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序曲开始演奏:Bad Boys! “红辣椒，主基地怎么样了？指挥塔的信号失联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完毕。” “... ...” “请重申一次，红辣椒，你那边全是噪音，完毕！” “... ...” “红辣椒？红辣椒？” 位于某个战乱小国的边境处的此地，本来是一座停满飞机的机场。 但... ...现在它们全部成了一地的碎片。 只见白色的信号塔倒进底座的碎片当中，旁边便是各种狂乱扭曲的飞机残骸。机场地面更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痕——仔细辨认就会发现，那些全都是刀痕。 烈火更在到处肆虐舞动，连重资打造的灭火设施也被乱刀砍成了一段一段。 整座机场都漫入死寂的火海之中... ...只剩地面上逐渐干涸的紫红血液被烤得滋滋作响。 而在这废墟之中，某架战斗机的残骸里发出了那些连续的呼叫声。 —————————————————————————————— 在一切发生的一个小时前—— “现在的飞行高度是一万六千米...等等，妈的，我们没有带降落伞，你打算要跳下去不成？” “那我会冻成冰棍吗？” “那我想你他妈可能会变成大冰坨！” “肯定很好玩，把燃烧液给我。” “你... ...你打算做什么？” “取暖，免得自己睡过头。” ———————————————————————————— ‘哒！’ 运输机的后舱门被某个男人粗暴地踢开。 “喂！雷鬼！你要放火别他妈在我飞机上干！” 身后猛地传来了愤怒的吼声，引得身着一套简易外骨骼装甲的高大黑人皱起眉头地回过头去——他手中正提着一瓶开了盖子、可以在水中燃烧的高强燃烧液，而这里无疑是飞机要害位置。 男人轻轻摇了摇脑袋，才让那挡住眼睛的战术面罩‘自动’地收回两侧耳际。 “见鬼，这玩意有点不灵。”他嘀咕着，又伸手去把散落到面前的长辫扫开——他满头亚麻色长发都被扎成了细长均衡并且夹带彩线的辫子，这头发型平时都是用头巾帮忙固定、或者是穿着自己那套动力装甲，但今天却是用了套临时拿来的外骨骼装甲，导致到跟他头发相性不足。 “或许我需要一个发带了。”他抬手摸了摸自己下巴，完全忽略了身后的飞机师。 “喂！我说你放火... ...” 飞机师气急败坏的声音再次响起。 “知道啦！” 这次飞机师的话语却是被男人那慵懒的嗓音给打断——这会，男人刚从自己座位旁边拎起一副刀架，随手把上面两把长刀夹在了自己腋下。 “我下去啦。” 男人左边腋下夹着两把长刀，右手则紧紧握着那瓶高强燃烧液，直接往飞机外跳去——这才敢把那些极度危险的液体往自己身上倒。 蓝天将他接纳在自己的怀抱中，但他那慢慢合上战术面罩的双眼却是紧紧盯着大地。 白云瞬间将他抛在脚下，他只毫不在意地用手把两把长刀固定在腿侧的刀鞘扣上。 而此处，是高空一万五千二百米，男人的外骨骼机甲开始发出了轻微的悲鸣，更慢慢覆盖上了一层冰霜。 “好温度，准备好迎接雷鬼了吗？”放好双刀后，男人那没有被面罩遮挡的唇部咧出了夸张的笑容。 —————————————————————————————— 在那个从高空跃下的疯狂男人的下方，是一座精心伪装的机场。 老实说，这样的机构在世界上都数一数二。 这个高度发达的世界实在缺乏恐怖分子，稍有不慎便是被联合国一朝覆灭。 而这个机场，偏偏就是一个暧昧的私人武装机构。 这一刻，那机场的中心正有一辆代号‘黑鸟’的可竖立以垂直起飞的战机，那是一架来自于罗特马联合王国的战机，本来怎也不该落到这土巴其共和国的偏远荒野里的私人武装机场来的。 但那些... ...私底下不可见光的交易，让这个梦幻成真。 此刻，得到了传说中的三段变形、可竖立情况下垂直起飞水平降落的黑鸟战机后，这个充满恐怖分子风的机场的所有高层都在停机坪上观看着那架‘黑鸟’。 不得不否认，以暧昧的武装分子面貌干涉、介入某些国家进行地区性的小规模战斗的方式，实在是非常捞金，也正因此这个机场是那般的设备齐全，人才云集。 但是，在这样踩入违法线内却难以被法律制裁的捞金行为的背面... ... 有着极大的、吸引追逐金子气味而来的猎头者们的风险。 那个从天而降的男人，便是此道之... ... 佼佼者。 ———————————————————————————————————— 在千米高空之处，一具人形冰雕正均速下落着。 这会他的耳边都快听不见呼啸的风声了，因为此刻男人的身体四周都被一层薄薄的冰晶覆盖。 而在这冰晶之后，那套银色的外骨骼装甲都不再闪亮。 就好像一个巨大的冰棺要从天而降。 已经下降了万多米，这个人怎么看都已经彻底变成冰雕。 但... ...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至少在这冰晶之后，有一只幽灵般的魅绿之眸静静地观测着下方的一切。 像是在确认着什么似的，仿若散发光泽的绿眸在下降到一定高度时开始剧烈来回运动。 片刻，在绿眸左侧，一只幽蓝的深邃眼眸猛地张开。 【雷来！】 ———————————————————————————————— “青隼一号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起飞！" 坐在大名鼎鼎的黑鸟战机之上，这位年轻的飞行员连语气都显出一股欢悦。他时而摸着仪表盘双眼发亮，时而摸着充满未来科技感的操作平台癫狂，好不容易才能从快兴奋到失声的喉咙里挤出一句报告来——毕竟再过一会，他就要开启这架混合了多种强合金打造、机体可以自主变形提供多种飞行、起飞方式、搭载了配备智能AI与未来级处理器的超级计算机的战斗机了。 “很好，那么就准备起... ...等等，怎么打雷了？” 传讯器忽然传来了诧异的声音，引得一直低头看其他东西的飞行员抬头望向面前的晴空——此刻他是坐在垂直的飞机驾驶舱里。 “指挥塔，情报错误，情报错误，没有打雷。” 飞行员有些不满地叫着，毕竟他无论如何也想坐在黑鸟上飞起来。 “‘红辣椒’，不要乱动，我们刚刚看到了雷电的痕迹，可能是异能。总之，先不要轻举妄动... ...天呐！红辣椒，我们捕捉到了影像！有一个火球！有一个人形火球在你的正上空降落！击落他！快！击落他！” 传讯器里传来有些歇斯底里的嘶吼，引得飞行员连忙紧张地抬头望向面前——实际上他不用话语提醒也意识到了，因为旁边的监视器上就传来了地面的高层们的影像，他们都在望着天空...但不是望着黑鸟。 一个火球就像流星坠落一般，从天而降，越发接近。 “来得正好啊！”飞行员咧嘴一笑，他才不把这种东西放在眼里，他可是坐在这个世界最强的战机之上呢！“是异能者佣兵吗？真是找死啊。” 说话间，他已经完全启动了黑鸟——当然也包括黑鸟的武装，以及黑鸟携带的AI。 “目标判断——人类，生命体征极度活跃”非常简单的话语，就这样从被改名为青隼一号的黑鸟战机内部响起。 “那还等什么？快击杀他！”飞行员有些惊愕，他万万没能想到这AI智能居然如此之低下——难道这种事情还用得着他来想吗？ “... ...确定攻击，启动Snow-1飞弹。” 代号‘红辣椒’的飞行员脸上马上升腾起嗜血的笑容，他已经等不及想看面前那个男人被炸成碎片的场面——但是话说回来，对方似乎是火焰的异能者，所以浑身是火才毫发无伤吧？ 想到这里，飞行员才马上意识到——这架飞机的AI经过一次暴力破解后有些秀逗了，居然作出用炸弹去攻击火焰异能者的抉择。 他刚想改作手操，手却在伸过去的过程中僵住——就让‘青隼’做无意义的第一次攻击吧，这样他才能够多玩几下，好不容易有实弹演习，一次打死多不好玩呢？ 就犹豫了这么一下，他的手终究没有摸到操作平台上。 而飞弹就此进入发射序列。 凶猛的Snow-1飞弹像恶魔的爪弹一样锁定了那个可怜的‘异能者’，然后发射了出去。 瞬间在垂直机身侧的空气中拉出一条白色尾巴，笔直地射向火球。 紧接着——凶猛的爆炸响起，Snow-1的爆炸甚至把整个机场的上空都卷成了火焰地狱，像一条火龙盘旋游舞般狂野。 目睹此景，机场上——包括‘红辣椒’本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露出了陶醉的神色来，多么让人痴迷的毁灭啊！ 是这样没错，不过这会要是没有那个扫兴的电子音就更好了。 “目标尚未能歼灭，武装无效，请下令。” 来自黑鸟战机的警告，让‘红辣椒’猛然从幻境高潮中回归现实，他望向监控仪器——果不其然，一个人影仍在下降。 要说有什么不同... 那就是这一次，那个监视器上的人影从自己腿侧拔出了一把纤细的长刀来，做出了劈砍的起手式。 “那么，发动针对火系异能者的攻击吧！” 红辣椒舒服地靠在椅背之上，轻松地发出下一个指令——他早就知道Snow-1飞弹失败的可能性，但那没什么，黑鸟战机上针对各种情况搭载着各种武装，现在趁机会一个一个试试多好玩啊！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摇晃起座椅来。 “... ...命令错误，敌人并不属于火系能力者... ...系统无法分析其属性，请手动操作。” “嗯... ...确认攻... ...啊？” 出乎了‘红辣椒’意料之外的，那个AI却是给出了他万万想不到的答案，他摇晃座椅的动作停了下来，直愣愣地望着仪表盘上的分析数据。 “这是... ...怎么回事啊... ...”‘红辣椒’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丝呻吟，无法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此刻，只有他一人确确实实地意识到那个‘异能者’的可怕，那数据显示出来的信息是那么令他毛骨悚然，也正因此，他才猛地察觉自己什么都不能干。 “警报，敌人即将在二十秒后接触机体。” “不不不一定是有哪里搞错了，这个展开可不对吧？” ‘红辣椒’大汗淋漓地来回操作，他的双手在操作平台上像弹钢琴般轻盈舞动。可是这完全不够，远远不够，他完全无法得出超越令人绝望的数据的‘胜利’。 意识到这一点，他整个人都颓然垮了下来，毫无生气地望向监视器。 “警报，敌人即将在十秒后接触机体。” 黑鸟战机之外的天空，仍然是那可怖的火焰肆虐着吧。所以在这一刻，只有黑鸟战机搭载的系统清楚地捕捉到了那个火焰中的人影。 相当、不，他是过于清晰地展示在了‘红辣椒’的面前。 从天而降，浑身是火的那个家伙，似乎是穿着一身老式的外骨骼——不过外表已经被烧得破破烂烂了。 而此刻那个人已从腿侧抽出了一把长刀。 “还有五秒。” 黑鸟战机的AI冰冷地提示道，似乎是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宿命。 这样的冰冷话语就像猛地刺入皮下的针刺般刺激！猛地让‘红辣椒’回过神来！ 不管那个家伙是什么人，他用的是刀！ 而他‘红辣椒’，可是坐在这世界上最硬的战斗机上的男人！ 这样的念头像闪电一样猛地从脑海流过。 ‘红辣椒’白皙的脸庞扭曲出了狰狞的笑意，猛地一掌拍上操作平台。 机场上马上传来了各种疑惑的抽气声——黑鸟战斗机‘青隼’号那两个发动机都忽然被启动，机翼开始了回旋变形，马上进入了起飞状态。 而随着‘青隼’的发动，其头顶的火龙席卷也被狂风给猛然驱散——直到这一刻，人们才看见了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那个男人身形微壮，穿着一套烧得发黑的外骨骼装甲——他双手高举一把纤细的黑色长刀，仍由满头着火却烧不完的长辫拉出一条笔直的火红轨迹，冲着黑鸟战斗机竟发疯似地作出了下劈的动作！ “一秒。” 黑鸟战斗机猛地拔地而起！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即将直上云霄！在它那修长却尖锐的前端面前，那个男人的身形是那般的弱小。 一瞬间黑鸟战斗机便越过了高举长刀的男人身位。 而那一瞬间，所有人的面前都似乎闪过了一道黑色闪电。 那架世界上最强的黑鸟战斗机‘垂直地起飞’了！ 随后，就像是巨型牛油一般的、没有一丝哀嚎发出，就被一刀两断，从中切开！ 巨大的飞机残骸往地面坠落，落在了那在地面上酷酷地甩刀半蹲的男人两边，这才产生了巨大的爆炸。 被保镖们用防御力场保护住的高层们无不对面前的一切膛目结舌，倒是那几个保镖还有点水平，不仅在第一时间戒备起来，这会还能保持镇定地拉着自己的老板们后撤，同时也呼唤起了支援。 但就在这会儿，从那爆炸火焰中慢慢浮现出了一个人影来。 保镖们不由得停下动作，望向那个男人—— 他身上那套外骨骼装甲已经彻底崩碎，底下那件特制的紧身衣更是烂得不堪入目。 可饶是如此，那个浑身是火的男人却仍平静地从火里走出——带着他一黑一蓝的双刀。 几近赤裸的男人随手撩开面前散开的乱发，冲着人堆举起了他手上那两把丢了鞘的长刀——刀身经历两次爆炸仍然坚韧无比，一如他那过于坚定的异色双瞳般闪耀。 “我问你们... ...准备好迎接雷鬼的热情了吗？” 正文 第一乐章之温顺：Stand Alone “雷鬼，你知道的，你还欠着我们这么多钱... ...我是不可以给你维护武器的。” 靠在猎人协会的角落里，长着山羊胡子的‘铁风筝’叼着一根手制雪茄，随着话语他的双手在桌子上画个不停。 “啊...拜托，贫穷的兄弟也是兄弟。”雷鬼双肘支在桌子上，掌心不停拍着太阳穴，说着自己都有些脸红的话语。 “不是我说，为什么你一点钱也攒不下来？我看你也不是很好赌吧？你一个月去几次北风镇①啊，就搞得自己一直这么惨？” ‘铁风筝’皱着眉头，有些脏兮兮的脸庞挤出深深的法令纹，他凝视着雷鬼的双眼，好奇地发问道。 “一言难尽，总之再帮帮我吧。” 雷鬼挠着脑袋，邋遢的模样再加上那一副不好意思的姿态让人看了就想丢钱过去。他四处环顾，以观看热闹的猎人协会其他人的行为来避开问题。 得到不算回答的回答，‘铁风筝’自然不会满意，他稍微收回身子，仔细端详起面前的男人来。 面前坐着而有些羞愧的无疑是个近三十岁的男性，上身非常结实，是个正当壮年的汉子。身上胡乱穿着一件丝毫没有品位可言的花衬衫，下身是一条破开大洞的牛仔裤。 明明身强力壮，作为一个雇佣兵更是非常出色地完成了各种任务，这个男人却攒不下任何财产。 ‘铁风筝’的目光重新拉回对方的脸上——他还是第一次打量起对方的长相来，这才意识到对方长得不差。 雷鬼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非常颓废的流浪汉，丝毫不像一个铁血佣兵——谁让雷鬼的脸是那般不修边幅，胡子杂生不说，连些微的雀斑黑头也不愿意打理。 但跟‘铁风筝’不一样的是，面前的雷鬼虽然脸上也乱糟糟的，却一点也没有显出脏兮兮的感觉，不由得让‘铁风筝’自嘲起自己十足是名副其实的铁匠脸。 不过，这一切或许该归功于雷鬼那让人着迷的脸庞吧，‘铁风筝’抱着恶意地想到——若不是成为了一个雇佣兵，面前的这家伙可能会在流浪汉生涯里被星探相中吧。 雷鬼有着一蓝一绿的深邃双眸，眼窝稍深使得他目光有着十足中年男人的稳重魅力。古铜色的皮肤更加强了他脸部的轮廓感，令他有了一股颓废绅士的气质。鼻子嫌小，却因高挺而刚好地融洽在这张脸上。就总体而言，只是脸型稍瘦了些，却也不影响他带给人的硬汉感。不过...实在是太不修边幅了。 ‘铁风筝’幽幽叹了口气，结束对雷鬼的凝视，与此同时他仍眉头紧皱着，却放缓了口气地开口道：“把你的刀给我吧。”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本是坐在椅子上显得有些不安的雷鬼忽而雀跃起来，他异色的双眸带着狡黠的笑意、在这一刻重新对上‘铁风筝’的双眼，在他咧嘴笑道的同时，手轻快地把桌下的长条刀箱拿了起来。 “怎么你这穷鬼也用得起纳刀箱，我以为你是直接用布条抱着就过来的。” ‘铁风筝’咬牙嘲讽着，手上动作却一点不慢——他从那被自己话语刺中而避开视线的雷鬼手中拿过了刀箱，熟练的双手在两头同时按了一下便将其打开来。 “我... ...我靠？” ‘铁风筝’张了张嘴，险些就是一句脏话出口，但话到嘴边忽而意识到这毕竟是公众场合，最终换了另外一句作为自己的感叹。 他会这么吃惊也不是没有缘由的——长条的金属刀箱内，那把武器直观地呈现在他面前，连鞘也没有的、碎成数段。 “武器虽然是一种工具，但使用它就必须当作是自己的手足，用心沟通才能得到它的全心帮助...我想这些话你应该比我个铁匠更了解吧？” ‘铁风筝’额头青筋暴起，却不得不忍耐着自己的怒气而咬着牙低声说道。 “我是有好好使用啦... ...但是上一次任务，目标是魔钢蜂后，天呐伙计你可能不知道它有多大，它可是有一栋大楼那么大！身体比钻石还要硬！我足足用刀挡住它三次蜂刺！所以... ...” 雷鬼再次偏开了不修边幅的脸庞，用讲故事一般的腔调回答着。 尽管他话语是那么惊心动魄，可是他的眼皮却耷拉着，语气也若无其事般，显得十足漫不经心，让‘铁风筝’完全无法信服这样的回答。 “那你歼灭了它，一定有很多钱啦？啊？” 那磨牙的声音响得就像钢刀在砍击魔钢蜂后身体一般刺耳——‘铁风筝’身体颤抖着，话语中夹杂磨牙的声音听上去比蜂后的嘶吼还可怕。 “对不起咯... ...” 雷鬼闷闷地道着歉——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与此同时他的腰也是直接弯了下去，头几乎低过了桌子。 这举动也让周边不少雇佣兵好奇地转过头来，让‘铁风筝’一瞬间成了目光聚焦点。 “抬起头来！你不要脸我可要... ...靠！我只帮你修这最后一次！下一次就算你带钱，我也不会帮你修破烂！” 可谓被雷鬼的举动摆了一道，‘铁风筝’气冲冲地抛下最后一句话，拎起刀箱直接就走向了门外——他的工作室在隔壁。 “哎... ...如果不是因为原因复杂，我也不会让我的爱刀次次变成破烂啊。” 听着脚步声远去，雷鬼才把头从桌子底下伸出来。他苦笑着，抓起桌子上的黑啤酒猛地一口灌下，这才站起了身体。 刀已经送修，他这会也不想接任务来做，只有些休闲地走到吧台旁看着别人忙碌的身影。 罗特马联合王国的猎人协会是那般有趣——它的服务区域也就是一楼，活像个大型酒吧一样，长达五十米的吧台就是服务站点，提供自助也有人工服务的区域，甚至还卖酒饮。装潢时尚而不失格调，整个工会有着一种诙谐中的严肃感。 雷鬼喜欢来这里，除了很大一部分可以让刀子嘴豆腐心的高级铁匠给他免费维修装备之外，同时也因为这里的氛围极佳。虽然他已经脱离猎人协会，成了一个佣兵，但在这各种原因之下，他还是更喜欢来这边找活儿干——也幸好人家素质高加上其他原因，没有赶走这死皮赖脸的家伙。 而且，不同于其他小国非法性的地下猎人协会的不见天日、死气沉沉，也不同于普遍合法性的办事处风格，这里的猎人协会有着独特的优雅风格。 可以说不愧是优雅与战争之国的杰作。 雷鬼站在右侧吧台旁，举着空掉的杯子，舔着唇边的泡沫借以回味。他一边看着四周各式各样的人经过，一边朝旁边自动贩卖机的价格望去。 一杯黑啤酒便是七欧【罗特马货币】，大杯的则要再加一欧。 雷鬼低头望向自己的裤子——右侧的大洞刚好是放钱的地方。 毫无疑问，他穿上这条裤子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带不了钱的觉悟。 连手上这杯也是‘铁风筝’请客的，可惜现在喝光了。 雷鬼有些怀念似地再次舔了下嘴唇，那股味道却已淡掉了。他有些无奈地伸手摸向自己那一头均衡分配的细辫，遗憾地把杯子丢在自动贩卖机旁的回收格内。 刚刚对吧台周围简单的观测中，他确信了自己接不到什么不需要自己带刀的任务，看来今天的工会之旅要就此结束了。 “不介意的话，请让我请您喝一杯吧。”就在雷鬼直起身体，整理起自己黑色头巾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了一句轻盈的问话。 雷鬼戒备地回过头去——他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到来。 但是在看见对方的面貌时，雷鬼就放下了那股戒备——对方身材高挑，穿着灰色长袍，放下帽子的脸部暴露在外，赫然是个金色长发的男性精灵。 而一手推动人类创建和平联合国的精灵，显然不太可能会作坏。 “那，我要这个。”雷鬼舔了舔嘴唇，伸手指向贩卖机屏幕上大杯黑啤酒的标志。 —————————————————————————————————————— “请坐。”把雷鬼带上了二楼处的私人包间，精灵男子微笑着开口向拿着一杯黑啤酒的雷鬼招呼道。“不必客气。” 两人面前的桌上正摆放着一整桌的食物，种类各异，包括了色彩缤纷的水果沙拉、素菜小笼包、晶莹剔透的水晶千层糕、奶油布丁塔等大堆素食，而桌子中间唯一一道肉食——那道占了整个圆桌中心的烤嫩羊正往外渗着金色的汁液，香气傲然独立。 “如果有什么薄待请恕我待客不周，我是个刚从精灵之森出来的精灵，实在不习惯肉食，抱歉，只有一道肉食正是委屈您了。”那名精灵优雅地拉开座椅坐下，舌灿莲花地说着话语，抬手把烤羊的大盘往雷鬼面前推去。 “额...我脑子有点乱。让我想想，你把我当成流浪汉了吗。” 没有坐下，雷鬼歪着头发问道。 “抱歉？能否解释...” “我想说你是不是要委托我，那委托我还搞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你是觉得一顿饭可以打发我还是觉得我看到饭就会答应？” 劈头打断有些困惑地开口的精灵，雷鬼眉头皱得更深，作为一个老猎人，他着实感到自己似乎被小看了一般——或许也只是自卑心发作了。 “很抱歉，我并没有那种意思...” “那为什么找我谈话要拉我来看吃的啊！” “... ...” 精灵男子停下了正在摆弄餐巾的手，似乎也开始被雷鬼的直接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从椅子上站起了身体。 “如果您感到我做事鲁莽的话还请原谅吧！我刚从精灵之森出来，实在是不太懂得如何与猎人们打交道。” 精灵男子走到了这充满简约而精致装潢风格的房间右侧的桌子面前，自桌子上拿起了一幅卷轴。 “如果您喜欢直接，那我就直接一点吧。” 他把卷轴握在手中，重新走了回来，带着戒指的左手手指在空气中轻点，那些饭菜随着他的动作消逝在空气中，只剩下那道烤羊的香气仍在房间里飘扬。 “这样的话，应该就比较有谈话气氛了吧？请让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凯柏·莫，是个刚从精灵之森出来的精灵。今年大概是我第一百六十个年头了，用你们的算法来算我才刚刚成年没多久。我会约您来面谈，实际上是有一个任务想托付给您。” “我接受，快说要求吧。” “如果您愿意... ...啊？能请您再说一遍吗？” 精灵男子优雅的脸庞因惊愕而显出一脸呆相，让雷鬼有些忍俊不禁。 “我说我接受，你快说要求吧。” 雷鬼拉开椅子一把坐下，把手中的黑啤酒放在了桌子上，对精灵男子直截了当地说道。 “先生，您可还真是直接啊... ...”精灵男子白皙的脸庞因惊愕而显露出些许红晕，他又再次陷入有些不知所措的境地里，但这会他刚好手里拿着卷轴。在看见自己手中的卷轴时，自称凯柏·莫的精灵男子索性直接把它摊开了来——赫然是一副绘制了一个华丽魔法阵的卷轴，只是雷鬼根本看不出那个魔法阵。 “实际上，我是想请您帮忙运送这幅魔法阵的复刻图②。我刚从精灵之森出来没多久，便因为某些缘故而封进了一副特殊的魔法阵，很想把它带回去让族人们研究... ...它的具体功效我不能告诉您，但您要知道，有不少人盯上了这幅卷轴。” 凯柏·莫摩挲着自己左手的戒指，平缓的声音在句尾出现了一丝颤抖。 雷鬼静静听着，轻轻挑眉，“比如？” “是指想要这幅卷轴的人吗？不知道先生有没有对罗特马的杀手有所了解，据我所知，追踪我的人里就有一支是罗特马最有名的杀手组织。” 凯柏·莫的声音不再平缓，显然已是对之前遇上的敌人有所恐惧。 “最有名？杀手皇冠吗？雨人... ...冻结者，白星死神等一流杀手所组成的队伍啊。确实，很不好对付，还有么？” 雷鬼的声音却仍是那种懒洋洋的语调，让闻言的凯柏·莫不得不再次惊愕起来——他无法理解面前流浪汉似的男人为何对最有名的杀手组织都似乎不屑一顾，但很快他便生出一股欣喜的情绪。 猎人协会里的人不可能不认识杀手皇冠，那是连疯子都会恐惧的名字！能够听到他们的名号而丝毫不退缩的，绝对不是没料的男人！万万没想到从别人嘴中听来的推荐会这么出色，凯柏·莫不由得喜上眉头。 “还有的就比杀手皇冠弱多了，都是一些独行的猎人或雇佣兵，似乎是顾虑杀手皇冠的存在，一路上都只是跟踪而已。” “我真怀疑你这样的家伙怎么能够从雨人他们的手中活下来... ...你不知道自己的话语暴露了多少东西吗？”雷鬼慵懒地微微抬起头，他凝视着对面的准雇主，话语毫不留情。 “我？”没想到自己话里出现什么破绽，凯柏·莫不由得紧张起来，他一把抓起面前的卷轴，戒备地看着桌子另一头的雷鬼。 “一点，刚从精灵之森出来的家伙不可能惹上杀手皇冠，杀手皇冠出手准确而不招惹一些背景浑厚的家伙，如果你是从精灵之森刚出来，那么不可能被定为目标，他们不想招惹太过团结的精灵。” 雷鬼这会才轻抿了一口那杯黑啤酒，奢侈地擦去嘴边的泡沫，轻轻说出的话语就像他的动作般慵懒，却十足致命。 “第二点，魔法阵的复刻是需要大魔导师才能精准复刻进特殊质料的卷轴里的。或许这种事情在你们眼里很轻松，但在我们人类眼中就很难。你手上的卷轴不是皮制，也不见得是白教的咒布，怎么就能封进魔法阵的复刻了？ 你才不是什么普通精灵！普通精灵在你这个岁数根本还没有到达大魔导师以上的水平！你要不是精灵皇族的话，那就是你说了谎！那副魔法阵根本就是你带出来的，而不是你自己封的！” 话语忽然可怖起来，年轻的精灵男子凯柏·莫被面前男人的话语惊得整个人蹦了起来，他的手指再次轻点，空气中便猛然出现了一把黑色的短弓。凯柏·莫一手紧握弓身，另外一手把卷轴塞进自己长袍内，从中拎出了一支隐藏得当的短箭，用力一拉便把短弓拉如满月，箭尖直指那个看似慵懒、眼神却十足犀利的雷鬼。 “第三点！”雷鬼面对弓箭也毫无反应，摸着杯子边缘再次开口。“被那么多的苍蝇追上，其中更有杀手皇冠，你不可能活这么久的... ...从你那拉弦的动作就知道，你真的很年轻，怎么可能从顶级杀手们的追逐中活下来？而且，你根本不知道杀手皇冠的成员，冻结者是一个错误的称号，你只是知道杀手皇冠这个名字而已吧？” 雷鬼抬起杯子送至唇边，在‘咕噜咕噜’声中再次一口灌下。他面前的凯柏·莫拉满弓弦，却始终不敢就此射出。 “结合这些线索，你的身份就很明显了——你是一个机密的信使，被派出来把复刻的魔法阵样板给人再复刻... ...看在你还要回去这点上，你应该不是一个间谍。然后，你被传送到交头地点，应该是传送吧？按照你们精灵的伎俩... ...然后你还没有来得及送出便遇上了一大堆苍蝇，或者是已经送出又怕被人拦截，才不得已想雇用我。你不知道追杀你的具体会是谁，而结合可能性来编了一些谎言想诈我... ...是吧？” 雷鬼猛地站起身体，用一根手指顶着空杯杯底把它轻松摇着动，与此同时整个人慢慢朝凯柏·莫靠去，杯子在他食指上不停颤动，却始终没有掉下。而他这个靠近的行为，也吓得凯柏·莫拉满了弓弦却不得不一直后退。 “别、别过来！”凯柏·莫不停后退直到背部抵上了墙壁才发出近似哀求的声音，他双手都开始有些颤抖起来，却仍然不敢把箭射出。 “出于保密机制也好，是其他想法也罢。”雷鬼停下手指摇动空杯的行为，一手接住。他一手猛地拍在凯柏·莫旁边防止其逃跑，一边把头往凯柏·莫伸去，直到箭头挡在他眼前，他才停止下来。 “你... ...你！”此刻箭若出弦便能射穿雷鬼幽绿的右眼，但凯柏·莫此刻却在拼尽全力遏制自己身体的颤抖，生怕这一箭真的出手。 “哎... ...”雷鬼轻轻叹了口气，充满黑啤酒气息的呼吸让凯柏·莫整个人一颤，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手指的动作。 “我接下这份任务了，但希望雇主您可以对我诚实一点。” 就在凯柏·莫开始闭上眼睛，身体颤抖个不停，仿若已经认命一般的时候，他面前却传来了雷鬼无奈的话语。 凯柏·莫再次惊讶地张开了眼睛。 雷鬼已经直起身子，不再把他压在墙边，他坐在凯柏·莫之前的位置上，把玩着手中的空杯子。 凯柏·莫疑惑地看着他，这才慢慢放松弓弦。 “为... ...什么？”看见雷鬼奇怪的行为，凯柏·莫不得其解，只好开口问道。 “因为我很穷，你明白了吗？你住得起工会的私人包间，有昂贵的空间戒指、还有那么漂亮的弓箭，我想你不会没钱吧？” 出乎凯柏·莫的意料之外，雷鬼的回答意外地现实，现实到... ...让他无法怀疑。 “哦对了，为了表现我的诚意。”像是看出了凯柏·莫的不安，雷鬼再次开口说道。就在凯柏·莫不知他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他忽然从椅子上弹起，拎起椅子就朝凯柏·莫劈头砸来！ 看见雷鬼的攻击，凯柏·莫琥珀似的眼眸在那瞬间颤抖了一下，而他的反应也实在不慢——马上就把松弛下去的弓弦拉开，朝着雷鬼的肩膀射去。 本来是想让雷鬼负伤后退的，可是出乎凯柏·莫意料之外的是——雷鬼似乎是闪避失误，头一摆动便被箭矢直接射穿了脑袋，整个人猛一颤便倒了下去。 凯柏·莫的脑袋猛地一涨，思维一瞬间都蒙掉了。 万万没想到自己千方百计不想杀人，却在这种情况出现了误杀，凯柏·莫有些不敢置信地靠了过去。 他扳过倒下的雷鬼身体——那发箭矢完美地射穿雷鬼，在他的额头中间留下了一个血洞。 “我... ...我这是做了什么... ..”凯柏·莫口齿不清地发出呻吟——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根本没有想过自己刚成年没久就会杀人。 “惊喜！” 猛然响起的声音把正在发懵的凯柏·莫吓得整个人蹦了起来，他往后跌去，狼狈地滚到了墙边。 只见雷鬼趴在地上，好端端地抬起头来看向了凯柏·莫。 吓倒在墙边的凯柏·莫愕然地看着他，完全猜不到这样的展开的他整个人连表情都失去了，只傻傻地望着雷鬼一动不动。 “哎呀，今天是不是吓到你太多次了。”雷鬼有些不好意思地歪了歪头，那中心处的血洞却已是不知所踪。 “总之，这就是我诚实的方式了... ...你可以放心雇佣我，不管是谁把你介绍来的，还是你的目的为何，这些我全都不在意。”他抬起手指，在吓得整个人傻掉、只知道跟随他手指运动轨迹看的凯柏·莫面前轻轻动着，然后指向自己的额头。 “请记得我是不会死的雷鬼就好。” 他咧嘴一笑，不修边幅的脸庞露出了十足邪气的笑容来。 ———————————————————————————— 此处是注解：北风镇，乃是这个世界最高客流量的中转站，因此这里的赌场之类的消费场所特别多，老千也多，来到这里消费的话再多钱也会轻松花光，但却因为环境氛围深深吸引着出生入死的猎人与佣兵们去花钱，所以文中铁匠才好奇地问雷鬼一个月去几次北风镇。 魔法阵复刻：把现实里的魔法阵保留运作地复制、封进图内，这个行为就叫魔法阵复刻，而保留这个复刻的卷轴也叫作复刻图。 正文 第二乐章之推展：No Woman No Cry “让我来为你引见——这位是雷鬼先生，刚刚与我签订了雇佣合约。” 站在猎人协会二楼的私人包间内，刚刚与雷鬼签订了雇佣合同的精灵男子凯柏·莫，此刻正在为刚进门的男人介绍雷鬼。 靠在墙边修理被自己弄歪靠背的椅子的雷鬼闻声抬头，猛地看见了凯柏·莫身后的冷面男子——那个刚进门的男人太高了，甚至高过了一百八十公分的凯柏·莫一个头。 “至于这位，雷鬼先生...” 凯柏·莫向着身后走进来的魁梧男子伸出手。 “叫我雷鬼就行了。” 雷鬼放下手中的椅子将其扶正，站了起来。 “我是雷鬼，很高兴见到你。” 他直接走过凯柏·莫，朝着那个看上去不怎么好相处的男人伸出手。 “这种打招呼方式未免太老套了吧？我叫乔伊·乔迪森【Joey·Jordison】，你可以叫我乔伊，但不许叫我JoJo。”站在雷鬼面前那有着从中分开的黑发男子，他身穿竖着领子的黑色双排扣长风衣，几乎像是要把全身肌肤都挡在衣服内般。而他对雷鬼的态度也一如衣着般不冷不热，那回答更让雷鬼讪讪收回了手。 “不知道你是... ...”雷鬼伤脑筋地向后梳理了一下头发，挑眉问道。他其实不太喜欢跟这个男人说话，因为他的身高不过一百七十八公分，在这个男人面前实在考验颈椎。 “我是他之前雇佣的人。”乔伊指着一旁有些尴尬的凯柏·莫说道。“就在四十七分钟前。” “那个，请坐下来再说吧？”似乎意识到了雷鬼的难处，凯柏·莫忽而及时插嘴道，而这一贴心行为无疑让雷鬼对其的目光更和善了不少。 雷鬼与凯柏·莫都连忙坐下，那高大的男人也不得不跟随他们坐下——然后就出事了。 乔伊的屁股刚一碰上凯柏·莫热情地递过来的椅子，那张玻璃钢椅便在一声尖锐的呻吟中被猛然压断——当然那个始作俑者也随之掉在了一堆椅子碎片之中。 雷鬼的右眉不自禁地高扬起来，他带着一副十足好奇的脸庞慢慢扭头——望向自己的新雇主。 而凯柏·莫此刻脸上的尴尬几乎可以让他变成红脸种族。 他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今天里的第几次‘惊愕’，只好有些傻乎乎地望着那个若无其事地坐在一堆椅子碎片内的男人。 得不到解释，雷鬼只能保持微妙的表情转回头——在看到那个‘乔伊’若无其事地盘坐在椅子碎片上时，他另一边眉也忍不住挑了起来。 “别紧张。”就在这足以杀死任何一个尴尬症患者的气氛中，当事人开口了。乔伊一边从自己屁股底下清理出椅子碎片，一边朝雷鬼解释：“我是一个高度改造的赛博格... ...或者说是半机械人，我的身体密度与质量已经到达一个恐怖的等级，请你理解。” “哦！哇哦——！”雷鬼的额头叠满皱褶，带着无法再上挑的眉头堆起一脸微妙的笑容。 解释完毕，乔伊便转回头，看着凯柏·莫一动不动。 “机械化的地方包括了大脑吗？”看着新同事那机械式的行为，雷鬼略带恶意地调侃道。 “并不。”乔伊看着凯柏·莫，轻轻开口道。“我只是... ...我曾是一个童子军，从小便只会战斗，所以... ...” “噢... ...我很遗憾。”雷鬼轻挠着自己脸颊，一贯懒散的声音也有些沉重起来。 凯柏·莫此刻显得更是有些坐立不安起来，但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会儿只好站起身来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昂贵的茶叶开始泡制。 沁人心脾的醇香随着袅袅轻烟在房间里腾起，雷鬼敏锐地嗅出——尽管凯柏·莫没有就地施展精灵的古茶道，但出自他手的这些茶叶无疑是精灵的特产。 可是... ... 雷鬼偷偷瞥向乔伊，发现对方仍然异常平静地坐在那里，双目紧紧盯着凯柏·莫，机械似地执行自己保镖工作。 还有故事没有讲下去吧！雷鬼有些挠心地想道。 明明开口说了是作为一个童子军... ...怎么后续全无了啊？ 雷鬼有些颓败地揉起了太阳穴——想故事不是他的长处，他不可能从一个简单的开头想到整个故事。 但幸好他是相当看得开的男人，转眼便说服自己不再对这新同事的故事感兴趣。 也是直到这一刻，他才能专注地看着凯柏·莫沏茶的动作——但实际上，等他转过头想认真看时，凯柏·莫已经在为三个茶杯注茶。 怎么能够这么快... ... 【魔法跟科学都是妨碍人类进步的邪门歪道。】雷鬼在脑海中重重地下达自己的判决。 ———————————————————————————————— “那么，回到正题吧。”雷鬼端着茶杯，轻吹着浓如璁珑翠玉的茶汁，慢慢开口道。“老实说，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就你一个人来送这个东西。” 他抬起头来，看着眼中流露异色的凯柏·莫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很弱，不是吗？” 兴许是太过直接的话语产生的冰冷感触，连地上盘坐的乔伊也微微转头望向他。 “这个... ...”凯柏·莫只觉自己尴尬症指数急速上升，难以接受越发直接的雷鬼。但总算他涵养高深，终究在两个男人可以杀人的尖锐眼神里挤出了话语：“我其实不是你所感觉的那么弱的。而且，是有特殊的原因，必须要我来执行任务才会选中我。” “后者占可能性大点的感觉呢... ...”雷鬼小声地嘀咕起来。 “抱歉... ...您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没什么，我其实想让你纠正一下你那过于礼貌的做法，你是我们的老板，不必要那么文质彬彬。”雷鬼缩起脖子，靠单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不停摇晃着手中的杯子。“还有另外一个问题，你是从哪里得到的途径，雇佣了我... ...还有这个... ...乔伊？” 这句话倒也是雷鬼十分想问的关键话语，他的名气实在不高，所以更无法相信初来乍到的凯柏·莫会随便就得到推荐雇佣了自己。 而那个乔伊... ...算了吧！连雷鬼自己对其都完全没有头绪，天知道凯柏·莫从哪里捡来的极品。 看来凯柏·莫终于是等来了‘正常’的问题，无疑他此刻正心花怒放——他甚至有余裕轻抿一口茶水，才眉飞色舞地笑道： “这个... ...我答应过她要保密，所以请恕我不能说明。” “那，我还有最后几个问题。几时出发？目的地是哪？你是传送过来的，为什么不传送回去？” 手中的茶水越发冷却，雷鬼转动着茶杯，看着茶梗浮起竖立落下，口中漫不经心地问着。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两位明日早上七点便开始护送我出发，如果延迟也不要超过下午三点。实际上，我还没有完成我的任务，所以我暂时不可以回去森林里，因此我没有传送回去。至于目的地，请恕我明日早上七点才能说。并且，目的地可能会有数个，以后也会是出发前才透露... ...请原谅我的保密吧。” 精灵的声音总是那般的悦耳清脆、不慌不乱，令雷鬼不由得愉悦地挑起眉，像听着歌曲般接受着自己老板的指示。 与此同时，他偷偷望向另外那个男人——那个乔伊此刻正有些笨拙地‘捏’起茶杯，慢吞吞地送到唇边。 “喂！小心电子元件短路啊！” 雷鬼坏笑着提醒道。 乔伊立马便转过头来。 “不要紧！我这... ...”话说一半，他手中小心‘捏’着的茶杯便不小心被捏成碎片，茶水洒了他一身。 “哇噢... ...” 雷鬼遗憾地摇了摇头把茶一饮而尽，那满头辫子也跟着一甩一甩就如同柳树招了风吹般有趣。 —————————————————————————————————————— 直到从那两个完全不在谱内的新共处对象身边离开，雷鬼还觉得自己脑袋昏沉沉的。 一个被逼近到面前都不敢放箭的精灵，一个笨拙到控制不住力度的改造人。 雷鬼幽幽地叹了口气，从嘴中喷出的白雾片刻散成寒风一员。 此刻的他正走在回自己公寓的路上——充满了中华气息的地方，唐人街。 此时正是餐点，身旁来来往往的人们欢笑着经过他的身旁走向餐馆，而那些唐人街标志性的餐馆里所传出的香味也清楚传入他的鼻中。 ‘咕噜’雷鬼还在低沉地看着自己叹出的白雾，肚子就发出了提醒闹钟，一抽一抽的胃痛更让他无法忽视。 麻烦啊... ... 雷鬼再次挠了挠头，抓起自己一根辫子来回捻玩——他的不死是包括不会被饿死没错啦，但是那样做的话，那份饥饿就会永远跟着他。 初始就好像空无一物而发出的无力感，紧接着就转入了被扭转般的饿之实感，再之后整个胃部就好像被吸作一团一样，饿到开始抽疼。然后，胃开始痉挛，四肢抖动、无力，心脏也会开始不舒服。直到付出如此之多的代价后，才会进入一段平静区——常人到这一块差不多就要被饿死了，而雷鬼则还不会。 想想自己之前因为没钱而用不死体质硬抗饥饿的自虐行为，雷鬼险些拗断自己的长辫。他不得不放开辫子，一脸纠结地望向餐馆方向。 他的裤子破了洞，公寓里也没有任何现金。但这一切，也不代表他现在没有钱。 他此刻不想进去餐馆，其实正因为他刚好有钱。 刚刚才从凯柏·莫那里拿到了一笔订金，转到了雷鬼的网上银行。 可也正因为如此，他不敢进入餐馆。 只有不进入餐馆，他才可以抱着自己还有钱的幻想过日子，如果进入餐馆，那么他肯定没有钱付自己的餐费。 雷鬼不止一次有些抽痛地后悔了——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用那么缥缈而庞大的概念来做交易。 居然用‘一生的运’，来跟那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换取了一生的‘永别意外死亡’这一能力。 可当初的雷鬼万万没想到的是，一生的运气可包括的东西太多，以至于他时至今日都在被生活折磨着——因为财运也是运，而没有财运的他无疑永远赚不下钱，连吃饭都是一个问题。 就好像现在的情况一样，看似网络银行非常安全，百年无被黑记录、也不曾有丑闻，凯柏·莫当着雷鬼的面转移了订金。但雷鬼知道，他进入餐馆后，肯定是没有钱付这笔账的——别问他为什么知道，他就是有过太多次的血泪史了。 截止至今，雷鬼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次被莫名其妙地冻结财产，更因雇佣兵生涯被多次起诉而白白付出大量的财富。 吃与不吃，是一个问题，一个非常非常严峻的问题。 跟银行里的资产一样，都是一个让雷鬼无限头疼的问题——现在他的银行账号里到底有没有钱呢？ 答案是未知的，他不去使用时，银行账号或许有着大量流动资金，或许已经不属于他了。 但假如他走进餐馆点了餐，准备付款——答案只会剩下账号没钱这个残酷的现实。 “该死... ...”雷鬼吃痛地摇了摇头，硬着头皮走进身旁那熟悉的餐馆里。 他决定吃霸王餐。 吃霸王餐，再被店家报警处理——然后以远高于餐费的金额自我保释。 这个没有办法的办法，便是雷鬼一贯以来得以吃东西的经典桥段。 但也正因为他的履历太过恶劣，导致保释金不停上涨，直到最大值——搞得他越来越没钱，而他也因为没钱不得不继续赚钱、花费。 恶性循环啊... ...这或许就是那个惩罚吧。 即便可以自由活着，但代价却如此惨痛。 不过比起这些，雷鬼最痛苦的还是面对警官跟餐馆人员们的眼神——他们后来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傻子、一个怪物一样。 兴许两者都有——想想看，正常人会在银行账号有着巨款的情况下不停吃霸王餐导致没钱吗？ 但事已至此，雷鬼最终还是只能低着头走进那家一直被他吃‘霸王餐’的餐馆。 “老板，我... ...” “婕纶，给雷鬼上老套餐，等他吃完立马报警。” “是！” ————————————————————————————————— 次日仍是阳光明媚的时光，猎人协会的白昼一如既往地热闹，让还在清晨的整条街在一种风风火火的气氛下展开又一天。 猎人们纷纷带着自己的装备，或前往工会，或出行任务，也或是... ...在这街上的店铺里购买东西或休息，为以后的任务做战备。虽然这条街道最大的机构只有猎人协会，但作为猎人们的最主要基地所在，装备商店与补给点非常多，也因此吸引了不少佣兵的前来。 雷鬼行走在稍有些拥挤的街上，极力避开身边的每个人——今天的他带着自己喜爱的头巾帽，实在不想‘倒霉’地被人弄坏。 来来往往的全是合法携带各式武器的佣兵与穿着制式服装的猎人，这不仅导致路况产生人人戒备的‘拥挤’，更让雷鬼的心跳加速。 眼看前方不远处就是工会大门，雷鬼却在提心吊胆的情况下走了三四分钟有余，才只到一半。 这会，就在雷鬼刚绕过一个手握双钩爪的男人时，旁边的店铺忽而走出来两个魁梧大汉。他们浑身笼罩在斗篷之下，背后被某种物件顶起一束的形状——没有穿猎人制服，一看就是背着枪支的佣兵，雷鬼更从对方脸上看出戒备的意味，意识到对方可能是在任务中而连忙避开。 但这一避却让他猛然撞上了后头的人体——雷鬼诧异地回过头，只见一个身材纤细的灰发猎人站在自己面前，被机械式的战术面罩遮挡的脸庞看不出喜怒，那有些显小的嘴唇则朝下撇去。 “啊！对不起！”雷鬼连忙出言道歉，尽管他没有感觉到对方是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背后来的，但他还是因为不欲多事而选择直接道歉避开。 那猎人稍稍露出不悦姿态的嘴唇回到了正常位置，朝雷鬼点了点头，就径直走开了。他的身体包裹在贴身的装甲里显得十分纤细，走路间身形微晃，步伐极小却快速，一举一动流露了猫一般的灵动，这一小动作马上就吸引了雷鬼的目光。 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雷鬼有些疑惑地抓了抓自己后脑的头发——以他的战斗直觉，一般是没有什么人能够悄声无息地接近。 【很厉害啊... ...】意识到对方的不俗能力，雷鬼稍微用心地注意了对方的背影。 对方穿着一具布满伤痕的外骨骼装甲，但兴许是因为经济拮据问题，选择的装甲型号实在落后，更是只在胸口与四肢有银色的特别防护装甲，关节与腹部等部分看上去却是只用了高级混合纤维材质。 但让雷鬼在意的却不是对方的经济问题，而是... ... 对方的背上背着一把纤细的长刀，那是一把装在古朴的东方木制刀鞘里的长刀，刀柄与刀鞘都是通体的纯黑，只在几处稍微加上了暗红色的花纹。 【那是打刀吗？好细啊... ...而且他人也好瘦小，灵敏流的猎人吗？不过从露出的脸看上去，应该是男人吧？拥有那么多伤痕的装甲……一定经历过无数的厮杀！】雷鬼有些好奇地想道——或许是因为他对刀的爱好使他分散了注意，这一刻注意的重心却是换了地方。 就在他想着的时候，对方穿着贴身战衣、稍有些摇晃的身姿便混入了远方的人群中，那头灰色短发也再难寻出，令雷鬼讪讪收回目光。 【嘛... ...还是拿自己的刀开心。】 雷鬼靠在店门边摸了摸自己脖子，眼睛不再去追逐那个猎人的身影。他转过身来——望向身后不远处的‘铁风筝’的工作室。 那个‘铁风筝’早早就开了门... ...可是却让雷鬼无法赞美对方的‘勤奋’。 因为对方正光天化日地裸着上身躺在工作室地板上，毫无仪态可言。 “老兄，我来取刀了。”他摇了摇头，顶着朝阳的沐浴踏入了‘铁风筝’的工作室中，直截了当地冲着那个躺在大厅地板的邋遢铁匠就是一句大喊。 其实要不是因为马上就要出发，他也不想这么早上门吵人——他知道，‘铁风筝’的学徒虽然早早开着工作室的门，但实际上他本人直到九点才开始待客，因此熟知对方个性的雷鬼从来不会这么早来扰人清梦。 “哦，别喊得那么大声啊。” 可是，这一次却是出乎了雷鬼的意料之外。‘铁风筝’只是有些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便从光滑的地板上爬了起来，直直走向后堂。 “转性了吗？”雷鬼惊讶地嘀咕道，用因为吃霸王餐被抓、还被单手用自律手铐铐着的左手往后梳了一下头发，这才跟着‘铁风筝’走进了后堂。 “实际上，你那把刀实在是太烂了。”看见雷鬼跟着走进来，站在打铁台旁的‘铁风筝’冲他说道。 “喂！你不会是直接把它丢了吧？” 闻言紧张起来，雷鬼连忙踏步上前。 “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铁风筝’有些责备地瞥了雷鬼一眼，低头自顾自地在旁边挂满刀剑的立式刀架上摸索起来。“做人不可以那么毛躁，修身养性才能成就自己。” 看上去比雷鬼还要邋遢、也更加老相的‘铁风筝’用略带教训的口气说着，让雷鬼的眉头不自觉地轻蹙起来。 “别对我说教啊，我又不是小孩子。” “正是因为你不是小孩子，我才要对你说。”‘铁风筝’从刀架上拿下一把充满科技感的银黑蓝三色交汇的流线型战术刀鞘，轻轻在上边某处一按，一把刀柄才忽然从刀鞘前现身。 “搭配了光学迷彩力场掩护武器的战术刀鞘？”雷鬼轻挑右眉，有些兴奋地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这么漂亮的刀鞘... ...喂，这是谁让你做的啊？” “闭嘴！”不搭理见到好刀便热情起来的雷鬼，‘铁风筝’冷冷地说道。 “哦哦... ...”雷鬼讪讪缩回自己前倾的身体，但眼神仍贪婪地舔舐着那把美丽的长刀。 根据雷鬼的目测，银黑色刀柄连同银黑蓝的三色战术刀鞘加起来大概共长一百二十公分出头，这么算起来，刀身应该是一百公分左右，柄则长二十公分内。 由于是战术刀鞘，里头肯定搭配了不少东西，因此那把刀鞘的宽度也起码在十六公分左右，但流线型的主鞘口跟各种充满科技感的表面设计让它完全不显得丑——相反，这三色交汇的刀鞘充满设计感，连边角打螺栓固定的地方都那般美丽。 【从设计来看... ...是一把直刀！】雷鬼的眼神都发出光来，满脑子只想看看那把刀拔出来的模样。 “刀也好，剑也罢。”‘铁风筝’忽而冷冷开口，劈头打断了发春般的雷鬼的思索。“它们都是被握在使用者手中的武器。” 不知‘铁风筝’想表达的意向，雷鬼只微微点了点头以示自己在听。 “所以，使用者要眼明心亮。要知道自己的刀剑为何而出鞘，更该清楚明白自己所作所为意味了什么。”‘铁风筝’抬起头来，锐利的双眼对上了雷鬼的异色眸子。“刀剑出鞘是为何？杀生亦或是护生？这些都不能毛躁，是该实实在在考虑一遍的东西。因为刀剑不比人，它们直接而致命，是没有后悔的选项的。” “雷鬼。”‘铁风筝’低低说道，那话语充满了与其邋遢铁匠不符的气质，使得雷鬼有些心虚地避开了他的眼神。“这把刀太过锋利，锋利的武器切人如无物，往往会让人忘却自己是否毁灭了一条性命、砍断了一段人生。” “我希望你拿上它的时候能够时刻谨记我的话语，不要闹出你不愿意看见的后果。每件事都会有所后果，所以每把刀出鞘也总会带来悲伤。” ‘铁风筝’轻轻摩挲着那把刀鞘，忽而把它一把递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他的话语，这一切搞得雷鬼不由得莫名其妙。 “给我的？” 雷鬼呆呆地抱过那把华丽的直刀，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昨天我修复你的那把刀，发现实在是太烂了。”‘铁风筝’有些疲惫地说着，他从打铁台内侧走出来，一手拍上呆滞的雷鬼肩膀，把他拉向外室。“太烂的刀，搞得我都懒得修复。在我犹豫是不是要给你弄把铁片玩儿的时候，一名自称是你的新雇主的精灵出现在我面前，请求我为你量身订制一把新的战刀。” ‘铁风筝’拍了拍因话语而更显呆滞的雷鬼肩膀，轻笑地说道：“这次你算是抱上一条好大腿了，穷鬼。那精灵出足了钱催我做工，又买下我店里那始终没人买得起的陨铁。所以为了报答他的好眼光，这刀我是足足赶了连续十小时的工作没有停息才制造出来的！是我目前的至高之作！刀柄内搭载了雷属性的异能系统、符文，你现在可以通过它来召唤与控制小型雷电了。而由于这个系统存在，刀身的高频震波设置也有了足够的电力支持，你可以拔刀看看，这把刀就是为了切断一切而存在的。” 随着‘铁风筝’的话语，呆滞的雷鬼不由得低头望向手中的刀鞘。 “至于你那把破刀... ...我也没有丢，我重新修复了一下，加上打了那把刀之后的边角料，把它变成一把短刀，弹出按钮就在刀鞘的旁边。” 话已说完，‘铁风筝’便走到一旁自顾自地坐下，只留下雷鬼独自站在大厅中央。 雷鬼直到此刻还沉迷在‘铁风筝’传递的信息里——但至少现在，他的双眼已恢复那剧烈的光彩，双手慢慢握上了刀鞘与刀柄。 “对了，身份绑定！在你握紧没有锁的刀柄之后，说出身份验证就可以进行绑定。” 得到提醒，雷鬼的右手开始握紧刀柄——刀柄粗细适中，十分合手。打磨的工艺更是非常高超，还选取了吸汗材质，让雷鬼意识到即便手里出汗也不会出现滑手现象。刀鐔较小而呈方形，不会显得太过拙劣。 “即将进行身份绑定，请随意说出一整句的语言提供声纹绑定，同时右手请不要离开刀柄，以免其他信息绑定出错。” 在他握紧刀柄的同时，刀鞘中忽而传来了悦耳的电子声，让从未用过这种高级货的雷鬼吓了一跳，但他很快便把目光重新凝聚在刀鞘上。 “我是雷鬼... ...清明我心以御手中刃具。” “请为您的爱刀起一个名，完成身份绑定吧。” “··· ···No Woman！” “身份绑定已完成，刀鞘解锁，代号：No Woman已做好准备，随时可出鞘。” 雷鬼嘴角的弧度越发张大，握着新战刀的双手都不由得颤抖起来。 “试试这个，雷鬼。” ‘铁风筝’及时地插口道——随着他的话语落下，大厅中心降下了一块不完整的、被吊着的金刚石。 “这是猎人协会会长放在这里的试刀石，偷偷给你用一下吧，顺便试试你的刀法。” 听到‘铁风筝’的话语，雷鬼带着越发兴奋近若狂气的笑容回过头去。 他双手的颤抖在这一刻停止下来。 然后... ... 他手中的刀柄被紧握着，一寸一寸带着刀身慢慢外现——银蓝色的光辉若如光透琉璃般射出，像有质寒气般猛地填满了整个大厅，一股初次出鞘的刀之锐气更逼得雷鬼忘却了呼吸。 如有实质的刀光摄人心魄般强硬，冰冷的刀身有着高贵的气息，宝石一般的它更显得华丽——它不像一把凶器，而像是一把艺术品。 而这会雷鬼才发现，刀鐔下方还额外延伸出一截黑色融入了银蓝色的刀身内，包住了大概十来公分的刀背——仔细一看就发现，那银蓝色刀刃里面的黑色部分竟若隐若现地有着雷云浮雕。 “好刀... ...”只抽出三十公分不到，雷电便被那惊人的刀之魄力感动，忍不住地感叹道。他的双手再次因激动而轻微颤抖，珍爱的眼神在银蓝如宝石般的刀身上来回舔舐。 “怎么舍得用来切砍呢？” 雷鬼喃喃低语着，轻轻松开刀柄，用手指轻轻摩挲刀刃——手指只刚一碰上就被锐利的刀口割开，因摩挲而大量涌出的鲜红血液更是被剑身引动流淌给排掉。 尔后，像是饱食鲜血而得到了满足一般，银蓝刀身隐约浮现了妖媚的绯红色光晕。 而这份锋利还是在没有开启高频模式跟引雷系统的情况下！ “喂！别愣着了！快给我切切看吧！” 似乎是见雷鬼始终沉迷在刀之美中，‘铁风筝’终究忍不住地出口道。 下一秒！ 仿若是响应了命令一般！ 出神状态下的雷鬼猛地拔出剩余的刀身——一刀出鞘，银蓝色的刀身在空气中劈出了一道银河星辉。 简直就像活活劈出一道次元裂缝般！空间猛地就被银蓝色的耀目之光撕裂开来！ 那下斩击快如雷电已追之不及，肉眼能够捕捉到的就只剩下惊鸿一瞥下而惊艳铁匠的银蓝色辉耀！ 而此刻的雷鬼正单手持刀，一手握鞘，前倾着腰作出一副显然可见的劈砍姿态。 ‘铁风筝’睁大眼睛，好一会才意识到雷鬼已作出一次快速拔刀斩击。而一意识到这一点，他马上蓄集精神看着那块挨了一刀却‘完好’的钻石，好奇地看着它——直到他看出了一身冷汗。 “好刀！现在我可以好好出任务了！”雷鬼从刚刚那充满力量的单手劈砍姿态中猛地恢复过来，笑哈哈地欢呼道。 “谢谢了！” 可此刻的‘铁风筝’却盯着钻石一动不动地发着呆。 “对了！为了保护这把这么好的刀... ...我得去跟老板说一声，把所有权分清楚... ...免得归我名下又被我牵连弄坏... ...” 嘴里嘟囔着‘铁风筝’听不懂的话语，雷鬼急冲冲地往门外跑去——只留下因那一刀而出神的铁匠一人。 “雷鬼... ...你、你到底... ...”‘铁风筝’还在呆呆地望着前方那块被呆着的钻石，久久没能从刚刚的发现中脱身——直到好一会过去，他才终于像是什么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有些不敢置信地奔上前去。 他走到钻石前，用颤抖着手去触碰那块被吊在半空中的钻石。 “你他妈到底是谁... ...” 就在‘铁风筝’的手指触碰到那块钻石的瞬间—— 那块有着数道切割痕迹的钻石，就如同沙雕散落一般... .. 散成一地的细碎灰烬。 正文 第三乐章之插入：Rhythm of The Ra “哟！还真早啊。” 刚出了‘铁风筝’的店铺，还没走到猎人协会的雷鬼，这会便看见了他的两位新同伴——毕竟雷鬼已经迟到了足足十分钟，到了他们都收拾完东西下来等候他的地步。 他的那位精灵雇主凯柏·莫今天换上了一件绿棕相间的长斗篷，搭配了一件斜裁带金色飘穗的藏蓝色披风，而那个机械人乔伊则仍旧是一身黑的站在他的雇主身后。 虽然是有点尴尬... ...没什么事情是装傻不可以解决的——雷鬼厚着脸皮打了声招呼，他的两个新同伴也没有揪着他迟到这一点继续话题。 “早上好，雷鬼先生。” 高挑的精灵若无其事地应了雷鬼的话语，他看上去仍是那般优雅——如果不是身后站着一个背着一大堆东西、全身套在漆黑服装内的大汉的话，他会更加吸引人的。 “叫我雷鬼就行了，否则你希望我天天冲你喊‘老板’吗？”有些伤脑筋地摸了摸自己的黑头巾帽子，雷鬼懒懒地回呛道。 “我想那还是算了吧... ...雷鬼？” “这就对了！”雷鬼咧嘴一笑，伸手拍向凯柏·莫的肩膀。“以后我就叫你... ...” 手还未抵达肩膀就被旁边伸来的手掌给挡住，雷鬼讶然抬头望去——那个一身黑色，身穿长衣遮挡所有肌肤、连下半脸也被藏青色长围巾挡住的男人挡住了他的动作。 “乔伊？”雷鬼不确定地唤道。“你是否把我这个当作攻击行为了？你不是机械人... ...” “刀。”乔伊沙哑的声音从围巾下传来，他的眼睛紧盯着雷鬼。“你背后的刀... ...很危险。” “哇喔！好吧！”雷鬼讪讪地把手伸了回来，转头朝凯柏·莫无奈地耸了耸肩： “看来你给我们找了一个机械人大保姆... ...不过说到这个。”雷鬼冲着年轻精灵竖起了一根大拇指。“我得谢谢你，你真是太体贴了！这把刀是我摸上手最好的一把，没有之一。我很感激你，非常非常感激你！” “我只是在昨天恰好看到你跟那位铁匠在聊天，我觉得似乎你很苦恼，所以在你决定祝我一臂之力的时候，我也想帮你一把。” 面对雷鬼的道谢，凯柏·莫才从刚刚乔伊的过激反应里恢复过来，他轻轻笑着收下了雷鬼的谢意。 “如果你很满意，那我自然是很开心，看来那位铁匠没有令你失望。”凯柏·莫回头对乔伊指了指方向，让其开始动步后才回头对雷鬼说道：“跟上来吧，我们现在要去第一站，就在这个市内，走路过去就好。等这次任务结束，我给你订做的第二件装备应该就可以做好了，到时候会作为你的附加酬金给你。” “附加酬金？在我认识的雇主里，你可真是舍得花钱的土豪啊。算了，我不好奇那个，有件事想让你帮个忙，那位铁风筝的技术非常高强，这把刀更是他的至高之作，所以... ...”雷鬼迈开脚步，身上的白色衬衫紧贴着肌肤，他仿若不怕冷，无视着凯柏·莫好奇的目光继续说道：“怎么了？看着我做什么... ...我其实是想请你帮我一下，现在这把刀还是你的，请你千万别说‘这把刀归我了’这样的话语。你对我说，‘这把刀暂时或长期租借给你’这样的话就够了。我希望你这么说，能明白吗？” “为什么？”凯柏·莫停下脚步，微微歪头感到不解。“这把刀也是我给你的附加酬金啊？” “不不不！”雷鬼赶忙阻止了他的话语。“实际上，是这样的... ...算了，我挑明跟你说吧：我用了我‘一生的运’去换得了‘永不死于意外’的能力，所以被包括在运之内的财运，我也是没有的。这么说你明白了吧？如果你跟我说这把刀属于我，那么这把刀基本就要跟我说永别了，亦或者会好多次地被毁坏。” 凯柏·莫蔚蓝的双眼瞪得通大，愕然盯着雷鬼看。 这会，走在他们前头的乔伊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两个队友全都没有走了。 “额... ...如果是这样我是明白了。”凯柏·莫有些困扰地整理着头绪，并尽可能地压低声音：“可为什么要告诉我？我只是你的雇主。” “你觉得雇佣兵跟猎人们都是傻蛋吗？”刚把刀从自己背后解下来的雷鬼摆出一副疑惑的模样反问道。 “那当然不是。”凯柏·莫不知道他的意图，只跟着他的问题继续话语。 “那不就是了。”雷鬼重新把刀鞘上的静电吸附开启，直接‘挂’在了自己的背后。“我不会死，我也很穷。所以，一直以来很多人见过我、跟我一起战斗、见证我的生活，为什么你觉得我能够隐瞒下去呢？有心人早就可以根据线索整理出一条最大嫌疑的可能性，因为这也不是什么太难以见到的事情，不是吗？” 凯柏·莫默默把正欲张开的双唇合了上去，那张一直微笑的优雅精灵脸也罕见地严肃起来，他点了点头，转过身再次迈开了脚步。 “倒是我想问你。”雷鬼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但这一次凯柏·莫没有回头，因为他也多少可以猜到雷鬼的问题。 “为什么要走路呢？这样过去不方便吧？”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吧，你早就可以根据现有线索整理出一条最大嫌疑的可能性了吧！” 凯柏·莫略显清冷的声音从前头传来，惹得雷鬼眉头一挑。他泄气似地一笑，悠哉地迈着步伐跟了上去。 是啊，他多多少少猜到了答案——他刚拿到了一把超好的异能科技刀，旁边的乔伊也随时蓄势待发、警惕攻击。 他们为什么要走路呢？ 因为他们要明着跟那些家伙打上一场了。 所以，恐怕不止是要徒步前进，恐怕一会还会越走越偏僻吧？ 雷鬼略带恶意地猜想——兴许凯柏·莫他们两个只是他仇家所派来的人，用一大堆谎言跟一把刀作了一个套，就是为了把他往陷阱里拉去。 但是... ... “管他呢... ...”雷鬼兴奋地摸着自己背上的刀鞘，将其调整为斜挂后腰的姿态。“这么好的刀，够我为其死八次。” ———————————————————————————— 走着走着，路途越发偏离都市——若不是这样还真不能找到一个没有监控与平民的干架场所。 但这儿也未免太过偏僻，都到了处理垃圾的荒野工厂之处。尽管旁边就是一条宽阔的大马路，但这一望无际的褐黄色荒野却无法让人有身处现代的实感。 而就在雷鬼也开始警惕起来的时候，走在前头的凯柏·莫却是再次地开口了。他的语调恢复了初见的轻盈，仿若唱歌一般： “实际上，我之前所说另外的附加酬金其实是想为你订制一套动力装甲，因为我觉得像你这样纯粹的近战佣兵虽然有不死身，但还是需要强化攻击手段的。” “啊？”雷鬼有些懵懵地应了一声。“给我？” “是的。” 得到肯定的回复，雷鬼歪了歪嘴不太理解。比起凯柏·莫难以接受他的直接这点，他倒是更难以接受凯柏·莫的’热情‘了，但这会他又不能不好奇。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雷鬼开始有些吃力地咬着单词。“老实说，没有雇主会像你这么大方。” “没有吗？”凯柏·莫惊愕地回过头来，那张俊秀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为什么？给予你们更好的武装，不是让雇主更加安全吗？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常识？” “你这种精灵... ...你应该选择报警的... ....”雷鬼摇了摇头嘀咕道。 “啊？”得不到答案的凯柏·莫又歪过了头，作出有些笨拙的模样来。 “雇佣一个猎人，亦或者是佣兵。”沙哑的声音把两人的视线吸引过去，却是乔伊开了金口。“很便宜。” “抱歉？这意思是？”凯柏·莫摸着自己的披风，伸出的手凭空摸出一把黑弓来，他停下脚步，疑惑地向乔伊祈求解答。 “我想他的意思是... ...”雷鬼也停了下来——他的手有些笨拙地在后腰刀鞘上摸来摸去，片刻才按到那个解除光学迷彩力场的按钮。他一边摆弄着刀鞘，一边抬头冲凯柏·莫说道：“人们遇上一些警察难以搞定的事情，而雇佣一个雇佣兵或者猎人去干，这本来就是需要对方量力而为的买卖，他愿意是他的事情，你没有必要为他购买一把刀乃至上好的盔甲。如果那个人没有力量，就不配接下任务。你只要出足够的钱，这交易就成立了。” “那装备也是他们增加自身实力的手段吧，为什么购买武器与装甲不能算作是报酬之一呢？”凯柏·莫保持好奇的表情，回过头来望着雷鬼说道，右手则熟练地从长袍内侧摸出一支绿箭。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已无法反驳。”雷鬼垂下头以示自己完全被雇主的语言打败，他苦笑着紧握刀柄，作出了显而易见的防备姿态。“真希望我每个雇主都是你这样的人... ...嘿？朋友们，为什么不出来见个面！” “敌人？”直到这会，那一直没有停下脚步向前走着的乔伊才猛地站住了脚，沙哑的声音不确定地问道。 “机械啊... ...”雷鬼大摇其头，明明自己跟精灵都感到了对方的来临，这家伙却完全是不知道的啊。“你的高科技呢？” 乔伊张了张口，但最终仍是没有说话——因为他忽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望向了右侧马路的延伸方向。 “我想那不能怪他！”一道清亮的声音忽而从空中响起，引得所有人望向了天空——然而什么也没有看见，白云寥寥的天空中只恰好地有几只飞鸟滑过。 “嘿，好歹我们是专业人士，带着一点防侦查设备也不为过吧？” 声音再次传来，雷鬼猛地转身朝自己身后望去——刚刚声音毫无疑问就在他背后响起。 什么... ...也没有。 “水。”乔伊忽而指着荒野某处说道，他旁边的凯柏·莫则借着眼角余光朝那儿看去。 百米不到的荒地正冒着莫名的水——似乎是通往工厂的供水管，此刻正因为区域性的爆裂而冒着小水柱，带着彩虹喷洒在一片荒地之上。 凯柏·莫带着不理解的神色朝前走了几步——实际上这只是他紧张罢了，他的精灵视觉已经非常清晰地看清了那一片。 “初次见面... ...”又是那道声音猛地响起，凯柏·莫在反应过来的瞬间立马回头射击——但是已经太迟了。 那该说是一种生物吗？亦或者是魔法、异能所导致的变种现象呢？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他终于看清了说话的对象—— 活着的河流在涌动着，组成了一个纯粹由水流汇聚的人像，站在他面前，以几乎与他面对面的距离看着他。 他清楚感觉到自己被’看‘着。 那水人是活的，带着邪恶的笑容与冷酷的眼神。因此凯柏·莫刚一转身便被其完全捕获，他的箭矢从水之人像胸中穿过，也无法伤其分毫。见到自己的攻击无效，凯柏·莫马上便抽身想要后退，但就在他刚想采取行动的瞬间，那人像便带着身后庞大的河流猛然淹过了他的身体，把他笼罩在其中。尔后，又迅速从河流中分离出了那个人像。 “我是雨人。”不知从人像的身上何处发出了声音，人像随着声音慢慢清晰了面貌——透明的液体就此有了颜色，纯黑的颜色自其胸腔快速蔓延至全身。 袭击者的面貌被黑色漫过后，马上便拥有了色彩。 是苍白的皮肤，漆黑的长发、牛仔帽、裤子与长风衣。 与一双冒着嗜血光辉的暗红色眼眸。 凯柏·莫被其水牢禁锢，连呼吸也做不到，却清楚从液体里听到了他的话语。 【传说中第一杀手组织杀手皇冠啊... ...由雨人，冻结者，白星死神等一流杀手所组成的队伍。】雷鬼曾经的话语迅速从脑海里涌过，凯柏·莫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 那是他在液体侵入他身体内部前所作出的最后意识了。 —————————————————————————————— “放开他！”猛然遭袭的情况让两个雇佣兵有些卒不及防，就在袭击者用水牢捕获了凯柏·莫的下一刻，还是离凯柏·莫最近的乔伊第一个发出了嘶哑的怒吼。 “嘿！你要是敢动。”穿着一身黑色长风衣、自称为雨人的二十岁左右的长发青年抬起食指。“他就会死。” “雨人！”雷鬼手按刀柄冲了上去，却碍于凯柏·莫在其手上而不敢动手。 “嘿嘿... ...我已经这么有名了啊。”青年邪气地回过头，微笑着用左手摸起了自己的下巴，他另一只手轻轻打了个响指——那个水牢才猛地爆成水珠升天，把已经昏厥的凯柏·莫甩在了地上。 “罗特马的刽子手！雨中恶魔！雨行者！”雷鬼的语气不再懒散，充满了激烈的意味。“我认识你，据说你杀的人比一般人见过的雨天还多。” “噢... ...那是过奖了。”雨人有些苦恼地笑了笑，弯腰把地上的凯柏·莫提了起来，扛上了自己肩膀。“实际上，嘿，你知道的，我们做杀手也讲知名度跟业绩。关于广告，有时候是会比较夸张的。” “不过你大可不那么怕我，我还有别名叫【凡尔赛玫瑰】、【雨中的旋律者】、【孤傲的夜雨】之类的。”雨人年轻、甚至有些孩子气的清秀脸庞保持着那抹邻家大男孩般的坏笑，冲两人若无其事地开着玩笑。而与此同时，雷鬼与乔伊也敏锐观察到——刚刚升空的液体在空中改变了形态，垂下了两条带挂钩的绳梯，而挂钩正轻轻靠入了雨人的两个肋下。 “想跑吗？”乔伊逼近了一步。“把他放下！” 不知是不是雷鬼的错觉，他只觉得此刻的乔伊声音仿佛有了人气——不再是那种机械拼成的沙哑低沉，而有了一份... ...愤怒的意味？ “我确实怕你！”但此刻没心情想太多，雷鬼猛然摆过头，视线重新锁定那个正要乘坐液体直升机遁走的杀手雨人。 “恐惧我是人之常情，嘿，诚实更是我很喜欢的美德。”无视了雷鬼显而易见的下半句，雨人厚颜无耻地接受了雷鬼的‘赞美’。 “我怕你受不住我的狂刀！” 雷鬼的手指猛地按上那颗弹出按钮——他以前的战术直刀重铸版就此被高速弹出。 他紧握住飞射出来的短刀，直接冲着雨人甩去。 面对被直投过来的流星之刃，雨人只是轻轻抬起双指，便牢牢夹住了那把战术直刀。他得意地弯起嘴角，摆出一道得胜嘴脸开口道： “不过如... ...” 下一刻，一道银蓝色的银河星光带着烁目辉耀被其主人猛地拔出！ 宝石般华美的刀刃撕裂了空间般，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彗星般的美丽身影，被主人以最大杀意催动着直直逼向了雨人。 那一刀让时间的流动都慢了下来，它安稳地贴着凯柏·莫的脖颈下滑，从雨人的身体中毫无阻碍地滑过。 雨人的惊愕表情就此停滞在脸上—— 那把雷刃仿佛带着无上的刀意而劈开了一切，他连丢开手中夹着的战术直刀都来不及——瞬间就被斜劈成了两半。 雨人吃惊的暗红眼眸在上半身滑落的那一瞬带着难言的情绪朝旁边望去——乔伊一脚踹来，把他的上身踹飞十数米，而直接接过了掉落的凯柏·莫。 “死于话多。”接过了凯柏·莫，乔伊冷淡地对还站立着的雨人下半身表达了自身情绪。 “哎... ...”雷鬼哭丧着脸从旁边捡起了自己那把战术直刀——雨人当时就是被它干扰了注意，才来不及作出第一手反应。 但也因为这个决定，雷鬼亲手把自己的爱刀砍断了... ... 没办法，谁让雨人当时正竖拿着它，而凯柏·莫是被平扛着的——角度这么刁钻，而雷鬼出刀又太过迅速，危急情况下他顾得住凯柏·莫，却只能牺牲自己的刀。 【这把刀名义上是归我的... ...这么一想，看来还是负财运在作祟。】雷鬼吃痛地紧闭双眼，含泪把爱刀碎片塞入了刀鞘侧面的收纳盒内。 “铁风筝老哥，看来还得麻烦你... ...”雷鬼嘀咕着张开双眼，望向改作被乔伊扛着的凯柏·莫。 “他没事，但是晕厥。”意识到雷鬼的视线，乔伊笨拙地用沙哑声音回答道。“控制水的能力很强大，他用水导致精灵昏厥后，就把水全收回去了，没有伤到精灵。” “这么说我下手重了？”雷鬼愕然回过头去——雨人的上身残骸被乔伊踢飞十多米外，从那漂亮的斜切口中流淌出来的血液浸湿了身下的荒地。 “才不。”乔伊摇了摇头反驳道。 “你说得对。”雷鬼回过头，猛地一脚踹在还站立着的雨人下身上将其下半身踢倒。“带路吧，现在只剩你知道目的地了。杀手已死，我们可以再动身了。” “这就过分了。”面对雷鬼的行为，乔伊重重抗议道。 见状，雷鬼有些心虚地别过头——但他右眉高高挑起，表情兴奋，就差吹口哨了。 也不怪他这么开心——每个杀手都有悬赏金。 雨人的尸骸上留下了他武器的痕迹，他甚至都不用自己收尸就可以等候工会给他发奖金... ...只要‘铁风筝’来得及给他的武器登记的话。 【应该有登记吧？这是自带锁定系统的高科技玩意，应该都是同步武器管理云服务器的吧？】想到这里，雷鬼有些不确定地望着自己手中宝石一般美丽的长刀——上方的血液只轻轻一动就全部远离刀刃，非常便捷而霸道的刀具。 “走这边。”就在雷鬼分心的时候，前方忽而传来了乔伊的声音——雷鬼抬头望去才注意到，乔伊原来已经走远了一段路，看他没有跟上才回头提醒。 “哦！我过... ...” 奔向乔伊的雷鬼，话语忽而同脚步一起停了下来，他皱起眉头，朝身后望去。 “我早该想到的... ...杀手皇冠的王牌怎么会只是一个操控水的异能者。” “妈的你这混账东西，你刚刚踢我哪里？” 在雷鬼身后不远之处，那个杀手‘雨人’的上半身正浮空着与其对话，而他的下半身——雷鬼眯起双眼看着... ...看着水管爆裂处涌出的液体飞射到雨人身下组成了其下半身。 怪物！雷鬼猛然意识到。 【但算你不幸——我也是。】 “哇哦，需要道歉吗？” 雷鬼故作夸张地歪了歪嘴，把手中的雷刃握得更紧。 “拿你的命来报偿！” 雷鬼双眉一挑，银蓝长刀猛地向后斩去——一道超速凝聚的水之人像被从中砍成两半。 但是... ... “水被砍成一百段也是水，你何以拒绝生命之载体？”被砍飞的人像上半身邪笑着，半透明的嘴唇蠕动着发出了声音。 他居高临下地与雷鬼对视，而雷鬼也不甘示弱地对其竖起双握直刀。 “所以... ...”人像喃喃道，声音充满了磁性的魔力。“就让我们来共享雨中曲吧！武士！” “求之不得！带精灵先走吧！机械人！” 空中的人像瞬间溃散成大量液体向雷鬼倾下，而其下身也猛然散作一汪涌动的清泉把雷鬼困在中间。 雷鬼猛然双手飞速动作起来，挥舞起炽烈狂野的刀法，试图把银蓝色的辉耀填补满整个空间——可是这没有用，下一刻他就被无孔不入的液体猛地裹入其中，成了一个水之圆球的中心。 “窒息吧！”水球猛地凝结成高密度的固体 ，将雷鬼死死困在其中，就像琥珀一般。 被分出来的人像——杀手雨人紧握右手，那颗圆球也随之被高度压力挤缩下去。 ‘咔... ...咔哒。’凝结成极高强度的圆球因被施加压力而发出悲鸣，但即便如此雨人也没有放松。 而那被困在其中的雷鬼——他的骨头都应该已经被挤爆了，只见其身躯被圆球挤成扭曲的薄态，更猛地就在透明圆球内散出大量猩红色的‘散雾’，就连那漂亮的刀鞘都有些变形。 ‘当！’圆球猛然发出惊人的巨响——整个水之圆球都因为高压而缩小了一圈，其中的雷鬼更是完全被挤成人干！ “结束了... ...”雨人失落地低语道，慢慢放下紧握的右手。他有些失望似地伸手朝旁边一招，马上就有一汪清水顶着一对无线防水耳机飞了过来。他借着那汪清水轻轻洗去手中的鲜血，这才接过那对耳机带上。 但... ... ‘轰！’一道雷电忽而劈落在圆球之上！ 圆球在那一刻再不堪受压，表面裂出了千百道裂缝—— “轰！” 一道银蓝星辉从中爆发，顺着又一道迎头劈下的雷电冲天而起！像划破了整个天空似的，刀辉变作雷电，劈开天空而滑劈向了雨人。 眼看雷电刀辉猛地砍落，雨人只是面不改色地轻移身位，任由那道霸天刀光劈在自己脚旁而不屑一顾。 他静静地站着，脸色凝重地看着那个浴雷重生的‘怪物’。 而那个身上缠满了银蓝雷流的‘怪物’也紧紧盯着他。 ‘轰！’又一道雷电撕破了空之轨迹，只是有些阴暗的天际就此被扯开裂缝——它开始哭泣，把泪水洒向了这片荒野。 ‘滴答滴答——’ 空中猛地滴落了些许晶莹，打湿了两人脚下的黄土地面。 雨人静静地看着对方，身体接受着雨水——然后像湖面被惊动般泛起无色涟漪。 ‘轰！’又一次粗暴的雷响划破天际，这一次它把整个天穹打碎，直接扯下一幡黑暗帷幕来宣告白昼终结。 ‘滴答滴答——’ 雨点越发密集地扑打地面，响起了更加热烈的声响。这份鼓点把轻柔而充满乡村风味的自然之声改编成了轻盈激情的轻摇滚，而嘶哑热忱的低沉雷声也以越发狂暴地‘轰隆’暴响来合鸣。 它们就像是要以演奏一场激烈的摇滚音乐般的方式，把整个荒野带入了狂野的战斗始幕。 “雷打在身上果然还是有点痛呢... ...喂，雨人，现在是第二回合开打，惹怒了我，你可别想逃跑哦？”站在雷雨交加的阴暗天穹之下，雷鬼的身上全是肉眼可见的电流在游走着，但他却丝毫不察般地把手中的刀指向雨人，那异色双眸里流动着锐利。“既然你请我听了雨中曲，现在该由我请你听听雷鬼音乐了！” 正文 第四乐章之欢跃：La Mer: III. Dia “嘿，我不爱听乱糟糟的音乐。” ‘嘶——’ 雷鬼猛然挥刀前冲，将手中的银雷刃光横劈成一个华丽的扇面，像行星光环般猛地劈开下落的雨滴，直迫向开口笑着的雨人——简直像是时间都缓慢下来一般，那一刀寸寸迫开阴天带来的黑暗，它的光辉把整片阴霾空气都直接斩开！ 但这仍然伤不到雨人，那具身影瞬间在雨中模糊、于刃口前逃逸。 浑身沐浴在狂躁雷雨中的雷鬼眼皮一跳，猛地一脚踩住地面来停止自己的前劈动作。他狠狠一脚蹬住地面，把重心换过，猛将腰力一拔，愣是怒狠狠地把前劈的雷刃扭转回来——反身一刀劈向自己背后！ 刀光劈开了黑暗，一具晶莹的人像只在雷鬼的眼中一闪而过，暴雨中雷鬼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劈中雨人。 ‘轰隆！’ 狂雷被自苍穹引落大地，带着可怕的气势在雨中一往无前劈在雷鬼身上——是雷鬼自己再次双手握住刀柄，催动起其中的引雷异能而导致的结果。 他紧握因为引发数次雷电劈击而光芒大作的直刀，双眼不停往四处瞥去。 身边的雨声简直有如瀑布般狂野，阴霾的天空也被黑暗吞噬了光辉，但这些却也不能挡住雷鬼的感知——他双手紧握刀柄将其抬起，以一个猎人的知觉感知着雨中的一切。 ‘轰隆！’天际再次被雷电划破，这次却不是雷鬼自己引导的雷击。 在雷暴雨的黑暗荒野上，雷鬼紧握直刀用自己的感知追逐着那个杀手，雨水无情地扑打着他，但他对这份冰冷打击却毫不在意般，任由衣物被雨水袭击沉着下来地等候着。 ‘轰隆！’又是一道雷电闪过天际，掀起了些许黑暗帷幕，但同时也引来了更加冰冷的狂风。 雷鬼的眼皮忽而一跳，异色双眸同时寒光大盛——他终于找到那个雨中的恶魔。 “嘿嘿嘿... ...人们都叫我雨中恶魔、是一个怪物。”雨水在狂风中骄傲地自我运动、最终汇聚在雷鬼身后，于雷电带来的光芒中凝聚出了一个男人的身躯。他与雷鬼背靠背，稍微扭过头来，用那仿若能够放出嗜血光辉的暗红色眼眸窥探身后的雷鬼。“那你又是什么怪物？” “让我看看吧，你的真实姿态。”他的眼眸越发显得血红，嘴角慢慢咧起一个狂气的弧度，这会那张脸庞才慢慢随着雷电光辉的消逝而隐入黑暗。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雷电般的光辉像恶龙猛然甩向雨人！就像是伴随着某种默契般，在雨人的话语刚刚结束的瞬间，无言的雷鬼以这刚猛的一刀回答！ 【斩到了！】雷鬼眉头一挑，清晰感受到了刀上传来的每一丝感触。只是等他视线转过来时，那风雨中再不见狂气的男人。 可是... ... ‘嗡嗡嗡嗡——’雨声中忽然多出某种不协调的声音，引得雷鬼横刀在身前戒备着。 “千枪BBQ！”风雨中猛然传来一声清晰的怒喊——像是预告着什么的到来似的，随着那句声音被风雨淹没的瞬间，雷鬼身旁的雨点发生了改变！ ‘嗖！’非常细微的破风声自身后响起，雷鬼反手一刀便砍过去！ ‘噹——’似乎是砍中什么难以察觉的暗器，雷鬼心中猛然响起警备——他抬眼看去，只见射来暗器的那方向空中的风雨，似乎凝结了一张人脸... ... 然后忽然模糊掉了——一道若有若无的光彩闪过天空，一刹那便消逝在雷鬼的视野里。 【又来了！】 ‘噹——’ 雷鬼猛然将手臂扭转，腰身回旋，转头又是一刀！ 再次劈开了一把从风雨中射来的‘暗器’——借着雷刃身上的银雷光耀，雷鬼终于看清了那‘暗器’的全貌。 一把半透明的细长长枪！ 雷鬼心中咯噔一声，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风雨中又忽然传来了破开空气的呼啸声响！ 刀身在那一刻发出最大的光芒，猛地驱散了雷鬼周围十数米内的黑暗——借着滋滋作响的刀身功劳，雷鬼才清楚地望见四周高速射来的长枪群！ 在暴雨中凝聚的无数把长枪，正被某个高速移动的男人指挥着不停刺向他——而这一次来得更加猛烈！ ‘噹！’雷鬼手中直刀手起刀落，一刀劈开了最先抵达面前的长枪。他异色双眸在黑暗暴雨中散发着狰狞的光泽，在劈开长枪后毫不停滞地猛一提刀从地上扫起！ 落后一步抵达的长枪群这一刻猛地被雷刃扫乱，雷鬼一手紧握刀柄，将雷刃从左朝右地扫了一圈！他也自己不知道斩开了几把长枪，只知那一瞬间所密集发出的‘叮叮当当’声甚至压过了风雨的演奏！ 长枪纷纷在锐利得过分的雷刃面前被轻易切开——雷鬼横刀旋身一圈，身围一米内全是长枪的碎片！ 但就在这个瞬间！ 风雨中一道光晕猛烈地扑面而来，抓住的正好是雷鬼刀扫一圈而无法防御的当口！ 发现这点的雷鬼双眸瞪大，以空余的左手一拳刺出企图拦截那个杀手！可是那道飞速刺来的光晕却有如刀口般锐利，雨水凝在前头瞬间将雷鬼刺出的左手从中劈开！更在雷鬼还没来得及露出痛色的那会，迅速凝聚出杀手雨人的半身、用双手在风雨中一抓便制造出十数把细枪猛然刺向雷鬼！ 带着强大冲力的细枪如入豆腐般毫无阻碍地刺穿雷鬼的身躯，将其上身全部占据！ 而雷鬼这一瞬间才反应到痛楚而露出表情，但他却来不及抵挡那些细枪，只无奈地任由它们把自己的上身全部刺穿——然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踢上了空中。 雷鬼双目瞪大，看着自己的视野被快速拔高，才反应过来自己已吃了一整套的伤害——意识到这一点的他猛然把右手提起，挥刀朝自己胸前的大堆细枪砍去！ 但是！他的右手刚一抬起刀，他便愕然发现自己浑身被突如其来的痛苦夺走了所有力量！ 也夺走了所有的感知！ 被某种力量驱动！那空中落下的雨滴在一瞬间链接在一起、形成了无数道钢铁一般的细枪！ 从天自地的雨线像形成天地之柱般把他全身刺穿！ 每一个部位都没有放过！ 整个人在空中猛然爆出大团血雾，雷鬼的身体被无数道雨线刺成了一堆烂肉！ ‘轰隆！’ 又一道银色雷光撕破了黑暗，刺穿了雷鬼的无数道钢铁雨线应声恢复成了液体落下。 ‘啪’因刺穿身躯的雨线恢复液体，雷鬼那具蜂窝都不及的身躯也随之重重落地，任由狂雨无情地扑打着它。 “第二回合结束... ...也是Game Over。” 自闪电带来的隐约耀光中，雷鬼旁边的一个高挑身影就此被映出，他带着一顶狭长的牛仔帽，帽檐下的双眼满是狰狞的红光。 ‘轰隆——’ —————————————————————————————————— 乔伊扛着昏厥不醒的凯柏·莫飞速向目的地奔去，虽然他看上去魁梧笨重，但此刻奔跑的速度却能够让猎豹自愧不如。若是雷鬼在此见到他，恐怕会惊讶地发现自己对乔伊的认知有多大错误。 从刚刚开始，耳边就一直传来狂暴的雷声，但乔伊却是对雷声不闻不问，一心冲着记忆的地点飞奔而去。 身后的雷鬼怎么样了？杀手又会怎么样了？这些都不是他关心的对象——他只在乎自己肩膀上的雇主。 任务失败与否是以其为准的。 所以乔伊只关心凯柏·莫的生死。 他带着自己的雇主，尽量避开居民区地飞奔着，面不改色地眼望前方。 可是跑着跑着，地面却越发湿润起来——见状，乔伊一把将凯柏·莫的披风掀起，直接盖在了对方的脸上好阻挡雨水。 身旁的阳光越发稀薄起来，乔伊的奔跑速度也随之降低些许。他环顾四周，判断出了雨越下越大、并且一小时内不会停下的结果，从而他忽然改变路线，选择朝着地平线另一头的森林奔去。 兴许是人类对环境的保护意识仍太过薄弱吧，这几年的天气越发恶劣。若是让精灵之森的精灵们看见一些污染严重的地区，恐怕会气得跳脚。 但他们是常年不会出门的宅向种族，而那来自精灵之森的凯柏·莫至少现在是无法跳脚。 不过... ...或许乔伊心里会希望凯柏·莫能够起来跳脚吧，他在奔跑的这一路上不停查看凯柏·莫的情况，生怕他死去那样地紧张着他。 可是对方还在昏厥着——幸好的是他的生命体征不见衰退。 不过雨水却是越发猛烈倾洒，见此的乔伊不得不把肩膀上的凯柏·莫放下来，改作抱式的将其围在自己怀中，以身躯为其抵挡风雨。 做完这些，乔伊的双腿再次加快速度，而前方那片笼罩在黑暗中的森林也越发清晰起来。眼看靠近森林，他又再次四处环顾起来，用肉眼笨拙地去捕捉敌人的影像。 但是一无所获，越发狂野的大雨夺走了乔伊大部分的视野，逼得他不得不开启热源视觉来观测——仍是一无所获。 或许敌人只有一个吧？ 乔伊收回眺望的目光，紧紧护住怀中的雇主，一头撞入了森林之中！ 【！】 刚一扑入树木的世界中，乔伊的视野里猛然多出了不明之物，他一脚止住自己前冲的势头，猛然后仰躲过那个物体、侧身将抱着的雇主与行李放在了身旁的大树下方。 而那个不明物体则高速地从他上方飞过。 乔伊双脚死死踩住地面，宽大的裤子被粗壮的大腿撑成了紧身裤，双手在身下一拍直起了身体——以他的身体重量，可不只是猛一用力就可以扳直身体的程度。 刚一直起身，他便换作了热源视觉朝前方望去——在黑暗的森林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也仅有这样做才能够发现敌人。 可是出乎乔伊的意料之外，他的前方一无所有。 那刚刚飞过去的又是什么呢？难道不是攻击者吗？抱着兴许疑惑，乔伊回头朝刚刚不明物体飞去的方向望去。 可就在他刚一回头的时候，身后的空气中猛然响起呼啸声！ 是攻击！乔伊灵敏地反应过来，以右手挥出一击手刀朝身后的袭击者砍去——重重砍在了某种硬如钢铁的物体之上！ 乔伊转过头来，黑色的双眼猛然闪过银光——他直接切换视觉，开启了全彩夜视功能，而这一刻他才看清楚面前的敌人！ 原来是一具高大的人形冰雕与自己对了一拳！ 一整具的冰雕本该是不能动的，但这个世界无奇不有，所以乔伊也没对这种控偶手段太过陌生。就在对拳的一瞬间内，乔伊也探测出了对方的温度——低于零下五十度！ 难怪它能够瞒过了他的热源夜视！ 乔伊向前一顶，一把推开那个比自己还要高出一截的魁梧冰雕，紧接着把自己的黑色长衣直接一把撕掉而露出底下的灰色衬衫——那个冰雕似乎具备了某种异能力，在攻击到乔伊的同时就在他的衣服外覆盖了一层会蔓延的冰晶。 冰雕的动作有些笨拙，被乔伊顶开数米之外，才一脚踏住地面停住势头。它把精雕细琢的双拳抬在下颚处，摆出一副拳击手般的攻击动作。 而乔伊此刻的目光却移到了它身后十数米处——在某颗大树之下站着一个同样一身黑色长衣长裤、带着兜帽的男人。 【控偶师，或是念能力者。】乔伊在脑海里简单思考了一下对方身份的可能性，随后锁定着对方的面貌放大过去——他在试图寻找对方的身份。 应该是个通缉犯，但在乔伊的资料库里却没有储存对方的面孔。 来头可能会很大... ...乔伊得出了结论。 而对方似乎也意识到了乔伊的视线，微微抬头与乔伊对视——他的脸在乔伊的全彩夜视视觉里清晰地暴露，是个二十来岁左右的青年人，带着一副夜视眼镜，一脸冷漠而充满机械的味道。 乔伊有些不解地挪开视线，看回身前的冰雕——按道理来说，异能者不会接受机械改造的才对，那么这个冰雕难道是靠某种电子讯号控制的吗？ 就在乔伊推断着可能性，而试图采用信号拦截手段的时候，那具冰雕忽而再次动了起来！ 它迈开笨重的脚步，有些迟缓地绕着乔伊走动起来，与不停转身的乔伊对视着。 【满是破绽。】乔伊不知道对方是否在寻找自己的破绽，但是在他的视觉里，这个冰雕却是充满了破绽。 要动手吗？打倒这个冰雕的话应该不会太费功夫。 乔伊微微转头望向身后——还有一个，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控偶师。 万一不是，打倒冰雕对方也仍保有攻击力的话，那么雇主就危险了。 最让他感到棘手的是——这个人也好，还是那具冰雕也好，他都无法用雷达感应，而导致他不得不采暂先用最笨的方法，来与对方对视。 【攻击前奏！】 乔伊的脑海里闪过实实在在的警报声，他那覆盖了两百七十度的义眼视角捕捉到了那具冰雕的细微动作——对方在第三次的踏步绕弯中踏出了不均衡的一步。 这在控偶师的精密操作几乎不可能出现，而出现这种情况的最大可能性——只能是对方要攻击！ 果不其然，冰雕的动作完全改变，朝着乔伊冲了过来！它的动作太过笨拙，慢得乔伊实在不解。但是看到攻击，乔伊还是猛然回过头来，用合金打造的靴底一脚踹向冰雕——他全身都经过义体改造，连靴子也是特制的装备，此刻那靴底正被加热到一千多摄氏度！ 如此高的温差攻击，足以让那具冰雕直接被熔化一半！乔伊正是计算慎密才如此攻击！但是... .. ‘哒！’冰雕无视了最为基本的物理法则，一拳打在了 乔伊的靴底上，更爆发出比之前更大的力量，将乔伊靴底与其拳头冻结在一起而拉向了它！ 碰到它的情况会是如何看来是显而易见了，乔伊意识到自己不能也被变成一块大冰雕，他连忙用力顶住冰雕，把它顶离旁边昏厥的凯柏·莫，才猛然启动自己的靴子最为狂暴的一个功能——自爆。 ‘嗙！’ 不算大的爆炸声却带来了极高的温度，瞬间吞没小范围内所有的氧气，更把四周树林焚毁一空——如此暴戾的炸弹，是因为乔伊启用了自爆选项里的温压弹。 森林瞬间形成了一个直径十米的死亡区——十米内所有树木都被烧成灰烬，地面也出现了轻微的玻璃化，而雨水通过上空的大漏洞扑打进来，正打在那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出了这十米范围的数米却几乎是毫发无损，凯柏·莫仍安静地靠在大树下昏厥着。 见此，那个一直冷眼望着的男人才慢慢迈开双腿朝这边走来。 他浑身笼罩在连帽卫衣之下，散发出一股冰冷的寒气——这可不是形容，他走过的路径都留下了冰晶化的脚印。 他似乎很悠哉，毫不在意自己那具冰雕被骇人的爆炸吞噬，只轻松地走向昏厥过去的凯柏·莫... ‘哒。’ 他忽而停驻脚步，抬头朝一旁望去。 那具被炸开的冰雕拨开树枝，出现在他面前——但他的目光不是对着冰雕，而是另外一个方向... ... “刚刚那个是控制了范围的高强温压弹吧？”男人冲着目视的森林深处冷冷地开口道。 【怎么你还能活下来呢？】这句话男人却没有出口。 ‘嘶嘶沙沙——’ 男人的问题没有等来回答，森林里只有一片雨水扑打树木的细微响声。 一道闪电忽而滑过天际，映亮了黑暗的森林，男人愕然发现自己望着的方向空无一人。 ‘轰隆——’落后闪电的雷声这才响起，再次划破了黑暗帷幕。 男人的夜视眼镜里银光大闪，逼得男人不得不轻轻眯起双眼——但很快他便发现这不是雷电引起的。 “冻结！防御！”男人发出急促的声音一把甩开夜视眼镜，而他身旁的冰雕连忙双手交叉挡在他身前。 ‘叮叮叮叮——’ 一梭子比声音还快的子弹被冰雕挡在了身前，男人这会才借着雷光从冰雕身后望见了对方—— 从光学迷彩中重新现身的乔伊，衣物已全部被自己的炸弹烧毁，从而露出了他的‘真实’身体... ... 男人眯起了眼睛，忽而觉得这次的任务有些棘手起来。 他清楚看见了乔伊... ... 或者说，是真实的乔伊。 那是个由漆黑的哑光合金打造了整个身躯，充满了流线型美感的魁梧机械人。他全身上下不见一件武器，但却明明白白能够打出子弹——而此刻他连脸部的人造皮肤也破损掉、露出下方冷酷的漆黑面罩，以镂空技艺加上亮红色灯光绘出了另外一张不苟言笑的机器人式脸庞。 显然... ...他除了脑子之外都是机械。 男人的目光往下望去——他看着对方那充满人体工学美感的黑色义体，从对方那棱角锐利的胸甲处、充满流线感的双腿处、合金打造的面罩跟壮硕的双臂处清楚看出来了一点... ... 他已经超越了半机械人的程度，从而整个人成为一尊人形机甲！ 这样的技术说是造就了一具战争机器也不为过，哪怕只他一人也可以抵挡常规的小支军队吧。 男人幽幽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从冰雕身后走了出来。他摸着冰雕的身躯，轻易便为其恢复了那些出现小些残损的地方。 “看来，这单生意该要加钱了啊... ...” 正文 第五乐章之高潮：Sick And Tired “代号黑色安息日，全机能启动。” 乔伊的脑海里清晰地响起了机械的提示声——尽管接受了全身机械化改造，但仍然保存有大脑的他，战斗时就会用上另外一个电子大脑‘Fade To Black’系统来辅助分析信息。 此刻，他这机械身躯的所有禁制完全停止，黑色的‘死刑执行者’就此解放！ “最后一个问题。”乔伊歪过头，作出少有的人性化姿态。“你是谁？” 他的资料库没有对方的脸孔，只好直截了当地去询问起了对方。 “... ...”躲避在人形冰雕之后，那个男人的身影都笼入黑暗之中。阴郁的表情只保留着那抹无奈似的神色，却一句话也不想说似的、只在这雷雨中的森林暗处凝望着乔伊。 “我明白了。”乔伊的声音像和声一般低沉而浑厚——由电子合成的声音因此而染上了人味。 他抬起自己的右腿，在空中虚踏了一步，就像是在做着什么测试一般。做完这个，乔伊才抬起头来，重新把视线放在对方的脸上。 在他的全彩夜视视角里，对方的身影如白昼一般清晰，但未知的信息却让他有些蹉跎——他无数次战斗过了，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跟清楚资料的敌人打架。 『身体机能检测正常，能源可供全力战斗时长为七小时二十八分，全速前进可于三秒内到达敌人身前。已知敌人拥有能力为不可被物理效果阻挡的‘冰冻’与操偶，建议保持距离饱和打击。』 【转为数据模式，除警告外不再与我交流。】 乔伊面甲上构成脸庞的红光猛地熄灭，漆黑的身躯瞬间遁入黑暗中难以察觉。 见到此状，远处一直靠在冰雕后凝视这边的男人眼睛微微眯起，拳头也不自禁地紧握起来。 ‘磅！’他前方的冰雕猛然出手，一拳击打在一枚从暗处射来的榴弹之上引起了强烈爆炸——火焰如猛虎般瞬间吞噬了周围的一切，同样也恶狠狠的扑向了男人，只是它却始终没能侵入男人充满‘冻结’之力的五米之内。 男人接下一发榴弹后没有丝毫松懈，他先是后退一步把周围的树木全部覆盖上冰晶充作障壁，然后更俯身一拳打在了地面之上——一瞬之间五米内土地的表面也被冻住。 做完这一切，男人才直起身来朝四周的黑暗望去——丛林深处如鬼影重重般乱映着无限张牙舞爪的诡影，只在偶尔闪电划过时才显出一片祥和静谧的树木。 火焰慢慢在低温之下熄去，男人却始终没有等到第二次攻击，甚至之前的攻击都像是幻觉一般。 可是即便始终没有声息，男人也仍一动不动地等候着——他一点也不担心作为护卫的对方会抛下昏迷的雇主逃离。 雨水扑打在茂密的丛林上方发出细小的沙沙声来，偶尔划过天际的闪电更一阵一阵地带来低沉的闷雷。 可除了这样的自然之声外，男人没有等来任何不祥和的乐调。 是拖延么？男人忽而意识到——对方兴许根本不是想跟自己一绝死战，只是单纯拖延吧？ 【雨人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想到对方可能不会与自己作战到底之后，男人不可避免地分心思考起了自己手下的去向——而他是那般的了解雨人，对堪称‘雨之神’的对方而言，在这暴雨中解决目标怎么可能费力。 但他却这么久没有回... 男人猛然停止思绪朝旁边跳去，直接跳出了自己所布下的防护区——在下一秒，一道‘黑色怒雷’从天而降猛然砸在他之前所在的地方！ ‘磅！’那道‘怒雷’恶狠狠地把空地砸出一个难以衡量的大坑，更毫不停顿地从坑底跳出，冲着跳出障壁群的男人平举起了双臂。 然后... ...就在男人刚来得及让冰雕动弹起来的瞬间... ... 男人前方的黑暗中亮起了绚烂的蓝色荧光——像大量萤火虫密集地聚合一起般，组成了一个小型的星河，从中射出了千百道被拉成的璀璨光线。 ‘咔咔咔咔咔咔咔——’ 几乎是在看见光线群的下一瞬间，无数道冰晶断碎的声音从男人身前响起，密集地就像一百台凿冰机同时运作一般。 那密集的声音太过巨大，连那些音障被冲爆所引起的爆炸声都被淹没了——若不是男人身体与前方都布下冰冻的障壁，可能就直接被冲击波给打得粉碎了。 可即便如此男人仍十分吃力——他张开双手护在身前，把‘冻结’的力量被开到了最大。他面前的水分都被临时冻住来做简单的障壁，但轻易就被对方射来的密集子弹打破。 是高斯枪！ 男人处于冲击范围内的头脑艰难地亮起这一名词。 那太过绚烂的光彩与狭小而充满动力的子弹说明了一切——对方从被改造过的双手中射出了高斯子弹。 要不是因为处于雷雨天气，空气中的水分刚好可以被瞬间冻结成障壁的话；要不是子弹被水分障壁减速后开始冻结起来成为又一道障壁的话；要不是他的能力可以在五米内形成冻结力场冻结子弹稍微减速的话；要不是他的皮肤上也包含了一层自己的冰晶之甲的话... ... 无疑在一瞬间，他就会被打成碎渣。 男人在暴雨般的响声中收回右手——那些子弹击穿冰层的声音因此更加响亮，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传来阵阵疼痛。 但这是必须要做的！ 他猛将右手向右击出——带着巨大力量的一拳猛然击断旁边的小树，冰晶之力直接把倒下的树干冻结成大块冰柱。 男人伸手操控着冰柱往自己身前挡来，那些子弹在同一瞬间发出了更加可怕的声响——只是它们永远打不断这条冰柱了。 男人在这一刻才可以分心去操控他的那具冰雕，但就在他刚想命令冰雕攻击敌人时，对方却停下了似乎无止境的射击。 男人微微把前方空中漂浮的冰柱‘挪’开——一道黑色的身影猛然如闪电般从冰柱下方掠过，侵入了他的身前！ 这一袭击太过突然！男人甚至来不及与其拉开距离！ 他不慌不乱、眼神淡定地抬起右手，直接一拳朝袭击者挥去试图阻挡对方的冲锋。 而见到男人一拳挥来，那具人形机甲也连忙一个下腰——依靠开启了四门动力喷着气流的背甲推动自己前进，在那一拳之下堪堪擦过。 紧接着他毫不停顿、依靠背部装甲猛然增力直起身来，直接与一拳挥空的男人面对面！ 还未等男人止住拳势，黑色的机甲面部忽然射出剧烈的闪光——犹如太阳迫近般的闪耀让男人马上痛苦地闭上眼睛，完全落入机甲的攻击节奏当中！ 毫无疑问机甲正是之前去向不知的乔伊——开启了无火动力的他一飞冲天来突破男人的防御，而现在更直接抓住了男人难以防备的空隙！ 乔伊直面比起自己要矮将近二十公分的对方，身影如同饿狼般把其吞入当中！ 在闪光黯淡的下一刻，他棱角分明的机械身躯之上，突然张开了无数的小孔！ 下一瞬！装载最多的火药子弹猛然从那无尽的小孔中喷涌而出！ ‘当当当当当——’ 子弹比暴雨更猛烈数倍，无情地倾泻在男人的身上。尽管乔伊身处男人冻结防御之内，但这些太过靠近的子弹却仍因为动力强烈、而突破了冻结力场击打在男人的冰晶皮肤之上。 一时之间子弹的暴响与无数弹壳落地的清脆响声响作一团！ “咳啊啊——” 被疯狂弹雨淹没的男人发出沉闷的惨嚎，在子弹猛射中被击退数步。他的身体表面因太过凶猛的攻击泛起了一层惨白，正是他皮肤上的薄弱冰晶装甲被不停加厚来抵挡攻击的证明！ 见到对方的惨态，乔伊变本加厉——他的右侧肩上忽而弹出两枚拇指大小的微型飞弹，直接射向了男人身体防御最为薄弱的头部！ ‘磅！’ 即便在无止境的枪林弹雨中，那飞弹的爆炸仍撕碎了其他声响，男人一声不吭地被炸飞出去，而乔伊的饱和射击也终于停止。 他已无肌肉的流线型的金属双腿，这一刻因为用力过猛的踏地而稍微沉入地面当中，然而就在他准备迈开双腿追上去的时候，他却忽然直接跳起，一个转身便朝自己身后跑去。 他先前放出的蚊子大小的侦察机、让他的双眼对这儿三百六十度的视野一片光明——这一刻清楚看见那具冰雕忽而动弹起来，朝着自己昏睡不醒的雇主奔去。 按道理而言冰雕应该是被那个男人一直操控着才能动作的，但似乎男人在脑海里紧紧记住了凯柏·莫昏睡的地方，这一刻才能不用眼睛也准确遥控了那具冰雕。 乔伊反过身来，两三步间便把数十米距离跑完。他恶狠狠地朝着冰雕抬起腿来，把脚跟处的空气炮对准了对方——只要几炮就可以把一座大楼打得粉碎！ 但是事实却不如乔伊所愿——就在他抬起右腿来的瞬间，那具冰雕却停下自己的脚步，身体猛然崩散出了无数冰渣又合起来，一秒内便把原本的正面改造成了背面的形象。 这充满奇异的‘转身’出乎乔伊的意料之外，但让他更意想不到的是——自己的身体居然出现了无法动弹的事故。 乔伊面前的视野里清楚出现了身上搭载的第二颗‘大脑’送来的情报——他的身躯周围都被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晶，连脚后跟的炮孔也被冰晶挡住。 【明明没有碰到那个人的，给我分析情报。】乔伊的神经连通着第二颗‘大脑’，一瞬间便把自己的命令传递过去，但此刻比起系统情报而言，他更加在乎的却是自己面对的情况——那个冰雕重组了正背面后朝着他靠来，现在更抬起拳头要朝他脸上打来！ 不应该的！它没有男人的眼睛操控怎么可能看得见！ 乔伊的大脑瞬间被红色警报充斥！ 但他竭尽全力也只能让自己的身躯像颤抖一般地稍微动弹！ 『分析完毕——』 在脑海里响起系统声音的瞬间，那具没有了男人做‘眼睛’的冰雕一拳打来！ 乔伊的面甲猛然因为大脑求生欲望的狂热而亮起之前的红光脸庞，他更竭尽全力在最后一刻把背甲的动力阀门全部打开，整个人直接撞进了冰雕怀中——直直把冰雕撞出了数米之外！ 但乔伊也没有好到哪去，他撞断了一棵大树才把冰雕撞飞，自己却因为树桩而被绊倒在地、不能动弹。 他的视野里充斥着自己身躯四周被冰晶化的画面，脑海里却流过了刚刚系统传达的消息——『根据计算推测：敌人的身围有着冰冻的力场，推论在半径五米之内，靠近者应都会被冰晶感染。』 吃了情报缺损的亏！ 乔伊倒在地上，红色的两个‘一’型眼睛一闪一闪地看着自己因撞飞冰雕、而染上厚厚白色冰层的胸甲。 在之前敌人所使用能力的次数不多，他根本没有来得及抓住太多线索来让系统分析能力，而等逼出对方能力的时候，他却已经中了招——与过去完全不同的战斗情况让他此刻失去动力，何等讽刺！ 更糟糕的是... ... 乔伊把上一条系统信息从自己的神经串流缓存中删去，便看见了让他开心不起来的下一条信息： 『敌人有超过95%的可能性可以感应到自己冻结的对象，借此操控。』 所以那具冰雕才‘看’得到他... ... 乔伊的面甲之上，不由得显出了黑底红光的‘T_T’的形象来。 太糟糕了——乔伊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对方的冰雕显然还没有坏掉，而从对方刚刚还能操控冰雕这一点来看，对方显然也保有战斗意识。 而且... ...乔伊把视野里关于自己身躯的部分放大——他的黑色胸甲此刻已被白色坚冰覆盖，甚至金属胸甲都出现了细微的冰晶化。 这样看来，如果再步入对方的冻结力场一段时间的话... ... 『我们的身体就会被变成第二具冰雕！』 系统女音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 “快起来... ...” 在黑暗中隐约传来了谁的声音，那种仿若在耳边响起的碎碎念既遥远又很近，这让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感到很烦——可是他却似乎意识到这是谁的声音。 随着那个声音响起，他感觉到自己身旁多出了非常刺耳的噪音——雨声，风声，还有阵阵雷声。 眼前一片黑暗，他明白自己似乎沉入了意识世界当中。 “不要在这里睡觉。” 就在他为之烦躁的时候，那个声音却再次响起，它是那般的温和，一瞬间便抚平了他的躁动。 可是... ... 【我本来就没打算睡觉。】在意识稍微冷却下来后，男人却冷冷地在脑海里发出拒绝——不过，他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说。 “对不起... ...” 潸然欲泪的语气伴随着好似永不停息的雨声，再次于他耳际回响。 【我... ...】听闻那样的声音时，那一刻他本露出了些许‘破绽’，但下一刻他的表情便恢复冷漠。 【我不会原谅他的，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那时候... ...我也会毁掉你！】 “B... ...” 【别那么叫我！】 哭泣般的呼声被男人猛然打断。 仿若是被他从意识中彻底赶走般，那个女声再也没有响起——只剩下仍然令人烦躁的雨声不停重复。 【就算我曾是好人，可我现在是雷鬼了... ...】 他迷惘地对着空无一物的黑暗喃喃自语，胸前的‘空洞’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被填补。 “那么... ...轮到你了... ...别烦我！” 像是对那些不停重复的雨声感到无比愤怒，他‘站’了起来。 他面前的黑暗瞬间被撕破。 他倒在地上而睁大双眼，望着那嗷啕大哭的天空，与不停肆虐苍穹的雷霆。 雨水汹涌地扑打着他的脸庞，甚至有的直接击打在他的眼球上——很痛，但他毫不在意。 【什么嘛... ...我还是没死。】 ——————————————————————————————————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 浑身沐浴在磅礴狂雨当中，带着牛仔帽的黑衣杀手浑身都被雨水击打地波澜四起——就好像雨水正在扑打一个人形湖泊一般。 “你这样的家伙没有资格说我吧... ...” 沉闷的声音自雨人前方的地面上响起，引得雨人皱起了眉头来。 这位黑衣杀手保持着被雨扑打、浑身泛起涟漪的诡异模样，把目光朝地面望去——在被黄土染上颜色的雨水汇聚而成的水洼中，一具不算是尸体的尸体正在蠕动着。 明明在数十秒前，对方就被万千雨水刺穿得不能再死才对。 雨人疑惑地想道——即便是拥有超高自愈能力的不老者一族，脑部被戳成蜂窝也没法恢复了才对。 “嘿，不会是你也被什么东西诅咒了吧？”雨人咧起嘴角，声音在雨中共振出了阵阵回响。 那具尸体却没有再回答他的话语——似乎他一直以来就不怎么喜欢说话的样子，这点让雨人打架都觉得闷。 雨人索性就松懈下了姿态——像看戏一般的目光无疑是十足的挑衅，紧紧跟随着那具正站起来、浑身血洞慢慢恢复的‘尸体’移动。 “精彩。”雨人正了正自己的牛仔帽，在看到对方站直了身体甚至带着恶意地拍起了手来。 而这一刻，那具‘尸体’本成了两道漆黑血洞的眼窝才忽而出现了一蓝一绿的色彩来——他用十足不算友好的目光紧盯着在雨中拍手、引起不停响亮回音的雨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看你做了什么！” 雨人停下了拍手的行为，伸长了脖子似乎是想听雷鬼的下文。 “你弄坏了我的戒律手铐！”雷鬼的脸都因暴怒而抽搐起来，他本来充满忧郁气质的五官挤作一团，整个人像恶鬼般可怖。“你不知道我昨天才被警察拘留吗！你竟弄坏了我的戒律手铐！那会让我被罚钱的！混蛋！！！” 雨人的脸色一下子僵硬起来，他本伸长了脖子，此刻脸色一僵便显得十足傻气——就像是不能确定雷鬼刚说了什么似的，他保持了这个懵然表情足足数秒。 “还有我的帽子！”没有理会雨人搞笑的表情，雷鬼自顾自地整理起自己的东西来，他无视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裤，倒对满是破洞的帽子表达了无比的愤怒！“这可是限量版的头巾帽！” “你比我还像搞笑角色啊... ...”雨人这一刻终于伸回自己险些脱臼的脖颈，脸色难看地反馈道。 这一刻，那一直检测自己携带物品的雷鬼终于摸上了自己腰侧的刀鞘。 “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太过惨烈的嚎叫盖过了暴雨的声响，连空中炸响的雷霆也没能掩下这一声痛苦至极的惨嚎。 雷鬼紧紧抱着自己那被戳出无数孔洞的刀鞘，撕心裂肺地惨嚎起来。 “你这畜生！！！”他直接跪倒在地，只抬起头来几乎声泪俱下地朝雨人咆哮道。“这可是我早上才拿到的刀鞘！！！” “你不知道我多喜欢它... ...”雷鬼的声音忽而低了下去，惨痛地就像失去了主人的小狗般。 “我说对不起来得及吗... ...”已经被面前的情况搞得完全蒙掉，脸色难看的雨人甚至就想直接一走了之了。 “刀鞘... ...”雷鬼的声音崩溃如哭泣，他一手不停抚摸着那破烂不堪的刀鞘，又一手从一旁的地面上捡回那把仍散发着星河般光彩的雷刃。 “幸好... ...”他的眼神在接触到毫发无损的雷刃时出现了喜悦，但一转眼又窥见那破烂不堪的刀鞘，眼神重新被苦痛占满。 “不... ...不... ...”他像是无法接受事实般把雷刃艰难地插回刀鞘当中，就像自我催眠般把其抱入了怀中。 “我说你够了没有... ...”雨人的声音都快被雷鬼搞得崩溃起来，他站在黑暗的雷雨当中无奈地朝这边喊道—— “你他妈哪来那么多感情戏，你这瞎喊的台词比战斗时的话还多... ...” 雷鬼猛然抬起头，那异色眸中满满是吃人的目光，直接让雨人的话语停在了喉咙口。 “不爱刀的人... ...不可原谅！” 陷入了某种可怕的精神状态中的雷鬼一脚踏地，整个人猛地站直身体。 “我要杀了你！”他吃人的目光盯着雨人不放，恶狠狠的声音比闷雷还低沉。“就算你是雨！我也要把你全部电解！” 随着他的话语响起，一阵猛烈的狂风卷入这暴雨当中，过于寒冷的气息让空气都有出现黑色冰晶的错觉。 “终于结束感情戏了吗... ...”雨人一手按上牛仔帽檐，压住其不被忽如其来的狂风吹走，对雷鬼毫不在意地嘲笑道。 雷鬼左手把刀鞘移至腰侧，右手按上了刀柄——他的左手食指自然地搭在了刀鞘的弹出键上，目光灼灼地盯着雨人。 雨人戏谑地看着雷鬼，动作中充满了嘲讽的意味——他一手压着牛仔帽，一手抬起朝雷鬼勾了勾食指。 “死吧——！”雷鬼猛然蹬碎脚下的水洼，整个人前倾像子弹般向前射去，他的食指用力按下刀鞘的弹出键，那把雷刃就此被刀鞘猛然弹出！ 感受到强大的冲力了！ 雷鬼的右手紧握着刀柄，借着刀鞘弹出系统的动力就要将雷刃拔出砍向雨人！ 可是... ... ‘啪！’ 刀鞘发出了轻微的闷响，雷鬼愕然望去——雷刃被刀鞘卡在了拔刀过程中，出不来了。 说不出这是自己倒霉还是刀鞘坏得没法用、还是两者都有的原因，雷鬼的表情一瞬间便因这最绝望的事实扭作一团。 但他面前的雨人却没有给他丝毫同情——一瞬间他便崩散成万千雨滴，混入了暴雨当中。 尽管雷鬼没来得及捕捉到对方的去向，但他也清楚知道这一刻不是自己再矫情的情况。 【再见了... ...】 雷鬼沉重地闭上双眼，右手用力往下压去——刀鞘下方本有提供侧面打开的功能，让拔刀更加流畅，这一刻却被雷鬼用来强行出鞘。 锋利的雷刃照亮了四周——被开起了高周波功能的它毫不留情地割裂掉刀鞘的卡死部分，直接从刀鞘下方被强行拔出。 雷鬼握着刀的右手去势不减，反手把刀自下而上地滑去！ 一刀把面前的雨水都划出了沟壑！ 雷鬼双眸溢彩，把高周波雷刃横在身前警惕起了四周。 “千枪BBQ！”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了带着回响的高昂话语，雷鬼微微瞥向声音响起的方位，整个人却一动不动。 “在这里！” 忽然从雷鬼身后响起了如雷贯耳的大喝声，那个恶作剧般的杀手在雨水组出了身躯，一手虚抓凝出长枪猛然投向雷鬼！ ‘滋——’ 发出轻微几乎不可听见的声音来，那把细小投枪一瞬间便被雷鬼一个反手劈开——但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雷鬼猛然再次转过半身一刀劈去——那个杀手恰好从背后雨中现身投出长枪。 紧接着他身形不动，把雷刃丢过左手又直接朝自己脑后戳去——一根长枪恰好被从中切开，软绵绵地掉落在地。 但杀手的攻击仍未完结！ 他又一次切换了身位，这一次更瞄准着雷鬼的关节要害丢出了数把长枪！ 雷鬼不慌不忙，把右手握上了刀身，疯狂地把刀身压横、朝着自己脖颈切去——在切过自己脖颈后后更是毫不停顿，在空气中画出了一个行星圆环般的斜圈，把杀手雨人同一时间从不同方位投来的长枪全部砍断！ 雷鬼的脖颈连血液也没来得及渗出，在那把过于锋利的刀切过自己的脖子之后、就像没事发生一样地自我愈合起来！ 雷鬼借此调整好身位，靠着双手握着雷刃刀柄，朝着在自己周围不停移动投枪的‘雨水’狂野地切割起来！ 优美的雷刃划破了空气，把刀围划成了圆圈，一刀一刀在空气中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圆环。 雷鬼在那一刻把刀舞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圆球——蓝色光芒直接在空气中留下了球形残影！ ‘轰隆——’ 无数道雷电被从九天之上扯落，直接打在这个‘蓝色圆球’上，令其成为了蓝色的微型太阳！ 这一刻，连所有雨水也不能突破这个防御！狂风骤雨在雷鬼的面前都甘拜下风——那意味着刀舞的呼啸风声成就了雷鬼渴求的宁静，绕着他投枪的雨人在这一刻无法侵入他哪怕一毫米！ ‘嘶——’ ‘蓝色圆球’猛然暴涨开来，千百道雷流几乎不分先后地随着刀舞被射出——从刚刚开始一直被积攒起来的雷电被猛然发射出去，以千百道圆环的姿态一瞬间便把周围的所有雨水给全部‘消灭’！ 雨水在这一瞬间几乎出现了断层！以雷鬼为中心的圆形位置都失去了雨水的踪迹！在下一瞬才被新落下的雨滴填满了这份‘空虚’。 也是直到这一刻...那把雷刃才黯淡下来。 雷鬼停下了刀舞，仍由冰冷的雨水伴随寒风侵蚀着自己的身躯。 他抬起头，用充满不服气的眼神望着自己上方斜着的一大排‘透镜’。 它们忽然出现——由极薄雨水拉成就像泡沫之壁一般，在雨水中犹自振动着。 雨人...没有死。 雷鬼紧咬着牙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舒缓自己过度压榨爆发的肉体疲劳。 他盯着那排透明的、像水泡一般的、竖着的圆形透镜，有些颤抖的右手紧抓着雷刃不放。 【下一招... ...下一招就能够决出胜负。】 他嘴角的粗气都变成了白雾，双眼也蒙上了猛烈的血丝。 “透镜可以自我振动... ...就像你那把刀一样。”再次从远方传来了回响之声，借由雨水的共振让雷鬼感受到千百人般的和声。“振动的透镜可以增强我的射击能力，简单的投枪也可以变成极可怕的导弹。” “而且，每个透镜都是数倍的增强... ...”声音忽而出现了戏谑般的轻佻——显而易见的挑衅口气。 雷鬼的眉头皱了起来——他面前的那排透镜恐怕要超过十个。 “凭靠你的刀围在这十六层透镜下，能让你保有哪怕一点的肉末吗？” 雨之和声忽而变成了怒之回响，与其同时那排透镜的尽头出现了黑色的耀光！ “十六夜的回响·亚顿之矛！” ‘嘭！’ 在雨水里那咆哮声响起的同一瞬间，雷鬼竭尽全力举起雷刃，仍由天上的落雷把其再次点亮——他左手也同时抬起握在刀柄之上，面朝着那排透镜狠狠一刀砍去！ 而与此同时，透镜尽头的黑色耀光也猛然射入透镜当中！ “一切都结束了——！” 正文 第六乐章之转折：Fade To Black “一切都结束了——！” 漫天的暴雨狂雷般地暴响，共鸣着那句来自杀手雨人的怒吼之音，连那道撕破天际的落雷也没能盖过其风头。 而身处这样的狂暴回响中，只身一人与整个天文气象作战的雷鬼，却只是双手握持着那把银河般的直刀、将一道最为炽烈的狂雷召下，再带着那从刀口激射出来的雷之刀刃直直劈向了前方。 在那一刻所有的雨水都被沉重地加速起来——正是与那透镜远处射来的黑色‘亚顿之矛’相辅而成的杀招。 万千雨水如同上一次的情景重演一般，把雷鬼整个人都打成空洞无数的‘蜂窝’，却仍阻止不了他疯狂的挥刀。 哪怕雨水‘噼里啪啦’地把他的肉体打出一个又一个孔洞，他那燃烧起整个灵魂的不死之躯却在这一刻狂野地与死亡抵抗起来——破烂的肉体不停从被破坏中恢复过来。 他就这样沉默地双手持刀前劈，让延伸出去的流光雷刃把长远的雨之领域全部划破——他直直地把那道银河朝着前方压去，带着无限的气势破去了面前的一切阻碍，从那道黑色耀光‘亚顿之矛’中间流畅划过，将透镜队列齐齐斩开。 雷光之刃与亚顿之矛仅一接触便彼此掠过，却在空气中升腾起了细长的白雾之柱——如果可以多切几刀，那把黑色耀光般的‘亚顿之矛’恐怕会被整个‘切灭’掉了吧？ 也是直到这一刻，那近百米长的‘雷光之刃’才黯淡了去，就好似光明从未亮起般消逝于黑暗之中。 雷鬼双手握刀陷入前劈的硬直中，那刀刃更因用力过猛而砍进了前方地面。而之前被从中劈开的‘亚顿之矛’从他两侧擦身而过，仅如此的接触便将其左半身与身后的两侧地面都整个炸得粉碎——雷鬼的左身直接像陷入导弹直击般被轰碎，那夸张展开的‘血之翅’就此被混入了雨景之中。 ‘磅——’ 先前的闪电落后才猛然响起又一下的雷声，而雷鬼这会的脸上才刚刚稍微地扭曲，就又迎来了给‘亚顿之矛’突破的音障爆破——只见还未从硬直中完全脱离的雷鬼才刚刚因左半身被整个炸碎而出现了肢体上的动摇，这一刻直面音障暴风的他连反应也还没来得及作出，就连同周围的雨与空气被整个炸得粉碎。 血色在黯天之下的雨景里染出惨烈的氛围，雷鬼蓝宝石般的直刀于一堆碎肉与血浆中被炸上天际，片刻后才直直落下刺入了地面当中——它的刃口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缺口，连那宝石般晶莹的刀身这一刻也黯淡无光。可在那刀柄之上，一只粗壮的右手却仍然紧紧握着它。 那些炸碎的骨渣子上所染的血色瞬间被雨水打去，它们肆意朝四面八方炸开，甚至还有些许被炸进之前两分的‘亚顿之矛’周边。 这会，某根腿骨连带着肌肉腱带掉入了左边的大坑当中，直接激起了水花四洒——一只被黑色长袖手套包裹的手臂猛然从水花中被凝聚出来，直接抓住了那块腿骨。 紧接着，那手臂之下的部位也被大片雨水扑打而成的水花凝出，它们舞动中变化为男人的骨架、肌肉、肌腱、血管乃至皮肤与黑色风衣，那只手臂抓着腿骨按在坑底用力撑起——紧接着就好像把整具身体都从坑底‘拉’起一般，一个男人猛然被跃动的雨水凝聚出来。 “呼...真累啊。”被雨水重新凝聚出来的杀手雨人幽幽地叹着气，望着手中的腿骨发出了感叹。他脸上还有着未修补的‘黑洞’，此刻正靠着四周引来的雨水填补起来。 “明明都用出了十六层共鸣透镜，以身做矛地来发动‘刺击’，竟然差点就被砍没了...”回想到刚刚那道声势不大、却杀气逼人的雷刃，雨人不由得都感到后怕起来。此刻他更一边轻轻低语着，一边手中动作不停，挖了个坑把那块腿骨埋入其中。“可惜只要有水我就不会死...算是开了个小小的金手指吧，下了地狱后可别怨恨我哦。” 他将那块来自劲敌的骨头埋入坑底后，便轻盈地从坑底跃出，站在坑外将双手抬起朝大坑压去，把雨水引导着灌入大坑当中冲平了土地。 “这样就完全结束了... ...”雨人喃喃低语道，眼中的猩红之色也慢慢黯去，那暗红色的眼眸只剩下满载的疲惫。“不知道老大那边搞得怎么样了，在大雨中他的冰冻力也应该有着相当的优势吧，但现在却感应不到他的方位... ...奇怪了。” 他极话唠地自我嘟囔着，伸出空无一物的手往头上扣去——一顶黑色的大牛仔帽被他用雨水凝结而成，带着泪眼面具与羽毛的装饰，被其一把扣在了脑袋上。 似乎是对有了帽子这一点感到了恢复习惯的喜悦，他开始摇动着脑袋让颈椎发出密集的声响来放松。也是在这一刻，他那张刻意板着的扑克脸，才微微露出了邻家少年般的轻松笑容来。 做完简单的保健操后，雨人收起笑脸回过头去——那两个大坑已不见痕迹，连同之前的打斗痕迹一起被雨水掩盖，只留下被冲散的黄土平地景象。 “不是杀人就是被杀... ...”雨人轻轻抬起右手，雨水就像有意识般被引导到他的右手之上，被凝固成了一个简单的十字架。“没意思。” 他重重地将这场战斗结案陈词，右手一抛把那简单的十字架插在了先前大坑所在的地面上，整个人才散成万千黑色水滴飞散，融入了雨中而不知所踪。 可是... ... 就在雨人散成液体离去不久，此地却出现了小小的变化—— 那个十字架之下的土地却猛然轻微松动起来，片刻后那松动又更加激烈，土地更直接被翻了起来，把十字架顶到了一旁。 一只左手直直破开地面，一把拍在了土地之上，借着力试图把其手臂之下的部分拉起——被雨水浸泡过度的土地尽管沉重，却没有先前的厚实，那可称烂泥一般的土地没多久就被彻底翻开。 一个赤身裸体、披头散发的男人猛然从坑底钻出，疲惫地倒在了坑外。 他大口大口地朝外吐出黄泥，一蓝一绿的眼神里全是疲倦的意味。 本来满头的长发绺也全部散开而染满了黄泥，那些好看的黑灰蓝彩线更是不知所踪，这一刻的男人比普通的流浪汉还要狼狈不堪。 更别提本来帅气的脸庞了，此刻已是满脸污秽。 他用手顶着地面，一把坐了起来，眼中开始没有丝毫色彩。 像是在确认着什么般，他先是朝身上望去——是赤身裸体的自己，似乎与往日没什么不同。 直到目光移动到那缺了手腕之上部位的右手上，他的异色双眸才猛然一缩，意识到了自己记忆里迷糊掉的部分。 他猛然站了起来，在暴雨中紧张地朝黑暗的四周张望——然后便像是心有灵犀般，一眼望见了那把黯淡的长刀，与其之上的断手。 “啊...”如释重负地喘出了一口浊气，他迈开充满疲倦感的双腿朝前走去，每一步迈出都几欲倒下睡去——但在这一刻他已回忆起自己的使命，他也无论如何不希望自己就此睡去。 男人顶着沉重的思维，几乎是拖着自己的脚步才走到了那把直刀前。他默默地凝望了黯淡的刀身数秒，才伸出断腕的右手在那刀柄上的断手处接触。 紧握着刀柄的右手食指忽而极力一弹，带着整只手掌直接摊开了来。 男人依次活动起了五根手指——一根一根地松开、又搭在刀柄之上，这才紧紧握住刀柄。 仅是这一出力，男人便觉得头壳忽而涌起一股厌恶的疲惫，整个人都险些失力倒下。 但他没有允许自己任性行动，却是像逞强似地紧握那把直刀将其从地里拉出，轻轻一甩将其上面的污泥全部甩掉——雨水轻盈地扑打着银蓝色的刀身，令得黯淡下去的刀身又恢复了些许晶莹蓝光。 男人这会才沉重地呼出第二口粗气，那抹白雾从他嘴中被喷出，在寒冬之雨中消散，而男人才动起身来。 即便这一刻，寒冷、疲倦、眩晕，这些感触都在折磨着男人，但他却紧握着刀柄不放，片刻不停地从附近地面寻找起了先前他遗落的刀鞘碎片，与之前的短刀碎片——但遗憾的是，刀鞘碎片还有几块，那把材质不佳的短刀却似乎因音障爆破的原因而碎过头，此刻却是怎也找不回哪怕一片了。 男人紧咬着牙，硬挺着身体在这寒冷的雨中寻了数分钟，才终于接受了这个沉重的现实，而呆滞在了这片土地上。 他紧紧握着右手的刀柄，左手捏着数片刀鞘碎片直到它们割破了自己的手掌，仍由鲜红的血液在雨水扑打中不停涌出。 “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仰天长啸，声音里充满了苦闷的痛楚。 那惨厉的长啸在雨中失了真，闷闷地传开了去。 尽管成为了不会死、永远可以驳回失败的‘怪物’，男人仍感受到了因失去引起的痛苦。 那因为力量的不足与克制关系而被完全压制的战斗也就算了，现在却意外地失去了那把爱刀——从他第一次冒险以来就陪伴他的，来自某个值得他一生珍惜的人所赠的爱刀。 这份滋味远远比自己战败一事要痛苦许多。 “雨人... ...”鲜血不停从左手的伤口处滴落地面，男人低沉地念起那个敌人的称号。 他猛然握紧拳头，刀鞘的碎片就此刺穿手背。 ———————————————————————————————————————— ‘沙——’ 不远处倒下的树木群中响起了密集的声响，这点让动弹不得的乔伊意识到了不妙。 他倒在地上已过了一分钟了——胸甲处的冰晶自动蔓延了整个上身装甲，让他连抬起身体都没法。 此刻的乔伊，无疑也只能依靠放出的侦查蚊所送回的影像来判断... ... 自己离完全被冰冻还有多久。 ‘沙——’ 宣泄乔伊感情的面甲屏幕上跳出了大大的感叹号来，这是因为他听见了身后不远处的树木中，也响起了摩擦树叶的声音。 在侦查用的蚊型无人机眼中，那边的影像被清楚传递到乔伊的脑海视野里——只见先前倒去的那个男人一手捂着流出血来的眼睛，赤裸着上身而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他的上衣已经在先前的打击中烧毁，露出下方裂得密集的冰之铠甲，下身的牛仔裤也破破烂烂的... 看上去比只是胸前白了一大块的乔伊要狼狈上许多。 但乔伊却对此毫不乐观——此刻他身体到处都被冰晶塞满关节处难以动弹，胸前的所有发射孔更都被冰层堵住。右脚的空气炮出口也变成了冰坨，而他数量不多的高斯子弹也几乎全部打光。 要说唯一的好消息... 乔伊把‘心神’在大脑视野无数的屏幕某块上停止，那正是对着他双腿处不停同步的影像——只见他两条合金打造的双腿之上，那层薄薄的冰晶已是越发通透。 『还有二十秒便可完全解冻。』 系统女音适当地送来了他想要的信息。 对方的能力是有时间限制的...乔伊默默把这条信息写入战斗序列的备注中。 但是这一刻他能撑二十秒吗？ 『敌方保持移动，预计十秒内便可抵达。』 乔伊第一次对自己搭载的处理器有些厌烦起来... ...至少，在他身为人类的时候，还不会因为太过理性而绝望。但这一刻，他的‘人心’却泛起了一股绝望的滋味。 『建议，以喷气方式先一步逃离。』 ‘沙——嗒。’ 伴随着沙沙响的停止与沉重的脚步声，乔伊的视野屏幕里重新出现了那具冰雕——它或许是太久没有被那个男人补充冰冻，身上的冰雕都融化了不少，从而露出了下方一个隐约的轮廓。 『冰雕下包裹着人类身体，性征：男，身高：一百七十公分，体重：无法计算，年龄：二十五岁至三十岁之间。』 借着侦查蚊搭载的透视观测与系统，乔伊几乎在看见那具冰雕的同时便读取到了相关信息。 【写入，计划A，点燃最大动力，我要在男人靠近我五米之内前把冰雕撞离男人，令其融化再反打。】 『写入失败，动力阀口已有两个受异能损害，无法执行该计划。建议，以喷气方式改变方向，先一步逃离。』 【我知道！】乔伊忽而涌起一股怒气。【我就是想以剩下两个动力出口撞开他！我的出力是足够的！】 『不建议此做法，冰雕本身也具备冰冻力，再让冰晶蔓延的... ...』 【关闭对话提示！】 乔伊冷冷地停下与AI争执的无意义行为——但他也知道AI不会对这些东西算错。 只是... ...人脑不是电脑，具备理性的电脑或许可以达到人脑做不到的计算力，可是电脑算得到人脑天马行空的计划吗？ 乔伊的双眼凝聚起了一抹寒光，而此刻那个男人也靠近到他身前十多米处——兴许是忌惮乔伊的重火力，男人没有再靠近，而是捂着受伤的眼睛往旁边的树后靠去。 但这在乔伊眼中只是个没什么意义的举动。 【火力需求调查。】 『调用1到7、13、16、21号子弹，所有爆弹皆可击中目标。曲线打击的方式有13、16、A3、Z11的弹类选择。』 得到AI确切的信息回复，乔伊面甲上红色的大感叹号也终于黯去。他拥有的火力远远不是一颗小树可以阻挡的，哪怕那颗小树被冰冻起来，他也仍有在近距离下绕过那颗小树的攻击方式。 唯一要命的是越发靠近过来的那具沉重冰雕，还有一秒便能靠近自己到五米。 【最后作战调查，A8号爆弹库存。】 『6发。』 就在乔伊的作战准备结束的同一瞬间，那具冰雕的右腿也踏入了乔伊五米范围当中。 但出乎乔伊意料之外的是！ “冰花喷射！” 不是由冰雕发动攻击，而是树后的男人猛然探出身子来——他抬起另一只手，从手中射出了密集的冰晶尖刺冲着乔伊飞射而来！ 而与此同时，那具冰雕也猛然狠一踏地面，双手互握朝着乔伊就是一个下砸！ 【现在！火力全开！拦截！】 ‘磅！’ 同时遭遇两面打击的乔伊毫不犹豫地下达自己的命令，他意识流动中把自己背部仅剩的两个出力口开至最大动力，整个人从地上被冲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的系统也接过他的命令——他的右手臂侧张开了无数小孔，在AI的操控中倾斜出数百发子弹拦截下那些冰刺。 而乔伊此刻则一个翻身把左臂顶在身前，整个人凭靠着两个出力口的动力全开侧撞上了那具冰雕！ 子弹轰鸣纷纷，在AI的计算下密集射出，撞上冰刺后磕出一朵朵娇小冰花来。 乔伊开足马力，在自己的大脑计划之下，整个人靠着左臂顶上了粗壮的冰雕。 【就是现在！】 乔伊整个人撞入了冰雕的怀中，那冰雕笨拙的下砸就此被封停，而乔伊的左臂也同时被覆盖上了一层细微的冰晶。但乔伊却毫不在意，直接把神经串流的缓存任务释放出去！ 刹那间！ 左臂与冰雕没有接触的侧面上，数百个空洞打开，里头泛起了蓝色的光泽——最后的高斯子弹猛射！ 冰雕在一瞬间就被击得后退——带着左臂被冻住的乔伊一起后退，正中乔伊下怀！ 但冰雕主人也并不是吃素的，在乔伊舍掉一只左臂的作战成功的下一刻，冰雕马上就把举着的双臂猛然朝乔伊后背磕下！ 可乔伊才不会给他机会！ 左臂的高斯子弹不到一秒便全部打完，这一刻从中冒起的却是深红色的地狱之火！ ‘磅！’ 极烈的红炎爆弹直接把乔伊被冻住的左手连同冰雕炸飞，乔伊的面甲也在这一举动中被炸崩大块碎片，从破碎屏幕里露出了下方的精密构造——那里面便是他的大脑所在，这是完全的赌命行为！ 同时乔伊侧着头，躲避自己整条左臂的所有爆弹的威力倾泻，果断地抬起左腿对准前头摇摇晃晃的冰雕便是一发空气炮！ ‘磅！’ 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冰雕被炸得飞远，撞断数颗大树后被埋在下方——乔伊也借此后坐力整个人扑向了身后的男人。 那男人正在卯足力气与乔伊右臂不停倾泻的子弹对射着，却没有想到乔伊竟然直接扑进自己的能力范围当中！ 尽管他经验老道，这一刻也难免出现了些许迟疑——如果他放下喷射冰刺的手，这一刻便能把乔伊再次冻结。 但兴许是他身上的冰甲已太过脆弱，对乔伊右臂上的凶猛火力没有信心能够阻挡，所以他没有能够狠下心来对乔伊使出最大力度的冻结！ 而这就成了他最大的失误！ 乔伊接着空气炮的后坐力整个人扑进了男人面前，他背后的动力口猛一发力，整个人便借着那一下出力扭转身体狠狠把右腿朝男人肩上压去！ 男人急中不乱，一手冰刺仍不停顿地阻挡乔伊右臂由AI发射的子弹，另一手不再遮眼而是朝前一拳打去，堪堪挡住了乔伊的这一压腿！ 而乔伊右腿也在这一刻被那只覆盖了冰的拳头染上了一层冰晶，但他却没有丝毫犹豫——因为这一刻他的右臂关节已经从冰冻中恢复！ 见此他猛然停止射击。左腿一踏地面从男人上方翻了过去，反手就是一手刀切往男人脖颈。 那男人来不及防御，面对这下攻击只好不挡不避，一声不哼地顶了下来，这无疑加强了脖子处的冰甲防御。 但他这一举动给了能动的乔伊太多攻击空间！ 乔伊胸甲在那一刻发出闷响——直接带着大块冰晶掉落在地。 他的胸甲竟是组合式的！而他居然在这一刻解体了自己的胸甲防御！这意想不到之处令冷面的杀手男人第一次露出了惊愕神色！ 但紧闭着眼睛的男人却没法看见此刻的乔伊的姿态，不然他应该会更小心的——乔伊外胸甲之后露出来的部分，是第二层装甲与机械关节，面上密密麻麻全是孔洞，显露着下方可动的枪械与机关。而去掉被冻结的胸甲，乔伊也在这一刻得以扭动腰身。 他猛一转身便是两发炮弹射去——但或许是由于乔伊右手右脚感染的冰晶，男人仍是及时地感应到了炮弹射击而防御住，但却不可避免地被射退数米。 乔伊才不会给他时间！他的胸甲已经丢失，此刻是脆弱的全速姿态，因此毫不留情地便用左脚上的空气炮炸裂地面，整个人借此跳向男人！ 男人紧闭流血的双眼，双手朝前随意抓来——他身上脸上满是破裂到纯白的冰甲，同样暴露出无尽的脆弱。 乔伊狠狠一脚踹去，正中男人心窝把冰甲踏碎，右腿也因此再次被冰晶蔓延。但乔伊没有丝毫在意，凭靠左腿再次起跳从男人头顶跃过。就在男人匆忙转身的同时，乔伊的机械右手却是彻底反了过来抓住了男人的脸部。 仅仅是右手轻微接触男人头部便被冰甲冻结，右手也因此失去了抓握力。 但这一刻乔伊的残破面甲却跳出了一个幼稚的‘笑脸’图案。 他的右手突然就从侧面开洞，伸出数根螺栓狠狠钻入男人脸侧固定！ 在男人的血液从中喷洒出来的同时，乔伊手掌中心未被冻结的部分孔洞全开——这一刻借着乔伊没有外胸甲的身体可以清楚看见，所有的子弹透过机械身体之下被纷纷送往右手！ ‘哒——！’ 在距离男人正脸不足一厘米的前方，恶魔的火舌猛烈喷吐而出！ 连弹壳退出都具备了无尽杀伤力！ 男人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出现了激烈的痉挛！他伸出双手朝前无力地击来，刚到一半便猛然垂下。 只仍由无止境的各类子弹在乔伊右手掌心中喷入男人头部！ 那个头部覆盖的冰甲一瞬间就被这样的剧烈射击打裂、射得粉碎！连同下面的人头一起！！！ 而男人这会就像个漏风的破麻袋一样在乔伊手上不停喷洒着鲜血、抽搐不停！ 但是做到这里乔伊还不停手——他毫不留情地从炸断的左臂处猛弹出一把热光刃，右手转回正面便猛然把光刃从男人腰身切过！！ 也在几乎同一时间，他肩膀处更弹起两道炮口，毫不犹豫地往男人下身射入两发强光束！ 直接把男人的双腿从中熔断！ 热血瞬间就被蒸发成热气，被从森林上方扑落的雨滴打散，男人的身体晃了晃，片刻后便掉落在地——那被光刃切断的上身更直接被乔伊右手扯落、从腰身上齐齐断开，只留下了一个平滑的横截面，倒在了双腿熔成的血浆当中。 也在这一刻，乔伊的右腿与右手才刚刚好被完全冻入了冰晶当中，他的右手这才停止了射击。 『完美的迎敌反应。』 系统女音恰到好处地发出了赞美的话语来。 【人脑仍比大脑懂得战斗... ...】 『我会记得这句话。』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拜他的右腿右手都被冰冻所赐，现在乔伊只能滑稽地靠解冻的左腿跳着移动。他一边快速删去AI大脑送来的战后统计，一边对其发起了询问。 『为什么呢？(⊙o⊙)…？』 系统适时地用了颜文字来加深疑惑，这一点也让乔伊的面甲屏幕蹦出了热烈的‘笑脸’。 【因为人比电脑、AI、机械这些东西更懂得如何伤害他人。】 『明白了，我会记得这句话。』 【你不必记得也可以的。】 乔伊单腿跳着跳着抵达了自己昏睡的雇主前——他甚至有些羡慕对方了，为什么能够有这么好的睡眠质量呢。 『他被输入了Killer Queen号毒素，除非解毒之外是不可能被吵醒的。』 【这种时候不要给我分析！】乔伊有些沮丧地低下头去——即便他差不多快全部机械化了去，但面对真正的机械式思考总会恢复人类感情。 他摇了摇头，面甲屏幕上的表情再次熄灭，弯下腰去就想坐在雇主身旁，以等待雷鬼来把他们两带走。 『警报！新的生命活动！警报！新的生命活动！』 【这怎么可能！】 乔伊弯下腰的动作猛然停住，他连忙转过身去——但此刻转过身已经迟了一步。 两道锋利的冰刺猛然自斜下方刺入他未有防御的机械身体内，瞬间便把动力阀门等要害全部冻住。 这一刻，乔伊的屏幕才发现了目标... ... 是那具先前被炸飞的冰雕... ... 本该被断裂树干埋在下方的冰雕... ... 本只该是一具被操控的战斗冰雕的... ... 此刻，那具冰雕从乔伊前方十数米外的树干下方钻出，它的身躯已经融化大半——从中露出了先前被侦查蚊发现的男人身躯。 而侦查蚊的视野里却没有能够收入这个男人的影像——就好像之前乔伊发现不了那个带着反侦查设备的男人一样。想来这个男人身上也一直带着，此刻才被触发。 但比起这个... ... 乔伊的面甲上跳出了无数的‘？’充当了表情。 【为什么这个男人是活着的？他被封进了冰雕里，不是人偶吗？而且为什么会这招冰冻？快给我分析！】 看着那个赤裸的男人吃力地从冰雕中慢慢爬出而接近过来，乔伊的疑惑也越发强烈，他连忙催促起AI大脑分析，同时也紧张地检查起了自己还能使用的装备起来。 『分析完毕，只推送最高可能性——捕捉到了残余的异术能量，敌人很可能通过道具‘借尸还魂’，其携带的冰雕就是备用身躯。』 『同时，我们的弹药已所剩无几。』 “怎么可能... ...这种事情已经违反了死亡的法则啊。”乔伊受损的机械声带发出了沙哑的男人声音来。 望着那个从冰雕中苏醒的男人越发灵活地运动起来，乔伊却只得到了自己将要枪尽粮绝的事实。 『人类最擅长的就是伤害他人。』 『比电脑、AI、机械更加擅长。』 系统女音忽而再次响彻起来，流过了几近因绝望干涸掉的乔伊的脑部神经。 『所以是否可以认为——人类越是作恶也越懂得如何面对恶意；越懂得保存自己；越懂得如何面对更多极端情形，乃至活下去不惜到伤害天地法则的地步？』 【这... ...】乔伊的脑袋将近空白，没法回答出AI的问题来。 而那个男人此刻也终于站直了身体，一脸冷漠地盯着乔伊看——他的身上也慢慢覆盖上了一层冰甲。 『这样分析来的话，这位杀手携带的人类之恶意，真是可怕啊... ...』 正文 第七乐章之晦藏：Think Big “你可称是我遇上过最难缠的敌手。”重新被冰甲牢牢覆盖住的男人靠近过来，只轻轻把手往乔伊一摆，乔伊便被一层急速的寒冰漫过了全身。“明明只是一个物理型的改造人，却拥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若不是你身边还有需要保护的对象，恐怕此刻失败的就是我了吧。” 『警报！警报！装甲严重受损，冰晶还剩... ...』 脑海里的警报声还未说完便猛然中断下去——那是因为供给它的电池已被冻结，乔伊此刻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 尽管此刻还剩下一点紧急电源在维持乔伊大脑的生命，但在冰晶的蔓延下，这份生命迟早会被严酷的冰冻给收割吧？男人毫不停顿地往乔伊身体施加冰冻，眼中一点犹豫也没有。 森林的上方还在‘淅沥淅沥’地滴落雨水，外头的雷电却早已被雨声吞没，乔伊终究没能在漆黑的森林之外等来那抹蓝色闪光。他的屏幕悄然黯去，‘眼睛’也逐渐失去影像——他的外表已被厚重的冰晶包裹，那些冰晶同化了他的外甲，更如噬骨之蛆般恶劣地朝内渗透。 【我就要死了。】 几乎没有犹豫，也没有波动，乔伊得出了最后的结论。 在逃离战场时欠下的这条命... ... 舍弃了人性与肉身，也想拼命留存的这条命... ... 【博士... ...我还不想... ...这么死去... ...】 那次偶然间的邂逅赠予了其第二次生命，令其记住了那抹曾拯救了伤残严重的童兵的光辉。在最后的最后，它引导着乔伊无声地呐喊出同样的话语。 “到此为止了。”就在乔伊的知觉只剩一线时，他还在微弱运行的收音器清晰地捕捉到了如此一句叹息般的话语。 乔伊不敢回头，甚至还关闭了自己的‘眼睛’。但他的侦查蚊仍在运行，足以为其带来了他所需要的视野。 不过实际上他不用回头也可以的，他在接收到声音的瞬间便知道了说话的对象，连声纹识别都不需要——他如此人性化地记住对方，只因他曾信任对方。 可是对方却背叛了他。 —————————————————————— “为什么？”男人停下对乔伊的冰冻行为——实际上在他眼里乔伊已经是死人了，此刻乔伊的残躯已彻底冰晶化，任谁也想不出乔伊仍在思考。 他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本该昏迷的对方——此刻，精灵凯柏·莫正精神无比地对其抬起弓箭。 “我是个魔药师，在遭遇攻击的第一刻我就为自己准备好后路了。”凯柏·莫的黑箭拉至满弦，箭头紧紧对准男人的太阳穴——此刻他们的距离有六米之近，但男人却始终没敢靠近一步。 如果说之前乔伊带给这位杀手的是惊愕，那这一刻谜一样的凯柏·莫苏醒过来，把充满压迫力的黑箭对准他这一事，就是对他最大的震撼了。 且不提这黑箭上面包含的杀意，男人更从精灵的眼中读出了深邃的黑暗——甚至比自己的冷酷更甚。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昏迷的话，你竟然是眼睁睁看着自己雇佣的佣兵跟我打到两败俱伤，才出来坐收人头吗？】男人明明包裹在无温度的冰甲之中，站在闷热的雨中森林里，却被那充斥恶意的锋芒逼出了冷汗。 “所以看着他死也是你的目的吗？”抓不准对方的心意，但男人很肯定对方也同样抓不准自己的弱点。他不急不缓地开口，语气里稍带嘲讽。 “我身负人类存亡的重大机密，牺牲一个佣兵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虽然很对不起他，但我不能冒险暴露。”凯柏·莫紧拉弓弦的手指毫无颤抖，一脸平静地回答道。他细尖的耳朵自发中悄然探出，显露其与人类的不同。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你却是个精灵吧？”男人厌恶似地撇了撇嘴角，直接戳中了对方话中不妥之处。 “我不打算跟你解释。”面对男人的嫌恶，凯柏·莫毫不在意。“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倒是你们... ...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回答我！你们跟Free Bird（自由鸟）是什么关系？雇佣你们的人，是不是一个精灵？回答我！”他的话语忽而严厉起来，似乎是不准备跟男人闲扯下去，直接开门见山地逼问起来。 “呵呵... ...”男人转过身来，把眉心暴露在对方的黑箭之下。“我不打算破坏我的职业道德。” “出箭吧。”还未等凯柏·莫继续逼问，男人便猛然踏出一步。“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力量，精灵间谍。” 话音未落，男人猛然一个俯身前冲过来，他身上的冰甲猛然爆裂，将其裹成一具人形刺猬。他就这样把右手挡在前方，似以抱着牺牲一手的代价把凯柏·莫冻结！ 面对男人突如其来的攻击，凯柏·莫的身体猛然一颤，显露出他战斗经验不足的破绽，但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这一击不可不发，急中生智地把长弓下压——变成了冰刺猬般的男人此刻已贴近过来，手臂正挡在黑箭之前，而凯柏·莫的弓箭也在这一刻被冰晶稍微覆盖！ 看着精灵临场经验不足暴露出来的破绽，男人冷静地依靠右臂的掩护，猛然把左手裹成冰之长枪刺向对方！ “I See Love！” 就在男人左手的锋锐在空气中成型的那一瞬间，弓箭都被覆盖上冰晶的精灵猛然大喝一声，握矢的手指就此松开了！ 黑色的光泽在空气中连残影也没有留下，就这样带着冰晶发出哀痛的噼啪声，被弓弦射出。 精灵的动作就此停止了。 男人的身体猛然一颤，也随之停止下来。 “怎么可能... ...”男人的冰甲猛然裂出密集的纹路，右手无力地垂落下来。他望着那支没入自己胸口的黑箭，眼中全是不可置信的感情。 “连高斯子弹也不能射穿的... ...” 男人轰然倒下，他的低沉话语也被沉闷的雨声吞没。 ‘啪——’那支黑箭此刻才被冰晶完全覆盖，猛然碎开，碎片落入了男人胸口箭似外射的血液之中。 凯柏·莫呆呆地望着男人倒下，直到对方胸口的血液喷射而出把地面染红时，才触电般地把手中被冰晶覆盖的爱弓给丢开。整个人猛然颓然跪倒，靠在一边干呕起来。 “可恶... ...呕... ...可恶。”凯柏·莫眼中的热泪洒满脸庞，一边干呕出酸涩的胃液，一边哭泣般地低骂道。 “乔伊... ...”他望向那具被冰晶完全覆盖的机械残躯，抽泣着呼喊起对方的名字。 “对不起... ...对不起... ...” 在幽暗的森林里，凯柏·莫崩溃般地大哭出声。他悲恸地仍由眼泪挥洒，竭尽力气地向着那被自己牺牲的队友道歉。 势头渐低的雨水打在茂密繁盛的树叶间发出低闷的声音，阴郁的森林里毫无光芒可见，这份黑暗紧紧笼罩住了那恸哭的精灵。 他痛哭着，又尽力遏制着，那份扭曲的哭声连雨声也没能超越，就这样持续了许久... ...许久... ... 直到那张秀美的脸庞满是泪水夹杂污泥打出的沟壑，斗篷上沾满泥土的时候，跪地恸哭的凯柏·莫才停下自己的哭泣，站了起来。 他迷惘地望向森林的深处，眼中全然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接下来又该去哪... ...” 又将会引发怎样的牺牲与悲伤呢？ 明明是一个人也不想杀，一个人也不想牺牲的。 “雷鬼也... ...”忽而想起那个不太正经的慵懒不死人，凯柏·莫的心中猛一抽痛。想起对方意气风发的保证，他忽而意识到自己再也不能看见那实现的一天——雷鬼至此都还没能赶上，想必他也... ... “我到底... ...”凯柏·莫茫然地望向自己摊开的双手，污泥与血将其白净的双手染得十分肮脏，他咬着牙齿把手紧握，下定决心似地朝着深处踏出一步。 只有一步了。 这位俊美的精灵始终没能发现，在他身后黑暗处猛然亮起的一双充满杀意的眼眸。 在低沉的雨水扑打枝叶时，黑暗带来了不一样的声音。那是怎么匿藏也无法掩盖的，踩在湿润泥土与落叶间发出的极轻微响声，只是悲伤的精灵并没有能够听见。 而就在他定下神来，尖锐的耳朵重新恢复以往敏锐时，那份黑暗已离他无比之近，近得呼吸都可接触彼此的地步——但凯柏·莫仍然没有在黑暗的密林里捕捉到这抹异样的漆黑。 所以就在他下定决心往黑暗深处踏出一步的时候，那漆黑便遏制住了他的脚步。 令意图窥视黑暗，驱散黑暗的凯柏·莫... ... 就此永远地停驻。 ————————————————————————————————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兴许也只是一小会——乌云终于稍微明朗些许，那令人烦闷的雨声也逐渐小了下去。 在这样的阴郁天气中，一个赤裸的男人迷惘地寻找着自己的使命，然后便顺着一个异常沉重的脚印一路来到了这幽暗的密林之前。 男人异色的双眸闪过一丝神彩，终于回忆起来了自己在寻求的东西。他紧握手中的宝刀，猛然一头冲进了密林之中。 漆黑的、被烧毁的树木让出了一处空地，地上随处可见弹壳与黯淡的污血。雷鬼紧紧握住雷刃，指甲都把手心给刺穿了，才勉强按捺住心中不详的预兆，一步一步跟着血印朝森林深处走去。 然后他便看见了。 那胸前血肉模糊，血液把斗篷都给染红的，靠在树桩边的精灵——凯柏·莫。 “喂！”雷鬼猛然踏步上前按住对方胸膛伤口，大声呼喊起来。 “凯柏·莫！·凯柏·莫！” 实际上，久经生死的雷鬼早已明白了，如此的伤势与出血量，对方已毫无获救的可能性。但在这充满恐慌的此刻，他仍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用尽全力地想去拯救面前死去的友人。 凯柏·莫的心脏都被整个划开了——雷鬼可以从中看出刺客的狠毒与强大，他把长刀自凯柏·莫的背心刺入，再从上而下地抽刀回鞘。 干净而利落，只有这么一刀。 雷鬼紧紧按住对方那早已流干鲜血的胸口，脸庞因愤怒而扭曲在了一起。 周围的烧毁应该是乔伊与人作战而留下的痕迹吧？ 可是，雷鬼怎也找不到对方的行迹，那跟乔伊对战的敌人也没能找到。 只有... ... 像垃圾一样被随意丢弃在这里的凯柏·莫的尸体。 雷鬼颤抖着、慢慢收回自己染满精灵之血的手掌，他意识到自己的失败了。 因为他被支开、被拖住... ... 才导致的如此结局。 雷鬼紧咬牙齿，连牙床发出紧绷的悲鸣也毫不在乎。 一脸阴郁的他轻轻扯落精灵身上的斗篷，用来围住自己的身体，这才慢慢站起身体来。 但就在这一刻，他握刀的右手却猛然被人一把拉住——雷鬼不敢置信地朝下望去，正是心脏都被划开、失血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凯柏·莫拉住了他。 凯柏·莫曾那般闪耀的眼睛都因失血而不留神彩，但他却似乎从雷鬼握刀的手上认出了什么——兴许是从雷鬼手上那把仍‘属于他’的刀认出雷鬼。 ”雷鬼... ...是你吗？太好了... ...“凯柏·莫的喉结上下耸动，十分吃力地用通用的杜莎语说道。”没有死，真是太好了。“ “别说话！我马上带你去医院！”尽管不知道凯柏·莫为何还能保留生命，但雷鬼马上便意识到自己不能无动于衷。他一把蹲了下来，就想把凯柏·莫抱去最近的医院。 但就在他把对方轻轻抱起来的那会，凯柏·莫却摇了摇头，示意他停止这么做。 “没用的，我的心脏都破了吧？”凯柏·莫显然已经看不见事物，带着空洞的眼神勉强地朝着雷鬼的方向笑了笑。“此刻我只是依靠精灵与生俱来的魔力与自己... ...调配的魔药兴奋剂【Life Is Beautiful】... ...在回光返照罢了。” 魔药？雷鬼惊愕地望着他，但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意识到对方仍然将会死亡的事实，雷鬼那稍微提起一丝希望的心情再次落回谷底。 “雷鬼... ...我身上的... ...那封密函... ...伴随着那份魔法阵一起携带的密函... ...它们都被抢走了。”凯柏·莫苍青如尸体的脸庞写满不甘，声音却连这份不甘都表现不出来了。 听闻秘辛，雷鬼的眉头便猛然一跳。但还没等他说出什么，凯柏·莫便猛然握住他的手，吃力而坚持地在被他拉得俯下身来的雷鬼耳边继续说了下去： “那里面隐藏了一份连我也不知道的秘密... ...有人不想让它被公开。它关乎人类与精灵之间的联盟关系... ...虽然很不负责任，但我想请求你去找回它。如果不能带回，那就请你毁灭那份魔法阵... ...绝不能让它落入Free... ...Free Bird （自由鸟）的手中。否则... ...居住在杜莎的人类联合国... ...就会迎来精灵的报复。” 凯柏·莫的声音逐渐低落下去，低得雷鬼俯在他嘴前都快听不清的地步，但即便如此他仍坚持着把自己携带的秘密告诉给了雷鬼。 “杀死我的那个人用的是一把纯黑的打刀，小心他... ...他不是普通的刺客... ...很强... ...” 凯柏·莫紧握雷鬼的手掌忽而失去所有力气，他的声音也随之消逝在沉闷的风中。 被托付了遗志的雷鬼不知所措地抱着失去生机的他，表情逐渐复杂起来。 空气中的那份沉闷似乎都染入了肺部，雷鬼只觉自己被卷入一个庞大的漆黑漩涡中，连气也难喘。 “这算什么... ...”雷鬼一手环抱精灵，一手紧紧握着那把‘永远属于对方’的雷刃，望向了密林顶端那阴郁的天空。 “这算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之而发出野兽的咆哮。 正文 第八乐章之低落：Guiltiness “啪。” 雷鬼重重把酒杯砸在面前的吧台上，略带醉意的双眸稍微向面前的调酒师瞥去。 “再来一杯。” 莫诺托夫鸡尾酒的威力是极其霸道的，霸道至... ...让雷鬼在没能意识到自己身上一毛都没有的情况下如此豪气地要下一杯。但这些却不是没有穿透眼的调酒师能够得知的，他隐藏在装饰用的平光眼镜后的双眼微微一眯，四只手便猛然翻转从背后抽出基酒与果汁来。那四只手夹着八个瓶子，指头以别人看不见的速度轻轻一翘就把瓶塞开启，接着才轻轻倒入他面前的调酒杯中，以古老的技艺进行调酒——只是对四只手的改造人而言，那调酒的花式也华丽许多。 雷鬼却是无心理会那一脸淡然的眼镜调酒师的四手花式表演，他整个人趴在吧台上，手肘下就是自己那把银蓝色的爱刀，上面的裂痕仍未修复——就好像他受损的尊严一般。 该要如何去开口呢？ 怎么跟铁风筝交代... ...明明早上才拿到这把刀的，结果晚上就要回去告诉他——‘我搞砸了。’？ 这次的事情对雷鬼而言是真正的失败。 在他还不算久的人生里，不曾有过的失败。 不但任务失败了，先前的爱刀也被毁灭了... ...甚至雇主都被暗杀了。刚刚佣兵工会确认并领走凯柏·莫的尸体时，负责人眼底满是担忧与愤怒。 任务失败，让护送的精灵死去，前者或许会让负责人感到对雷鬼失望，但后者才是真正导致负责人对雷鬼感到愤怒而又自我担忧的原因，精灵被杀在国际上是个大问题，更别提雷鬼还同没有佣兵执照的改造人同行，这份罪责当然全部落在独存下来的雷鬼头上。雷鬼也不想推卸责任，任由他们收走了自己的佣兵执照。 若不是因为猎人协会的负责人出面保下雷鬼，可能雷鬼现在就得去蹲局子了——尽管雷鬼不是很想收下这份情，但无奈自己连衣服都没了，收下猎人制服是一份情，就不在乎多欠一份了。 “也不是没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嘛... ...” 雷鬼醉醺醺地因自己的想象而苦笑出声。 他已穿好猎人协会‘施舍’的衣服的身上，此刻仍披着那件精灵的破破烂烂的染血斗篷。雷鬼一手紧紧抓住斗篷一角，眼里却毫无波动可言。 值得一提的是，他未把精灵死前的话语告诉给负责人。出自多种考虑，他不打算把这件事透露。 况且，负责人会信吗？ ‘杀死精灵的不是简单的杀手，而是突然出现的另一波势力，而且精灵身上还拿着一份事关人类存亡的东西，这是一件大阴谋。’这样的话语怎么看都像一种推卸责任，也是雷鬼竭尽全力想要避免的一点。 “客人，这是您的酒。请不要贪杯了，这也是为了您的健康着想。” 忽然中断雷鬼醉意下的胡乱思维的，是那个眼镜调酒师的温和话语，他的谈吐优雅有度，将副手收在身后，半鞠躬式地把酒杯放在雷鬼面前。 听闻对方的声音，雷鬼微微抬起头，眯起眼睛去辨认对方的脸庞。这还是他今晚第一次这么去做，但很快他就失望了。 “不是你... ...” 雷鬼含糊不清地说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把爱刀握在腰侧，就此想朝门外走去。 “客人，您还未付款... ...” 眼镜调酒师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惊愕，他伸出手朝雷鬼的背影呼喊道——与此同时，喧闹的酒吧人群里也走出了两个身穿西装的魁梧保安。 “先生，您是喝大了吗？您还没有付钱呢。” 两个保安两三步便挤过人群走到脚步缓慢、几乎是拖动着一只腿在走的酒醉雷鬼面前，其中一人头皮瓦亮戴着墨镜，维持着冷漠的礼节朝雷鬼‘警告’道。 雷鬼稍微抬起头来——他本身才一百七十八公分，站在高约两米的两个保安面前已是低了一头，更别提此刻他还弓着腰在走路。 下一瞬间他手中便猛然亮出一抹银蓝色的辉光！ 仿若是宇宙穿梭了空间，在这间因人流量而显得狭隘的俗世酒吧里猛然爆开了神秘而伟大的一角般，那抹辉光中像一道星河划过，拉动出了银河的一角，把两个保安笼入了星轨之中。 两个保安的墨镜都被瞬间的光辉扑满，两人也在那瞬间被那醉汉的气势吓住。 等他们两人满头大汗地回过神来时，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下一刻又战战栗栗地摸起自己完好的身体，才用苍白的脸勉强对对方挤出一抹苦笑。 而他们阻挡的‘醉汉’却已不见所踪。 —————————————————————————————————— —————————————————————————————————— 雷鬼捂着自己阵阵发痛的脑袋，倒拎着自己的雷刃，在只有一抹灯光的下水道里勉强前进着。 “真带劲啊... ...” 该说是鸡尾酒的威力呢，还是雷鬼渴望的‘醉意’呢。从酒吧出来已有两个小时，他却仍然只能发出梦呓一般的声音，摇摇晃晃地扶着墙壁前进。 “我记得... ...是这里。”在下水道穿行了一个多小时的雷鬼，终于见到了自己印象里的标记。他低低自语着，顺着那个倒十字标记旁边的梯子朝上爬去。 顶开头上的井盖，雷鬼狼狈地从里面爬着出来，他一手紧抓自己的爱刀，一边用滑稽的姿势吃力地把井盖重新复位。紧接着他也不急起身，趴在地上看着附近的建筑。 这是林立着各式店铺的商业街，各种辉光夹杂在一块，构筑出了一副都市夜景。安静的电脑城，喧闹的五层商城，还有高耸入云的综合大厦。 人们来来往往，脸上的飞舞神色根本不像是夜晚下的时间，他们欢悦穿梭在商铺之间甚至连看那奇怪的醉汉一眼都不愿。 雷鬼趴在地上，注视着附近的商铺招牌，一个一个看了过去——那些招牌各具特色，但因为靠近问题在远处观看难免会有重叠，而雷鬼很快就看见一个被两间店铺的招牌叠出来的倒十字。 他一把从地上跳了起来，三步作两步地挤入人群中，朝着两间店铺中心的小巷跑去——明明是死胡同，但雷鬼却越跑越快，一头撞上了墙壁。 没有任何痛觉的响应，在雷鬼冲力下墙壁的‘封印’被得以验证，那道死胡同猛然扭曲起来把雷鬼‘吞’入其中。 下一刻，雷鬼便倒在了柔和的垫子上，耳边猛然传来喧闹的呼喊声与咒骂声的混杂乐曲。这是一件‘不存在的小房间’，只有一张柔软的垫子跟两个守着客人的侍者，她们身后便是通往真正区域的木门，早就阻挡不住后面的声响了。 两个妖精族的女侍者轻笑着把一身酒气的雷鬼扶了起来，指引他朝前走——别不小心成了后来人的垫子。在雷鬼站起来示意自己能走的时候，两位美丽的侍者又把双手递出，示意雷鬼将她们当成刀架，把刀交给她们。 雷鬼望了望自己那把没有收鞘的宝石般的银河之刃，又望了望对方那白若凝脂的裸臂，摇了摇头就自顾自朝内走去——这当然不会被轻易放过，但就在第一个年纪稍小的妖精侍者想要冲上去的时候，第二位侍者却是从雷鬼那‘猎人制服’上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拉住了同胞。 雷鬼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带着无鞘之刃推开了木门走入内里——里面的声浪便猛然袭向了他，以能够把他满头细辫吹起般的势头。 这是一个大如足球场一般的‘广场’，如此称呼它丝毫不过分。这里满满是地下赌桌与美酒，自然会吸引各种黑暗的饕餮。以雷鬼面朝的方向望去，他的面前起码有两百台以上的赌桌，摆设有各式赌具，美丽的少女侍者身穿各种诱人的制服在人群中穿梭，为他们提供不一样的刺激与美酒。而这还只是一楼的景色，雷鬼若是抬起头便可以看见二楼——那精美的木护栏之后，每一桌都起码坐着一个来自精灵族或妖精族的美女，陪着客人在看一楼中心处特地空出来的拳击场。 雷鬼的目光在岩石墙壁与花岗石地板上看来看去，漫不经心地走进人群当中。他头顶上的魔法吊灯若飞碟般巨大，凭空悬浮着，而几位身穿黑色长袍的护阵法师就在上面坐着打瞌睡。 雷鬼刚路过门旁的酒吧台时，后边一位独眼的白发老头调酒师便认出他来，朝他喊道： “雷鬼，你好久没来了。” 雷鬼还未回答，那调酒师便猛然看见雷鬼手上那把倒拎着的雷刃，眉头皱在了一起。他把手中的调酒工具丢给旁边那身穿低胸黑色调酒师制服、露出一片白色细腻丰腴的女徒弟，自己便不顾顾客咒骂地朝雷鬼跑去。 雷鬼没有理会调酒师的问候，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朝前继续走着，手中拎着无鞘之刃，眼睛在那些表情或下流、或狂热、或奸诈的人中扫来扫去，仿佛在寻找什么人似的。紧接着，他的肩膀便被调酒师猛然一拍。 如果是平时，雷鬼的直觉会在早一步回身反击的，但他却没有，甚至此刻都懒得回头——直到眉头皱得越发起来的调酒老头一手抓上他爱刀刀柄时，雷鬼才暴戾地转过身去推开对方。 “你做什么！”调酒老头有些蜡黄的肤色涨得通红，朝着那脾气暴躁的雷鬼怒吼。“你心情不好还是喝大了？你知道自己在干吗吗？” 雷鬼的眼中掠过一丝愧疚，但很快他便再次转过身去，锁定了某个目标，不管身后调酒老头的呼喊，就把那个秃了一块的中年胖子从一张赌桌前揪了出来，拖着对方就要朝着木门走去。 调酒老头拉都拉不住那暴戾的雷鬼，整个人呆在原地，此刻连崩溃的心都有了。他也不知道曾经的熟客这是发了什么疯，但他也知道这家地下天堂的主人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赌桌边的人显然都不是那胖子的朋友，各个都摆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着那一脸疯狂，不顾胖子哀嚎挣扎的雷鬼。而这会魔法吊灯上的四个魔法师也猛然清醒了过来，黑暗的兜帽里纷纷射出锐利的目光锁定了雷鬼。 雷鬼却仍是不管不顾，揪着那重若猪猡般的白胖子有一步没一步地朝木门那边艰难拖行，但马上他便动弹不得，揪着胖子的手也无法自控地松开，那胖子连忙连滚带爬地从他身边逃开。 雷鬼古铜色的脸庞猛然涨起红晕——这却不是因为他羞愧了的原因。 四个魔法师在吊灯上锁定了他，并且同时对他一人释放了重力魔法，此刻的雷鬼只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快被挤爆了——事实上他确实要被挤爆了。 他的皮肤衣服被压得紧贴肌肤，皮肤猛然裂开伤口，鲜血从中不停溅射出来，骨头更是嘎吱作响，，没一会便发出暴戾的噼啪断裂声音。 雷鬼手中的爱刀发出阵阵悲鸣，刀身上的裂痕猛然扩散开去，那银河般的刀身也因此产生了更加‘绚烂’的光效。 就在各种看好戏的目光中，在调酒老头不知所措的来回踏步时，最远方的二楼护栏后的一扇大木门轻轻开启，从中走出了一个高挑的身影来。 那抹身影只是在门后的暗影处稍微一现，人群便发出比之前更加高昂的呼喊声。而那四个魔法师也似乎从对方的动作里读出什么讯息，纷纷停下了手中的魔法。 雷鬼猛然倒在地上，手中的爱刀也第一次脱手掉落，那布满裂痕的刀身此刻彻底黯淡下去，就如浑身是血而不动弹的雷鬼一样低落。 在调酒老头的担忧目光下，几个穿着西装也挡不住浑身肌肉线条的魁梧女性半兽人从二楼那木门后迅速跳下，把雷鬼跟他的刀一并带向那扇门后的黑暗之中。 “嘿，那小子真是惨啊。”坐在那大难逃生般的白胖子边，一名赌者用嘲笑的眼神看着他，嘴中却奚落着雷鬼：“估计是早就认识你，又刚好被你卖的情报害惨的家伙，但幸好你是坐在这里，所以那家伙应该会被老板娘活活玩死吧。” 白胖子愤怒地回望对方，但始终没敢反驳那戴着大牛仔帽的黑衣男人。 “钱... ...余款呢？”白胖子一边摸着自己被掐得疼痛不已的脖子，一边没好气地跟对方说道。 “放心，钱会给你的。”牛仔帽男邪笑着说道。“只要你把真正的情报告诉我... ...告诉我们杀手皇冠。G胖哦，一半的情报只能拿一半的钱，不对我们半价打折，我们也就不会对你开出半价。” 被对方猛然提起那不可被提及的地区，白胖子好不容易恢复原本肤色的脸庞再次张红起来。 “那么是时候告诉我了吧？”牛仔帽微微靠近白胖子，他的帽檐毫不客气地戳在对方的天灵盖上，一双血红的眼睛自帽檐下露出，直视着战栗不停的对方。 “告诉我吧，关于算计我们的那个组织，Free Bird（自由鸟）的具体一切。” 正文 第九乐章之压抑：Far Away “失败对你而言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东西吗？雷鬼。” 当雷鬼刚被那几个女兽人粗暴地丢进房间里时，他的耳边边传来了一句似梦呓般的慵懒话语。那是十分具备魅力的，让男人一听就会忍不住迷恋对方的声音，但雷鬼这会却是抱着地毯一动不动，甚至还想睡觉。 “喂... ...”满是迷雾，只点了一盏发出淡紫色光泽的座灯的房间内部传来了哭笑不得的声音，那份慵懒的性感也被主人的忍俊不禁给破坏。紧接着，就好像受不了这个随时随地无精打采的佣兵似的，房间内部响起了轻微的高跟鞋声。 虽然在外面的世界大家都以为，地下天堂的主人是红蜘蛛与白蜘蛛两位女性。但实际上，红白蜘蛛是同一个人，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年轻女人。 踩着被妖冶紫光照耀的深红地毯，地下天堂的主人来到了雷鬼身前。若是见到她，一定会让很多人大惊失色吧——她比所有人想象中的更年轻，更美丽，完全不像是一个掌管地下世界的首领。 这会若是雷鬼朝上望去，就能体会风光无限，但他却没有，只是把脸埋在地毯里睡觉。 或许他只是在做着一种‘丢脸’的逃避吧，女主人皱起了眉头。 她跟雷鬼从很久以前便认识，那时她还不是地下天堂的女主人。两人有着奇妙的缘分，却从来没有太多的交往过，都是因为面前的这个男人不停地在逃避，以至于时到今日，除了几个心腹之外，还都没有人知道她与雷鬼有着私交。这个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男人啊，不管是什么时候，都在她的面前进行着可耻的逃避！ 想到这里，她轻轻拉过旁边的一张形状奇趣的木制长椅，在上面慵懒地躺下，只穿着高跟鞋的赤足可以恰好地踩到雷鬼的头部，而她也正如此肆无忌惮地做了——当略显尖锐的高跟鞋根踏上雷鬼的太阳穴时，这个男人就像被点爆的火药桶一样猛然扑了起来。 他一把拍开那只白玉柱般精致的美腿，一手撑起身子站了起来，并对着对方抬起了手中的刀——只是这会那把宝刀已裂如蛛网，不复之前绚丽光彩了。 女主人右脚上的高跟鞋就这样在雷鬼的粗暴行为下被甩开，掉到了门边上发出了些许声响。但是站在门外的女兽人们视若无睹，只因为她们是理解了这两人关系的那种存在。 “哈... ...”涂抹了品红色指甲油的脚趾未着罗袜，就像婴儿般嫩白，伴随着女主人的粘稠声音俏皮地轻轻动弹——那只小而修长的足部弓了起来，在侧面与底部抿出些许嫩红的皱褶，片刻后小脚又猛然伸直，几根脚趾轻轻弯了弯，有些小心翼翼地踏在雷鬼的刀上。 女主人邪恶地笑了笑，稍微侧开了身子避免短裙走光的情况，但她那修长白皙的长腿却始终依恋般地架在雷鬼的刀上。还是一脸没睡醒的雷鬼猛然触电般醒悟过来，连忙甩开了她。 女主人这才轻笑着收回自己的腿，甚至收过了头——她双腿都蜷了起来，整个人慵懒地躺在长椅上，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仪态如何。 如果是平常人，肯定会被这梦一样的美丽女人迷住吧，但雷鬼却不同。 在清醒之后，他甚至有余裕去挥开空气中似有似无的熏香烟雾，厌恶地望着那紫色的灯台。最后，才把目光收回来，仔细地在对方身上打量。 那是他认识了得有五六年、甚至可能更久的老熟人了，那会的她还没有这么... ...不正经。 她有一张任何人看见都会赞美的美妙而冷艳的脸庞，配合那带着小冠冕的银色短发十足像一位夜之公主，但在这之下却是一副以百媚丛生形容也不为过的胴体。 她的腰部很细，这不是通过束腰等手段达成的，从她那件侧面开缝的品红色无袖开襟和服便可得知这点。通常来说和服是乃亚希的一种庄重服饰，但她身上的这件却怎么看都不严肃。 不仅是开襟，连侧面都可以看见不少肌肤。腰部被带着奇怪徽章的金色腰封环过，在背后延下两道长穗，那腰细得雷鬼一只手便可以环抱。而她这件‘过短的’和服下摆充当了短裙的作用，不对称地朝左下斜去。别说她现在蜷起双腿这样的动作，平时走路都有在摇摆中显露旖旎的危机。 此刻她便是以一个毫无礼仪可言的姿态、或者说是以她最为自然的姿态出现在雷鬼的面前，她那双涂抹了粉色眼影点缀的、水晶般通透的红眸流露着似水温情，丝毫没有戒备之心，仿佛毫不在意雷鬼的存在。 但真的是这样吗？ 雷鬼不认为对方真的对自己毫无戒备。即便他们是多年相识，但这个女人却是出了名的、踩着亲友的尸骸往上爬的家伙。所以雷鬼对她的端详与其说是欣赏对方的美丽，倒不如说是在检视对方的武装。 终于他也如愿以偿地找到了——女主人这会正伸长那带着两个品红色的、却不与和服相连的只能称为袖套的手臂，从旁边的木桌抽屉里掏出了一支看上去就非常复古风格的烟斗。 这便是她往日以‘红蜘蛛’名字出现时的形态了啊... ...雷鬼在警惕之余，却不由自主地对面前的女人出现了一丝近乎怜悯的感叹。回首初次见面时，她明明还只是一个脆弱的少女罢了，现在却成长为连自己都害怕的剧毒蜘蛛。但这一切其实也有着雷鬼自己的大份功劳，所以他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指责对方平时的一些行径，可又无法面对，才会下意识地警惕并逃避着对方罢了。 “哎呀，你看了人家这么久却还是紧握着刀，果然是对人家不太放心吧？”女主人双眼盯着烟斗，小心翼翼地从旁边拿出‘配料’来，用细长而涂满蓝色荧光指甲油的指甲把东西放进了烟斗里。但她虽然一眼不看雷鬼，却似乎是窥破了雷鬼心中的考量，从而发出了取笑一样的梦幻声音。 【靠！】 女主人的声音如梦如幻，细微而清晰，就像慵懒的猫咪轻吟，雷鬼不管听多少遍仍然止不住的老脸一红，连忙转过身去。 “真是害羞啊，果然男人很容易沉迷在到死都是少年的心境里呢。” “把G胖给我。” 当夹带刺鼻烟雾的慵懒声音从背后传来时，雷鬼稍微冷静了一下，但也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开口找她要人——这里是她的地盘，只要她点头的话，他就可以把那个情报贩子带到随便什么地方逼问其。 “那可不行~” 紧接着传来的，是让雷鬼忍不住转身的恶作剧一样的俏皮音调。 雷鬼刚一转过身去，不知何时站起来的女主人便以脸贴脸的距离给雷鬼喷了一脸烟雾。 “啊！”猛然被烟雾刺激，雷鬼只觉得眼睛鼻子乃至口腔耳道都充满了那烟雾的味道。“你在做什么！” “你不是一直在找这个吗？”女主人缓缓说道。“人家以为你会喜欢这个。” 【才不是那样！】 如果这么说就是完全中了她的套吧？雷鬼捂着眼泪都快被刺激出来的眼睛朝后退去，但他却敏锐地感受到面前有一具躯体正要扑入自己怀里——倒不如说她已经在把自己推后，终于就这样被推到墙壁上，。 与此同时，比刚刚那个喷吐要温柔百倍的吹气，轻轻地把烟雾打在雷鬼的脸上，雷鬼可以如此清晰地感受到。 面对鼻翼那女人与熏香融合的香气，过近的距离与那烟雾的刺激，雷鬼马上感到不妙。 女主人‘咯咯’笑了起来，却是贴在雷鬼的耳边笑的。她轻启嘴唇的时候，湿润的口水声都可以被清晰听到。 “G胖好歹也是我们的客人，怎么可以被你这么轻易带走呢。呐，你把你想做的事情告诉我，好吗？” 伴随着女主人温柔的呢喃，她变本加厉地把手指伸向了雷鬼的胸膛，那并不尖锐的指甲在雷鬼的胸膛轻轻点下，伴随着烟雾刺激每一下都能把雷鬼的理智消去一份。 再这样下去能够忍住才有鬼！ “别胡闹了！”雷鬼忽然大喝出声，一把将其推开——好死不死地是手推的位置还是有点奇怪了，雷鬼古铜色的肤色猛然腾起一股鲜红，简直就像皮下大出血一样。 那份触感比超大份的棉花糖更足！ 简直就像是全力挥舞刀时，手中所捕捉到的那抹柔软的风一样，那是十分真实而绮丽的一种感触。 雷鬼的手马上僵硬在当场，尴尬地望着那推开却吃吃笑着的女主人不知所措。 但马上女主人就不再逗他了，只是提了一下衣服，便回到之前的椅子上坐下。 如此香艳旖旎的邂逅肯定会有很多人想要，但雷鬼却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他根本杀不死的话，他早就会在认识这个女人的过程中成为对方这朵太过妖艳的食人花的养料了。 “怎么样，有没有从失败的愁苦中脱离些许？”女主人翘着腿，嘴角轻咬烟嘴，姿势十分优雅，这次是一点的风光也没有显露，她就这样矜持地稍微斜着眼跟雷鬼说话。 骗鬼去吧！ 雷鬼根本不信对方的放浪姿态只是为了让自己从失败中脱离，且不提自己现在更加难受，而那种做法也根本没必要吧。 说实在的，雷鬼一点也不信任对方，但偏偏很多时候都会来寻求她的帮助，对于这一点雷鬼也十分痛恨。 “真伤心，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不愿意信任我。”女主人修长的睫毛低垂下来，眼神也黯然下去，仿若真的十分失落一样的，她伤心地说道。“那个时候会选择杀了我的叔父兄长.... ...并不只是我想要继承这一切的，雷鬼... ...” “行了，这是第八次演戏了。”雷鬼打了个哈欠，毫不在意地打断了对方的苦情倾述。 “你可真无情，不管哪一次都是真的哦。” “我才不信勾引亲生兄弟又笑着指引对方去杀死亲叔叔的女人。” 【明明那个时候... ...我看到的你是像天使一样的。】 雷鬼默默藏下了后头的半句话，只正色看着对方。 “呵... ...”低沉的女主人把烟斗轻轻放到一旁，片刻她才抬起头——那眼中一点阴霾也没有，完全是灿烂的笑意。 “果然每次都骗不了你，火眼金睛又打不死的雷鬼先生啊，你是从来都不怕狐狸精是吗？” “... ...”对于对方的忽然变脸，雷鬼早已司空见惯，此刻只是默默闭嘴看对方的表演。 其实他也并没有那么坚定的，他知道。 雷鬼忽而回忆起自己刚见到对方的那一次——亲手设计而杀死了自己仅存的那六七个亲人的她，却抱着那个‘哥哥’的尸体放声痛哭。 “我真的没有想过害人的！不管是哥哥还是叔叔，我真的一个也没想害过，我只是想保护自己而已啊！！！” 那个身穿白色礼服，像纯洁的白莲般的素颜少女在雨中抱着哥哥的尸体，双眼哭得红肿，却用尽全力似地朝着雷鬼声嘶力竭哭喊。 【那个时候我是真的相信你的... ...】 “那么，刚刚经历了一次任务失败的雷鬼先生，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要带G胖干嘛去呢？你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娇柔的声音把雷鬼猛然拉回现实，记忆中那张写满哀愁却坚强的小脸已经不见，女主人一脸笑意，端坐在气氛稍僵的紫色房间里朝雷鬼发问。 “我在下午的善后处理里看了录像... ...G胖那个家伙在昨天的工会里，他看见了我的雇主，看到那个死去的精灵跟我上楼。如果有人出卖了我们的情报，G胖的嫌疑非常大... ...我要逼问他有谁买了他的情报。” 一时间说到正事来，雷鬼的表情也恢复严肃，他用难得的低沉而庄重的声音回道。 “可是黑道有黑道的规矩，他好歹是个情报贩子，你不好这么硬来吧？”像是在为雷鬼担忧一样，女主人轻轻说道。 “无所谓了，再得罪点人也没什么。”雷鬼一脸不屑。“反正我已经是第二次被吊销执照了，大不了就不干雇佣兵这一行，我孤零零一个人生存，谁能拿我怎么样呢？” “唔... ...你啊... ...虽然死的是精灵，算是很大的事情，但对你来说这也没什么关系吧？你不至于要为了一个死人这么拼命，归根究底你也刚认识他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啊... ...”雷鬼抬起左手上的长刀，用右手手指轻轻地在布满裂痕的刀身上摩挲，就像在温柔抚摸着恋人一样。“我就是忍不下这口气！那个精灵对我虽然还不到掏心掏肺的地步，但他是我见过最单纯的雇主，我可以从他眼睛里看出来。他不是一个坏人或者间谍，一直潜伏着、等乔伊跟杀手打得差不多才出来暗杀他的家伙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 “而且，你看啊。”说到激动处，雷鬼紧握长刀的手都颤抖起来。“这还是我第二次从别人那里收到刀... ...即便是为了这份恩情，我也不能就这样让精灵枉死吧？” “这么说，这件事情你管定了？”女主人秀美的眉头严重地皱在一起，显然很不满意雷鬼的选择。 “我是这么想的，所以我需要情报。到底是谁出卖了我们，又是谁杀了精灵。” 雷鬼的话语停了下来——他忽然想到，如果对方连第一杀手组织都算计在内，很可能那个暗杀者本身并非这一行的，否则以杀手皇冠的情报能力，那个人根本不可能在杀手界混下去了。 【那天早上我撞到的那个佣兵... ...】雷鬼的脑海莫名闪过那个有些瘦弱的身影——那个佣兵可以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跟他靠的这么近，在他见过的佣兵里已算得上前沿人物了，何况对方用的也是一把打刀，跟杀死凯柏·莫的凶器吻合。而且凯柏·莫提到的自由鸟组织，那也是一个国际有名的佣兵组织，这些线索组合在一起，让雷鬼都不由泛起怀疑，事情真的会有巧到这种地步的吗？ “另外我还想知道，是谁把我... ...以及那个奇怪的佣兵队友乔伊介绍给精灵的。”雷鬼摇了摇头，猛然抛去对之前佣兵的回忆，再次笃定地朝面前的女主人开口道：“你不觉得太怪吗？你应该已经知道整件事情了吧？我的队友是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改造人... ...雇主更是一个好像完全没来过人类社会的精灵，我们这个组合太奇怪了，完全就是一群不常见的家伙的组合。虽然当时我是在工会里被搭讪的，但我现在想想，那个精灵好像是有备而来直接找上我的！所以到底是谁会认识我跟乔伊这样奇怪的人，然后还把我们... ...” “是我哟。”女主人深深吸了一口烟斗，才轻轻说道。 “什么？”说得正嗨的雷鬼猛然被打断，他微微转过头，暴露一脸的迷惑。 “乔伊那孩子是我介绍给那个精灵的，你也是，那个精灵不是随便挑选人就把你挑上的。”女主人换了个方向，继续舒服地躺着吸烟。“先前那个精灵不知道是通过门道还是误打误撞，跑进来了，他似乎误会了什么，把这里当成招揽猎人佣兵的地方。可是这地方却不单纯啊，所以放任这么老实的人吃亏，我看不过去啊，就稍微把我认识的人介绍给他了呢。” “你... ...”雷鬼瞪大双眼，好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不行么？”女主人疑惑地歪过头去，像极了可爱的小女孩，但雷鬼此刻却欣赏不来。 “你... ...”雷鬼紧咬牙齿，开始在腹腔里憋稿，片刻他才开始好一轮爆发：“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不要把我介绍给别人。当初的事情你忘了吗？如果... ...” “我没有忘哦，但雷鬼可不能不吃饭吧？穷的得求人帮忙修刀的没名气佣兵差不多是要被饿成人干的地步了，我于心不忍嘛。”女主人秀美的脸上毫无歉意，反倒是一脸甜美笑容，但很快那份笑容便随着她的话语低落下去：“而且啊，不管人家多想帮你，你都不会想要人家帮的吧？” “收起你的演技吧，我已经不想继续说话了，我好累，我想回家睡觉，行吗？”忽而意识到这次的事情只是因为熟人给自己招惹的麻烦，雷鬼的精神猛然颓废下去，他耷拉着肩膀，满脑子都想放弃这一切睡个够。 “诶？枉死的精灵怎么办呐？” “让他死吧，我们不认识。” “不好嘛，帮帮他无法安息的灵魂啦。” “好得不得了啦，给他长点记性下辈子就不会被莫名其妙的女人坑了。” 神情完全低落的雷鬼无视身后的女人可怜的哀求，有一句没一句地散发着负能量，整个人就这样往门外走去。 “就这样逃避真的好吗？”但就在雷鬼走到门前时，一道如有实质的烟雾却把他整个人抱住，令其一动也不能动，与此同时女主人忽而变得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是真的想帮助你，雷鬼。” “那就不要给我惹事，你明知道我运气有多衰，为什么还要这样给我找事... ...如果只是害到我也就算了，你为什么还要把那种无辜的精灵也牵扯上！” 紧握着手中的无鞘之刃，雷鬼终于忍不住朝身后的女人咆哮。 “我真的没有想过害人的... ...” “呵？难道不是抱着‘献祭掉’这种路人，给我增加一些‘利益’的心情在给我找麻烦吗？” “雷鬼... ...”娇弱地仿若是哭声一样的呼唤从身后传来，正在肆意咆哮挥洒自己怒气的雷鬼就此停了下来。 “对不起。” “对不起.... ...” 两人同时的道歉声在房间里低低应和。 雷鬼诧异地回过头去，女主人正丢下烟斗、抱着自己的膝盖在椅子上道歉。仿若回到了当初失去所有、举目无亲的那时一样，女主人罕见地暴露出柔弱的一面。也只有在这时，雷鬼才意识到对方不过是个二十四岁的女性，还太过年轻。 “是我话太重了。”虽然心底某道戒备的钟声仍然在回响，但雷鬼此刻却忍不住心软地继续道歉。 “不... ...”女主人的声音低低地从膝盖之间传来。“我说不定真的那么想的，在心底。我只关心雷鬼，其他人怎么样都好... ...我不想看着你像流浪犬一样活着，所以才把你推荐给倒霉鬼，好让你通过他们的牺牲得到‘运’的。我也不想的... ...可为什么不是我啊！我也想帮雷鬼分担灾厄的，可是为什么不是我。明明已经认识六年四个月又三天，我却似乎是从雷鬼你身上不停吸取运气一样越做越大！” 忽如其来的是女主人伴随着哭泣的肺腑之言，还在犹豫该不该上前的雷鬼马上便愣住了。 尽管是这么的自私，自私到可怕的地步，但这样的话语无疑充满了某种‘爱意’。可是，这样的话语是真的还是演技呢？ 雷鬼马上选择了【这是演技】这样的想法。 可是，这是猎人的直觉呢？ 还是只是想撇清关系，才如此选择的呢？ 雷鬼不敢深思，但他很快便强打精神，假笑着说道：“别演了，我不会上当的。” 女主人的哭泣应声而停，那张娇美的脸庞梨花带雨地从自己膝盖间抬起，让雷鬼的心猛然‘咯噔’一声。 是不是选错了什么呢？雷鬼还没有来得及后悔，事情就已经发展下去了。 女主人也勉强地笑了笑，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只见她脸上的哀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很快她便恢复了一脸冷静，那是食人花的另一个标准表情。 紧接着，她就笑了出来。 “果然骗不了你。” 还是一样的话语，但雷鬼却从那张仍挂着泪珠的脸庞中读到了不一样的信息。 握着刀的手不自禁地加紧了。 ——————————————————————————————————— ———————————————————————————————————— 在那个黑暗的墓穴中，雷鬼开始了第二段的人生，那是活在永夜里的‘人生’。 背负了最为恶毒的诅咒，雷鬼不管多么狼狈，都永远死不掉了。 在厄运缠身的某个一瞬，雷鬼偶然发现了，自己的运被夺走一事的更残酷的解读办法。 那是，连关心自己，或者是自己关心的人，都会被自己的诅咒给吞噬的... ... 悲伤的命运。 这便是永远的不死的代价。 可是，在那个时候，另外一个意识到了这份‘运’被夺走的意义的人，想到了另外一种运用。 如果雷鬼孤身一人，那么被夺去的运，就会折磨他的日常。 那么，如果雷鬼不再孤身一人呢？ 只要不停地往雷鬼身边放入一定会关心雷鬼、对其投以情感的人就行了。 如果雷鬼未能读到这背后隐藏的深意的话... ...跟那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好的话... ... 那么那个人的命运一定会被雷鬼影响，从而被吞噬，成为雷鬼的痛苦，成为雷鬼被夺去的运之一吧？ 这样一来，雷鬼或许会很悲痛，但他的生活肯定会有所保障，因为运已经被吞噬了，寄宿在雷鬼身上的它还不至于要毁灭性地把雷鬼的一切都毁去。 所以总能为雷鬼留下什么值得他快乐的事情的吧？ 抱着这样有些一厢情愿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想法... ... 那位隐藏在地下的蜘蛛行动起来。 但是，蜘蛛所编织出来的线，真的有如蜘蛛所想的一样，成为自己渴望的网吗？ 在不知不觉中，网的形状已经被改变了。 连蜘蛛也没意识到的，自己成为了网中的重要之物，代替着某种意识编织了网，把心爱的、痛恨的、美好的、不愿回忆的一切都包裹进去。 最终迎来了苦痛的结局，而那... ... 便是再真实不过的，两人的悲惨命运。 雷鬼第一卷完结预告——即将在两到四章内完结，进入紧张刺激的下一卷，具体下卷预告会在卷尾后记给出，敬请期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