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序章:和青梅竹马进行进一场对话 001 和黑丝崔莉相遇完全是一场意外——我知道这么说,肯定有人说我庸俗烂套,但是我可以很负责地说,这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只是和言情小说里的浪漫邂逅不一样,我们一开始的相遇并没有值得期待的地方,就连地点也只是很普通的公园,时间上也没有什么重大的意义。 所以,说是相遇,还不如说是看见。 这么说会显得有点显摆,因为按照这个说法的话,所有在大街上看到的人都可以称作为相遇。所以为什么大家都不承认这是相遇的一种呢? 我想区别大概就是看到了对方,却没有后文这一点上面吧。 不管怎么说,总之这就是一个从“看到”变成“相遇”的故事。 作为一个高二男子,能有这样的故事,已经足够我在朋友面前吹嘘了,很可惜的是,我的朋友并不多。特别是在暑假刚开始,大家都急着离开玻璃城回家这个时间段,我在这里几乎就是个没朋友的人。 很可怜。 所以像是可怜我这个边缘人一样,那一天当我坐在街心喷泉的长板凳上,我那奇怪的青梅竹马来搭话了。 “哎呀哎呀,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哪个工人将古代化石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板凳上呢,原来是前辈啊?” 感觉是听到了人类史上第一次被尝试的寒暄,我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了下前方,站在那的是同所学校,比我小一年级的且和我生活了近八年的青梅竹马杜晓晓。 从她拖着行李箱这点来看。似乎是打算出境回家的样子。大概是途中路过正好碰到我吧。 在这里稍微还是说一下,虽然她家就是我家,但是实际上因为复杂的原因,我不会有和她一起回去的想法——我根本没有回家的打算。 “做什么?为什么看到女生要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前辈?” “……” “莫非,口味独特的前辈已经不再对女生感兴趣了?” “……那个前辈能不能别叫了,只不过是生了一场大病,留了一次级才比我低一个年级,为什么要说得好像我比你大一样啊……” “还请你见谅,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到要叫你名字我就觉得浑身恶心。” “……是吗。那随你喜欢吧,杜学妹。” 重新介绍一下吧,这个出言不逊的家伙就是我的青梅竹马。 虽说她长着一张和性格不符的甜美脸蛋,但光是和我相处的方式真的让我不敢恭维——连理都不想理。 和很多小说里的青梅竹马不太一样,杜晓晓并不喜欢我,也没有对我抱有什么特殊之情。我们之间的联系顶多就是我被她父母亲收留了以前一起生活过,仅此而已。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除了不喜欢,她貌似还有点讨厌我,每次看到我都会过来毒舌我几句,所以今天也没有不例外。 随口说了一句打发她之后我又低下头去。 “怎么,今年也没有回家的打算吗?前辈?” 貌似“懒得理你”的意思没有准确传达到。既没有拜托,也没有邀请她,她就自顾自在我旁边地坐下了。 “没有。” “说的也是,不过听爸妈说,你妹妹好像很想你回去的样子……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想我回去的也就是只有那家伙而已咯?要是真的回去,你们都不高兴的吧?” “这倒是没错,每年开学都要在学校遇见你,要是暑假还要和你生活在一起,我肯定会把你杀掉的。” “这种语境不应该用‘自杀’才对吗……” 算了,自杀也好,谋杀也好。回家这个可能本来就不会发生。 自从考到这里来,我就没有再回过家。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收留我的叔叔阿姨,也就是杜晓晓的亲生父母,不怎么喜欢我。当然我也没多喜欢他们,但是他们愿意收留我和妹妹,而且把我妹妹当做他们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对于这一点我还是很感激的,但更多的,就恕我无能为力了。 “话说回来,前辈。你为什么坐在这里发呆?” 杜晓晓眼睛没有看向我,如果再给她加一副耳机,那么从旁人的角度来看,她就像是在打电话一样。不过对于她这种不礼貌的态度,我早已见惯不怪了。 “我也不知道……” 回过神来就已经坐在这打发时间了,浑浑噩噩,迷迷糊糊,浑身酸痛,有点像喝醉酒后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事忘了做一样。” “嗯——?是吗?” “嗯。” “不过刚坐下来时看到你在将把玩着的十字架收回口袋,我还以为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在对着你最讨厌的神悄悄忏悔呢。” “我可从来没做什么需要悄悄躲起来忏悔的亏心事啊……” “这可难说了。” 毕竟有些人都已经被玻璃城轻微警戒到征询行踪的地步了——她自言自语了一句。 “……” 真不知这家伙又在含沙射影什么。 “所以……” 看到我没有接话的意思,她又继续道, “前辈。你背着我交女朋友了?” “……什么?” “所以,你可爱的学妹在问你,你是不是背着她——” “转换身份意思也没变吧!背着你是什么鬼?你是我妹妹派来的卧底吗?不然我不记得我们关系好到无话不说的地步啊?” “不然是谁送你的定情信物?我记得你是不碰这些东西的?” 问出对于我来说骇人听闻的问题之后,杜晓晓若无其事地指了指我收着十字架项链的口袋。 啊……是指这个啊。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她要误会我交了女朋友,报告给我家妹妹听呢。 什么啊……没事不要吓人啊。 那家伙要是误会了,肯定会找上门来的。 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但是被她完全无视掉了。 “说是送也的确是送,只不过是前几天在一个问卷调查摊里得到的礼物而已。” “问卷调查?” “嗯,好像是认出上面的画像的人,并说出他们的名字。很无聊的一个调查。你没帮忙吗?” “抱歉,你学妹不是那么贪小便宜的人。不能和你臭味相投,真是愧疚了。” “不要把帮忙填问卷也归纳成贪小便宜的行径啊。” 你让在商场帮忙试吃的人都情何以堪啊。 而且十字架又没有多大的实质用途。 要是收个小礼物就要被挂上这种罪名,就没人愿意帮那些人填问卷了。 可能这就是白天不要说人,晚上不要说鬼吧。 刚有这种想法,我视野的远处就出现了当时负责派发问卷的大姐姐了。 嗯…… 大姐姐不知道对不对,但是以她身边有一名高大的男人和一个小女孩来看,似乎叫阿姨更合适。 小女孩端着雪糕低头走在最后,前面是她的父亲,也在帮着端雪糕,然后一家人……还算其乐融融地走着的时候,突然小女孩突然摔了一跤,连带着父亲一起扑倒在地…… 怎么说呢,场面很尴尬……父亲和女儿的脸上都糊满了雪糕。 所以我连忙小跑了过去,帮着他们扶起小女孩。 接着准备寒暄应付下他们夫妇二人对我表达的感激—— 原本是这样的。 但是当我扶起那个小女孩,那名父亲才刚顶着雪糕脸站了起来,把“谢谢”说出一半之后,不知为什么又突然动怒了。 “就是你弄倒了我女儿的吧!” 他这么吼道。 “……” 反而被误会了。 怎么回事啊……刚才不是打算谢我的吗?而且,怎么也不该误会到我身上啊? 我把头转向那名大姐姐,但他们家好像是那个男人做主的样子,大姐姐并没有帮我出声,反而把脸转到了别处。而小女孩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对着我大声哭泣。 ……是不是多管闲事了。该不会下一步要我赔偿医药费吧? “不……你误会了,我刚才坐在那边,是看到你们——” 我有点担忧地向他们解释。但是话没说完。 “你认识我是谁吗!?” 又被那男的吼了一句。 老套的桥段加台词。 但是…… 是谁啊……玻璃城高管吗? 不知道。 在玻璃城这个特殊地方,几乎很少会发生这种无理取闹的事,黑社会在这里都几乎消声灭迹。所以除了感到不满之外我还有点纳闷,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不过所幸我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再几番解释之后,那个大姐姐终于是给她老公使了个眼色,让他息事宁人,而我也因此得到解脱。 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个大姐姐不记得我了吗? 带着满脑子疑惑回到我原来的座位上—— “帮人终于帮出事了呢,前辈。” 目睹了整个闹剧,但没有上来帮忙的杜晓晓对我嘲讽道。 “少罗嗦,谁知道他们是那种人啊。” “在帮人之前首先就要有被误会的觉悟,你不懂吗?” “……这是你一直坐着不动的借口吧” “谁知道呢……” “……” “我可不想被你误解成我喜欢你。” “鬼才会误解。你只不过是找借口罢了。” “那样的话就好。” 她不咸不淡地丢下一句话之后,站起了身子,抓向行李箱。 “怎么,这就要回家了吗?” “诶,没错,回去和你妹妹开睡衣派对去了。” “……” “开玩笑的。” “一点都不好笑,我都被你吓出心脏病来了。” 你在高中宿舍怎么过我不知道,可千万别把她带坏了。我可不想有朝一日回去一趟发现她多了一些奇怪的属性。 不过话说回来……那家伙好像有新衣服都第一时间穿给我看的吧?这么想想的话,开一下给她拓宽下睡衣款式的知识,也不是不值得期待……啊,突然好想回去一次啊。 反正这座城市另一个最讨厌我的人也不知道。 “话说……前辈。” 正在口是心非地想象着妹妹穿各色可爱的睡衣的时候,带好了遮阳帽的杜晓晓突然向我说道。 干什么啊。 站起来之后就速度消失啊。 干脆永远不要回来好了。 “你的手机是不是要开下机好一点?” “啊?” “手机。” 说着,杜晓晓摇了摇自己的手机。 “虽说有个粘人的妹妹有时候会觉得很烦,但是也不能把手机关掉。” 嗯……? 我没开机吗? 我掏出了手机尝试点亮屏幕,不过似乎是没电了,怎么也亮不起来。 啊……难怪我在玩那个十字架……原来手机没电了啊。 “嗯,手机没——” 正想出于礼节回答她一句,却发现杜晓晓不见了。 离开了。 完全不想听我的回答。 啧……真是个不拖泥带水的家伙。 既然要走的那么干脆,一开始又何必和我搭话呢?奇怪的女人。 边这么做着孤独的吐槽,我一边毫无形象地歪倒在板凳上。 然后,就在头碰到板凳的一瞬间,我终于想起了忘了什么。 正文 发条光临寒舍(三) 据说历史中出现过很多贤者和神迹,但是由于时间的侵蚀,大部分都成为传说或者神话变得不可考。 就像施洗约翰、西门、以赛亚、以扫、雅阁、玛利亚、圣乔治等。而神迹虽然有一部分保留下来,但是却都破败不完整,无法再现当年的现象和作用,就像巨石阵、瀛洲、蜂图、水光城、利莫利亚城、方丈、黄金神殿、血田、蓬莱等。 吸血鬼十三氏族为了将世界历史完整的记录和复原,于是从世界各地的吸血鬼中抽出了他们的记忆制造了“历史万年历”。 历史万年历里有一个庞大的历史的世界,维持这个世界的运行装置简称历史的发条,也就是黑丝崔莉——好像是这样的。 算是从黑丝崔莉那里得知了这三样东西,但是总听不太明白。不如说这三个重要的东西,介绍得太过模糊了。 历史的万年历里记载了整个世界的过去。 根据历史万年历制造出历史的世界。 历史的发条负责运作这个历史世界。 因为怀璧有罪,所以遭到那些人追杀,这个萝莉的一直像这样游走于各个城市,和坏人们周旋——结果这次跑到玻璃城里来。 当然,到目前为止,她说的这些,我依旧持保留态度——既不相信也不否认,但为了能和她继续交流下去,我选择不做声,静静听完了她那些未知虚实的解说,然后—— “那个——” 在她说明后我不经意问道, “为什么是吸血鬼?” “什么为什么?什么意思?” 黑丝崔莉歪着头似乎不太明白我的意思。 “就是说为什么吸血鬼要做这样的事?只是历史的话,不是还有很多历史书可供参考吗?大英博物馆或者卢浮宫也有不少记载历史的文物不是吗?” “那些文献和资料哪有可靠性,不仅一开始编写时就被过度神化,在传承的过程中,还一点点累计偏差,到了现在真实性可能还没有15%呢,那样根本不能够尽信不是吗?” 偏差吗? 就像是翻译那样? 一点点语意上的偏差,然后翻译多次之后就造成整体上的错误。 仔细想想似乎也并不无道理。 不过,这样一来,吸血鬼不也是一样吗?虽然不知道吸血鬼是不是真的存在,但是传承历史也会跟着发生偏差才对吧?这一点上吸血鬼和人类有什么区别? 当我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之后。 是记忆——她给出这样的答案。 “贤者和神迹在很久之前死去或者毁掉了。通过口头传承和文献记载去记录它们的事迹的话,历史的真实性也会发生偏差。常有的事不是吗?就像某一天老师说某个同学今天无法出席,然后被记载的时候就可能会发生‘出席不了’‘不能出席’‘不想出席’‘故意不出席’这样的变化。如果这个记载经过五百年之后,记载的人死亡了,后人想要还原出这件历史的真相不就做不到了吗?” “的确是这样……” “但是——如果那个人还活着呢?” “……” 黑丝崔莉突然抛出的一个问题让我措不及防。 如果那个人能活五百年。 甚至能一直活着。 嗯…… 其实到这我已经大致明白她想说什么了。 记载的人无法复活解答出历史偏差在哪,但如果目睹的人一直活着就不存在这样的事情发生。 说一直活着不如说是不会死更恰当。 不会消失的目击证人,永远保留历史的原本。 但是人总是会衰老病死,没有人不会死,所以也没有人可以充当这个角色。 “如果有人能完整目睹神迹,亲自拜访了贤者,并且能以记忆永久保留下去的话,那么历史就可以准确还原,前提是那个人拥有像神一样无限长的寿命。所以你明白了吗?能有这样的寿命的生物就是——” “吸血鬼……” 我接过她的话说道。 接近永恒的寿命的生物。 可以记住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无视时间的限制永远持有真相。就算各自记忆都有所不同,但是只要还活着,就可以一个个进行对比,挑出其中共同的部分排除记忆偏差……真是方便的存在。 “没错,人类的,猫的狗的甚至乌龟的都不行,只有吸血鬼的可以。” 她这么补充道。 抽出所有吸血鬼的记忆还原出无限接近真实的历史。 所以才会存在于吸血鬼家族中。所以才会被称为血鬼珍宝——精准度极高的历史书。 吸血鬼这种东西是不是真的存在——这样的问题先不做讨论。因为那样势必会变成一场亢长的辩论会,所以我直接切入另一个更加关键的主题。 “也就是说,因为你拿了他们的珍宝,所以追杀你的集团其实就是吸血鬼家族对吧?” “不对。” 但是黑丝崔莉却用很肯定的语气否定了我这个猜测。 “吸血鬼已经灭绝了,追杀我的并不是吸血鬼。” “诶?灭绝了?” “嗯,十五世纪时就被‘神教’的神术士借着‘狩猎魔女’的名号给一并消灭光了哦。其实狩猎吸血鬼原本是猎人的任务,但是制造出对抗吸血鬼的猎人是魔女专属的技术,大概是在狩猎魔女的时候从中获取了这种技术吧,所以神教的人就将吸血鬼都歼灭了,大概这个世界上,吸血鬼已经成为历史了。” “记录世界正确的历史的吸血鬼,反而成了历史吗……” “就是这样。” 我不是超自然生物爱好者,也没遭遇过吸血鬼袭击,自然不会产生类似愤怒或者欣慰的情绪,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替他们感到唏嘘,大概他们自己也没猜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吧? 但我知道那只是伪善而已,实际上在听到追杀黑丝崔莉的人不是这类东西我反而隐隐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 是为什么呢…… 大概是害怕自己站的立场会是不正义的一方吧,就像当初救下那个炼金术师一样,对她来说,我或许只是个敌人。 “怎么了?突然间沉默了?不舒服吗?” 黑丝崔莉的声音让我及时提醒了我哪边才是现在进行时。 说的也是…… 说什么愧疚都是马后炮,对她造成的伤害根本不可能消去。 “不,没什么事。” 强行转换了心情之后,我随口回答了一句打消她的疑惑。 “不过……真不愧是历史的发条,野史知道得真多啊你,长知识了。” “诶?” 然后突然黑丝崔莉就把眼睛瞪大了。 啊……糟糕! 我是白痴吗? 怎么可以用野史来称呼呢。 说野史不就等于说她说的都是假的了吗? 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不,也、也不能说是野史啦,可能正规历史你也一样知道得很多!不……我的意思是……啊,对了!就是博学,知道得很多的意思!” “冷静点,总而言之你就是在夸我咯?” 本来是这样没错,但不知道为什么被本人这么一反问,反而觉得自己当初只是在说客套话而已。 “啊……是、是啊。” 我支吾吾地说着违心话。 怎么看这样子都太可疑了,又是省略号和顿号的,如果这都能让我翻供,冰箱里的冰淇淋我就全送她。 但是。情况好像没我想象中的差,就连准备其他借口的功夫都省下了。 “哎呀,讨厌啦~” 她——一下子得意起来了。 “……” “只是一般般的水平,人家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只不过是你见识浅薄而已。” “……” “没想到只是稍微露了冰山一角你就吓到了,还以为你的承受力会更厉害一点呢,错误估算了你的知识容量,下次我会注意的~” “……” 翻供成功了。 而且完全当真了。 长知识了…… 我怎么托自己欲有往下砸地的下巴却发现怎么都收不回去。 “还有没有其他的话夸我?比如你真漂亮真可爱什么的?” 她眨了眨期待的大眼睛,用这种方式向我逼问。 不,太奸诈了吧。 就好像骗人气投票的选美选手一样……根本无法说没有。 “没关系啦,尽管一次性说出来,人家不会否定你的!” “……不能说坏话?” “那肯定,不好的话你别想说出口,我会直接否定的!” Yeah! 黑丝崔莉比出剪刀手。 嗯,是很可爱。 但是我又不想就这么认输。 什么奖励都没有就拜倒在女生石榴裙下,这样有损我的形象。会让大家觉得我也是那些为了背她而打架的青春期小屁孩的。 “不,……不过,就算你跟我说可爱……” “很可爱吧?” 咻的一下,剪刀手停在眼睛前不到一厘米的位置。 我被恐吓了。 你这样人物设定全崩了啊! 仔细想想,能让男生都打起来,让体育老师直接给她放长假,在这方面的本事肯定是很强悍的。 虽然给大家透露出来就没趣了。在认识她过了很久之后,我发现要是被人说丑且她当真了的话,那么接下来她的行为可是很暴力的。 可以两只手指捏碎核桃。 当然,现在我还不知道,但是出于野性的本能,我还是察觉到自己有生命的危险。 心虚地将视线从她衬衣下摆若隐若现的位置转移到空中, “真……真可爱啊……” 如是说道。 我……真的没有在怕她哦? 大家请相信我的人格。 我不是会屈服在**之下的人。 “是吗……谢谢你说出真心话!” 收回手指头,她一边嘿嘿嘿地傻笑着道。 是啊……真心话。 求生本能说出来的肯定假不了。 不过这下总行了吧? 但是,看到她两只手各抓起一束发束,将它们当水轮一样在自己脸前轮转着,并且意犹未尽地盯着我看——就这个表现看来,情况似乎没有夸她一下就能应付过去那么简单。 我——闻到一点阴谋的味道。 “不过比起口头上的褒美我更希望获得褒奖呢。” ……! 果然来了。 “比如说……?” “比如说多夸我几句,或者向别人多夸我两句,或者再承认几次自己没我厉害,又或者——” 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很不好意思似的地把眼睛藏在发束后面,透过缝隙看着我, “——冰淇淋之类的东西。” 用刚刚好可以让我听到的声音疯狂暗示道。 ……………………………… 我绝对没有被萌到啊! 正文 中止奇术之人(一) 被幼女卖萌敲诈了一顿之后,我只能默默地从冰箱里拿出全部冰淇淋,心不甘情不愿地帮她撕开包装袋,递上勺子,然后走到一边,暗暗窃喜。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被她讹了之后,这种暗爽的感觉就怎么都消失不了,要不是突然有个电话打来,说不定我现在还在想着法子再让她来一次。 破坏我计划的电话来自宿管。 “给我把工具给回收回来!蠢货!” 电话那头的声音暴躁地让我不敢发声。 ……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社区服务令这件麻烦的事。 不记得就重新说一遍吧,昨天参加了某个暑假践行会。因为被喝了不少啤酒,整个人晕乎乎地,所以全程没有记起自己宿舍忘了关水龙头,之后被宿管发现被处以了4小时的社区服务令。 虽然四小时中有一个半小时被我偷懒躲过了,但因为最后出现了黑丝崔莉的事,我好像忘了收拾工具就回来。 所以,什么话都没说,我立马就乖乖闭上嘴挂掉电话起身出发了。 ……不开心了。 不过说真的。 没有因此而再延长我社区服务令的时间,反而还打电话提醒我——这么好的宿管,如果这时候再多说一个不字,我觉得那都是对他的一种侮辱,绝对不是因为害怕被追加社区服务令时间而屈服。 所以。 就是这样,我又到了今天早上的地方,收集好了一堆清扫工具,抱着它们开始往宿舍方向移动。 “可是——总感觉好像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没问。” 闲的无聊,我走在路上开始回想黑丝崔莉的话。 “好像每次对话都被打岔掉,而且话题似乎也总是会走偏……” 在临出门之前,我和她发生过这么一段对话。 “我要出门一下,你怎么办?” “去哪里?” “嗯……售后服务。如果要等我回来……不,你必须要乖乖地等我回来,绝对不能乱跑出去知道吗?” “知——道——了,吃完这份冰淇淋之前我是不会乱跑的,而且那是什么吩咐三岁小孩子的口吻嘛……” “不吩咐清楚你又会迷路……这么说来,在公园导游板前你不是说找到解决办法了吗?” “啊,是倒着走!” “哈?” “听我说,听我说,那个术式困住我的机制是正面突破时强行遣返哦!简单点来说只要被那个术式认定为不是前进,而是后退就好了,我对比了很多神迹之后才发现这个漏洞的,怎么样,厉害吧?” “像个傻瓜一样。” “要你管!” “出发前再叮嘱你一件事,吃完冰淇淋不许倒头就睡,会得感冒的。” “人家是不用睡觉的!” ………… 所以她才会以倒走的方式走红绿灯吗? 想通过实践来测试出真伪,是值得夸奖的一件事,但是要用生命作为代价的话怎么说都太乱来了吧,这家伙是诺贝尔的孙女吗?希望在我离开宿舍这段期间她不会再做出什么麻烦的事来就好……真让人担忧。 嘛……正好也可以让我出来透透气,想想办法解决她的问题,虽然面对面提出问题更利于找到解决办法,但是脑袋一下接收太多的信息反而不容易缕清。 但是—— 我注意是不是太容易被分散了? 现在不是应该更加严谨一点才对吗?虽然已经决定去参一脚,但是事情还有很多不合理的点啊…… 黑丝崔莉是不是历史的发条这一点先不管,可那个所谓的历史万年历在哪里?就算是电子产品,也总感有个形状才对,但是她连手机都没有? 所以说历史万年历不在她身上,又或者其实那是一个建筑,像大本钟一样的存在?这么说也不是不可能,常常看过建筑物其实是XXX的本体这类的情节。 所以说她是作为钥匙一样的存在被追杀吗——只有她才可以运用那个万年轮? 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的事还不止这些。 而且比起“逃亡”,不觉得“获得”的过程更艰难一点吗? 那么弱的她是怎么获得那个万年历的?凭借她一个小屁孩的能力根本就无法做到,除非有人出手帮助她。 可如果有,那么那些人现在又在哪里? 既然会帮助她,那么为什么现在不出现保护她,这一点都不合理。 如果有那些人她就不会找我帮忙…… 不,这一点还是要分清楚的。 是我自己想要帮她,她好像从来没打算向我求助吧? 一开始就没有。 可能到现在也没有。 我稍微回想了一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算了,不用,我不想告诉别人我的名字。” 当时她是这么说的。 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害怕我会泄露她的情报给她带来麻烦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我不知道。 但……这也是人之常情吧,根本不值得计较的,不如说一见面就自报家门述说困难才叫人觉得可疑。 了解的事说不定只是冰山一角。 而最重要的事反而连冰山一角都想不出—— 我要怎么帮她? 不……其实说没有也不是,最差和最妥善的情况就是交给警察。虽然有一点不负责任的意思,但只要将照片上传给警察,相信很快他们就会上门处理……不,我好像没有拍她的照片。 算了,这件事等一下回去做也可以,就当做是备用吧……就是不知道黑丝崔莉愿不愿意配合,毕竟现在她穿得那么色情,应该会有所抗拒才对。 总而言之,大约是是中午十二点左右的时间,我走在返回宿舍的路上,抱着一大堆清洁工具,脑海里想着这些不切实际,但是却又觉得莫名的有趣的幻想,就在这种状态,来到一个灯柱旁。就在这时候—— 突然有人打断了我。 “你好,小哥,介意我借用你一点时间吗?” 借用。 相当斯文礼貌的说法,至今为止,就我认识的人当中,会用这种文绉绉腔调的大概就只有那个所谓的青梅竹马。 那个家伙基本是个喜怒无常的人,无法从表面揣测她的情绪波动,但是只要是不悦或者想挖苦我的时候就会用上这种怪腔调。 不过按照我对她的了解,她应该是不会用小哥这种代词来称呼我的,而且她也不像是要回家就故意跑来和我道别的人。更重要的是,我面前一个人也没有——声音是从后方传来的。 是爽朗又不粗狂的男音。这一点其实我应该更早察觉才对,只是他的用词真的很容易让我联想到我那青梅竹马,所以才忽略了。 于是我转过身去,清扫工具传来一阵晃动。 一个外国男人。 脸带着温和微笑的看着我。 年纪看不出来,不过至少比我大六七岁。 头发是黑色的,梳着油背头。身上穿的是一件淡灰色聚酯纤维长袖商务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没扣上。虽说是长袖,但是袖管却十分平整的往外捋起四分之一。这样的穿法不但不显粗鲁反而给人一种成熟之余又不过于严肃的感觉。 高鼻梁,深邃眼眶和金色眼睛,要是右边的眉毛不是断眉的话就更显得帅气了。总体来说——不是一个可疑的人。 如果脸颊那道被我转动身体带动清洁工具而刮伤的血痕没有一直往外冒血的话。 “啊……对不起!我这有创可贴。” 我放下清洁工具,翻寻出左边裤袋里的创可贴,拿出一条递了过去。 划伤他的原因,我已经知道了。 就是早上划伤我的那个顶端保护套已经脱落,露出固定用的钉子一脚的扫帚握棍。因为位置摆得不是特别正,所以在我完全转过去的时候,钉尖划破了那个人的脸颊。但话又说回来,这个人什么时候跟得那么近了。 “……” 没有回答。 然后 伸出去十来秒的手被他略显为难的眼神盯着。 为什么呢? “那个……先生?” “啊,请不要误会,你的好意我很想接受,不过可以换成面纸吗,我不太擅长贴创可贴。” “面纸?” 这个现代化日用品,我好像没带。 不过……奇怪了。用创可贴不行吗?而且贴创可贴有什么擅长不擅长的,不就是往脸—— 哦哦…… 想到这,我终于反应过来了。 不擅长是因为没有镜子。 不借助镜子观察容易贴歪吧。 说话真是绕,直接说没有镜子不就好了。 而且能代替镜子的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于是我指着不远处的便利商店橱窗说道: “面纸我好像没带,不过要镜子的话,商店橱柜和其他玻璃建筑物都可以,我带你去吧。” “如果走去那里对着贴的话,可能会吓到里面的顾客,虽然店员不会阻止,但是我还是不想冒犯到他们,你不这么觉得吗?” “那……手机吧,手机也可以充当镜子。” “一只手贴的话恐怕有点难。” “那我帮你拿着吧?” “这样的话,能麻烦你帮我贴吗?特意要你拿出手机也很过意不去。” 外国男子面带春风般的微笑的看着我。 虽然是笑着说的,说法也很客气,简单来说就是像是在为我照想,让我很难拒绝掉的语气,对我这么说的。 “……” 我为难了。 应该说只要是个男生这种事从心理生理上多少都会有点抗拒吧。 在文化圈不同的外国,有的人在道别时会做出脸贴脸这样的亲密举动。可是这里并不是西方国家,这种类似于帮着擦嘴擦汗的亲昵举动怎么想也不应该发生在陌生人之间。 倒不如说他能这么若无其事地弯下腰凑到我面前来,才是让我感到佩服的。 可不管怎么说,弄伤他的人是我,因此也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可以拒绝。 “好吧……” 我望了一下周围——似乎没什么人往我这边看。 虽然还是有点在意别人的目光,但是都答应下来了。 撕开创可贴的封条,找准位置,尽量不让手指碰到对方的脸,小心翼翼像是贴衣服上的毛球一样,将创可贴摁在伤口上抚平之后,我迅速和他拉开距离。 “十分感谢。” 他摸了摸创可贴的位置,点了点头向我道谢。 “不……不必客气。”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封锁男人禁忌属性的防线也随之崩缺了一角。 当着他的面不好表现出来。 但是就是感觉恶心。 整个过程都我都紧绷神经,尽力让自己的视线不和对方接触到。与其说不好意思,不如说更怕会从他眼里看到什么异样的情绪。他是带着什么感觉接受我的帮助的呢?我一点都不想了解,但是要说我当时我是怎么想的,那就是后悔。 为什么早上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将那个钉头拔掉呢?不如说如果自己能记得把工具先收回来,两者择其一都不会导致这一幕的发生吧? 总而言之,这场极考验耐力的精神赛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回去宿舍好好洗个澡吧。 “那……我就先——” 这么想后,我抹了一把汗,向外国男人传达想先行离开的意思后,准备重拾起那些清洁工具返回。但身子弯曲到了一半,呈九十度鞠躬姿态时我突然记起一件事。 “对了!你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 我重新直起腰问道。 人还在那里,脸上依旧挂着不会惹人讨厌的微笑,仿佛早就知道我会记起来似的,站在那看着我。 受他那若有所指视线影响,我眼睛往下稍微看下去之后发现了——他朝我递出了一张广告传单。 不,不是广告传单。 因为他笑着这么说—— “请问你见过这个孩子吗?” 正文 中止奇术之人(二) 男子的名字叫恩佐·摩根 黑发,梳着油背头,右边的眉毛中间缺了一小块但依旧帅气的金瞳男子的名字。 脸上总是挂着友善的微笑。 文质彬彬得无法让人讨厌。 不同于亚洲人的黑色眼睛,可以看得出他是个外国人。是哪一个国家的我猜不出,他也没告诉我,但是他说了——自己是黑丝崔莉的继父。 在将清洁工具收回工具房之后,我正领着黑丝崔莉的继父,蹬着宿舍楼楼梯,前往在四层,牌号为404的宿舍,换句话说就是我住的单人宿舍。 2.5 楼梯休息平台还是叫楼梯拐角位置的墙上贴着一张脸盆大小的,圆形楼层标识数字贴纸,据说只有我这栋宿舍楼会采用一种标识层数的方法。目的是为了让学生爬楼梯时产生“还差半层就到了”心理安慰感。会不会起到作用这种事大概只能问住高楼层的学生了吧。至少我像我这样只需要爬三层楼梯就能到宿舍的人感觉是没多大用处。嗯……而且还有点傻。 “真是让人佩服的城市,上次来到这的时候还是一个落后的小城市呢。没想到一眨眼就变成拥有领先于外界的三十年科学技术的大城市,连楼梯标识都那么标新立异,不同寻常。” 爬着楼梯恩佐·摩根这么向我搭话。 “不,其实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这样的标识只在我这栋宿舍楼采用而已。” “嗯?难道说是别有用意的设计?” “嘛……用意倒是有了。” 用头就不知道了。 说不定只是那个设计师头脑发热过后的想法。 “很少见吧?很多搬来这栋宿舍的新生也和恩佐先生一样感到新奇,也不是什么怪事。” “啊,的确是这样。这让我想起有一次搭电梯想去4楼,结果找了半天却只找到3A字样而用电梯紧急通话系统求助的糗事。” 恩佐在我身后感慨道, “大概是这个国家的传统吧。” “…………” 说是传统,不如说是迷信和忌讳。 就像外国里,666代表撒旦那样的道理,“四”在这个国家念起来和“死”同音,所以才会用奇怪的表达方式错开。这个现象对于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来说并不奇怪,可以说是演变成一种常识了,如果像我这个年纪再去问和恩佐一样的问题,反而会被人笑话也说不定。 不过既然他不是这个国家的文化圈,在这里也就没多大必要纠正他了。 刚才,恩佐·摩根向我递出那张寻人启事单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金发碧眼,眼角稍稍朝下身穿暗红色哥特裙的女生。 就是黑丝崔莉。 各自做了简单自我介绍之后,那些在头脑里一直困扰着我,有关于神术,追杀珍宝之类的难题和疑点一下子就迎刃而解了。 说到底,会出现那些疑点以及让我头疼的原因只因为这一切都是我以“黑丝崔莉说的是真话”为前提思考。 所以,一开始我解释疑点的办法就错了,不是思考和猜想,更加不应该以此作为推理据点还原事情。只需要寻找新的逻辑初始点,所有问题都可以解释得通。 比方说——这一切都是黑丝崔莉是为了逃避继父带她这个城市而虚构的谎言。 追杀她的人就是她的继父。 逃跑的目的是不愿意退学永远离开这个城市。 离家出走的时间是刚好办理了学籍注销的前天,所以量子数据库找不到她的信息。 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 仔细想一下的话,处在叛逆期的初中生和父母闹别扭而离家出走的事也不是新鲜事了,复杂的再婚家庭更是如此。 家庭情况我没有多问。 黑丝崔莉的行为的确很不对,但比起做出类似想不开的轻生举动的,就事态来讲她的情况还是没那么严重的。我自己还曾经放过火,而且还是在比她更年幼的年纪,这么一想,其实我才最有问题的儿童,压根就没有批评她的立场。 嘛……总之没出现坏结局我也轻松了不少。 三个月前的炼金术事件可以的话我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了。 “说起来,对于小女的那些事,你是怎么看的?” 在来到三楼,也就是3.5的那个平台时,恩佐开口向我搭话。 “那些事是……?” “就是指什么历史的万年历之类的发言。你相信吗?” “这个嘛……” 怎么回答好呢? 虽然感觉事到如今追究这个好像也没必要。 但是既然对方问到,故意绕开也不太礼貌。外表虽然不像是中年男子,但是怎么说都是长辈,态度必须要端正一下才行。最大的问题是,不想让他感到自己女儿被侮辱,鄙视,从而降低我自身评价。类似“肯定不信啊,那么中二。”之类的话现在绝对不能直白的说出来,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就要斟酌下言辞。 “我觉得很有想象力,几乎信以为真。” 我这么回答道。 “哈哈,是这样啊。” 背后传来他爽朗的笑声。 “你真会说话。很高兴你能这么夸奖小女。” 反而被夸了。 看来将来想在社会混得好,学会绕圈子说话还是很必要的。 “不……你过奖了。” “是吗。其实用不着照顾我面子,直接说不信我也不会生气的,毕竟那才是最正常的答案不是吗。这样一来反而显得是我小气了。” “……不,我没那个意思。” “我知道。不过我本来就很小气,说着不生气,到最后肯定会生气的。” “太有自觉了吧!” “大人都是这样子的。” 真是毁憧憬的发言。 嘛……气氛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没那么拘谨了,这应该才是他的目的吧。大人对于现场气氛的处理还是很成熟的。 不过这番对话也稍微让我觉得有点担心。 “恩佐先生,虽然有点多管闲事,不过可以听我一个请求吗。” 我开口道。 “嗯?请说,不管是介绍那种可以发泄欲望的场所,还是伪造学历,又或者是想要获得一笔数量可观的钱,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可以支付给你。” “诶!?” 这个人在说什么啊? 这还用选择吗? 有了钱,那两个东西还不是手到擒来? 嗯…… 开玩笑的。 “救下小女和收容小女,你就是我们家的恩人,对待恩人,这边是不会失礼的。无论是想成为超人打败奥特曼,又或者变成后宫小说里的主人公都可以。” “这些愿望都可以!?你难道是灯神!?” “你看不出来吗?” 居然肯定了。 还是反问式的。 “不过还请你不要把我想成那种只能实现三个愿望的三流神……嗯,角色。” “只能!?” “所以,请说出七个不同的愿望吧。” “你是花仙子的父亲吗!” 唔…… 那样可就不能随便把黑丝崔莉还给他了。 不,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不、恩佐先生,我要的不是报酬……不过作为代替——” 黑丝崔莉的继父恩佐应该是个擅长洞悉别人内心的人,而且按照他的说法,黑丝崔莉被接回家之后肯定会迎接一场怒火。 这个年纪的女生如果在遭受到严厉训斥后找不到哭诉和安慰自己的对象肯定很心碎吧——既没到可以自己承受消化委屈和无助感的年龄,也超过了光是哭喊后睡一觉就忘记事情的幼童期。 明明最不安的是她们才对。 “这件事——能不能不要告诉她母亲?” 我说道。 刚才在来宿舍的时候和恩佐聊过,对于这件事他似乎一直在准备相关的搜寻工作,还没来得及告知给他的妻子听,所以我才会斗胆提出这样的要求的。 对此,恩佐只是在我身后反问了一句——可以听一下理由吗? 当然我也不是赞成包庇黑丝崔莉的行为,这确实是带给了父母很大的麻烦,如果处置不当可能还会有下次,是一种任性的行为。 不过我还是希望她能少承受一些责骂,哪怕少承受来自母亲一方的怒火也好。至少这样不会让她觉得全世界都在责备她抛弃她。 把理由说完后过了好久,就在我以为这番话引起恩佐不快而沉默着的时候—— “……真是个温柔的人呢。” 他这么问道。 语气有点像叹气,又有点像是强打精神重新振作起来的那样显得气力不足。虽然没回过头去看,不过我总感觉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断在摇头。 “是有过类似的经历吗?” “嘛,也不能说没有。” “为什么说的那么暧昧?” “怎么说呢……就是不太想提起那些事。” 温柔。 优柔寡断。 搞砸一些人际关系的凶手。 那个大老师不是说过自己讨厌温柔的女生吗?那样说的话,其实我就是讨厌温柔的男生。 如字面一样。 既讨厌温柔的男生。 也是讨厌温柔的男生。 虽说如此,这也不能一概而论啦,缺乏智慧的我根本没脸皮说这句台词——说到底那也只是在拾人牙慧而已。 “是吗。听起来不像是好的回忆呢,不过别担心,我不会那么不知风雅的追根问底的。至于你说的要求……我会慎重考虑的。” “谢谢。” 用稍显沉重的气氛草草地结束掉对话,我们踏上了四楼的楼面。 在长廊和楼梯的T字交汇处的左边墙壁上有一张示意图,上面表示着各间宿舍的位置。而我的宿舍是处在右边走廊的中间位置,牌号是404已经说过。 但恩佐似乎很着急见到女儿,所以没有看示意图而是直接问过我之后就先一步小跑到我宿舍门前站定,然后用手敲着门,轻声道: “黑丝崔莉,哥哥领着爸爸来接你回家了哦?” 哎呀哎呀……也不是不能体会他现在的心情,虽然我没有女儿,连女朋友都没有,不过我想这就跟放置好自己衣物,走过冲淋区,见到游泳池想要加快两步跳进去的心情一样吧。 钥匙门卡这种东西在玻璃城基本已经被淘汰得差不多了。比起容易落下的合金钥匙和容易碎裂的门卡,这栋宿舍楼采用的是门把指纹识别系统——只需要正常握住手把,上面的玻璃触面能识别出开门者是不是房间使用者和宿管,然后把锁解开。虽然黑丝崔莉可以在里面把门打开,但是在出门之前,我因为不放心她乱跑,所以还在外面的门把上划了手势,将门反锁了。 仔细想一下的话,认识黑丝崔莉不过是短短的几个小时,但说到底我也只是第三者。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她其实也是相当挂念自己的父母的吧?就像在朋友家玩耍到一定时间,总会想起回家一样。 回家。 接回家。 玻璃城终究不是一个家。 在这呆了快三年没回家的我,也许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个离家出走的人吧。哎呀哎呀,这样一来,在家每天盼着暑假哥哥能回家一次的妹妹岂不是就相当于恩佐?头疼了,身为哥哥的尊严可能要在下次回家的时候被批得一点都不剩了。以后不能肆无忌惮地欺负妹妹了。 所以。 这个暑假就回去一趟好了。 希望她不要把我绑住不让我回校就好……也不是没可能嘛。 想到这我不禁摇头笑了笑。 慢了二十来秒,在恩佐腾出的空位处站定,我把手搭上门把上。门把传来熟悉的“滴滴”的响声,喻示着通行。接着轻轻将门把往下掰,慢慢将门往外拉开。 门边与门框缓缓出现一条白色的细微缝隙。 然后渐渐扩大。 渐渐出现地面和房间一角。 空隙涌出一股清凉带着少许香甜的风,那是空调和冰淇淋的结合。 当整扇门完全拉开的时候,终于看到了—— 身穿暗红色的长袖哥特裙,赤着脚,金色的长发在背后拖了一地,一个身高顶多一米五的女生——黑丝崔莉就站在门口处。 本打算不管怎么样,先安抚一下她的情绪,不让她因为看到到处寻找自己的父亲而产生不安或者内疚,却在看到她的表情的瞬间,我惊讶了。 说是惊讶,其实我是哑口无言了。也可以说是我被攻之不意——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滑落下她的脸颊,眼眶也早已哭红。 看到这一点,不论是多么迟钝没有观察力的人,也可以简单推测出,她内心压抑住的情绪有多汹涌。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悄悄落泪而且还不是刚开始哭——要不是这样的话,眼白部分也不会像是被用力揉过一样充满血丝。 然后开口了。 声音末端还连着一丝哽咽。 黑丝崔莉说道: “爸爸!” 正文 中止奇术之人(三) 黑丝崔莉跟着她继父离开了。 我没有责怪她编出那么长的一段谎言来骗我。如果是换成其他气氛的话我的确会那么做,但是既然已经真相大白,那么这些小细节就没必要追究了吧。而且,我隐隐觉得,她已经有点为自己所做的事感到自责,有在做反省。所以这个时候只要给她点时间消化就好了,不需要再对她落井下石。再说了,有她继父在,就算她再怎么不愿意,她也一定会被教训的。 所以我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似的,用亲切大哥哥的语气,和她在门口简单的进行了道别。 然后,在准备离去的时候—— “这个……送给你。” 她将自己脖子上的项圈摘了下来,交到我手里。 “……这是?” “是纪念品。” “纪念品啊……” 我将项圈抓在手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项圈抓在手上的时候,有一瞬间我感觉到了一股清凉风流转在掌心,只不过还没等我细细体会,那股清凉就消失了。 难道说是特殊材质?可能是吧,毕竟拥有特别技术的不单只有玻璃城而已,我还曾经见过不怕火烧的衣服,想来也是一种新科技衣料。 不过话说回来,与其说是纪念品,我觉得它的含义更加像是赔礼。 因为她现在正忧心忡忡地观察着我的脸色,好像是担心我会不会接受她的歉意一样。 她一定觉得我现在怒火中烧吧。 想了一下,如果能让她安心的话,也不是不能收下,只是…… 我这边该用什么作为回礼呢? 恩佐在前面楼梯处焦急地往这边观望,我也不忍心拖他们那么长时间,只是能送她的冰淇淋已经被她吃光了,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好像也没有…… 这么想着,我突然想起自己从问卷调查摊里得到的那个安慰礼物。 “啊……等我一下。” 朝疑惑不解的黑丝崔莉说了一句,我跑进宿舍,将项圈放在桌子上之后,又从换下的裤子口袋中拿出那个夜光十字架,跑回门**给她。 “这个……?” “也是纪念品。” 我说道, “我们国家有个词叫‘礼尚往来’,既然你送了我纪念品,那作为我们友谊的见证,我也送你这个十字架,喜欢吗?” “……” 双手捧着十字架,她呆呆地看着我。 “呃……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再想想其他的礼物好了……” “不!我很喜欢!” 看到我有收回去的意思,她马上用力的点了下头,将十字架藏到背后。 “我会好好保存的!” “这样啊,你的纪念品我也会好好保存的!” 不是敷衍。 说真的,长那么大,我还是第一次从妹妹以外的女生手里收到过礼物,光是这个意义就足以让我珍藏那个项链一辈子了。 说了句“以后有机会再来玩啊”之后,我送这对父女下了宿舍楼,然后目送他们离开。 恩佐在前面走着,黑丝崔莉在她身后慢悠悠地挪动脚步,只是她时不时还回头看一下我的举动让我忍不住鼻头发酸。 不舍肯定是有的,但是想到她能回家和家人团聚,我这份不舍其实也微不足道。虽说认识只有几个小时,但在离别时却有这份不舍的感情出现,还获得了纪念品,这对我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们已经化成小黑点消失在远处的街道了。 “嘛……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嘛。” 虽说能再见面的机会很小,但是既然有纪念品作为思念的依托,相信这件事我是不会忘记的。 然后回到宿舍,我正打算将那个项圈好好找个地方收藏起来,但是却发现它—— 悄无声息的。 断开成了两半。 “……” 正文 中止奇术之人(四) 把时间稍稍往后拨一下,大概就是——我小学五年级左右吧。 可能不是稍稍了,而是大大的往后拨吧。 没错。 就是小学五年级的事,那件让我获得这个奇异能力的事。 ………………………… 相信神的都是白痴。 我确实说过这句话。 想到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可以很很确定的说,是小学五年级四月七日清明节。 大家还记得自己知道圣诞老人是假的,世界上没有超人,世界上没有魔法少女的时候做过什么吗?大概不记得了,大概是记得的,只是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 就和正常的小朋友一样,小学五年级之前我一直相信着一个东西的存在。不是圣诞老人,也不是超人,我相信的是神。事到如今我甚至还能列出好几个。我相信它们的存在,我真的认为它们可以救助世人,像英雄一样帮助弱小,不求回报。 说实话吧,小学生哪里来那么高的信仰,说是信,不如说是崇拜,贴切点形容就是把它们当成自己的偶像。 然后在父亲患病的那段期间。 我的信仰提升了。 看着卧病在床好几个月的父亲,我心中充满了焦急与不安。 就是这种不安,让我每晚睡觉之前都去给妹妹讲述神救人的故事,用笔和纸记下电视里出现过的神,甚至还和村里出殡时请来的嘛喇交谈。我一直在说服自己,希望通过讲述他们的事迹,去坚定自己的信念,同时还在心里制定出“拜托神救人需要轮号,前面还剩两个人就到我了”这样的设定。几乎每天起床我都会想“啊,今天感觉不错,应该是神来了吧?”“如果等会神出现了我一定要跪下求他帮助父亲赶紧好起来。”“今天父亲精神看起来有点好转,是不是神帮助了我们?”这些事。 别人总感慨说小时候为了治疗父亲花费多大的金钱,家庭慢慢穷困等等的我都觉得是骗人的。因为那时候压根就不知道家庭经济是个什么样的概念。所以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们家为了救治父亲花了多少钱,承担多重的经济负担。我只知道那时候拖鞋开口了只需要将小刀烧红然后将贴上裂口摁住,就又可以穿一阵子,铅笔钝了就用小刀削一下,根本不用卷笔刀那种高贵的东西。 然后。 大概是真的灵验了吧。 父亲的病好得差不多。 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有多高兴吗?我高兴得一整天睡不着觉?那些形容都太粗浅了——我高兴得和摩托车赛跑。 结果肯定是输掉了。但是输掉了依然很开心。 如果将这份开心分成两份的话,那父亲的病好了占据开心的四成,剩下的六成就是——世界上真的有神,神会救人这件事。 我犹记得那时候我在妹妹面前高兴得手舞足蹈,逗得她咯咯笑了一整天,最后说笑得后脑勺疼时的场景。 神是存在的。 神真的会救人。 我几乎想钻进电视机对里面的人一一诉说这个事。 然后就这么过了两个月。 父母亲都病倒了。 父亲又病倒了。 母亲病倒了。 人数增加了一个,光靠我一个不行啊。 “没关系,我有妹妹,只要我们两个诚心的话……”——这种计策差一点我想出来的时候。 他们去世了。 打击是什么我不知道,说形容脑袋一下子空了是骗人的。少有的几个亲戚再竭力不让我回家,但等我翻过围墙,看到躺在大厅两个一动不动的尸体之后我只是产生了“这绝对不是我父母亲,这是什么人偶”还有“你们赶紧伸个懒腰说‘玩得差不多了,做饭去’”的想法。 就是那时候我真正明白什么是死亡。 我妹妹比我要聪明。 她明明没进屋,我也没告诉她这件事,但是当天晚上她歪着脑袋,吧嗒吧嗒掉着眼泪很平静地问我“哥哥真的有神吗?有的话那他们在做什么?” 对啊……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是干什么的? 然后我明白了。 又或者说什么都不明白。 所以在第二天我去了同学家的神事店,也就是纸扎铺,趁乱将它烧了。 真的被我烧掉了。 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我心里在想“如果你们真的存在,那就给我出来救下这场火,救下自己的瓷像画像!” 但是随着烧得漆黑的屋子,烧了个精光的屋子出现在我眼前,我那所谓的心灵支柱正式宣告粉碎。 之后的事已经无关紧要了。 没有爷爷奶奶,父母亲都是独子,所以我们兄妹最后被那家纸扎铺,也就是我青梅竹马的家庭收留了。 在起初叔叔阿姨对我还很和善很好的时候,他们害怕我会遭到报应,所以帮我求了一个玉佩,希望可以减轻我亵渎神明的罪过。 然后忘了是哪一天,交到我手上的时候,在碰到我的一瞬间。 玉佩变成了粉末。 我获得了神秘力量。只要是祝福过的护身符,或者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碰到我的时候不是崩裂粉碎就是变了颜色。这个现象被请来的高僧断定为——神憎鬼厌。 开心吗? 并不开心。 因为这只会让我更明白“神是存在”的事实,同时也更加明白“神存在,但神不会为人做任何事。”的事实。 神只是一种巧合主义。 五年级四月七日清明节,我回到家对着电视里的人说“相信神的都是白痴。” 正文 中止奇术之人(六) 我的名字叫恩佐·摩根。 是大不列颠排名第27的黑魔法师,这个排名最近有下跌的迹象,不过我并不在乎这个,相比于笼统的黑魔法师称号,我更希望别人叫我言文术师。信仰的神是阿波罗和奥丁,学习的是卢恩文字和预言术分支——言灵术。 自我介绍就这么多——行事低调,不过多透露身份这一点一直是黑魔法师的核心训诫。 在我这么多年的战斗中,只有少数几场让我印象深刻,直到现在都忘不了,其中有一场则是发生在玻璃城的一个停车场中。地点没什么特殊,事件要说大也算大,但是对教会来说可能只算是一件小事吧。总之特殊的点是——那一场战斗的对手并不是神术士也不是炼金术师,仅仅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 不,其实他一点都不普通——这很可能是我编造的借口,因为如果没了这个借口的话,我可能就无法坦率地接受这个事实。 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就是这一场战斗中,我输了。 输给那个不普通的高中生。 那么,作为历史数据也好,作为个人怀念也好,作为黑历史讲出来娱乐也好,接下来就由我来回忆这场战斗的前半段。 “够了!” 当时他是这么对着我吼的。虽然是被打断了说话,但是我没有动怒。 和那些反叛期的小屁孩自以为是地指责父母的说教,但实际上并没有给父母带来多少刺激的道理一样。但同样的,这边再多说,他也一定听不进去。有过一段时间潜心研究过如何作为父母的我对此可以断言。 不,之前透露的那些信息他肯定没认真听。虽然有炫耀的成分在里面,但是那些话的确都是真相,当然,将这么重要的事告知给这个少年其实是有目的的。 不敢说百分之百,但是那些收留过那孩子的人渣中有百分之九十都很识时务的在我说完这些之后知难而退,没有继续干扰我的工作,难度再高一点的,我还能骗一下他们,就像刚才那样装模作样使开他们。虽然都是些不折不扣头脑简单的人渣,但说到这我还是要表扬一下他们,至少在知难而退这方面,我希望少年也能多多和他们学习。 当然当时,我根本没想到这个少年居然就是那百分之十,不愿退缩的的一位,唯独这一点是我失算了的。 一直以来我对那百分之九十的人采取的都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做法,但是这个办法是无法对付百分之十的人的,深知这种人有多执着的我,则会用更加简洁的方案——杀了他。 相互间的距离原本有着六七米,但是这个少年在愤怒的状态下,两步就将距离缩短了一半有多。像这样被一个普通高中生主动发起挑战,这感觉……我就不怕大家指责的明说了。 很有趣。 相当有趣,比看到有人拿水枪打劫银行更有趣一百倍。 所以我当即决定送他一场华丽的葬礼作为落幕。我喜欢看烟花,但是不喜欢看烟花展,因为我只喜欢看烟花爆开然后归于黑暗的那一下而已。所以我也会贯彻我这一爱好,向他施放一击必杀的黑魔法,让他生命迎来瞬间的结束……而且我也不认为一个高中生可以在我手里撑过两招。 不存在的。 嗯……虽然有点大材小用,不过就那个吧。 发散san值联动早已准备好的卢恩文字。 “马上让你冷静下来哦……少年。” 将他现在咬牙切齿的模样与脑海想象出来的带着疑问和后悔泪水毫无生气的苍白面孔做了一番对比之后。我期待地嘀咕了一句,接着脚下用力一蹬往后跳开了大约四五米的距离站定—— “贫瘠大地将面临惩罚!(isþornnydéðel)” 大声念出了破坏力最强的言灵术咒语。 我的脑袋出现那么一瞬间恍惚,那是没有调和好san值就急速抽取使用黑魔法的结果,是新手常犯的毛病。动用了四个卢恩文字的强力言灵术,构成式采用预言文,这个威力的术式作为葬礼一点都不会失礼,甚至可以说是厚待。这个国家有句“杀鸡焉用牛刀?”的话,用我们国家的话就是“用枪打蝴蝶”。虽说一下子动用那么强力的黑魔法有点不适应,但是就成果和威力而言,是没有任何变化的—— 就在我刚才起跳位置的上方两米处,四圈晶莹发亮,宛如水晶吊灯一样的的冰锥响应了我的号召,在那旋转飘浮着。 四圈。 整整四圈,六十六根冰锥——我最多的召唤数量。 花了将近100点san值。 冰锥以大圈内含中圈,中圈内含小圈的排列方式整齐排列悬浮着,每一根的尖端都整齐朝下,各自发出碜人的寒光,散发出的白色寒气就像是干冰雾气升腾一样,想海啸般翻滚着席卷了整个天花板。尤其是最中间那跟直径足足六十公分长的超大冰锥,光是看一眼就连施术者的我也忍不住产生惧意。 被这个规模的冰锥插中,别说他那个瘦削的身板,就算是我恐怕都不是被洞穿,而是直接捅开两段了。 “……炼……金术?” 似乎察觉到头顶这股逼人的寒气,在听到我喊出术式咒语后,少年就已经有所感应般地抬起了头,目睹到自己头上悬吊着六十六根轮转着的冰锥的时候,他瞬间呆住了,只能用那种像是撑着一口气说遗言的口吻说了这么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真是肤浅。 六十六根冰锥像水晶吊灯一样排列着看似很壮观,但是在黑魔法师的世界里,这种程度只能算是中等,就连繁奥的魔法阵都没出现。光是看到现象就被吓得像木头人一样,我打从心里鄙视他。 这时候还误以为是炼金术,就说明那孩子和他的关系也没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替他详细分析炼金术和黑魔法之间差异的地步。我很庆幸这一点。 “遗憾,正确答案是……黑——魔——法——哦。” 我用捉弄的残忍口吻说着,同时高举起一只手臂,看准他回过神将手上沉重的灭火器扔掉转身想逃离这片区域的时候—— 像是剁碎砧板上的肉一样,用力朝虚空挥了下去。 “咻咻咻” 受精神力牵引的冰锥化身成一根根离弦之箭,拖出长长的白气尾巴狠狠地射向那名少年的后心,下一秒—— 寒气浪、冰屑、玻璃屑,爆碎声四起,雾气像是海啸一般吞噬周围的一切。 从第一根和最后一根(最大那根)落下的时间差仅仅也就一秒,几乎可以看成六十六根冰锥齐发,战斗就在一秒内结束。能在一秒内不断变换位置躲过六十六次攻击的人,到现在一个都没有。 至少我就从没见过。 至于,“路人少年还活着”这种事根本不用去想,连确认也用不着,估计尸体已经被零下五十度的冰锥砸成粉末了吧。 不,也不一定,毕竟想冷冻成一碰就碎的状态,还需要一定时间。不过活下来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保证。 自己的术式自己还不知道威力吗。 总而言之。 没有感到成就感,也没有胜利的喜悦,愧疚就更没有了。我不知道那些小说里出现的无敌流主角是怎么获得虐杀的**的,但是真的拥有能力的人在这种事上应该和我抱有同样的感想吧——就像拍死一只蚊子一样——既不是值得炫耀的事,也不是值得纪念的事,就算现在描述出来都找不到任何让人激动起来的点。唯一能让人稍稍提起兴趣的时候也仅仅是在对象死亡之前的那段时间,毕竟拍蚊子前谁都会全神贯注的。 说实话,其实那个少年临死前的心理活动才是最精彩的吧,保守估计一本二十万字的书没跑。 而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大不列颠排名第27的黑魔法师,和同行战斗过的次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如果你认为我这时候还会因为杀死一个高中生产生什么感想的话,那你准是个菜鸟麻瓜。这种事就让我有感想的话不就等于喝水前思考这杯水有没有毒一样杞人忧天了吗? 那是新手黑魔法师才会有的感想。 我对自己的能力有绝对的把握。 感受着清凉的气浪所带来的一丝凉意,我兴致索然地迈开脚步朝那孩子的位置走去,脑子思索着下一步行动。 不用担心烦人的警察。 没有指纹,凶器等会解除掉术式就好,附近已经被驱除了闲人,不可能引起骚动。至于目击证人——一个不会开口说话,一个要被我带走,约等于不存在。血迹弄脏鞋底,留下脚印就更不可能了,碰到零下50度的冰锥别说溅射,就连味道都逃不出来……想了一下,这其实也多亏了那个少年从那孩子身边走开来,不然那么大范围的攻击可能真会波及到那孩子。弱归弱,但行动还是值得赞赏一下的。那么等会就说两句好话缅怀下他吧,啊,对了,赞扬别人时要用别人听得懂的语言,这点应该算是常识吧? 就这么边想边向前走着,我在路过冰锥群的时候,甚至没拿正眼去看,只是习惯性地伸手取消术式,并且用这个国家的本土语言说了句—— “干得好。” 很讽刺吧,我连当时自己在击败少年时的感想都不记得,但是却记得会向他道谢的起始原因。 所以。 根本。 那就是因为我错了。 我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应该托大。 甚至不应该那么轻易的靠近那个冰锥堆。 如果一开始就把那个少年当做同等级的对手来对待,如果一开始就先了解他的能力,不,不用了解他的能力,哪怕只是检查下他的尸体,明确他的生死状况也好。 只要做了其中一项,我都不会遭受到这种侮辱。也不会造成整个故事中间那个局面。 我为自己做的事感到懊悔。 “干得好。” 我是这么说。 但是好字的尾音还停留在“熬”上—— 余光里,自己的左手背被无限放大,下一个瞬间我的脸就被自己的手背结结实实地砸了一拳。 “多谢夸奖!” 冰锥堆中传来的应答声,让我产生了一瞬间的思维空白。 正文 中止奇术之人(七) 顺着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翻腾着的雾气边缘一个人站在那,当看清这个人的面孔那一瞬间我怔住了。 是那个头发稍微有点长的削瘦少年。 身上的白色衬衫已经破损不堪,可以看到衣服下面的偏黄的皮肤颜色,衣服有的地方甚至都被撕成布料,在寒气中来回摇摆着,不说的话根本无法辨认出这是刚才那件白衬衫。可是—— 他身上一点伤痕都找不到,真的一点红印都没有,毫发无伤。 怎么……可能!? 此时他右手正紧握成拳,在我面前站定用坚定的目光和我对视着。 我被眼前的现象搞懵了……不,既然没其他人,我就老实承认好了——我被震惊了。 在这一招生还下来的人有不少,但是那些都是拥有顶尖实力的同行……我记得上一次祭出这一招但是被破解掉的还是现在排名第9位的那个家伙。他是个疯老头,潜心研究了六十年的黑魔法,将自己变成魔法生物,所以才可以毫发无伤地硬接住我威力最强的一招。但是……这个少年不是个普通高中生而已吗!? 绝对不可能。 想到那是自己目前掌握的破坏力最大的术式,双方的身份,以及刚才隔着我手掌挥向我的那一拳,我就不由地感到愤怒。 “冰锥(is)!” 当机立断,我用最快速度召唤出一根新的小冰锥,趁着少年还没反应过来的空隙,直直飞刺向他的心脏位置。是怎么破解上一个招数的我不清楚,不过这次短距离的奇袭,就算有什么办法化解,也没时间让你施展吧。 如我所料的。 视线内,那名少年什么防御动作都没做,显然是没想到攻击来得那么突然。可眼看着冰锥尖点即将刺破皮肤贯穿他心脏的时候—— “……这怎么可能。” 像是看到但丁神曲里的地狱之门,又像是看到克苏鲁里的旧日支配者一样,我有点无法接受事实,喃喃说了一句。 刚才。 伴随着我脑海中闪过“喀”的一声特殊音效,那根冰锥清晰的在我眼皮底下瞬间消失于无形了。 术式就这样被瓦解了! 什么动作都没有就瓦解了我的攻击。 …… 到底怎么做到的?他根本没有动一丝一毫不是吗?没感应到任何san值波动啊,也没感应到其他技术发动前兆……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东西? 与其说是慌了,不如说我是被吓到了,甚至在自己都没察觉的情况下,右脚已经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本能促使这个动作的发生,身体在告诉我要远离这个充满谜团的怪物。 不能理解,无法理解。 无论是这边的世界还是那边的现实世界理论,都无法替我解释这个现象。 我赶紧中止有可能让自己失去战意的分析,同时为了掩饰自己的内心动摇,我往后跳开,接连朝他释放了好几个不同的攻击术式进行试探。 冰锥、地刺、石剑。 但是。 无一例外都在接触到他身体时和冰锥一样突兀地消失了。 任何角度任何数量都没对他造成一点伤害。 这个意料之外的状况让我感觉喉咙一阵发干。虽说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亲眼目睹多次之后,心里还是感觉到震撼。 回过神来的少年,低头用手摸了摸自己上身,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说着什么,但是被我那完全进入警觉状态的听觉捕捉到了。 “……对啊,我在怕什么啊,既然项圈能破坏掉的话……” 他像是自言自语办地这么说道。 “……呃。” 他刚才有在怕吗? 大概有吧,我不清楚,我很害怕。像看到一阵栋楼向自己倒下来那种压迫性恐惧迅速占据我的内心。 他说了什么?项圈?是指风行者的加护? 想到这里我蓦然生出一个滑稽的可能性。 对了,风行者的加护。他是拿到了那孩子的“风行者的加护”然后弹开攻击的吧?之前就没看到那孩子带着它,想必应该是被他抢了过去。 不过很快我就否定掉这个想法了——那是不可能的。 要是那样的话,衣服根本就不会破成这样。 风行者的加护是在判断主体遭到攻击时自动释放出风弹开攻击,或者带动主动漂移到其他地方,是类似橡胶弹球一样的作用,这个作用会在攻击在接触到衣服上前就进行判定。 也就是说,如果是风行者的加护,那么他现在应该连衣服也完好无损才对。 更重要的是—— 从他刚才无意透露的话里来看的话,风行者的加护应该已经被破坏了。 能破坏贤者级别道具的人是谁? 是怎么做到的? 这类问题我甚至都没有闲暇去思考,就感觉刚在被打砸中的那只手的手指缝传来了违和的尖锐触觉,当有所感应抬起那只手观察一样的时候发现了。 那枚带在无名指上,具有重要意义的戒指不知在什么时候出现了裂纹,稍微用力握了一下拳,戒指便化成碎片,散落在地。 “……!” 然后突然间就想起来了。真的只是突然间,但是浑身却开始冒汗。 武上布置的“猎人困境”在面对一般的黑魔法或者神术侵袭时都会做出一定的防御撑上一段时间。除非是贤者级别的力量,否则是不会那么轻易地被撕裂出缺口的。 可是当时她表示感应到撕裂波动的时候只有一瞬间。 接着那孩子就已经不在困境中,而是被这个少年带回自己的宿舍。 如果说,这个少年可以…… “哈啊啊啊啊啊啊——!” 思考被打断了。 趁着我呆愣思考的空白期,少年握紧拳头大喊着朝我冲了过来。 没有了灭火器重量的牵制,他的速度提升了不少。原本指望地上的凸起的石柱地刺可以拦住他一下,给我争取点思考时间,但都无一例外在碰到他的时候消失了。 怎么办? 要用哪一个术式? 眼看他将距离缩短到自己攻击范围内,我不自觉地动了动嘴唇,用干渴的声音,鬼使神差般地,不报任何期待地喊出了那个小术式—— “火炬种(cen)。” 感应到字符的回应,San值被抽取出脑海,我和少年之间的空间慢慢出现了一点火星,然后—— “嚯” 的一声轻响,原本因为冰锥而稍稍降下的温度一下子又开始蹿高,全都因为火星膨胀了数百倍变成一个四十公分的火球的缘故。 但是就算变成了火球,我也没指望这个它可以阻挡连贤者道具都能破坏掉的恐怖少年,放出来只是某种侥幸心理在作祟,又或者说是挣扎而已,再或者只是自己被吓坏了。 逼近的拳头仅仅出现了短暂地减速,接着又加多几分力道猛地扎进火球,看样子是想穿过火球砸向我的脸。 ……没时间躲开了,先接下吧。 咬紧牙关准备用脸吃下这一击的时候—— “啊——!” 在空旷地停车场爆发出一声的凄厉惨叫。 可以传出玻璃城,几乎响彻世界的惨叫。 但发出这声惨叫的人不是我。 我绝对不会发出那么难听的惨叫,所以另有其人。 是谁? 答案很明显了。 …… 火球还在悬浮着,但是少年却倒下了。蜷缩在地,五官难看地扭曲了在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没法消除?!” 他压抑着痛苦发问道。 没法消除。 没法消除我的火球。 我……当然很震惊啊。 因为他握住手腕的手掌,除了掌心那面,其余部分通红肿胀,皮肤如山脉状浮凸歪扭,上面已经出现了大大小小反射不正常高光的水泡。明显是烧伤迹象,是几级烧伤我分不清,但肯定的是,这是他把拳头砸进了火球当中引起的——术式起作用了。 “难道是炼……金术?” 少年轻声说了一句——炼金术?为什么又会想到炼金术? 怎么看这都是黑魔法吧,明明已经说了我是黑魔法师了。那孩子没和他详细讲解过吗? 但这些都不重要,很快我就被一股扬眉吐气的舒畅感冲散了疑惑,并且不自觉漏出一声笑, “——哈……” 然后笑出一声地感觉实在太美妙了,所以……第一声之后就开始收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这样毫不掩饰地放声大笑了几秒,然后—— 朝少年那只被烧伤地手掌用力踩踏下去。 “……呜哇!混蛋!” 手掌吃疼的少年发出一声悲鸣后又咬牙骂了我一句。 啊……没错,对于让我陷入惊慌而失态的人,我就是这样取回面子的。 确是发出狂笑了,但不代表那全是高兴吧,就算有也只占了四分之一,而另外四分之一则是自嘲,剩下的则是愤怒。 虽然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他杀掉。但是被一个高中生吓到,作为大不列颠排名第27的黑魔法师又怎么可能不感觉到屈辱?虽说其中也可以怪自己心理承受力差,但是既然能怪在别人的罪状我是不会怪在自己身上的。 真的,我这个人气量其实是不是有点小。 “啊?我听不清……” 趁着他抽回血水混杂的手掌,我又朝他肚子踢了一脚,让他连连咳嗽无法应答。 腹部被手掌挡住就用力踩,吃疼闪躲就踢腹部。 如此循环。 内脏的疼痛更加柔和但是持续时间更长,烧伤的疼痛更加尖锐,但是需要持续刺激。 但是篇幅有限,我不想在这做长篇大论。 总而言之。 当我兴致索然地将他踢开两米远已经是狠狠发泄了两分钟后的事了。在那段时间里,我像是赌瘾上脑的赌徒一样,尽情地通过折磨少年来泄愤,就像对付仇人那样。就连少年为什么消除不了火球的原因都没去思考。 直到我记起自己还有任务在身。 “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逃跑的话我能放过你。” 我仁慈地给出最后机会。 这已经算是馈赠了。 是观赏他演绎痛苦的谢礼。 只是被我折磨一会,然后点头说个“好”字就能拿回性命,怎么算都是我给的恩惠更大吧?但是—— “少废话!还有什么招数就用出来……” 有的人偏偏就不懂这个道理。 声音都快传不过来了,少年还要嘴硬。 “哪怕只剩下一根手指,我都要打倒你!” 最后还要向我挑衅一下。 “…………” 我不禁感到哑然,然后拢了拢因为动作太大而散乱掉的头发。 “不识好歹。” 我是搞不懂他在这时候呈什么英雄。如果这番话放在被找到弱点之前的话,可能真的能对我起到一定的震慑。 但现在天秤已经完全一边倒了。 他还没搞明白现在的情况吗?这不可能,烧伤了手,又被踢肚子,这样还搞不清状况的人,能不能活过三岁都是个问题。还是说他仍然觉得有战胜我的希望? 搞不明白,不知道他想什么,所以我最后一丝耐性也终于消磨殆尽。 “是吗……那就去死吧!火炬种(cen、cen、cen、cen)” 我高举手臂,一下子唤出四个火球。 加上之前烧伤少年手掌的那个,现在是五个,以五角星五个顶点的位置在我面前悬浮着,然后—— “——卢恩文字……” 在停车场一角,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挥臂的动作。 “——那是承载了奥丁神用一只眼睛所换取的卢恩智慧的咒文。” 嗯? “黑丝崔莉!” 前方的少年焦急地喊了一声,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想要趁我疑惑发愣的时间冲到那孩子身边。 “站住!” 牵动其中两个火球,用力朝少年的脚下砸去,阻断他的去路。 “让你跑过去,我会很困扰的。” “……!” 被他先一步缩回脚了,有点遗憾。两个火球没能如我愿将他的鞋子和脚烧没,取而代之的是将玻璃材质地板烧出两团焦黑。 试着左右跑动了一下,发现无法穿过我的防线之后,少年退回原位不甘心地“切”了一声,继续扯着嗓子鬼吼: “黑丝崔莉!能走得动吗!我呆会就去找你,你赶紧先离开这——呜哇!” “吵死了!” 知道了火球能对自己生效,面对我不耐烦丢出的火球,他这次没傻傻地硬冲,而是踉跄闪过了火球,跌跌撞撞地跑到停车场的玻璃承重柱后——跟电影里躲避子弹的人一样的做法。似乎是放弃从正面突破了。但就算这样我也还是提防地看着他,确保他不能赚空子跑到那孩子身边,让我投鼠忌器。 不过……那孩子是想做什么? 现在应该受了伤躺在地上计算着斐波那契数对抗昏迷才对? 表面不动声色,但是我心里却布满疑惑。 砸出一击火球,趁着少年把头缩在玻璃柱后的间隙,我匆匆回头瞥了一眼那孩子。 应该是背靠会压迫伤口,怕痛吧?总之脸色依旧很苍白,但没有移动的迹象,只是将姿势从趴改成了脸贴玻璃围栏坐起半身。 背上的伤不知道是之前的紧急恢复魔法的缘故还是血凝固起来的缘故,出血量似乎没那么大了。 这一点还算是个好消息。 不过,为什么这种状态还要勉强自己给少年透露我的情报?半天不到的羁绊有那么深吗?她到底想做什么? 直觉这种东西我从来都不信,因为那是意识背叛身体前的征兆。 所以我放缓了攻击,继续竖起耳朵听那孩子的发言。 “……动不了。比起这个,你认真听我说。如果不找出附近各个角落里的卢恩文字加以消除,他就能不断地用出术式……这样你是赢不了的。” “找?去哪里找?你知道在哪吗?黑丝崔莉。” “不知道……不过应该就在附近……” “附近的定义太大了吧?就没有更快打倒这家伙的办法吗?!” “……” 对于少年仍不失冷静地发问,那孩子并没有回答。 开什么玩笑。 怎么可能有。 我想她此时应该是这么想的,所以没作答。 不,或许已经没回答的力气也说不定。 喂喂……你这么突然不说话其实我也很慌的。 “……卢恩文字长什么样?” 少年安静了一会,问出了个比较关键的问题。所以那孩子这次没有不做声。 “长得像英文字——” “你给我闭嘴!” 我生气了。 不配自称是最了解她的人,在这时候已经完全明白她硬打起精神是想做什么了。所以我很愤怒地打断她。 或者说是嫉妒也不为过,但是我对那孩子根本就生不起气。所以我把妒忌目标放到那个少年身上,妒忌得恨不得立马把他烧成熟肉吞掉。 那孩子就是那样的人,从没变过。 所以就算我说了闭嘴,她肯定也会冒着危险继续说下去,而我又做不出将她弄得奄奄一息几乎无法发言的举动。 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之后, “你就安心给我好好闭嘴,剩下的我替你发言,总可以了吧?” 我对着前方的空气这么说道。 虽然现在是敌人,但是还是不想她过多勉强自己。 也就是让步了。 然后把脸转向少年躲着的那根玻璃柱,并且唤出一把石剑, “喂——那边四处乱串的老鼠,听好了。看在你让体验了一番久违的刺激的份上,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 还真应了啊…… 至少说一句“不要叫我老鼠!”让我狠狠再借此羞辱一番啊。 也罢。 牵动着锋利的石剑,我在他躲着的那根玻璃柱上刻上了火球的卢恩符文。 “这个术式的符号长这样,好好记清楚了,不要忘了,这可是你能打倒我的唯一机会了。当然,前提是你可以消除掉全部这样的字符。” 就在少年谨慎伸出头来观察那个字符的时候, “火炬种(cen)!” 情绪开始暴躁的我找准时机朝他露出的贼头挥出一个火球。 就算这么将他杀了,被那孩子恨死我也无所谓。 “……记下的时间都不留吗!” “这不是比赛,是战斗,你还想着我会有体育道德精神吗?先好好想想自己有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立场吧!要不是不想那孩……历史的发条继续勉强自己帮你扫盲,我会这么好心告诉你吗?” 别想着逃跑,你已经列入了我必杀名单里了——想了一下我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玻璃柱后面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做抉择。 老实说,当时有一瞬间我觉得后悔了。 就像之前说的,这个人冷静的时候会很冷静,要是真的被他想到什么办法可就麻烦了。所以当做预防措施,我接连甩着火球轰炸着玻璃柱,打断他的思考。大概也就甩了十来个吧,噗噗噗地声音不绝于耳,直到玻璃柱有融化迹象的时候—— “等着我黑丝崔莉!我绝对不会再把你丢下的!” 少年丢下一句话接着像是算准我攻击间隔似的,从玻璃柱绕了出来,瞥了一眼玻璃柱上的卢恩文后头也不回,以Z字形的跑法冲向出口。当然我也不会那么简单就放他走,途中我依然朝他轰出不少记火球,但都被他险而又险地躲过了。直到看他消失在出口拐角我才停下手上的动作。 对于少年来说,这个过程肯定是惊险万分,紧张刺激。但是对我来说,这只是很无聊的一场战斗,远没有第一次见识到他那奇怪能力时紧张。 单纯的单方面碾压——枯燥无味。 真是的,我是想笨蛋高中生的战斗里期待什么啊? 失笑地摇了下头,我走回到那孩子身边,却发现被她用饱含敌意的目光注视着。 “怎么,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已经演得很逼真了。” 我故意装出凶神恶煞地样子,回瞪了她一眼。但不知道是不是太想和这孩子说话的心理作祟,这个瞪眼攻击似乎还欠缺了点威慑力。 “骗子。” 她用虚弱的声音骂了一声。 不感谢居然还骂我了? 于是我装糊涂地回头看了一下根本没人的周围。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虽然骗了他,可没骗你吧?” “那为什么要用石剑?” “……” 我一时语塞,没回答上来。 “卑鄙!” “……那只是你小屁孩的想法,说到底只是大人做事的习惯,留个保险而已。” 别人可能不知道她说在什么,但是对于阴谋被看穿的我却很清楚明白。但明白归明白。暗中配合她骗离少年是一码事,留不留后路又是另一码事了。被那种的奇怪能力吓了一次,任哪个黑魔法师都会不放心用上石剑的吧? “万一他真的找到了我的卢恩字母还全消除掉的话,我也是会很困扰的。” “借口!明明就算找到,他也不可能在你带走我之前就把一万三千个字母消除掉……” “正确来讲应该是一万三千零六十七个。不过你其实感应到的吧——我刻画的卢恩字母在上层停车场的事。这么重要的事却瞒着他说不知道,我是骗子,你也好不到哪去哦?臭小鬼。我骗的是敌人,而你骗的可是一心想救你的人,哪边性质更加恶劣一看就知道了吧。” “……” 被我坏心眼地一说,这孩子马上就低头沉默了。如果是健康状态的话绝对是很可爱的赌气模样,但是现在她苍白的脸色和半眯的眼睑,看了只会让人以为她是想说“懒得理你”。 哎呀,多说两句嘛——害得我都想这么求她了。 当然,现在我们的立场是不允许我这么做的。 “这样真的好吗?对方可是一心想打倒我救你,你却骗了他。万一途中他发现什么了,可能会心灰意冷直接离开了哦?” “不……” 可能是刚才勉强自己起来所以很累,又或者只是单纯地对我感到反感,所以这次她索性把眼睛闭上不看我了,但就算如此她还是继续说道, “他一定会回来救我的。” “为什么那么肯定?” “没为什么,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了——他就是那样的人。” “哼,真是感人。” 醋意就是来得那么突然,一下子让我失去和她说下去的欲望,如果接下来会听到不愉悦的话,我还宁愿她一直闭嘴。 引走少年这个选项一开始根本不存在我的脑海里。 没错,其实就是这孩子的打算,大概是少年被我折磨的那段时间,听到他悲鸣才醒来想到这个办法的吧? 说真的,看到她在自己面前这么为少年照想,我一点都不想夸她,但是她的确是很有小聪明,居然这么短时间就想到对策。不过在我看来那只能算是下策。尽管那个少年有情有义,但根本不值得她付出“任由敌人带走代价”来换取他的一线生机,而且他也很蠢很冲动,居然真没思考就冲出去了,也不知道之前果断折回来用灭火器砸我的那份果决睿智去哪去了。 虽说如此但我也没资格表达不满,毕竟这孩子受伤也有我很大一部分责任——我没发现风行者的守护没戴在她脖子上。 想到这,我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喂,臭小鬼,你知道那个家伙的能力是怎么回事吗?” “……” “不说的话我就在这等他回来了?” “……!” 马上睁开眼睛,好像对我说“卑鄙小人”一样瞪了我一眼,然后幽幽开口道。 “……就算知道也不告诉你。” “……就是说你也不知道咯?” “是不想告诉你!” “……” 那不就是不知道嘛。 装什么贞烈。 然后。 伸过手去,想要将她带走—— “不要碰我,坏人!” 被她有气无力地拍开了。 “不碰你我怎么带你走,还是说你想等着那个家伙回来受死?” “……我自己能走,不要你碰。” 臭小鬼。 这孩子嘴上说着能走,但是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没任何信服力。之前就是因为不抓着她,才让她有机会扎进人堆跑掉的。 “如果风行者的守护还在你身上的话,把你从这里丢下去也不是不行。但你把东西给了那家伙了吧?” “我的东西想给谁……咳咳,就给谁……” “还真敢说……” 严格上那说不是她的东西,只是教会用来防止历史发条死亡历史世界停顿运作而让她带着的贤者级防御道具。持有者受到伤害之前就会自行进行伤害判断,并且弹开攻击的效能,只要带着它就等于处在免伤状态。就是因为这样,武上才会舍弃攻击手段,而用猎人困境困住她,打算慢慢进行捕捉的。当然前提是那个东西没被被少年破坏掉。 “喂,臭小鬼。” 我说道, “历史世界中有没有出现过能将贤者级道具破坏掉的能力?” “为什么要——” “再和我顶嘴,信不信我现在就追出去杀了那家伙?” 本来应该是想嘴硬的,但是被我威胁打断后,这孩子马上服软了,心不甘情不愿地吐出情报, “……神级能力,还有专破贤者级的黑魔法神术有的是。” 她是这么说的。 神级能力吗…… 不过有神级能力就只存在于历史世界,还需要动用神迹,应该不可能出现。至于专对贤者级的能力的话…… 应该也不是,毕竟我的戒指不是贤者级的,但也是被他—— 嗯……所以说就不应该说那么多话的。 该说不想来什么就来什么好,还是说是是祸躲不过好呢?就当我刚想起某个重要的事,惊醒自己现在已经无法带走这孩子的时候,就连“糟了!”这个反应还没完全在脑海形成完毕——就被无法言喻地愤怒给打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感应到有人出现在停车场门口,我低着头,不断喃喃, “——为什么还要滚回来!” 然后大声朝那个少年吼道。 到底是打算拿着这孩子的善意挥霍到什么时候!混蛋!我一定要手刃了他! 我暗暗发誓。 正文 中止奇术之人(八) 恩佐刻下的卢恩字母我没看清楚。 但是没关系。 我一定能打倒他! 因为…… “……居然把字母写在那种地方,你也太会作弊了吧?” 站在入口,横眉看着恩佐, “我真的服了你了!黑魔法师真的很厉害。但如果你一开始没吃口香糖,或者这里不是玻璃城的话,那我真的一点胜算都没有了。我真好奇你在玻璃城外是怎么写那么多字母的。” 用手指指了指头顶,我这么说道。 我不是想指天花板,而是天花板往上的东西。 就是上一层。 “……” 可就算听到我说出胜券在握似的发言,恩佐的脸色也没有露出诸如吃惊、紧张之类的表情。只是稍微神色不善朝我慢慢逼近——他不带上虚假面具的时候真的挺可怕的。害得我心里有点发虚。 “……怎么发现的?” 他问道。 “如果你刚才没吃口香糖的话我是不会发现的。” “嗯?” “你回想下当初是怎么拿出口香糖片的……” 伸手进裤袋——翻开口香糖包装——取出口香糖片。 一切都很正常。 但是—— 他用了中指和拇指。 在冲出门口的时候我猜测了他可能会刻画字母的地方,首先想到他登场的地方,然后回忆他所有的动作细节,哪怕是他用手拢头发的动作我也没放过。 然后发现了。 “没有按照正常习惯用食指和拇指。这就究竟是你的个人习惯,还是因为食指脏了不想碰到口香糖,我不知道,不过我猜是后者吧。” 他为什么会弄脏手? 如果说摔倒用手掌撑在满是灰尘的地面的话倒是可以说得通,但如果是那种情况应该不会只有食指遭殃吧? 不是只有食指幸免于祸,而是只有食指遭殃,那么就说明食指弄脏是不得已的情况。 做什么事才会让食指必然弄脏,并且在拿出口香糖条的时候要弃用它呢? 我只能想到在刚洗完热水澡的浴室用手在镜子上写字的幼稚事情了。 “所以弄脏食指到底是什么?如果不是地面上的灰尘那会不会是墙壁的灰尘呢?” “……” “还是该这么问呢——” 我往前踏出了一步,紧盯着脸色越来越凝重的恩佐。 “你是做了什么才会沾上墙壁上的灰?” 没错。 绝对不能离开黑丝崔莉太久。我必须要在极短的时间找出字母并且消灭掉。就是这样的想法,让我放弃思考其他的可能性,就像“他是个洁癖,他用那只手指抓过脸蛋,所以不用它拿口香糖”的可能性都直接筛除掉。完全是鲁莽地将希望赌在未有证据的猜测上而直奔停车场二楼。 然后就在那里发现了。 密密麻麻,形状像是英文一样的字母。一个个像是沙画一样布满灰尘的玻璃壁上,毫无疑问都是用手指划的。 “……” 好像我猜对了。在说完之后我们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各自等待对方回应。终于—— “发现了又能怎么样?” 他做出了肯定式的反问。 “……” “那里有一万三千多个字母,你能在那么短时间都消除掉吗高中生!你根本只是无视了它们又滚回来而已!” “所以说——” 根本不需要我动手——我打断了他的话。 “你太小看玻璃城的科技了,静电毛孔玻璃技术可是领先外界的三十年的产品,你怎么想都想不到只需要一个电开关就能让灰尘全部吸收掉吧!” 我感觉自己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真是帅爆了,是那种掌握了别人不知只有我知的情报,并还转化为秘密王牌成功使出来将了对方一军后的舒畅感。甚至还想得意忘形追加几句嘲笑他的话。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城市。 这是玻璃城。 是将匪夷所思的东西化成现实的梦幻城市。只有生活在这里的人,才知道里面的种种不可思议。 “……(is)” 像是为了验证我说的话的真实性,恩佐皱着眉头试着喊出这个咒语。 已经听过两次了,这个咒语喊出,对应会出现什么我一清二楚。但是—— 除了一开始战斗的那片区域还有着残余下来没被我消除的冰锥之外,再无新的出现。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只能听到他那句小声的、现在看起来滑稽无比的咒语的回音。 完全不能发挥作用了。 呼…… 虽然刚才说得信誓旦旦,不过我也是在最后确认出他放不出黑魔法时,才重重松了口气。 对呀…… 根本没有慌的理由嘛,这不是证实了字母已经被消除,他无法用黑魔法了吗?我还在怕什么呀。现在应该拿出胜利者该有的姿态,肆意大笑出来才是啊。既然已经撕破面子了,这个场合做这样的事也不算过分吧。 这么想着,我张开嘴巴,正要吸上一口气,大声—— “……呵呵……呵呵呵……” 有几道几不可闻地笑声抢在我前面先冒出来了。 ……诶?什么? 我朝这股诡异的笑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脚步的恩佐正埋着头,任由肩膀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抖动——那个样子好像一个疯子在为一件不怎么好笑的事而努力压抑自己的笑意一样。 我——不寒而栗。 一下子的,想笑的心情完全消散,接着浑身又再次被笼罩上不安。 “?” 什么情况? 怎么突然感觉形式急转而下,隐隐有股即将被反将一军的气氛? 我多心了吗? “……有什么好笑的?” 面对像是失心疯笑着的恩佐,我掩饰自己内心的动摇强装镇定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好笑而已。听说你把字母都消除掉了?” “……你想说什么?” “对呢……我想说什么呢?比如说——这个火球你又怎么解释!火炬种(cen)!” 话音刚落,恩佐蓦然抬头朝我这边挥出了一个火球。 等等……火球!? “唔……呜哇!” 完全和猜测不一样。 不能召唤冰锥,怎么能扔出火球!? 不是说卢恩文字被抹掉就不能用黑魔法了吗?黑丝崔莉是骗我的吗? “唔……!” 虽然没反应过来,慢了一点,但也算有所警惕。 眼看我的脸就要接下这颗一点都不能开玩笑的火球时我及时侧过了头,险而又险地避过了它。 丢失了目标的火球,在被我闪过之后,在我余光中飞逝而去,不见了踪影。等到听到“嘶~”的轻响,耳朵才传来迟到的火辣感觉提醒我刚才和危险擦肩而过——它擦着我的耳朵,砸在我身后的墙壁上了。 “……” 墙壁被烧出一个黑印。 虽说感觉威力比我拳头吃下的那招小了很多,也不像漫画里那样夸张到能烧融墙壁,但也绝对不是低到可以产生“应该能用脸接下”这种错觉的程度。 而且重要的是—— 现在要怎么解释这个状况? “怎么回事,黑丝崔莉!这家伙还可以用黑魔法啊!” 我大叫着把视线看向黑丝崔莉,而后者好像早知道我会这么问一样她费力地抬起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什么东西。 视线被挡住了,恩佐站在黑丝崔莉所指的物体与我之间。 “不用劳烦她说明了……我承认你很厉害,但是你太天真了……” 恩佐笑着说道。 近乎疯狂地笑容,让人无法将他与之前的斯文形象联系在一起。 “你根本就没预想过,敌人会留一手的事,也就是说,你没给自己准备后路……” “……留一手?” 怎么回事啊…… 这股不安是怎么回事啊? 好像比刚才更加浓烈了。 这家伙藏了什么招数吗? “说出来可能不够刺激,要不你自己看吧?” “?” 说着他慢慢朝左走开了几步, “能看得清吗?走过来看也没关系哦?” “……” 看清楚了。 终于看清楚那个字母长什么样子了。 之前因为他没给我留记忆时间,所以我根本来不及多看一眼,我当时看到的只不过像是坐着过山车看风景那样的模糊画面。但是—— 这个字母真的太可怕了。 光看了一眼,不安就像是蚂蚁大军一样迅速侵袭了我全身,向我身体刺入一股恐慌夹杂虚空坠落的飘浮的尖锐感。 要出大事了。 看完之后我脑海中只出现了这个念头。 不是要,而是真的出了。 一根规整的玻璃柱子。 有棱有角,方方正正。 所谓的留一手,他说的后路——终于被我…… 完蛋了。 一瞬间我如坠冰窟,脑袋闪过一片空白。 仅存下一个,唯一无法用静电毛孔玻璃特性消除的那个卢恩文字,被我一直忽略掉,用来召唤火球的卢恩文字。正醒目地刻在刚才我躲火球的那根玻璃柱上! 消除了一万三千多个卢恩字母,却偏偏漏了这一个,而且还是会免疫“神憎鬼厌”的那个招式字母。这样和一个都没消除有什么区别啊? “……怎么会?” 不…… 是石剑。 他刚才用的是石剑。 “……!” 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我是白痴吗! 为什么对方会那么友好的告诉我这个情报,自己就不会怀疑一下哦! 我突然有种想掀开自己天灵盖狠狠搅动一下里面脑浆的冲动。 好想死…… 好丢人…… 装什么侦探,搞什么高深莫测。 想刚才按下按钮的时候还自信满满,感觉万无一失,甚至还思考过“待会怎么炫耀才能看到他惊愕的表情”的问题,现在却……不,更重要的是——现在要怎么办啊!? 我很想再继续反省,继续慌张下去,但是恩佐好像不打算给我这个机会。 “火炬种(cen)” 他又唤出一个火球托在手上, “虽然只有一个字母威力有所下降,但还是可以召唤出来的!别以为还可以躲掉,这次我要将火球塞进你嘴里!!” 这么说着,他开始恢复步伐,狰狞地笑着朝我疾跑而来。我…… “哈啊……哈啊……” 我开始不住喘气了。 明明没有动,但是喘气了。 我是学医的,但是却解释不了这个现象是怎么产生的,我只知道引发这个生理现象的是内心深深地恐惧。 夹杂着绝望与懊悔的负面情绪,将我整个人钉在了原地一样,怎样也动不了。 恩佐脚下的皮鞋发出的那咔咔咔的,宛如打点计时器的声音轻敲我耳膜,触动我紧绷的神经,仿佛在帮我的生命做倒计时一样恐怖。 最多还有三秒,三秒足够跑完剩下的路程——然后嘴巴就要被塞上火球。 跑吗? 不,跑也是没用的吧,那个字母驱除不掉的话跑是没意义的。 冷静,可以吗? 可以的吧? 先冷静一下,不要着急——两秒就好。 冷静两秒就好,一定有什么办法的。 我的后背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冒汗,脚下出于本能也跟着往后退了一步。 冷静一点,赶紧冷静下来,快想想,我去上层停车场只是白跑一趟吗?不对吧?我应该不只是去消除字母的吧?我还做了点什么才对吧? 这么想着,我后退的动作似乎牵动了后腰挂着的什么东西。 啊啊…… 那个我知道,那是我打算用来封住恩佐行动而准备的东西。因为实在没办法——他行动太快了,就算靠体术,我也有可能会输,不准备点什么是打不倒他的。 但是这么想的结果却是让我更感到绝望——那是预设在他的黑魔法无法用出来的情况才用得上的对策。现在…… 我有点不知所措地瞄了一眼黑丝崔莉的方向。 她在那边哭。 不……她好像还在说些什么。 太远了,听不清,不过嘴型好像是说“快逃”。 她叫我逃。 对了。 “快……快跑!” 这次我听清楚了,她的确是这么喊的。 前所未有的清楚。 你会被杀的——她又哭着这么说了一句。 “……!” 对啊……不逃就要死了——被火球塞进嘴里而死掉。现在转身应该还有逃跑的余地,赶紧跑起来就对了。 这么想着另一只脚不知道为什么也能动了——它跟着后退了一步。 跑的话能跑得掉吗?应该可以,只要跑掉了,一切都可以重头再来吧……对啊,跑回宿舍,然后报警,用警方的力量抓获他。只要跑就可以实现了。只要跑不就好了?我真是傻,打不过还不会跑吗?方法不是有很多吗,之后肯定可以想出来的,只要现在…… “怎么能逃跑——!” 毫无理由的,违反理性的。 突然间我就这样,没有对着谁,也没有看什么东西,低着头用尽全力大吼了出来。 “谁不知道能跑啊?谁不会跑啊!” 可逃跑的话我到现在为止做的一切为的是什么啊? 逃跑的话不就像那些可恶的神一样了吗! 呜呜呜…… 那样不就无责任的神了吗…… 眼泪有崩溃绝提的倾向,但是被尚存一点的自控力压下去了。但是脑袋依旧很现实地什么点子都想不出来,倒是自动开始了走马灯模式——这是要死的前兆。 无数地人事物逐一排成荧幕浮现在脑海里。 “……” 要不……放弃吧——我的眼睛,投降似的,闭起来了。 妹妹。 对于不怎么讨喜的我来说,在这种时候能想起来的人也就那几个——然后,就只有妹妹,就这点来说也能让我哭了。 并不是什么兄控属性。 也不是单纯可人的家伙。 两年没见,我甚至都有点记不清她长什么样子了。 “……” 如果还能活着……我这次暑假一定回去看你。 眼泪快掉下来了。 仔细想想,想得出来的人少还真是帮大忙了,如果还有其他与之有什么孽缘的人的话,时间到了都没法想完。简单来说就是有利有弊。 有得有失。 就像交易一样。 呵……真是搞笑。结果像我这样的人,最终定义人际关系都要用上那么势利的思维方式吗…… “就像炼金术师一样——” 然后。 就这么半放弃地自嘲到这。 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目的。 只是出于死前的自我感慨和批判—— “不付出代价,就无法获得任何东西,如果想获得到什么就必须同等代价,这就是炼金术的等价交换原理。” 脑袋中响起那个人当时说的话。 “等价交换……” 等价。 炼金术师。 代价。 同等代价。 这句话像是魔咒一样不断在我脑海里循环着,短短的时间估计已经循环了快十万次了吧,甚至循环得我都已经像失心疯一样嘴上喃喃了起来。 “……呵呵呵。” 接着,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我笑了起来。 真的笑了。 连为什么要笑都不清楚,只是觉得笑的时候到了。 迅速将自己衬衫褪下缠在烧伤的右手臂上,从后腰扯下事先准备用来封住恩佐的瓶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在自己身上和手臂上。 一点多余的动作都不能有。 如果没有付出同等代价的觉悟……是做不到的吧? 既然杀一个人也要抱有被杀的觉悟,那么,救下一个人没有付出因此丧命的代价的觉悟的话,是做不到的吧? 因为—— 他们都是生命啊! 我计量着自己和恩佐之间的距离。 能赶得上? 不,一定可以——双方的距离还有六米左右。 然后按照刚想出来的计划,将挂在后腰上的那瓶液体拿出,洒在我们之间的路上。 对于这样慌乱中想出来的点子,我一点都没有推敲,就是这么执行了。 液体我装了很多,不用担心一下倒光。 毕竟一开始就打算是这么用的。 所以—— “!” 来不及收回脚,一路狂奔而来的,恩佐果然出现了不平衡。 他滑到了。 虽然想要挣扎,但一时还爬不起来,手上倒还托着那颗火球。 “混蛋……你干了——” 话才说了一半,他马上就皱起鼻子闻了一下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刺鼻味道—— “……柴油!” “诶,没错,玻璃城入境的车还有用柴油,真是走运呢……” 说完我将空了半瓶子的柴油砸向恩佐,让液体流到他身上和周围的地板都是。 顺带一提,大装瓶可乐容积很大,所以我才没有主动跑过去。事实上直到拿到这东西后,我一直在想怎么样克服行动的不便来将它们洒向恩佐灵活的脚步上。但不管怎么说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做完了。 黑丝崔莉为了保护我,所以她做出了相应的觉悟。 那么我也要……! “你疯了!” “我没疯。” 不……或许真的疯了。 我也不知道。 “……疯子!” 恩佐咒骂了一句,然后一手拨开身上的柴油可乐瓶,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是柴油太滑了,介于煤油和润滑剂间的黏度,是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让他站起身的。 “虽然闪点高一点,但是既然是黑魔法师放出来的火球,也不至于连52度都达不到吧?” “你没想过后果吗!如果我真的砸下去,你自己都会没命!这样你也不在乎吗!?你和我都死了谁去救那孩子!?” “我是不会死的。最多全身烧伤……” 我没有心情再去欣赏此时才出现的,恩佐略带恐惧的表情,径直走向停车场的入口拿起那的一个干冰灭火器。 之前被拿走一个,现在还有一个剩余在那。 “如果你砸火球的话,我就立马放下这东西,谁也别想用它灭火,如果你不砸的话我就用这个砸你……你要怎么办?” “你……威胁我?” “……” 没有回答恩佐的话,我们两个就这么怒视着对方。有好几次我都看得出他想挥下火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终却没敢动手,直到我一步一步走回他身边,那颗火球还飘浮在那。 “别以为我不敢……我要是狠下心来和你同归于尽,我保证你会后悔的。” “那你就试试吧。” “……” 我这么说道。 用上冰冷的语气。 什么都不关心一样。 啊……他的确说得对。我绝对会后悔的,三个月前的事也好,这次的事也好,我总有后悔的时候。 不如说,我做的都尽是日后会后悔的事。但是,那是之后的事。如果日后注定要后悔,那么让我至少现在趁机、稍微无视它也不过分吧。 我是这样想的。 什么其他感想也没有,就好像整个人放空了一样说出了偏激得一点都不像我的话。甚至途中还有一种“我是在做梦吗?”的惊醒感。 这可能就是指疯的状态吧? 不,我一定是疯了。 至少当时是这样的。 因为恩佐看着这样的我,眼神的少数惊慌也渐渐褪去。脸上严峻凝重的表情慢慢转变成病态的笑容。 疯狂传染。 双方沉默。紧张感犹如又细又利的线一样不满周围,我们两人都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眼神怒视着对方,不敢轻举妄动,破坏这极其脆弱又维持微妙平衡的丝线。 两辆面对面高速行驶互不相让的汽车那样,谁先怕谁就输。 就是这样的感觉。 然后打破平衡的一声微不可闻地声音—— “不要!” 传了过来。 就以那声虚弱的喝止音结束为信号,我和恩佐几乎同时行动。 没问题的。 我一定不会死。 绝对不能死。 我不会再犯那么愚蠢的错误,将你送回敌人手里了。 “给我老实地死在这里吧!” “别随便拐跑别人家萝莉!” 两句不同的台词在停车场飘荡。 嚯!下一秒身上冒出欢腾地火焰。 火……火 火……火 火……火 …… …… 终于,终得无法再终的——这场战斗迎来了终焉。 正文 炼金术师送出预言(一) “喂——别睡着啊,这样睡下去会死掉的!” 说出这句话的是我。 就像我说的那样,我不会死。 虽然的确痛的要死,但是还是活下来了。 我赢了。 就那么简单。 自己先不说,要是拿着灭火器都能被烧死的话,恐怕会被回收我尸体的人笑掉大牙。所以就在恩佐朝我砸下火球将我的手臂和全身都被点燃后,我将包裹在手臂上的衬衫丢向恩佐,点燃了他身上和周围的柴油,之后当机立断往后跑开,对自己使用干冰灭火器。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和小说漫画里不一样,现实中战斗通常都是在刹那间分出胜负的,但是战斗带来的伤害却不会随胜利的到来而消除,所以战斗还在后面。 总而言之。获胜后,我背起黑丝崔莉,顺手砸坏了消防洒水警报器,然后看也没看在远处地板上扭动着的火团,跑出停车楼,在无人的街道上寻找着医药店。 “这里……不是雪山啦……你,不要抖我,胸部很痛的……” 非常虚弱的声音来自背上的黑丝崔莉。 内容却没对上现在的重点。 “不要说傻话了,小屁孩哪来的胸,你的肋骨现在可顶得我生疼。” “这句话……是对淑女的冒犯……” “行了不要说话!” 用上半命令的口吻,我这么吩咐道。 就算现在看不到她,但是她背上的伤口早已经像烙印一样,记在了脑海里——我一点都不认为她现在的状态理想到可以说出这样轻松的话的地步。 必须……赶紧处理伤口。 心急如焚,如果现在谁来推销或者问路耽搁一秒钟,我敢保证,自己绝对会爆出粗口来。 但是……就算没有多余的人阻挠我,可依旧毫无进展啊! 按着模糊的记忆,我试着绕了几个圈,中途也发现了几个药店的招牌。一但是跑近一看,瞬间燃起的希望就又都灰飞烟灭。 防盗玻璃大门死死关着的。 不是防止冷气跑掉。 而是没人营业,锁着。 “可恶……” 是那个黑魔法师搞的鬼吗? 手机被柴油浇了一下,现在处在宕机状态,这样下去不知道还要跑多久才能找到医院。以她现在的状态等我找到医院,她可能就要死了啊…… 因为我而死…… 喂喂……别开玩笑啊。怎么能发展成这样呢…… 我不敢和黑丝崔莉说话,但是不说话又确认不了她是否还活着。就像现在根本不知道该去哪,能做什么,但还是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乱跑——就是这样矛盾的心理。 就算玩过很多游戏,知道肯定有可以治疗伤势的黑魔法和神术存在,但是——黑丝崔莉自己说过,她不会黑魔法神术啊! 而且……我感觉自己也已经快到极限了。 除了上身的轻度烧伤之外,手臂受伤更重。右手之前就被烧伤,再被火球一砸,痛感几乎感觉不到了,是临界废用的状态,所以刚才用干冰灭火器灭火的任务全部交给了左手。然后这次连左手也没幸免于难——**冰灭火器冻伤了。 一只烧伤,一只冻伤。 还真是讽刺。不如说能顶着汗水流到半身烧伤的位置所带来的灼痛感跑到现在才是最不可思议的事。 情况糟糕得我有点想摇头苦笑,但是怎么都笑不出声。 引起这样的局面究竟是托谁的福,我很清楚。如果我没有将恩佐带到宿舍的话,如果我可以多加一个心眼的话,这家伙现在还在宿舍吃着冰淇淋耍着性子吧。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错。就算从恩佐手下救回了她,问题依旧没有解决。 那么。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或许是察觉到我内心的焦急。 “不过真是太好了……” 黑丝崔莉从背后勉强挤出声音。 “你能从那个……黑魔法师手下活下来……真是太好了。” “都什么节骨眼了,你还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感言啊,比起感慨已经结束的事,还不如担心下你自己!” 对于她的安慰,我粗鲁地做了一声回应。 啊啊……对待病人可不能这样的啊。 但是……就是不甘心,看到她这种时候还在想着我的事,我就感觉自己像被自愧组成的海涛冲刷着一般。 这个家伙就是个单纯的笨蛋而已。用两个冰淇淋就可以随意收买的笨蛋。 但是我却连一个笨蛋都救不了。 被笨蛋救了但是却救不回笨蛋实在太丢人了。 但是丢人又能怎么办?我确实是无能为力。事到如今我已经确信了这一点。 无法用黑魔法和神术进行救援。 没法打破防盗玻璃获取药物。 没法呼救。 医院还很远。 如果这时候能有一个救下黑丝崔莉的人存在的话,那一定不是我,我只是个亲手将她交给敌人的大白痴而已。 这样的人,谁都救不了。 所以我鼓足肺部的气,用快要撕破喉咙的声音朝空气用力喊, “我——爱——你——!” 喊出那个在三个月前和我定下某个约定的人,两个最讨厌我的人中的一个,那个炼金术师,那个无牌医生。 “我知道你最讨厌我这么叫你了——你肯定能听见!快点出来!来完成约定啊!我爱你!” 黑丝崔莉将抵在我肩膀的下巴抬起来,虽然看不见她表情,不过感觉到她对于我这突兀的行为感到非常吃惊。 “……你?” “你别管我。” “可……你说,爱我……” “……我说的是‘我爱你’……” “那不……就是——” “行了,老实趴着吧你,人小鬼大。” “唔……!” 解释不清。草草应付了她一声之后,我打算继续再叫最后一遍。 “我——” 可是第一个字才刚出口,然后—— 柔软的腹部就迎来了一股巨力。 被击中了! “……咕哇!” 一声逊得不能再逊的惨叫从背着萝莉的高二男子喉咙中挤了出来。 绞痛在腹部一阵一阵地袭来,仿佛被急速行驶的火车头撞上一样,奔跑中的身子不自觉呈“く”字形弯曲且停下,然后慢慢失力单膝跪下,然后看向剧痛源—— 我腹部的位置飘浮着一只白皙的拳头,后面的部分什么都没有——十分吓人,十分灵异。 但是发出巨力的罪魁祸首就是它没错。 那个拳头就在我惊愕的视线下,一点一点的像是用3D打印机打印出来一样,从手腕开始,慢慢长出肌肉、皮肤、骨骼,血管,接着是白色衣袖,袖管……最后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完整的出现在了我面前。 “再叫一次?” 保持着出拳的姿势,一只手**白色研究大褂口袋中,那个人用慵懒到会让人听着想睡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说……不,这不是说,这是恐吓。虽然眼神尽显疲惫,但是里面的杀意是认真的。 如果我真的再喊一遍的话,这只拳头下一秒绝对会穿过我腹部,出现在我后腰——我可不想再体验那种感觉了。 所以。 “沃克·艾利……见到你……咳咳……真是太好了……” 我这么回答了。 “是吗?但是我不这么想。” “那你……怎么想的?” “见到你,让我心情变得很糟糕。” “真是过分啊……” 最后再重申一次吧。 我和这家伙的关系没好到能开玩笑。时间也没有充裕到开玩笑也没关系的地步,但是不管情况多严峻,只要这家伙出现,就一定解决现在黑丝崔莉的生命危急——我是这么认为的。 她还真是……什么都没变啊。 沃克·艾利。 无证医生。 无论什么时候,怎么看都像个刚通完宵研究员。 V字大褂领口处会挂一副空框眼镜,喜欢在大褂下面直接穿内衣裤。大波浪棕发,蓝眼下面有很淡的黑眼圈。明明有聪明的脑袋,很细心,却很懒,是那种就算被人误会,但也会懒得去解释的人。明明是个近30岁的女人,但是却很喜欢兔女郎,喜爱程度就连内衣的图案都是兔女郎。关于这些总总,都有可能是我个人歧视,所以我点评就到此为止。但是就是这样奇怪的家伙——对于她的实力,我却深信不疑。 她就是站在炼金术巅峰上的,实力达到尽头的——原子级物质炼金术师。