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 序章 还未开始的结束 听说过天上掉馅饼，用以形容不用出力即可享受现成的东西，但却从没听说过天上还会掉除了馅饼以外的别的东西，比如内裤，至少在几秒之前少年是这么认为的…… 这是一场不期而遇的灾难，一场可能会让自己正式亮相高中之前就社会性死亡的危机，“少女”如此断定着—— …… ——没、没可能……吧！ 天底下怎会有如此的好事？ 宛若天使降临般从石桥上跌落的身影，不就是片刻前还让自己牵肠挂肚的COSPLAY少女吗？ 这是梦！ 一定是梦！ 然而，却真实得有些过了头。 嗯？ 为什么只眨眼的功夫……美少女就变身可爱的喵星人了！ 哇！ 好可爱的喵星人嘢！ 不不不！ 好像关注的重点搞错了吧？ 应该是—— 哪里会有喵星人身居白色长筒袜尽头的？ 不好不好！ 一不小心好像看到了什么更不得了的东西了…… 咽了一口干涩的吐沫，少年感到滚热的血气正在体内翻搅、沸腾，嘶吼着朝脑门上汹涌而去。 喂喂喂！这光洁如雪的肌肤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 大、大大——大长腿？！ 唔哇！ 这这这、这哪里、哪里是什么喵星人嘛？！ 分明就是…… 明明就是—— 就是一条印着喵星人的小裤裤吧！ 少年下意识地在心中默念了一句“非礼勿视”，然而，眼睛却完全移不开了…… …… ——遭了！ 感觉到耳边的风声越来越聒噪，身体前倾着已完全失去了平衡。 “少女”短暂地有些失神。 自己似乎是在空中做着自由落体运动吧。 不过，好在并不算高！ 但是—— 忽然察觉到下方那名少年正用炽热如火的眼神盯视着自己的裙底，她突然心中一凛。 ——自己最重要的“秘密”就这样被窥视，被轻而易举地看了个精光。 不可以这样—— 想到那个最害怕面对的可能。 “啊——” 咬唇蹙眉，“少女”下意识地发出尖叫。 但是，羞愧、气恼、不甘、害怕、后悔、担忧…… 负面的情感仍如洪水猛兽般从心底涌出，瞬间就将她卷进漩涡。 “等等！” 落地的刹那间，她听到少年微弱的呼喊。 但不可能停下来！ 也不会停下来！ “少女”只是头也不回地径直迈开脚，赶在那份迟疑缓过神来之前，以最快地速度逃离少年的视线。 然后。 ——下一秒，少年——华鑫的初恋结束在开始之时。 正文 01 半吊子少年VS穿喵星人小裤裤的COSPLA 如果时光可以倒转，相信华鑫一定不会再容许自己错过。 那是一个骄阳似火的午后。 ——暑假开始的第一个星期，六月的最后一天。 一切的一切，都始于国际博览中心的那座大厅之中，开始于那个毫无征兆的闹剧。 “啪——” 那是在嘈杂喧闹声中几乎差点被完全淹没的不和谐音符，然而，却因为在只有咫尺之距的地方发生，所以显得格外清脆刺耳。 “贱人！让我好找，我男朋友呢？” 耳膜被紧随而至的张扬叫嚣所刺痛，被迫接收来自三次元令人反感的粗鄙言语，沉浸在自我陶醉之中的少年就这样被惊醒。 在满是美妙元素的“漫展”大厅内突然遭遇泼妇骂街，任谁都会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吧？ ——到底会是怎样一个无节操下限的女人呢？ 顿时蹙起双眉，强制收回盯视巨型LED屏、正跟随二次元美少女们的身影在跃动的视线，华鑫偏过脑袋。 想象着那位胆敢破坏二次元圣地欢愉气氛的“张扬女”的模样，抱着恕难从命的想法，用难以苟同的不屑眼神向身后望去。 然而，瞬间映入眼帘的娇美身影却让他的心神为之一颤。 仿佛触电般，少年感到鸡皮疙瘩陡然间席卷了全身。 突然感到心疼不已。 ——这是华鑫在目睹那一幕时最直观、最真切的感受。 眼前，那位身着《机巧少女不会受伤》中 “夜夜”服饰装扮的少女，梳着对称的双脚辫，鲜艳的红色丝带扎成规整的蝴蝶状，圣洁宛如天使。 然而此刻，天使却彷若被放逐出天界，陨落到了人间，正遭遇着劫难。 紧咬着樱色的下唇，少女一言不发地怔在原地，裸露的双肩与令人印象深刻的精致锁骨无不彰显了她的柔弱。 但是，引人注目的暗红色五指掌痕，却早已蛮横地印在了那张粉嫩白皙的脸上。 在她身旁，身材略矮的逞凶女子打扮入时，正摆着一副遭人厌弃的凶恶表情，气势汹汹地单手叉着腰。 ——少女惊恐无助的模样，的确勾起了华鑫的保护欲。 然而，他却并没有做什么。 即便他已经觉察到自己似乎必须得做些什么。 但是，无论现在华鑫的意愿如何，这场闹剧也不会轻易收场，草草了事。 一切还会不出意外地持续发酵下去。 “跟我装可怜么？” 显然，刚才那毫无怜悯心的一巴掌还未解气。 扭曲着本还算漂亮的五官，“张扬女”将毫无自知之明演绎到了极致。 “你以为自己这样很美，比我美？是不是？” “唔哇……她可真敢讲吔！差评！” “靠！敢这么对我们的夜夜，小心被绝冲技打成宇宙微粒……” “嘘——” “小点声啦！” 无脑的言辞几乎立刻就引来了一片哗然。 ——就算并非动漫死宅，想必也不会有人认为眼前的“张扬女”比COSPLAY“夜夜”的少女更美。 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竟敢公然挑战在场所有人的审美眼光。 可是，人们的嘘声和不满似乎完全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 但意识到周遭不断聚拢而至的鄙夷视线，“张扬女”几乎毫不犹豫地立刻以凶狠的眼神作为回应。 怒目圆睁地瞪视着身前胆敢发出异议的少男少女们，她将“非善类”的标签诠释得淋漓尽致。 喧闹的人群也因此而噤声。 感受到“张扬女”绝不善罢甘休的威压气场在向自己逼近，几乎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地微微别开视线。 这或许就是现实。 残酷的现实。 ——没人会愿意为不相干的人挺身而出，去承受不可预测的未知风险，更不愿为此而惹祸上身。 眼见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对“战果”颇感满意的“张扬女”微微昂起油光粉面的下巴，勾起艳丽的嘴角，霎时浮现笑意。 以胜利者的姿态重新转过脸来，她不可一世地逼视着那名身材高挑、却显得纤弱无助的COSPLAY少女，等待着其屈辱言辞的讨饶。 但令人意外的是，回应“张扬女”的却是如银铃般的喝问。 “你是谁？” 嚅动咬得发白的嘴唇，终于从被掌掴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的少女，迎着“张扬女”微微有些吃惊的视线，一字一顿地愤然说道。 “请你道歉，为刚刚那毫无理由的野蛮人行为……” 尽管与泼妇般扯着嗓门大声嚷嚷的“张扬女”相比，COSPALY少女的声音显然有些微弱不堪，但她的语气却不卑不亢、毫无惧意。 似乎就连原本惊恐无助的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 华鑫下意识地觉得闹剧的背后另有隐情。 或许从一开始，事实就不是“张扬女”所宣扬的那样。 然而，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人们所喜闻乐见的“原配手撕小三”剧情并未得到根本性的反转。 “你……” 大概未曾料到前一秒还在被自己欺凌的无言少女竟会底气十足地反击，“张扬女”一时语塞。 她咬牙切齿地张了张嘴，憋红了脸却半天才吐出仅仅两字的回应。 “贱人！” 显然词穷，“张扬女”只能以恶毒而卑劣的言语进行人身攻击。 ——眼见自己在气势上处在了下风，竟也讨不着任何便宜，她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然而，在短暂掠过惊疑之色后，“张扬女”忽然又再次浮现一抹阴冷的笑意。 下一刻，毫不迟疑再次上扬的手臂则向COSAPLAY少女的面颊挥去。 “住手！” 尽管已经做出反应——伸出手、迈开脚步，并且毫无疑问地坚信着自己，坚信自己拥有将这句充满男子汉气概的怒吼贯彻到底的决心。 但华鑫知道，这声充满阳刚之气的正义之吼并非出自他自己的口。 ——恰到好处从人堆中冲出的高大身影抢先了一步，一把捉住“张扬女”急速挥动的手腕，将其死死钳在半空之中。 “够了！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紧随其后的呵斥，让围观的人们立刻意识到剧情将迎来某种反转。 “我不过是给人家的COSPALY照点了几个赞而已，顺便问了问‘漫展’的安排和打算，你怎么就跑来这里了，这样还不够，怎么还不问青红皂白地就动手打人了呢？” ——果然，瞬间乱入的高大身影就是“张扬女”口中的“男朋友”。 “谁、谁谁谁让你在那之后就玩消失的，我以为、我以为你、你你你，你和她……你和她——” “我和她怎么了？我可没你想象的那么种马！” “哈哈哈哈哈……” “男朋友”为了表示清白才赌气而为的自嘲，到底还是引来了四周不可抑制的哄笑。 显然，这位“男朋友”不仅是个正人君子，还是个“二次元同好”。 ——尽管并未给大厅内聚集在此的“死宅”少男少女们丢脸，但人们还是小声地发出各式议论。 意识到自己失言，“男朋友”有些尴尬，但他只是挠了挠头，朝窃窃私语的人群投去讪讪的苦笑，然后，又再次板起了一张扑克脸。 ——尽管面对众人的气场很弱，但是，在面对那位“张扬女”时，他的“男子汉”气场倒是丝毫未衰减，完全火力全开，指数爆表。 指着一言不发的COSPLAY少女，“男朋友”不容商榷地对“张扬女”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潇潇！快给人家道歉！今天你做得太过了！” “哎？！道、道歉？” “对，道歉！” “我、我不要！ “必须得道歉！” “可是……” “没什么可是，赶快道歉！不然我可不会原谅你！” “我……” 不可一世的“张扬女”此时哪里还有“张扬”的本色，连原本自带的霸气威压都消失了。 似乎瞬间丢失了自我一般，她一脸受挫的委屈与惶恐，用近乎哀求的眼神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的“男朋友”。 ——像猫儿般温顺的模样，则瞬间让人联想到“一物降一物”这个词。 大概，天底下再嚣张厉害的人物，也总是有人能够收了他（她）的吧！ 不由自主地长舒了一口气，华鑫没来由地摇了摇头。 啊！幸好是一场误会，要不然…… 咦？ 要不然？ 要不然会怎样？ 我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我会感到这样的如释重负呢？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再次侧目，凝望着COSPLAY少女淡然表情下的精致侧脸，然后，华鑫几乎下意识地手抚胸口。 “砰砰砰砰……” ——手心传来心脏鲜活的跳动韵律，剧烈、狂热。 莫名其妙的焦躁感在意识到的那一刻陡然袭上心头。 刹那间，华鑫感到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在自己未曾察觉的瞬间淤积到了胸口，然而，却被压抑在喉咙内。 ——呼之欲出却又难以真正付诸于言语。 “我、我——我……” 而此时，与他状态如出一辙的，是那名片刻之前还颐指气使的“张扬女”。 ——表情复杂地“我”了半天，却吐不出任何其他字眼。 最终，“张扬女”只能将哀怨的视线投向那名蹙眉等待着的COSPLAY少女，满眼挣扎地希望得到宽恕。 但是，会得到宽恕吗？ “Knowledge makes humble,ignorance makes proud（知识使人谦虚,无知使人骄傲）！” 如银铃般的回应霎时充斥耳畔，流利而标准的美式英语令人几乎惊掉下巴。 只见那名扮演着“夜夜”的COSPLAY少女胸口微微有些起伏，裸露的锁骨上，白皙的皮肤在微微震颤，显示她正在喘息不止。 ——似乎因为刚才那一口气被急速地吐出并且用了很大的力气，以至有些缺氧似的。 毫无疑问，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脸撞鬼般的表情。 人们目瞪口呆地望着终于露出一丝释然的COSPLAY少女。 大概是没听懂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张扬女”和“男朋友”都愣神在原地，有些局促地对望了一眼。 但是，无视了所有人的茫然无措与局促，COSPLAY少女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朝仍在凌乱中的“张扬女”微微摇了摇头，旋即转身，径直向人潮涌动的大厅深处走去。 四周在一瞬间停滞的人潮则转瞬恢复，继续涌动不止。 唯有少年无法平静。 正文 01 半吊子少年VS穿喵星人小裤裤的COSPLA 低头怔怔地望着自己彼时摊开的手掌，五指轻微伸缩之时，他感到空洞与惆怅向自己袭来。 刹那间，华鑫察觉到，自己仿佛在时间流逝的前一秒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或许—— 刚才若不是那位高大帅气的“男朋友”突然登场，恐怕拦住“张扬女”蛮横手掌落下的人会是他自己。 如若真是那样，现在的时光将会彻底改写吗？ 自己会不会和那位美若天使的COSPALY少女产生交集呢？ 令人充满期待的美妙未来？ 也许吧…… 华鑫自己也不敢确定。 然而，人生并没有那么多的假设。 这是他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自己，的的确确又一次地因为半吊子的想法而错过了某些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在十八岁差五个月又七天的日子里。 少年于此处意识到了某种缺憾。 尽管他可以有很多理由和借口，但是，失去便是失去。 哪怕在于他或是在于那位连姓名都未可知的少女而言，他们仅仅只是彼此各自人生旅途中的2920万分之一，只是那2900万分之一中的某个匆匆过客而已。 但这个结果都不是少年想要的。 ——因为，在擦身而过的瞬间，他们就已失去了彼此，与彼此失之交臂，更失去了认知彼此的机会与可能。 错过已然成为事实，而事实只会在无法更改的过去式里静立不动、直到永恒。 一想到这里，华鑫就感到胸口堵得难受。 “啊……糟透了！” 轻吐怨念，他狠狠地抓了抓头。 半小时后，终于无法忍受胸口巨大空洞感折磨的少年，毅然离开了“漫展”大厅，漫无目的地顺着雨花石铺成的小道，来到距离展厅几百米外的无名小河旁。 骄阳似火，空气辛辣，只是短短几分钟，裸露的皮肤就感受到这不友好的夏季晌午带给自己的阵阵刺痛。 显然，这个时间点并不适合待在室外。 然而，华鑫还是任性地迈着步子，继续向前。 越过水泥河堤，顺着绿草茵茵的坡道往下。 尽管眼前的世界焕发着生机、一片盎然的绿意。 但他却无心欣赏。 “又是夏天了么……竟然已经过去一年了！” 用理所当然的口气喃喃自语。 ——想到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才刚刚开始学习绘画而已。 不禁摇了摇头，华鑫踌躇地停下脚步。 “果然做什么都很半吊子，很失败。就连想要抓住梦想这件事也是……” 在遍地开满不知名黄色小花的河堤坡道上，华鑫这样总结迄今为止的人生。 然后在下一个瞬间，意识到今天的自己有多愚蠢，有多么不可理喻。 “可恶！谁会在这里止步不前啊！” 突然不甘心地放声咒骂，少年没来由地迈开脚步。 空无一人的河堤上，略显孤寂的身影沿着河道飞奔起来。 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的愚钝。 “啊啊……不是明明都有很好的素材嘛！为什么总是这样呢！” 因为注意到周围如画的美景，少年意识到了什么，再次面露苦笑。 随着脚步的放缓，脚下腾起的青草与泥土混合着的芬芳得以偷跑进鼻腔。 丝丝垂柳在微风中轻拂河面，漾出涟漪。 这一切终于让他狂躁的心变得沉静。 接着，他回过神来。 ——若是有朝一日，这样的镜头能出现在自己执笔的动画之中，配上符合这个意境的人物，该是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想到这里，原本烦乱的心情突然烟消云散、一扫而空了。 被周遭的恬淡之景所征服，少年情不自禁地举起双手，将食指与拇指伸展，反向交叠在一起。 做着时常比划的动作，他单闭起一只眼，将拼接起来的长方形“镜头”贴近眼眶。 随着步伐的移动，视线在“镜头”内向前延展。 好棒！ 他情不自禁地在心中感叹。 ——碧波荡漾的河道、轻点河面的垂柳、碧蓝无云的天际、写满沧桑的石桥…… 在无声无息地推进中，“世界”的内容在不断充实。 可是，很快，少年就意识到脚步与“镜头”都被阻挡住了。 ——那是一座架在河道上的石桥，正好挡住去路。 然而，因为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少年并未停下，只是忘我地将手臂缓缓上扬。 “镜头”也随之攀着石墩向上，继续毫无阻碍地伸向远方。 青灰的石壁挂满青苔。 让人瞬间联想到这座古城的千年历史。 但是—— 在石壁的尽头，蓦然闯入视线的黑色鞋底却扰乱了少年的思绪。 思考着这双前后摆动的鞋底所蕴藏着的更多含义，却在大脑还未完全理解它们所代表的真正含义时，穿着白色长筒袜的修长美腿也紧随其后闯入视线…… “嗯？” 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镜头”里不请自来地闯入了什么妙不可言的“美景”，华鑫下意识地发出短小的惊叹。 但是，沉醉在拍摄快感中的少年并未中止推进，只是一意孤行地向上继续延展着“镜头”，探究着尽头的“世界”。 “咦？” 可是，“世界”的尽头却霎时传来银铃般的回应。 少年这才回过神。 突然间，他意识到自己那声不大不小的惊叹早已惊扰到了拥有“美景”的主人。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紧随其后强行挤入“镜头”的精致五官让心骤然紧缩。 大脑，顿时陷入了某种停滞状态。 ——扎着红色丝带的披肩长发，裸露香肩的松垮垮的COSPLAY服，“美景”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让华鑫感慨万千的COSPLAY少女。 “啊——” 不过，下一秒，蹙眉盯视着自己的少女发出了尖叫。 打破了河道边的宁静与祥和，更让少女自己手足无措地失去了平衡。 就这样，坐在石桥护栏上的娇美身影在尖叫声中以惊人的速度坠落下来，不偏不倚地朝着华鑫的头顶砸过去。 来不及做出反应，甚至连“镜头”都忘了撤回。 ——没、没可能……吧！ 天底下怎会有如此的好事？ 宛若天使降临般从石桥上跌落的身影，不就是片刻前还让自己牵肠挂肚的COSPLAY少女吗？ 这是梦！ 一定是梦！ 然而，却真实得有些过了头。 嗯？ 为什么只眨眼的功夫……美少女就变身可爱的喵星人了！ 哇！ 好可爱的喵星人嘢！ 不不不！ 好像关注的重点搞错了吧？ 应该是—— 哪里会有喵星人身居白色长筒袜尽头的？ 不好不好！ 一不小心好像看到了什么更不得了的东西了…… 咽了一口干涩的吐沫，少年感到滚热的血气正在体内翻搅、沸腾，嘶吼着朝脑门上汹涌而去。 喂喂喂！这光洁如雪的肌肤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 大、大大——大长腿？！ 唔哇！ 这这这、这哪里、哪里是什么喵星人嘛？！ 分明就是…… 明明就是—— 就是一条印着喵星人的小裤裤吧！ 少年下意识地在心中默念了一句“非礼勿视”，然而，眼睛却完全移不开了…… 但是，刺耳的尖叫在下一秒痛击着耳膜，世界也短暂中陷入黑暗，宜人的香气残留在脸庞四周。 有那么一秒钟，华鑫觉得自己像是灵魂出窍了。 但是，脸颊上被裙摆拂过的清晰触感却又瞬间将他带回到现实中来。 ——他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 是的。 自己和那位COSPLAY少女又一次相遇了。 不仅如此，还完成了大概所有男人这辈子憧憬过的某种壮举。 再次意识到这样一个令人血脉喷张的事实，华鑫几乎立刻便声音颤抖地开口道： “对、对不起，我——” “……” 这绝对是少年发自肺腑、真心实意的道歉，然而，却因为回头望见少女那擦拭着眼角的背影而瞬间哽住。 大脑，再次遁入空白一片的忘我境地，组织好的言语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愣在原地，忘记要做什么，只是傻傻地望着那个背影。 是我把她给弄哭了吗？ 是因为我偷看了她的内裤而惹哭的吗？ 我、我怎么会这样？！ 我可真是一个禽兽！ 彻彻底底地被讨厌了…… 绝对是被讨厌了！ 可是…… 我并没有想要那样啊！ 我—— 然而，不给华鑫任何思考的时间，COSPLAY少女在站稳的一瞬间，已经迈开了脚步。 红色的丝带随着舞动的长发在风中凌乱着，等华鑫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时，少女已头也不回地朝相反方向奔跑起来。 “喂！” 面对已然拔腿而逃的娇美身躯，他几乎下意识地从喉咙里挤出呼喊。 但是，声音却太微弱了。 微弱到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 等等！ 本该是拼尽全力的呐喊。 但却再一次地没能付诸于言语。 喊不出口，因为已经意识到一切都为时已晚。 “等等啊！求你了……” ——华鑫终于明白，在未曾觉察的瞬间，自己已喜欢上了擦身而过的陌生少女的事实。 未能说出口的爱恋因为自己半吊子的觉悟被扼杀在了懵懂之中。 无力感瞬间侵袭全身。 似乎一旦觉察到了眼前糟糕透顶的现实，自己就再也无法鼓起勇气去改变了似的。 华鑫默默地空握了两次手掌，感到名为“初恋”的东西已经从指缝间溜走，永远地流逝在静静流淌的时间长河中。 茫然地眺望远方，少女跃动的身影几乎已消失在绿意盎然的河堤尽头。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还没开始就已结束”了……吗？ 连正脸都未好好地仔细看清楚，就这样…… 就这样结束了…… “竟然就这样结束了！？” 华鑫颓然瘫倒在地，草坪松软的质感让心情更加沉重。 “我的、我的……初恋？！这样就结束了……” 心灰意冷地吐出一口气，他再次交叠双手，将“镜头”定格在刚才COSPLAY少女坐过的石桥顶端。 视线内，青灰的石壁仍旧矗立在原地，仿佛从未有人坐在上面一般，未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然而，再次恢复宁静的桥洞旁却听到略带哽咽的悲叹： “可恶！为什么……为什么——” …… “呼……呼……竟然迷到眼睛了……真让人讨厌啊！” 终于可以停下脚步弯腰喘息了。 再次用纤细的手指揉了揉依旧泛红的眼角，少女一边扭头查看一边自言自语。 她已经一口气跑了数百米远，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害怕刚才那个用“镜头”寻觅美景的少年看到她绝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气息紊乱，心脏狂跳。 裸露香肩的黑色COSPLAY服也因为这阵不顾形象的狂奔差点泄露更多诱人春光。 不过，好在刚才她溜得够快，连正脸都未被对方看清。 “刚才那么近，他应该看到了吧？还好不认识，不然可就麻烦了……” 咬着娇艳欲滴的下唇，她轻声低喃道。 正文 01 半吊子少年VS穿喵星人小裤裤的COSPLA “Hello，This is Maggie Q，i am busing now ,please leave message ,i will call you back in my convenient.” （你好，这里是李美琪，我现在正忙，请留言，我会在我方便的时候给你回电话。） 紧贴耳廓的手机听筒里传来电话答录机那曾经听过无数遍的熟悉语音，橘黄色的台灯下，戴黑框眼镜的短发“少女”孤零零地倚靠在卧室床头。 暑假对于“她”来说已经结束，明天，“她”就将开启“崭新”的高中生活。 黯淡的光线将“少女”精致的五官轮廓勾勒得一览无遗，高挑纤瘦的身体即使裹着一床空调被也难以被轻易掩藏。 只是，空气刘海遮住了“她”漂亮的额头，搭配着鼻梁上那副镜框硕大的黑框眼镜，这实在糟蹋了她那天使般的气质。 咬着有些干涩的桃红色嘴唇，“少女”微微蹙起细眉，摇了摇头。 这个时间，或许奢求远在太平洋彼岸的养父母第一时间接到电话，本就有些强人所难。 “Mom, I'm sunny, I'll have to go Jinling Foreign Language School tomorrow. Call me back,mom,” （妈妈，是我，sunny，明天我就会到金陵外国语学校报道了。记得给我回电话，妈妈。） 片刻后，她很干脆地嚅动樱唇，流利的英文转瞬脱口而出，然而，最后的结尾到底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I miss you.” （我想你了。） 她这样说着，却怔怔地望着手机触屏上圆形的红色挂断图标，感到道别并不轻松的“少女”竟有些走神。 然而，听筒内却恰到好处地旋即传出那令人惊喜而期待的中文回应: “嗨，sunny，妈妈也想你了，恭喜你终于可以开启一段全新的人生！” 瞬间松了一口气,纠结的“少女”仿佛获得救赎般，紧绷的双肩也在下一秒松懈下来。 想必，那位善解人意的养母大人是在听到答录机的语音后，就立刻赶了过来。 “可是sunny？” 然而，令人猝不及防的是，电话那头忽然语锋一转，养母本该一直温柔下去的声音竟有些严厉。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要像真正的女孩子一般生活，是不是在妈妈面前也不用再伪装自己的身份了？难道不应该堂堂正正地称呼自己为Shirley吗？还是说，你开始对自己所坚信着的未来产生了动摇吗？” Shirley…… 对了，这是我现在的名字…… 我怎么会—— 啊！糟糕！ 在妈妈面前我竟然下意识地想要逃避吗？ 可我并没有动摇过啊！ 不是早都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我—— 怎么事到如今还扭扭捏捏的…… “等等！” ——然而，不知为何，耳畔却突然响起那个微弱的陌生呼喊。 瞬间映入脑海的是一张令人畏惧厌恶的面孔，他正毫无羞耻可言地“偷窥”着自己的裙底。 见鬼！ 在心中不甘地咒骂着，然而，却并不能阻止由此被连累扩散的思绪。 眼前渐渐模糊的灯光也无力阻挡脑海中肆意插播的恼人画面。 “少女”终于意识到——一个多月前所遭遇的那场“意外”，已让自己产生了某种不自觉的胆怯。 我可真是难看啊！ 太难看了！ ——因为惊吓从石桥上跌落，难看的、毫不体面的、没有任何保留的跌落的样子，充满屈辱而印象深刻。 ——在那一刻，自己贴身的小裤裤正中了那名少年的面门，裙底的风光被一览无遗。 不仅将身为女孩子所应有的自觉与矜持轻易地丢弃，更将自己打算保守一辈子的“秘密”拱手让人。 那位目睹了自己“不堪”与“真相”的少年，简直就是恶魔！ 而那场令自己差点丢失继续前行理由的“邂逅”，则是噩梦！ 啊！ 再也不要……再也不要遇到那样的事了！ 为自己不彻底的觉悟而感到羞愧与自责，“少女”下意识地低下头，咬着晶莹剔透的下唇，仿佛自嘲般，“她”再次轻摇了两三次下颌， “抱歉，妈妈，我错了，我还有点不大习惯。” ——打定主意将那场“意外”永远埋在心底，不愿提及此事的“少女”轻声吐出歉意。 “你没有错！我并不需要你的道歉，我的孩子，那样求全责备地说你也并不是因为你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 听筒内养母的回应令人安心，语气也有所缓和。 “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妈妈与爸爸无论任何时候都会支持你的决定——” 话锋再次斗转，耳畔的声音温柔却坚定。 “所以，也请你务必要挺起胸膛，相信你自己，堂堂正正地活着！” “谢谢你！妈妈……” …… 正文 02 秘密被发现了？！（1） 时间是8月下旬，具体来说是8月22日早上7点23分。 今天是金陵外国语学院高二年级学生返校的日子，由于选了文科，所以华鑫今天要到新班级报道。 “不知道在那里都会遇到些什么人，不过……无所谓了，反正选文科的不多，没人认识最好，正好可以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当踏上通往高二七班的楼梯时，华鑫忍不住自言自语。 ——暑假“漫展”上的遭遇让少年多少有了些许觉悟，期盼着全新开始的他就这样干劲十足地给自己打气。 然而，踏进教室的一刹那，因为认识到现实的残酷，他绝望地哭丧起脸。 “为什么——” 闻到令人窒息的大蒜味道时，身体瞬间被黝黑粗壮的胳膊轻易勾住，毫无反抗能力地被拖往还空余的座位上。 ——声音断档，脖子被勒得快要断气。 “嗨！鑫子，等你好久了，没想到吧！我也选了文科，哈哈哈哈哈……” 肥厚的嘴唇喷出无数重口味的吐沫星子，绿豆般的小眼睛此时眯成了一条缝，司空仁大笑的模样就像是《九品芝麻官》中的“如花”，让人有呕吐的冲动。 美好的想法瞬间破灭，所谓的全新开始完全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人称“猩猩”的司空仁又一次孽缘般成为自己的同班同学。 “喂！来了，来了！” “来什么？” “新老师！听说是美女！” 落座不到五分钟，就听到司空仁突然兴奋的嚷嚷。 “同学们！静一静！” 然而，还没来得及继续追问，就听一个甜美却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从门口飘进耳畔。 “哇！果然是黄老师！” “大美女嘢！有福了有福了！” “还是选文科好啊！” 班里为数不多的男生们顿时发出的各种惊叹与赞美。 华鑫也循声望去，只见仍在朝讲台而去的翩翩身影让人眼前一亮。 一条上白下黑、带有衬衫直角领口的过膝连衣裙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成熟内敛，而染成浅咖色刚刚过肩的散批长发则让人知道了什么叫年轻时尚。 “我叫黄丽珊，今天起就是高二七班的班主任了，各位同学以后就是一家人，希望大家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相亲相爱，共同努力，给自己留下一个没有遗憾的高中生活！” 已在讲台站定的女老师完全不理会教室里男生们如狼似虎的饥渴眼神，雷厉风行地做完自我介绍。 ——果然是因为她是老师，所以才这么淡定的吧？ 望着气场丝毫不减的新班主任，华鑫这样想着。 不过…… 有一点他突然感到很在意，那就是身旁的司空仁了。 明明最先表现出浓厚兴趣的是这位死党，提醒自己的也是他，为什么此刻反倒没什么兴趣似的，在捣鼓自己课桌里的书包呢？ “现在开始，分座位！各位同学，被我点到名的暂时出列，站到讲台边上来！” 但是，显然没时间深究，因为讲台上那位看起来好像是刚毕业没多久的黄老师明显干劲十足。 随着陌生的名字不断刺激耳膜，教室内的人们开始了大迁徙。 不一会儿，就连坐在自己身边的司空仁也被点到了名，按照美女老师的要求，坐到了旁边一组的最后一排座位上。 “黄老师！” “咦？戎主任？” 当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自己及这个教室内的一切时，满头大汗的秃顶身影就那样不请自来地闯了进来。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包括正打算继续念名字部署座位的美女班主任，大家都不明所以地看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讲台旁的教导处主任。 “你们在分座位吧？”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那正好！我这里有一个转校生要安排到七班来！” “嗯？是这样吗？” 听闻与自己所掌握的信息不相符的内容，黄老师瞬间微蹙双眉，歪着头摸了摸小巧圆润的耳垂。 “之前怎么没听说……” “没办法！我也是今天才被校长通知的，反正要安排在文科班，我一想，你这里最合适了，所以……” 话没有说透，不过，显然是个无法抗拒且没有商量余地的决定。 “那行，来了吗？” “在门外，哎！过来吧，李雪莉！” 在这样的招呼声中，一个高挑纤瘦的身影慢慢从门口挪进教室。 浅蓝色的短袖T恤搭配着黑色牛仔裤，一副镜面硕大的黑框眼镜松垮垮地架在鼻梁之上，像小男孩般遮住前额的刘海稍有凌乱，宽边的黑色发箍与六菱形的雪片发卡似乎有冲突之嫌，而盖住耳朵稍稍有些泛黄的浅棕色短发则显得与身材有些不搭。 这就是进门女生的装扮了。 作为女生来说，几乎“前凸后翘腿子长”的后两点被无比完美地作了诠释，但是，至于第一点—— “好平——” 就像其他人发出的感叹一样，华鑫也情不自禁地在暗地里吐槽。 如果要让第一眼见到她的人总结一下特点，大概就是，虽然是一个可爱的美少女，只是贫……哦不，大概是高挑吧？ 嗯……当然啦！平胸也算是一大特点，不过总体来说，还是高挑更能凸显她的与众不同吧。 这位名叫李雪莉的女生差不多快赶上普通男生的海拔了，再加上有些瘦的缘故，自然给人的感觉就是特别高挑了。 “好了，就这样吧，黄老师，我还有事，李雪莉就交到你们班了，关于她的资料稍后我会让人送到你那边。” 秃顶教导主任边说边朝教室门口走， “噢……对了！” 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他突然转过脸来，指了指正紧张不安扫视教室内众生相的高挑少女。 “李雪莉可是美国人。” “噢？美国人……吗？” 微不可查地挑了挑好看的眉毛，浮现着莫名笑意的美女老师将目光再次定格在转校生的侧脸上。 “不过是华裔，你这边稍微照顾点儿。” “这您放心！当然一定得照顾的！” 听到黄老师很干脆地保证，戎主任满意地点了点头，朝李雪莉投去安慰的笑意后，大步离开教室。 竟然还是歪果仁？怪不得上学第一天敢穿牛仔裤而不穿校服…… 华鑫暗暗吃了一惊。 “好了，我们继续分座位吧！” 不给同学们讨论的机会，以免话题继续发酵，黄老师在第一时间拍着手阻止好事者们的交头接耳，然后她朝站在讲台另一边的高挑身影投去一个别有意味的微笑。 “李雪莉，你稍微等一等，这就给你安排坐的地方。” “嗯！” 接下来的一分钟，原本已经被点名站到讲台边的四名学生被迅速的安排到应该在的位置上。 接着…… “华鑫！” “到！” 一边想着终于到自己了，一边回应着站起身来，却立刻就被美女老师的话噎在原地，半天反应不过来。 “啊！是你啊，那你继续坐下吧！” “啊？” “坐下明白吧？” “噢……” 貌似自己是第一个没有挪过位置的人，华鑫感觉自己被鄙视了。 “李雪莉，正好华鑫旁边空一个位置，那个位置就是你的了！” “啊？” “去那边坐明白吗？” “噢……” 没想到李雪莉也会和自己是一样的反应，已经再次落座的华鑫不由地抬头多看了她几眼。 “啊！” 可是，就在自己与这位少女视线重叠的那一刻，听到了尖叫。 “怎么了？李雪莉？” “没、没什么……” 一脸为难地回应着黄老师投来的关切目光，意识到几乎全班同学都已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时，少女内心挣扎，痛苦不已。 “老师……座位、座位是规定要男生和女生一起坐的吗？” “不是。” 大概猜透了这位美国来的转学生的想法，黄老师嫣然一笑。 “不过，好像正好我们班男生、女生各单一个，所以，委屈下两位，就让你们坐同桌了，不为难吧？” “唔……” 事实上感到很为难的少女表情僵硬地扁了扁嘴，发出微弱而迟疑的回应。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好好相处吧！李雪莉、华鑫！” ——天哪！ Shirley感觉自己期待中的生活正在崩塌。 她感到害怕，尤其是现在的那位同桌正用审视的目光盯视着自己的脸。为什么好巧不巧的正好和他同班同桌呢？ 他认出我来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偏偏是他？！ 最糟糕的重逢就在此刻。 ——因为在视线重叠的刹那，她终于觉察到，原来眼前名叫华鑫的少年，就是一个多月前，在那个石桥下目睹了自己“秘密”的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他一定知道了我的“秘密”吧…… 他会把一切都说出来吗？ 还是说，会像恶魔一样，从此将我玩弄于鼓掌间呢？ 然而，无论哪一种，对Shirley来说，都将变成地狱般的未来。 “那个……你没事吧？” 华鑫面带微笑关心的模样，让Shirley坚信那是别有用心的试探。 在落座的一瞬间，她分明看到了这名少年在与另一组后排的男生打眼色。 ——我的新生活，我期待已久的新世界，难道就要在此结束吗？ 不！我不要那样！ 没有搭理华鑫好意的问询，用靠近少年那一侧的手拄着下巴，Shirley别过脸去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万分纠结的表情，面孔被遮挡住的少女就那样眼神凄凉地望向窗外。 阳光明媚的初秋原本是应该让人感到暖意融融的，但是，现在坐在教室里的华裔少女却只体会到了彻骨的冰寒。 “我到底该怎么办啊……妈妈……” 咬着唇用微不可查的气息轻声低喃，李雪莉难过地缓缓闭上眼。 “超尴尬啊！为什么不理我……我，到底做了什么被她讨厌了？” 而课桌的另一边，被无视了存在的华鑫郁闷地吐出一口气，同样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被安排跟新转学的美少女同桌本是好事，但一开始似乎就被莫名其妙地讨厌上了。 ——不光因为看到内裤而将别人气哭，现在已经严重到单纯是同桌就会被讨厌了吗…… 华鑫不由得更加沮丧了。 这样崭新的第一天，果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看来，新学期注定要命途多舛了。 正文 02 秘密被发现了？！（2） 分座位结束后，照例是班会选举班干部，接着就是到科技馆三楼去申领新学期的教科书来进行分发。 华鑫和司空仁很不幸地被新班主任点中，成为充当苦力的六人众之二。 在搬运了三次之后，几人终于被告知只余下最后一趟便可收工。 “哎！鑫子，带我认识认识你那位外国新同桌吧？” 当二人默契地再次向着科技馆三楼行进时，司空仁这样对华鑫要求道。 “不要！你自己去！” “嘁——这么小气？！” “这跟小气没关系吧？有本事就自己去搭讪啊！我跟她也不熟好么？” “都交流一早上了还不熟？为什么？” “谁知道啊……啰嗦！” 为什么吗？ 这可真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华鑫知道自己答不上来。 因为就连为什么被无视、为什么被讨厌都无据可寻，只是单方面地、无缘无故地被那位莫名其妙就成为了自己同桌的外国少女厌恶着。 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交流过一句话，何来的熟嘛！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心烦！ “砰——” 然而，就在愣神思考的下一秒，晃动的人影迎面袭来，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断断续续地刺激着嗅觉，然后，少年感到左侧的肩膀轻微一疼，身体迅速趔趄着向后退了一大步。 “喂！不会好好走啊——” 下意识地转身，朝那个已经飞毛腿般跑出很远的冒失鬼毫无保留地吼出愤慨。 可是，视线却在聚焦的那一刻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顿时蹙起眉，华鑫狐疑地转过头，望着同样表情有些微妙的大块头死党，颤动喉结发出质询。 “我说……该不会——” “还真是说曹操就曹操到喔！你瞧，完全都不需要你带我，直接就送上门来了——你的那位新同桌！” 吹着嘶哑的口哨，司空仁摸着鼻尖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怎样？与外国友人的亲密接触感觉如何啊？” 果然，刚才冒冒失失的人影不是错觉，的确就是那位让人捉摸不透的新同桌——李雪莉。 “托她的福，整个人都不好了！” “咦？不就是撞了一下肩膀么？至于么？” “嗯，不至于，不过……反正这么野蛮的亲密接触方式我还是敬谢不敏吧……” 没好气地嘟囔着心中的真实想法，华鑫就这样无意识地一脚踏进走廊拐角的洗手间。 然而，瞬间他就快步退了出来。 “喂！小仁，我发现了一个似乎有点不妙的问题啊……” “嗯？” “这里是科技馆一楼对吧？” “当然是一楼啊！” 察觉到少年有些反常地两进两出，第三次走进洗手间，司空仁大惑不解地跟了进去。 “喂！厕所，有什么问题吗？” “我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 “啥？” “不过，你看这边——” 指着靠墙角的一排小便槽，华鑫蹙眉看向门外，尴尬地露出苦笑， “你说刚才那家伙，该不会……也是从这里出去的吧……” 那家伙自然就是指撞了一下自己飞奔而逃的李雪莉了。 “嘶——” 顿时吸了一口冷气，环视一圈之后，司空仁表情夸张地瞪大了绿豆般的小眼珠， “不会吧！刚才李雪莉竟然是在男厕这边上的厕所？” “好像是……她一定没想到这座科技馆只有双层才有女厕吧。” “你的意思是，直到出门遇到了我们俩，她才意识到自己进错了地方？” “恐怕是……” “呀呼！太倒霉了！讨厌！人家没脸见人了啦！” “靠！离我远点儿！” 就像戏精突然上身一般，司空仁憋着嗓子挤出假音，一脸怨妇表情地扶额哀叹，那声情并茂的模样让华鑫顿时下意识地跳到一旁。 “好了，别闹了，这事咱俩就当没看到吧！” “嗯哼，为啥？” “常有的事吧，高一时候三班还有男生走错过呢，这种容易让人一不小心就犯错的设计，作为一个第一次到访这里的外国人来说，犯错也不足为奇吧？” “这么快就开始维护你的新同桌了？” “我只是不想惹麻烦而已……” 尽管因为撞见了李雪莉的囧事而好像有种出了口恶气般的舒畅感，但天知道，要是华鑫敢把这件事宣扬出去，会换来那位摸不清脾气的外国同桌怎样的回击。 ——毕竟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单靠一张脸就被人家讨厌了啊！ “总之，小仁你积点德，好歹对方是个女孩子——” “行行行，我懂我懂！” 一脸坏笑地眨了眨眼，司空仁满口答应着。 在将最后一批新学期教科书搬回教室后，漂亮的美女班主任已不知所踪，班里闹哄哄的，早就成了一锅粥。 好在分书的事黄老师已提前做过安排，被分配过具体工作的班委们会按部就班地继续作业，直到班里的同学每个人都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书。 所以，在将那摞重得不像话的历史书放在讲台后方的地上后，华鑫径直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然而，还没迈开步子就被人从后面猛然勾住了脖子。 “鑫子，你看李雪莉那边好热闹，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果然并未死心，司空仁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女生没抵抗力，几乎只要是面对女生，他都是一副来者不拒的样子。 “自己去行吗？我可不想和那家伙扯上关系。” 有前车之鉴在，华鑫可不想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对方的冷屁股。 ——更何况，十几分钟前，他还目睹了李雪莉走错厕所的尴尬瞬间，选择这种时候去撩拨人家，绝对是疯了！ “男人要主动，这么婆婆妈妈下去可是会变鸡婆的呦！” “你才是……早就是正宗的鸡婆了吧！为什么非要扯上我，你自己想去便去啊！喂……放手！放、放手啦！” 拼劲全力的抵抗并不会改变被大块头死党那不合常理的蛮力碾压的事实，但华鑫和司空仁推推搡搡的过程，倒是很容易就引来了早已围聚在第五桌的一群女生们的关注。 “喂！你俩干什么啊？打架的话绕道可以吗？” 即使背对着那位说话的女生，华鑫也可以从声音里夹带的沙哑音色准确地判断出，这个呛声质问的女生就是三班的老同学——侯露露。 “麻烦请不要打扰我们和Shirley同学交流感情好么！” 梳着单侧马尾的少女义正言辞地发出呵斥，明明拥有的是小家碧玉的娇小身躯，却意外的凶悍霸气。 然而，司空仁倒是天生的皮厚肉糙，不会所动。 “傻、傻傻什么睿？” “呸——你才傻呢！真是不学无术！” 面对一脸茫然，张口就吐出令人笑掉大牙言辞的司空仁，侯露露脸色难看地瞪了他一眼。 这让身体被司空仁完全束缚住，看起来如同一丘之貉的华鑫也感到有些无地自容。 “那个……侯露露同学？不知者不罪……这位同学或许、或许只是没听过吧。” “但他——好吧……” 因为有人解围，所以这场令人尴尬的对峙得以快速平息。 然而，令华鑫惊讶的却是，那位从始至终都对自己冷脸相待、惜字如金，几乎从未给过自己好脸色的转学生——李雪莉，竟会在这种情况下，主动为司空仁说好话。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原来她……她是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吗？ 不会吧！ 正文 02 秘密被发现了？！（3） 尽管感到蛮不讲理，毫无道理可言。 但现实却没有给华鑫继续思考质疑的机会，刹那间，戴黑框眼镜的高挑少女就那样毫无征兆地在眼前第一次展露出温柔的笑意， “你好，这位同学，我是李雪莉，刚才侯露露所说的Shirley 是我的英文名，所以——” 稍稍前倾着身子，即便因为黑框眼镜和空气刘海的缘故显得不那么完美，但少女莞尔一笑模样还是让司空仁微微一愣，尴尬的脸上瞬间浮现几乎要流口水的表情。 “吓？！是这样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呢，嘿嘿嘿……” “别对他这么好，Shirley ，他可会装无辜了！” 似乎从高一开始就和司空仁不对付，侯露露并没有放过这个挖苦他的好机会。 “死猩猩，别装了，现在知道了就赶紧起开啦！我们这里不需要满嘴流涎的金刚！” “猩、猩猩！？” 一听到侯露露不客气地称呼司空仁为“猩猩”，Shirley 瞬间惊呼起来， “难道国内的名字都是这么……可爱的……吗？” “可爱？！噗——哈哈哈……Shirley啊，这家伙是可怜没人爱还差不多啦！哈哈哈……” “去去去……笑笑笑！小心笑到面瘫嫁不出去！” 面对笑得前仰后合的女生们，司空仁气恼地给予反击，然后急忙转脸，向不明所以的Shirley解释起来： “你可别听她瞎说啊！那是外号，外号啦！我叫司空仁，复姓司空，单名一个仁义的仁字。” “喔——原来是这样啊！” 以手轻抚胸口，Shirley舒了一口气，然后有些窘迫地道着歉：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就——” “没事没事，喂！华鑫——” 咧嘴一笑，好像瞬间想到了什么的司空仁突然没头没脑地扯了一下怀中少年的胳膊。 “你的外国友人同桌很好相处嘛！我说呢，怪不得你这么护着人家！” ——这自然说的是刚才在科技馆一楼撞见李雪莉走错厕所的事。 然而，除了华鑫和司空仁两人能听懂外，其余人则一脸茫然。 “谁护着这家伙了！她才不是什么好人呢！明明是——” 下意识地出言反驳死党的误会，却在察觉到自己已不可逆转地将心中想法吐露无疑时，蓦然僵住嘴角。 此时，所有人都已将视线聚焦到少年身上。 有好奇，有惊讶，而更多的则是意味深长和幸灾乐祸。 “啊？不是——” 这是什么展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华鑫的脑袋在视线与Shirley目光重叠的那一刻化作了一团浆糊。 “你……” 咬着嘴唇，凝固了笑容，僵住表情的Shirley眼神冷漠而愤然，晶莹的双瞳中，原本满满的暖意与宽容迅速消散，只留下没来由的谨慎与不安。 ——果然还是被看到了吧？ ——你是故意这么做的吧？ ——就是想要制造这样的机会才让司空仁铺垫了那么多，是不是？ ——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华鑫，你干嘛啊？为什么要这么对Shirley？不觉得你的话很过分吗？”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面对怒气冲冲，为Shirley打抱不平的侯露露，华鑫万般无奈地道出不能再真的大实话。 然而，与料想中一样，并不会换来与之对等的宽容与理解。 “真是过分！” “渣男！” “老师怎么会安排这家伙跟Shirley坐同桌的！” “是啊是啊！亏我刚才一开始还以为他跟Shirley有什么好戏，暗暗紧张了一把呢！” 叽叽喳喳地声讨声就像利刃，让华鑫有种瞬间万箭穿心的感觉。 “哼！真是看错你了，华鑫，没想到你原来是这种人！” “我……喂！小仁你——” 听到侯露露毫不留情地痛斥，华鑫百口莫辩地叹了一口气。 然而，更头痛的是，那位坑队友的大块头死党——司空仁竟在发现情况不妙后，选择了偷跑开溜。 望着已从万花丛中迅速逃离的高大背影，华鑫真有种欲哭无泪的心塞感。 收回视线，近在咫尺的Shirley微不可查地低下头，似乎默认了周围女生们的种种言论般。 这让少年明白，自己的一世英名已在这短短几分钟内尽数被毁了。 ——眼前的状况，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完完全全的被误会了，这不是已经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嘛！ 但是，却在下一刻，听到那令人感动却又不解的救赎之音叩击耳膜。 “你们别这么为难他……他也没做什么其实……” 尽管声音很小，但华鑫知道，这是出自李雪莉之口。 “Shirley，明明就是他不对吧，你还帮他说话，你太善良了，没事的，他要是欺负你了，你就告诉我，我们一定帮你做主！” “对！” 异口同声的回答在教室内回荡，华鑫满脸黑线地扫视着那群同仇敌忾、正用凶狠眼神瞪视自己的女生，感觉自己都快被气笑了。 喂喂喂！ 我像是那种会欺负女生的人吗？ 拜托啊！ 你们倒是给我睁大眼、搞清楚状况，再来判断别人究竟做过什么好不好！ 忍不住对带头挺身而出、热心过头的侯露露投去埋怨的眼神，华鑫气恼地在心中暗自吐槽。 “嗯……真的没有……” 或许只是因为现在的场面勾起了自己的回忆，想起一个多月前，在那个“漫展”大厅内遭遇的莫名其妙、差点就身败名裂的惊吓，到底于心不忍的Shirley就这样缓缓抬起脸，再次出声，帮助无言以对的华鑫做着辩解。 “谢谢大家了。” 对义愤填膺的女生们报以虚弱的一笑，短发少女朝自己右手边微不可查地挪了一小步，靠到手足无措的半吊子同桌身旁。 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华鑫楞在原地。 然而，下一秒，耳畔则传来那Shirley细若蚊呐的问询： “喂！这样可以了么？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可以吗？” “……” ——啥？什么可以了？知道了什么？她又到底在说些什么？ 难道是想让我保守刚才那无意中撞见的事情，所以才帮我的？ 可是，我本来也没想要拿那个来说事吧？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少年已经搞不清楚眼下的状况了。 “果然还是不行吗？算了……” “……” 让人匪夷所思的自问自答让华鑫的思绪陷入更深的混乱。 他不明白自己的这位新同桌那小脑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又在谋划着些什么。 然而—— “哒、哒、哒、哒……” 高跟鞋与水泥地面清脆的碰撞声由远及近传来，宜人地敲击着耳膜。 “同学们，都回来坐好了！快点快点！” 捕捉到黄老师那娓娓动听却又饱含威严的声音时，华鑫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 围聚在座位四周的女生们即刻便做鸟兽散，灼人的被逼视感也瞬间消弭。 危机，暂时应该是解除了…… “呼——” 真是莫名其妙啊！ 不过……好歹是安全上垒！ 少年郁闷地叹了一口气。 他第一次发觉，比起听到“下课休息”，原来“上课开始”的宣告声竟会如此悦耳宜人，令人这般的如释重负。 无力地一屁股落座，偷瞄了一眼表情仍旧阴晴不定、紧咬樱唇的“眼镜娘”同桌，华鑫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浮现苦涩的笑意。 ——今天还只是第一天而已，未来会怎样还犹未可知，可真是要人命啊！ 然而，少年所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怏怏滑落座位的少女，同样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你是在考验我吗？还是说……只是在享受玩弄猎物的乐趣？！ ——意识到危机在加深的少女如此在心中忐忑地反问。 正文 02 秘密被发现了？！（4） 报道日在大扫除中结束，由于当天并不需要上课，所以高中二年级到中午就全员放假了。 “嗨——果然这样很棒吧！啧啧……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呢！不过，要是不带眼镜就更棒了，摘掉眼镜的话——噢噢……忍不住了，忍不住了！呀哈！果然是——超——可爱！太可爱了呦！我推——” “哇！Lisa姐……不要——不要啦！咿呀——” 惹人遐想的娇羞与喘息声弥漫在关上房门的高二年级组办公室内，短发的高挑少女被扑倒在深棕色的硬皮会客沙发上，欺身而上的美女老师则上下其手，一手揉搓着少女那因为害羞而红成番薯的娇嫩脸蛋，另一只手则伸向少女聊胜于无的胸口。 “嘻嘻……sunny的反应可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啊！呃……抱歉抱歉，现在应该叫你Shirley了吧！” “Lisa姐，脸、脸要被搓烂了啦！还有……那里、那里不可以的——咿呀！” “哼！不管啦！反正都是好软好舒服的！嘶——果然是太可爱了！小时候逼你穿女装的利息总算是可以讨要回来咯！” “这、这里可是学校啊，你……你、你你不可以这样啦！要是被人看见了……可就——” “呃——对噢！这里是学校呢！” 仿佛这时才发现一直存在着的事实般，黄丽珊僵住笑容，瞬间抹平脸上的咸湿表情，恢复正经。 然后，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瘫软在沙发里还在挣扎扭动的Shirley的身体。 “坏心眼……就会欺负我，亏我还一直惦念着你回中国后过得好不好呢……” “咦？是这样吗？” 俏皮地噘了噘嘴，一点没正行的美女老师眨了眨眼，话锋一转， “不过，老实交代，要是刚才放学我没把你留下来，你压根就没认出我来吧？” “这……” ——的确是事实，十年的时间已将她改变了太多。 虽然仔细看时，依然能辨别出小时候自己所熟悉的某个人的影子，但要不是喜爱捉弄人这一点跟以前一模一样一点儿没变的话，恐怕Shirley真没法相信——眼前做起事来御姐范儿十足的美女老师，就是从前那个邻家大姐姐。 见短发少女突然陷入了沉默，黄丽珊轻笑一声，撩着额前的乱发，顺带也将娇羞少女的T恤衫也整理了一遍， “好啦！不说这些了，那么，作为十年重逢之礼，怎样？给你安排的那位新同桌，满意吗？” 面带狡黠的美女老师眯眼望着咬唇脸红的少女促狭地说道。 “Lisa姐总是爱捉弄人啦……那家伙、那家伙会很麻烦的啦！” “麻烦？” “嗯……” 迟疑地点了点头，Shirley蹙起双眉，轻言回应。 “他……他好像知道了其实我是男孩子的事……” “那……那不是更好吗！有趣，太有趣了。” 黄丽珊的声音突然高了几个分贝。 “Lisa姐！妈妈送我过来真的是因为你会帮我吗……” “好了，好了，就算是变成了Shirley你也不要动不动就哭鼻子啊，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可能是觉得自己玩得有些过火，黄丽珊一如在班级时的正经表情，宠溺地摸了摸Shirley的脑袋。 “交、交给你？” “嗯，山人自有妙计……” …… 第二天早操开始前，在众男生的艳羡目光中，华鑫被穿一袭包臀裙搭配黑色小西装的美女班主任单独叫进了办公室。 “嗨！华鑫，和李雪莉相处的怎样？” 此时办公室里没有其他老师，想毕都在自己的班里巡视着。 面对一落座就翘起二郎腿，毫不介意地前倾着上半身盯视自己眼瞳的黄老师，少年拘谨得都快不知道是该回答还是该吐槽了。 ——这不是欺负人嘛！ 明明是个做事毫不拖泥带水，明显散发着令人敬畏气场的精明女人，这种时候却偏偏给人一种妩媚动人，任君采摘的错觉。 最要命的是，偏偏袒露眼前的那件穿着得体、领口高度也绝对没什么不妥的白色V领背心，此时竟若隐若现地将某个极度诱人犯罪的线条呈现在春心萌动的“处男”少年面前。 “还、还可以……” 到底没能抵挡住眼前引人遐想的美景诱惑，几乎失去思考能力的华鑫吞咽了一口干涩的吐沫，慌慌张张地答道。 “噢？你这反应不像啊……” “不像什么？” ——不像个性取向不正常、并且色胆包天的坏孩子呢！ ——完全就是个纯情胆怯的小处男嘛！ 当然，这话黄丽珊可不会傻到直接跟面前的这位懵懂少年说。 然而，因为察觉到Shirley似乎误会了华鑫的事实，答应过要帮助Shirley的美女老师突然会心一笑。 “不像是你说的那回事吧？嗯？” “没、没有……” “好了——就当你说的是事实吧！” ——既然这小子的反应也这么有趣，那就让我来再帮你确认一下好了，看看这个小鬼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你的秘密吧！Shirley？ 这样在心中想完，黄丽珊点了点头，接着道： “不错不错噢！看来这件事对你们来说，还真是一剂良药呢！” “啊？” 惶恐地张大嘴，感到思维已经短路的华鑫一边费力地闪躲着美女班主任仿佛洞悉一切的犀利目光，一边试图在她浮现微妙笑意的脸上寻找可以链接自己大脑回路的蛛丝马迹。 “去吧，早操不用做了，把李雪莉领到体育馆那边的‘后勤科’，帮她把校服申领掉。” “老师，这种事……” 虽然没明白前因后果，但一听到居然又和那位相性不和的外国同桌有关，华鑫几乎下意识地想要推辞拒绝： “不是应该安排班委才更——” “没听懂我刚才的话吗？那对你也是一剂、良、药！嗯哼？” “可、可可可——” “可什么可？可不要因为我的年龄比你大不了多少，就小瞧我身为老师的眼力啊！” “但是——” “你不想自己苦心经营的人设形象崩塌吧？比如说，明明跟家里人说是因为喜欢艺术才学习绘画的，结果实际上却在暗地里偷偷投稿漫画杂志什么的，噢！对了！平时在学校完全看不出来呢，竟然还是个御宅族。” “……”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华鑫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这些秘密是怎么被眼前这位才认识不到两天的美女老师发现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赶紧去给我搞好关系吧，跟你那位美国小同桌！” “噢……” ——什么良药嘛！是毒药吧！你俩可都是啊！ 被微噘着涂了淡彩的嘴唇，竟摆出少女般卖萌神情对自己眨眼施压的黄丽珊彻底打败，无言以对的少年忍不住在心中如此吐槽。 “对了！可别让我知道你把事情搞砸了！明白？” “不、不会的，黄老师……” 事已至此，唯有硬着头皮直接上了。 然而，虽然看起来好像是件极为简单的小事，无非就是通知一下当事人本人，让她跟着自己到体育馆走一遭而已。 不过，令人头痛的是，那位当事人小妞恐怕不会让华鑫遂愿。 “李雪莉，黄老师让我带你去申领校服，早操不用做了。” 一回到座位，华鑫就用手指轻轻捅了捅似乎在认真学习着语文课本的“眼睛娘”同桌。 一个哆嗦之后抬起头，Shirley似乎吓了一跳。 看着面露忐忑的少年，她竟半天没有接话，只是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盯视着他的双瞳。 “喂！是真的啦！没骗你，瞧！刚才你也看到是老师找我的吧！” 察觉到同桌的迟疑，华鑫本就悬着的心更加忐忑。 ——谁叫自己是一个仅凭一张脸就被莫名奇妙地讨厌上的男人呢！ 真是见鬼了！ “拜托！我可没必要说谎啊！你看，我们都穿着校服呢！就你跟我们不一样了吧？” 几乎是央求着，一心希望快点达成任务可以交差的少年有些崩溃地补充着。 “唔……” 下意识地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自己那有些扎眼的T恤与牛仔裤的搭配上，Shirley似乎终于想通了一般，微微仰起脸。 “那……体育馆，在哪儿？” “格致楼的后面，和操场紧挨着。” 终于等来了同桌少女的回应，华鑫松了一口气，赶紧示意她跟自己来。 至此，总算是完成了第一步。 两人不再交流，一前一后地出了教室。 然而，虽然心里面知道走在前面的“死敌”少年大概的确是受了班主任之托，但一想到他之前的种种举动，还有或许他知晓自己“秘密”的大前提，Shirley总免不了战战兢兢，担心自己会遭受乘人之危的胁迫，面对自己最不愿意接受的残酷现实。 从高二年级所在的教学楼到达操场，再走到体育馆，大概只需要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路程并不算长，但由于二人都怀揣心事，沉默无言，以致这一路给人一种时间停滞了的错觉。 当华鑫终于推开体育馆旁那间写有“后勤科”字样的办公室时，一直绷紧神经的Shirley总算松了一口气。 ——不用只身独自面对那位难缠的中国同桌，也就意味着，自己暂时是安全的。 入眼的办公室里，有两排铁皮柜，六张办公桌，一套组合沙发和两个小茶几，“为人师表”四个红色的醒目大标语贴在迎面的那堵白墙上。 此时，里面只有一位戴眼镜的微胖妇女端坐在靠窗的米黄色办公桌前，她一边翻着手中账本模样的小册子，一边“吧嗒吧嗒”地按着计算器。 “老师，我们是来申领校服的……” 透过厚厚的酒瓶底玻璃镜片，女老师瞄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华鑫，然后又看了看在门口刚刚探头进来的Shirley，不动声色地从自己的抽屉里抽出一本A4纸大小的登记本。 “先登记，班级、姓名、性别……然后把尺寸都填一下。” 将登记本扔到靠近华鑫的那张办公桌上后，女老师再次专注地低下头，仿佛办公室内再无活人般自顾自地继续按着计算器。 因为以前从未做过这种事，华鑫立刻就低下头去查看那本登记本上的到底都写了些什么。 “李雪莉，你自己来填一下吧！” 前面的项目都还好说，但是后面的项目则是他万万不能代笔的。 ——胸围、腰围、臀围？ 瞬间印入眼帘的字眼让少年几乎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已在后方站定的贫乳少女。 大概感应到自己正被什么不怀好意地眼神盯视，Shirley顿时有些不自在地蹙眉瞪了少年一眼。 “老师，有笔吗？” 感到有些尴尬，在避开Shirley不满的眼神后，华鑫灵机一动地转移着注意力。 “那张桌上有，自己拿。” “好的，谢谢！” 当然不会自己去拿，在用眼神示意Shirley自取后，华鑫无所事事地站在少女身旁，装作环顾办公室的样子，却用眼角的余光窥探着少女究竟写了些什么。 ——原来她有这么高吗？172？！ 怪不得感觉她身材好，很高挑，估计很多男生都才差不多跟她一样高吧！ 看着那歪歪扭扭简直像是小学生般的拙劣笔迹，华鑫忍不住在心中惊叹。 但是，就在笔尖到达胸围那一栏时，流畅的书写瞬间卡住，无法继续。 “许老师！” 而就在同一时刻，兀自打破宁静的低沉男声从办公室外传来。 “刘副校长喊你过去一下，关于这学期食堂采购的事情，需要找你商讨商讨！” 风风火火走进教室的居然是秃顶教导主任，这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呦！李雪莉啊，你怎么也在这里？” “戎主任好，我是来办理校服的。” 似乎只有在面对这位教导主任时，Shirley才会不那么拘谨，华鑫不由地多看了戎主任几眼。 “噢，对，还没给你申领校服呢，你倒是提醒了我，那……你要记得把夏季校服和冬季校服都一起领了。” “好的。” “嗯，先这样。” 察觉到那位许老师已不动声色地收拾好了东西，起身正准备跟着自己走，秃顶教导主任这才又继续了刚才的话题。 “带一下上学期时候的食材清单，可能要调整。” 他这样对微胖的女老师说道。 点了点头，许老师仍旧不多话的从自己的抽屉里直接拿出一个蓝色封皮的大文件夹，但在经过李雪莉身边时，她顺势低头，看了一眼少女手中的登记本，然后，在下一秒，听到她分辨不出喜怒的声音响起： “要是没办法确定的话，最好自己量一下。” “唔……” “我抽屉里有皮尺，记得用完放回原处。” “嗯……” 留下这样的叮嘱后，胖女老师就迈着细碎的步子跟着秃顶教导主任一同出了办公室，走的时候，她还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此时，外面的广播里已经响起早操的进场音乐，身居办公室内的二人，能够轻易感受到全校学生都宣泄起来的那股躁动感。 但是，因为巨大的反差，却反倒令他俩突然间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地。 胸围…… 这下可有点难办了。 Shirley犯难地咬着唇，手下意识地想要触碰自己的胸口。 然而，却在察觉到身旁少年那胆怯却又暗含某种期待的眼神时顿在半途。 ——贫乳少女虽然的的确确穿了一件文胸，但这件衣服是还未离开美国前夕养母送给自己的饯别礼。 尺寸什么的，她这辈子都还没有真正在意过，所以，具体是多少这种事，她哪里会知道呢？以前也不可能特意去量…… 可现在，竟面临着要将尺寸填写出来的问题，还真是令人抓狂呐！ ——要量一下吗？ ——应该要量一下的吧？ ——果然还是要必须量一下的吧？ “李雪莉，快点填啦！早操结束可是要回去上课的。” 但却偏偏在犹豫踌躇的瞬间听到华鑫冷不丁地提醒，Shirley几乎立刻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你你，你可以不用管我的……” “我……我，老班可是有专门交代过，让我务必帮你……” 谁想管你啊！ 真是的，要不是那个爱管闲事，明明一脸无害却露出恐怖气场的新班主任，我一刻也不想多留啦！ 一边是顾虑重重，害怕自己贸然举动会引来不可估量严重后果的担忧少女，一边是满腹怨言，害怕自己搞砸了美女班主任的任务，继而惹来更多祸事的烦恼少年。 无法揣测对方更多真实意图的Shirley和华鑫就那样心有不甘地凝视着对方的眼睛。 直到一方终于败下阵来。 “你是要量尺寸对吧？” 听着外面广播里熟悉的音乐响起，华鑫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于是率先服软，打破僵局。 “当、当然的吧。” “快量吧，我不看，转过身去。” “这……” “别这、那了，你还要领冬季校服的吧，我知道你有很多看不明白的地方，一会我帮你填了，只求你赶紧点……” 咦？ 他居然没有因为只有我们两个人独处而拿那个“秘密”来威胁我……是不是哪里不对劲了？ 还是说，只是个障眼法？ 转动眼珠，Shirley仔仔细细地扫视着华鑫的脸庞，生怕漏看了什么细节。 然而，根本不给她继续深究的机会，少年有些气恼的声音就劈头盖脸地闯入耳畔。 “还愣什么呀，真是的，连皮尺都不拿，你是想要搞到几时几刻啊！好啦，我帮你拿！别又——哇啊！” “呯——” “啊——” 被尖叫声痛击耳膜时，世界正在旋转。 下意识的伸出手，侧着身子，想要护住那位因为自己被某个东西绊倒而被连累着一同被扑倒的少女头部，却因为慌乱失衡而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其他动作。 ——眼前的情景让不曾与女生有过亲密接触的少年瞬间心脏“噗通噗通”地狂跳起来。 右手的的确确被枕在了Shirley的后脑勺上，甚至传来些微刺痛，但是，自己的半个身子则几乎已完全压在了一片温香软玉中。 ——鼻息中轻易地可以嗅出弥漫在少女短发间好闻的洗发水香气，沁人心脾、令人陶醉。 “你、你果然是没安好心！” “啊？” 注意到Shirley正涨红了脸，羞愤地怒视着自己，华鑫这才意识到好像很不妙。 回过神来的瞬间，他赶紧双手发力，准备起身，却在下一秒心里一惊。 ——咦？这个有点软、又有点柔的感觉。 “哇！” 因为目睹自己左手正按在少女胸前抓握的场景，以至被自己惊吓到。 原来刚才那种无法言喻的软糯触感是来自那个地方吗？ 啊啊！ 原来这就是女孩子的胸部吗？ 虽然有点小…… 不过，好、好奇妙的感觉…… 啊不！ 糟了！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赶紧从Shirley胸口移开放错位置的左手，然后借助脚下的支撑，华鑫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但是，这回他再也不好意思去拉Shirley了。 房间再次陷入一阵令人窒息的尴尬沉默。 占了某种便宜的“处男”少年只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吞咽着异常干涩的吐沫，华鑫强迫自己快要冒烟的嗓子挤出歉意： “抱歉，真的对不起，李雪莉，我、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我刚才被绊了一下……” “不用解释！我知道的……你——” 明明眼中闪烁着恼怒的烈焰，脸上却浮现出仿佛认命般的屈辱表情，Shirley咬唇蹙眉的模样令人心疼又不解。 但是，只有华裔少女自己知道，为什么现在只能表现出这样矛盾的神情来。 因为—— ——反正都被看光了的！ ——那里就算给你摸又能怎样，只是文胸而已！对！就只是文胸而已！ ——我知道的，我终究逃不过这一切的，不是吗？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我去外面等你，皮尺，给你，我放这里！” 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无法直视贫乳少女的眼瞳，羞愧心虚的少年再也待不下去了。 “呯——” 将无比惊愕的Shirley留在了原地，踉跄的身影夺门而逃，办公室的门又重新被关上。 啊！ 我到底都做了什么！ 本来都就够糟糕的了，居然、居然做出这种事。 靠在硬邦邦的门板上，华鑫大口喘着粗气，感觉大脑乱糟糟的。 可是…… 刚才的那个触感，果然是…… 天哪！有毒！ 绝对有毒！ 果然是毒药啊！ 黄老师！你这回可把我害惨了！ 仰头长叹一声，少年隔着木门眼神阴翳地回望了一眼关上房门的“后勤科”办公室，感觉自己浑身颤抖得厉害。 然而，在少年所不知道的地方，正默默注视着这里所发生一切的双眼，此时含着诡计得逞的促狭笑意…… 正文 02 秘密被发现了？！（5） 对于华鑫来说，正式开始上课的第一天堪称现实版的地狱。 连轴转的课程让习惯了暑假懒散作息的半吊子少年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海量的习题也让他昏昏沉沉的大脑不堪重负。 不过，更为糟糕的是，从一大清早开始，他就处在一种时刻担惊受怕的情绪之中。 ——害怕自己不小心占了Shirley便宜这件事被黄老师知道，害怕Shirley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如果一切成真，那么，想毕自己的高中生活会彻底画上句号了。 ——背负“骂名”，被人唾弃，这可真是迄今为止少年遇到过的最大的危机。 “难道是这种剧情……比如说，上辈子我跟她其实是死敌的那种关系？” 忍不住胡思乱想，每当Shirley近在咫尺的侧脸不经意地映入眼帘，华鑫便痛苦而心塞地在心中自问。 不过，万幸的是，Shirley似乎并没有打算在美女班主任面前拆穿被他略去细节的汇报，这到底让华鑫升出一线希望，并由衷地感激。 ——因为总是很在意同桌少女的一举一动，想着要找机会缓和关系，以至于当发现她蹙眉盯视着黑板上过于潦草的板书、露出一脸极为难办的表情时，少年终于没能忍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处男之心”。 “喂！那几个字是‘断断续续的解释’啦！中间那两个像是‘夕’的字，事实上是简写，用来代替‘断’和‘续’字的，而那个右边部分只有两横一束的字，则是‘解’字。” 捂着嘴压低声音，华鑫试着用最直白的语言帮助Shirley理解黑板上的内容。 “华鑫！上我的课你也敢交头接耳？” ——我去！要不要这么倒霉啊！ “不是……我、我我只是在帮——” 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偏偏被讲台上的黄丽珊看在眼里，华鑫郁闷地直翻白眼，用手指了指沉默无言的短发同桌。 “噢——我知道了，你在帮李雪莉讲解黑板上的汉字，是吧？” 狡黠地一笑，许是要故意捉弄人般，黄老师又眯眼看着Shirley昂了昂下巴问道。 “李雪莉，是这样的吧？” “嗯……” 点了点头，Shirley的反应倒是平淡得出奇。 甚至都懒得转头感激一眼提供了帮助的“恩人”，这的确有些伤人。 然而，过了几秒钟后，少年还是听到了一声微弱的“谢谢”在耳畔响起。 尽管很抗拒华鑫，只要一想到早操时在那间办公室里所发生的一切，就感到羞愧难当，也理所当然地以为着华鑫所有举动都图谋不轨、别有用意，但Shirley还是在意识到自己正被这位少年帮助着的事实后，本能地流露善良天性。 然而，那时华鑫逃走的反常举动还是让少女心存疑问。 ——他到底是为什么在那种情况下突然放过我呢？ 眼见同桌苦闷的少年竟因为自己的一句道谢而面露喜色，尝试与自己再次搭话，Shirley突然有些后悔，赶紧别过脸去，用盖住脖颈的短发后脑与沉默予以应对。 我……我怎么会这么傻！ 他都已经那样对我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吧？！ 笑得也太……太不像好人了…… 对！至、至少，至少是一个变态！ Shirley的眼前突然开始了不受控制的插播，而内容无一不是从前在美国时，听到的关于各大监狱里“最瘦小的男人被当成女性般被一群黑人叔叔们欺凌时的”报道想象画面。 难道他、他他他也想那样对我……所以才在那个时候选择逃走，目的是为了留一个好印象给我，让我对他……对他……最后…… 啊！ 脑袋瞬间短路，只要想到那种令人恶心到要作呕的邪恶画面，Shirley整个人都像过载的电荷般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 “呼！总算是熬过去了！回家回家……” 晚自修结束的铃声总是姗姗来迟，望着已人去楼空的另一半座位，在脑中回顾完今天与Shirley发生过的种种令人崩溃的场景后，华鑫十分无语地叹了一口气。 然而，如鬼魅般突然从身后跳出的黝黑大汉却拦住准备起身的少年。 “鑫子，去吃夜宵？” 司空仁大嘴一咧，露出稍稍泛黄的门牙笑道。 “啊！放过我吧，不想去……” “我请客也不去？” “你请客就更不敢去了，总觉得又是坑队友的节奏……” 瞬间想起前一天被面前的大块头死党逼上“断头台”般的糟糕体验，华鑫不禁有些头痛。 “喂！你该不会是被你那个没胸的新同桌Shi、Shi——？” “Shirley？” “对对，ShirleyShirley……该不是被她讨厌上了吧，这么没精打采的！” “呃——” ——还真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如既往地不擅察言观色。 这还不都是你害的！混蛋！ 啊啊！果然跟这样的家伙在一起，总觉得早晚会被他的没心没肺给噎死呢…… 打定主意要开溜，于是乘司空仁稍有愣神，华鑫迅速后撤步，一甩开他的胳膊就向后门冲去。 然而，却因为低头猛冲的缘故，偏偏没注意到门口刚好探进半个身子的高瘦人影，结果与他撞了个满怀。 “哎呦喂！” 揉着被撞疼的胸口，单闭着右眼的短发男生蹙眉浅笑，摆着一副酷酷的表情没好气地调侃未能顺利逃走的半吊子少年。 “华鑫……一暑假没见了，你就是这么欢迎我的啊！” 长相帅气、并且还是个学霸，能在这种时候出现的人，除了安宵便不会再有第二个。 “你怎么来了？” 虽然对于安宵出现在班级门口没有太多惊讶，但显然挡住了自己“逃生路线”这一点，华鑫还是颇有怨言的。 “等你们一起去吃烧烤呗！” “呃……” “猩猩说的——你请客！” 玩味地盯着脸上突然浮现惊愕之状的少年，安宵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尖，不怀好意地翘起嘴角。 “怎么，难道你想提前逃跑不成？” “当然要逃吧！我都在不知情的时候被人给卖掉了！” ——被卖掉当然指的就是莫名其妙被安宵以为要请客这件事。 “喂喂喂！鑫、鑫子！别、别生气别生气嘛……这——这纯属玩笑！” 察觉到华鑫眼中闪动的小火苗，司空仁立刻服软地摆手辩解。 “我真没想到安宵他会当真嘛，不过，你放心！今晚我请客我请客，说到做到！” 大概感到光拍胸脯保证无法平息少年的怒意，大块头死党立刻就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红色的毛爷爷，顺势晃了晃。 “瞧，肯定不会吃霸王餐的啦，放心放心！嘿嘿嘿……” “怎么办？” 心灾乐祸地笑看着华鑫，安宵把决定权推给一脸无奈的少年。 “还能怎么办！去呗！不去的话，回头你还不得恨死我，这么好的宰小仁的机会——” “噢——确实是——宰的‘小人’呢！” “哈哈哈……” 十分钟后，嬉闹的死党三人组来到距离学校不足一公里的大排档一条街上。 “鑫子鑫子，快看！” “怎么了？” 还没来得及锁车，少年的后背就遭到大块头死党的猛烈袭击，于是不满地抬起头。 “不是看我啊！是看那边的女生喔！” 视线被司空仁强行矫正到不远处一个卖炒饭的小摊前，但因为完全不明白司空仁的用意，华鑫仍感到有些茫然。 “女生有什么好看的？” “女生当然好看啦！啊不对……呸！别说让人容易赞同的话来打岔啦！真的是！嗯……喂！你看，那边那个很高个的女生，不觉得很像Shirley吗？” 在提示下，果真看到人堆中有一个特别高挑的模糊身影与自己那位新同桌的背影神似。 “Shirley？谁啊？” “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女的，外国的，鑫子同桌喔！” 面对露出一脸困惑表情的安宵，司空仁干脆而简短地答道。 “噢——原来她就是那个华裔啊……” 别有深意地拖长了尾音，安宵掩嘴轻笑着， “真不愧是文科班，就这一点上来说，身为理科班的我可真得甘拜下风呢。” “咦？你怎么知道她是华裔的？” “天机不可泄露也！” “嘁——不说拉倒！” 无视司空仁的嘟嘴不满，安宵得意地扬起嘴角，托腮凝视着Shirley那鹤立鸡群的姣好身段，接着说道： “不过，她的身材还真是好到没边了，估计都超过一米七了吧？能长这么高的个儿，果然是因为和我们国内人吃的不一样的缘故吧？” “就是有点可惜了。” “噢？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嗯嗯！” 使劲点了点头，司空仁眼中闪着名为“知己”的光芒，他狠狠地从鼻孔出喷出一团气息一本正经道： “贫乳有仇！” “噗——哈哈哈……” 耳边是司空仁与安宵议论着Shirley时叽叽喳喳的笑闹声，望着始终不曾察觉自己已成为话题的贫乳少女的背影，华鑫苦笑着摇了摇头。 ——要是Shirley知道华鑫也和笑话她的男生们是一伙的，她又会做出何种冷漠的表情来呢？ 会不会恼羞成怒地从美国叫一个真正的黑人叔叔来好好修理他们一顿什么的呢…… 少年不禁有些后怕地想。 “喂！鑫子！快过来点单啦！发什么呆呢？” 霎时映入眼帘的圆脸有着一副比常人大两倍的鼻孔和厚嘴唇，它们的出现立刻就阻断了少年的视线和胡思乱想。 “嘿嘿嘿……” 略显猥琐的笑声也即刻灌入耳中，华鑫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脖子，感到接下来肯定没好事。 “我说，鑫子，你怎么老是直勾勾地盯着人家Shirley看呢！” 果然，这种时候只会遭遇这样的开场，华鑫有些郁闷地睨了司空仁一眼。 “哇……不错哦，传说中的铁树开花，处男开窍？” “拜托，可以不要见着风就是雨吗？” 面对跟着起哄，单纯只是喜欢捉弄人的安宵，华鑫满脸黑线地撇了撇嘴。 “你是风儿——我是雨——” “……” 这回司空仁不仅唱了起来，还直接改编了歌词，华鑫被呛得无话可说，心中顿时有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若不是因为眼前这心灾乐祸的二人组毫无顾忌地议论Shirley，想必他自己根本就不会盯着李雪莉的背影看，自然也就更不会走神了。 现在倒好，又无辜躺枪！ 这只爱搞事的混蛋猩猩…… 看来这锅是不明不白地就背了，所以决不能便宜了他。 “老板，给我来六串烤翅！” “啧啧啧……害羞咯害羞咯！想转移话题呢，安宵你看，他脸都红了……” “那不是红，你懂什么，那叫激动！” 身边的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继续调侃着陷入窘迫的少年，却不知被激发的怒意在不知不觉中转化为恶意。 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华鑫朝烧烤摊上哼着小调刷酱的摊主怒喊了一嗓子： “要变态辣的，辣椒粉多多益善，不辣不给钱！” “啊？！华鑫，你这是想要报复动物园么，吃完了变态辣的烤翅，猩猩一定会被抓进动物园过夜的，那里的母猩猩们恐怕要遭罪了！” “噗——” “靠！安宵你到底帮谁……” 毫不掩饰自己喜欢顺风使舵捉弄人的本性，安宵腹黑的回应立刻就让司空仁跳了起来。 ——这令原本尴尬不已的窘迫情形得以扭转。 然而，没等华鑫庆幸完，麻烦就再次找上门来。 “华鑫，你看那女生是不是掉什么东西了？” 正在与司空仁打闹的安宵突然转过脸，一脸严肃地朝华鑫昂了两次下巴。 “掉就掉了呗……” “哇！你可真够冷淡的！” 听到华鑫的回答，司空仁顿时一脸不可思议的吸了一口冷气。 “那不然还能怎么办？” “好歹是你同桌吧？” “同桌……同桌又怎么了？” “难道不该主动帮人家捡起来物归原主吗？” 用手掰着华鑫的脑袋，强行将他的视线指引到远处已然离开炒饭摊的高挑身影上，司空仁语气严肃地说道。 “好歹也能加分不是？” “还加分？早被你坑成负分了好吧！” 虽然果真在那道倩影的身后看到一本淡黄色的日记本正孤零零地躺在柏油马路边上，但一想到这两天来与李雪莉相处时的种种尴尬与不快，华鑫立刻摇头拒绝。 “反正我不去，小仁你去吧。” “我可不想被误会！” “误会？” “我已经有我家小曦曦了！” “什、什么？！你这家伙居然恋爱了？” 像猫儿被突然踩中尾巴般，华鑫瞬间惊掉了下巴，结结巴巴地反问。 “对噢……难道不可以吗？” “我听错了吧！” ——连长相吓人的司空仁都能恋爱，为什么我却只能是恋而不得爱的结局？ 瞬间想起那位宛若天使，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就闯入自己平静生活的COSPLAY少女，那场抱憾终身、打开方式错误的短暂邂逅。 还有那座石桥，那只可爱的喵星人小裤裤，以及那令人魂牵梦萦的翩翩背影，一切的一切，立刻就占据华鑫脑海，刻骨铭心、挥之不去。 一切犹如昨日，历历在目。 “为什么？连你都恋爱了，这不合理，这绝对不合理！” “瞧你瞧你……我说华鑫，你没必要羡慕猩猩吧！” 拍了拍半吊子少年的肩膀，看似安慰的安宵却一脸不怀好意的诡异笑容。 “反正他那个嘛，虽然的确是个校花噢——” “对噢！我家小曦曦可是公认的校花呦！本来……本来昨天我就想给你看照片来着，结果忘在枕头下了……” ——靠！还是校花？！ 瞬间遭受上万点暴击伤害，华鑫突然有些生无可恋。 ——然后恍然想起昨天早上分座位时，司空仁的确一直在身边翻找着什么的样子，于是连辩驳的勇气都顷刻丧失。 混、混蛋！ 到底是哪家眼瞎的校花啊！居然看上小仁这样的家伙！ “我说……你还是把握当下比较好啦！猩猩的……咳咳……你就当他是浮云好了！” 尽管不明白身边腹黑的高个死党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可华鑫显然也只能欲哭无泪的默默接受现实了。 “对对对，鑫子你该好好把握当下才是，赶紧去帮Shirley捡东西吧！” “再闹下去，要是被清洁工当垃圾给清扫了就完蛋咯！” 安宵乘机再次补刀，幸灾乐祸地打了个响指接着道： “毕竟，人家可是远道而来的外国女朋——啊不，咳咳咳，外国友人嘛！华鑫你就委屈委屈，见义勇为一次，捡了送过去呗。” “我不……” “口不对心可不好呦！昨天不是还帮人家说话来着，而且Shirley也帮你解围的吧？你这么别扭的样子，是故意不想让我们知道其实你俩是CP的关系吧？” “……” 见华鑫不为所动，司空仁摇了摇头，然后径直起身，双手聚拢成喇叭状放到唇边， “Shirley同学，华鑫说你是她女朋——” “混蛋猩猩！住嘴啊！” 怎么也不会料到司空仁竟喊出这等没羞没躁的话来，意识到可能会招来更多麻烦的少年惊吓得一阵哆嗦，立刻死死捂住还想继续嚷嚷的大块头死党的嘴巴。 “仁哥，仁哥，我喊你哥，还不行吗？我怕了你了啊！得得得，我去，我去！” 哭笑不得地望着憋住笑意的安宵，华鑫真后悔放学时的决心不彻底，上了他俩的贼船。 “瞧你瞧你，哈哈哈哈……” “加油！” 在无可奈何的叹息声中，华鑫极不情愿地站起身，朝掉落了笔记本的马路边跑去。 此时已是深夜，笼罩在昏黄路灯下的柏油马路上行人少极。 当华鑫捡起那本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笔记本时，才发现前方Shirley的背影已快要融入浓浓的夜色之中。 “李雪莉！” 这一回，少年没有犹豫，直接大声呼喊着Shirley的中文名追了上去。 但是，那个窈窕的背影却没能如愿完全停下脚步。 瞬间顿住的倩影仿佛走神打盹的猫儿般，迟疑地转过头来。 然而，却在看清身后人影的下一秒立刻撒腿狂奔起来。 ——因为突然发现跟在身后的少年竟是自己最害怕见到的人，Shirley心头一颤，被吓得魂不附体。 他、他他他他他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 他想做什么？ 难、难难难难难难难道…… 果然是……果然是真的大变态吗？！ 真的就这样……想乘着夜晚做白天没法做成的、不可描述的那件事情的吗？ 天哪！ 不！ 不要！ 救命！ 无法想象自己究竟该如何面对这名已然知晓自己“秘密”，还会对自己做出不堪要求的少年，头脑瞬间一片空白的瘦弱少女几乎下意识地跟随本能迈开脚步。 逃！ ——这是她现在唯一所坚信的正确之事。 不顾一切，赌上所有，拼尽全力的逃！ ——否则，迎接她的一定是被人夺去某处贞洁的悲惨结局。 “喂！别跑啊！东西，你丢东西了！” 被眼前再次无法用言语清晰说明的展开弄得满头雾水，华鑫的大脑在一瞬间突然被掏空般陷入停滞。 ——脚步也因此顿住，无力向前。 懵圈的少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他真怀疑自己的这张脸出了什么问题，三番五次、莫名其妙地被人讨厌着，还让一名从未有过交集的外国女孩吓得花容失色、掉头就跑。 ——难道真的是传说中那种仅凭一张脸就会让人怀孕的恶魔面相吗？ 可是，手心传来的触感似乎是没有任何异常的样子。 “喂！你到底跑个什么劲啊……可恶！” 眼见高挑的身影越跑越远，直到完全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少年不免气急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今晚这个笔记本肯定是没法回到它那外国小主人的手里了。 正文 03 GO！梦想者同盟（1） “喂！鑫子？怎么没接着追啊？男人不仅要主动出击，更要锲而不舍才行吧！” “滚滚滚！” 再次回到烧烤摊前，面对司空仁满是戏谑地询问，华鑫立刻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大晚上的别人还以为我是尾行的色狼呢！” “唔哇！这么大脾气？什么情况啊？为什么Shirley她一看到你就跑？难道是——” “谁知道啊！反正就是——哎！真是莫名其妙的外国人！” 再次轻叹了一声，华鑫将捡到的笔记本朝靠近安宵的小方桌上丢了过去。 ——要是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就不会这么无奈和沮丧了。 “反正东西我是捡来了，善后的部分就交由你们处理了。” “我善不了后，我不是你们班的。” 然而，提议刚从华鑫口中说出，安宵便立刻以冠冕堂皇地理由断然拒绝。 无奈地抓了抓脸，少年只好看向那位大块头的死党， “那……就小仁吧，明天上学的时候你带给她。” “你干嘛不好人做到底？” “我明天可是要出去上画画课的啊，总不能一直带在身上吧？” 顺手抄起一串已经被风吹冷的鸡翅啃了一口，少年大义凛然地接着说道： “这说不定是上课用的笔记，乘早还了，别耽误了人家……唔哇！好辣！” “哈哈哈……瞧你瞧你……” “序章，仲夏夜之梦，‘哎？好好的……怎么哭了？’惊讶的问询被此起彼伏的蝉鸣喧嚣淹没……” 听到司空仁那一本正经的读课文腔调时，正与安宵嬉闹的华鑫还以为自己是在梦游。 然而，当他循着声音扭过头来时，才发现这不是梦。 ——捧着那本刚刚还在安宵面前的笔记本，司空仁竟在大声朗读着上面的文字内容。 “这是哪门子的课堂笔记嘛！我们今天有学习过这内容？” 注意到华鑫一脸惊愕地瞪大眼睛，司空仁旋即卸去脸上的严肃表情，咧嘴笑了起来。 “这就是你所谓的课堂笔记？” 喂喂喂！ 怎么可以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啊，哪有人会读别人的笔记本的？ ——司空仁的厚颜无耻让华鑫彻底被打败。 “喂！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翻看别人的东西呢？” “看看又没关系咯！不然怎么知道到底是不是课堂笔记呢？不过现在看来，肯定不是了。就是不知道是个什么鬼……” “小说，估计是她自己写的小说没错了。” 安宵再次凑过来，盯着摊开的笔记本看了两秒，然后表情认真地总结道。 “哇！还是才女？” “好了，猩猩，把笔记本放下吧，还给华鑫。” “为什么还给我？” 一脸茫然地瞪视着安宵，意识到那位喜爱捉弄人的腹黑男估计又想到了什么馊主意，少年内心忐忑地赶忙搬出早已说过的理由又强调了一遍： “我不是说了么，明天我不在学校！” “在或不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得你去还！” “靠！为什么？” “因为……天机不可泄露啦！不过……” 好像在审视什么珍禽异兽似的，安宵歪着脑袋，蹙眉仔细端详了华鑫好一会儿，然后才开口继续说道： “你不觉得你和那名叫Shirley的女生之间有些什么误会吗？” “这个……” 这个问题华鑫似乎还真没有想过，但是现在想来，或许还真像安宵所说的，有点蹊跷。 “借着你还笔记本给她的机会，不是正好可以解开误会吗？” “……”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想你的头啦！不要随便跳出来附和别人的吐槽啊！” 司空仁的“补刀”恰到好处，这让还想继续推脱的华鑫直翻白眼。 事已至此，一切已成定局，就算强行推辞也不会改变结果。 想到这里，少年只能妥协地摇了摇头， “就知道你俩没安好心！唉！知道了，后天来上课的时候我还给她吧！真是的，希望这回别又好事变坏事才好……” 至此，三人不再多话，吃完烧烤后道了别，然后各自返家。 当写字台上的闹钟秒针走完当天的最后一秒，令人崩溃的新学期第一天终于真正结束。 揉着胀痛的鬓角，华鑫合上习题集。 但是，他的目光并没有离开写字台，而是被放置在参考书旁的淡黄色笔记本所吸引。 ——似乎今天所遭遇的一切莫名其妙都和面前这个笔记本的女主人有关。 少年下意识地紧锁眉头，陷入沉思。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从昨天开始…… 若不是因为她…… 若不是因为她！ 恐怕自己的新学期生活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叫人心烦吧？ 到底是因为什么，那个女孩子如此讨厌着自己呢？ 想不通…… 完完全全地想不明白！ 而更想不明摆的是，自己究竟是在何时何地得罪了那位来自异国的少女的呢？ 引来她如此多的奇怪举动。 这可真是让人没法一笑而过啊！ 难道从此以后，都要在一个教室里，甚至是一张座位上，每天忍受这种反复煎熬人心的学习生活吗？ “要是每天都这样，我估计会疯掉吧！” 对于将来，对于自己。 少年不免感到茫然无助。 ——明明从那天开始，从暑假那场“漫展”过后开始，自己就已经在尝试着改变了。 尽一切所能地努力争取着，想要改变曾经畏首不前的自己，更希望别人能看到自己的改变。 因此渴望着能在新学期里拥有崭新的未来。 然而，所有的努力都因为开学第一天的那场令人困扰的邂逅而变得一团糟。 原本信心满满的少年，再次被命运所玩弄。 这样狼狈不堪的展开，简直糟糕透了！ 自嘲地轻叹一声，华鑫苦笑着摇了摇头。 现在，对于那名自称Shirley的归国少女，他的确抱有不满。 但更多的，则是好奇。 让自己难堪，让自己被误解，让自己受尽委屈。 这样的女生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或许，伸手可及的这个笔记本中会有少年所想要的答案。 又或许没有。 ——但不管怎样，只要看了，一定或多或少会有所了解吧。 可…… 若是就这样不问三七二十一地直接翻看了，会不会很不礼貌呢？ 啊啊啊啊啊…… 要疯掉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无声流逝。 默默地盯视着手边近在咫尺的笔记本，华鑫内心无比纠结地抓了抓头。 ——对方是个女生，这毫无疑问。 对于似乎18年来从未与任何异性有过交集的华鑫来说，的确充满了各种意义上的诱惑。 神秘的力量正在黑暗中不断唆使着这位“处男”去窥探伸手可及的古怪少女的秘密。 最终，好奇心总算占了上风。 “反正……反正刚才也被小仁他们看过了，我看一下下也没什么吧，又不是她的日记……” 这样给自己的偷看冠上了堂而皇之的理由后，少年终于拿定主意。 咽了一口干涩的吐沫，他伸手向前，颤抖着抓起那个笔记本。 感受到封皮上的冰凉触感，这一次，他真切意识到，心中那团名为欲望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着。 “To the person who has the courage to pursue their dreams （献给勇于追寻梦想之人） ——Sunny” 扉页上，一行用圆珠笔写下的英文句子在翻开封皮的那一刻顿时映入眼帘。 然而，落款人却并不是那位归国少女Shirley。 而是“Sunny”。 Sunny？ 这是谁的名字？ 是李雪莉的吗？ 还是别的什么人的？ ——虽然感到难以理解，但此刻不管是谁的名字，都不能阻挡华鑫要一窥究竟的决心。 反正先看了再说吧…… 这样想着，少年挠了挠头，很快地翻过这一页，接着继续看下去。 “序章，仲夏夜之梦……” 比起扉页上漂亮的英文手写体，正文部分的汉字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但是，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外表丑陋的文字并不能掩盖其所叙述的故事的光华。 在那扭曲的一笔一画中，倾注了情感与思想的鲜活人物一个接一个地跃然纸上，跳入脑海。 被这个sunny笔下的人物和情节深深打动，少年不知不自觉地沉醉其中，竟忘记了时间。 …… “鑫子？还没睡？” 陡然传入耳畔的催促声终于使华鑫意识到自己不是在梦境。 ——还坐在写字台前，保持着最初拿起那个笔记本时的姿势，已经过去了很久。 视线从仿佛小学生般的幼稚笔画上移开，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我一会儿就睡了！” 有些不耐烦地冲门外回应着，少年看了一眼写字台前的闹钟。 时针已经指在了“1”上，可奇怪的是，少年竟一点儿也不觉得困。 揉了揉干涩的眼角，华鑫伸了一个懒腰，顺势仰头舒了一口气。 这个故事让他有些欲罢不能。 合上眼，脑海中立刻就会浮现小说里催人泪下的一幕幕场景。 “我喜欢这个故事……” 半晌，他睁开眼喃喃自语道。 “或许……或许这正是我所缺少的必要元素，我大概……应该试着把他们都画下来……” 如果是过去，或许他会放纵自己道出“以后再说”这样的任性言辞，但现在，决心改变自己的少年说做便做了起来。 立刻就从抽屉里取出稿纸和木炭条，华鑫伏案疾书着。 略显生涩的线条迅速勾勒出几张表情生动的漫画线稿。 为时不久，望着自己笔下并未完成的人设图，华鑫下意识地勾起嘴角。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跳进脑海。 …… “快两点了，注意劳逸结合啊！” “噢！就睡了！” 可是，房门外再次传来了老妈催促睡觉的声音，这让少年只能将所有的想法止于此时此地。 看来今天就只能到这里了！ 有些遗憾地扫了一眼手中的画稿与摊开在写字台上的笔记本。 再次翻到扉页的部分，华鑫表情认真地点了点头。 “Sunny吗……会答应吗？” 或许明天，不不，或许后天，真该找那位有些别扭的新同桌——李雪莉好好谈一谈了。 ——不是因为什么误会，而是因为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