顶?你没看见她坠楼后的尸体吗?」 对于眼镜警察口气和表情都变得严厉的询问,小个子慌张起来。 「没,没看见!我没杀她!」 「谁都没说你杀她,那你昨天在学校屋顶的事情是事实喽?」 「是,是的。」 「那么,跟我说说你说的那个老人具体和你说了些什么。」 「咦,啊,嗯。他说他中午在西山锻炼的时候看见有五个人性侵了胡桃,然后胡桃还被王素娇推下楼。」 「坦白说,我们在现场发现的所有证据都表明你才是犯人,不论是现场手机短信还是现场的这个徽章」 小个子口中的白发老人说胡桃被性侵后就被推下楼,而时间是中午,那就意味着胡桃是在中午之后的时间里就被推下楼的,显而易见的谎言。 「怎么可能!肯定是你们看错了!」 小个子敲着桌子站了起来,表情上铺满吃惊与疑惑,但还是因颤抖的双腿又无力的坐了下去。 「怎么可能……」 「其实只要你坦白回答,好好坦白你做过的事情的话,我们是既不会为难你,也许法院对你的判决还会轻一些的。」 警察说的就跟已经确定了犯人一样,我虽然也不怎么相信小个子就是犯人,但总觉得他说的话疑点重重。 「我没杀她!真的,我真的没杀她!」 「真是的,我都听够了!是时候认罪吧,你想想你的父母!再这样下去也只会让他们伤心。」 「我没干……」 小个子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学校屋顶处的锁,那把锁上只有你的指纹!还有这个徽章是你的吧?」眼镜警察边拿着一个密封袋在自己眼镜前摇晃着边说,里面是小个子经常戴在身上的徽章。 「!」 小个子漏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紧接着像是放弃了一般垂下头去。 「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的手机在哪里?在王素娇死前曾经收到你的短信,是事实吧?」 「不知道……我不知道。」 小个子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于是审问在这里结束,一切的嫌疑都集中在小个子身上。 小个子被从审问室带走之后严叔摸着下巴上胡子说:「这小子演技真好,看他刚刚吃惊的样子,要是没根据我们可能就慌了。根据我们和移动的合作,成功查到了他的手机在那个时候发过两条短信。」 「其中一条就是王素娇那条?」我问道。 「对的,另外一条……我们也不知道。」 「查不出来吗?」 「偶尔也会有查不出来的情况的。」 我回嘴说:「警察真没用。」 我还以为身为警察长官的严叔会反驳些什么,但他只是歪着嘴苦笑了一下。 「你说的没错。」 我撇撇手以示回应,然后言归正传说:「王素娇之死和胡桃之死似乎有些联系。」 「嗯,这不全是联系吗?」 「呃,对。所以我要解开胡桃坠楼之谜。」 我吩咐严叔将我载回公寓,然后将委托人全部召集起来。白娅,罗参,严飞。虽然小个子也是,但他来不了。 在打过电话约莫半小时之后代班罗参敲响我家门。 刚见面的时候还以为认错了人,因为代班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灰扑扑的头发,穿着有些污浊的西装,和看起来不怎么干净的皮鞋,最重要的是那像是已经死去的人的双眼,从那里面看不见任何积极向上的东西。 「你怎么了?老师?」白娅担心的问。 「……」代班没有回应,像一具没有生命的丧尸一样走进屋里,在前几次坐过的地方坐下。 人已到齐,在简单的介绍之后我开始解答他们之前留给我的问题。 「从结果说起,胡桃是死于自杀。」 白娅像是听到难以理解谜语一般皱起眉头,严叔像是听到难以置信的消息一般瞥目看我,而代班罗参肩膀一震之后抬起头来凝视着我。 「不,不不不,从我们的调查来看那学生应该是被谋杀的。」 「你们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判断呢?」 「那是因为……」 我接上严叔的话说:「因为她死前被性侵过,而且屋顶被其他人给锁上了,吗?」 严叔连连点头。 「确实这是无可动摇的证据,但是换个方向思考一下,胡桃的死亡时间是凌晨2点多吧,没记错的话。」严叔向我投来肯定的眼神。「这是因为犯人在性侵胡桃之后并没有杀她,只是将她反锁在楼顶。」 「等一下。」白娅拽了拽我的袖子说:「为什么能确定是楼顶呢?」 「对啊,而且当晚将她锁在屋顶上的那些学生都没回家,他们没有不在场证据,这表明完全就是他们干的啊。而且手机也在楼顶啊。」严叔说。 为了真相,我说出事实。 「不是因为手机在楼顶,关于这个我还要解释一下。在第二起跳楼发生之前我曾经撬开屋顶的锁上去看过,那里可没有什么手机。」 严叔像是吃了黄连一样开不了口,只是向我投来质疑的眼神。 「我仔细检查过很多遍,不会错的。」虽然严叔看起来并没有认可,但我还是继续说:「首先是6楼的音乐教室,我们也在胡桃尸体刚被发现就去看过。」 我转向白娅,白娅点点头示意「是的」。 「那时候的音乐教室什么都没有,到处积满灰尘,不论是锁孔里还是教室里。」 「原来是你把锁孔里的灰弄掉的啊!你知道这让我们考虑了多少吗?」严叔鼻子喷着气,一脸生气的抗议到。 「对不起。」虽说我是故意的。 白娅也干笑着替我圆场说。「哈,哈哈,别介意那么多。」 「咳。」我清了清嗓子,严叔这才闭上嘴再次听我的推理。「而且教室里面的钢琴,柜子,柜子里的乐谱这些东西都没有发霉,但是窗台上的乐谱却散发着霉臭。这就意味着房间内湿度并不大,因此霉菌很难滋生,但窗台上的乐谱却发霉了,这说明了它旁边的窗子并没有关严,它一直开着一丝缝隙,从窗外吹进来的水汽首当其冲吹到乐谱上,导致乐谱发霉。」 我拿起手边的Dr.pepper一饮而尽,因此干燥的喉咙也变得湿润起来。 「我们和警察会把音乐教室当做坠楼点就是因为那里的窗子当时是开着的,而那天正好是最近一段时间内风最大的一天。」我回想起那天喧嚣的狂风。「所以音乐教室的门开着仅仅是个巧合而已。」 严叔听后仰头一笑,然后用带着怨念的表情说:「懂了,我们警察肯定也能想到,虽然前提是某人不私自开门的话!」 「哈哈……总之以上就是现场并非是音乐教室而是屋顶的推理。」 「总之这个是清楚了,但是你得给我们解释一下那个小姑娘为什么是被人锁在屋顶,然后又是自杀的呢?」 「嗯,接下来就是这个。」我抬起身旁的Dr.pepper罐子,它里面又充满了人工合成杏仁味的美味,原来是白娅在我不知不觉间换了新的饮料。「关于胡桃,她在平时失意的时候就会到楼顶去散心,而那时候屋顶没有锁,而且爬梯下方还有一个很大的花盆。然后胡桃死前一天,我和胡桃被校内数名小混混欺负,虽然在我的奋战下让胡桃逃走了,但无助的胡桃还是逃向了楼顶。这几个小混混可能就是胡桃致死的重要原因,主要人物就是王素娇和张狂。」 只见严叔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轻快的记下这些名字。 「然后我被送回家,胡桃则是在屋顶渡过了一个上午。在那之后就是小……不 ,是陈柏文被那几个人殴打的事情,地点是在学校小后山。我去过小后山,从小后山高处的小山上可以看到屋顶的一部分。同样,在屋顶也能透过走廊上的藤蔓看到走廊内的情况。所以我这么推测,当时胡桃在屋顶目睹了小个子被殴打,而那群人中有个人在小山上打电话时正好看到了屋顶的胡桃。然后悲剧开始了,他们停止了殴打小个子,然后放弃玩腻了的陈柏文,纷纷朝屋顶去了。这也就是王素娇发件箱中那条『找到你了。』的短信的发信原因。这些事情大多数是从小个子那里打听来的。」 我喝完手中余温尚存的Dr.pepper,继续说。 「不幸被小混混们找到的胡桃就被……强奸了,或许那之前还遭到非人的毒打。然后数人扬长而去,或许为了多折磨一下胡桃还特地去买了锁来锁上,并且将花盆搬走。」 「然后一直被关在楼上的胡桃在作出『自杀』这个决定之后——」 就从楼顶跳了下来,结束了她短暂又痛苦的人生。 「以上就是我的全部推理。」 严叔叹息着,白娅深深地低下头去悼念着,代班则用一副「怎么可能!」的眼神看着我。 「胡桃是死于自杀,但是将她锁在楼顶并对她施以暴力的家伙们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对吧严叔?」 「啊,嗯。法律上有间接杀人的量刑。」 「通过尸检结果从我刚刚说那些人中找相匹配的DNA,然后进行适当的审问就能知道结果了。话说,鹿城警察有能力查DNA吗?」 严叔有些生气的敲了敲我的头不屑的说:「别小看鹿城警察,臭小鬼,当然可以。」 「那就好,胡桃坠楼之谜就是上述这些。」 白娅还沉浸在悲伤中久久不能自拔,代班也低着头不知道是何表情。 「但这事情并没有完结,今天早上王素娇被人杀害了,死因是坠楼,她的尸体被发现在胡桃尸体发现处。」 「怎么回事?」白娅深深吸了一口气后问。 「喂,维新,这事情不能在这里说吧。」严叔慌忙制止道:「警察行动的方针就是隐秘啊。」 「不碍事的。」我用自信的笑容打消了严叔的顾虑。 我将王素娇死亡和手机的事情,以及小个子被列为犯罪嫌疑人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们,其一是因为他们二人都是这件事情的关联者,其次是因为…… 「最后……代班。」我向意志消沉的代班搭话道:「麻烦把小个,额陈柏文的电话号码告诉我一下。」 「啊,好。」他一边没劲的回应着,一边将自己的白色智能手机从衣服口袋中掏出来,摆弄一会后将小个子的电话号码告诉了我。 「代班你教他们班吗?」 代班抬起头来,其中有一瞬间与我四目相对,然后他将目光移向远方的记忆之中说:「不,虽然没教过,但是以前联络过,就姑且记下来了。」 「这样啊。」 正文 白色的爱恋(欺诈) 过了一小会,代班和严叔就各自回去了。 「难得用来招呼他们的Dr.pepper竟然一点都没喝,这两个家伙真是不幸。」 「不,那么难喝的饮料一般人是喝不下的。」白娅很镇定的吐槽我道。 「难喝?!胡说八道。Dr.pepper可是天降甘露,现世的青春泉。」 「是的是的。」 这口气真够敷衍的。 但是言归正传,我想好好梳理一下这次这个事件,于是向白娅问道:「白娅,关于嫌疑人事情你怎么看?」 「嗯。」白娅皱着白色眉毛间的眉头,嘟着樱桃色的嘴唇说:「虽然很多证据都指向他,但一定不是陈柏文干的。」 「不,不对,你的这自信是哪来的?」 听闻,白娅挺起平薄的胸脯说:「胡桃的朋友不可能这么做。」 我无奈的反驳道:「太主观了。」 「那小新也认为是陈柏文干的吗?」 白娅问到点子上了。无论是现场手机中留下的信息,还是他自己可疑的言行都无疑是在将他推为犯人,大多数的证据都直接指向他。但是我却无法认定他是凶手,或许我也受到感情的污染,才会抱有这种想法,亦或是直觉也说不定。 「不,我也觉得不是他。」 「其实王素娇的死,仔细想想还是可以列出嫌疑人的呢。」我接着说:「首先就是陈柏文……」 还没说完白娅就抗议道:「你才说完不是他现在又说是他!」 「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 「……」 「继续吧。」见我用死鱼般的眼神看着她沉默片刻,白娅吐吐舌头用带着歉意的口气说。 「首先是陈柏文,他的嫌疑最大,甚至说用这些证据来确定他就是犯人都可以。」我将一个空Dr.pepper罐放在左边,指着它说:「而且他的行为也很可疑,他似乎还有重要的事情没说,但他依旧是首要嫌疑人。」我又将另一个空罐放到中间,指着它说:「另外就是王素娇的同伙们,有可能是他们回到现场想要销毁证据——胡桃手机,的时候因为某些原因而发生争执然后凶杀。但是这种可能性太低了,因为根据小个子的证言,他到学校时王素娇还没死。」 「会不会是有人在陈柏文来之前偷偷藏起了王素娇的尸体?」 「这个不会的,首先是血迹很难隐藏,其次是她的尸体没有被搬运过的痕迹。」 听后白娅像是受挫般缩成一团。 「第三个可能性,那就是代班。」 白娅睁大眼睛吃惊的看着我:「罗参老师?」 「嗯,从动机来看的话他也是有可能的,自己的学生被欺凌而致死,他心中的自责和内疚驱使他这么做,也是一种可能。」只是一种可能。 「照你这样说的话,我们不也是嫌疑人吗?」 「咦,啊,你说的没错,就动机而言我们也有。」 在看到胡桃那柔弱生命消逝之时,我确实有一瞬间想过要去将欺负胡桃的那帮人碎尸万段,但终究无法付诸实践。 「那会不会是校外的某个杀人鬼突然就跑到楼上去杀了王素娇?或者是王素娇感到内疚自杀的,而那些痕迹是巧合而造成的呢?还有就是陈柏文说的那个白发老人。」 「有可能,不过可能性不高。你所说的可以算是随机事件了,概率太低不予讨论。」 我推翻了白娅的胡猜,继续说。 「嫌疑人先说到这里。接下来是关于音乐教室和屋顶你是怎么看的?」 我将视点转移到犯罪现场上。 白娅嘟着嘴有些不满的说:「诶,你不是知道吗?为什么要一一问我?」 我如实回答:「哈哈,总感觉从你嘴里听的蠢话可以打开我的视野。」 「……不管你了,我才不说呢!」 「拜托了!用你的蠢话来打醒我吧!」我用双手握住白娅白皙柔嫩的双拳说到。只见白娅脸红到了耳根,然后只见她摆出一副盛怒的样子。我难道做错了什么吗? 「笨蛋!不管你了!」说完这话她就别过头去开口说起来,只见她耳根红彤彤的,没问题吗? 「我,我觉得现场还是在楼顶!因为那里不是留下了胡桃的手机和王素娇的手机吗,音乐教室的布局只是障眼法,为了扰乱警察的判断而作的。」 「嗯,说的没错。」白娅说的甚有道理,让我都吃惊的点头回应。 「你在那吃惊个什么鬼!我说,错了吗?!」 「不,怎么会!说的简直太对了!这个推论或许是用现在所有碎片中能拼出来最好的线索了。」 「哼,那是……当然。」白娅的侧脸仿佛温和了许多。 我为了去喝Dr.pepper而松开握着白娅拳头的手,然后继续说:「关于小个子说的话,那到底是真话还是临时编的蹩脚谎言呢?」 「我觉得那是真话。」此时的白娅已经正视着我,平静的说:「因为陈柏文平时就很弱小的形象,就连我都不怕的那种……所以这种情况下一定会被吓得连说真话,更何况警察还说了对他有利的话。」 所言极是。 「唉。」我想起审问室的场景,不禁叹了口气。「我也觉得他演技没那么好。」 「对吧。」 「但是啊,他的话实在太假了。首先是他说他11点半被人叫出来,但他的手机却在一个小时之前将王素娇叫了出来,而在11点半在学校却说没有看到胡桃的尸体?这些太奇怪了,楼顶的锁也有他的指纹,毫无疑问他上过楼顶。而且他第二天五点多就……」 他五点多去了网吧? 为什么他凌晨五点要去网吧? 为什么是凌晨五点? 我陷入思考之中,将至今所有的碎片拿来拼凑一张沾满乌血的绘卷。假设小个子是犯人,那么犯罪现场就在楼顶,首先是那里留下他的东西和指纹,其次是他试图隐瞒什么的证言,还有他凌晨五点去网吧的事实,这些都可以将他推为犯人。 但这样就会出现一些问题,音乐教室的门为什么会被闯开并被打乱,为什幺小个子作案离开楼顶时没有将两个手机和徽章带走,以及最重要的,那把锁上只有小个子一个人的指纹。这很奇怪,因为之前将胡桃锁在楼顶的人碰过那锁,但锁上却只有小个子一个人的指纹,这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第二种,若是相信小个子不是犯人,那么就意味着他的话都是真的。那么一个白发老人千辛万苦绕过校内摄像头,然后在十一点把小个子叫到学校楼顶,告诉他虚假的话语,然后小个子没有看到尸体的情况下锁上楼顶离开学校,当然也可能是他进入北校舍的路径刚好看不见尸体,而回去也走同一条路,所以没有遇到尸体。不对,从他在审讯中的回答来判断,他肯定是看见过尸体。而且他在凌晨五点去了网吧,在这之前的时间他又去了哪? 到此为止,我的演绎已经进行不下去了,因为碎片还是不够,小个子肯定还瞒着什么,如果他不说的话,我们不会知道真相的。 回过神来白娅已不再身边,从房间外面飘来一股淀粉被炸得酥脆的香味,我咽了一口香酥的口水,追寻味道来到厨房。 「欢迎回来~来吃晚饭吧。」白娅穿着一件蓝白条纹的朴素围裙,以细长的手指夹着筷子欢快的对我说。 不得不说白娅在很多地方都是天才,不论是理科,绘画还是厨艺,第二次掌厨的人做的东i竟然那么香!我不禁被盘子中刚炸得酥脆的煎薄饼吸引过去。 话说回来做煎薄饼还是很花时间的,我竟然发了那么久呆吗? 好吃,要是蘸酱不是蓝莓果酱而是Dr.pepper.的话会更好。 ✿ 在向严叔取得同意之后,我在会面处再次见到小个子。 隔着厚厚的隔音玻璃,他憔悴的面容一览无余,仿佛一下瘦了10斤一样,厚厚的眼袋耷拉在眼球下方,脏兮兮的面容还有那呆滞的眼神。他双手下垂,将全身的体重寄托在凳子上面,整个上身斜歪着。 我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在监狱里遭到虐待,于是担心的说:「你没事吧?」 他呆呆的看向我,但眼睛却明显没有聚焦在我脸上。 「我也,不知道。睡了一觉起来就感觉很乏力。」 「你这是睡傻了吧?!」白担心他了。 「还有些想吐。」 我无视他的感言自顾自地说起来。不过……他的状态看起来真的很差,难道是那个吗? 「唉,我问你,你没杀人吧?」 听到「杀人」一词,小个子才有了反应,他突然变得狂躁起来,并且大声吼道。 「没,没有,我没杀!我,我也不知道……」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没了声音,这是怎么回事?他在说什么? 我有些焦急的向小个子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抬头看着我,他那难以形容的表情仿佛在向我求救。 「你得把真实情况告诉我,只有这样我才能帮你。」 他看了看我,然后再次低下头去说。 「啊,我知道了,我会回答你的。」 「你说的白发老人,是真的吗?」 「真的。」 「他有什么特征吗?」 「他,他。」说完后小个子低下头去用痛苦的表情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记不住他的脸,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我只记得他胸前带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比他的胸口都大的十字架。」 听完后我倒吸了一口寒气,这寒气顺着肺泡蔓延至背脊,然后顺着脊椎爬上后脑,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看向不断颤抖的双手,冷汗在不停地向外渗。但下一秒钟我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它的律动使得整我愤怒起来。 这个胸前戴着巨大十字架的男人,我死都记得他。这个卑鄙小人就是将我的家庭四分五裂的犯人!是他害得妈妈自杀!是他害得我们家破人亡!害得白娅失去家庭!我当然记得他!怪人克罗托! 「他在哪里!」 面对我亢奋的大吼,小个子被吓了一跳。我意识到这种状态不适合问问题,所以我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失礼了。」我重新坐回位置上,使紧绷的脸松弛下来。「小个子,如果你说的是那个人的话,那你很有可能是无罪的,我在这里像你保证,我绝对会让你平冤昭雪的。所以接下来的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咦,啊,嗯!我知道了。」这么一下小个子的精神好像好了很多。 「言归正传,你在楼顶看到了什么。」 「其实,我和那个白发老人说话的途中,受到他的话的煽动,我突然变得很悲伤和愤怒!我只记得这些感情太过强烈,太难受了,我就趴在地上,慢慢的我就睡着了。」 「睡着了?」 我复念到。小个子点点头。 在那种情况下竟然会睡着?如果不是他在撒谎,就是被下药了。我想到这里,继续问。 「既然你睡着了,那你为什么会不知道自己究竟杀人了没有?」 「第二天醒来之后,我在楼顶趴在边缘看见了王素娇的尸体……所以我也不知道了,我是不是在做梦的时候做了什么……」 这些碎片着实能勾起人兴趣。 「你记得这个梦发生在什么地方吗?」 「有些记不清……不过我好像听到了钢琴的声音,咚的一声,朦朦胧胧的,好像是,大概是,我也不是很确定。」 果然现场就是音乐教室吗。 「下一个问题,你离开学校是什么时候?」 「早上五点之前吧,因为我到网吧开卡时间是五点。当时我是在楼顶醒来的,我就这么有些轻松的趴到边上去看,没想到王素娇死在那里了!所以我吓了一跳,什么都没管就想着赶紧离开,然后准备下来的时候看见锁放在钢板上面,我就想……就想隐藏自己曾经来过,然后就把楼顶锁上了。」 听起来不像在撒谎。但我还是追问说。 「既然你只是看到尸体,那为什么不报警呢?」 听了我的提问,小个子先是愤怒,然后表情变为了追悔。只听他解释说:「我也想啊!但是……一想到王素娇死了我就感到高兴……然后又害怕,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躲的远远的,不被发现就好,可没想到……」 我无奈的摆摆手,提出新的问题。我并没有在这里多纠结,因为我理解他的心情。 「好吧,下一个问题,你离开学校的时候手机在哪里?」 「我不知道……当时我醒过来想拿手机看时间,可是怎么都找不到。」 我冲小个子点点头,继续问。 「接下来是最后一个问题,你离开家真的是11点半吗?」 「嗯……应该是十一点半吧。」小个子揉着后脑使劲想着。 「那我换个问法,你出门之前没看时间之类的吗?」 「当时没注意看。」 这样可麻烦了,我转动脑子使劲思考,终于想到一个合适的问题。 「你出门前干了什么?」 「我,我记得出门前看了鹿城电视台播的新闻,讲的就是胡桃死的事情。」 我站起身来,露出能让他安心的笑容说:「这或许是一个很重要的讯息。」 新闻重播的时间,会在十一点这种时候吗? 然后我向警察说明已经问完了。在离开前,我对严叔嘱托数语。 ✿ 最后的对决,虽说胡桃之死已经被解决了,但对于另一个死者我也不会不管不顾。 有一个证物能够将小个子的嫌疑洗清,并找出真犯人,那就是——小个子的手机。但是那一定是难以找到的,为了证明小个子的清白,只有一个办法—— 抓住真犯人。 我拨打小个子的号码,嘟嘟嘟的声音持续了一分钟,然后是机械的女声来向我回话。「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这意味着手机还完好无损。 我关闭手机后,又再次打开手机,这次是为了看时间,时间已经是第二天零点刚过。 我们所在之处是学校,北校舍的六楼,和音乐教室同一层的心理咨询教室里,这里常年空置。我手中拿着手机,靠在漆黑的心理咨询室墙上静静地等待着。今夜并不寒冷,甚至有些暖和,因为白娅就贴在我身边,让我能够振作精神。夜晚的学校十分安静,只是不时传来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我们竖起耳朵静静等候着,等候着犯人的到来。 教室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漆黑的天空被白色的雪花所铺盖,雪片盖住对面小区的屋顶,盖住了西山之上的植被。就着路灯,我们观览着这个白色的鹿城。一个白色的夜晚,就在今晚一切都会结束。 很快犯人就会来自投罗网,如果我的推理是正确的,他就会来。 白娅握紧我颤抖的手,用她浅棕色的双眸温柔地看着我,那眼神仿佛在告诉我「别担心」一般。 「我相信他不是犯人,所以小新你别担心。」 白娅的温柔的眼神和平缓的话语向一剂特效药一般将我焦急的内心变得平静下来。我也想相信他不是犯人,只愿他不要来,只愿他不要成为怪人克罗托幕下无辜的牺牲者。 那个留着一头白色长卷发,满脸写着厌世,一年四季都穿着开领诡异大衣,胸前摇晃着硕大银白十字架的家伙在我脑海中不断闪现,每个闪现的画面都会将一流冰脉冲进我的心脏,我止不住的颤抖,无尽的恐惧缠绕着我,让我无法从这噩梦中醒来。 即使这样,右手传来的温暖依旧在支撑着我,让我能够站立着,让我不至于昏厥过去,要是没有这份温暖的话……我不知自己还能否面对这个充满冷气的世界。 不知多久之后对面的教室传来开门的「咔嗒」声,随后一束昏白的灯光从对面教室的天花板投射到蓝色的窗帘上,帷幕就此被扯开。 我深吸一口气,闭目轻哀说:「走吧。」 两小时前—— 两个小时前的10点整,我拨通代班罗参的号码。 「代班晚上好。」 电话那头有气无力地回答:「嗯?」 「代班怎么一点精神都没有啊?」 「……」三秒钟的沉默之后电话那头说:「没什么。」声音中透着一丝无奈。 「老师,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 「小个子,呃,就是陈柏文的手机我知道在哪里了!」我用激动的口吻说。 「……诶?」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手机应该就藏在学校里,那上面一定留着重要信息,那条信息是指引我们找到真犯人的重要钥匙!」 「诶!但是,但是陈柏文不是被抓起来了吗?他难道没有带着吗?」 「不对,我的推测是真犯人并没有见到过陈柏文的手机。手机被这个事件的另一个犯人——克罗托藏起来了,地点就在学校六楼的音乐教室,我已经联系了严叔他们,明天他们应该会去好好搜查音乐教室的,那时候真相就能大白于天下了!」 「是这样啊,嗯,能抓到犯人就,好了呢。」 「嗯,代班,我就想说这些,期待明天真犯人落网吧!」 现在—— 音乐教室内一个身影正在四处翻找,当他架起钢琴的支撑架后他终于找到了想找的东西,一个手机。此时的他没有发觉身后数人正在注视着他。 「罗老师!」 白娅叫到,只见那个身影先是一颤,然后停下动作,他像是一句骷骸一般硬是扭过头来看着我们,从他的脸上我看到了他「到此为止了」的绝望之情。 「罗老师,你在做什么?」 我们身后的警察纷纷做好准备,他们在等待着指令。 「我,我,我只是听说这里有证物,所以想找出来,而已。」 「那请你把手机交给我。」 我伸出右手,真诚的看着代班,希望他能就此停下来,从罪孽之中停下来。 拿着手机的代班脸上不断再往外冒着冷汗,他的表情变得抽搐起来,他像个机器人一样僵硬的把手机抓起来。 只见代班脸颊青绿得像一个得了秧病的萝卜,突然他一咬牙,手背上青筋爆起,他将手机猛猛得摔在大理石地板上,对此他没有满足,更是迅速的将手机残骸从6楼窗口远远的扔向楼下的花岗岩地板。 然而我们却没有动容,警察们也没有因此变得慌忙。 「代班,对不起。」 「啊?为什么道歉。」 「总之我先跟你道歉。言归正传,你的行为是在承认你就是犯人吗?」 「你在说什么?我手滑了而已。」 「要狡辩也要找个正当的理由!」 「你们又没有证据?我做的顶多是破坏证物而已。」 代班也不是笨蛋,我们出现在音乐教室门口的一瞬间他就直到这是请君入瓮的诡计了,他知道我们在怀疑他,所以他试图将证物消除,籍此脱罪。 「证据的话,我有。」 「什么!」 「那我就要开始还原这件事情了,代班。」 「星期五凌晨发生了胡桃被凌辱自杀事件,其主谋就是本次死者王素娇。时间推移到当夜九点半,小个子陈柏文被一个奇怪的人叫到学校屋顶。」 「等等?!他说自己是在晚上11点被叫出来的啊!」身后的眼镜警察不解的问。 「你们警察都有喜欢打断别人说话的毛病吗?!」我没好气的说:「算了,你们有看鹿城新闻吗? 「嗯,姑且有看。」 「没看过。」 「不经常看。」 警察们三三两两得回答。 「我也是今晚,对不起,已经过了零点所以是昨晚,我不经意间用电脑看了看鹿城卫视,当时正在放鹿城新闻的重播,内容是二中连续发生学生自杀事件。」 「那又怎么了?」女警察不解的问。 「啊!原来如此!」严叔如恍然大悟般敲了下手说:「鹿城卫视的重播是晚上9点到10点!」 「对,新闻的重播时间放到晚上十一点就太晚了,正常的策划都不会这么做。而小个子的证言是他在看到『学生自杀』的新闻之后就被陌生电话给叫了出去,叫到北校舍楼顶。」 「诶?难道他不知道时间吗?都看了电视接了电话的啊!」 我解释道:「我从网站上找了昨天的新闻,放到胡桃自杀的新闻时是晚上10点43分,也就是他可能没有没注意看时间,而在接电话的时候会特意去看时间的人也很少吧!况且那天发生了很多的事情,身心俱疲的小个子心不在焉的可能性很高。而他出门之前根本不知道时间,而他所说的时间并非他亲眼看到的,而是犯人告诉他的。因此他一直误会了自己到场的时间,他到达学校的时间是最早的,也就是十一点左右。」 「犯人告诉他的,这可不现实啊,维新。」严叔插嘴说道:「陈柏文可是说跟他说话的是个白发老人啊。」 「对的,这次案件的犯人有两个,我说的那个就是那个白发老人,虽然他完全不是什么老人。」我继续说:「陈柏文肯定在无意中被下了安眠药一类的东西吧。」 我说我看向严叔,他接着说:「从陈柏文的血液和尿液检查中发现了这种药剂的存在,他确实使用过安眠药一类的药物。」 「在那之后犯人用小个子的手机向两个人发送了信息,将他们叫了出来,一个是王素娇,另一个就是你——罗参。与小个子毫无交集的你竟然会有他的号码,这点无论如何都无法让我释怀,如果向他本人确认,结果就会一清二白了吧。」 代班选择沉默,我继续说下去。 「然后凶杀进行了,被下了安眠药的小个子躺在楼顶,迷糊之中听见了钢琴的响声。凶杀现场是音乐教室,也就是这里。然后犯人罗参慌忙离开现场,只留下另一个犯人,他特意留下几个手机,但只有小个子的手机没有和另外两个放在一起。直至第二天凌晨五点前,小个子从楼顶醒来,往楼下一看发现那里躺着一具尸体,再回想起脑内的凶杀场景,更加害怕可能真的是自己杀了人,所以慌慌张张逃离了楼顶,顺便锁了门。顺便一说那把锁上的指纹被另一个犯人消去了,不然会留着犯人的指纹的。然后自以为有罪的小个子就四处逃窜,躲到了网吧。这就是全部推理。」 代班挣扎着做出狞笑说:「你的推理真好笑,你有证据吗?你有证据证明我就是犯人吗?」 没错,手机确实被代班给销毁了。但是—— 「很遗憾,代班,我一直在期待你能跟我们坦白。」 「你,你什么意思?」 「这就是我一开始就跟你道歉的理由——你砸的手机是我的。」 「什——!」 我看见代班脸上扭曲的狞笑瞬间变成了绝望的情景,悲哀由然而生。 「手机一定在学校里面,GPS也是这么显示的,只不过要拿到手机有些麻烦」 因为手机被放在教学楼与小区之间的某处,至今还能追查GPS,那一定还没损坏。 「代班,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找到它,但是和你同谋的那个男人可从来没想过要保护你!他只是利用你,你只是他杀人的棋子!达成目的以后他就会将你抛弃的!所以他才特地在楼顶留下了胡桃和王素娇的两个手机!你知道了吗!」 那个男人绝对没有把代班当成共犯,而是一个随时可以舍弃的弃子,所以他会故意留下各种各样的证据,让代班被抓住。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不是犯罪,而是玩耍,用这么多人的生命和命运做的游戏。 那个白色的男人,那个白色的犯罪者。 代班像是放弃抵抗一般低下头去,他的表情仿佛在诉说他内心的愧疚。 「是我干的,对不起……」 代班脱力般瘫倒在地上,他双手掩面大哭起来。 「代班,告诉我那个男人究竟跟你说了什么?」 我蹲下身去,靠近代班的脸问。虽然他已经认罪了,但是这件事情非问不可。但代班却哭得停不下来,警察们想要逮捕他,但我却将他们拦下来,因为这些话我非问不可。 直到代班冷静下来,他才抽噎着回答我之前的问题:「那个男人自称克罗托——纺织生命线长度之人,他告诉我,我大学时候的朋友是被王素娇的哥哥给害死的……他给我看了他们欺负我朋友的照片,还给我看了我朋友的遗书!她的话语一字一句都让我无比愤怒,她在进入大学不久就被富二代的王素娇的哥哥给缠上,而且期间还被他强暴过几次……我都不知道,我竟然都不知道!这次的胡桃的事情也是……我竟然都不知道。我喜欢我的那个朋友,最喜欢她了,比任何都都喜欢她!但是她竟然自杀了,我好几个月都没能振作起来。直到那天,那个白发男人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代班紧咬牙关,捏紧拳头,无比愤怒的情绪导致整张脸变得扭曲起来。 「我怒不可遏!心中的愧疚感和愤怒止不住得涌出来!正好就在这时候王素娇进到音乐教室里,我控制不住自己,然后就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推了下去。」 「为什么那个男人会拿着你朋友的遗书呢?」 「我不知道……但那肯定是她的笔迹,我不会认错的。」 克罗托竟然从那个时候,代班上大学的时候开始就已经谋划好这件事情了吗!多么可怕又可恨的恶魔!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代班朋友的遭遇也与那家伙有关! 「最后的问题,代班,你知道那个男人,克罗托在哪里吗?」 「对不起,从那夜之后就再也没联络过。」 「啊,好吧。」我遗憾的说,心中那块黑洞依旧无法填上。 随后警察将代班铐上手铐带了出去,离开之时,代班回过头来,蹙着眉头,眯着眼睛,哭丧着嘴向我们说:「对不起。对不起,维新,白娅。」 代班是我第一个觉得不错的老师,或许也是最后一个。这样一个年轻人成为了那个白色的犯罪者的牺牲品,这是个不可饶恕的罪行。我曾经想象过这样的场景,我和白娅在房间里认真的学习,而厨房里面是正在帮我们做饭的代班,我们在他的指引下重新回到学校,开始校园生活。 然而这一切都不会实现了。 说对不起的话,从最开始就别犯错啊,蠢货。 据我了解警察成功找到了被藏在学校与小区围墙附近的手机,手机被放在墙缝中,完好无损。那个白色的犯罪者一开始就是这样设计的。 尽管没有人愿意提起,但站在事件中心的我们知道,那白色的爱恋已经消逝。 但那白色的犯罪者却还在逍遥法外。顺带一提,那个曾来和我搭话的「胆小鬼」并不存在,他不是我们班的,也不是我们学校的。从那以后我没有再见过他。 狡诈的克罗托在那时就已经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中了,我却没有半点反击的手段。为了与他决一死战,我似乎只能做起那个无聊的职业——侦探。 从今天起,我就是侦探,为了抓住那个白色的犯罪者而存在的侦探。犯罪一定会被惩治,正义一定会战胜邪恶,总有一天我会将你绳之以法,克罗托。 ———————— 「我喜欢你……永别了。」 正文 序言 对着一朵的花 若是产生了恋爱的兴趣 在最后便会凋零 那就是命运 ——ゆずひこ      正文 白色的百合(提拉米苏) 一如既往的清晨,我把手中的铝罐放在电脑桌上,刺激舌尖的酸甜味在口腔中扩散开来。得到了碳酸刺激的胃袋向身体散发能量,我环过右臂,用手指揉捏着僵硬的肩膀。 旋转沉重的脑袋,从脖颈处传来异样的咔嗒声,就着这个动作,我瞥见了躺在后方床上的白娅。 白娅像一只白色的小猫一样蜷成一团躺在床上,她均匀的呼吸着,被抱在怀中的抱枕随着她的呼吸规律的起伏。粉嫩的小脸微微地笑着,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好事情。虽说已经司空见惯的事,但自己的床被人占领还是有些不爽。 做点恶作剧吧。 脑中闪过这种念头。但还没过两秒我就将这个念头甩在了脑后。 记得以前,白娅因我的恶作剧大发雷霆,睡乱掉的头发像炸开的猫毛。虽然她没有伸出爪子来挠我几下,但那段时间她还是无视了我一周的时间。 真正生气的白娅不会大吵大闹,而是会闭上嘴,静悄悄的走到角落,然后像是要不辞而别一般拉开距离。或许最后,她就会真的不辞而别,默默离开。 不过据我所知,一开始她确实很生气,生气到想要与我绝交的地步。但之后更多的是气消之后的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和解的她会选择等待,在等待,直到错过和解的时间。这样一个笨拙的女孩就是白娅。 不过这种时候都是我主动示好的,虽说被无视的我也会生气,有时候甚至会想:「这家伙怎么能这样!我要跟她绝交!」但不知为什么,先投降的总是我。 与其说是大度,我觉得我对她的更多的是谦让,如果对陌生人我肯定不会吃亏。白娅对于我来说是妹妹般的存在,连结我们的是类似与亲情的某种感情。 从第一天开始,我们住在一起就没有任何违和感,就像理所当然她会和我住在一起一样。我们之间的信任从5岁相识的那天就确立了。所以,无论我们之间发生什么矛盾,在之后都会顺利解决。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摸了摸自己堆了一层污垢的脸,不知为什么,在彻夜伏案的黎明时分,我就觉得自己的身上特别脏,不对,这应该是事实。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传来冰冷的触感,我呼出一口白气——现在已经是腊月了。 寒冬将逝,再过几天就是人们千呼万唤的春节。春节对于中国人而言意味着:团聚、休假、压岁钱,或许近十几年来还要加上一个「春运」。但这些对于我和白娅这种废柴来说完全就是没有意义的词汇。没有可以与之团聚的亲人,因为我们本来就没有家人。也没有所谓的休假,因为我们一年四季都在休假。压岁钱更别提了,我现在已经成了看见红包就会流口水的体质,要知道盯着比自己幼小的孩子手上的钱包流口水是会被报警的。最后的春运,这与位于这个边陲小城的我们更是无缘的事情。 但稀奇的是,我并没有觉得失落或羞愧。在我内心里,更多的是觉得这平静生活带来的满足感。 我拉起厚重的黑色窗帘的一角看向窗外。天空灰呼呼的,路边孤零零的枫树杆迎着寒风的刮割,柏油路面上看起来像是积了一层灰,脏兮兮的。商业街上的店铺关闭了一大半,剩下一半也很少有客人光顾,大多是不愿离开这里的中老年人在苦苦支撑。 这些商店就像不知前路的迷茫者,看不见未来,不敢轻易去挑战新的事物。这里的人都染上了瞻前顾后的顽疾,守故惧新。 将这些想法抛到脑后,我将帘子放下。尽量压低声音走到浴室冲了个澡,换上厚实的大衣,带上钱包往楼下走去。 我们家楼下有三个铺面,目前只有[ALl]一家百货商店开在那里,虽说那里卖着面包、火腿肠还有特制洋点心之类的食物,但今天我并不想在这里买东西。因为……我没交房租。 这个百货店的秃子老板其实是这整栋破旧公寓的所有者,也就是说——他是我们的房东。 在四年前我以非常低的房租在这里租住了一年。那时的我刚被父亲及那边的人驱逐出来,那时是春节过后一个月,我用要拿来买玩具的压岁钱租住在了这里。房租相当便宜,因为这栋房子的房东正是我的舅舅,也就是[ALl]的秃子老板。不过一介学生的我并没有收入,那年之后为了赚生活费和房租可是相当拼命的。 秃子老板是妈妈的哥哥,平日里我们没有多少交流,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还是相当感谢他的。要知道,无论在我父亲那边还是母亲那边,那些亲戚都恨不得我赶紧去死,没有一个人承认我与他们的关系。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事情会令我难受,这就算一件。即使现在想起来,我都会情绪低落。 然后是现在,为了买到今天的早餐,我必须经过[ALl]的门口,然后沿着这条旧街一路走到底,在那里的包子店买吃的。 我扒在楼梯拐角,仔细观察店门,在确认没人之后我飞速的走去。在路过商店[ALl]的时候我心跳加速,刻意加快步伐,希望那个秃子老板发现不了我。 在这个月经济情况已经陷入了捉襟见肘的困境下,房租这东西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为好。 话说我家的钱究竟都用到哪去了?我摸了摸脑袋仔细想……这个月还是不要买Dr.pepper了。 「喂。」 「!」 突然被人从后面抓住了肩膀让我吓了一跳,回过身去发现抓住我的人正是那个秃子老板。 「有,有什么事吗?」 别是房租的事情就好了,我在心里默念到。而秃子老板则是挤了挤他浓厚的眉头说。 「今年春节回老家吗?」 「原来不是房租的……啊,没什么。回,回老家?回哪里?」 「当然是白百合村啊。」 「秃……」我不经意间说出的字竟然引来了强烈的杀意,从秃子老板身上透出的这股杀意让我背脊发凉!珍惜生命的我赶紧改口说:「为什么?」 「哈?你这孩子说什么蠢话呢?」 「诶?」 「当然是回去过年啊。」 「为什么那么突然……」 在他紧绷的表情注视下,连我的声音都被吓得小了几分。 「什么突不突然的,过年有什么好突然的!」 「不是……话是那么说。」 「蠢货,你来就是了,废话那么多,像个女人似的,烦不烦啊。」 秃子老板开口说:「总之大后天就和我回老家吧,带上你的小女朋友一起。」 「不,但是……」 「别啰嗦了!反正你们在家里也没事干吧。」 「是倒是啊……」 「那就这么决定了。」 不知不觉间就被决定了。看着离去的秃子,我无奈地说出一直被打断的话。 「白娅不是我女朋友来着。」 囮 当我带着早餐回到家里,或许是关门的声音太大,或许是喷香的包子激起了那只小馋猫的食欲。白娅蹭的一下醒了过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和我说:「回来啦。」 「嗯,给你包子。」 「哇,谢谢~~不过我想吃蓝莓面包诶,这个包子天天吃不腻吗?」 「真啰嗦啊,给你吃还要挑?还有说话之前先把你嘴巴边上的口水擦了好吗,脏死了。」 「唔——」 从白娅那里传来不满的声音。我没有理会,将塑料袋整个递给白娅。白娅像一只嗷嗷待哺小猫一样抖了抖身子,接过我手中的食物。 在我们吃早餐的时候我和白娅说起了早上的事情——那个秃子老板竟然突然让我们去我妈的老家。 「为什么?」 她一边吃着豆沙馅的包子一边说。 「你问我我问谁,还有吃东西的时候别·说·话!」 「小新就像大人一样,我最讨厌了。」 「你这种臭小鬼我也最讨厌了。」 说完我啃了口肉包,浏览今天的报纸。顺带一说这报纸是秃子老板被强制订的,他本人没有看报纸的习惯,所以经过他的同意后被我拿来看了。 「为什么你总吃肉包呢?可能是老鼠肉噢。」 「噗——」 我差点没把面团呛进气管。这家伙吃饭的时候说什么呢? 「放屁。你倒是,为什么包子总吃豆沙的?」 「因为和蓝莓的味道最像……话说为什么没蓝莓味的包子呢?」 「谁知道呢。不过你再不吃肉,身体是不会发育的。」 我盯着她比飞机场还平的上身,嗤笑说。 「呜——」 这下子她哑口无言了。只是扭过头去一个劲的嚼着面团。 我意识到我们的谈话偏离了正题,我好像是来和白娅商量去不去老家的。 「咳。」我假意咳嗽,这引得白娅斜眼一戳。我苦笑着说:「那么,该怎么办。到底回不回去?」 「哼,我怎么知道。」 果然生气了。 「别那么说嘛,我这可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啊。」 「回去不就好了。」 「欸……我连那个秃子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啊,更何况那个家已经超过十年没去了,有些什么人都不知道……」 白娅白了我一眼说。 「连舅舅的名字都不知道,小新真是个狼心狗肺、毫无记性、不懂体贴、脑袋迟钝,除了推理能力以外一无是处的家伙呀。」 「喂,这句话你还要说几次?」 「你有多笨,我就说多少次啦。」 「那我到底该挠你多少次痒痒呢?」我伸出双手去挠白娅的腋下,被挠痒痒是白娅最恐惧的事情之一。白娅一改那副强硬的姿态,像是一只毫无抵抗能力的小猫崽一般任由我挠她。 「别……别闹了,哈哈哈。」 我才不听呢,我的手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白娅话都无法说完整,一个劲的哈哈笑着,她的脸颊因为痒痒和大笑而红彤彤的,她一直在乱动双臂以阻挡我的攻势。 「哇!」我移动脚步导致脚尖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一个圆柱型的东西,它让我无法掌握平衡,慌张的我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扑向了床上的白娅。 我的手好像摸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如果没猜错……。 「!」 忍住膝盖的阵痛睁开双眼,眼前的情景让我的脸颊热的像一台使用中的蒸汽机。 我将白娅推倒在了床上,尽爱惹祸的右手竟然放到了白娅柔软的胸部。我心中立刻冒出:原来这家伙有好好发育的啊!的想法,但很快就消退了。因为此刻白娅脸红透了,像是一个熟透了的苹果一样,她看起来非常害羞,水汪汪的大眼睛泫然欲泣的看着我。 我意识到这个场面究竟有多糟糕,于是赶紧撤步起身放开白娅,但是我的双手还是保持着那个样子,难以恢复。 「笨蛋!」 白娅也迅速坐起来,将她附近的东西往我身上砸。 我不敢乱动承受着她的怒气。最终的结果就是我被掩埋在了杂乱的布偶和枕头、被子之中。幸亏她没有用有尖角的东西砸我…… 这次的犯人,它是——Dr.pepper的铝罐,在我们打闹之时从桌子上滚到了地上,然后这家伙将我绊倒,酿成惨剧。 「啊,说起来…」 那件事情之后白娅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占领了我的床榻,我只能坐在椅子上看着电脑屏幕里滚来滚去的气泡发呆。白娅突然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让我有些开心,于是我赶紧回应她。 「嗯!怎么了?」 「说起来,那个秃子老板好像真没说过他叫什么啊。」 「哈……」 白娅眯着眼睛看着我,看起来她还没有完全消气,只见她开口说道:「那么问题来了,他叫什么名字呢?」 「……」 我怎么知道。要我去猜一个路人般存在的人的名字,这不是为难我吗。 「怎么了?不知道吗?」 白娅挺了挺她贫瘠的胸部,扬起嘴角一副挑衅的样子看着我。 但是,既然白娅这么问了,那就证明我应该能推理出来。 「有什么提示吗…?」 「真没用呢,竟然还要我提示。」 「快说啦。」 白娅咧开嘴漏出牙齿得意的笑了笑,然后提示到: 「其一,白百合。」 「其二,滕王阁序。」 「其三,习俗。」 说完白娅摊了摊手表示没有了,我无奈的撇了撇嘴陷入思考中。 最令我在意的是第二条信息,滕王阁序。 滕王阁序里有一句诗: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是外公最喜欢的一句诗。我看着窗帘缝隙外,那从山头徐徐爬上来的太阳。心中回忆起那个老生常谈的话题。 据说外公曾参加过战争。那场惨烈的战争导致外公所处的营几乎全员阵亡。 日落之时,看着如蚂蚁般涌来的敌军,外公的战友看着夕阳这样颂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此番美景,不允敌赏。吾意赴死,保卫国家。 幸运的是援军到来了,敌人不知道这久攻不下的高地还有多少人在镇守,其实就连外公自己都不知道还活着多少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敌人退却了,外公也捡回了一条命。自此之后,这个故事成了外公讲给后辈们次数最多的故事,这句话也是他尝挂在嘴边的话,外公在世时受到了全村人的尊敬,甚至在镇上,在市上都有很多崇拜他的人。受到外公的影响妈妈也很喜欢这句诗,她会将它写在自己的笔记本和书籍上面。 我脑中对于外公的记忆也就这些而已,对于他的长相或是声音,我都已经不记得。 第一条信息。 白百合,白百合可以是白百合村,也就是妈妈的老家的意思,那么这就是和妈妈有关的意思吗?或者这样理解,白百合的花语是——伟大的爱。提到伟大的爱那自然是母爱。第一条信息就是指明与母亲有关的意思。母亲姓李,那么她的兄长自然也是姓李。 而第三条信息习俗。 白百合村的习俗……我并不是很熟悉,不过记得母亲曾经说过。 [村子里每一户人一定要留下后人守护,不然那家人会被诅咒。而守护者必须冠以村人之名。村人之名就是每一代人都会有一个辈分字,只有名字中有这个辈分字的人才能守护村子。] 母亲的话在脑中流过。 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母亲叫做——李文秋,而秃子老板应该叫做——李文落。 这一切连成一线之后,我向白娅解答。 「在白百合村里,他们这辈人是以文字命名。而外公用所喜欢的《滕王阁序》里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给他们兄妹二人命的名。而母亲的辈分是『李文』辈,那他的哥哥也应该是『李文』。因为妈妈名为李文秋,所以舅舅应该叫李文落。」 待我说完,白娅起身鼓掌起来。 「完美。」 「你这不是废话吗。」 白百合——伟大的爱,世上最伟大的爱是母爱。 虽说在我们的胡闹之中把正经要讨论的事情忘记了,但在我的心里已经得出了结论:我不会回去。 约莫下午四点,我被敲门声给吵醒。 打开家门,站在外面的是一个高大壮硕的秃子。不对,是我的舅舅李文落。他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别人欠他钱一般的臭脸盯着我。我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虽说这是他的房子,但我并不想放他进来,不过我的想法重要吗? 「那个,有什么事吗?」 我放低姿态弱弱地说。 「早上都忘了,这个月的房租怎么还没交?」 原来真是有人欠他钱,这人还是我。 「那个……能稍稍,晚点收吗?」 我尽量露出笑容,但在别人看来恐怕比哭还难看吧。 「哈?晚点收?6点吗?」 这种时候装什么傻呀,秃子。 「当,当然是下个月呀。」 「不行。」 「下星期……?」 「不行。」 「……」 这个秃子完全不退让啊,你真是我舅舅吗?!我深感怀疑呀,不是亲生的吧! 就在这时,白娅从她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她没有穿着睡衣而是穿着相对更加正式一些的休闲服,十分郑重的朝我们走过来。 「房租在这里。」 白娅低下头去,双手捧出一个信封。那秃子接过信封打开看了看,露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这是……200块。」 「是的,这是这两个月的房租,」 秃子收下钱,离去了,在他关门之前又嘱咐了我们一句。 「后天啊,别忘了。还有还有……」 说着他又走了回来,从口袋中抽出另一个信封递给了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后离开了。砰,楼道传来秃子离去的脚步声。 目送秃子离去后。我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面对白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囊中羞涩的我被白娅给解救了。 「谢,谢谢。」 最后只能挤出这句感激之情完全不够的话,然后默不作声的等候白娅回应。 「笨蛋。」白娅轻快而欢乐的声音传了过来。「这只是理所当然的,我也是这个家的一员呀。」 我看向白娅,她脸颊泛红,嘴角微倾,脸上露出至高无上的笑容,她这么幸福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大概,大概是因为她终于能帮助我,能帮助这个家而感到幸福吧。 【我不是废人,我才不是一无是处,我也想帮助你,我也想发挥作用。】 这样的话语仿佛从白娅那边传来。 眼泪止不住的在眼眶中打滚,就像不成器的家里蹲儿子终于找到了工作一样。我为白娅感到高兴,为她的成长感到高兴,为她的幸福感到高兴,发自内心的高兴。 我一把将白娅抱在怀里举了起来。 「喂,喂,小新你做什么!」 「我只是很高兴。」 「奇怪的小新。」 「话说这钱哪来的?」 「之前我不是去过邮局吗?那时候我看一个网站征集画作,就画了个水彩寄过去,没想到获奖了。」 「好厉害啊……」突然感觉白娅已经离我远去了,我说出有些失落的话。 但是话说回来……明明就是我的责任,我却没能赚到足够的钱,甚至让白娅也得赚钱,怎么说都是我有问题……希望有一天能够补救。 我一边淘米一边热油,今天的晚饭是炸猪排盖饭和蔬菜沙拉。正在我将米淘洗干净,朝锅子里加入两指节深的水时,白娅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我的身后。此时的我并没有察觉身后深寒的凉气,以及即将到来的麻烦。 「小新。」 白娅拉了拉我的衣袖低语到。 「还没弄好呢,别急。」 「给我转过来。」 白娅抓住我的衣服,硬是把我朝后扯。虽说被打扰了很不开心,但我还是拧紧水龙头,放下手中的电饭煲内胆,转回身去面对白娅。 「怎么了……」 面前的白娅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这家伙究竟有多心急,就那么饿吗?面对白娅时,我才发现她手上握着秃子刚刚拿来的信件,举在我眼前。以及她愤怒的表情,我才明白事情不是这样。 「……怎,怎么了?白娅小姐。」 「你自己看!」 白娅接近大吼着朝我扔过信封,那愤怒的表情和充满泪水的双眼令我重视起这封信来。 我读起信件,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亲爱的维新哥哥 好久不见,我是你的妹妹的李裙。还记得上次见面是在我还8岁的时候呢,一晃7年的时间过去了,想必哥哥愈发帅气了吧。 我听闻了哥哥在村子外面的经历,对哥哥充满敬佩之情,此番哥哥回到村子,我想要与哥哥变得更加亲近。还记得幼时您曾承诺的娶我做新娘吗?裙子我现在还记得。 听大人们说,我的爷爷和哥哥的外公是兄弟,因此我们之间并不存在血缘限制呢,也就是我们也可以正常的结婚呢,一想到裙子马上就要嫁给足智多谋、英俊潇洒的哥哥,裙子就害羞得脸红彤彤的。 今年春节,裙子我就正式称为村子里的山神神女了,而且我也将正式称为我们家族的守护者。那样的话裙子我就需要一个靠得住的男人。所以……此番我正式向哥哥求婚,请哥哥快回来与我成婚吧。 最后,如果大侦探能带来提拉米苏就好了呢。 此致 你的妹妹裙子 …… 这,这是什么鬼?! 我看了看信,又看了看白娅那双满是怨念的双眼。 我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尽管如此喉咙还是干燥难耐。然后我开口说。 「那个……这是什么呢?」 「谁!知!道!呢!」 白娅小姐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我,我也是今天头次听说的,真的。」 虽说我想对天发誓,但总感觉说出来就更不可信了。 「嘿,挺好啊,小时候不是承诺了娶她的吗?!今天头次听说。啊?!你的今天是7年前的两小无猜吗?」 「不不不,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啦,都说是小时候的事情,童言无忌啊。」 真的是多少年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而且白娅她究竟想要说什么?为什么突然的就发火呢?我又不会真和裙子结婚。 「诶,原来维新你对女孩子的承诺就这种程度啊!」 「不不不,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白娅小姐!还有突然叫我全名让我有些脊背发凉诶!」 「够了!」白娅声嘶力竭的大吼一声,然后指着门吼道:「滚出去!」 我被白娅推出门外,随后她重重的关上了门。 …… 我到底那里惹到她了?不明所以。 我在门前坐下眺望远方的天空。「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到底是什么样的景色呢?我不知道。 远方几十层的高楼平地而起,它们像雨后春笋一般耸立在这座小城之中,它们仿佛在昭示着鹿城的发展和国家的进步。 但是比起这些屁事,我还是更在意家里的情况。 炸猪排可是个技术活,怎样在肉上均匀的沾上面衣和鸡蛋,怎样炸出香酥的猪排可是相当难的。如果处理不当可就会白白浪费了好肉。尽管白娅很有天赋,作为初学者也难免会出差池。 我竖直耳朵听着家里的声音。 「滋滋滋……啊!好疼。」 看吧看吧,不小心还会被油炸到。 我坐在原地,大声向家里喊道。 「把柜子里的围裙和袖套戴上。」 「……」 屋内没有回应,不过不一会就发出了柜子被抽开的声音和翻找东西的声音。 「面衣和鸡蛋要裹得均匀,炸出来才好吃。」 「……」 依旧没有回应,不过我还是得提醒她。 「颜色炸到金黄就可以了,炸太久就老了。」 「……」 我还以为会继续得不到回应,但并没有,只听屋内传来一阵声音。 「……啰嗦,给我自己来炸。」 白娅这样说着,门就突然被打开了,我失去倚靠直接倒在了地上。 在地板上看她噘着嘴转过身,我爬起身来接过筷子。 「悉听遵命。」 总感觉秃子是蓄意压住信,又在这种时候拿过来的。拜他所赐,我那不回老家的决定也被推翻了。不得不说,这期间为了劝白娅和我一起回去可是费了很大的劲。 用尽了各种方法都没说服她,直到最后我说出了让她一个人待在这里不放心的话之后,她才勉强同意。 ✿ 那之后的第三天一早,我到鹿城一家比较有名的蛋糕店买了一个提拉米苏蛋糕,因为收到信之后就订做了,所以没等多久就拿到了蛋糕。 这家店我以前来过,店里的蛋糕味道都很美味。这里的奶油甜而不腻,香滑柔爽。果酱也很好吃,特别是蓝莓果酱,或许是本地盛产蓝莓的缘故,又或许是老板偏爱蓝莓,总之这里的蓝莓果酱酸甜适中,看起来晶莹剔透的,尝起来更是美味绝伦,小时候的我比起沾着巧克力部分的蛋糕,更愿意吃有蓝莓酱的部分。面坯也是师傅静心制作的,散发着香甜气息,吃的时候会有一股鸡蛋爆发出的香醇味道,松软的面坯入口即化,简直不要再好吃。 虽说这家店只是本地人的自营店,名气那些其他连锁店大,但这里的蛋糕是我所吃过最好吃的。 后来我回到家,秃子老板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旁边的白娅也是低着头一副别扭的样子,看来被问了不少话。我们坐上秃子老板的面包车,目的地是白百合村。 在秃子老板的面包车上,我和白娅邻座在最后一排。车子正在环山公路上行驶,时而缓慢时而迅捷的车速令人烦躁,车上放着由秃子老板独特品味挑选出来的音乐。 说实话,这种音乐我可欣赏不来。 由于实在无聊,随时都可能会睡着的样子,于是我开口和秃子闲聊起来。 「你老婆什么的不来吗?」 秃子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那锐利的眼神让我不禁哆嗦了一下。 「我老婆死了。」 「……」 总感觉踩到了地雷,车内的空气变得更加寒冷,我一边对自己的没礼貌感到愧疚,另一边又对不知该如何交谈而感到烦躁。而这种关键时刻白娅这家伙竟然这种时候靠在我肩上睡着了。 「那,那你的孩子呢?我,我的表哥表姐之类的。」 虽说小时候曾和他们交往亲密,但那已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关于这边有些什么人,他们之间又有怎样的联系,我都不清楚。 「有一个儿子,吸毒坐牢去了。」 「……」 喂,这该怎么聊天?!谁来救救我!我将求援的目光投向白娅,可她正睡的熟呢。我放弃一样的叹了口气。够了,我不聊了。 我再次看向窗外,盘旋曲折的公路游走于高耸的山间,群山峻岭遮挡住喧嚣的都市。山间的矮松和桉树铺满山丘,附近一个村落都没有。 在越过一个看起来危险之极的跨山大桥之后,我们进入了看起来毫无人迹的区域。 童年时期我曾和母亲回来过,只记得那时候睡了一觉就回到村子了,也没有特别注意路途环境。但这次由于无聊,我只能观看风景以解乏。 当然我身上带着新的智能机和书籍,但现在完全提不起劲去把玩它们。我又摸了摸身旁精致的纸盒子,里面有裙子想要的提拉米苏。 总觉得周围的风景一直在重复,一直在重复。耳旁白娅的平缓的呼吸声将我拉入困倦之中,不知不觉之间我也进入了梦乡。 再次睁开双眼,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车窗之外已经换上了新的风景——白百合村到了。 白百合村以白百合命名,村子里每家每户都种植白百合,在现代这些花朵也成了村民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只可惜这盛夏开放的花朵在这冬末春初时节无法看到。 村庄沿河分布,有的房子建在山丘上,也有的房子建在道路边。现在的白百合村并没有记忆中那样残破,反倒是有些繁荣。 大多数的人家都有砖瓦砌成的两层平房,电线杆和电线布满村落,铺制均匀的水泥路四通八达。路过的村民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彼此相遇也都会礼貌的打招呼。 整个村子看起来很大,应该有百来户人家。 面包车缓慢的行驶在水泥路上,此时白娅也有了醒来的痕迹。 白娅睁开惺忪的睡眼,然后离开我的肩头,自己深深的伸展了一下身体,然后看向窗外。 「哇……」 白娅目瞪口呆地看向窗外。 「小新!快看那个!」 我顺着白娅的目光看向窗外。在一座险峻高大的山峰之上,伫立着一座宏伟壮观的建筑。我记得这个建筑,它是山神庙。它的宏伟壮观在我幼年时也让我着实吃了一惊。 「那个是山神庙。」 「哇~好大的山神庙啊。」 「是啊……好大啊。」 现在还在村子的外围,也就是平地地区,然而在这里就能眺望到远处的神庙,可见这座神庙是多么的壮观。 面包车驶过平地区,缓缓驶入坡道,又走了约莫10分钟,我们的车在一栋洋别墅前停了下来。 「下去等着,我去停车。」 我和白娅被秃子撵下车来,下车之后我才察觉这空气究竟是多么的寒冷,我先从白娅包里找出毛巾和手套和围巾给她戴上,然后又找出我自己的戴上。 我们呆呆的站在别墅前打量这个建筑,这是与这个村子的风格截然不同的建筑,高耸的柱子和鲜艳的颜色,这是一座中式建筑。现在村子里都建起了平房,放眼放去尽是现代农村建筑。这样来看,要么是主人没钱翻新房子,要么是守旧的人。再仔细一看,我确定属于后者。 房顶的瓦片是很新的青瓦,没有常年置于室外的陈旧感。外墙看起来是古老的黏土,但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在墙壁上刷了一层这样的漆。这样的墙壁与挺立的红色柱子一同,让这栋房子看起来就像古代某个官员的豪宅一样。总之,这栋房子就算在我这种外行人看来都是精美且豪华的。 「欸~你老家很有钱嘛。」 「又不是我老家。」 要说我来这里的原因,既不是害怕秃子的威胁,也不是想和裙子结婚。只是……我不喜欢让对自己抱有期待的人失望。所谓的喜欢也不是「情」或「爱」,仅仅是认同这个人存在的感情。无论如何,我也没办法去辜负这种感情。 在这期间秃子回来了。 「怎么了?敲门啊。」 秃子说着自顾自的走到铁门前敲击着。旁边不是有按铃吗……? 不一会,贴着旧门神的红色铁门徐徐打开了。从门后走出来的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她穿着一身白色针织衫和牛仔热裤,在短裤下面黑色紧身打底裤,最下面是一双棕色的帆布鞋。我的眼睛马上就被她修长的腿吸引住了,不过我马上移开视线,脑中浮现出「难道不冷吗?」的疑问。 在看见我们之后高兴的笑了笑。 「舅舅!好久不见。」 「啊,好久不见啊,裙子。」 「那后面的那位就是……哥哥!」 裙子刚和我对视一眼,就径直朝我冲过来,一蹦就跳到了我身上抱住了我,我一惊险些把行李扔在了地上,我看了看右手提着的完好无损的蛋糕盒,松了口气。 「喂……」 「哥哥,哥哥~我好想你,哥哥~」 我一时不该如何是好,又怕裙子掉下来,只好附和着扶住她。她的脸上写满喜悦,咧着嘴露出整齐的牙齿。见状我不禁苦笑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人从别墅里走出来,见到此情此景,他朝裙子大吼到。 「裙子!你这样太没礼貌了!」 裙子听到声后的吼声,身体为之一颤,随后她依依不舍的从我身上下来。她面容委屈的看着我,向我鞠了一躬说。 「对不起,哥哥,是我太激动了。」 「不……没什么。」 「不如说很高兴才对吧。」 说这话的是白娅,这时我才发现身边白娅的表情明显不对,这家伙似乎在生气着,虽说没有显现在脸上,但我明白那是盛怒。 「白……」 「别和我说话。」 「……」 此时我看到裙子的脸上似乎露出了小恶魔一般的笑容。是,是错觉吧!? 那个中年男人走到我们身前,向我们自我介绍到。 「我是李文落,是你外公的弟弟的儿子,我们家族的家族守护者,我想我应该是算是你的舅舅吧。」 真是复杂的家族树,两个舅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分辨了。与秃子不同,大舅的头发很茂盛,而且脸上多了一份祥和,与总是瞅人瞅到令人胆寒的秃子不同。但二人毕竟是兄弟,脸型都是方方正正的,二人年龄也没差多少,脸上刻着饱经沧桑的皱纹。 像是看穿了我的疑惑,秃子舅舅开口说:「这是你的大舅,我是你二舅。」 大舅微微一笑,他因此微闭的眼睛向我和白娅投来欢迎的眼神。我上下点头,叫到。 「大舅好。」 「好久不见了。」 「嗯。」 短暂的寒暄后,大舅转动眼珠,像是在脑内搜寻我身边这个白色的女孩的信息,但一无所获,最后只得向我问:「这位是……?」 「啊,这是我的朋友。」 我握住白娅的手臂,把她稍微往前推了推说。但白娅显然不领情,一般这种时候她会低着头看地板,现在却侧着头皱着眉头看不远处的院墙。 「……」 「她,她叫白娅,是,是和我来玩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打算用只言片语糊弄过去。大舅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没有多问。 不过另一个人就不一样了。裙子双手后背,前倾着身子,来回看我和白娅,然后唯恐天下不乱一样说:「这女的是谁?」 「喂,能别说这种抓奸时说的话吗?」 裙子就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问。 「哥哥的女朋友?」 「额……不是。」 我如实说。说完后我看向白娅,她依旧在看着不远处的院墙,刚才她好像看我了,又好像不是。 「哦。这样啊。」 就像失去兴趣一样,裙子背着双手站直身子,然后露出微笑。一瞬间,我好像看见了她得意的笑脸。 「给,这个是你要的提拉米苏。」 「哇!这家店……!谢谢哥哥!」 裙子露出开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